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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淺草茉莉 - 帝王攻心計(下)【單】 [打印本頁]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5-20 11:18 PM     標題: 淺草茉莉 - 帝王攻心計(下)【單】

本帖最後由 long032 於 2013-5-23 12:08 A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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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皇家傳子御帖:帝王攻心計!
攻心藥材:情敵一枚、壞人一隻、皇上一個&寧死不悔!
特殊藥引:帝王家最陰毒的手段+最深情又不怕死的男人。
熬煮祕方:
生為一個能翻雲覆雨的王者,柳延秀是他命中注定的劫,
自相遇的那刻起,古牧耘就知道了,
只有她能用一句「我們當朋友吧!」買斷他的感情跟人生,
為了怕她的心上人誤會,他退而當朋友,偶爾能被關心、能聊天便好;
為了滿足她的快樂,他寧可讓她相信救她家的人是她的心上人;
為了她的手傷,他傻站幾個時辰,還得裝迷路巧遇,才能送上藥,
甚至為了避免她陷入皇族糾紛,他割髮保人、遠走回京,
然而他從沒奢望過,會有一天、有這麼一天,她找上門?!
不僅要幫他度過皇室爭權奪利的難關,還要嫁他為妻,
為此他許下生死與共的諾言,偏偏天不從人願,
這輩子只有一個人的話他不得不從,那人卻下了一道聖旨──
一,要古牧耘奉旨完婚;二,要柳延秀同日賜毒自盡,
他心想,她死了,他也活不了了,乾脆拉其他人陪葬……

【出版日期】2012/02/3
【出版社名稱】新月出版集團
【系名及編號】花園1644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5-23 12:01 AM

本帖最後由 long032 於 2013-5-24 12:49 AM 編輯

第十一章

    繁華的京城,熱鬧的街道,天子腳下,榮景絕非一般。

    坐在馬車裡,望著這一路的繁榮,柳延秀不由想起曾經隨著父親柳如遇在京城短暫待過,但不久即跟著她爹四處搬遷,最後定居泉州。

    多年後再踏上京城,這裡榮景依舊,她卻覺得生疏得讓人感到不安。

    馬車載著她避開宮廷正門由側門馳入,沿途映入眼簾的是宮廷建築的壯闊與威嚴,而這就是那人所成長居住的地方。

    因為馬車上有象微皇太孫的標志,柳延秀一路無阻的進到內廷,張勞協助她下了馬車,領她穿過數道的曲廊後,來到一處靜僻的楓林。

    楓林?這是哪裡?

    回身想詢問領她過來的張總管,卻驚覺他己不見蹤跡。

    張總管去哪了,怎麼丟下她了?

    處在這陌生之地,她心慌了,不由得朝四周張望,忽地,她的目光驟然定住。

    一道寂寥的背影吸引住她的視線,不遠處,一名男子坐在楓樹下,楓葉如雨落般灑在他身上,他散發的孤獨感教人難以忽視。

    他身上披著一件絳色風衣,眼神淡淡的直視某處,似乎在沉思些什麼,鳳將他的鬢角頭發吹得有些淩亂,她想伸手幫他撥開,但才舉步,盈盈的大眼就己經蒙上一層水霧。

    以為再不可能相見的人就近在咫尺,她的想念與惦記,就在見到他的這一刻,傾覆而出,她終于明白,原來這就是愛。

    “古牧耘——”

    不期然地聽到一聲輕喚,楓樹下的男子渾身一震,似不敢相信,頓了一會,才緩緩地將視線調向聲源——

    之後,那俊逸的臉上是藏不住的狂喜。

    她來了!

    是她,真是她!

    他的眼楮像是突然有神了,黑得透亮。

    但很快地,他像是想起什麼,倏地變得憤怒。“是誰讓你來的?”他的聲音冷硬如石。

    無懼於他的怒氣,她輕步走向他。“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來了…”她的眼神柔軟,宛若清澄小溪。

    古牧耘的喉結上下挪動,卻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荒唐,勞叔,是你把她帶來的嗎!錦華宮裡,古牧耘疾言厲色的問向垂首而立的張勞。

    “別責備張總管,是我自己同意來的。”不等張勞開口,柳延秀立即維護。

    古牧耘氣得胸膛起伏。“你這傻子,可知來這趟有多凶險?”

    自己雖然極度渴望見到她,但若因此陷她於險境,他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的,所以她絕不能上京。

    他爹早想抓她威脅自己,皇爺爺更是受讒言影響,有心除她,此時她若出現,必有危險。

    知道他的顧忌,她淡淡抿笑。“有多凶險?你;難道保不住我嗎?”

    他怒瞪著她。“誰也休想動你分毫!”

    “這就對了,我相信你。”她淡聲的說。

    她信他?這瞬間,她的話暖得他心頭一片溫熱,但他狠下心道︰“不行,在我爹及皇爺爺還沒有發現以前,你立即給我回去!”為了她的安全,再不舍也得放手。

    “殿下,您需要李峰的字,而現下就只有柳姑娘能夠幫忙,老奴好不容易才將人請來,您怎能讓她走。”見他態度堅決,張勞也心急起來。

    李峰除了是負有盛名的書法大家,實際上也是朝廷內閣學士,兼替皇帝起草詔書,近日盛傳皇帝己經請李峰寫了密詔,內容是要將皇位躍過太子傳位皇太孫,導致太子對皇太孫的忌恨更深,打壓的手段更為狠毒,甚至連即將成為太孫妃的女子都敢殺之,就怕大婚

    後皇太孫若有子嗣,會更討皇上歡心。

    且太子為了確認密詔的真你,積極打聽密詔的所在,正巧李峰突然失蹤了,有傳言說李峰已被太子殺害,原因就是李峰堅持不肯透露密詔內容。

    日前殿下得到消息、,李峰留下密詔復本在家中,而此事太子尚未聽聞,殿下先一步派人去李峰住處搜查,帶回了李峰所有的手稿,仔細翻閱的結果,並不見任何傳言中的復本,正打算再將手稿送回李府之際,一名送茶水的奴才竟該死的打翻水壺,讓李峰的手稿

    毀去大半。

    而這些手稿必須立刻放回李府才行,因為太子隨時可能得知復本之事,若找上這批手稿時卻發現遺失或損壞了,必定更加認定合復本的存在,並且己經教殿下先一步取走了,可想而知,事情會鬧得更大。

    所以殿下得在事情發展到無可收拾前,想辦法再假造一批李峰的手稿放回原處,才能解決這次的危機,然而李峰已失蹤,自是不可能請他再寫出一批來,唯一可行的就是請柳姑娘幫忙了。

    他至今尚末見過除了柳姑娘以外的人,能夠將李峰的字跡臨摹得唯妙唯肖,為此他向主子提議請柳姑娘過來幫忙,卻遭主子一口回絕,原因當然是不願柳姑娘涉險,可是,若無柳姑娘幫忙,手稿失蹤之事一旦被太子發現,後果堪憂。

    因此他才私自回到泉州將人請來,讓柳姑娘再假造一批李峰的手稿,好魚目混珠的闖過太子那關。

    “我不需要她的幫忙!”古牧耘拂袖拒絕。

    “殿下!”張勞焦急不已。

    “送她回去,即刻!”心意己定,古牧耘手指向門口,決然的說。

    但那指著門口的手,卻讓一雙帶著傷疤的手暖暖的包裹住了。“李峰的字我端摩得沒有十成也有九分像,請讓我留下來幫你吧,就當為朋友仗義也不成嗎?”柳延秀清澈的水眸凝望向他。

    “朋友仗義?”聞言,他心頭像是彼人刺了一刀,紮得他抑鬱難伸,他抽回教她裹住的手,頹然沉默。

    “朋友”兩字已成為他心上的死結,讓他再無力爭取什麼,終究也只能是她的朋友而己。

    見他惆悵,她咬咬唇。“挽聲失蹤了,我找不到他說清楚,只等與他有了結方後,咱們……咱們別做朋友了,重新……重新開始吧。”她臉蛋臊紅的說完這些話,眼眸幾乎不敢瞧向他。

    原本黯然的臉龐驟然發亮,他極為驚喜的問︰“延秀,你曉得自己在說什麼嗎?”

    她臉兒更紅。“我自己說的話,當然明自是什麼意思,我只怕你不理解而已。”

    他激動的握下住她的手。“延秀,你真想清楚了?”

    她含笑點頭。“在來京城前我就明白自己的心了,只不過我與挽聲畢竟有過諾言,我不想在尚末與他正式結束前就與你承諾什麼,這對你對他都不公平,所以,你可以再等等嗎?等我找到挽聲與他說清楚後,咱們再……”

    不等她說完,她的身子被他狠狠擁進懷裡,讓她聽見他如雷的心跳聲。

    “好,我等,要我等上一百年我也等!”他喜極的說。

    頓時有些感動,她淚光閃閃地抬頭凝視他。“謝謝你。”

    “不,是我謝謝你,謝謝你肯讓我等,不是,我是說、是說、你能說這些,我非常高興——”他變得語無倫次。她真願意給他機會,是他作夢也沒想過的,雙臂才會更加忘情的將她緊摟。

    瞧他驚喜無措的模樣,她靦腆地輕輕推開他,一副害羞難為情的樣子。“別忘了,現在咱們還是“朋友”,你別……”

    對她的話,古牧耘根本不在意,他欣喜若狂,此刻對“朋友”的心情,早不若一刻前的沉悶低落。“延秀,你當不後悔?”

    “若後悔,你會放棄嗎?”她忍不住笑問。

    “我會尊重你。”他正色道。

    說到這,她側首睨他,心中疑惑不解。“為什麼你一次也沒有主動爭取過我,也不曾真正的對我表自過心意?”

    除了那回她誤會他傷害挽聲一家而找他理論時,他憤怒之下脫口而出喜歡她之外,在這之前或之後,他都末曾開口表白,也不曾請她為他留下。

    他極為眷戀的笑看她,深情的說︰“你以為我不想爭取嗎?我只是不忍強要你的愛,這只會讓你恨我,我無法無視你的恨,你如果不快樂,我如何能笑?”

    事實上,他是個寡情寡義的人,明知他爹會在自己的大婚上殺人,他仍然能夠冷眼以對,任那女人在自己眼前斃命,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可偏偏面對延秀,他卻是連她一根毛發都無法任其受到傷害,她的淚足以燙傷他,她的悲傷能夠刺傷他,她的恨意言語更可以摧毀他!

    她的一切就像是一把無形的刀,不僅能制約他,更能傷得他體無完膚,所以他只能見她快樂,見她揚笑,見她站得遠遠的對他說“咱們做朋友就好”。

    柳延秀感動得濕潤了雙眼,哽咽的說︰”你…真傻。”

    眼前這人的身份如此至高無上,卻愛她愛得如此卑微,若不是真情,又如何能做到?而自己又如何能不為他的坦蕩真情動心?

    “我不認為自己傻,因為傻人終有傻福的不是嗎?”他甘願如此。

    柳延秀動容的想撫觸對方的臉龐,但手在觸及他之前又頓住,不禁歉然地望著他。

    明白她這眼神的意思,他不在意地笑了笑。“我知道你是個重諾守約之人,沒向傅挽聲說清楚,讓你心中有愧而無法放開一切走向我,所以沒關系,我會像此刻一般在原地等你,直到你能真正靠近我的那一天。”只要有希望,他根本不在乎是否會在她面前站上一輩子。

    眼淚終於奪眶而出。“既然如此,你還不讓我留下來幫你嗎?”她重新提起要留下的事。

    她想幫他,也很感謝老天讓她有機會能夠幫他的忙,而這也是對他曾經多次為自己伸出援手的回報。

    他一愣。“我不能讓你冒險…”

    “難道我回泉州就不會有危險嗎?太子若真想對我不利,隨時可派人再來帶走我,而皇上若有心,一道旨,任憑我逃到天崖海角也會被追回的。”她沉色道。

    “是啊,殿下,柳姑娘說的沒錯,也許待在您身邊反而是最安全的,至少您能親自庇護她不是嗎?”張勞適時的插口。

    方才見兩人敞心交談,主子終于有望與所愛相守,他在一旁默默地高興,沒有打擾,可此時他也不能沉默,主子若能將愛人留下,這既能解他相思,又能擺脫太子迫害,何樂而不為呢?

    聞言,古牧耘沉思下來。

    不讓他考慮太多,柳延秀扯著他的衣袖道︰“不管你答不答應,我都決定在京城待下了,你如果不肯收留我,我自己在宮外找地方落腳,若安危上有閃失……那也是我的命不好,註定如此。”

    說完,她立即背過身,偷偷地勾起唇。瞧她多陰險,這種話都說得出來,但相信以她對他的瞭解,這話他定是聽不下去的。

    果然,身後的人在沉默片刻後,傳來掙紮過後的聲音,“那你……留下來吧。”

    她紅唇抿笑。想想自己這是仗了什麼勢?曉得這人喜愛自己己,就敢態意妄為的吃死人家。

    她回眸嫣然一笑,這笑讓某人的嘴角也跟著幾不可察地向上翹,雖然是被迫同意她留下,但捫心自問,他根本捨不得讓她走。

    一旁的張勞忍不住大大的感到欣喜,這下,找人復制李峰手稿的問題解決,就連主子空蕩無依的心也得到救贖,他總算能夠寬心了。

    今日落下入冬以來最大的一場瑞雪,錦華宮升起一具具爐火,溫暖了整座宮殿。

    柳延秀坐在古牧耘那張皇帝禦賜的玉桌上謄寫字,短短七天,她己完成一半的李峰手稿,而另一半未完成的則比較令她傷神了,那些受水暈染得嚴重的手稿,根本無法揣摩出內容,得讓她費神的猜,甚至自己編撰,這就得多費些時間了。

    “柳姑娘,都寫了兩個時辰了,請您稍作休息吧。”張勞道。自從柳延秀來宮裡後,他已悄悄對她用了敬謂,大有認定她也是自己的主子之一。

    這時宮娥上前在柳延秀頸上圍了頸圍,另一名宮娥則是送上剛煮好還冒著熱煙的銀萍湯。

    她放下手中的筆,摸了摸頸間毛茸茸之物。“真暖!”她輕贊。

    張勞微笑、“這是殿下去年隨皇上去雪山狩獵時獵到的白狐所制,這頭白狐極其珍貴,製成頸圍後,原是要在下個月太子妃壽誕時獻上的,但殿下指示先送給您了。”他笑著說出這東西的來歷。

    一聽,她連忙將狐毛頸圍取下。“既是要在太子妃壽誕時當壽禮獻上的,我怎能掠奪,這東西還是歸還……”

    “柳姑娘,您就戴著吧,獻給太子妃的壽禮殿下另有打算,可這條頸圍他是不會再送給別人了,您就別辜負了殿下的心意。”他笑著阻止她歸還狐毛頸圍。

    她又為難了。“可是這東西如此貴重,我怎能平白收下?”

    “這世上再貴重的東西,恐怕都不及您在殿下心目中的貴重。”

    容顏霎時染上一層紅,她再不好說出不接受的話。“那好吧,我暫且收著……呃,那個…古……殿下呢?”她一時改不了口,總會直呼他的名諱。

    古牧耘其實只是化名,古是他死去母妃的姓氏,牧耘也並非他的本名,皇族姓元,他本名單一個牧字。

    “殿下教皇上召去陪下棋了,要到午後才可能回來。”

    原來如此,她留下的這幾天,他一早就會出現在她面前,陪伴她臨摹李峰的手稿,才覺得奇怪,今日都快近晌午了,怎未見他現身,原來是教皇上召去了。

    “那他回來時可己用午膳了?”她再問。

    “皇上應會留他用膳才對……”看對方似乎有些失望,他難得揶揄,“不過老奴想殿下應該會婉拒後趕回來與您一起吃吧!”

    她臉又紅了。“原來張總管也很愛開玩笑嘛!”

    “柳姑娘真正想說的是,原來老奴也不完全是個老古板,也懂得說笑,是這樣嗎?”

    “張總管!”她真教他逗得難為情了。

    他嘴角上揚。“對了,老奴順便告訴您,總管的稱謂只用在泉州,在宮裡老奴是錦華宮的總務大太監,您可稱老奴張公公。”

    “公公?”柳延秀一臉訝然。“原來你與公公都是……”

    “您很吃驚嗎?是不是覺得老奴與老田那廝不太一樣,沒他那麼尖細的嗓音?那是因為老田是打小就淨身入宮,老奴則是在成年後才自宮的,所以形體上沒他那麼像女子。”提及自身,他毫無芥蒂的解釋。

    她尷尬的眨了眨眼,沒想到張勞這麼細心,這就猜出她的疑惑了,但她還是忍不住問︰“當初都成年了,怎麼還想入宮?這麼傷害自己的身子,這、這需要很大的勇氣才行啊!”

    “老奴受皇上所托,貼身護衛殿下,這是老奴的榮幸!”張勞說得正經嚴肅,對自殘完全不在意。

    柳延秀偷偷打量起對方……皇上竟要一個成年人自宮,來保護孫子,瞧來眼前的人應該也不是一般的太監而已,她暗忖此人應該是皇上留在元牧身邊的心腹。

    “柳姑娘,殿下交代,你造李峰手稿之事固然急,但也不希望您累壞身於,這座宮殿是皇上踢的,有頗多值得流連之處,得空時您可在錦華宮內多走走,只要別走出錦華宮即可。”他轉了話題。

    錦華宮裡的都是主子的心腹,十分安全,也不怕有人多嘴,主子擔心她覺得悶,特意要他建議柳姑娘可以在錦華宮內隨興逛逛解悶。

    “好的,我會找時間好好遊歷一下這座宮殿。”她點頭笑說。

    幾日的大雪過後,天空終於出現難得的冬陽,元牧走回錦華宮,一回來就見到一群的太監、宮娥正忙碌的搬東西。

    這些人手上是一疊疊沉重的書冊,見到他後忙不迭的屈腿行禮。

    他皺眉盯著他們手中的書冊,臉上不悅。“這是做什麼?”沒他吩咐誰敢動他的東西?

    眾人見他變臉,全都惶恐不已,抱著書,顫抖的跪下。

    “奴才們正幫著曬書。”一名小太監代表其他人回話。

    “曬書?”他臉色並未因此好轉,這些藏書大多是千載難逢的古籍,他平日連踫也不讓人踫的。“這誰的注意?”語氣更為嚴厲了。

    “是…是柳姑娘的意思,她道難得天氣好,怕過冬之後書籍就潮了、發黴了,要大夥趁有陽光之際,將您的藏書拿出來曬曬,但柳姑娘有交代,要咱們小心盯著點,別損害了這些珍貴的古籍。”小太監忙說。

    其實眾人己經有些後悔,不該聽柳姑娘的話動主子的寶貝藏書,但張公公又說,錦華宮上下全聽柳姑娘指示,她說什麼眾人照做就是,可這會瞧殿下的臉色,他們後悔得臉都青了。

    “是延秀吩咐的?”神奇地,轉眼元牧的怒容便消失了。

    “是、是的,是柳姑娘交代的。”小太監用力點頭強調。

    他挑了眉,輕咳了兩聲,手指朝他們手上的古籍彈了彈。“你們去忙吧。”

    眾人霎時愣住,他們還真沒想到抬出柳姑娘就會沒事。

    “延秀在哪?”眾人還沒回過神,又傳來主子問話的聲音。

    “呃…在楓樹園裡。”這次回話的是另一名宮娥,因為之前應聲的小太監還傻著,沒能及時反應。

    他點了首往另一側走去。

    入冬後,楓葉落盡,楓樹園裡一株株楓樹顯得蕭條孤單,但因為紫藤躺椅上閉目熟睡的某人的關系,在元牧眼中,這份蕭瑟帶了抹艷色,畫面竟是如詩如畫,讓他情不自禁的往前走去。

    柳延秀四周站了六名宮娥守著、伺候著,這些人一見他到來,紛紛要福身問禮,他手一擺,讓她們禁聲免禮,不願驚動正熟睡的好眠人,這些人這才安靜的退至一旁守著。

    他來到紫藤躺椅前,她仍靜躺著末動,臉上有些倦容,想必是多日的謄寫真讓她累了,他心疼的凝視她。

    見冬陽下,她烏絲如黑玉般發出淡淡的的光澤,彎彎的蛾眉、兩排如蝶翼般的長睫襯得她肌膚細膩雪白,容顏更顯妍麗。

    她美得令人移不開目光。

    他目不斜視,靜靜的注視,心中漲滿愛慕,若能這樣望她一世,他夫復何求?

    一旁的宮娥見主子如此深情的神態,無不深深羨慕起這熟睡籐椅上的人兒,能得主子如此眷顧,需要幾世的修德才能有此福分呢?

    突地,一陣風拂來,籐椅上的人兒微微瑟縮了一下,元牧立即變臉,輕觸她的手,才發現是冰的。

    他嚴厲的眼神峰然射向一旁的宮娥們。“為何沒為她添衣覆毯!”

    宮娥們惶惶地跪下。“是柳姑娘說不需要……”

    “雖有冬陽,但氣候仍是凍人的,不管她說什麼,你們的職責就是替我照料好她的身子!”他辭色俱厲。

    眾宮娥驚恐到臉色發白。

    “去,還不去取件禦寒物來!”他眼神嚴酷,嚇得這群宮娥如驚弓之鳥,慌忙的離去。

    不一會一條暖毯送至,兩座暖爐也被人機靈的抬來置於柳延秀身旁,大夥為她忙碌了半天,她卻渾然不知,且隨著四周變暖,她睡得更沉。

    見她如此,他滿足的微笑了,乾脆要人搬來另一座躺椅,他就坐臥在她身側,翻著書陪她。

    這畫面實在極美,眾人贊嘆,殿下從來都是形單影只,如今有了人相伴,此刻的殿下就像今日大雪過後的暖陽,不再陰暗沉重。

    “殿下、殿下——”就在這溫暖動人的時刻,一道驚慌的聲音劃破了寧靜。

    元牧放下書,瞧身旁的她長睫微動似要被驚醒,他深深蹙眉,惱怒地向發聲的人瞪去。“何事大呼小叫?”

    那跑來嚷叫的太監立即憋紅了臉,閉嘴消音,但某人己經睜開雙眼醒了,瞧那小太監憋得似快喘不過氣的樣子,立即訝然地坐直身子。“發生什麼事了?”

    柳延秀這也才發現到自己的身上多了件毯子,轉身還看見爐火正旺,再抬首己見到元牧臉色沉鬱的樣子。

    他氣惱的怒視那嚷叫著的太監。“說吧,何事這麼心急?”

    “是……太子駕到——”

    “無須通報了,本宮已到了。”那太監話還沒說完,一名中年男子己至楓樹園。

    太子乍然出現,元牧瞳眸倏地眯起,身側剛清醒的柳延秀亦心驚,她居然一醒來就見到不該見的人!

    她神情緊張,立刻匆忙而起的往元牧;身後垂首站立,但仍忍不住低眼偷望太子。他身量頗高,頭戴華冠,一襲金黃錦衣在身,異常威儀。

    太子身側跟著大批宮人緊隨伺候,神情莫測的走近他們之時,元牧己斂色的站直身相迎,順勢輕巧的遮住了柳延秀的身影。

    “您怎麼來了?”他躬身問。他爹極少踏進錦華宮,他頗納悶對方這趟來的目的是什麼?

    太子昂然地瞧向元牧。“奉化殿上射死重臣之女的主嫌已查出,是他們自己的仇家所為,這人不想他們的女兒再得勢攀貴,因此謀策了此事,而主嫌己遭本宮就地正法,這事也己稟報你皇爺爺了,他讓本宮也來知會你一聲,教你不用再掛心此事。”

    元牧隱忍地點了點頭。“能查明真相、誅殺主謀,讓孩兒無愧於那喪命的女子,孩兒多謝您的費心。”其實他心底早有數,找來的主謀只會是替死鬼,案子終究無法真相大白,但他仍是不點破的恭敬謝恩。

    太子亦冷冷的點了頭,帶開話題,“我許久未來錦華宮,這座楓樹園聽說是去年擴建的是吧?你皇爺爺賜的這座宮殿己經不小,擴建後可要比我那東宮寬闊得多了。”他哼聲,顯然是嫉妒。

    聞言,元牧仍面不改色的回答,“這園子是為皇奶奶建的,她老人家喜愛楓林,瞧中了錦華宮這塊地,這才擴建的,若因此冒犯了您,兒臣惶恐。”

    “惶恐?本宮倒瞧不出你有絲毫惶恐之色,想必是仗著你皇奶奶撐腰,才敢對本宮這麼有恃無恐吧?”太子嗤聲。

    這是故意找麻煩了!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5-23 12:02 AM

本帖最後由 long032 於 2013-5-24 12:55 AM 編輯

第十二章

    聽聞太子的話,柳延秀抑不住好奇心,偷偷由元牧身後微微探出頭來,見太子的容貌與元牧有幾分像,臉龐英俊,只是多了些歲月留下的皺紋,但無損他的英挺,可這樣的人,眼神卻是陰毒狹隘,完全無容人之量,連自己的親兒都防之。

    她想起之前元牧在泉州的宮道上割臂明志,這回太子明顯是再度來找碴,她很擔心他又會再次受到傷害,緊張得雙手都捏出汗來。

    元牧的表情依舊沉穩,泰然自若。“您誤會孩兒了,我怎敢仗任何勢?若真有勢,也是仗著爹的勢,您是我父親,先有您,而後才有我,孩兒時刻不敢忘記這分寸。”言下之意是絕不敢超越自己的父親。

    太子聽了,臉色才稍緩,又說:“嗯,太子妃下個月過壽,上回因為她小產之事,一家人鬧得有點不愉快,還讓你去了趟泉州沉潛,這回就趁這機會,你與太子妃重修舊好吧,一家人不要有心結才好。”

    元牧暗自冷笑,重修舊好?他與他爹的妃子何曾關系好過了?

    “孩兒明白,早備好大禮等著去祝壽。”他仍恭敬道。

“嗯。”太子瞥了他一眼,狀似無意的提起,“你不會怪本宮之前沒為你說話,任你到泉州沉潛吧?你要知道,本宮也是百般為難,本宮只有你一子,膝下空虛單薄,多渴望能再為你添個兄弟,而太子妃再度失去孩子,本宮失望之餘難免對人疾言厲色,懷疑多了些,

    你該能體諒吧?”

    “孩兒誰也不怪,只怪自己做得不好,沒能讓您全心信任。”他說。

    撇了撇嘴,知道表面功夫做到了,太子說︰“你是本宮親兒,本宮怎會不信任你,是你多想了。”

    “是,是孩兒說錯話了。”他垂下首來。

    柳延秀聽了對父子的對話,忍不住腸胃泛酸,皇家父子都是這般相處的?難怪元牧總教人感到蒼涼孤寂。

    想這尊貴人家還比不上平民百姓問的溫馨親清,她感嘆不己。

    “你皇爺爺要本宮帶的話,本宮已帶到,對了——”他不是沒注意到,先不說面前有兩張躺椅,方才明明有人與元牧一起待在這,剛才那名女子探身時,他也注意到了,他實在好奇,向來孤僻慣的兒子,會找怎麼樣的人作伴?“方才與你坐在這的女子是誰?”

