第一章
「諾雨,諾雨?閃神了?」雲濤站在在他眼前,揮了揮手。「呃…總經理。」連忙將思緒拉回,丁諾雨抬頭直視自己的頂頭上司。
「嘖,別發呆了,晚點我們得去見客戶呢!不過在這之前,我們先去吃個午餐吧。」大掌拍了拍他的頭。又來了…「總經理,請你不要--」
「是是是,我知道,我們家諾雨最討厭別人碰他的頭髮了。」雲濤不以為意的收回手,走回自己的辦公桌上。
「…」都說幾次了,他不是他家的好嗎!!懶得再去糾正他,諾雨整理好會面客戶的資料,然後遞給雲濤。「這是待會要用的資料,我準備完了,請總經理過目。」
「嗯,非常完美。我們去吃飯吧。」接過他手中的資料,雲濤連翻也沒翻就放到桌上,起身搭上他的肩邁開步伐。「總經理你連看都沒看?」諾雨停下腳步,盯著他問。
「我說諾雨啊,員工與上司間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了,我信任你。」雲濤朝他眨了眨眼。「…」這不是信任,而叫放任吧…
「總經理,你的手一定要搭著我的肩嗎?」同性間如此親密的舉動,難保周遭人朝他們投射的眼光都是單純思想…「你不知道這是好麻吉間都會有的嗎?嘖嘖,還是…諾雨你想到別的地方去了?」瞧雲濤一臉曖昧地看著他。
「總經理,我沒想什麼,你別誤會。」丁諾雨淡然地說,但臉上有著可疑紅暈。
「親愛的小諾雨啊,說謊要懂得掩飾。」雲濤突地湊近他,手指刮著他有些溫潤的臉頰。「……」丁諾雨再度無語。
這是他的老闆-雲濤,共事兩年,騷擾是他對自己最常做的事情,他也很無奈,想拒絕又不曉得如何開口,難道要直截了當跟他說:總經理,我對你一點感覺也沒有嗎?問題是…如果他的老闆根本不是這個意思,那以後工作不是尷尬了?雖然老闆也會對參加酒會的女伴這麼做,但…他可是男生欸…不過為了高額的薪水,他忍…為了年終獎金,他還是忍!
「這家餐廳的排餐很不錯,跟你一起吃,我覺得它更美味了。」雲濤的碗盤已見底,此時的他正悠閒的輕啜黑咖啡。「總經理…你是不是忘了戴隱形眼鏡,我不是你的女伴。」丁諾雨平靜地說,然後手拿起叉子,動作優雅的捲起義大利麵放入自己口中。
「諾雨啊,你可是和我共餐的男伴中,唯一一個讓我這麼說的人呢,你應該感到榮幸才對。」雲濤單手托著下巴,兩眼看著丁諾雨,嘴邊勾著笑。「總經理,我知道你魅力四射,不必再從我身上得到驗證。」完全忽略他,丁諾雨仍低頭吃著麵。
「如果我是在跟你證明我的真心呢?」斂起笑容,雲濤認真道。而丁諾雨抬頭,看見他不苟言笑的表情,完全不知如何反應。「總經理你…」「哈,騙你的啦,瞧你嚇呆的樣子。」雲濤伸手輕彈他的額,一臉笑意的說。
「總經理,你實在很無聊。」淡淡地下評論,諾雨端起擱在桌上一段時間,已稍微涼掉的伯爵奶茶,細細品嘗。
黑咖啡飲盡,雲濤放下手中的玻璃杯,拿了紙巾擦拭自己的唇。丁諾雨心裡已住了人,而且搬離的可能性很小。為什麼他知道呢?因為某次應酬,他送喝醉的諾雨回家時,聽見他囈語著一個名字,而且在他的床頭,擺放了一張照片,是一個男生的背影。有些泛黃,但仍十分清晰,可見諾雨十分小心地保存著。
不過他不在意,就算他心裡放著另外一個人,只要他與他一直保持著這種關係,一直、一直…他可以藏住愛情,當他永遠的上司兼好友。
「總經理,時間差不多了。」丁諾雨的聲音打斷雲濤的沉思,他回過神,笑道:「嗯,走吧。」
叩叩!「進來。」「B…BOSS,這是上年度的財務報表,請過目。」會計經理戰戰兢兢地說,然後呈上一疊資料。高泰揚一語不發接過,開始翻閱。
「營業部業績還行,另外轉告公關部,新人訓練有待加強。」闔上資料,提心吊膽的經理也得以安下心來。「去忙吧。」「是,副總。」宛如接到赦免令,經理快步離開,並帶上門。
才離去不久,一陣敲門聲又響起。「進來。」高泰揚低著頭批改公文,頭也沒抬地說。「副總,下午一點半與遠揚集團的總經理有飯局,請副總先做準備。另外,副總需要人陪同嗎?」尹佳貞恭敬地說。
「妳去做個準備,等一下跟我去吧。」從頭到尾,高泰揚的視線完全固定在文件上,根本沒看她。內心升起一股失落,但能陪他洽公,她已心滿意足。
待尹佳貞離去,高泰揚將尚未批閱完的資料擱在桌上,起身至更衣間整理儀容。重逢的時刻…不遠了。
他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然後離開辦公室。
「總經理,我們得快點,離約定時間剩不到五分鐘了。」丁諾雨按了電梯,又瞄了下手表,有些緊張地說。「應該說,我們還有五分鐘的時間,慢慢來就行了,別這麼緊繃嘛!」雲濤兩手插在口袋,一臉愜意地說。
而丁諾雨沒有理會他,見電梯門開了便拉他進去,伸手按了17樓。不到兩分鐘,他們已到達目的地。這一層雖稱不上總統套房,但設備也十分齊全,連走道都鑲著不斐的寶石呢!
