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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林家成 -【玉氏春秋】《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7 11:50 PM     標題: 林家成 -【玉氏春秋】《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7-7 01:31 AM 編輯

【書名】︰玉氏春秋

【作者】︰林家成

【內容簡介】︰

  她在亂葬崗上重生了。因為一本《魯班攻城十器》,她被心愛之人利用,又被他的女人謀害了。

  在這個人命如草的春秋戰國,來自現代的她,只是一個有著乾淨清麗外表的普通少女。

  她沒有練武的天賦,她的數學只是處于及格邊緣,她動手能力低下.....

  可是,她必須活下去。

  她還要舒服地活下去。

  于是,她用三腳貓的經商能力謀生,她用囫圇看過一遍,連名字都記不全的三十六計行事,

  她一步一個腳印,開始在這個崇向武力,戰火紛紛的世界中走出一條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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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7 11:52 PM

本帖最後由 cutie88 於 2011-8-31 02:37 PM 編輯

正文 第一章 魯氏嬌嬌
   
    現在已是黎明時分,東邊的天空上,一道亮光若隱若現地浮耀在天地間。

    一陣“滋滋”的腳踩落葉聲傳來,以這種天地極靜的時間,每一聲微響,都被放大了數倍。

    這時,一人突然跳了起來,“呀——”,他出一聲壓抑地驚呼。

    走在他前面的人迅地回過頭來,幽淡的光芒,他顫聲問道︰“怎地?”

    那跳起來的人喘了一口粗氣,訥訥地笑道︰“好似有人嘆息。”

    那前面的人聞言,抬起寬大的麻衣長袖,朝額頭上拭了拭,低聲說道︰“我們已被鬼神厭棄,人又有什麼可怕的?”

    這人的聲音,含著一種強烈自責和羞恥感。他身後的人聽了,頓時安靜下來。

    安靜,他低頭看向被抬在木架子上的少女,幽幽淡光,少女的臉,被一頭長遮擋住了,只露出半邊慘白的臉頰。

    人都死了,當然臉白如紙了。

    身後的人看著這個死去的少女,長嘆一聲,說道︰“然也。魯氏嬌嬌溫柔秀美,對公子癡誠無私,實不應如此屈死。”

    那身前的人高大一些,他挺了挺腰背,在空氣呵出一口白氣後,沙啞的聲音在樹林傳蕩,“公子胸懷大志,美人無數,魯氏嬌嬌不過是眾姬一姬而已。吳袖向得公子之心,就算有一日公子知道她殺了魯氏嬌嬌,也不會在意的。”

    身後那人聽到這里,再次出一聲長嘆,“噫!魯氏嬌嬌為了公子,甘冒奇險從族廟取得那《攻城十器》,公子得了它,那可真是受用無盡啊。眾臣都說,憑此一書,公子定會被大王看重,成為太子,名顯齊國。可惜,可惜,大功臣魯氏嬌嬌卻落了個名裂身死。死後更被我等拋屍荒野,永生永世,魂魄無歸,神靈無著,哎!”

    身後這人這句話剛一吐完,他再次驚跳起來,急急叫道︰“有人,定有人,我又聽到吐氣聲了。”

    他一邊說,一邊驚惶的東張西望。

    他的同伴見他說得煞有其事,也是一慌,他白著臉,哆著嘴,結結巴巴地說道︰“已,已到了亂葬崗了,扔,扔了?”

    身後那人直感覺到衣袍間冷風嗖嗖直灌,得到同伴這句話後,他忙不迭地點頭,這時的他,已來不及再說什麼了,當下雙手一抖,把手木架上的女屍朝旁邊的坡上一拋,急急向後一跳,顫聲道︰“回了,回了。”

    他身子急急一轉,已忙不迭地向回路竄去。在他奔跑時,掛在他腰間的佩劍,“砰砰叮叮”地出一陣脆鳴。

    這人的木架扔得匆促,“砰”地一聲重重地撞在同伴的腳背上,痛得他長嚎一聲。

    不過,這個同伴見他驚惶成了這個樣子,心十分害怕,也顧不得疼痛,當下一邊歪著腳步履踉蹌地追上,一邊急急叫道︰“等我,等我。”慌亂,他倒是記得抽出腰間的佩劍,胡亂揮劃著壯膽。漸漸的,那蹬蹬蹬的腳步聲已是越來越遠,越來越遠了。

    那兩人的腳步聲一消失,瑩瑩淺淺的晨光,那個被拋到山坡草叢的女屍,突然嗖地一聲,坐了個筆直!