    元牧臉色一僵。站在他身後的柳延秀更是吃驚,太子怎會問起她?

    短暫的閃神後,他快速地恢復自若神情,緩緩的退開身子,露出柳延秀縴細的身影。

    “上前向爹問安吧。”他丟給她一個要她安心的眼神。太子並未見過她,只要鎮定應對就會沒事。

    柳延秀屏住氣息,很快的屈膝落地,低聲道︰“民女叩見太子。”她的聲音刻意添上一絲絲輕顫。

    太子審視打量她,暗忖,此女生得珠輝玉麗、星眼柳眉,確實是個美人胚子,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這兒子之前才為了一個泉州姓柳的女子而鬧得天翻地覆,這會父皇對他的禁令未解,竟又私藏女人在宮裡…嘖嘖!這對他來說可是個好消息。

    “你伺候皇太孫多久了?”太子劈頭就問。

    太子將她當成是元牧的女人了,柳延秀輕吸了幾口氣,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不久,孩兒是近日才讓她入宮相伴的。”元牧代她回答了。

    “喔?這是哪家的女兒?”太子防備的問。他可不願元牧與某大臣攀上,借此壯大他自己的勢力。

    “她來自民間,並無家人在朝為官,孩兒不過圖個喜歡,將她留在身邊了。”元牧淡定的解釋。

    原來是無名之輩…這下太子更安心了,這才又露出矯情的笑容。“既然如此,你就好好伺候皇太孫吧,若能為他生下一兒半女,本宮亦有重賞!”

    若不是重臣之女,他樂見兒子找女人,若能生下子嗣更好,他直接就能摒去威脅自己的兒子,改而扶植對自己無害的幼孫。

    聞言,柳延秀臉都燙了,只能輕輕點首,卻什麼話也答不上。

    太子當她是歡喜得說不出話了,冷嗤的笑了一聲,心想畢竟是粗野的民間女子,見了他怎能不失態。

    “你過去雖然身份低下,不過既然跟了皇太孫,下個月太子妃壽誕你就與牧兒一道來吧,多些見識,也能少為他丟人。”他這擺明瞭譏她上不了檯面。

    柳延秀雙眼瞪大了,有些惶恐。羞辱她無妨,但讓她去參加太子妃的壽宴,這怎麼成?這不是增加她身份曝光的危險?但太子都發話了,她如何能拒絕?

    果然,元牧也只能點頭,“好的,孩兒當日會帶她出席。”

    “嗯,那就這樣吧。”太子不再多瞧柳延秀一眼,轉身離去,大批隨他來的宮入也跟著走了。

    人都走盡後,柳延秀還呆跪在地,牧心疼的上前輕撫她的頭頂。“受驚了嗎?”

    她仰首望他,一臉的憂色。“怎麼辦?我怎能隨你去向太子妃賀壽?”她如何能出現在那麼多人面前?

    他溫柔的將她扶起來,彎身親自為她拍去粘在膝上的塵土。“放心吧,只要咱們小心應對,不會有人發現你是柳延秀的。”他撫去她眉心因憂慮而皺起的細紋,他不喜見她煩惱。“就算身份真的暴光,我也會保你周全。”

    聽他這麼說,杏眼微瞪向他。“我難道怕死嗎?我只是不想連累你,這可不是我出現在京城的本意。”自己是來幫他的,不是來害他的。

    他低笑一聲。“我明白你是真心為我。”他雙眸帶笑,空蕩多時的心,因她的到來,徹底填滿。

    這女人,他是再不能放手了,此時就算傅挽聲再來強搶,他也絕不相讓!

    柳延秀正全神貫注的臨摹謄寫李峰的手稿,而一旁的元牧則負責在受損嚴重到不知所雲的稿子上,事先幫她猜字填補上,好讓她能順利動筆寫出新稿。

    幸虧這些手稿之前也無人見過,若要用來應付太子,只要內容通順應該就能蒙混過關,最重要的是字體,一定要臨摹的十成像,才不會教人瞧出端倪,所以她不敢大意,每一筆每一劃都精心落下,務求逼真。

    兩人正忙碌著,驀地,平時最為持重的張勞竟神色緊張的沖進書房來。“殿下、柳姑娘,糟了!”

    元牧冷眸緊咪,馬上猜出答案,“莫不是李峰留有密詔復本之事教爹得知了?”

    張勞忙點頭。“沒錯,太子得到消息了,正找了藉口要親自去李峰住處搜查!”他們派人緊盯東宮,得知太子一刻鐘前已經出宮了。

    “這些謄過的手稿還未送回原處,甚至有一部分末完成,那現下該如何是好?”柳延秀也急了。

    她日夜趕著謄寫就是擔心太子隨時會得知消息,元牧會來不及將這些手稿送回,果然,這天來得真快。

    “別慌,就算有些短缺,我爹並不曉得李峰的手稿到底有多少,你寫的這些應該足夠應付,現在只要趕在我爹抵達李峰住處前,將這些東西送達即可!”元牧冷靜的說。

    “那是不是讓老奴派人先去攔太子,才能爭取到時間讓人將東西送回原處?”張勞急問。

    “攔人的事我親自去,除了我誰能攔住他的行動?勞叔,你立即帶著已完成的手稿抄近路趕去,務必在我爹趕到前將東西歸回原位。”元牧迅速的吩咐。

    “遵命!”張勞雖然不放心主子親自冒險,但確實是無人膽敢攔阻太子的去向,時間緊急,他沒有異議,抱著一疊手稿急急出門。

    元牧隨後也準備要趕去絆住太子,讓張勞有時間將東西放回去。他讓人牽來坐騎,打算騎馬趕去才能節省時間,但在上了馬背後,他瞧見柳延秀竟也騎上了一匹馬?

    “我一道去。”她要求。

    他訝然。“不行,你還是在錦華宮等消息。”他不想她跟著去冒險。

    “不,讓我去,我也許幫得上忙。”她很堅持。

    原還想拒絕,但她已騎著馬往前走了。

    他心驚,只得策馬跟上。時間急追,再也沒法將她勸回。

    他們出了宮後,直往大街上去,跑了幾條街在接近李峰住處前,終于看見太子一行人的行蹤,太子坐的是馬車,速度頗快的趕路。

    發現太子坐駕後,元牧跟在後頭,評估要用何種方法才能將人攔下?若這理由太牽強,必遭懷疑,反而弄巧成拙。他斟酌著方法,但眼看馬車再行幾個街口就能抵達李峰住處了,他額上滲出冷汗。

    無法再猶疑,他打算直接沖撞再說,驚怒他爹總比教他發現李峰手稿消失的好,權量輕重,他正準備要沖出去時,身邊的柳廷秀忽然策馬先沖了出去,而且是直搗太子坐駕!

    他見狀,皆目欲裂。“延秀!”

    柳延秀閉著眼楮讓馬兒撞向馬車,終於“砰”的一聲,太子坐駕被她撞停,但她也同時跌落馬背,身子摔至地上,一動也不動

    元牧驚悚的趕至她身旁。“延秀!”他急喚,驚嚇得幾乎魂不附體。

    所幸,緊閉的眼眸很快的張開了,還有力氣朝他微笑。“放心,我沒事。”

    被她嚇得心驚肉跳,他忍不住的說︰“你實在……”

    “大膽,是誰罪該萬死敢沖撞太子座駕——啊,皇太孫,這是您的人?”事出突然,太子身旁的護衛這才反應過來,怒斥後隨即發現面前的人竟然是皇太孫,嚇得呆住。

    “什麼,是元牧的人?”聞聲,太子立即由被撞偏的馬車內探出頭來,一臉的怒氣沖沖。

    原想斥責柳延秀莽撞,也只好先作罷,元牧抱起她朝太子認罪,”請您恕罪,她不是故意沖撞您的……”

    “住口,你這混帳,竟敢縱人冒犯本宮的座駕!你有什麼目的?”發現居然是元牧的人所為,太子火冒三丈,再想起自己此次出宮的目的,本就是疑心重的人,立刻有所聯想。

    柳延秀立即掙脫元牧的懷抱,雙腿跪地的道︰“都怪民女不好,因為沒有騎過大宛馬,吵著殿下帶著我出宮騎馬玩玩,但騎術不好又對這匹烈馬不熟悉,這才釀禍撞上您的坐駕,都是民女的錯,民女該死、民女該死……”她一副自知闖了大禍,害怕至極、全身發抖的說。

    太子沉瞳眯眼的打量起她來,見她伏在地上的身子恐懼得全身顫抖,再見她騎的那頭馬確實是品種暴烈的大宛馬。

    不禁思忖這應該是巧合了,況且此女他見過,就是一個膽小怕事的女人,料想也不敢騎馬沖撞他,弄得不好,她自己也會斷頸喪命,當一下疑心盡釋,但怒氣未消。

    “哼,你這蠢女人,騎術不好也敢騎大宛馬,本宮若是有個閃失,你擔當得起嗎!”他怒責。

    元牧面如搞木的上前一步,跪地道︰“請您饒了她一命,她絕非故意的。”

    太子見他竟然跪地為此女求饒,不禁訝然。從前不管自己如何欺壓,也不見這小子跪下過,這回卻為了一個女人…

    “牧兒,你對女人變得多情了。”他收斂懾人的眼神之後,露笑了。自己曾一度以為兒子不懂憐香惜玉,對女人可有可無,怎知這段時間元牧卻因為女人之事一再與自己沖突,然而這也並非壞事,他若沉迷於女色,勢必惹惱父皇,對他大失所望,這不是好事一件嗎?

    冷笑盯著在地上顫抖的女子一會,太子的臉上已不見半絲怒容。“都起來吧,這事本宮就不追究了。不過,牧兒,這女人你得好好管管,別什麼都依她,遲早闖出大禍來。”他故意又數落了元牧兩句。

    元牧假裝惶恐的垂首稱是,太子才重新吩咐人起駕離開,直奔李峰住處。

    太子一離去,柳延秀立即鬆懈下來,直喘著氣。幸虧當日在泉州,元牧即挑選了一匹大宛馬送她,大宛馬以烈性聞名,但這匹馬卻是個中最溫馴聽話的,不過大宛馬珍貴難養,當時她拒絕收下,之後元牧就將馬兒帶回京,這一次幸虧有這匹馬在,幫了她大忙。

    “咱們拖延了這一會的時間,希望足夠讓張公公將手稿放回原處去。”她瞧著眼前消失的太子坐駕說。

    但元牧卻是雙眉緊鎖,面容緊繃。“延秀,你怎能…”

    他正要再度訓誡她方才不該貿然而為,但見她眼眸倏然睜大,連臉色也變了,還焦急的推開他,遷自往前方鬧街上的人群裡跑去。

    “延秀,你上哪去?”怕她有危險,他追了上去。

    延秀奔走入群後,心急如焚的四處張望尋找,卻不見她要找的人。

    怎麼不見了?她明明看見了,應該是他沒錯!

    她撥開鬧街上的人群,萬分心急的找尋,忽然她看見前方有個黑衣人影,她乎良快的上前,拍了那人的肩。“挽聲——啊,抱歉,我認錯了。”轉過來的男子是一張方臉,不是傅挽聲,她馬上道歉。

    那人瞪她一眼後沒說什麼轉頭走了,她愣了一下,隨即又開始急切的梭巡。

    在冬日裡她竟找得滿臉是汗,元牧靜靜地瞧了她一陣子,見她兒乎忘記於也的存在,心一陣陣地抽痛,終於受不了的走上前扳過她的肩。

    “挽——”她以為是傅挽聲,驚喜的回望,見是元牧,難掩失望的神色。

    將她的神情與舉動瞧在眼底,他的胸口再度湧上悶痛。“你做什麼?手腳都傷了,先回去上藥吧!”

    等延秀回到錦華宮後,一經檢查才發現自己原來傷得不輕,四肢和臉上都有嚴重擦傷,所幸落馬時沒跌斷筋骨,這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太醫被元牧召來為她上藥,療完傷,等她躺上床,才後知的感到全身酸痛。

    幸虧這一切都算值得,張公公已經回報事情進行順利,太子不疑有他的取走她所寫的東西,此次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度過。

    然而,此刻元牧坐在她床邊,面色是空前的凝重,讓她大氣不敢喘一下。

    “…對不起,因為時間緊迫……而我只想著一定得阻擋太子坐駕不可,所以……

    “你實在太莽撞了!”他板著臉責備。憶起之前發生的事,尤其見她落馬跌地的剎那,他的心跳差點停擺,那場面至今仍令他餘悸猶存,受驚的情緒難以平息。

    “達成目的拖延了時間又如何?萬一你真撞出問題來,我不會原諒我自己!”他不斷想起那瞬間,全身由外到內都感到寒凜恐懼。

    聞言,她頭垂得更低,一句也不敢吭,曉得自己的行為一定嚇壞他了。

    她絞著雙手,明知他重視她勝過任何事,若自己當真出意外,可以想像他會如何自責,自己沖動的行為確實過于草率,完全沒有為也著想過,這時才知害怕,更深覺對不起他。

    “牧,我錯了,下次…”她討好的說。住進錦華宮、兩人日見熟稔後,她漸漸習慣喊他單名,尤其是撒嬌的時候。

    “還有下次?”他毛發豎起。

    她咬唇道:“不會了,不會有下次,以後在做任何危險的事之前,我都會先想到你,這次是我太沖動了,是我不該!”她亡羊補牢的說。

    他森冷沉怒的臉龐這才有了人色。“你記住,你的性命重過一切,任何事也不能拿你去換,若失去你——若失去你——”思及此,他竟激動得說不下去,這是他不能想像也無法承受的。

    見狀,她哽咽自責,再次感受到他對自己的愛有多強烈深刻。

    “牧,你不會失去我的,我不好端端的在你面前?”她輕聲安撫。

    他赤紅著眼眶看她,久久才重重嘆下一口氣,無奈的說:“你這女人難道就只會折磨我嗎?”

    她不禁苦笑出聲。“是啊,從認識我至今,瞧你都讓我折騰成什麼樣了?我有癮癥,所以由泉州追來京城繼續折磨你,你可要咬牙撐下去,別讓我折磨死了。”

    元牧伸臂抱住了她。“就算如此,你也別放棄折磨我,我甘之如怡。”

    說到“別放棄”,她像是想起什麼,在他勸環裡落下了淚珠。“牧……我見到挽聲了。”她沒打算隱瞞。

    提起傅挽聲,他的身子立即就僵了。“你確定見到的是他?”他其實知道她在街上找的一定是傅挽聲。

    “一定是,挽聲……我不可能認不出來。”

    “大街上你不就拍錯人肩膀?”

    原來他都看見了,她臉龐微紅。“他們的衣服背影有點像,但我真的看見挽聲的臉了,他來到京城了。”她肯定的說。

    他蹙眉。“傅挽聲出現在京城?”他來做什麼?

    “他應該也見到我了,卻避開我,你說他是不是故意躲著我?”

    “若真是他……大概沒臉見你吧。”元牧淡聲說。傅柳兩家的恩怨,因為她的關系,他早派人查明,那傅挽聲之父對延秀的娘做了那樣的事,又怎麼有顏面再見她?

    只是眼見大街上她如此急切的尋傅挽聲,甚至忘了他就在她身邊,這讓他心情低落,莫非她心中還放不下那人?

    “我希望你別誤會,我沒放不下挽聲,急著找他是為了將話說清楚。”仿佛知道他所想,她抬首輕聲道。

    他的眼眸帶著一抹苦澀笑意。“真的只是為了說清楚?”

    “你不信?”

    “我……”

    “我說過與挽聲已經不可能了,你若不信,是否也要我割臂明志?”她推開他,正色問。

    他臉色煞白。“延秀?”

    她二話不說敲破放在床頭上自己喝過的藥碗,動手就要往自己的手臂劃下。

    元牧心驚的奪走那鋒利的破碗塊。“別!”

    “我既然來找你,就不能讓你誤解我是搖擺不定的女人!”她嚴肅的瞪視他。

    他感到喉頭幹澀,之前見她找人找得心急,心情無可抑制的鬱悶,但如今那份抑鬱隨著她的一句話,已一掃而空,他對她再無半點的不確定。

    “信,我信你!”他驀然綻笑了。

    元牧自從被皇上召去後,三天末回錦華宮了,為此,柳延秀忍不住憂心忡仲。

    “張公公打聽得如何了?”張勞他由外廷歸來,她立即追問。

    張勞攢眉苦臉。“殿下還跪在勤政殿外頭,皇上怒氣末消。”

    “啊!”她揪了一下心。

    為了拖延太子去李峰住處的時間,他們竟都忘了皇上對元牧的禁足令尚未解除,他公然違旨還攜女出宮騎馬押樂,甚至荒唐的沖撞太子坐駕,這事自然“有人”巧妙的享報皇上得知。

    皇上當下大怒,一道旨來將他叫去,這一去就讓他在殿前跪了三天不喊起,加上天寒,在外頭如此受寒,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吧?

    也難怪柳延秀會急如熱鍋上的螞蟻了。

    “都說皇上疼寵他,怎能要人在寒風中跪上三天,這人沒凍死,腿也要跪斷了,皇上何忍?皇上該不會氣到要他跪死吧?”她恐懼不安,心神不寧的問。

    “……應該不會,皇上就殿下這個孫兒,愛護的很,讓他跪也是一時之氣,相信不久就會氣消放人的。”張勞口裡雖這麼說,但實則也六神無主了。

    他是頭一次見到皇上對主子發這麼久的脾氣,生怕皇上這回是真動怒了,但他不敢將這想法讓柳姑娘得知,怕她太過擔心。

    盡管張勞說得輕淺,但她仍是不能寬心,不斷鎖眉踱步,不安至極。

    “回來了,殿下回來了!”原本也是愁著臉的張勞,忽然喜上眉梢的大喊。

    她猛地朝門口望去。“牧!”他真的回來了!

    柳延秀驚喜的迎上前去,什麼話也沒說,先抓著他的身子開始四處檢視,就怕跪了三天,他身子有損。

    她翻開他的衣袖,低身檢查他的膝蓋,見他身上沒傷,可她的憂色還是沒有減少半分,手來來回回的往他額上和臉頰貼去,摸了又摸,觸了又觸,就是不放心。

    見她如此,元牧不禁失笑的拉過她忙碌的手,笑說:“我沒事,沒發燒,沒受凍,身上也沒傷,腿也沒斷,你不用擔心了。”

    她微愣。“跪了三天,你真一點事也沒有?”她發現他只是模樣疲累,氣色還不至於糟到哪裡去,完全不如她所想像。

    他輕嘆。“殿外受罰的人不是我,是另有其人,我則在內殿悶坐了三天。”

    “這,…這怎麼回事?”她糊塗了,怎說跪的人不是他呢?

    這時張勞才恍然大悟的拍了自己額頭道︰“老奴曉得了,皇上也是做做樣子讓有心人瞧罷了,哪捨得真罰您,那殿外跪的人,被囑咐誰也不得接近,連送水都不成,自是沒人知道那跪的不是殿下本尊!”原來連他都教皇上騙了。

    “我道皇上怎麼這麼狠心,原來是這麼回事。”柳延秀長長吐出一口氣,真的放心了。瞧來傳言不一假,皇上對孫子當真寵愛有加。

    這回換她的臉龐教人捧起,那人對著她左看右望後,臉色越來越難看。“勞叔,這怎麼回事?”

    張勞一驚,忙低頭上前。“柳姑娘太過擔心,三日來未曾好好…”他解釋。

    “沒睡難道也沒吃飽嗎?”撫著她明顯小了一號的臉蛋,元牧口氣急怒。

    “這…”張勞不禁汗涔涔。就曉得主子一回來發現柳姑娘消瘦了,定會大動肝火。

    “牧,是我自己吃不下睡不好,與張公公何千?你怪他,太沒道理了!”她連忙替張勞說話。

    “怎會沒道理,我將你重托於他,他若照顧不好就該罰!”他仍怒氣勃發。

    張勞火速跪地了。“老奴該死,請殿下治罪!”

    “張公公,你沒錯,何罪之有?快起來。”柳延秀上前強拉起張勞。“咱們別理這不講理之人,這幾日你內外廷來回奔波打采消息也累了,這裡的事你別管,先回去休息吧!”

    她將張勞推出外頭,張勞尷尬的站在門外,沒敢聽她的話真走。

    “元牧!”某女人回頭嬌斥一聲,跺腳了。

    那男人的黑臉這才一撇,鬆口道:“下去吧。”

    張勞感激的瞧了柳延秀一眼,多謝她的相救,這才敢離去。

    她踱回元牧身邊,雙手擦腰,活似母老虎的瞪人。“你待人都這麼霸道的嗎?”。

    他晚她。“我是皇太孫。”

    “皇太孫就可以不講理胡作非為嗎?”

    “可以。”他竟大言不慚的點頭。

    她大眼回瞪他。“你未來想做昏君嗎?”

    “你不僅敢指責皇太孫霸道,還敢說皇太孫會是昏君,瞧瞧你現在的模樣,橫眉豎眼、頤指氣使,瞧來你才是真正大膽的丫頭。”

    聞言、她趕緊瞧瞧自己的姿態,確實有幾分潑辣,她忙窘困的縮重播在腰上的手,貝齒咬了咬細嫩的下唇,自己一時忘記身份,怎能對他如此造次?當下後悔得不得了。

    “我不該……不該……你饒恕我吧。”她尷尬的說。

    他原本頗嚴肅的面容瞬間笑開了,手指輕點了她的鼻尖。“傻瓜,恕什麼罪,你又沒說錯什麼,我怎敢罰你,還是,你想罰我不講理、胡作非為?

    她一怔,這才知教他給耍了。

    這傢伙!

    “你!”她頓時惱起來,可見他依舊笑容滿面,自己的那股子氣惱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真的改變不少,這讓她想起第一眼見到他時那孤冷的印象,到如今他能自在與她調笑,那份長年的冷寒,正一點一滴的消散中,現下她才能真正感自己的存在能讓他快樂。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5-23 12:03 AM

本帖最後由 long032 於 2013-5-24 12:57 AM 編輯

第十三章

    這日,太子妃過壽,東宮拜賀者不斷。

    柳延秀隨元牧一同前往拜壽,誰知一進東宮,男女便分開,她被領到後殿與其他女眷一起。

    這會,面對眼前一堆的太子殯妃以及大臣命婦、千金們,見她們七嘴八舌的聊著京城近來發生的趣事,她插不上口,又不想惹注意,只好單獨避到一旁。

    過了一會,太子妃終于現身了。

    她年約雙十年華,臉上妝容精緻,一身華麗的紅紫色錦織袍,領口處還圍著黑色貂毛,風姿綽約、姿態華貴。

    眾女子一見她紛紛停止交談,起身朝她屈腿行禮。“賀娘娘千秋福壽。”大夥像是套好了的齊聲道。

    柳延秀瞧傻了眼,根本來不及跟上開口,只能手腳俐落的跟著屈腿福身。

    太子妃看似心情不錯,笑著臉招呼大家入座。

    “又不是什麼大壽,你們都眼巴巴的趕來做什麼?”

    馬上有人介面道:“誰說不是大壽,娘娘乃王母轉世,您的壽辰可比天上神仙還要重要。”

    “就是就是,您壽富康寧,福德深厚,咱們拜壽跟拜神仙一樣,是來沾福氣的。”

    “是啊,娘娘大賢大德,又受太子眷寵,瞧這次壽誕為您辦得多麼風光,咱們既是來沾福氣也是來討仙氣的,瞧回去後自家的男人會不會也像太子對您一樣深情。”

    雖然這些話沒句真意,句句誇張奉承,但太子妃聽了卻笑得嘴都闔不攏了。

    夾在人群中的柳延秀見狀,雞皮疙瘩都落了,暗嘆世上最累人的事,莫過於虛你的過日子,但這群人顯然樂此不疲。

太子妃矯情的喝著宮娥送上來象微福壽綿延的八仙茶,目光一轉,落到了柳延秀身上。,似乎察覺她不以為然的表情。

    擱下茶碗,太子妃兩道懾人的目光如閃電的直看向她。“我怎沒見過你,你是哪家的女兒?”

    太子妃一問,大家的目光自然都投向柳延秀了。

    忽然被注意到,她全身起了激靈,只得低聲回道︰“民女是錦華宮的人。”

    “錦華宮?”太子妃臉上瞬間又起了變化。“你是皇太孫帶來的?”

    柳延秀點了頭。“民女是隨皇太孫一起來的。”

    太子妃神情有異的瞧她,見她眼瞳明朗,紅唇小巧,目光別有含義,語氣也嚴厲許多,“我聽太子提過,皇太孫在錦華宮藏了一名女子,原來就是你。”

    這會大家可是睜大眼楮在瞧她了。原來這就是皇太孫的新寵?在場所有末出嫁的名門千金的嘴臉都不一樣了,對她們而言,一旦攀上皇太孫,就有可能是未來的皇後,而這女子已是皇太孫的女人,這怎能不教她們妒忌。

    “民女…民女……”面對這許多夾雜敵意和妒意的眼光,柳延秀尷尬的不知如何應對才好?

    “照理,你在錦華宮的身份不明,是沒有資格坐在這的,但我聽說是太子讓你來的,既然人都來了,就好好見識,最好能擺脫掉你一身的土氣,免得讓人看笑話,這有損顏面的可是皇太孫了。”太子妃鄙夷的道,瞧她的眼神也極為森然。

    柳延秀頓時覺得寒毛直豎,眼前這太子妃絕非簡單人物,不說她有辦法在太子的眾多嬪妃中脫穎而出成為正妃,就說她不久前才將自己不幸小產之事嫁禍給元牧,就知她的手段不是一般般。

    而眾女聽柳延秀自稱民女,太子妃又說她在錦華宮無名無分,立刻對她感到不屑,己沒將她放在心上。

    “民女明白,多謝太子妃教誨。”柳延秀立即福身道。她學著賣乖,此時牧不在身邊,她不想因自己得罪太子妃而拖累他。

    見她受教,太子妃的臉色沒那麼難看了。“我與皇太孫之前有些誤解,他此次前來為我祝壽,也算是諒解我當時失去孩兒的傷痛,今日你既是隨他前來,我理應多給你幾分照顧,免得外人說我這為人娘親的無容人之量,待會出去時,你就站在我身側——幫我提裙

    吧。”太子妃頓了一下,陰笑說。

    眾人一聽皆璞味的笑了,以為太子妃真要照顧她,原來是要進一步羞辱她。

    提裙,就是低等宮娥做的事,必須半蹲著身子,一路隨著太子妃蹲走,那樣子就像是一隻搖尾乞憐的狗!