走到約定的房號,雲濤有禮地先敲了門。「雲先生這邊請。」一名長相美麗的女子前來應門。「有美女這麼服務,真是我的榮幸。」他對她揚起一抹迷人的笑容才走進去,而丁諾雨則跟在他的後頭。
「高副總,久仰大名。」他朝高泰揚伸出手。「我也是。」他回握,隨即放開,看向雲濤旁邊的丁諾雨。他為什麼會在這裡?丁諾雨心中全寫滿了驚訝。「嗯…這位是我的助理丁諾雨。」見高泰揚眼神瞧著丁諾雨,於是他開口做介紹。
「丁先生,你好。」高泰揚主動朝他伸手。遲疑、猶豫,直到雲濤輕碰他的手臂,他才回伸,握住那久違的溫度。「請多指教。」而站在高泰揚旁邊的尹佳貞,臉上的驚訝也不亞於丁諾雨。為什麼他再度出現在泰揚面前?她不是要他離開了嗎?為什麼他還在這裡?!
「我們坐下談吧,站著未免太過嚴肅。」雲濤以調侃的語氣打圓場,儘管內心也充斥著諸多問號。「這個合作方案我想…」、「利潤的部分就以…」「合約內容會採用…」討論過程,尹佳貞敬業地紀錄內容,但眼睛卻瞪視著正對面的人;而高泰揚雖然是與雲濤談話,但眼神總會不經意地飄向他旁邊的丁諾雨;後者,從頭到尾幾乎低著首,根本不敢直視對面那雙幽深的眼眸;察言觀色能力極佳的雲濤當然也察覺得到高副總過份專注的盯視,這兩個人有關係嗎?四個人就這麼各懷所思的談生意…
「那麼今天就談到這裡吧,如果高副總沒有任何問題的話,後天就能正式簽約了。」「嗯,到時我會再請尹秘書跟你連繫。」「好,那麼…我們先告辭了。」雲濤話才說完,丁諾雨便立刻起身,好像巴不得離開的樣子。
高泰揚的眼眸閃過一絲慍怒,快得沒人察覺得到。「佳貞,送他們吧。」「好的。」丁諾雨步伐速度異常的快,連手長腳長的雲濤都得小跑步才追得上他。「你怎麼啦?走這麼快?」他搭上他的肩,有些擔憂的問。
「沒事。」丁諾雨脫離他的手,再度加快腳步。「諾雨特助,你不知道下屬不能走在上司前面嗎?」雲濤直接跑步越過他,擋在他面前。
「你在生氣?」看見他冷下來的臉,雲濤臆測道。「今天跟我們談合約內容的不是楊總裁嗎?為什麼會變成…副總?」「啊,今天世恆那邊的人致電,說是總裁有事,於是請副總赴約,因為這沒特別重要,所以我並沒有告訴你。難道…你為了這個生氣嗎?」見他那麼解釋,他突然覺得是自己的反應太大。
「對不起,是我太情緒化,你沒有義務跟我報備。」見他這麼一講,雲濤的臉倏地沉下來,語氣嚴肅地對他說:「丁諾雨,以後不准你再說這種話,不然我會生氣、很生氣。」聽到他這樣說,雲濤感覺自己彷彿被他排除在外,就像陌生人一般,他不想要這樣的冰冷。
握住他的肩,他神情十分認真地說。「…」丁諾雨一時呆滯,不曉得該做出什麼反應。「親愛的小諾雨,說好。」頓了一下下,丁諾雨才輕輕開口:「好。」「走吧,我帶你去吃草莓冰。」雲濤又破了他的禁忌…伸手揉著他的頭髮。「…」看在他要帶自己去吃可口的草莓冰,他姑且就不要計較了吧。
「我說諾雨啊,你洗髮精都用哪牌啊?摸起來很合我胃口呢!」大掌放肆地在他髮上作亂…「總經理如果你喜歡的話,改天我可以買一箱送你。」「不必這麼麻煩,你留著自己用,然後再洗來給我摸吧!」「…」他決定今天晚上就要去買新的洗髮精了…兩人肩並著肩,慢慢遠去,直至消失。
高泰揚將方才的一幕盡收眼底,兩人還真他媽的甜蜜,陰沉的兩眸皆說明了他內心的憤怒。六、七年沒見,這就是他給他的見面禮嗎?