    要是有人在這里,一定會出一聲尖叫來。

    不過,這里沒有人。

    坐得筆直的女屍,臉色蒼白如紙,而且,她的雙眼木然無神地瞪著前方,僵直之極。

    漸漸的,那女屍的眼珠越來越晶亮,越來越晶亮。

    不一會,它眨了眨烏黑的眼珠,出一聲低低地,夢囈般的輕語,“該死的!到底怎麼回事?”

    這聲音溫軟而緩,帶著一種奇怪的單音調。

    西西索索,女屍慢慢站了起來。

    它一站起,便下意識地把散亂的長向後拂去,漸漸明亮的晨光,一張秀麗溫柔的臉清楚地顯露出來。

    女屍轉過頭,朝身周左右瞟了一眼後,突然伸手,在自己的腦袋上重重拍了一下,恨聲罵道︰“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

    這一次,她的聲音卻變了,變得清晰明徹利落,是典型的湖南口音。

    一邊拍得腦袋瓜子“啪啪”作響,她一邊壓抑著嗓音尖叫道︰“醒來!醒來!玉紫你聽到沒有?快一點醒來!”

    她一邊踉踉蹌蹌地胡亂走著,一邊拍打著自己,先是拍著腦袋瓜子,後是雙手拍擊著臉蛋。

    一陣“啪啪啪”地拍擊聲,玉紫還真的慢慢清醒了。

    這一清醒,她便不得不接受一個現實,她,好似穿越了。

    她現在,不是在單位宿舍的床上,也不是睡在老家的房里,她,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一處荒原,還是被人當死屍給處理掉的。

    恍恍惚惚,東邊漸漸泛起了一道紅光。

    在那輪金燦燦的日頭從東方完全升起時,在漫無人煙的荒原夢游般行走了一個時辰的玉紫,已完全清醒了。

    她現,自己不但穿越了,而且,她還接收了這個身體的一部份意識。

    她這個身體,是魯國的一個大夫之女,她沒有名字,魯嬌嬌的意思,是表示她是魯國的嬌嬌女,貴族之女。

    記憶剛檢索到這里,驀地,一陣排山倒海的痛苦如洪水一樣急撞而來!

    玉紫一個不察,胸口便是一陣劇痛,她急急地捂上胸口,蒼白著臉蹲了下去。

    這是一種絕望,恨不得再死一次的絕望引的心痛。

    玉紫雙手抱頭,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心痛如絞,她這是第一次現,原來心痛如絞便是這麼一個滋味。

    喘息了一陣後,玉紫的胃腸,突然劇烈地翻沸起來。不一會,她嘴一張,一大口黑水噴湧而出,吐了一地。

    這些黑水,隱隱帶著惡臭,玉紫知道,她吐出的是被那吳袖強灌下去的毒藥。

    捂著胃,一陣翻天覆地的嘔吐後,漸漸的,她再也吐不出東西來了。

    干嘔了一陣後,玉紫站了起來,繼續深一腳淺一腳的,茫茫然地向前走去。她的前後左三面,是茫茫的荒原,她的右側,則是她出的野葬崗,野葬崗後,是一排排濃密的樹林。

    也不知這個荒原,要走到什麼時候才到盡頭?



正文 第二章 偶遇

    荒原並不是無邊無際,玉紫走到午時,她的視野,終于出現了一條足有近七米寬的黃塵土道。

    這道路上,車輪印到處都有,從這些痕跡上看來,它還是一條來往人流眾多的主干道。

    玉紫的心終于踏實了些。

    黃塵土道又寬又長,一眼望不到邊。不過,玉紫光是看著路上的那些車印,馬蹄印,心里便大感安慰,腳下也有力氣多了。

    頭上的太陽,白晃晃的,頗有點熱度,走不了一會,玉紫已是汗流浹背,氣喘吁吁。

    玉紫四下張望著,暗暗想道︰這些樹木野草都是郁郁蔥蔥的,也不知是春夏秋哪個季節?

    想著想著,玉紫低著頭,無奈地忖道︰這個鬼地方,又有齊國,又有魯國的,莫不成,她來到了春秋戰國時代?

    她只是睡了一覺啊,怎麼一覺醒來,卻成了這個鬼模樣?

    玉紫的這個身體,顯然還是不錯的,剛剛從死里轉了一圈,卻還能讓她支撐這麼久。

    不過,在這個漫無邊際的黃塵古道上走走停停一個小時後,玉紫已是手腳軟,整個人綿軟無力,恨不得就此躺在地上,再也不起來了。

    玉紫頻頻回頭張望,每一次張望,看到的都是一片漫無邊際的綠色,哪有半個人影出現?