    太子與皇太孫不合對眾人來說並不是秘密,太子妃多半是替太子折辱皇太孫,這下眾人可等著看好戲了。

    柳延秀不是宮中人,不懂提裙的意思,但由眾人掩笑的表情看來,這應該不是什麼得體的差事,她面容有些青黃,但心知拒絕不了,只得道︰“民女多謝太子妃的厚愛提攜。”

    太子妃笑得陰損。“嗯,曉得我肯提攜,待會就好好表現吧。”說完不再理會她,繼續接受眾人的阿諛奉承。

    柳延秀則是懊惱賀壽得男女分開,直到吉時到,太子有請,眾女才能移位到前殿與男人們會合,若非如此,她也不用和牧分開了,萬一待會隨太子妃出去時,真出乖露醜了,那才真教牧丟足了臉。

    她煩著,憂心待會不知會發生什麼事?悶聲的退到一群女人的最外圍去,其實也不是退,而是教女人們排擠的,這群女人聽見她來自錦華宮,對她的態度便從漠視到不爽快了,那嫉妒的目光一路把她逼往門邊站去。

    耳裡聽著一句句對太子妃過度曲意奉承、謅媚討好的話,她聽不下去,索性關了耳朵不想聽,連眼楮也不願多見這些趨炎附勢的嘴臉,百般無聊,乾脆欣賞起外面的園子。

    這是一座人工園子,種滿了牡丹,可惜正值隆冬,不僅花不開,連葉子都枯黃凋零,景色實在乏善可陳。

    正要將視線收回,驀地,她看見了一個人,那人回身正好也見到了她,兩雙眼楮交會後,彼此都是一陣錯愕。

    但那人很快恢復鎮定,隨即對她露出怒容後,扭頭就走。

    “挽聲,別走!”她低呼一聲,沒有多想就奔了出去,而殿裡的其他人,只顧著對太子妃逢迎拍馬屁,竟無人發覺她離開了。

    她跑得急,終於在園子的一角追上他。“挽聲,你怎麼會在這裡?”她氣喘噓噓地拉住他的衣袖問。

    傅挽聲惱怒的抽回袖子。“那你又怎麼會在這裡?”他生氣的反問。

    “我——”

    “不用說了,你是隨那人來的吧?你己成為他的女人了嗎?”他恨聲問。

    她難堪的紅了臉。“不,我還不是他的女人。”

    “還不是?那即將是嘍?”他鄙視的哼聲。

    “挽聲,我們好不容易見面了,你一定要這樣說話嗎?”她惆悵的問。

    他怒氣不滅,咬牙切齒的說:“我並不想見到你,你也應該很痛恨我才對!”

    “不,我不恨你,那些事與你無關,我不會將傅大人的所作所為與你混為一談!”她不會原諒傅傳新對她娘做的事,但,對於挽聲,她心無芥蒂。

    聞言,一改怒顏,傅挽聲的眸色綻光。“你不厭惡我?”

    她慎重的點頭。

    他臉上驀然出現驚喜神色,但下一刻,他又恢復成那憤世的表情,怒目質問,“若不是恨我,你又為什麼投入那人的懷抱?”

    “我……”瞧著他的怒容,她一時語塞,害怕說出的話會更傷他,可是,她找他不就是要與他做個了斷,她不能心軟,這對所有人都不公平。深吸一口氣後,她凝重的注視他。“挽聲,對不起……我愛上那人了。”

    這話一出,他整張臉瞬間陰沉,就連手都怒顫了。“為什麼?因為我的敗落,因為他至高的身份?所以你移情別戀!我錯看你了,你就是一個不折不扣水性楊花的女子,你見異思遷、貪圖富貴、淫蕩輕薄!”他難以抑制,口不擇言的怒罵。

    聞言,她臉色發青,雙腿幾乎站不住。“挽聲,你知道我不是這樣的人,何必要說這些話……”

    傅挽聲像頭受傷的獅子,扼住她的手腕。“怕醜就不要做這些朝三暮四的事,讓我知道原來你也不過是這樣的人,你的價值,在接受那人的權勢和地位的誘惑時就被決定了,你不過是個利欲燻心的殘花敗柳!”他越說越傷人。

    柳延秀渾身顫抖。“傅挽聲,我知道自己不該愛上別人,但是,你的所作所為又何嘗不教我失望,如今你只當我用情不專,是個趨炎附勢的人好了,這樣,你心裡才能好受些,我也才能走得安心,這該是我最後一次見你了,你好自為之!”再無法忍受他尖銳的羞辱,她

    忍痛說出這些話。

    “這不會是你最後一次見到我,我們很快會再見面的!”他譏諷的說。

    “你——”

    “別以為我想纏著你,放心,我對無恥的女人再沒興趣,若出現在你面前,也不過是要時時提醒你,你有多不要臉!”

    容顏倏然死白,她的胸口像是被人緊緊揪住,被傷得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咬牙轉身就走。

    在她轉身的剎那,傅挽聲整張怒顏徹底崩垮,雙腿跨前一步想要留住她,但立即又忍住了,只將兩顆拳頭捏得筋骨作響。

    見她公然與那男人在一起,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氣,又因為他爹的關系,自己也羞於見她,只能用發怒以及污辱來掩蓋自己的無地自容和羞恥感,但此刻眼見心愛女子教自己逼走後,他又忍不住痛恨起自己的可惡來。

    東宮大殿滿是賀客,元牧雖非主人,但畢竟身份特殊加上卓爾不群的態勢,也受到眾人爭相的行禮問候。

    太子將這些瞧在眼底,心頭有說不出的復雜情緒,這兒子是他生的,能夠長得如此出類拔萃,自己理當得意揚揚才是,現在卻因為兒子過於優秀反而讓老子變得黯淡,這教他如何忍受?如何不怨嘆?

    “啟稟太子,吉時己到。”有太監上前提醒。

    “嗯,讓太子妃過來吧。”他將煩悶的心緒暫且收起,讓壽宴真是開始。

    當太子妃被請出來接受眾人祝賀時,元牧不禁皺了,為何不見隨她出來的女眷中有延秀的身影?

    她上哪去了?

    他不好向太子妃問起,更不方便向其他女眷打聽,只能暗自擔心她是否發生什麼事了?

    莫非,延秀的身份被發現了?他猜測著各種可能。

    “殿下,聽說皇上在重罰您跪上三天後,終於解除您的禁令了,當真恭喜了。”某位大臣特意來攀談。

    太子也恰巧在身邊,對這事暗惱在心中。他故意要人告訴父皇元牧抗旨出宮的事,以為父皇這回會重懲,哪知,跪了三天就解了對元的禁今,而這被一了三天的人還能氣色無損的離開勤政殿,這中間是真罰是假罰,他自是心裡有數。

    “皇爺爺會解我禁令,是瞧在太子妃大壽,盼我能夠盡心為她祝壽的分上,這才解令的。”元牧含笑解釋,臉上維持一派的平靜無波,但內心仍為柳延秀的失蹤而焦急。

    “是是是,太子妃壽辰是大事,再加上你們之前的誤會,是該趁此機會好好排解,皇上用心良苦啊。”大臣又說。雖說太子妃與皇太孫的過節算是皇族自家事,不過這些紛紛擾擾旱是末公開的秘密,眾所周知。

    聞言,元牧的笑容越顯疏離,將那人應付走了後,竟又有人涎著臉趁勢附過來。

    “殿下,日前您大婚時出了意外,聽說皇、上正積極為您尋找有厚德的女子匹配,但不知皇上可有相中誰了?”

    元牧表情更淡漠了。“這婚事由皇爺爺做主,尚不知皇爺爺中意誰。”

    “殿下也表現得太不關心了,畢竟這可是您的終身大事啊!”其實這人想說的是,太孫妃關系的可是他末來的基台,太孫妃的家世若夠強盛,對他將來的勢力可是大有幫助。

    一旁的太子也明白這人的意思,老臉可是拉得難看了。

    “既是我的終身大事,你是不是也關心得太多了!”元牧瞄了眼太子的神色後,面色清寒的對說話的人道。

    這人摸了一鼻子灰,一臉悻悻然。“是…臣造次了。”

    “今日是太子妃壽宴,你還是多去太子妃跟前討喜吧——”元牧話才落,懷裡突然多了具身子他一震,那懷裡的人則是將臉龐貼上了他的胸口,緊緊偎著。

    在驚愕過後,他的眼神瞬間變化,帶著安心的笑容。

    延秀回來了。

    他自然的擁著她,任她在自己胸膛貼熨。

    其他人見了卻是大驚失色,哪來的大膽女子敢當眾對皇太孫如此放肆?再說這裡人來人往的,於禮也不合。

    “延秀,怎麼了?”元牧輕聲問,完全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她將臉深深埋進他的胸膛,略一擺頭,淚水便沾上他的衣袍。

    她哭了?他神情一緊。“誰欺你了?”她情緒難得如此失常,讓他緊張起來。

    “我見到他了。”柳延秀在他懷裡悶聲說。

    一愣,微訝之後,他的表情變得深沉。“是嗎?那說清楚了嗎?”他曉得她見到誰了。

    “說清楚了。”輕吸鼻頭,她想努力忘記方才聽見的那些尖銳刺耳的話。

    “他不會再來糾纏你了?”

    “不會了。”

    “那麼,你…”

    她將他抱得更緊了,這教他一雙精銳的眼驀然變得又輕又柔。她這是在告訴他,她己能夠真心面對他了,從此刻開始,她己屬於他。

    “你跑哪去了?競敢無視太子妃的提攜,私逃了!”忽地一名女子上前怒視元牧懷裡的柳延秀。

    喜悅之情被打斷,元牧雙眉一挑,低首問懷裡的人,“私逃?太子妃提攜你什麼了?”

    柳延秀這才想起自己因為見到挽聲太吃驚,忘情的追了上去,竟將太子妃交代之事拋在腦後,這會,太子妃定是氣壞了吧?

    “太子妃恩準我提裙。”她老實的說。

    “提裙?”他聞言,臉上立刻繚繞上一層黑氣。

    “沒錯,我讓她提裙,但她居然不受教的逃跑了,真是個登不上殿堂的丫頭!”太子妃本就有意讓元牧難堪,見到柳延秀出現,故意挺著肩膀不屑的說。

    柳延秀聽了,馬上熱紅了臉龐。

    “您讓她提裙?”元牧的聲音陰冷不己。

    “有何不可?不過是個鄉下村姑,提裙己是抬舉,我還沒讓她提鞋呢!”太子妃嗤鼻哼笑。

    一旁的眾人聽她這麼說忍不住低笑起來,就連太子也像看戲似的,任自己的妃子污辱人。

    太子妃得意揚揚,那嗤笑聲越來越大,元牧勃然大怒,倏然拉起柳延秀的手就往太子妃走去,那來勢洶洶的凜然熊勢,活像怒神發威,嚇得太子妃捧著胸倒退連連,過於驚慌導致失態的撞倒木椅,厚重華貴的裙擺勾住椅腳,裙子硬生生被撕破了好大一塊,連小腿都露出來了,而她的人更是狼狽的撲跌在地上。

    這臉丟大了,一時眾人看傻眼,就連太子見了也驚呆了。

    “你這是做什麼?”太子回神後,立刻發怒的詰問元牧。

    元牧見太子妃撲地的醜態,嘴角冷冷森笑。“孩兒只是想領人道歉,但太子妃太緊張了,竟然自己站不穩的跌倒了,孩兒感到萬分抱歉!不過,瞧太子妃盛裝被毀,連裙子都破了,提攜我身邊的人提裙,恐怕是不行了。”他冷譏。

    “你!”太於妃仿佛被打了嘴巴,面紅耳赤。

    “牧兒,今日本宮讓你來拜壽,你難道是挾怨報復,故意要讓太子妃丟失臉面的嗎!”太子見自己的女人醜態畢露,不禁怒火中燒。

    “孩兒不敢,孩兒可是備了大禮而來,怎有可能想讓太子妃出醜,不信,您瞧。”元牧擊掌,殿外立刻有人扛進一大塊東西,那東西上還覆了塊紅布。

    “這是什麼?”太子問。

    元牧親自掀開紅布,露出一尊人像冰雕,眾人仔細一看,赫然是太子妃的模樣。

    這件禮送得確實別出心裁,若非用心怎能想得到,馬上堵得太子無話可說。

    太子妃教人扶起後,面子掛不住,只得指著柳延秀怒道:“皇太孫能夠送上這樣的大禮,便是有心與我盡釋的嫌,那麼今日之事就純屬這丫頭的過錯了,她讓我如此失面子,我不得不問,這丫頭究竟是誰?”自己因這丫頭徹底丟了臉,卻仍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將來報

    仇還不知找誰討去。

    矛頭突然指向她,柳延秀一陣心慌,元牧暗地輕捏她的手安撫,要她無須緊張,他自會應付。

    “她是孩兒錦華宮的貴客,姓——”他平穩的聲音忽地頓住。

    柳延秀聽出異樣,抬首見他的目光正盯著一個人看,而這人也讓她的身子跟著僵硬。

    是挽聲!他在人群中,原來他也是太子的座上客,…他是怎麼攀上太子的?她驚訝不已,但更擔心他會當眾拆穿自己的身份,引起軒然大波。

    元牧目綻精芒,對傅挽聲投去警告的目光後,才又繼續道︰“她姓徐,是孩兒正要恭請皇爺爺禦賜太孫妃封號的人。”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太孫妃?皇上尚未指親,皇太孫怎能自行找好對象?而找的人就是眼前這娟秀妍麗的女子是嗎?

    眾人不禁再次仔細的打量起柳延秀,男客們交頭接耳的猜測她的出身,而女眷們則是聽見她竟是未來的太孫妃,各個磨牙怒視,妒忌難當,而那傅挽聲的臉更像是蒙上一層灰。

    “牧兒,你也太膽大妄為,太孫妃的人選由得你決定嗎?你說這女子來自民間,家族無勢,不過是個沒沒無名之輩,這樣的人你也敢向你皇爺爺提?:真是荒唐!”太子當場怒斥。

    女賓們本就知她家世普通,此刻對太子的指責內心大聲叫好,男客因為不識柳延秀,聽太子這麼一說不禁分外訝異,原來這女子的出身不好,哪能配得皇上的愛孫!

    “其實她的出身也並非一般人家,她的外曾祖父是前朝大將軍,退隱民間多時,因行事低調,不願人提及他過往的彪炳戰功,孩兒才會說她來自民間。”元牧解釋。

    “那她外曾祖父是誰?”太子訝然。

    “徐鳳將軍。”

    “徐鳳?”太子一聽臉色微變。

    這號人物他確實聽過,聽說當年在朝立功無數,先皇還曾賜予他“國柱”的封號,喻他為國之樑柱。但此人于父皇登基後便告老退隱,初始的幾年,父皇還曾多次傳他進宮討教國事,但近十幾年來,他己完全消失在朝野,一說他已辭世多年,但燼管如此,此人當

    年的威望仍在,所以眾人皆耳聞過此人。

    眾人訝異,原來此女就是徐鳳的外曾孫女,若是這樣,皇上應該會答應這件婚事。

    延秀暗訝,稱她為徐鳳的後代之事,自己也是首次聽聞,而這是牧為了讓她順利入宮所編造的身份吧,原來牧對她早有安排,這才能馬上說出個人物來,但是她緊張的瞥向傅挽聲,因為只要他說一句話,就可能戳破這個謊言。

    傅挽聲的臉上漾著似笑非笑的神態,瞅著她與元牧看,害她膽戰心驚,不知他會怎麼做。

    但元牧卻是面色如常,不露半點形色。“今日孩兒禮也送了,是說時候也不早了,那就先行告退了。”他斜視傅挽聲一眼,摟著柳延秀就往外走。

    就在兩人即將走出東宮大殿時,迎面由殿外走來了個粉面之人,那人不經意朝柳延秀一瞥,神色吃驚。

    “柳延秀,你怎麼會在這?…”曾去過泉州逮她未果的田公公大喊。

    這一喊,柳延秀全身涼透,這也才終於瞭解到,她柳延秀在京城竟是如此出名,而且是惡名!

    元牧在泉州為她割發留人,在京城宮殿前為她跪求保命,朝野盛傳她妖惑皇太孫甚巨,這一刻,柳延秀的名字轟動東宮。

    這事終于鬧到皇帝跟前了。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5-23 12:04 AM

本帖最後由 long032 於 2013-5-24 12:58 AM 編輯

第十四章

    勤政殿上,皇帝一身怒氣的坐在龍座上,雙眼怒瞪面前的兩人。

    元牧與柳延秀雙雙跪在他面前,而太子與太子妃則站立一旁,等著看皇帝如何處置兩人。

    “你就是柳延秀?”皇上震怒的問。

    “是…,民女就是柳延秀。”柳延秀跪伏在地上,緊張得心跳幾乎停止。

    “你膽子不小,在泉州己惹了一堆是非,傳到京裡讓聯氣得差點下旨要你的命,要不是牧兒為你下跪求生,這會早已沒命,如今還敢不要命的進京找牧兒,你到底自恃有幾顆腦袋能砍,敢這樣大膽?”皇上怒得將龍案拍得劈咱巨響。

    “皇爺爺—”不忍她受驚,元牧搶著開口。

    “你住嘴,朕問的是她,沒要你多嘴!”皇上立即喝斥了孫兒,不讓他再開口為她說話。

    “一切都是民女的錯,民女自知罪該萬死,不敢請皇饒恕,就請皇上治罪後息怒!”見龍顏大怒,柳延秀不敢辯白什麼,連忙自己請罪。

    見她如此,皇上的怒氣稍微消緩了。“哼,尚知進退。”

    “父皇,您可不要讓她的乖巧給騙了,她甚至讓牧兒謊騙兒臣說她是徐風之後,想蒙混進宮,還想以此身份欺君,讓您成全他們,您說這是不是太膽大妄為了!”太子可不願意放過這個能夠讓元牧被問罪的機會。

    “簡直可惡,你們敢欺君?”皇上才稍微壓下的怒氣立刻又被激起。

    “不止如此,父皇,臣妾今日過壽,皇太孫表面雖送來冰雕大禮,但是,這冰雕不過兒個時辰就融成一攤水了,什麼也沒有留下,反倒是他在東宮殿裡驚嚇臣妾,讓臣妾失態跌地之事,成為笑柄、流傳在外,讓臣妾頗面盡失,臣妾心想皇太孫之前也不是這樣的人,肯

    定是此女進了讒言,才會讓皇太孫在臣妾過壽之日如此無禮。”太子妃適時的出聲哭訴,那模樣好不委屈,似羞憤的想一死了之。

    太子滿意的瞧著自己妃子的表現。這女人就是會演,又知他心意,他才會點頭指她為自己第三任正妃。

    “反了,反了,牧兒,枉聯如此疼你,你卻在去了趟泉州之後,一連做出這一件件讓聯失望至極的事,你、你這是想毀了自己的前程嗎?”皇上果然對元牧的作為感到痛心疾首,連帶對跪在地上的女子沒有好感。

    深知皇上個性的元牧,知道現在多說什麼都是性逆,便沉默的跪在地上,就見太子與太子妃一臉得意的笑容。

    柳延秀難過的熱了眼窩,自責不己。都是因為她,他才會出了那麼多事讓皇上震怒,都是因為她!

    元牧見身旁的她眼眶泛紅,悄悄握上她的手,不願讓她承擔這所有的事。

    “皇爺爺,孫兒知道讓您失望了,但這女子是孫兒真心喜歡的,請您成全。”

    他抬起頭直視皇上的眼楮,慎而重之的說。

    聞言,龍目噴火。“到這節骨眼你還想要她?不成,這女子禍害你不淺,聯不能讓你再受她美色影響,這女子留不得!”

    “不,皇爺爺——”

    “來人啊,將此女押人大牢!”

    “不可以!”元牧硬著頭皮對抗。

    “帶走!”皇上心意己決,就是要拆散他倆,不由分說先押人再說。

    “皇爺爺!”

    “你自身難保,還想求情,就連你也給聯到佛堂上禁閉思過,若無聯允許,你休想踏出佛堂一步!”皇上龍顏大怒。

    深夜,傅挽聲薛候在東宮偏殿,但他己經等了超過一個時辰,等待的人卻遲遲未現身,教他忍不住一肚子的惱火,這怒氣毫不遮掩的顯現在臉上。

    “年輕人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待會太子出來若見到你這毛操的德行,可會怪咱家沒有帶好你。”身旁與他一同前來的田公公,一臉的閑適,態度氣定神閑,但開口卻是數落他一頓。

    氣傲的傅挽聲僅是憋著怒意,但沒多說什麼。

    傅家在他爹死後便家道中落,其他家人遷居小鎮,靠著家產做點小生意度日,而他則是赴京考取功名,雖順利中了狀元,原該衣錦還鄉,但他心有不甘,在越來越瞭解朝野形勢後,他選擇散盡手邊財產,換得田公公的幫助,透過他的引薦結識太子。

    他想唯有此路,才是他的明路。

    不過他本人是看不過田公公這個人的,明明只是個闔宮太監,卻老是以他的頂頭上司自居,不時對他施以教訓,無視他是當朝狀元、堂堂朝廷命官,時常惹他肝火上升,恨不得將這老奴的尖嘴縫上。

    但可恨的是,目前他羽翼未豐,壓根沒法對這人翻臉,不得不暫且忍氣吞聲。

    “田公公說的是,我不該急躁。”他緩了口氣說話。

    “就是嘛,急事緩辦,太子找咱們來,就是有事交代,不可能忘記咱們正等著,不過算算時辰,這事也該辦好了,不久就會出來了。”田公公胸有成竹的說。

    “聽公公的口氣,是知道太子做什麼去了,才讓咱們在這等的是吧?”他訝然的問。

    田公公嘴角撇得更高,一副理所當然的得意模樣。“這事咱家不好多嘴,但你若聰明的話,一會也能瞧出端倪。”

    他話才落,太子己拖著懶散的步伐由內殿走出,只是他頭發未束,身上也只掛了件袍子,一現身就讓人聞到一股濃濃的香粉味,敞開的衣襟露出了點點紅痕,這分明是與女人交歡過後的放蕩吻痕。

    傅挽聲暗自發怒,明白了田公公的話了,太子是剛與女人歡好過,徹底歡快了才肯出來見他們。想來就氣,這人竟為了幹這種事,讓他枯站了這麼久!

    “恭見太子殿下,老奴見您精神愉悅,精氣神足,這也不枉老奴所費的心思。”田公公對這等待早習以為常,一見太子馬上謅媚的趨前,話語明顯有邀功的意味。

    太子斜眼睨他,哼哼笑笑。“你這老東西倒知道本宮此刻歡愉了?”

    “老奴見您神清氣爽,心想您該是滿意的,但若真不高興,老奴願自己請罪,讓您責老奴辦事不力,眼光不佳,找了個不伶俐的來掃了您的興。”田公公笑嘻嘻的說。

    傅挽聲聽到這就了然了,原來這女人是田公公找來的,難怪他能滿心得意的等人,想不到這老闆奴居然還負責給太子找女人作樂!而這東宮裡的女人何止千百,太子竟然還不滿足的向外尋歡?他心下對這東宮太子再失望一次。

    “算你這個老東西能幹,這回的這個還可以,不過下次別再往妓院裡找人了,這些女子雖然有侍奉人的經驗,但萬一消息走漏傳開,於本宮名聲有損,總是麻煩。”太子朝田公公笑笑後又蹙眉提醒。

“是是是,老奴不找這些煙花女子了,下回給您換個新鮮閨女回來。”田公公投其所好,涎著臉道。

    “嗯,記得事情給本宮辦得幹淨些,多花點錢無所謂,但別給本宮留了爛尾——可你這奴才萬般好,就是貪財,本宮讓你辦事,你可別從中汙了好處…”

    太子話還沒講完,“咚”的一聲,田公公趕忙跪下,急著喊冤,“天地可監,老奴是貪財,但又不是不要命了,您的財,老奴是一個子兒也不敢貪啊!”

    太子見狀,哈哈大笑了起來。“起來吧,起來吧,本宮也是隨口說說,料你這老奴才也不敢貪到本宮頭上來。”他將嚇得發抖的田公公叫起後,一雙眼楮才終于轉向站了許久沒機會吭聲的傅挽聲,粗聲交代,“小子,方才的話,你當作沒聽見吧。”

    “是,太子方才沒有說話。”傅挽聲立刻欠身應下。

    這不能聽見的事,當然不是指田公公會貪財的事,而是指田公公送女人進東宮供他享樂之事。

    雖然對這位東宮失望至極,但這棵大樹自己還是得攀著,因為唯有太子才能對付得了那人!

    見他頗機靈,太子對他也有了好感,“嗯,你初跟本宮,本宮也沒防你什麼,就當你是自己人了,你當好自為之,千萬別教本宮失望才好。”他話中有話,一副施恩的模樣。

    “挽聲承蒙太子厚愛,日後定當戮力為太子效勞,絕不會讓您失望!”

    “好,很好,你是田公公介紹給本宮的,本宮對你自然信任,所以有件事要交給你去做。”太子說起正事了,這才是他今日叫他過來的目的。

    傅挽聲不動聲色的躬身聆聽,想知道所謂的“任務”是什麼?

    但他心知,不管要自己做什麼,為了求得這人的信任,他無論如何都會拼死達成!

    “你聽好,為顯示你對本宮的忠誠,本宮要你去……”

    大牢裡,陰冷潮濕,黴味刺鼻,只靠著離地三尺高的小小洞口灌入一點新鮮氣息。

    柳延秀縮在角落裡,默默發呆。

    她渾渾噩噩想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她怎能來找他?

    他是皇太孫,而自己什麼也不是,她的存在只會連累他,若連最疼愛他的皇上都對他失望了,那他在這宮中的處境將會更艱難。”

    她確實禍害他不少,如今自己身陷囹圄,他也被迫禁閉,兩人終是無法走在一起的,都怪她太天真,以為找上他就能待在他身邊,完全忘記現實磨人。

    思及此,她露出苦笑,是啊,莫說她的身份配不上,就說她現今“惡名昭彰”的名聲,皇上也容不下她。

    眼淚逐漸在她眼角聚集,點點而落。

    那……牧會怪她是禍水嗎?

    不會,她肯定他不會。

    她也肯定他不會因畏懼任何事而放棄她。

    沒錯,他是個傻子,是個因為愛上她而勇往直前的傻子!自己怎能因為一時挫折就變得軟弱呢!

    抹了把淚,她決心不讓他獨自當傻瓜,她會陪他傻下去,絕不放手!