既然他這麼不在乎自己,在國外唸書的他又為何要掛念他棄如蔽履的感情?甚至回國後,像個傻子一樣找尋他的下落,還為了看他,特地安排今天這場飯局…高泰揚很想親自問問他,當初不告而別的理由是什麼?在看見他之後即欲逃離的原因又是什麼?一堆問句盤旋在他腦海裡,卻無從解開,那樣的感覺對他來說是種折磨、是種痛苦。
「副總,車已經準備好,要走了嗎?」尹佳貞甜美的嗓音說著。「走吧。」高泰揚拋下這句話,便走往飯店門口,根本不等她。心裡很不是滋味的尹佳貞只得跟上他的速度,默默走在他的後方。
「老闆,兩碗草莓冰不加煉乳。」雲濤揚嗓說著。「總經理,你怎麼會點草莓冰?」他記得總經理一向不愛吃這種水果的…「因為--」你喜歡吃啊,差點就把到嘴邊的話吐出口,他緊急踩剎車,連忙改口道:「因為我最近突然發現草莓還不錯吃啊。」
「那你不加煉乳…不會是因為最近變得不愛吃吧?」「唉唷,小諾雨,你真是越來越懂我了…」雲濤的臉突然朝他靠近,還伸了手觸碰他的臉頰。「總經理,你這樣動手動腳的,不擔心旁邊的人誤會嗎?」瞧對面那桌少女們,各個睜著一雙大眼看他們,還時不時尖叫加臉紅,他實在很為難…
「人與人之間就是要多互動,才能增進感情啊!」此時的雲濤已收回手,但視線仍放在他身上,眼神還有意無意地朝他放電,是自己多心了嗎?他怎麼一直覺得總經理老是朝他不斷展現自己的男性魅力…?
「兩位帥哥久等了,請慢用。」老闆將兩盤草莓冰分別端至他們面前,然後離開。「諾雨啊,我一直很想問你一個問題。」雲濤的冰連動都還沒動,丁諾雨那碗已消去了五分之一。
「嗯?」嘴裡咀嚼著草莓,丁諾雨的聲音有些含糊。「上回我本來帶你去吃一球好幾百的草莓冰,你卻拒絕,然後帶我來這裡,到底是為什麼啊?」「因為懷念。」懷念這裡冰的味道,懷念曾經和自己坐在這裡的人…丁諾雨微側領,看了牆壁上頭的文字一眼,又低頭繼續吃冰。
「懷念啊…不會是跟女朋友來吃的吧?」停住手舀冰的動作,他道:「是一個朋友,很好的…朋友。」熟悉的臉孔浮上心頭,丁諾雨手握著湯匙,來回攪動碗裡的冰,視線投向遠方,思緒仿若飄到他處。而雲濤則是望著他的臉,什麼話也沒說出口。「總經理,你的冰融化得差不多了…」一回神,丁諾雨看見雲濤的草莓冰已成草莓湯,上頭還浮著幾顆草莓。
「呃…這是我近來吃冰的新方式。」「…」丁諾雨無言,總經理真是越來越奇怪了。晚上回到公寓,正準備洗澡的丁諾雨發現自己的洗髮乳已經沒了,於是他將脫掉的襯衫又穿回去,還在外頭加了件夾克,拎起皮夾塞進口袋,下樓到轉角的超市。推著手推車,丁諾雨在盥洗用品區選購著。
為了一勞永逸,防止雲濤騷擾自己的頭髮,他決定換牌子!就是這罐了,他伸手至架上準備拿取。
「我記得你愛用的牌子是這個。」一隻大掌覆住他的,將他的手帶往旁邊的洗髮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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