    這般走走停停,當太陽掛上天時,道路的兩側,已由密密麻麻的樹林代替了荒原。

    一棵棵高大的,四五人才可環抱的樹木直聳雲霄,一走進去,一股清風習習而來,沖散了玉紫滿身的燥熱和疲憊。

    玉紫伸手拭了拭汗,輕吁一口氣,開始尋找著一處可以稍事休息的地方。

    找了半個小時後,她的眼前,終于出現了一根高大的榕樹,榕樹粗大的根系旁,有一小片空禿的地面,這地面還挺干淨的,坐在上面,可以不怕被蛇咬了。

    玉紫軟軟地癱倒在地面上。

    當她舒展四肢,結結實實地貼上冰冷的泥土時,玉紫舒服的呻吟一聲。

    陽光從濃密的樹葉叢透過來,斑斑駁駁,星星點點,眯著眼楮望著樹頂了一陣呆後,睡意已是綿綿而來。

    不知不覺,玉紫出了輕微的鼾聲。

    睡夢,她的嘴角揚得越來越高,越來越高,不一會,好夢正酐的她砸了砸嘴,嘟囔出聲,“跟你說啊,我剛才夢到自己穿越了。”

    說完,她還嘿嘿笑了兩聲,笑聲極其清脆歡悅。

    就在此時,樹震林動,腥風大起!

    “吼——”

    一聲長長的虎嘯近在耳側!

    玉紫一驚而醒!

    她堪堪睜開,眼神便轉為失望,原來,她還是穿越了。

    緊接著,玉紫嗖地一聲站了起來。

    她警惕地四下張望著。

    正當她張望之時,“吼——”

    樹林深處,又是一聲嘯叫沉沉傳來,撞入她的耳膜。

    這吼叫聲,帶著一種森然,一種俯視生靈的殺意,瞬時,玉紫的臉色變得蒼白如紙︰這,這是虎嘯聲!而且這聲音離她好近!

    她迅地貼著樹干,把自己身影完全遮擋住。

    玉紫抬頭望了望,這大樹高達十來米,最近的一根枝丫離她也有五米開外,她根本不可能爬得上。

    左右的樹木都是這樣,沒有一棵樹的樹杈,離地只有二三米高的。

    玉紫只是張望了一眼,便已唇色如土。

    而這時,“吼——”第三聲虎嘯已沉沉傳來。

    這三聲虎嘯,一聲近過一聲,分明是向玉紫所在的方向走來!

    怎麼辦?

    玉紫臉色白的四下張望著,向回路離開,是根本來不及,也沒有用的。她一雙人腳,難道還能跑過老虎?

    爬樹又爬不上。

    最好的辦法,是不引起老虎的注意,或祈求老天相助,這只老虎只是過路打醬油的。

    玉紫雙唇抿得死緊,一動不動地縮成一團,把自己緊緊地向樹干上貼,看她那架式,直恨不得擠入樹干,或者,眼前這些大樹,能突然出現一個樹洞容她鑽進去。

    就在她屏著呼吸,苦苦祈求時,一個斑黃色的身影從樹後草叢漸漸現出身形,出現在她的視野。

    這是一只體形如牛一樣龐大的老虎。

    玉紫只是看了一眼,便迅地收回視線。她害怕自己的注目,會引起這獸之王的警覺。

    閉著雙眼的玉紫,要不是可以清楚地聞到那越來越近的腥風,幾乎要以為,那老虎已經離去了,它落地時,幾乎沒有任何的腳步聲。

    “吼——”

    虎嘯聲更近了。

    它離她只有百步之遠了。

    玉紫的唇抿得死緊,她雙手捂著自己的嘴和鼻子,生怕一不小心,自己便驚叫出聲,也害怕自己的呼吸聲太過急促,驚動了老虎。

    腥風越來越濃,越來越濃。

    漸漸的,那老虎離玉紫的所在,只有七八十步不到了。

    只要拐過四棵大樹,一人一虎便會正面相遇了。

    耳聽著那老虎越來越靠近,它簡直是沒有半點猶豫的直向她走來啊。難不成,這老虎現她的存在了?