    她相信那人一定有辦法救她出去,更信他一定能排除萬難讓兩人在一起。

    “唉喲,田公公、傅大人,您兩位大人來到這骯髒地方可真委屈你們了。”外頭忽然響起獄卒奉承討好的聲音。

    “哼,辦完事就滾,少在這礙眼!”田公公陰沉的警告。

    “啊!是是是,小職明白,小職這就走。”獄卒想趁機拍馬屁,卻踫了釘子,立刻惶惶地嚅聲。

    這宮中隱諱的事可多了,田公公是太子身邊的人,可這位傅大人也是今年的新科狀元,聽說近來備受東宮寵信,兩人連袂出現在這,無非有不可告人之事得辦,他受指示為他們打點,驅離閑雜人等,這會辦好事了若不快走,可能也是死路一條。

    獄卒行了禮後便匆匆離去。

    四周氣氛忽然顯得死沉,似有所覺的柳延秀倏然心驚,閉住呼吸慢慢地貼往牆壁,一步步往牆角的幽暗處移動。

    “柳姑娘,這是大牢啊,你能躲哪呢?”大牢外傳來公公尖細刺耳的聲音。

    她的牢房門被打開了,田公公走了進來,教她更為意外的,他身旁的人竟是傅挽聲。

    田公公找到在陰暗處的她,朝她陰陰地笑著。“我說柳姑娘,咱們緣分不淺吶,在泉州時沒能對你怎麼樣,這會,繞了一圈回到京城,還是咱家得來料理你。”他手中亮出一把明晃晃的刀。

    太子還是要殺她?

    柳延秀心驚膽跳,視線立即轉向傅挽聲。“你與田公公是一起的?”也是來殺她的?

    傅挽聲抿嘴一笑。“是一起的。”

    “你怎會與他…”

    “我參加了殿試,一舉中狀元了,現在是太子的少詹士,輔佐太子做事,宮職比那孫政治的京府判還高上一等。”他得意的說。

    “那也不必為虎作悵的殺人!”

    他冷笑。“我傅家一夕敗落,就靠我重振,可惜我偏偏與皇太孫有嫌隙,他若當權我還能有機會出頭嗎?太子才是我的保命符,唯有投入東宮,我傅家才有重新壯大的一天,這樣你還會訝異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嗎?”

    柳延秀冰涼了手腳,他前陣子失蹤,原來是赴京考試了,果不負眾望讓他取得功名,但他竟然會成為東宮的人,幫著對付牧,這倒是她始料末及的。

    再想起太子妃壽宴之日他說過他們會再見面的話,原來是指他己成為太子的人,準各與牧跟她為敵了。

    “你成為太子的幫手後,連我也想殺嗎?”她心痛的問。

    傅挽聲沉笑。“我與田公公一道來的,不是殺你難道救你?”他攤開手掌,田公公隨即大笑著將刀交給他,要他親自動手以表忠誠。

    “挽聲—”她無法置信的呆望他手巾的利刃。

    挽聲會殺她,這是她作夢也不會夢到的事。

    她以為他們情愫不再,但多年的情分終究是糾葛的,他再如何氣她、惱她,甚至恨她,都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但是,眼前的刀,刺得她眼酸心痛。

    “別怪我,是你先背棄我的,休怪我狠心無情!”他步步逼近她。

    她已貼在牆上,退無可退。“你……真做得到?”她硬咽著問。

    田公公也睜大眼楮看。太子讓他一道來,就是讓他監督傅挽聲是否真不得了手,好做為日後是否能繼續重用的依據。

    “你只不過是個攀權附貴的女人,殺了這樣的你,我怎會做不到?”利刃直指她的咽喉。

    她倒抽一口氣。“好、是我負你,死在你手裡也許是命!”

    若殺她的人是挽聲,她不再掙紮了,就當是她欠他的,用命來還……

    牢房裡,傅挽聲臉部猙獰,俐落的朝柳延秀揮刀,她緊閉眼楮,等待利刃穿透自己的一刻,但預期的劇痛非但沒有來,她反而聽見田公公驚怒痛苦的叫聲,她錯愕的睜眼,愕然見到原該刺入自己身子的刀正穿透田公公的腹部。

    怎麼會這樣?

    挽聲沒有殺她,反而殺了田公公——“傅挽聲,你不是……竟敢——”田公公怒睜了眼,不敢相信自己會遭暗算。

    傅挽聲將刀刺得更深,田公公的血噴得牆上到處都是。“你以為我為什麼要答應親自動手?這女人不能死,誰也不能要她的命!”

    “你這…王八蛋——”田公公想開口再怒罵,但傅挽聲拔出刀後又狠狠朝他胸口刺入,他立即噴出一口鮮血,便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田公公死了!

    如此劇變,讓柳延秀愕然得說不出話來。

    “走!”傅挽聲扣著她的手腕,拉著她就要離開大牢。

    “不,你要帶我去哪?我不能走——”她甩開他的手。

    “你不肯走?”他眯眼視她。

    “對,我不能跟你走。”

    “為什麼?”

    “我若走了,就回不來了。”

    “你還想回來?”

    “想!”

    “那元牧自身難保,你遺想倚靠他?”傅挽聲不敢置信。

    “我相信他,他會想辦法的,但若我一離開這,皇上便不可能再原諒我,所以我不能走!”

    他怒不可遏。“你就這麼信他?”

    “對,我信他,就像那時我信你會幫我救我爹時一樣,我不想動搖!”

    這話讓傅挽聲霎時刷白了臉。

    就像那時一樣……她在說,她也曾經多麼的倚靠他、信任過他,是自己毀了她的信任,是自己將她一寸寸推離身邊……

    “你走吧,我不會跟你走的,但謝謝你的相救,我感激不盡,不過我還是要奉勸你,太子心胸狹隘,不是明主,你跟著他,前途只是一時,不會長久,而他此刻重用你,也只是想吸收人馬對付牧罷了。”

    傅挽聲漲紅了臉,不甘心的吼,“這些我都清楚,但是我甘願受他利用,也不願意見你和那人幸福度日,你是屬於我的!”

    “你不是已經不屑我了嗎?”她驚愕的望著他。那日在東宮後園,他對她說的每句狠絕傷人的話,仍記憶猶新,但如今他為什麼又改變了?

    “我是不屑你,但我更放不下你,有一天,我會讓你回到我身邊,即使,讓你回來只是徒增兩人的折磨,但,我不放手!所以,你得跟我走,想留下等那人來救是癡心妄想,要不是我,你早死在田公公手中,那人根本保護不了你!”

    “挽聲?”

    “走,你一定得跟我走!”他強拉她。

    她拼命掙紮。自己不能走,-一走,她與牧就沒有希望了!

    見她執意不肯離去,傅挽聲吹了一聲哨,牢房外頭進來了一個人。這人不是公公的人,是他安排來接應自己的,田公公打點的人已教他全部清理過換上自己人了。

    “點她的穴,讓她安靜後帶走。”他朝那人吩咐。

    雖然田公公已經打點好一切,今夜這座大牢不會有人闖入,但再拖延下去,難免驚動更多人,到時想走也走不了了。

    黑色小轎由兩人抬著出宮,這是田公公的轎子,田公公待人素來手段淩厲,行經宮裡各處,眾人認出來,也不敢稍有打擾,紛紛避開讓轎子走過。

    黑色轎子一路往宮門去,只要再過幾重小門就能順利出宮。

    抬轎人小心警戒著,但轎子頗沉,比來時重上許多,轎夫抬得吃力,速度也快不了。

    “站住!”在即將步出宮門之際,有人喝止了他們的步伐。

    領在轎子前頭的傅挽聲回身,赫然見到理應被禁閉佛堂的元牧,而他身側還跟著忠奴張勞。

    傅挽聲緊握拳頭,力持鎮定的道:“殿下又抗旨了,竟然私自離開佛堂,瞧來您真沒將皇上放在眼底。”他訝異元牧竟不顧一切的離開禁閉之處,趕來得如此之快。

    “大膽,皇上與殿下之間的事,哪容你這個小小的太子少詹士議論!”張勞怒道。他們已查出傅挽聲為何會出現在京城了,前陣子殿下被禁于錦華宮內,這人趁隙考上狀元,投靠太子,成為太子的走狗了。

    傅挽聲面色不改,有恃無恐的說︰“這裡隨時會有人經過,信不信我一呼,立即會有人將皇太孫“請”回皇上那,我這小小的少詹士不能議論的就由皇上親自議!”他相信,只要自己放聲叫人,元牧抗旨離開佛堂的事立刻就會被知曉,這次他肯定皇上不會再輕易息怒。

    反正他本來就是太子的人,根本不用擔心得不得罪他!

    “你這該死的人!”張勞大怒。

    “勞叔,不用與他一般見識,我要的也只是人,只要他將人還給我,其餘的念在他與她相識一場,我可以不計較。”元牧冰一樣的眼神直射向那頂轎子。

    傅挽聲心驚。他怎會知道轎子裡的人是延秀?

    “傅挽聲,交出柳姑娘吧,太子想做什麼,殿下都一清二楚,他派老田來料理這一切,老田將宮裡大牢當成自家廚房一手遮天,難道我張勞就沒有耳目知情嗎?方才我們去過大牢了,裡頭無人,那就一定在你這頂轎子裡了,你將人留下吧!”張勞挑明道。

    “轎子裡坐的是田公公,並不是延秀。”傅挽聲打定主意否認到底。

    “那就請田公公出來說清楚。”

    “田公公剛到大牢就忽然昏例,我正要送他回去。”

    “皇太孫在此,這奴才就算昏死,也得讓人架著出來見禮!”

    心知蒙騙不過,傅挽聲雙眼冒火。“好,我承認,轎子裡坐的是延秀,但她是自願跟我走的,你能不能別再糾纏。”被張勞逼得他不得不坦承,但這話卻讓元牧臉色大變。

    她自願跟你走?”元牧冷肅的問。

    “沒錯,告訴你也無妨,田公公是來殺她的,但教我救了,她道你根本保不住她,最後決定跟我走,避開這宮裡的紛紛擾擾。”傅挽聲冷笑說。

    聞言,元牧鐵青了臉。

    張勞見狀,馬上就斥責,“胡說,柳姑娘絕不可能會自願離開。”

    “這是事實,你家主於就算是趕來搭救了,但若不是我,她早已成為田公公的刀下冤魂。”說完他直接挑釁的瞪向元牧再道,“你承認吧,你也是個無用之人,連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聞言,元牧揪然變色。“我的確來遲了,但我不相信延秀會因此跟你走。”

    “沒錯,柳姑娘,請您下轎,殿下來接您了。”張勞立刻對著轎子喊。

    但轎內無聲。

    “柳姑娘?”張勞喊得更急了,難道柳姑娘真想跟這小子離開?“柳——”

    “不用叫了,她不會回應的,因為她說既然決定要走,就沒必要再見某人,連話也不想多說。”傅挽聲用話再刺元牧一劍。

    “你!”

    “殿下,她要我轉告您,你們之間是一場錯誤,她想過平凡的日子,唯有留下命來活著才是最真實的,請你不要再害她受罪了。”傅挽聲說。

    元牧面容凝重。“她真這麼說?”

    “是的,這一字一句都是她的意思,她還說,夾在你我之間,她很痛苦,再次與我柑逢,她己經能夠忘記柳傅兩家的恩怨與我重新開始,她要你成全!”

    周身起了一陣懾人的寒意後,元牧忽然緩緩綻出笑履來,“傅挽聲,你以為我會和你犯一樣的錯誤嗎?”他冷徹的說。

    “你說什麼?“挽聲微愕,為何這人聽了他的話後還能如此鎮定?

    “在泉州時,我確定延秀愛的是你,所以我忍痛依照她的意願放棄了,但你做了什麼,你不斷質疑她、欺騙她、不信任她,最後,你落了什麼下場?她的心終於離你而去,要知道,若當時你肯信任她對你的感情,就算後來得知你爹幹了什麼事,相信她還夠將你與你爹分

    開看待,她不會輕言離棄你,可惜你的愚蠢最終讓自己失去她。”

    “住嘴!”傅挽聲大吼,因為對方的每句話都像刀一樣深深插進他的肉和骨頭裡。

    元牧嘴角扯笑。“我不會和你一樣的,我愛她,就會信她,她說過不會背棄我,我信,所以你不用說些謊言來動搖我,將我的女人交出來,否則就算皇爺爺來了,我也會先殺了你再請罪!”他目光一閃,風雲變色。

    “不,我不交人!”傅挽聲頓時惱羞成怒了。

    “延秀那日在東宮己與你說清楚,你們之間再無瓜葛,將人交給我吧,至於你救她之事,我銘威五內,有機會會報答的。”元牧開始允諾。

    蒼白著臉的僵立著,不知該說什麼,但傅挽聲依舊擋在轎子前,就是不肯退開身子。

    “傅挽聲,殿下的話你還聽不明白嗎?再糾纏下去,只有自取其辱!”

    張勞怒道。傅挽聲身軀一晃。“不……我不……”

    此時轎子不正常的搖晃起來,還發出異樣的聲響,傅挽聲想起什麼似的臉色一變,立即掀開轎簾,愕然見到應該己經死了的田公公居然拿刀架在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的柳延秀須子上,他震愕不已。

    “放開她!”元牧也趕至轎邊,見到裡頭的情況,心驚怒喝。

    柳延秀被點了穴,無法說話,只能驚恐地與他相望。

    田公公滿身是血,拿刀的手還在顫抖,但死也不肯放下刀,不過手實在抖得太厲害,硬是在柳延秀雪白的頸上刮出好幾道血痕。

    見狀,元牧整顆心揪擰了起來。“放下刀,我饒你一條狗命!

    “老奴不信您會放過我……老奴受到那姓傅的小子暗算…要死也要抓這女的一起陪葬!”田公公瞪著傅挽聲恨極的說。

    傅挽聲的面容都扭曲了,原以為對方死了才將他塞進轎子與延秀暫時待在一塊,打算出宮後再毀屍滅跡,之後再向太子稟報這人在殺了延秀後莫名失蹤,自己仍舊可以取得太子信任,繼續為太子辦事,哪知此人竟還有一口氣在,甚室還挾持了延秀,他悔不當初,應

    該再多補這人幾刀!

    “你若敢傷害延秀,你就算死了,我也不會放過你,我會鞭屍,還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傅挽聲厲聲說。

    “你比咱家狠!”田公公吐出一口血,仍不肯放手。

    “對,誰敢傷害她,我絕不放過!”

    “好,反正咱家是活不了了,就和這女人一道死吧!”田公公憤怒的要劃破柳延秀的咽喉。

    傅挽聲大驚,反倒是元牧迅速地徒手握住那把刀的刀鋒,利刃受阻這才割不進頸子,但他的手己鮮血淋灕,若對方再使些力,手指極有可能割斷!

    “殿下!”張勞見狀又巴驚又急。

    這次連傅挽聲都看傻了,柳延秀口不能言,但一汪淚水已經潰堤。

    田公公本來就是強弩之末,元牧一咬牙奪過他手中的刀,反手再將刀刃刺入他胸口,他這回是真的斃命了。

    元牧很快地將轎子裡的柳延秀抱出來,張勞立刻為她解穴。

    她能動後,馬上熱淚盈眶的捧一著他的手看,上頭兩道深深的刀痕陷入肉裡幾乎見骨了,血不斷淚淚流出,她心痛難當。“你這傻瓜!”

    “別擔心,太醫會醫好它的,就算留疤,正好和你的一手成一對,你不常說自己的手,這會咱們一樣了。誰也別嫌誰。”他竟還能溫柔笑說。

    她撲進他懷裡,哭得激動。“牧,謝謝你信我。”她待在轎子裡,但外頭的對話她都聽見了,她很感動,要不是動不了,那時就想沖出轎子狠狠抱住他了。

    他微微一笑。“不用客氣,這是相愛的人最基本該做到的事不是嗎?”

    她用力點頭,任淚水在臉上縱橫。

    “好了,別哭了,我會不舍的。”他抱著她輕聲哄道。

    她立刻收了淚,“好,我不哭,你快找太醫,萬一失血過多就不好了。”她趕緊說,也擔心隨時有人發現他私出佛堂件逆聖意的事。

    “不急,有一個人與我的恩怨得先解決——勞叔,那傅挽聲呢?”他抬首己不見傅挽聲的身影。

    “殿下,他剛走了。”張勞撇嘴道。

    “走了?我以為他還不肯放手,定要和我鬧到底才肯罷休!”他頗訝異那人就這麼離開了。

    “他見您對柳姑娘真情相待的模樣,自慚形穢,還不走嗎?老奴想他還是有尊嚴的,再留下來真的只剩難堪罷了。”張勞不屑哼聲。

    柳延秀嘆了氣。“牧,…能別為難他嗎?”

    他點首。“他既然走了,那就算了,我不會再做什麼,畢竟他也救了你,我算欠他一次。”

    “殿下,您的傷得趕快止血才行!”張勞見他手上的血還在狂流,不禁焦急的提醒。

    “是啊,勞叔,麻煩你快帶他回去醫治吧,別讓傷勢惡化了。”她趕緊撕下自己裙子的一塊,火速先幫他綁住傷口止血。

    “是,老奴這就送主子回去,那您……”

    “我會自己回牢裡,牧,我信你會來帶我出去,我等你。”她慎重的對元牧道。

    元牧低首親吻了她的肪。“嗯,你等我,我會恨快來接你的。”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5-23 12:04 AM

本帖最後由 long032 於 2013-5-24 12:58 AM 編輯

第十五章

    三日後,皇帝下了兩道旨——

    一為,皇太孫一個月後將與徐鳳的外曾孫女徐素問在奉化殿奉旨完婚。

    二為,柳延秀欺君岡上、煙視媚行,一個月後同日賜毒自盡。

    兩道旨意傳出,一時間沸騰了京城。

    那柳延秀妖惑皇太孫、惹怒皇上本就該死,沒什麼好說的,大夥議論的是,那徐素問真是徐鳳將軍的外曾孫女嗎?原來真有其人?就不知此女生得何等模樣,為何皇上選她當太孫妃?

    再者,徐鳳將軍退隱多年,在朝中雖留有威名,但早已無任何勢力,得知這消息,眾人分兩派。有人說,若跟一般民家比,徐家當算名門,又皇上與徐鳳將軍交情不錯,指徐素問給皇太孫,頗為合理。

    但另有人說,比之當初在奉化殿死掉的那位大臣之女,徐家只有空名,權勢卻差多了,皇上擇她應是有什麼特殊之處,否則以皇上對皇太孫婚事的慎重態度,這人若對皇太孫未來無幫助,愛孫心切的皇上又怎會同意?

    眾人因而爭相討論、議論不休,而這消息也傳進了大牢,然而,柳延秀得知自己一個月後要死,臉上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靜,不見任何波瀾。

    這讓來宣旨的小太監兩道眉毛高高低低的攢動,好不疑惑,這女子是當真不怕死,還是根本己經心死?

    “柳姑娘,您來日無多,僅剩這一個月,就請好好珍惜l吧,若有什麼遺言要對家人交代,奴才可以替您轉達。”小太監客氣的說,而他之所以會這般禮遇她,無非是因為宮裡的張公公特地交代,這女子不管將來下場如何,都要恭慎待之,不得有一絲造次,而他謹尊張

    公公交代,才有這般言行。

    “多謝謝公公好意,不用了。”她說。

    “真不用了?”

    “真不用。”

    “呃,那好吧,奴才回去覆旨了。”幫不上忙,小太監離去了。

    柳延秀筆直的站立,仰頭望向三尺高的小洞口,那裡是唯一有光線射進來的地方。

    她隨著那光的方向移動腳步,等光線沐浴在她身上後,她徐徐合上眼眸,想著,他在聽見這消息後,是什麼表情?

    他震愕嗎?吃驚嗎?

    而那徐素問……他可已經見過了?

    她的眉頭先是緩緩攏起一而後趨于平緩。

    “牧,我等著你……快來吧…”微光下,她輕輕呢哺。

    佛堂內,元牧面如搞木。

    “皇爺爺還是不肯見我?”他問。

    “老奴盡力了,但皇上始終不肯見您,他要您繼續在這佛堂待著,直到——”

    張勞嘆氣搖首。

    聞言,元牧的雙目狠狠看向案前的聖旨,突然一把抄起那金黃色的綢織聖物,用力將其撕成兩半,丟棄在地上。

    張勞見了大驚。“殿下,這是聖旨您怎能毀之——這、這若是教人發現,您會被以藐視聖上、大逆不道處之!”張勞緊張的將那被撕毀的聖旨拾起,趕緊收入衣襟內,絕不能讓人瞧見。

    見張勞慌張的模樣,元牧的怨氣更甚。“勞叔,不用怕,比起我之後想做的事,這算是小罪了。”

    張勞面色如蠟,兩手打顫了,連忙苦勸,“殿下,您可不要做什麼傻事才好啊!”

    “傻事?皇爺爺下的這道聖旨,不就是要我的命嗎?”他搖頭大笑起來,這笑容有點瘋狂,瞧得張勞心驚肉跳。

    “殿、殿下,愛之深,責之切,皇上對您所做的事,每件都出自對您的關愛啊!您可千萬不要做出什麼令他傷心的事來。”張勞顫聲說。

    “我當然明白皇爺爺一切為我,但是他要殺找的女人,這是我萬萬不能忍受的。”他的眼神出現不曾有過的狠決。

    張勞驚懼,拉著他的衣袖跪下。“殿下,您理智點,別、別——”

    “別如何?哼,我無法原諒想殺延秀的人,她死,我亦死,但死前,我定為她報仇!”

    “啊?”張勞嚇得整個人趴在地上顫抖了。

    元牧死氣沉沉的旋過身,對著佛像露出殘忍的笑。”延秀還等著我去呢……”

    佛堂外。

    “父皇,這逆子的意思分明是想弒君,讓兒臣先進去殺了他!”太子怒道。

    皇上布滿皺紋的臉上有著極為痛心的表情。“不必了,這小子的死期由膚來定,他想死,好,聯讓他再痛苦的一個月,之後朕讓他與那丫頭一起死!”

    太子聽了忍不住嘴角上揚,但還是努力掩下得意的臉,“都是兒臣的錯,怎會生出這等逆子,兒臣也該死…”

奉化殿前,元牧一襲麒麟大禮袍,站在大殿中央,而遠處背光而立的是即將成為太孫妃的女子徐素問。

    太子今日很喜悅,比之上回高興太多,因為過了今天,他便能除掉眼中釘、肉中刺,穩穩當當做他的太子,接著當皇帝。

    與此同時,內宮大牢裡,柳延秀奉旨吞下禦賜鶴頂紅,氣絕身亡。

    獄卒為她燒了一炫清香後,運出她的屍首,那屍身就往宮外的亂葬崗丟下。

    大雪己過,初春降臨,元牧瞧往天空,見風和日麗,原本憂傷的臉龐逐漸露出笑痕。

    他舉步往前,親自迎向遠處的女子,牽起女子的手,兩人一同走回大殿。

    太子與皇上同坐殿前,背著光讓太子瞧不清迎而走來之人的容貌,直到兩人在他面前站定,他瞧明後,豁然站起身。

    “她是——”太過震驚,他的瞳孔急劇地收縮起來。

    “她是徐素問。”元牧道。

    “她不是——”

    “她是。”這次出聲的是皇上。

    太子猛然轉向說話的皇上。“父皇?”

    “聯替你選的兒媳婦,你不滿意嗎?”皇上的臉上滿是警告神色。

    “兒、兒臣不敢,可…可是,她並不是…”怎會如此?

    “此女是徐風將軍的外曾孫女,其實將軍過世前聯答應過他,會照顧他的外曾孫女,相信太子應該也會順從聯的旨意吧。”皇上深沉的問,但說是問句,其實是不容反抗的肯定句。

    “我、我——”太子驚得說不出話來。

    “素問,與太子初次見面,眾卿也都看著,還不對你的公公行大禮?”皇上對女子道。

    徐素問立即用以額貼地的大禮方式朝太子跪拜。“臣妾拜見爹,請爹日後多愛護素問。”

    太子的面色慘然。

    “爹,上回的那個太孫妃福薄命短,這回的這個應該活得久一些了吧?”元牧親白扶起女子後,眉開眼笑的問向太子。

    “你這個逆——”他本想開罵,但瞧見眾臣在列,他硬生生閉上嘴巴,但氣得幾乎吐血,只能飲恨的轉而問向皇上,“父皇,您不是說今日要……要清理皇家不肖之徒的嗎?”

    “是指你皇叔嗎?聯想想,他十年前就因謀逆之事被朕送去南京守陵了,至今還算安分,沒再犯事,不想再理他啦。”皇上擺擺手說。

    “嘎?”太子張大了嘴,整個呆掉。“不是的,您不是說今日要問罪於……”

    “啊,大喜之日太子談什麼清理門戶之事,咱們爺孫三代,就這單薄的幾個人,你想清理誰啊?”,皇上故意打斷他的話,眯眼問。

    太子結舌。

    皇上那心機深沉的眼楮瞥了太子一眼,“聯年紀大了,能親眼見孫兒完婚是何等喜悅之事,想必太子見自己的兒子圓滿成家,應當比聯還要歡喜滿足才對,畢竟,牧兒可是你的親生骨肉啊……而這大好江山是咱們元家的,誰能讓這江山留世萬載,誰就是咱們元家的共主,太子,你說是不是?”皇上忽然意有所指的說起。

    太子這會只能驚惶的先點頭稱是,什麼話也多嘴不了。

    皇上領首,意味深長的笑了。“聯對兒子與孫子沒有偏私,心心念念的就是讓國家社稷好,如今牧兒成親了,咱們一家三代,這才算是穩固了,要曉得,一棟房子蓋起來不容易,萬一基石塌了,是整座屋子毀之,誰也沾不到好處,這樣,你聽明白了嗎?”

    聞言,太子激出了一身冷汗。明白,他怎能不明自,事已至此,他可所有事都明白了。

    這一切都是騙局,父皇從頭到尾就不是真要處置元牧,只是要當眾逼他承認“徐素問”的身份,讓那丫頭換個得體的身世進到皇家來,這也罷,一個無權無勢的丫頭,他根本不放在眼底,當初會想要她的命,不過是要泄憤,順便給兒子一個當頭棒喝,讓兒子知曉有自

    己在,他休想態意妄為。

    如今被迫認了那丫頭,雖惱恨被欺騙,但平下心來衡量得失後總還能接受,但父皇今天說的話,就讓他恨得捶胸磨牙了!

    什麼誰能讓江山留世萬載誰就是共主,分明在暗示這共主不會是他!繞了一大圈,講親情、談父愛,表面上是在調停父子倆的心結,其實是要他讓位!

    可父皇這話說得漂亮,所有大臣都聽見了,父皇無偏,一切為國,他這個太子若還存心鬧事,就是不識大體、就是氣量狹小、就是自毀基石!

    在這場合,所有人的眼楮都望右他,等著他答復,他明明怒得想殺人,卻不得不隱下大恨,得體的說︰“兒臣明白,家和萬事興,齊家後才能治天下,牧兒,這媳婦也娶了,心也該定了,將來這天下就指望你……和爹齊心了。

    紅燭台前,新娘嬌羞地低首。

    元牧輕撫著柳延秀清瘦了許多的粉煩,滿是歉疚的問︰“對不起,本該早點帶你出來,但皇爺爺堅持皇太孫大婚不能草率,這才讓你多留在大牢,多受了一個月的罪,你可會怪我?”

    “怪,我怪你。”她毫不猶豫的說。

    這回答可讓他心慌了。“真怪?那、那…我、我……”

    見他手足無措的樣子,她忍不住噗嗤笑出來。“我怪你白操心,你為我費盡心思才有今天,問我會不會怪你?怪,當然怪,怪你不該問我這個問題。”

    原來是對他開玩笑,他嘀笑,不一會又嘆了口氣,“延秀,我只是擔心你在牢裡聽見聖旨的內容,我怕你——”

    “怕我真會相信你會撇下我,去娶別的女人?”她用力搖了首,正色道︰“說好要等你,管你娶了誰,我還是會等你,說好要來接我,就相信你會來接,聖旨要我服毒,我服了毒還是等你來接。”

    “延秀…”

    她驀然站起身,朝他深深行了大禮,害他嚇一跳。“你這是做什麼?”

    “以後我就是徐素問,臣妾正式拜見皇太孫殿下。”她說。

    “那也不用對我行大禮啊?”他趕忙扶她起身。

    “需要的,聽說你為了打消太子…爹再次暗殺我的心思,向皇爺爺坦承自己擅自離開禁閉之處的事,遭皇上狠狠刮了耳光還用龍杖責了身,這才說動皇上與你合演一齣戲,讓爹以為那聖旨是真的,不再對我下毒手,還讓我化身成徐素問成為太孫妃,你為我做了這許多

    ,我對你行大禮也是應該的。”

    “這些事,你都知道了?”他訝然。

    “是的,在大牢裡的最後一日,皇爺爺秘密召見我,將所有的計劃對我講了。”

    柳延秀不由得想起老人家見她時的情景——

    她由死牢裡被領出,以為死期已至,感慨赴死,怎知被領至一處小屋後,見到的人竟是皇上。

    見他面容嚴厲死沉,她僵住身子不敢動,就連該跪下叩頭的事都忘記做。

    “你知道自己罪該萬死嗎?”皇上厲聲問。

    這刻她才驚醒,快速跪下。“民女知罪!”

    “哼,若真知罪,就不該再出現在皇太孫面前。”

    “民女有罪,但不後悔。”她仰起淚顏,一臉的無悔。

    皇上灰白的雙眉瞬間攏起。“你不怕死?”

    “不是不怕死,而是,既然已順從自己的心意來到他身邊,那麼就算會因此而獲罪,那也是民女該付的代價。”她堅定不悔的表示。

    老人的雙唇抿直。“你真願意為皇太孫死?”

    “民女願意!”她毫不猶豫的道。

    此時,老人看她的眼神變深了。“好吧,若你求朕,朕可以饒你不死,如何?”

    “多謝皇上恩典,但民女不求生。”她竟連思考也沒有的回說。

    皇上不禁訝異。“你說什麼?”

    他那模樣不僅吃驚她竟放棄求生,那眼神更像是料定她一見面就該對他哭求生機才對,但她除了一開始見到他時的驚愕反應,便再無驚慌的樣子,面對從容鎮靜得不像將死之人的她,他像是感到失望。

    “民女求生何用?留下這條命,但您應該不會再讓民女見他了,與其終生相思不相見,民女願求一死。”

    老人倏地眯起眼楮。“你十分冰雪聰明,知道聯會這麼做。”他這語氣不知是贊美還是惱怒,

    “不,民女很愚笨,才會用最愚笨的方式愛皇太孫,倘若兩人真不能相守,唯有我死才能斷去他的眷愛,日後他才可能還有振作的一天。”她原本仍期待牧能親自來接她走出死牢,但既然冀盼不可得,自己終究難與他績緣,那唯有讓他斷念,才能教他停止違逆他的皇

    爺爺,而未來也才有屬于他的安穩天下,她不能做那個阻毀他前程的人。

    “所以,你情願死?”

    “是的。”她平靜的說。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一死,他可能會恨聯一輩子?”他眼神越顯淩厲逼人。

    她頓時啞無言,身子僵化住了。她怎會沒想到,她若死,牧又怎麼可能原諒賜死她的人?然而爺孫反目又豈是她所樂見的?

    這麼一來,她的死又有什麼意義?

    “其實你若死了,事情倒也變得單純,牧兒的心離聯遠了,少了聯的愛護,也許就能重拾與太子的父子情了。”皇上冷笑的道。

    “不……他們父子心結己深,若無您護著,太子不會因此就放過他的…”畢竟將死,她毫無顧忌的說。

    “你也知道牧兒不能失去聯的支持,否則太子很快就會除去他這個威脅是吧!”

    “原來太子對他做了什麼您都知道?”她詫然。

    她還以為太子的所作所為都瞞著皇上,也以為皇上不知情,太子才會如此肆無忌憚的一再對兒子施壓。

    “沒錯,聯清楚所有的事,包括太子將太子妃流產之事誣陷給牧兒、奉化殿前殺害即將成為太孫妃的女人,以及太子處處排擠、制約牧兒的所有事情,朕都了然於心,但一個是兒子、一個是孫兒,盡管聯心已有所偏,可也不想做得太絕,總希望能解開他們的心結,不要真的出現父子相殘的局面。

    “不過,倘若聯真對孫兒失望了,將希望重新寄託於兒子,那牧兒的下場將會如何,你應該可以想像,這樣……你還想死嗎?”

    她傻了半晌,一道悲苦的淚潛然落下。“我……若不死又如何能夠?”走到了今日這一步,她才體會到死與不死根本不是自己所能決定的,而活與不活也只剩“為難”兩字。

    “甭跪了,起來說話吧。”老人突然叫她起身。

    可她還呆跪著沒有起身,他沒惱怒,而是在臉上出現了意料之外的笑容。“你這丫頭死也不怕,活也不求,倒是一心對待牧兒,這也不枉他為你在朕面前挨杖求救了……”

    “唉,皇上也不過是個愛孫的老人,雖然對我不滿意,但不願意你恨他,所以才成全我們。”柳延秀有些感慨的說。

    “原未皇爺爺還是心軟了,沒讓你擔心受怕到底,我本來要早些將計劃告訴給你的,但皇爺爺不肯,他心中還有氣,這是想驚嚇你出氣,而我既已求得他的恩典娶你,這事就無法堅持了。”元牧長嘆道。

    “沒關系,只要老人家最後接受我就好,吃點小苦頭算什麼。”以她的身份能求得皇爺爺點頭答應做他的孫媳婦,已是千載難求之事,如今得償所願,過去經歷的事再苦,她都甘之如飴。

    他笑得感激。“延秀,今後你便是我的妻,我的哀樂榮辱皆與你相牽連,咱們從此不分彼此,你苦,我苦,你笑,我笑。”他親手倒了兩杯水酒,一杯自己飲下,一杯給她。

    舉杯喝下酒,她承諾,“牧,我會一心一意待你,我夫妻倆生死同命。”這皇室的愛恨情仇、權勢糾葛不是一般人能想像,如今她已是其中一員,再無可避免的要面對。

    緊緊握住她的手,他激動的說︰“延秀,,咱們終於一體了!”

    “嗯,永不分離!”

    元牧動情的將她拉入懷中,無比喜悅。“延秀,今晚是咱們的洞房。”

    “是的,夫君。”因為他的話,她的小臉熱熱燙燙,心如小鹿沖撞。

    他輕托起她羞怯的臉兒,癡癡地凝視,這教小女人的心頭顫顫巍巍。

    見狀,他傾身吻住她的唇,這長夜漫漫,良宵才要開始——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5-23 12:05 AM

本帖最後由 long032 於 2013-5-24 01:00 AM 編輯

第十六章

    清晨,天未全亮,男人抱著僅用薄被裹著、身無寸縷的女人,在薄霧中往楓樹林走去。

    女子是教男人由床上撈起的,她雙頰嫣紅仍末消退,那模樣就是剛溫存過後的嬌柔姿態。

    “牧,你帶我來這做什麼?”女子問。

    “我想與你一同在這林中看日出。”男人答。

    她放鬆地偎在他懷裡。“在這裡看日出特別好看嗎?”

    “不,特別不好看。”

    “那為什麼要來?”

    “這時節若是秋時楓紅來,自然能夠為日出增色,但此時是春分,楓樹林的景致乏善可陳,而我只是好奇是不是貧乏的事物,會因心愛的人在身邊而變得不一樣了?”

    “那…結果呢?”她嬌媚的問。

    “結果,當然……還是很無趣。”他竟如此說。

    “可惡!古牧耘!”她只要一對他發火,就會喊出這個名字。

    元牧朝她吟笑眨眼,抱她迎向剛升起的朝陽。“你知道這景致為什麼不出色嗎?因為你比日陽還耀眼,反襯得日陽失色了,這理由可以嗎?”

    本來己經幣中出去要捶打他肩頭的手頓在空中,柳延秀傻了片刻,忽又赦然地笑起來了,這傢伙在對她說情話呢!

    冰山融化後的水竟然這麼甜,甜沁得人心蕩漾。

    她勾下他的頸子,主動獻上香吻——

    那日過後,甜蜜並沒有因為時間消散,連柳延秀都知道自己有多幸福。

    她的夫君雨天時幫她提裙過廊,天熱了為她打傘遮陽,水池戲水為她拎鞋遞絹,消晨起床為她畫眉理容,深夜來時為她拆簪卸鈿。

    這些畫面羨煞錦華宮一干宮人,畢竟,在皇家何曾見過對妻子如此濃情蜜意之人?

    宮裡眾人皆知,錦華宮迎了太孫妃後,氣氛煥然一新。

    可惜,大婚的第十日,即有不速之客駕臨。

    殿上,太子端坐主位,傅挽聲意外同行,元牧不見異色,倒是柳延秀有些話想問傅挽聲,擔心那田公公之死,他是怎麼回復太子的?但見他目光冰冷,原本太子在場就不好問出口的話,變得更無法探問了。

    不過她瞧太子帶著他來,應該是對他頗為信任,那日的事必定是找了理由圓過去了才是。

    不過,挽聲明知她己嫁給牧了,為何還肯再見她?他到底是怎麼想的?這也讓她有些忐忑不安,但她只希望他能就此打住,別再對她有任何心思。

    “你們夫妻倆才剛大婚,本宮本來不想這麼快來擾你們恩愛,但本宮身負皇命,不得不走這一趟。”太子裝模作樣的喝口茶後說。

    元牧馬上起身,恭敬的道︰“皇爺爺有何旨意,孩兒謹遵聖諭。”

    “嗯。”太子矯揉的頷首。“你既己成婚,皇爺爺認為你已堪重任,這次決定將朝廷授官選臣的重責交給你。”

    柳延秀隱隱聽得出太子憤恨的情緒。畢竟有了授官的實權,即擺明皇上打算讓皇太孫建立自己的權勢,也難怪太子一口怨氣壓著,怒在心頭。

    “孩兒多謝皇爺爺恩典,會盡力為朝廷挑選好人才,不會讓皇爺爺失望的。”

    元牧臉上沒有顯露太多情緒,這是不想刺激已然不悅的父親。

    但太子哪能輕易解氣,倏然瞪向柳延秀,“那就好好做,不要得了女人後,就不思長進,成日沉溺在女人香裡,沒出息!”

    她當下就難堪的漲紅了臉。

    見狀,元牧則是面沉的道︰“謹尊爹的教誨,孩兒會自重,但不知爹除了替皇爺爺帶話外,是不是還有其他要事?”言下之意是想趕人了。

    “這……這個……”原本氣焰逼人的人這會忽然變得支吾其詞了,索性使了眼色讓身旁的傅挽聲說話。

    傅挽聲這才冷然的開口,“太子的意思是,既然皇上將選賢與能的事交給皇太孫,那太子有一人想推薦給殿下。”

    柳延秀略略揚了眉,原來這才是太子此行的的,皇上才授權給牧,太子就馬上來關說,要安插自己人了。

    “這人是誰?又要推介什麼職位?”元牧問,無視于傅挽聲的冷臉。

    “這人是我,職務是掌管貨幣鹽鐵的金曹。”傅挽聲從容的告知。

    “什麼?”柳延秀太吃驚了,他竟然推薦自己,而這職位還是關系到國家財政的重要職位。

    據她所知,每年鹽鐵的稅收驚人,是國庫最主要的收入來源之一,這位置怎可能讓居心叵測的太子人馬拿走?

    “不可能,若是這位置,我另有人選。”元牧果然立即拒絕。

    “你敢不同意?”太子恙怒。

    “孩兒無法同意,傅挽聲在朝的資歷太淺,還得多加磨練,現在就擔任如此重要的職位,孩兒怕他不能勝任,他還是先做好少詹士,好好輔助您即可。”他說得明白,就是不可能。

    “你!”太子恨極。

    元牧大婚那日,父皇的那番話就是暗示要他讓路給兒子,果然才幾日就將這選宮的權力交給元牧,這讓自己原本安排好的人事佈局全盤被打亂,然而其他的官位他可以算了,但金曹的位置關系到他的銀根來源,無論在朝在野,沒錢就辦不了事,為了唆使那些人繼續支

    持他對付元牧,他必須靠金曹這個位置為自己賺錢。

    為此,他才不得己拉下老臉來脅迫兒子答應,而傅挽聲聰明有智,又是自己的心腹,這位置非讓他坐上不可。

    “不過就一個官,你就一定要與本宮作對?”太子怒問元牧。

    “不過就一個官,您就一定要為難孩兒?”他反問。

    太子氣的拍桌起身,“既然你不將為父放在眼裡,那本宮也不再與你嗦,這柳延秀與徐素問的事,我決定去查清楚!”

    提起這事,元牧變了臉。“您說什麼?”

    “哼,你皇爺爺指鹿為馬,硬逼得本宮與他一起做戲,將柳延秀當成徐素問,當時本宮不得已接受,但不表示本宮就這麼算了,雖然徐鳳已死,但本宮絕對會找到他的後人,讓他出來指認徐素問,到時候這女人可就犯了“欺君之罪”,你皇爺爺就算想保她,也拉不下

    臉來讓君威掃地,承認自己有意放縱!”太子威脅說。

    柳延秀掩面失色。

    “孩兒勸您最好不要這麼做,兒臣可以忍讓您任何事,可您要是動到我的女人,兒臣絕不再忍氣吞聲!”元牧渾身流露出一股徹骨的寒意,這是不惜撕破臉的意思。

    太子對這兒子打壓慣了,但怎麼壓迫也不見他對自己說出如此重的話,尤其是他臉上那懾人的冷鶩之氣,直教人莫名的哆嗦,不禁心生畏懼。

    傅挽聲見太子有畏縮之勢,暗罵了他一聲無用,徑自開口道︰“我與柳延秀是同鄉,自然見過柳延秀的真面目,我若在朝堂上指說柳延秀沒死,你們想會有什麼後果?雖然我會觸怒皇上,但與其得不到想要,我情願玉石俱焚。”

    “挽聲?”柳延秀霍然站起身,她沒想到他會威脅她。

    元牧拭畏中殺機已現。“你敢!”

    “我敢!再說,柳延秀本來就是我私定終身的未婚妻,雖說我們沒說親,但不少人知道我們交往甚密,只要我上朝堂一說,就算皇上想殺我滅口,但眾人心知肚明那柳延秀就是徐索問,柳延秀的名聲既毀,徐素問還能完好無暇的做她的太孫妃嗎?此等殘花敗柳就是

    皇上自己得知後,怕也是要後悔得吐血,恨自己有眼無珠幫孫兒娶進這種妻子!”

    “大膽!”元牧大怒。

    “膽子不大如何與您為敵,這金曹的職務,您盡快考慮給不給我,不給我就與延秀一起死,反正地底有延秀作陪,我也歡喜的很。”

    “你!”元牧臉上己是暴雨來襲前的樣子。

    柳延秀驚訝的看著傅挽聲,仍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些話。

    她從不認為他是這麼卑鄙的人,但這次他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了。

    太子在一旁陰笑,他以前出這個傅挽聲與鉚延秀的關系不尋常,所以當時讓他去殺柳延秀,一方面給元牧教訓,一方面測他的忠心。

    雖說最後人沒殺成,但他聽了回報,便覺此人有可用之處。聽傅挽聲所言,因為被元牧當場抓到,公公那廝太膽小,畏罪自殺了,而元牧搶了他的女人,自知理虧才會放他一馬。

    果然,傅挽聲沒說錯,看元牧的樣子,就知道這金曹的位置,他們是拿定了!

    “好,我答應,金曹給你,我祝福你這個位置真能坐得牢!”元牧退了一步,譏諷道。

    太子大喜,立即就拍了傅挽聲的肩,大贊,“金曹大人,以後就看你的了,你真是個人才啊。”

    聞言,傅挽聲的臉上卻無任何喜色,他心知肚明,元牧的妥協只說明瞭一件事——他為了延秀什麼都可放棄,而越是如此,延秀就越不可能離開他了…

    “對不起,為了我,又讓你……”柳延秀的心中充滿愧疚,待太子與傅挽聲走後,她難過的說。

    “不必抱歉,我說過,就算傅挽聲得到那位置,也不見得坐得住,那位置牽扯太多人的利益,動輒得咎,不是那麼好幹的,我倒希望他挺得住,不要三兩下就被萬箭穿心的逼下臺。”元牧冷笑。

    這話也讓她為傅挽聲的未來擔憂起來。“牧,挽聲應該不是真的想要置我於死地,他不過……”

    “不必多說了,那小子還愛著你,是不可能害你的,這點我很清楚。”

    “你既知道,為什麼還要受他威脅?”

    “他救過你,憑這點,我就能如他所願:。”

    她興嘆,“謝謝你了,但如果能夠,我實在不希望咱們與他之間的恩怨再擴大。”

    “這我不能保證,畢竟他跟了我爹,要對付的人就是我,很多事已不是我單方可以控制。”

    她嘆了又嘆。“我曉得,挽聲執意投向太子,你也是很為難。”只要挽聲繼續與太子合作的一天,他們之間的糾葛就不會有結束的一天。

    瞧出她的擔憂,他用指腹溫柔地摩挲她的臉頰。“放心吧,你欠他,就如同我欠他,若非不得己,我不會傷害他的。”他柔聲說,並不希望她顧慮太多。

    聞言,柳延秀苦笑。“你;為我犧牲太多了……”

    他的笑容更深。“但你給我的,卻是我犧牲再多都值得的。”

    這話教她的眼眶熱熱濕濕的。此刻再說什麼話都是多餘的吧,這人,待她從來是如此——深愛不悔。

    “牧,我問你,若有天真到了父子相爭帝位那天,你會怎麼做?”她正色的問起。她想知道他的想法,會讓,還是爭到底?而這在未來似乎己是不能避免的抉擇。

    他眼楮一眯。“我會爭到底!”

    “可他是你的父親啊?”

    “就因為是我的父親,所以當我登上皇位時,我會善待他,但易地而處,他卻不會,。一旦他登基,會時時怕我篡他的位,會防我、堵我,也許不會殺我,但我勢必會被幽禁在偏處,直到他離世,從前我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未來,但我已有你,我不能讓你跟著受罪,一

    起步入這樣悲慘的人生,我發誓會許你一個平安幸福的未來。”

    她垂下眼淚。父子相爭他何嘗願意,但到了這地步又能如何?

    牧為了她,是不可能再妥協了。

    “牧,那今後你要怎麼做,可有我幫得上忙的?”

    元牧微笑著看她。“有,只要有你在我身邊,就是最好的幫助。”

    她又赦顏了。“人家是說正經的,既然夫妻一體,我不能讓你一人單打獨鬥。”她認真的說。

    “那你就幫我一個忙吧…把真正的徐素問找出來。”

    日子過得很快,皇太孫成親己四個月。

    柳延秀坐在轎子裡望著即將落雨的天色、牧自從掌理朝廷的授官事宜後,皇上要他開始上朝聽政,對此太子照舊不滿,但皇上的諭令他也無法更改,只能日日在朝上提出一堆問題刁難牧,這兒個月也著實讓牧傷透腦筋,不知要如何讓太子適可而止,別再做無意義的事。

    見他日日心煩,她這才刻意搭著轎子親自來接他下朝,想早些與他說說話,散了他在朝上與太子對峙的惱怒,若是落雨了,也正好接他避雨。

當轎子行經宮門前時,她看到了一個人,霎時感到驚喜,連忙要人停轎,興奮的對那人說︰“紅紅,怎麼是你?”

    紅紅見到她後微微征住,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慌忙朝她行禮,“小姐……不,我……奴婢見過太孫妃娘娘。”

    柳延秀立刻下轎,拉直紅紅的身子。“別多禮了,快告訴我,我爹還好嗎?夜裡是否仍咳個不停?另外,你什麼時候上京的?爹沒人照顧行嗎?你這是來見我的嗎?”一見到紅紅,她便高興得馬上送出一連串的問題。

    之前她就送過信回家,告訴過她爹她目前的狀況,但因為她是“徐素問”的關系,暫時不方便接爹來京城親自奉養,再加上之前落了病根,爹的身子近來也不好,由泉州跋涉到京城,體力肯定吃不消,只好將他哲時留在泉州,待日後再打算。

    這會紅紅出現在這裡,莫非是她替爹送消息來給她的?

    “老爺很好,皇太孫派去的太醫很盡心在醫治老爺,夜裡己經不會咳嗽了,兩個月前我來京時,他已能下床走路……

    “對不起,我丟下老爺沒能親自照顧他,但是皇太孫派去的人不少,各個做事都比我細心伶俐,我將老爺交給他們,您可以放心的,至於我來京城……其實是……為了……為了……”紅紅說著說著,臉越來越紅了。

    柳延秀瞧了奇怪,皺了眉問:“這麼說,你不是來找我的吧?哪你上京是為了什麼?”

    此時烏雲密佈許久的天空終于落下雨水了,紅紅手上拿著兩支傘,連忙撐開一支要遞給她,但傘還沒送出去,她隨行的宮娥己經舉了大傘為主子擋雨了,紅紅見狀又將自己的小傘收回。

    “你是為什麼來京呢?”柳延秀再問。

    似乎有口難言,紅紅有些靦腆。“我是為了——啊,傅少爺,您下朝了嗎?”

    紅紅遠遠見到某個臉色鐵青的男人在雨中快步行走,馬上丟下柳延秀往那人奔去,而後將自己準備的另一支傘給他。

    見了這一幕,柳延秀頗為吃驚,總算明自紅紅難為情到說不出來的話是什麼了,原來她是為挽聲而來的。

    今日更是專程到宮外等候送傘,原來…原來紅紅對挽聲早有情,而她竟到這會才知情。

    只見傅挽聲正要接過紅紅給的傘時,見到了柳延秀也在,那一瞬間,他競神情慌張的將傘丟開了。

    紅紅見了他的舉動,錯愕當場,那難堪是無法形容的。

    傅挽聲見她如此,表情立刻又似懊惱,便重新拾回紅紅的傘,但也沒遮,而是交給紅紅後便快步離去了。紅紅仍在原地,愣愣地看著他淋雨離開,眼眶逐漸泛紅。

    柳延秀走向紅紅,心疼地望著她。“你……什麼時候開始對挽聲……”

    “……五年前,從我第一次見到傅少爺起就喜歡他了,但我身份卑微,又因您跟傅少爺互有情意,所以始終……不敢表白。”紅紅忽然激動的落下淚。

    “紅紅?”

    “我自知只能在一旁默默愛慕他,但如今,您都成為太孫妃了,而他又遭逢家變,正需要有人扶持慰借,我的身份雖沒有資格成為他的什麼人,可我還是希望能就近照顧他,就算在他身邊為婢為奴,我都不介意…”她越說越大聲,眼淚也越來越不受控制的混著雨水流

    下。“難道我主動來找他,希望他接受我的好意,是不可以的嗎?我不能這麼做嗎?”

    “紅紅,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太驚訝於你會喜歡他,而之前我一點也沒瞧出來……”

    像是被什麼刺傷,紅紅打斷她的話,語氣悲憤,“現在明白了吧?但那又如何,他一見到你,我就像這把傘一樣,馬上被丟棄了……”

    “紅紅——”

    “我知道他還愛著您,投靠太子也是希望能再奪回您,但是,我真的很喜歡他,很想把握這個抓住他的機會,至少讓他看我一眼,只要一眼也好!”紅紅哭得很委屈。

    見狀,柳延秀不舍的抱住她。“那就抓住他,我希望你能給他幸福,讓笑容重新回到他臉上。”

    “小、小姐,您……是真心祝福的嗎?您不會覺得我自不量力?”紅紅啞咽的問。

    “傻瓜,你是我最喜歡的姐妹,倘若挽聲有你照顧,我也能安心,說什麼自不量力,愛情哪來地位身份的差異,若真如此,皇太孫又怎會看上我呢?挽聲才剛走不久,你去追他吧,追上後把傘給他,告訴他,你是等了多久就為送他這把傘,請他好好珍惜,別再輕易將傘

    丟開。”

    “小姐!”她感激不己的抹淚,剛才她會這麼激動是因為惱羞成怒,那人在見到小姐後的態度讓她太難堪,才會不自覺的對小姐吼了起來,如今己是慚愧不已,羞愧得不知如何是好。

    “還呆愣什麼,快去吧,纏上他,讓他甩不開你,若你往後有任何事需要幫忙,盡管來錦華宮找我,明自嗎?好了,快去吧!”柳延秀推她走。

    “謝謝小姐成全,謝謝!”受到鼓勵,她喜極的說,這才轉身去追傅挽聲。

    雨中,柳延秀看著紅紅拿著傘奔跑的背影,心裡是真心的祝福。

    紅紅是個好女孩,挽聲其實也是個深情的好人,若兩人有好的結局,她樂見其成,而這對挽聲來說也是福氣。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5-23 12:06 AM

本帖最後由 long032 於 2013-5-24 01:01 AM 編輯

第十七章

    “素問?”元牧下朝後見到她一個人在雨中沉,連忙上前喚她。出了錦華宮,她便是徐素問,他不喚她延秀。

    她回神迎向他。“牧。”

    “怎麼了?是來接我的嗎?”他好奇她想什麼想得出神。

    “正下雨呢,我們上轎再說。”雖然有張公公為他撐傘,但雨水還是濺濕了他的衣擺,她拉他進到轎子裡躲雨後,才簡單說了一下遇到紅紅的情形。

    “我倒是意外,原未你家裡的丫頭愛恭傅挽產多年,甚至還追到京裡來了,這事你怎麼看?”他聽完後問。

    “我樂觀其成。”她微笑說。

    “你樂觀其成?我倒覺得不容易,那傅挽聲與我一樣都不是容易移情的人,一旦認定就難再接受別人,我想紅紅要吃苦頭了。”他平心而論。

    她垮下臉來;、“你說這話是存心要我難過的嗎?”