    想到這里,玉紫幾乎有點絕望了。

    可是,饒是慌亂絕望,她也沒有出現任何驚亂。一直以來,玉紫便是一個很冷靜的人。

    “吼——”

    這一聲虎嘯帶出來的腥風,已經撲得玉紫腳側的草葉索索搖晃。

    一人一虎,已相距不足五十步了。

    它,它確實是沒有半點猶豫地直向玉紫走來,看來,今天是在劫難逃了。哎,也罷,穿越到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世界,也不知自己能活多久,遲死還不如早死。

    絕望的玉紫,閉著眼楮胡思亂想起來。

    就在這時,風吹樹動,一一個清亮的男子聲音從左側突然傳來,“咄!好一只大蟲。且逮了來食!”

    呼——

    玉紫叭地一聲癱倒在地!

    而那只老虎,已呼地一聲轉過頭去,微微下蹲,瞪大一雙虎目冷冷地盯著從樹叢閃出的這個青年。

    這是一個長相端正,身材魁梧結實的青年,他的頭上戴著一頂四方四正的帽子,身上穿著一件青色的上襦下裳連在一起的衣裳。

    青年的手,挽著一柄搭了箭的弓,腰間佩著一柄劍。

    那老虎一轉頭,青年便是低嘯一聲,手腕一抬,弓上之箭嗖地射出!

    這青年出箭是如此迅,老虎剛剛蹲下,那箭便已閃電般的射來。老虎頭一昂,沉吼一聲。

    吼聲堪堪出口,那箭已 地一聲,重重地射入了老虎的眼楮!

    這一下,吃痛的老虎怒了。它仰天厲吼,急沖而起,玉紫只看到一道黃色的虎影一沖而出,便嚇得閉上了雙眼。

    風聲,虎嘯聲,急喝聲,長劍破空聲,玉紫只得一個清冷而舒緩的聲音傳來,“囚,助絆一力!”

    “不用,主,不用!”

    “。。。。。。囚上前,侯絆身側,若有不妥,出手相助。”

    “諾!”

    響亮的應諾聲,玉紫迅的,歡喜地睜大了雙眼。

    她走出樹後,朝著左側林間道看去。

    叢樹之後,若隱若現,出現了一輛馬車,號施令的,是那個站在馬車上,手按長劍的少年。

    這少年身形頎長,眉目如畫,五官毫無瑕疵。不過,他那姣好得勝過世間女子的臉上,生著一副方正剛硬的下巴,和一雙濃黑的劍眉。

    就在玉紫向他看去時,那少年也轉過頭來,瞟了玉紫一眼。

    他的眼神,冷漠隱藏著淡淡的憂傷。

    這少年看來只有十五六歲,他的唇抿得很緊。

    這真是一個俊得可以讓天下任何女人都心慌尖叫的美少年啊。

    在少年的身側,圍著八個手持長劍的大漢。

    就在玉紫朝著他們打量之際,她的身後,傳來了那老虎的一聲慘嚎!

    老虎死了?

    玉紫連忙回頭看去。

    她一回頭,便看到那個最先出現的青年,把血淋淋的長劍橫舉在頭頂,他似乎沒有注意到,那劍上的鮮血,滴滴噠噠的順著劍鋒流下,沁入他汗跡淋淋的頭上,溢入他血跡斑斑的衣襟間。

    那青年這般橫舉著長劍,朝著馬車上的少年高聲叫道︰“主,絆今日以一人之力,殺得大蟲。願改名為虎!”

    那俊美少年聞言,點了點頭,沉聲回道︰“可,從今往後,你的名字便是虎!”

    少年的聲音一落,虎已歡喜地跳了起來。

    玉紫見虎和絆彎下腰,準備抬起老虎動身,連忙提步,向那少年走去。

    在玉紫現身時,那美少年身邊的眾劍客,都已肅然而立,朝她虎視眈眈地看來。

    玉紫走到離那少年只有三十步的地方,便站定了。她咬了咬唇,求道︰“諸位,請帶我回城。”

    這少年用那雙明澈無情的丹鳳眼,毫無感情地打量著玉紫。

    這時,一個青年走出一步,他盯了玉紫一眼,朝那美少年說道︰“此婦人很是怪異,見到主,不知行禮,不知問侯。”

    那美少年點了點頭,他聲音冷冷地問道︰“你一弱質女流,怎地孤身現于荒野?”

    玉紫一怔,她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了。

    難不成,她告訴他,自己是被人拋屍荒野的?如果不說實話,她一時之間,還真是想不出完美的說辭來。

    那少年瞟了她一眼,縱身跳回馬車里,車簾晃動間,他冷漠的聲音傳出,“回城!”