    “不是,我只是希望你別太樂觀,否則失望會更大。”

    她噘了唇,氣惱了,。“壞傢伙,就一定要潑我冷水。”

    他抿笑。“我當然知道你希望身邊的人幸福快樂,但很多事是緣分,強求不來。”

    “這麼說來,我便註定是你的緣分了?”她睨人。

    “怎不是,我原以為你是屬于傅挽聲,誰知峰回路轉,你成了我的太孫妃,這不是註定的緣分是什麼?”

    “既然如此,難道紅紅與挽聲不可能也峰回路轉嗎?”

    “當然有可能,只要她盡力去追求,就會有機會,結果如何咱們可以期待,但不能強求。”

    “你倒豁達,可這話說的也沒錯,是我過度期望了——啊,對了,我方才見挽聲下朝後的臉色很不好,是發生什麼事了嗎?”她忽然想起這事,有些擔心的問。

    雖然現在彼此算敵人,但畢竟是多年交情的青梅竹馬,感情怎能說斷便斷。

    提及此事,元牧露出了無奈之色。“傅挽聲有麻煩了。”

    她驀然心驚,立即有了聯想——“莫非跟金曹有關?”

    “嗯,我說過這位置不好做,他為了替我爹弄錢,折損強奪了不少人的利益,這些人各個不是省油的燈,今日在朝上他便廣受各方彈勃批評,皇爺爺為此很不高興,他這金曹的位置恐怕不保。”他說出上朝時發生的事。

    “若金曹的職位不保,那挽聲可有什麼影響?”柳延秀關心的問。

    “金曹的位置不保是小事,麻煩的是各方人馬等著他下臺後要找他算帳,這才是他該擔心的。”他嚴肅的說。

    “你是說,有人會對他不利?”

    他點頭。“這也是他自找的…”

    “請問轎內坐的可是皇太孫殿下?”

    元牧正說了一半的話,讓轎外出聲的人打斷了,此人的口氣十分急促,像是奔跑來的似的。

    聽出這是皇爺爺身邊的一個太監的聲音,他立即探出頭來。“何事找我?”

    “啊,果然是殿下,請殿下速速到勤政殿,皇上急召您!”那人雨天沒撐傘,全身淋得濕透,偏還能讓人感到他全身冒冷汗。

    “皇爺爺不是才剛下朝,何故這麼匆忙又召見,這是怎麼回事?”柳延秀有不祥之感。

    他沉下臉來,轉身又問那太監,“皇爺爺還召了誰?”

    “就只召您,而且是…密召。”太監極小聲的說。

    聞言,他臉色一變,馬上回頭對她說︰“一定是出大事了,我先去瞧瞧,你回去等我消息!”

    “嗯。”不敢耽誤他的時間,她立刻應聲讓他離去。

    “傅少爺,傘——”紅紅終於在雨中追上傅挽聲,然而傘一遞上去就遭他揮開。

    “不需要,我不是要你別再來找我的嗎!”傅挽聲臉色不佳的說。

    聞言,紅紅的淚水在眼眶內打轉。“您怪我讓小姐看見我幫您送傘是嗎?”

    他神色更沉了,直比此時的陰雨氣候。“不關她的事,我只是不想你跟著我。”他啐道。

    “怎麼會不關小姐的事,您心裡還愛著她,怕我出現會讓小姐誤會了。”

    “胡說,我根本不在乎她怎麼看!”他生氣的否認。

    “那為什麼拒絕我……的傘,不過是一把傘,您何苦在見到小姐後慌忙丟棄?”自卑使然,紅紅還是不敢直接的表達感情。

    “我……”他說不出話了。

    “您這是自欺嘆人!”

    “住口,我丟傘是因為那是你拿來的,而我討仄你,所以不想用!”他惱羞成怒的說。

    “不,您不是討厭我,您是在意小姐的想法,不想她以為您變心了,但其實不用如此,剛才小姐才對我說了,她說祝福咱們,讓我努力追求您,不要放棄。”她再也不想隱瞞什麼,大聲說出心裡話。

    聽見這些話,傅挽聲勃然大怒,“那愛慕虛榮的女人有什麼資格管我的事,又有什麼資格將你塞給我!”那女人竟敢如此,他難道是她不要的破鞋,不穿了就能送人?

    “塞?盡管我身份低下,但是真心待您,您又怎能說出這番話?”她心傷極了。

    “我說錯什麼了?你不過是一名不起眼的丫鬟罷了,而那女人若以為能以你取代她,來彌補對我的虧欠,那是妄想,我不會放過她的,是愛是恨,我都將糾纏她一輩子,她休想甩開我!”他怒火中燒。

    紅紅淚眼婆娑。“您誤會我也誤會小姐了,紅紅沒有想過要取代小姐,小姐也沒有這個意思,是我單純的喜愛您,就算不能成為您的愛人,也想成為伺候您的人,至少能親自照料您的生活……”

    “不需要,我用不著那女人過去的丫鬢來照顧我。”他嚴詞拒絕,口氣傷人。

    她忍著淚,拋棄自尊,繼續委曲求全的說:“那讓我遠遠看著您也不行嗎?我曉得您最近仕途不順心,甚至不時有人上門來對您咆哮威肋、,您這麼四處奔波,勞心勞力,紅紅擔心您的身子……”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你跟蹤我?”他變臉怒問。

    雨越下越大,見他滿身濕漉,她再度將傘遮過去。“我不是跟蹤,只是關心。”

    他抓過她遮上來的傘,氣憤的丟到她腳邊,還用力踩了好幾腳。“你這莫名其妙的女人,誰準許你關心了,就算沒有了延秀,我也不要你!你滾,滾!”

    紅紅僵在雨中,一顆心就像那把傘一樣,被踐踏了。

    深夜,柳延秀被召進宮。

    路上她心神不寧、忐忑不安,但見了任何人,面上卻不敢流露出絲毫異樣。

    她來到勤政殿,見到勤政外頭的守衛如常,並無異變,但她仍能感受到隱隱的不尋常,經通報後,她終於進到殿內,這裡是皇帝處理朝政的地方,除了前殿,還有後殿供皇帝休憩之用。

    她直接被神色緊張的宮娥領進後殿,元牧就坐在裡頭的龍榻邊,見到她後立即對她招手。

   柳延秀快步向前,往床榻看去,赫然見到氣色慘白的皇帝,心一驚。

    “皇爺爺怎麼了?”見他緊閉雙目,她擔憂的問。

    “下朝時在回勤政殿的路上,不小心踩空階梯,跌斷了胸骨,經太醫搶救,目前仍未脫離險境。”元牧告知實情。

    她呼吸一窒。“竟然發生這種實!”

    “事發突然,皇爺爺在末昏迷前讓人秘密帶我過來護駕,這事暫時不能讓任何人得知,尤其是我爹,不然天下就要大亂了。”他謹慎交代。

    “我明白,這事我會幫著竭力隱瞞。”她慎重的點頭。

    事情驟然發生,雖然皇上在重傷之下召牧前來,對末來的安排己是昭然若揭,但皇上若真就這麼撒手而去,太子又如何能安分接受?可以想見,不久朝堂上就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嗯,我找你來是想請你照顧皇爺爺,他交代這事連皇奶奶也不可驚動,越少人知道越好,只好勞煩你了。”皇奶奶年紀大了,受此驚嚇必會驚動到他爹,皇爺爺顧慮此事,就囑咐對皇奶奶也說不得。

    她用力的點頭。交給我吧,我會盡心照顧皇爺爺。”

    澹然一笑,他聲音有些哽咽的說:“我除了你,也無法信任別人了,皇爺爺此番傷勢嚴重,太醫道今晚是關鍵,若熬不過去就……”

    “不會的,皇爺爺會挺過去的。”她上前握住他的子,給予信心。皇上與牧祖孫情深,若真有不幸,他必悲拗,她不願見他悲傷。

    “但願如此——”

    “太子請留步,皇上有旨今晚不見任何人。”外頭傳來太監擋人的聲音。

    殿內的兩人心驚,他們最想瞞住的人居然這時候來了?

    “放肆,本宮有要事見皇上,你敢攔阻?”太子發怒。

    “這是皇上的諭令,奴才也沒辦法,還是請太子先回,明早再來。”

    “本宮這是急事,等不了明早,你立即進去通報,本宮馬上要見父皇。”太子硬是不肯走。

    元牧與柳,延秀對視一眼,心知太子這時候來應該是為傅挽聲求情的,畢竟,若傅挽聲倒下,太子的銀根也斷了,所以當晚就來面聖了。

    “這……請太子別為難奴才了。”太監苦求勸退。

    “為難什麼,你說父皇不見任何人,但本宮聽說不久前太孫妃才進宮期見了,怎生就不見我了?分明是你這奴才自作主張,假傳聖令不讓本宮進去,說,你這奴才搞什麼鬼!”

    “奴才……奴才不敢假傳聖令,請、請太子——”

    “滾,讓本宮進去見父皇!”

    “哎唷!”太監教人踢得去撞柱子了。

    殿內的柳延秀心焦的看向元牧,瞧外頭這是攔不住人了。

    元牧目光一凜,打算親自出去解決,她馬上拉住了他。“讓我去吧。”

    若由他出去阻攔,那疑心病重的太子必定更加懷疑殿內有蹊蹺,既然太子知她就在這裡,不如由她應付。

    遲疑了一下,衡量狀況後,他才同意讓她出去。

    不久,在殿外的太子聽見內殿有東西砸落的聲音,接著是柳延秀大哭的聲音,邊哭邊喊,“皇爺爺,請饒恕我,請您饒恕我啊——”之後,太子看見兩名太監粗魯的將她拖出勤政殿,一把往外丟。

    柳延秀立即爬起身要再沖進去,但那太監回頭就將殿門關上,她則撲在門邊,哭倒在地。

    “嗚嗚…皇爺爺,您饒了臣妾吧,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別逼臣妾離開皇太孫,皇爺爺、皇爺爺——”她哭求。

    太子吃驚睦目,忙上前詢問哭得跟淚人兒似的柳延秀,“這…這是怎麼回事?”

    她掩著而痛哭。“皇爺爺己經知道我跟挽聲的事,他大怒的將我轟出來,說要我回錦華宮等死,嗚嗚……還說,還說這事您也知道卻隱匿不報,更是罪該萬死,他……他剛才氣得快厥過去了——”

    “什麼?父皇連本宮也惱了?”他著實被她的話嚇到了。

    “就是。皇爺爺這會怒火攻心,有點喘不過氣,轟我出來後讓太監扶著在內殿順氣……但方才他好像聽見您的聲音了,待會他身子好些應該就會喚您去了,對不起,臣妾連累您了。”

    一聽,太子的臉都綠了。

    “爹,若您進去後,能否求您為臣妾說說情,救臣妾一命,請皇爺爺網開一面,臣妾不想死啊——”

    “住口,本宮都自身難保了,還顧得上你嗎!都是你這該死的丫頭惹的事,本宮只要一遇見你就倒楣——本宮、本宮沒時間與你多羅唆了,還有事要處埋得先走了了,就不等父皇叫喚了。”他害怕被牽連,先前就算有天大的事急著稟報,這時也顧不了許多,轉身匆匆離去。

    他一走遠,殿門重新開啟,柳延秀再度走回殿內。

    清晨,元牧與柳延秀愁雲未解,一臉的焦急,因皇上的傷勢未有好轉,仍是昏迷不醒。

    幾名太醫束手無策地跪於一旁,生怕皇上若西歸了,他們也得陪葬。元牧自幼不得父愛,依靠的就只有爺爺的疼惜,爺孫感情極深,這一刻他守在皇上身邊,難過得不發一語,神情極度憔悴哀傷。

    “太醫,皇爺爺若還是不醒會如何?”心知夫婿的感受,不願他失去至親,柳延秀憂心鼻酸的問。

    “這…難說。”為首的太醫抖著聲不敢妄言,但瞧那臉色是凶多吉少。

    元牧大怒。“一群庸醫,不過摔一跤何至於如此!是不是你們醫術不好,藉口托辭!”

    太醫們慌張叩首。“皇太孫明監,臣等盡力了。”

    “我不信,若盡力了,皇爺爺怎會無救,若皇爺爺真有個閃失,你們一個個,我都不饒!”他怒氣沖沖的威脅。

    “皇太孫饒命啊!”太醫們哭饒。突然,一名太監驚慌失措的跑進內殿。“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何事驚慌,敢在主子前放肆?,,始終守在元牧跟前的張勞怒斥太監。殿下正在犯怒中,這奴才這般嚷叫,豈不火上添油。

    那太監跪地後,仍難掩慌亂,激動的說︰“不是奴才要放肆,實在是因為太子、太子他領著禁衛軍將宮廷包圍住了。

    “你說什麼?”張勞臉色丕變。

    柳延秀也跟著瞪大了眼。“此事當真?”太子昨夜離去時並無異樣,怎麼這會就領兵包圍皇城了?

    “回稟太孫妃,千真萬確啊。”太監都要急哭了。

    元牧沉聲問:“他包圍皇城的理由是什麼?”

    “太子說皇太孫俠持君王圖謀不軌,他是來救駕清君側!”太監急道。

    “救駕清君側?瞧來他是知道皇爺爺出事了。”

    “難道我昨晚真沒瞞住他?”柳延秀愕然。

    看事情瞞不住了,太監大著膽子、抖著聲音說︰“奴才鬥膽稟報,昨晚有一名太醫失蹤了。”

    “什麼,少了一名太醫為什麼現在才報?”張勞怒問。

    “奴、奴才該死,照料皇上的太醫數名,奴才們沒有特別注意,但這會想想……應該是他得到消息,跑去向太子通風報信了。”太監冒著汗說出實情。

    “該死!張勞怒罵,百密一疏,竟就敗在這人手中,如今太子己知情,還大張旗鼓的說要來救駕,這會殿下該如何是好?

    當眾人還在煩惱之際,殿外傳來太子大吼的聲音——

    “元牧,你這逆子,還不給本宮滾出來!”

    元牧繃著臉甩袖道︰“我出去面對!”

    “牧!”柳延秀搖首阻止,怕他此刻出去有危險。

    他抿笑安慰。“別擔心,他傷不了我的。”

    “可是——”

    “你在這照顧皇爺爺,不管發生任何事都別出來,勞叔,你隨我一道出去吧。”向她交代完,他轉而對張勞說。

    “是。”張勞立即無懼的隨他走出勤政殿。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5-23 12:06 AM

本帖最後由 long032 於 2013-5-24 01:02 AM 編輯

第十八章

    出了殿外,外頭黑壓一片的禁衛軍,元牧目光輕掃眾人,卓爾不群的往前一站,沉著聲音道“這是要造反了嗎?”聲音不大,但氣勢很足。

    眾人見他如此鎮定,不由心慌了。這是怎麼了?太子說皇太孫逆謀造反,怎麼皇太孫又反說是他們要造反?且看這樣子,不像做虧心事的人啊。

    “逆子,圖謀不軌的是你,快交出你皇爺爺來,否則本宮就誅了你這大逆不道的小子!”太子,見跟著他來的禁衛軍心生動搖,馬上指著元牧的鼻子破口大罵。

    元牧依然不動如山,神情泰然,“爹,皇爺爺昨夜跌傷,孩兒正盡力照顧,你卻招人包圍皇城,這不莫名其妙嗎?”

    “盡力照顧?若真是如此,昨夜本宮來通報晉見時,你明明在殿裡卻不出來,還讓你的女人出來演戲,蒙騙本宮離開,這分明有鬼。哼,本宮瞧來倒是你皇爺爺傷勢嚴重,你趁機挾持他,逼他傳位於你,你這心機人神共憤,本宮饒你不得!”

    太子氣憤的嚷嚷。

    “孩兒昨日確實在內殿,但這也是奉了皇爺爺的旨意,但爹不明就裡的調動皇城兵馬,就不怕皇爺爺醒後龍顏大怒?”他冷冷的反擊。

    “那也要他活得好好的站在本宮面前才行,但本宮料定你就是想謀害他,本宮這就是來救駕的!”太子大聲嚷嚷,一時間,他身邊的禁衛軍又鼓噪起來了。

    這騷動聲傳進內殿,柳延秀的內心感到深深的悲哀,這就是皇室的親情,為了私利,父子間的感情可以淡薄殘酷到令人寒心的地步,她能夠想見,此刻站在在外頭的牧,心頭是如何的悲涼。

    “皇爺爺活得好好的,只是此時尚未清醒,你們眾人這般喧嘩,是要他不得安寧嗎!”元牧大怒。

    這一怒斥,喧鬧聲立即停下,太子見狀惱恨不己,自己兒子的威勢竟是強過他。

    “你這不肖子膽敢挾君謀逆,罪無可赦,來人,拿下他!”他自以為氣勢萬千的一喊,竟無人動作。

    一愣,他漲紅臉再道:“誰能拿下他,本宮有重賞!”

    這時終於有小小的議論聲傳出了,但還是無人敢上前拿下元牧。

    太子簡直惱羞成怒了。“你們若不聽令,我拿你們全部問斬!”這些人是他帶來的,但他們難道是來看熱鬧的,竟無人聽命於他。

    此時,禁衛軍統領站出來道:“皇太孫,我們禁衛軍本就是聽命於皇上的,並不想介入皇室鬥爭,不過,咱們也不能不為皇上的安危擔憂,若您真不是要造反,就將皇上請出,讓咱們親子面聖告罪。”

    他們很清楚,太子跟皇太孫素有嫌隙但太子將皇上被挾持一事說得繪聲繪影,還有太醫佐證,即便他們明白這番跟著太子前來是有風險的,若皇上真的沒事,他們輕離崗位亦是有罪,然而皇上向來明理,即便有罪,也是輕罰,他們還是決定走這一遭,但這不代表

    他們要幫誰。

    “我說過皇上身體不適,如何出來見各位?但我可以同意爹及幾位將領卸下兵器後入內晉見,以證明我並沒有挾君造反。”元牧釋出善意。

    “不行,你分明是居心不良,想騙我們入內!此刻勤政殿裡一定都是你的人,咱們手無兵刀的入內,豈不正好遭你一舉屠殺!”太子否定此決定。他可不要節外生枝。

    元牧沉怒。“爹難道要孩兒將重傷不醒的皇爺爺抬出當眾展示嗎?,準能如此污辱聖尊!”

    “哼,咱們是來救駕的,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父皇若真的怪罪,由本宮一肩承擔!”太子說得豪氣,心下打定主意,皇上已病重。“那請問您要如何承擔?”元牧陰冷的問。

    太子的臉色變得青黃不定了,污辱聖尊罪可不小。“這……提什麼承擔,父皇說不定已教你這逆孫害死了,一個死人就算抬出,咱們也算膽仰聖上遺容了!”事己至此,他心一橫,竟大逆不道的說出這等話來。

    事實上他敢這般大膽,是因為身旁的太醫告密,父皇傷重,恐己無活命的機會,再瞧元牧的態度,他料定父皇若非已死就是命危,而這兩者都對他大有好處,父皇一死,他這太子理所當然繼位,若病危,他也能順理成章攝政,然後趁機架空父皇奪勢。

    元牧怒不可遏。“爹,您眼裡難道只有皇位沒有親情嗎?”他痛心疾首的問。

    太子而色一僵。“當然有,沒顧念父子親情的是你,生你的人是本宮,但你卻處處壓迫親爹,本宮真恨當初你母妃生出你時,沒有一掌劈死你,這才留你這孽障來了件逆我。”

    元牧整個臉色慘白,痛心徹骨,傷痛像是透到骨頭裡。

    “廢話少說,要嘛抬出父皇,不然本宮治你謀逆之罪,當場誅殺你。”太子發狠的說。

    他能不能奪權成功就在此一役,不管如何,一定要狠下心除去這個兒子不可!

    “既然爹不聽勸,孩兒也無法再多說什麼了,在場的禁衛軍聽著,我要你們全都離開,否則一律以擾亂聖駕、作亂犯上治罪,勞叔!”他一喝,身後的張勞立即取出一面權杖。這是皇上親授的虎符,用來統馭全國兵馬,見此令猶如見到聖駕。

    禁衛軍一見此符,立刻神情凜然,全體當場跪地。

    “臣等謹尊聖意!”禁衛軍馬上要離去。

    太子見狀傻眼,這通常只給繼承者的兵符,父皇竟然交給元牧,那表示父皇心意已決,早已拋棄他了,是要傳位給元牧。

    霎時他怒火中燒,大吼出聲,“所有人不許走,傅金曹!”

    下一刻,傅挽聲出現了,而他身後帶著一批弓箭手,這些人全是太子的人,他們將勤政殿外的人團團圍住,只要有人敢撤,就立刻射殺。

    “太子,您這是做什麼?”禁衛軍首領大怒。

    “哼,要不是傅金曹提醒本宮你們這群人靠不住,本宮真要教你們害死,傅挽聲,你聽清楚,誰要背叛本宮,你就殺誰,不用客氣。”

    “是,臣聽命!”傅挽聲從容應聲。

    元牧色變,方才太子打的還只是清君側的名義,不致背上謀逆罪名,可這回真是宮變了。

    “爹,您真要這麼做?”他希望對方回頭,否則,就算自己想饒他,恐怕也無能為力了。

    “沒錯,本宮容不下你!”太子心狠手辣,赤紅著眼道。

    元牧痛人心脾,對自己的親爹失望透頂。

    “來啊,先射下元牧的腦袋!”太子不顧父子之情,徑自下令。

    “你們敢?”張勞臉色大變的上前護主。

    弓箭手忍不住一陣猶豫,雖然他們都是太子的人,可皇太孫是太子唯一的兒子,太子真忍心殺之?不會是一時氣話吧?

    “還不動手!”太子咬牙怒催。

    傅挽聲眼見父子相殘,不禁冷笑,“動手吧!”

    弓箭手見傅挽聲也開口了,眾人這才不再猶豫,對著元牧於拉滿弓,準備一箭將他射穿。

    “住手,有皇上在,誰敢放箭?”柳延秀的聲音由內殿傳出。

    眾人大驚。“皇上要現身了?”

    “不可能,父皇若不是死了就是昏迷了,這是元牧的女人在虛張聲勢,快,誰能第一個射穿元牧腦袋的,本宮封他做大官——”害怕事情有變,太子馬上道。

    “逆子,要封誰官也得先問過朕!”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

    柳延秀攙扶著臉色蒼白的皇帝出現在眾人面前。

    所有人看見他無不驚恐的當場跪地,就連弓箭手也一個個丟下手中的弓箭,趴伏在地上高喊,“吾皇萬歲,萬萬歲!”

    弓箭手心知,若是太子跟皇太孫爭,他們還能選邊站,但若皇帝出來了,他們只能服從。

    見狀,太子驚呆之後,轉身怒視那名對他密告的太醫。

    那太醫一臉驚慌。“臣昨夜分明聽見其他人私下說皇上情況危急,只是拖時間罷了,“這…這…”

    太子憤然地狠抽了那太醫一耳光,將太醫打得跌在地上。

    “太子,你給聯過來!”皇上讓元牧與柳延秀兩人扶穩後,深惡痛絕地朝兒子道。

    太子渾身一顫,想起自己方才所說的每一句話,怎麼也不敢過去了。

    “還不滾過來!”皇上怒喝。

    他這才嚇得趕過去了。“父皇—”他全身顫抖的跪縮在皇上腳邊。

    皇上森冷的瞪著他。聯還沒死,你很失望嗎?”

    “不、不……兒臣是來救駕的……”

    “啪”的一聲,皇上使出所有力氣,痛心入骨的刮了兒子一耳光。

    “父皇饒命啊!”他驚懼得抱頭趴下。

    “你該死——”這一巴掌拍下,皇上整個人元氣喪失,要不是元牧與柳延秀在兩側撐著,他己倒下。

    “父皇,是元牧想篡位,兒臣也不過足自保…”

    “住、住口!”皇上急喘,直至張勞搬來椅子,讓他坐下後,方才有了一點力氣,痛心疾首的朝太子道︰“你這太子、父親當得窩窩囊囊,一點也沒有為人君、為人父的器度,聯就是看清你器量小,見識短淺這點,才認為你不是個當皇帝的料。

    “聯幾次點你,希望你改過,可你刻薄成性,心胸狄隘,一句也聽不進去,如今你是自尋死路,也休怪聯不顧念父子之情,從今日起,聯廢去你太子之位,將你貶為庶人。來人,將此人押入大牢,日後問罪!”

    聞言,太子大驚。“不,父皇,兒臣是您的兒子,從來沒有哪個皇帝在親兒還在時,越過兒子傳位於孫子的,您這麼做教我如何心服?這又怎能怪兒臣心胸狹隘無法容人?您不能這樣對我!”他不顧尊嚴的抱住皇上的腿不肯走。

    “既然如此,那只要你死了,聯就能傳位給孫兒了,好,那簡單,朕讓你馬上掉腦袋!還有,那叫傅挽聲的小子也給朕拿下,這個金曹,心術不正、為虎作悵,聯本就要治罪,這會一起殺了!”皇上咬牙一並發落。

    柳延秀見傅挽聲教人押住,頓時心情復雜。這人要殺她的丈夫,她該恨他的,但見他大難臨頭卻又無法真的做到無動於衷,苦嘆他本性並非如此,何以將自己逼到這個田地?

    太子見柳延秀神色不忍,心一狠,既然元牧害一得他如此,他也不讓他好過!突然他指著柳延秀道:“父皇,既然您覺得兒臣不顧倫理有罪,那這丫頭大婚前與別的男人有染,己是殘花敗柳之身,竟還欺騙父皇嫁給元牧,擺明污辱聖上、污辱皇室,無視道德倫常,

    此女也該死!”

    他心想,自己要死也要找個墊背的。向來皇室只要冰清玉潔的女子,有汙點的女子若敢攀上皇族,罪該萬死!

    柳延秀冷不防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氣,所有人立即對她投以吃驚至極的眼神,元牧的眼眸瞬間冰冷起來。

    “你死到臨頭還想胡說什麼呢!”皇上震怒,根本不信他的話。

    “兒臣沒有胡說,此女水性楊花,因為貪圖富貴所以拋棄舊情人,這事兒臣有人證,人證就是這丫頭的情夫。”

    “什麼?那情夫是誰?”皇上也不禁變了臉。

    “那人就是傅挽聲!”太子笑得好不狼心狗肺,伸手指著也讓人架著的傅挽聲。

    “是他?”皇上驚愕,雙眼睜得比銅鈴還大。

    一時,四周原本僅是竊竊私語的聲音變成不可置信的喧嘩聲。想不到太孫妃婚前失貞,對象還是朝中大臣,簡直荒唐到幾點,皇室尊嚴蕩然無存。

    傅挽聲目色深沉地朝太子瞪去。他沒料到這小人會在這時候提出這事拖延秀下水。

    “傅挽聲,你真與太孫妃婚前有染?”皇上怒不可抑的問。

    傅挽聲陰冷地瞧向面容蒼白的柳延秀。只要他一開口,就能讓她身敗名裂,從此跌入地獄之中,只要他一開口,自己就能報復這女人的無情背棄:只要他一開口,就能拆散她與那男人了:只要他一開口,所有的事就結束了,他與她之間的恩恩怨怨也都隨之有了了結……

    見對方看著自己,柳延秀的心跳如雷響般拼命捶打著胸口,她緊緊咬住唇瓣,只等自己被判死刑的一刻到來。

    “傅挽聲,你若敢胡言,我會當場殺了你!”元牧淩厲的眸光,逼視向他。

    “父皇,您聽,元牧這分明是威脅,這表示那見異思遷的丫頭真與這人有過私情!”太子馬上道。

    皇上的臉更沉了。“傅挽聲,你盡管說實話,話若屬實朕保你無事,但若敢造謠誣陷,不用皇太孫動手,聯會立刻要人將你五馬分屍!”

    “傅挽聲,皇上這言下之意就是只要你說出真相,便可以饒你不死,那還不快說!”太子心急的催促。只要這丫頭一死,他便算是報復到自己的兒子了。

    柳延秀望著元牧的眼神是極為悲傷愧疚的。她對不起他,因為自己的過去,連累他也將受辱,而自己也無法再陪他走下去了。

    見她那哀戚的樣子,元牧的心像被人割開一道婉蜒的血口,牙根咬得幾乎崩裂。他覺得對不起她,若這些事發生尋常人家也沒什麼,但在皇室就不行,是他害了她。

    “我與太孫妃,我們之間—”

    見傅挽聲陰狠的目光直射向她,柳延秀的心正一寸寸壞死。

    不料,他神態一凜,斷然說:“我們沒有任何關系。”

    柳延秀原本己做好面對眾人指責怒罵以及皇上震怒的準備,卻沒想到會聽見傅挽聲這麼說,她大為驚訝。

    “傅挽聲,你說謊,你明明告訴本宮,這丫頭足你過去的情人,你們還私定終身過,你敢否認!”他還以為父皇說出饒了對方的話後,傅挽聲會很高興說出一切來報復元牧,哪知這小子頭腦不清楚了,竟然不承認

    “我沒有說過這種話,不知您是從哪聽來這流言?”傅挽聲冷冷的回道。

    他還是狠不下心對付延秀,那女人終究是他身上最軟的一塊肋骨,他傷她等同傷自己,到頭來他口中的報復也只是想抓住她的藉口。

    他敗了,敗在自己還死死愛著人家,而她若死,連見她的藉口也沒了,沒了肋骨的他,又如何能安然活著?

    終究……他做不到這傷人傷己的事。

    “你!可惡,本宮還有證人,證明當初你在泉州時就與這丫頭是一對的…”

    “您說的證人可是田公公?”

    “沒錯就是他!”

    “如果是那人可就抱歉了,您真是貴人多忘事啊,田公公早就在您派他去牢裡殺柳延秀時,膽子小,畏罪自殺了,人都死了,您到哪裡找來證人?”

    傅挽聲這話一出,眾人才知太子還派人去殺過柳延秀,太子竟敢動當時皇上下旨入獄之人,當真膽大妄為。

    太子怒極。“你這小子找死嗎?竟敢說出這些事!”

    “是您提到要田公公出來作證的,我只是提醒您,這人早不在了,您這證人也做不得數。”

    “可惡,本宮殺了你——”

    “來人,將這搬弄是非的罪人給朕拿下,聯饒他不得,立即拉出午門斬首!”

    皇上痛心切骨的道。本來還想將人送進大牢問罪,但事已至此,是留不得了。

    “父……父皇?”太子大驚。父皇竟真的要殺他?

    “拉下去。”

    見狀,出乎意料的,元牧當場跪下,叩首為太子求情,“皇爺爺,請饒了爹一命……”

    “皇爺爺,臣妾也請您饒恕爹的命!”柳延秀也往夫婿身邊一跪,用力磕頭請命。

    “你們——”太子心驚。自己如此害他們,這兩人竟雙雙為他說情?

    “你們不必替他求饒,他死有餘辜。”皇上盛怒,不肯原諒。

    “皇爺爺,他畢竟是孫兒的爹,孫兒不能見親爹被砍頭而不顧!”元牧一臉肅容的懇求。

    “是的,皇爺爺,爹只是害怕地位動搖,這乃人之常情,您還是收回成命,饒他不死吧。”她含淚說。

    “不行……聯…饒他不得!”皇上的體力越來越虛了。

    “您若不願諒,那咱們就跪地不起,磕頭磕到您原諒為止。”柳延秀說完馬上又叩首。

    元牧交握住她的手,感激她肯為想傷害她的父親求饒,兩人一同叩首,這力道之大,讓兩人的額頭當場流出血來,但兩人還不肯停,一再的叩首,一再的請求。

    “你們……你們……起……起……”皇上激動的伸出手,要他們起來,但己無力再多說話,最後昏厥在椅子上。

    太子見兒子與兒媳為他這般賣命求情,終於,他眼眶流下慚愧的眼淚。

   張勞被秘召進宮中。

    “聯問你,那傅挽聲與孫太妃之事,可是真的?”經過幾天的調養,龍榻上的老人傷勢已大為好轉,但臉色依然顯得病態。他眯起眼問向張勞。

    張勞極力壓制心中的忐忑。“啟稟皇上…是……是真的。”

    “混賬東西,此事為何沒對朕稟報?”皇上怒罵,氣得拍捶龍榻。事實上那日太子說的話己讓他起疑,只是顧及牧兒的顏面,不好當眾追查徹底,這才找來張勞詢問,哪知,真是如此!

    張勞驚恐跪地,忙澄清道:“老奴該死,不過,老奴可以確定太孫妃與傅挽聲之間是清白的,絕無一絲苟且。”

    他是皇上派在皇太孫身邊的近臣,皇上打從殿下五歲起就開始觀察孫兒,直至七歲後,認定孫兒比親生子要聰穎優秀,更具天子風範,因此讓原本為禁衛的他,淨身入宮,從此負責保衛以及教育皇太孫,井將皇太孫周遭發生之事定期向皇上匯報。

    所以皇上才會知曉殿下受盡太子欺淩,繼而多次出面為殿下化解危難,也得知殿下深愛太孫妃,雖對太孫妃爭議不斷的是非有微詞,但為了孫兒,仍排除萬難的讓他娶得心愛女子為妻。

    多年來,皇太孫身邊所發生的事,事無大小,他皆巨細靡遺的稟報上呈,唯獨這件事他隱瞞不報,這原因就是——

    “住口,這種事你都敢隱瞞不報,你能確定什麼?再說,就算她是清白之身,但大婚前即與人有情感糾葛,這女子的貞德便受質疑,聯以為這女子雖然未能在朝堂上對牧兒有所幫助,但至少冰清玉潔、相容並蓄,才勉強答應這樁婚事。

    “但倘若她不是一心向著牧兒,心中還有其他人存在,那聯絕對不能允許,這樣的人如何配得上牧兒?將來又如何能配當個母儀天下的皇後!這事若往後再教人提起,豈不讓牧兒貽笑天下,尊嚴蕩然無存!而這事你這奴才竟然對聯隻字未提,簡直該死!”他怒容滿面。

    張勞面如菜色,只能苦苦哀求,“皇上,一切都是老奴的錯,您賜死老奴,但是皇太孫深愛太孫妃,他們夫妻情深,還請皇上成全,不要拆散兩人。”

    當初自己不提就是知道皇上對此極為在意,得知後必定反對到底,絕不肯接受這樣的太孫妃,因此他才不敢呈報,可如今,事情還是說開了,但個人生死事小,他可不敢想像皇上會對太孫妃做出什麼事,這讓他憂心仲仲。

    “不要再說了,膚就是聽信你這奴才的話才會做出糊塗事,任牧兒愛上一個不該愛的女子,損毀自己的天威,將來何以面對天下人?聯不能一錯再錯,毀了自己一手培養出來的繼承人,你聽好,聯決定——”

    大牢裡。

    紅紅哭紅了雙眼,咬著唇,看著牢裡的人,泣不成聲,“傅少爺,您該怎麼辦?萬一被砍頭,我—我—”

    “紅紅,我早說過,我心裡只有延秀,你我不可能的。”傅挽聲再次沉肅的告知。

    眼淚還掛在眼角,紅紅的語氣有了埋怨,“都這時候了,您心裡還是只有小姐嗎?枉我、枉我——”她悲從中來,說不下去,繼續哭泣。

    見她這樣,他嘆了口氣,“不管任何時候,我想的都是那個人,這是我自己也控制不了的事。”

    紅紅心有不甘的說:“既然如此,那為何不說出您與小姐的事,皇上說過,您說實話會饒您不死的,您只要說出來不就可以拆散小姐與皇太孫,,您為什麼不說!而且,就算皇上說話不算話,還是要你們死,但起碼你們可以死在一起的不是嗎?”這不就是他想要的嗎!

    他苦笑。“我是想與她一起死,但,她又怎麼願意與我同墓?她心中的那人已不是我,我可以做出許多事來報復,讓她憤怒、傷心、失望,但危及她性命的事,我一件也做不出來。”

    越聽紅紅越覺得自己悲涼,他愛的人始終是小姐,對她完全不屑一顧,而她還苦苦追來京城,盼他青睞一眼,她為自己悲苦的情路落淚了。

    更教人哀傷的是,這人即便跟小姐不可能了,也連一個讓她在身旁伺候的機會都不給……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5-23 12:07 AM

本帖最後由 long032 於 2013-5-24 01:03 AM 編輯

第十九章

    “紅紅,如果你肯顧念對你家小姐的舊情,我懇求你幫一個忙。”他忽然說。

    “小姐如今貴為太孫妃,皇太孫又愛她如命,她何需要我幫什麼忙?”她抹著自己的傷心淚,對他提出的要求疑惑不解。

    “不是幫她的忙,而是幫我的。”

    “幫您的忙?”

    “是的,請你將她帶出錦華宮,她有危險了!”他急說。

    聞言,她心驚。“怎麼會?”

    “那日太子的話皇上已聽進去了,只是為了替皇太孫留面子。才假裝信了我的話舊後必定會找法子證實,所以他不會饒過我和延秀的。”

    “可是他那天明明道太子搬弄是非,當場要處決掉太子……”

    “但最後太子並未死不是嗎?”

    “那是因為皇太孫與小姐的求情,再加上皇上體力不支昏厥過去,這才末殺太子。”這些事鬧得沸沸揚揚,京城裡眾人皆知。

    “皇上已養傷多日,元氣早己恢復,但仍未下旨問斬太子與我,這絕對與元牧和延秀的求情無關,只是證明皇上已聽進太子所言之故!”

    “啊?難不成皇上真會對小姐不利?可是,就算如此,皇太孫難道保不住小姐?”

    “當今皇上是我見過最陰沉之人,他要殺延秀,又怎會讓元牧有所防備,元牧只會等到延秀成為一具屍首後,才會曉得自己遭到最信任之人背叛了!”

    “那小姐不就糟了,真的有危險了!”

    “沒錯,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幫忙,讓我和延秀逃出這裡……”

    錦華宮。

    “小姐,喝口茶吧。”紅紅親自端了碗茶給延秀,她鼻子紅通通的,顯然剛哭過。

    柳延秀心疼不己,接下她遞的茶,擱一邊後,就拉著她的手問︰“你去見過挽聲了是嗎?”

    她點點頭。“見過了。”

    “他如何?還好吧——唉,我白問了,關在牢裡又怎麼會好?”柳延秀嘆了氣-

    紅紅的眼淚又流下了,手上的絲絹早己教淚沾濕。

    “好了,好了,咱們先不提挽聲了,免得你又哭了。”雖這麼說,但她自己的眼眶也紅得要滴淚了。

    她沒想到挽聲會否認他們之闖的事,他不是很想報復她嗎?為何機會來了,他卻放過她?

    唉,挽聲啊挽聲,她對他的情債是不是就只能這樣欠下去,今生無解了。

    “小姐…您跟傅少爺真的不可能了嗎?”忍了很久,紅紅終於還是問了。

    “紅紅,我己是皇太孫的妻子,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她正色道。

    紅紅閉了嘴,但不知在想什麼,沉默了好久,才又將那碗被擱下的茶再遞上去。“小姐,我以這碗茶代酒,請您答應我,不管任何情況下,絕對不要再接受傅少爺的感情。”

    她訝異紅紅會對她說這種話,但她能夠明白紅紅的心情,紅紅對挽聲的努力,不容她破壞或動搖,既然紅紅要求一個保證,她二話不說,端過那碗茶,一飲而盡。

    “紅紅,如果可能,請給挽聲所有的愛,讓他能因此忘記我,與你過幸福的日子。”她衷心的說。

    聞言,紅紅淚如泉湧。“小姐,…謝謝您的成全,不過傅少爺還待在牢裡,性命恐怕——”

    “你放心吧,挽聲不會有事的,牧己經去找皇爺爺求情,應該待會就回來,你留著聽消息,只要牧肯出面,相信皇爺爺會同意放人的,但要再入朝為官,怕是不可能了,之後,你隨他回泉州去吧。”她道。

    “殿下去見皇上?他去多久了?”紅紅收住眼淚,忽然緊張的問。

    瞧她的模樣,柳延秀故意取笑,“怎麼了,等不及聽消息了嗎?”

    紅紅小臉紅了。“不是的,我…”

    “他去半天了,是有點久,所以我才說應該要回來了。”她不再開紅紅的玩笑,想讓她安心。

    紅紅的臉色再度變了,趕忙拉起她的手道︰“小姐,你快跟我走吧!”

    “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她吃驚不解的問。

    “別問了,你先跟我走再說!”強推她出了大殿,紅紅快步往外走。

    “等等,牧就要回來了,我得等他,紅紅你——”走到長廊上,柳延秀終於掙脫紅紅的手,不解的看著她。

    “他不會回來了。”

    “你說什麼?”

    “皇上會故意留下他,不讓他回來——啊!小姐,小心,咱們快逃!”紅紅話說到一半,忽然有紅衛的人由長廊的兩側竄出,她大驚失色,拉著滿臉驚愕的柳延秀快跑。

    只要她們能逃出宮外,就會有人接應了。

    “這怎麼回事?紅衛為什麼要追咱們?”柳延秀被拉著邊跑邊錯愕的問。紅衛是皇上的人,為何會出現在錦華宮?

    “他們是皇上派來殺你的人!”話才落,一支小刀就射過來了,她趕緊壓下柳延秀的身子,讓對方避開這一刀,接著她拉起僵硬的柳延秀繼續跑,還不斷關心的問︰“小姐,你沒事吧?”

    “皇……皇爺爺為什麼要殺我?”她還教這個消息震撼得無法消化。

    “因為——小姐,快跑,咱們先到宮外再說!”那群紅衛又追上來了,紅紅顧不得多說,拉著她先奔逃再說。

    眼見紅衛的人越來越多,全都殺氣騰騰的向她沖來,為了活命,柳延秀也無法多思考什麼,見紅紅不熟錦華宮的路,帶著她瞎跑瞎撞,她反手拉住紅紅。“跟我來!”她帶著紅紅往另一條路走,那裡是離宮門較近的小路。

    兩人一路奔逃,好不容易見到宮門就在眼前,紅紅急忙告知,“小姐,傅少爺己逃出大牢在宮門外等您,接了您後,會有人掩護你們逃走,所以您快跑就能活命了。”

    聞言,柳延秀果真在遠處看見了傅挽聲焦急等待的身影,這下,她反而緩下腳步。

    “小姐,宮門就在前頭了,您怎麼停下來了?”紅紅著急的問。

    “我、我不能離開。”她說。

    “為什麼?再不走會沒命的。”

    “沒命……也沒關系,我不會離開牧。”方才匆忙的逃命也顧不得思考什麼,這會她漸漸冷靜下來、恢復了思緒,方覺不妥。

    “小姐?”小姐真不要命了?

    柳延秀松開了與紅紅交握的手。“皇爺爺要殺我應該是因為我與挽聲的過去,如今我若再跟挽聲走,豈不更證明我與挽聲還有什麼,不僅皇爺爺不可能諒解我,我也無法面對牧,我絕不能一走了之的將恥辱留給他承受。”

    “小姐,生死關頭,您又何必考慮這麼多!”紅紅心急如焚。

    傅少爺在跟了太子之後,早預料要嘛雞犬升天,要嘛就是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所以老早就做好逃脫的安排,他好不容易才逃出大牢,若她們再不過去,恐也會連累他再被抓回牢裡。

    “紅紅,你跟挽聲走吧,別管我了。”她催促紅紅先走。

    “不可以,您不走,傅少爺也不會走的!”紅紅哭著要拉她一起離開。

    “紅紅!”

    拉扯間,紅衛己趕至。“納命來!”紅衛直沖向柳延秀,那刀勢淩厲,擺明要她一刀斃命。

    柳延秀慘白了臉龐,就在那刀子要刺穿自己的身子前,傅挽聲不知何時飛奔過來推開了她,但他卻教那把刀狠狠劃過後背,頓時鮮血淋灕。

    “傅少爺!”紅紅大驚失色的趕上前,抱住了中刀倒地的他。

    “延秀,你沒事吧?”傅挽聲不顧自己的死活,只關心延秀有沒有受傷。

    柳延秀還來不及回上半句話,一轉頭另一把刀又向她砍來,她急躲,退了一步卻讓地上的石頭絆倒,瞬間同時有三把刀向她刺過來。

    元牧趕到,見狀大喝,“通通給我住手!”

    那幾個紅衛乍見他出現,嚇得急忙縮手。

    元牧奔至柳延秀身旁,緊緊將她護在胸日,對紅衛威嚇道:“誰敢動她,我絕不輕饒!”只差一步,這女人就喪命了,他心髒狂跳,怒氣沖天。

    紅衛見狀,一時不敢靠近。

幾乎就要死在紅衛刀下的柳延秀,在他懷裡驚魂未定,睜眼卻又瞧見他身上竟然染血,大驚。“牧,這血?”

    “這不是我的血,是別人的,皇爺爺要人攔住不讓我過來,我殺了那些膽敢攔我的人!”他雙目赤紅的道。一到勤政殿,便發覺皇爺爺似乎有意扣留下他,要不是勞叔冒死報訊,他還不知皇爺爺要追殺延秀,他急如星火的趕來,幸虧這女人還活著,不然他絕對會跟著心

    髒破裂而亡。

    柳延秀的眼中滿載淚水,柔腸寸斷的望他。“你如此做,皇爺爺不會饒你的。”他為她觸怒皇上,鐵定傷透老人家的心,為此,她難過自責的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能讓皇爺爺殺你,回頭我會向他叩頭認罪!”

    “你這膽大妄為的小子,敢抗旨殺人,你要命不要命?”

    皇上坐在禦鑾上讓禁衛軍擁簇著抬來,他滿臉怒氣,負責追殺柳延秀的紅衛一見到他立即跪拜下來。

    “全是沒用的東西,要你們殺一個人竟然失敗,聯白養你們這群飯桶了!”

    紅衛一徑低著頭,一句話不敢吭。

    “皇爺爺,請放過素問!”元牧拉著柳延秀一起在禦鑾前跪下。

    “不可能,這丫頭非死不可!”他狠下心腸的說。

    “皇爺爺,您知道孫兒一顆心都在她身上,您真要為我好,就不該殺她,她死,就算孫兒僥幸活著,也只是行屍走肉。”

    “你!”他氣結。

    “若您真要她死,孫兒願同死!”元牧堅決道。

    “你威脅聯?”

    “皇爺爺,當日在泉州孫兒都能割發保人了,今日,孫兒更不在乎捨命割頸,只求生死不棄,永世與妻子不分離。”

    柳延秀早己淚流滿面,能得此夫她今生己足,跟著向皇上泣求,“皇爺爺,臣妾與殿下是真心相愛,請您容我。”

    “若是真心相愛,又怎會和這小子勾結私奔?他私自逃獄,這會不是來接應你的嗎?”他指向紅紅身邊受刀傷而半跪在地上的傅挽聲詰問。

    “不,臣妾沒有與任何人勾結——”“難道你要說,是他不要命自己跑來相救的,你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哼,兩人若真無情愫,他為何如此為你賣命?”皇上冷譏。

    “我……”她說不清了,就怕說了也只是越描越黑。

    “皇爺爺,傅挽聲確實對素問放不下,但這不是她的錯,您何苦逼她?”元牧為妻子說話。

    “你給聯住嘴,自己的妻子都要與人私奔了,事實擺在眼前,只有你這個傻瓜還為她說話!”他的怒濤洶湧。

    元牧無懼,反倒說得斬釘截鐵,“她不可能與人私奔,就算明知會死,無論如何她也會等我。”

    在淚霧中,柳延秀深深點頭。“沒錯,我情願死,也不會離開牧,離開我的夫婿。”

    “那情夫就在這裡,聯如何信你們?”

    見狀,傅挽聲也開口了,“皇上,是我傅挽聲放不下這女人,是我苦苦糾纏,心知您要她的命,我又怎能袖手旁觀,是我要紅紅將她帶出錦華宮的,一切都是我……”

    “住嘴,你越為她脫罪,聯越不信你們!來人,將這對姦夫淫婦給膚殺了!”

    紅衛立即抽出大刀,直奔向柳延秀和傅挽聲。

    “不可以!”元牧發指皆裂的沖過去要救人。

    不料數個紅衛將他強行壓住,不讓他過去,眼看柳延秀與傅挽聲就要喪命。

    “皇上,草民有免死金牌,請刀下留人!”一聲大喊,讓所有人都停下動作。

    眾人此時己經離連接皇城外的宮門頗近,此時門外有人提聲大喊,門內的人皆能聽見,皇上倏然心驚。

    “慢!”他開讓紅衛停下殺人的動作,轉身向聲音之處望去,接著對身旁的太監吩咐,“將那人給聯帶過來。”

    不一會,太監由宮外領著一人出現。

    “爹?”柳延秀大為驚愕,這人怎會是她爹?他不是在泉州,怎會出現在這裡?

    柳如遇垂著首在皇上面前跪下。“草民柳如遇叩見皇上。”

    “你就是書法大家柳如遇,也是那人的孫女婿?”皇上這口氣像是知道這個人,但是這份吃驚顯然並非來自他的書法名氣,而像是另有原因。

    “草民便是。”柳如遇鏗鏘有力的說。

    打量了他一番後,皇上才沉聲問:“說有免死金牌,在哪裡?”

    “在此。”柳如遇由衣襟內小心取出一面鍍金的牌子,高高呈上。

    太監立即將他手中的金牌交給皇上,只一眼,皇上立刻就變了臉。“此物你怎麼得來的?”他問向柳如遇。

    “是草民的妻子所有。”

    “是徐絮的?”皇上擺明認識他的妻子,連名字都叫得出來。

    “是的,此物乃是徐鳳將軍傳給吾妻,她死後便屬於秀兒的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大驚,柳延秀更是驚得無法相信,她娘是叫徐絮沒錯,但是——

    “爹,我怎會是大將軍的外曾孫女,這怎麼可能?”她一臉的不可置信。

    柳如遇的目光轉向她。“秀兒,你娘是徐風將軍唯一的嫡孫女,爹過去是徐家養的書僮,愛上了徐家幹金,蒙大將軍不嫌棄,這才與你娘結為連理,你小時候,還見過你外祖父幾次面,不過你都忘了。”

    聞言,她震驚不己。“這麼說來,我真是徐將軍之後!”

    “對,柳延秀就是徐素問,你不是官充的,而是貨真價實的徐素問。”元牧掙脫紅衛的束縛後,來到她面前認真的告訴她。

    “連你也知道這事?”她更驚訝了。

    “沒錯,當初我要人調查柳家與傅家的恩怨時,就己經知道你的身世,而這事連皇爺爺也曉得。”

    “連皇爺爺也曉得?”

    “哼,聯若不是知道你真是名門之後,又怎麼會輕易接納你。”皇上撇嘴道。

    “原來,你們每一個人都知道的事,就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裡?”她無比錯愕。

    “對不起,延秀,我不是故意要瞞你,但我也曾暗示過你,讓你去查出誰是真正的徐素問。”元牧略帶歉意的說。

    “啊?原來如此。你讓我去查出自己的身世……可是為什麼不能直接明白的告訴我呢?害我直擔心哪天會有個真的徐素問跑出來。”她迷惑不解。

    “這是爹要求的,讓他先暫時不要說出你的身世……”柳如遇出聲解釋,卻也留有未完之話,如果可以;那些過往是他不想讓女兒知道的。

    柳延秀沒有發現異樣,又問:“那現在又為何能提了?”

    “那是因為爹不能讓你送命啊!”柳如遇激動的說。

    聞言,皇上捏著金牌,挑高眉問:“柳如遇,這塊免死金牌是先帝給的,你想用這塊金牌救女兒?”

    “是的,請皇上放過秀兒。”柳如遇伏地懇求。

    “要是聯不肯呢?”皇上陰狠的問。

    柳如遇的臉色霎時發青。“這塊免死金牌是先帝感念徐將軍的戰功,在徐將軍堅持退隱時賜予的,言明徐家後代將來不管犯了什麼滔天大罪,至少可以免去一死,秀兒是徐將軍唯一的後代,難道皇上忍心讓徐家斷後?”

    皇上的呼吸變沉了,靜默了一會。照理先帝所賜的免死金牌他是不能違背旨意,但這柳延秀與傅挽聲的事己經鬧開,若沒給個交代,他與牧兒都丟不起這個臉……他暗忖著該如何收拾場面,這殺或不殺都讓他為難。

    “延秀,延秀,你怎麼了?”元牧驀然變色。

    眾人聞聲望去,驚見他懷裡的柳延秀竟是七孔流血。

    柳延秀癱在元牧胸前,一臉茫然地伸手摸摸自己的臉,見摸過臉的手沾滿鮮血,不禁傻住。“我,…我怎麼了?”她還不曉得自己發生什麼事。

    “看你的樣子——你中了毒,是誰喂你毒的?”元牧驚恐的問。

    “呃?”她恍惚不解,自己怎麼中毒了?

    “皇爺爺,是您對延秀下的毒嗎?”元牧忍不住質問皇上。

    皇上哼了一聲,不屑的撇過頭否認。“朕殺她何須用毒。”

    “那是你們私下對延秀下毒?”元牧立即改而怒問紅衛。

    紅衛們馬上心驚的搖首,表明不是他們。

    “大膽,除了你們還會有誰敢這麼做!”他色容厲肅,轉眼便想殺了這群紅衛。

    “牧,等等……不是紅衛們下的毒,應該是…”柳延秀想起在錦華宮裡只喝過一人遞上來的茶,思及此,她震愕地朝紅紅望去。

    看見了柳延秀毒發的樣子,還有那一臉不敢置信的眼神,紅紅瞬間軟下身來,崩潰痛哭,“是我,是我毒殺小姐的!”

    “是你?你竟敢?”紅紅身旁的傅挽聲,震愕到豎眉怒目。

    “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突然…突然覺得很恨,為什麼小姐都不愛您了,您還要苦苦糾纏,連要離開都不忘要帶上她,我只是想……想若她死了,您就會死心…”她哭倒在他身邊。她還特地算準時間,不能讓小姐與傅少爺見面前毒發,免得傅少爺不肯走,:不料

    會在這裡拖到毒發。

    他怒形於色的推開她。“你憑什麼,憑什麼要我死心!我就是要她,你連成為她的影子都不配!”心愛之人竟因此遭毒手,他怒不可遏。

    “我曉得、我曉得……自己連小姐的一根頭發都比不上,所以我始終不敢爭,你們當初若真能結連理,我也是真心祝福……然而結果並不是啊!可您還是不放棄,瞧瞧您為了小姐得到什麼,不僅身敗名裂,還即將被處死…我就想,若您最後將小姐帶出宮了,肯定連讓我

    在身邊伺候您的機會都不肯給,我——”

    傅挽聲打斷她的話,“那又怎樣,我甘願,我就是甘願為她死,就算死,我也認定她有一天會是我的妻!”

    “她不可能是你的妻永遠不可能,因為——你們是兄妹!”

    柳如遇驀然說出這番話,教眾人一驚,這事連元牧都沒查出來,那傅挽聲更像是遭到雷擊般,震住不動了。

    “你說什麼?”傅挽聲不敢置信。

    柳如遇面色沉重。“當年秀兒的娘遭你爹玷污後懷孕了,而生下的孩子就是——”這就是他實在不想提的事。

    “不要說了,不可能,這不可能!”傅挽聲驚恐的打斷他的話,大聲吼叫,不想相信。

    “你以為我想承認這個事實嗎?不,我也不想!”柳如遇吸氣咬牙。“而這正是我不願意將延秀的身世曝光的原因,也是為什麼徐將軍要我隱姓埋名的理由。”

    “岳父,請你將話一次說清楚吧,這到底是怎麼向事?”元牧端肅的問。

    柳如遇點頭,順了氣才緩緩說:“我原本入贅徐家,生下秀兒該姓徐,但是她娘遭遇的事,是徐家的恥辱,甚至還因此誕下一女,這更是讓老將軍無法承受,等孩子大一些,便要我帶走這孩子,且讓我改回自己的姓氏,更提醒永遠別讓孩子知道自己的身世,而這孩子就叫柳延秀,與徐家再無關系。”

    元牧的神情嚴峻,他只知岳父曾入贅徐家,卻不知他離開徐家的真正原因,更吃驚原來延秀並不是他所親生。

    不過老將軍在臨死前,又特地命人將這塊免死金牌送來給我,這表示他心中還是認定秀兒是他唯一的外曾孫女。”柳如遇垂淚說。

    “不!”傅挽聲抱著頭,幾乎崩潰了,他愛了多年的人,竟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

    就連柳延秀自己也驚傻了,自己不是爹的親生女兒,甚至是仇人的女兒,他卻視她如已出,她爹如此偉大,她感激得想開口對他說些什麼,但血自她的口中淚淚而出,連視線也模糊在一片血紅之中,她張了嘴,卻是什麼聲音也發不出。

    元牧見狀,著急怒問︰“紅紅,你對延秀下的是什麼毒?快將解藥交出,不然我不輕饒你!”

    “我我沒有解藥。”紅紅白著臉搖首說。

    “什麼?”

    “我…我是向城裡的密醫買的,沒問過他解藥。”

    “你!”他忍怒,迅速的指揮。“是哪裡的密醫說清楚。來人,快隨她去找!”

    “慢著,聯還沒答應饒她一死,何須去找解藥?”皇上開口阻止。

    “皇爺爺,延秀有先帝的免死金牌,您若不肯放行,那孫兒將強行帶她離宮,她若死,我亦不活!”元牧抱起柳延秀,打算突圍而出。

    “你!”

    皇上才說了一聲,紅衛立刻抽刀圍住他。

    “皇爺爺,要不您殺了我,不然是攔不住我的!”他抱著她一路往宮外走,完全無懼于向著他的利刃。

    紅衛不敢傷他,只能讓他一步步離開,眼見就要步出宮門,皇上終於沉聲道︰“來人,找出那名密醫,太孫妃若死,眼下的一干人,統統有罪!”

    元牧吃驚的回頭。“皇爺爺?”他終于肯成全了?

    老人家重重嘆了一聲,而後才緩緩露出笑容。“眾人都聽見了,太孫妃與傅挽聲是兄妹,何來暖昧?這傳言實屬荒唐,既然是誤會,那聯就不再追究了。”

    元牧大喜。“多謝皇爺爺成全!”他抱著妻子跪下謝恩,柳延秀雖己滿口血而不能言,但仍是感恩得啜泣。

    “都起來吧,聯也不是不講理之人,事情說清楚後,眾人也不會再對太孫妃的清白有所誤解,那一切自是撥雲見日。”皇上朝著眾人笑說。

    既然有了圓滿的解決之道,他又何必自找麻煩,況且,饒了一個太孫妃,總比失去栽培多年的愛孫好。
作者: long032    時間: 2013-5-24 01:04 AM

第二十章

    一連兩天,柳延秀吐血難止。

    那密醫被找到了,得知自己賣出去的毒,毒殺的對象竟是尊貴的太孫妃,想不到這個有膽制毒害人的傢伙,竟是個膽小如鼠之輩,當場嚇得撒尿軟腿,突然心髒麻痹,暴斃而亡。

    沒瞭解藥的柳延秀性命垂危,元牧面色鐵青,下令所有太醫設法找出解毒之法,否則全數論罪,但這世間的毒幹百萬種,這解藥豈是這麼容易調出?能延命兩天己是極限,就算日後皇太孫真要論罪,眾太醫也無計可施。

    “牧,你別急……咱們都走過那麼多的難關了,眼看幸福就在面前,我是不會錯過也不會放棄的……”柳延秀握住他的手說。

    兩天來,他日夜不閉眼的守著她,他的憂急,他的悲怒,她都感受得到,若易地而處,她也會一樣心碎焦急的,但此刻,她所能做的就是安撫他,…直到自己咽下最後口氣的時刻來臨。

    元牧睜大眼眸卻吐不出半句話,她的勸慰他又怎會不懂,但這謊言卻聽得他心酸不己,有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而他,在對她點首後,不禁落下男兒淚。

    她伸出顫抖的手為他抹淚。“哭吧,這淚是為我而生……若真無法承受就哭吧,在我面前哭,總比一個人孤獨傷心的好。”

    “延秀……別放我一個人獨活。”他抓住她的手,痛哭失聲。

    淚水順著她的眼角簌簌滑落。“不會的,我答應為你生兒育女,還想與你賞楓看日出……讓你為我畫眉梳發……為我……”

    “你要的每一天我都會為你做到,只要你為我活下。”他緊抱住她。

    她微笑了。“嗯,這容易……咳咳——咳咳咳——”她用力咳了起來。

    見狀,他大驚,急喚,“太醫!”

    床榻旁立了五、六位太醫,他們立即驚慌地上前察看,之後,幾個人的臉漸漸黯黑了下來。

    “如何?”他疾言厲色的問。

    “啟票皇太孫,太孫妃已經……已經……”群醫驚慌不己。

    “說!他暴問,表情嚇人。

    “嗚嗚……請皇太孫節哀,太孫妃時候要到了。”幾個人同時趴在床邊驚惶悲哭。

    “時……時候到了?”元牧倏然睜大了眼楮,像是沒聽明白又好似不可置信。

    “你們、你們竟敢……竟敢說出這種話……你們竟敢?”他指著在地上頗抖哭泣的太醫,驚怒交加到連聲音都破碎了。

    “牧……時候到了不代表什麼……我……我還活著……還、還活著。”床上的柳延秀氣若遊絲的說。明明氣數己盡,那臉上竟還能展笑。

    他倏然回身望她,見死氣己爬滿她的臉龐,他身子一晃,“咚”地一聲跪地。

    “延秀——延秀——”他兩眼空洞,無意識地喚著。

    “你別怕…我不死,上回…皇爺爺下旨賜毒,我都能死裡逃生了…這回一樣的……死不了…我死不了——”她的聲音越來越細微。

    他一顫,起身爬到她身邊,激動地捧住她冰涼死白的雙頰,吼說:“我信你,我信你,你說不死的,我信你!”即便是自欺欺人他也要相信。

    原本虛弱得即將合上的眼眸再度睜開,她朝他揚了唇瓣,臉上開出一朵笑花,那花色蒼白,卻是極為美麗,美得令他永生難忘。

    “延……秀……”

    “我愛你,不管生與死,我都在你身邊,你記住,我在你身邊…只要這樣想……只要這樣想,你就能活下去了…”她伸手想再次撫摸他,但尚未觸及手就己無力的垂下。

    “不——”他抱著她軟下的身子,憤然的向天怒吼,像是傷痛撕碎了他。

    此情此景令錦華宮上下無不傷心落淚,他們都是親眼見過皇太孫是如何的深愛妻子,兩人鶼鰈情深,如今殿下痛失至愛,如墜地獄,他的悲痛他們感同身受,而太孫妃待人更是溫婉善良,她一死,一時錦華宮內哭聲四起,悲慟不己。

    “大喜,大喜,有解了,有解了!”正當眾人悲切難當之際,張勞拉著太醫之首,兩人跌跌撞撞的由外奔進來。

    “有解藥了?”幾個正哭得難過的太醫一聽,忙止淚。

    “解藥在哪裡?”元牧崩離的心神一振,速問。

    “在此,這是老奴由死去的密醫那搜來的。”張勞手中拿了瓶藥罐子興奮的說。這兩天,他不眠不休的在那密醫住處搜索,幾乎將那破屋子的每塊磚瓦都掀翻了,才找到這東西。

    “確實是解藥無誤?”他激動的向那被張勞拉著跑得滿身大汗的太醫確認。

    “沒錯,方才老臣花了些時間檢試,已確定是解藥無誤,只是……不知是不是還來得及?”太醫邊抹汗邊慌問。在進錦華宮前就聽見一片哭聲,莫不是人已經去了,他們遲了吧?

    群醫們聞言,急急忙忙沖上前去。“殿下,失禮了!”

    眾人將柳延秀自元牧懷裡抱出,見她已無氣息,幾個人心驚的相視一眼,絕望之下,仍抱著知不可救,姑且一治的心態,將張勞帶來的藥丸強塞進柳延秀的口裡,但她己無知覺,無法吞咽,藥丸又滾出唇邊,群醫心急如焚卻無計可施,只能苦嘆這位娘娘當真命數已盡,回天乏術了。

    “讓找來!”元牧推開眾人,先將藥丸含入自己口中,將其咬碎,再貼肴她冰涼的唇將藥粉送進她口內。他沉住呼吸,雙目緊緊盯著她,眼中盡是無聲的吶喊——

    吃下吧!

    你說過不會讓我獨活的,你說記得花燭下永不分離的承諾。

    你說的,你說的,那就做到,喝下解藥!

    活過來,活過來,你若走,我同死,你聽見了嗎?我同死,絕不獨活!

    “啊!太孫妃吃下解藥了,有救了,有救了!”有人見柳延秀的喉頭動了一下,忽然大喜的喊。

    聞言,元牧眼裡進出喜悅之光,漸漸地,他感受到她的唇不再冰涼,有絲暖氣徐徐透出,失溫的身軀再度溫暖起來,當藥粉全部送進後,他覆上她的身子,聽見她原本幾乎停止的心跳,又開始緩慢的跳動,他感激地再一次流下男兒淚。

    “延秀,吾妻,謝謝你沒有忘記咱們夫妻生死與共的諾言。”他輕喃。

    “紅紅?”柳延秀讓人攙扶著站在門邊向殿外望去,驚見紅紅竟然跪在外頭,也不知跪了多久,那身子虛弱得都快倒下了,連忙問向身邊的宮娥,“這怎麼回事?”

    “那罪人敢毒殺您,原本皇上要問斬的,但是殿下出面要皇上將這人交由您處置,殿下說,這是您的人,要生要死全照您的想法,而這人自從您中毒後,就跪在這等您問罪。”宮娥解釋說。

    “天啊,那她不就在這跪了五天?”她心驚毋然。自己中毒後,至今才有辦法下床舒展,而紅紅在這段時間竟都跪在殿外受罪,她心疼不已。

    “五天算什麼,她敢對您做出這種事,就算跪斷腿也是罪有應得!殿下還讓人送水送食物,已經很寬待了!”宮娥氣憤的說。

    她曉得身邊白飲人為自己憤慨心疼,也不好為紅紅辯解什麼,只得再問︰“殿下真求得皇上讓我自己處置她?”

    “是的,不止她,還有傅金曹,他涉及與前太子一同謀逆,論罪當斬,但皇上念及他是您的親人,死罪可免,但活罪——同樣的也由您決定。”

    她苦笑,皇上這是不放心,想試探她嗎?想瞧她會怎麼處置挽聲?

    “傅金曹目前人在哪裡?”她嘆聲問。

    “那傅金曹被皇上押禁在自己府內,等候您的發落。”宮娥如實告知。

    “嗯,我明白了。她點了頭,心中已有定數,瞧見了跪在外頭的紅紅,身影似搖搖欲墜,立即又吩咐道:“你們先將紅紅帶過來吧。”

    紅紅久跪孱弱,無法自己走進來,只能讓宮娥們架著來見柳延秀。

    一見到她,紅紅未開口,淚先慚愧的流下。“小姐,紅紅對不起您!”她淚流滿面。

    “坐下說話吧。”柳延秀要人搬來椅子讓虛弱的她坐下歇息。

    她愧不敢坐,堅持跪在地上說話。“小姐,您殺了我吧,枉您待我像姐妹一般,我卻失去理智的對您下毒,我不是人,我該死!”她自責懺悔不己。

    她跪在外頭得知密醫己死,小姐無藥可解,命在旦夕的那一刻,她後悔至極,她不是存心的,只是一時失去理智,認為傅少爺身陷囹圄都是小姐害的,她由愛生恨終究鑄成大錯,所幸小姐的命是救回來了,不然她罪孽更深重。

    而她接過殿下給的飲食,就是為了這一天,活著跟小姐告罪。

    “紅紅,我比誰都清楚你是個心地善良的人,若非飽受委屈痛苦不堪到極點,你也不可能對我做出這種事,然而事情都過去了,我也已經平安無事,所以並打算追究你什麼了。”

    “小姐真不怪我?”她不敢相信的問。她自知死罪難逃,而小姐竟選擇原諒她?

    “你也受到良心的譴責了不是嗎?這就夠了。”柳秀淡然的說。

    “但皇上要您治我的罪,您真要放過找?”她還是難以置信,“皇爺爺將你交給我,而這就是找的處置,你回泉州去吧,”她淺笑說。

    紅紅頓時淚眼模糊,感激的啜泣。“謝謝小姐開恩!”她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小姐的心腳實在太寬大了,這教她更加汗顏,無怪乎傅少爺只鐘情于小姐,對自己不屑一顧,光小姐的這份心胸,十個自己也比不上。

    “起來吧,我會要人送你出京的。”柳延秀親自扶她站起來坐上小凳。

    怔怔望著她,紅紅忍不住開口問︰“那傅少爺呢?您又打算如何對他?”她不得不關心心上人的未來,雖然都到這個地步了,她還是無法放下他不聞不問。

    柳延秀輕嘆。“就照我之前告訴你的,這個京宮他不能再做了,我會讓他回鄉去,有生之年再不許他踏上京城一步。”

    紅紅驚愕。“您不打算再見他了?”

    “是的,今生我都不會再見他!”柳延秀斂容道。

    紅紅瞪大眼楮,但不久後又感然地笑了。

    她明白,小姐這是在救人,雖說傅少爺的真實身份是小姐的兄長,但皇上對他們過去的事仍有芥蒂,饒傅少爺不死除了施恩外,也是等著看小姐的態度,小姐若心軟,那只會害了傅少爺。

    “小姐這麼做固然是為傅少爺好,但是將會重重傷了他的心。”她為心上人不舍。就她所知,傅少爺的心境仍未平復,已然無法接受小姐是自己親妹妹的事實。

    柳延秀面容凝重。“我這麼做不只為救他的命,也是救他的心,不說我與他的血緣關系,就說感情,我心裡再無一絲他的影子,我可以視他為兄,但他卻沒辦法待我如親,相見只會教他痛苦,與其如此,不如終生不見,讓他逐漸淡忘我這個人。”

    紅紅沉默了,明白不是小姐狠心,這才是對傅少爺而言最好的決定。

    “小姐大恩,紅紅今生無以為報,但願來世還有機會服侍小姐!”紅紅重重地向柳延秀叩了三個響頭後,該說的都說了,她讓人攙扶著離去。

    “紅紅。”在她即將踏出門檻前,柳延秀又出聲將她喚住。

    她停下腳步回身,見小姐表情溫暖的望著她。

    “紅紅,感情的事誰也說不準,雖說付出也不一定有結果,但我衷心希望你與挽聲有末來。”

    聞言,紅紅的眼淚再次潰堤了。小姐要她回泉州,傅少爺也在那,這是有意再給她機會追求所愛,她淚如泉湧的朝她點頭道:“小姐,我不怕付出,只怕沒有付出的機會,至於結果如何,我並無希冀,只能謝謝小姐的恩情。”

    柳延秀心疼她的癡情。“那…就去吧,我祝福你。”

    紅紅走了,柳延秀感性的嘆氣,此時身後出現一雙手臂,輕輕將她摟住。

    她放鬆的貼在他懷裡,任他擁抱。“謝謝你放過紅紅。”她感激的說。

    “她害我差點失去你,我本是要她的命,但是,我知道你並不希望我這麼做。”元牧嘆聲道。

    她會心一笑,知她莫若夫,他多瞭解她的心思啊!“她是我的姐妹,陪伴我多年,也在我爹病重時盡心照顧過,因此不管她對我做過什麼,我都相信她不是真心要我死。”

    “唉,要不是這樣,她還能活命嗎?”突然,他加大力道,緊緊擁住她,“不過,倘若你因此而去,我會用最殘酷的方法對待她,讓她嘗盡苦痛永世不得超生——”

    她趕緊回身緊抱住他的身子、“別再想這幾天發生的事了,我活過來了,就在你懷裡,你別再折磨自己了。”她曉得自己垂死的那幕太過震撼他,每當回憶起那時,他的雙眼便會散發出狠決的光束,冷肅得教人害怕,所以她得一再提醒他,她就在他眼前,而且是安然的,幸福的。

    情緒冷靜後,元牧不禁澹然扯笑,澀聲說:“延秀,答應我,別再讓我經歷這種事,否則,我真要瘋狂了。”

    將臉埋進他胸懷,她低聲說:“不會了,我說過幸福在即,不會傻得錯失。”

    她是教他“喚”活回來的,當他喂她吞解藥時,她仿佛聽見他對自己無聲的吶喊,要她履行承諾伴他終生,他聲聲的嘶吼清晰地打入她胸口,讓她的身子再度熱了起來,所以救回她性命的不是解藥,而是他對白己那永不放棄的真摯感情。

    他的下顎輕輕頂在她的頭頂上,一抹安心的笑容終於爬上他的俊容。“傅挽聲的事你處理的很好,相信皇爺爺不會再懷疑什麼了。”

    “那你呢?你可還懷疑過我一丁點?”她笑問。

    “別說一丁點,我就連碎末也未曾懷疑過,你的心在我面前透明如水。”只有他一人。

    她悠然地笑。“牧,你知道嗎?你的寬宏與信任是最教我動容之處,我愛你,很愛,很愛,愛到再容不下任何人的影子。”

四年後的錦華宮好不熱鬧。

    兩個娃兒,一個三歲男娃,一個兩歲女娃,在宮裡跌跌撞撞的四處跑,讓一干宮人在後頭追得滿頭大汗,而指揮兩個娃兒作亂的竟是在一旁呵呵大笑的皇上。

    只要娃兒跌倒,他便拍手叫好,兩娃兒為討曾祖父開心,滿屋子跑得更起勁,而被柳延秀接進宮裡奉養的柳如遇,此刻正坐在一旁跟著皇上逗弄孫子,整座宮殿因此歡笑聲不斷。

    元牧由外廷歸來,正好見到兒子拉著女兒鑽進圓桌底下,接著搞不清楚方向的胡亂沖向他,兩個小鬼一頭就往他腿上撞,這一撞,他沒事,但小鬼們跌得四腳朝天,立即哇哇大哭。

    他挑眉,分別拎起兒子和女兒。“你們哭什麼?”

    兩人見父親的臉色不豫,哭得更大聲了。

    “幹什麼,幹什麼!誰教你欺負膚的寶貝曾孫們的!”皇上沒好氣的要人將兩個曾孫抱過來給他和柳如遇,兩人一人抱一個,輕聲細語的哄著。

    這兩個仗勢的娃兒,有了人靠,居然哭得更委屈大聲了。

    柳延秀聞聲由內殿走出來,見自己夫婿正對著家裡的兩老、兩小橫眉瞪眼,有些無奈。

    瞧她出現,元牧立刻不滿的道︰“如何才能讓這兩個老人不要天天往這來,咱們的孩子都教他們寵得無法無天了!”

    “怎麼,你還嫌朕常來嗎?聯辛苦了大半輩子,難道救不能含怡弄曾孫嗎?你說這是什麼話!”皇上立刻不悅的道。

    元牧更火了。“皇爺爺,我瞧您是太閑了,不如孫兒還政於您,讓您忙碌些,您才沒空來這拿曾孫當樂子玩!”

    自從三年前,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出世後,皇上就將朝政上的大小事全丟給他代理,自己完全不管事的情況下,每天唯一做的就是帶著曾孫到處玩耍,說玩要是好聽,這分明是帶壞小孩。

    他這話一出,某老頭閉嘴了,身邊的柳如遇則是忍不住的掩笑。

    其實這位皇帝高齡七十了,但隨著年紀越大越是孩子心性,凡舉鬥蛐蛐、放紙鳶、打陀螺、惡作劇,都是這老頑童帶著曾孫們做的,玩得比曾孫們還要高興。

    自從老人把政權丟出去後,似乎才真正開始過著享樂的日子,不過這就可憐了自己的女婿,每日代皇上上朝處裡政事,搞得疲累萬分,回來還不得清閑,見他們兩老賴著不走,成天在他這吃吃喝喝玩小孩,教他連抱娘子的時間也沒有,難怪女婿會不平衡,火氣越燒越旺。

    “皇上,今日咱們也玩夠了,不如就先回去了,讓殿下好好抱抱孩子吧。”柳如遇笑著勸說。

    “不要,我不要曾祖父走,我還要玩!”三歲的小蘿蔔頭馬上抱住皇上的脖子不讓他走。

    另外一隻小的,有樣學樣,跟著哥哥也跑來抱住皇上的腿,口齒不清的道:“曾祖祖……不要走……”

    兩個小傢伙完全無視親爹臉上的青筋抽搐得有多嚴重,賴得皇上龍心大悅,一手抱起一個,哈哈大笑“好好好,朕不走——”

    “皇爺爺!”元牧臉都綠了。

    “哼,走走走,你們的外公寫得一手聞名遐邇的好字,咱們到他那去,讓他教你們正統的柳家字法!”感受到孫子的怒氣,他也識相的很,話鋒一轉,帶著兩個小的溜了,那柳如遇只得跟在後頭呵笑追上。

    “兩個小傢伙連筷子都拿不穩,這能握筆寫字嗎”柳延秀站到丈夫身邊,好笑的問。

    “寫什麼字,皇爺爺分明是帶著兩個小的改戰場到你爹那去鬧,我聽說上回岳父那套珍藏的狼毫筆,就教兩個小鬼毀成雞毛筆了,這兩個小鬼早晚讓皇爺爺教成小魔頭!”他氣憤的說,不解皇爺爺怎會有如此頑劣的一面!這以前可掩藏得真好,直到兩個娃兒陸續生出,

    才露出真面目。

    忽然,一隻細嫩小手伸了過來,輕拍了他的胸口。“不氣了,皇爺爺疼愛曾孫,會有分寸的。”

    對他而言,妻子的軟言細語是最有效的退火湯,他頓時消氣不少,摟著她,連眼神也一如既往,一見到妻子就溫柔得仿佛掐出水來。

    柳延秀微笑的環住他的腰。“牧,誰說皇室沒有親情,咱們這一家幾代,不就幸福快樂的很嗎?”

    他的神色更顯柔情了。“是啊,就連爹也變了,三不五時就來與皇爺爺搶孫子玩,他終于樂於過含怡弄孫的日子了。”

    皇上收回成命,沒有問斬太子,但仍廢了他太子的身份,不過沒有貶出宮,還是留他在宮裡生活。

    平日爹對他的態度表面上雖然冷淡,但是因為兩個娃兒的關系,比之過去,爹對他己親近許多。

    “嗯,過去一切的不如意,都過去了,咱們家終能順心。”她滿足的笑說。

    “而我所有的幸福都因為擁有你而得的。”他低首吻上了她嬌艷的紅唇。

    “啟稟殿……”張勞由外進殿,聲音戛然而止。

    皇上要他傳話,兩位小主子今夜睡在養心殿與皇上同寢,不回來了,但他在見到主子親密擁吻的場面後,自動將這些話改為腹語,不好打擾,笑著又退出去了。

    泉州,鐘靈毓秀的書院內,書香遍遍,學子的朗讀聲陣陣傳出。

    男子在教完學生後,回到夫於閣,品茗讀書。

    女子上前為他披了件薄衫,之後什麼話也沒多說就要靜靜退出去。

    “紅紅,過來陪我坐一會吧。”在沉寂七年後,他首次開口對她說話。

    紅紅立時驚住,反而呆一站著不敢動。“傅少爺……”

    “過來吧。”他眼中竟出現多年來不從有過的溫柔色彩。

    “好……好。”她回過神後,心跳不住的加速,忐忑的轉回到他身邊。

    他將那件她披上的薄衫取下交還給她。

    “傅少爺?”她怔住,沒伸手去接。這是連她這一點好意也要拒絕的意思嗎?

    他不願再讓她繼續照顧了嗎?

    傅挽聲朝不安的她微微一笑。“天涼,你自己也該加件衣服了,別著涼。”他將那件薄衫親自搭在她肩上。

    這一瞬間,她的眼淚自眼眶滾落下來。“您……您終於…”她激動不己。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希望你別怪我。”他柔聲說。

    她含淚,拼命搖首。“不怪,不怪,只要您肯看我一眼,就什麼都夠了!”

    “紅紅……你不比我傻啊,這麼傻的丫頭,我何忍辜負?”他輕輕抱住了她。

    她在他懷裡喜極啜泣,總算也讓她等到這一日,她感激顫抖,謝謝老天爺能讓她守得雲開見明月——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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