    眾人應諾,同時轉身。

    玉紫見到這些人理也不理自己,便要離開,不由大驚,她急急追出幾步,帶著哭腔說道︰“求諸位相助。”

    回答她的,是揚塵而起的馬蹄,隱隱,一個聲音飄了過來,“這個婦人甚是可疑。離。”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7 11:54 PM

本帖最後由 cutie88 於 2011-8-28 11:23 PM 編輯

正文 第三章 認父

    好不容易從虎口脫險了,遇到人了,可是,她卻依然得留在這個可怕的地方!

    玉紫又是心慌又是警惕,當下也不想著休息的事了,提步便向馬車離去的方向趕去。

    現在到天黑,還有半天的時間,跟著他們的車印,說不定能趕在日落前回到城里呢。

    兩邊樹木依然高大濃密,風一吹來,便令人清爽之極。

    不過這個時候,玉紫一點也不喜歡這清爽的感覺了,這麼靠近官道的樹林,都有老虎出現,她真不敢想象,在這地方過夜會是什麼情況。

    當她走了一個時辰時,她的兩側,還是這般濃密的樹林。

    而這時,她的肚呱呱直叫,雙腳又軟又重,直像灌了鉛一樣。

    真的好想好想休息啊。

    漸漸的,前方變得明亮起來。是了,樹木在變得稀疏,她要走出樹林了。

    玉紫腳步一提,人也有了點力氣。

    便在這時,一陣低低的人聲順著風飄入她的耳。

    有人!

    玉紫大喜!

    她腳步加,向著聲音傳來處急急走去。

    聲音是從左側樹林間傳來,極輕微。

    玉紫快走了二百步,便躡手躡腳地向那人靠近。剛才那美少年對她的警惕,引起了她的注意︰也許這個世道對他人是很防備的,她還是小心為妙。同時,她這時不免想到,自古以來,ji女便是一個興旺的行業,自己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妙齡少女,要是遇到別有用心的人,那可是欲哭無淚了。

    穿過漸漸稀疏的樹木,漸漸的,她的眼前出現了一片高高低低的土丘。哦,那不是土丘,那是一座座墳包。

    聲音是從最里側的一個小墳包邊傳來。

    這種大白天,日光白晃晃的,玉紫對于墳包還是沒有什麼好怕的。她腳步加快,又向那人小心的靠近了幾步。

    不一會,那人的面目呈現在她的面前。

    那是一個五十來歲的老人,他額頭上皺紋橫生,因為消瘦,臉上的皮向下聳拉著。一雙渾濁的老眼含滿了淚水,臉上帶著淒苦。

    玉紫伏在草叢,細細地打量著他。

    眼前這個老人,仔細看,五官還生得很不錯,想來,年輕時也是個美男子。

    他身上的衣裳,與她剛才見到虎一樣,是上襦下裳連成一體的,他的腰間,也佩著一把劍,頭上同樣戴著帽子。

    老人哭得很傷心,他用手帕拭著眼淚,以一種玉紫完全聽得懂的口音軟而沉地喃喃傾訴著,“我兒,你幼小便離開了人世,都不曾見過齊宮五里外的天地。我兒,你奉鬼神之命降生于我身邊,為何這般匆匆離去?是我的德行不足麼?使得你不願意留在我的身邊,使得你把老父孤零零的丟在世間,嘗受世間的孤苦和無助?我兒,我兒,我兒啊。。。。。。”

    老人哭著哭著,已是哽不成聲。玉紫看到他慢慢伏倒在地,把臉擱在墳前的青草上,淚珠成串。

    正在這時,一陣清風一吹而來,卷起墳頭上剛燒完的衣服草鞋,卷得那黑灰撲頭撲腦地灌了老頭一頭一身。

    玉紫看著看,也是淚如雨下。

    她咬著唇,不由想道︰我便這般消失了,也不知我的老父,我的老母,現在是多麼的傷心啊?

    這淚水一出,酸楚便如洪水一樣一湧而下,擋也擋不住。

    老頭警惕地抬起頭來。

    他四下張望了一眼,喝道︰“何人在哭?”

    他的喝聲一落,便看到東方的草叢,站出了一個滿面淚水,十五六歲的少女。

    眼前這個少女,穿著貴人才有的錦衣,她的皮膚白嫩,五官生得美麗,一看便是出身不凡。

    可是,她的腳上,一雙木履已經蒙滿了灰塵,她的頭披散著,凌亂而潦草,一看便是很久沒有梳洗,她的錦衣,下裳處破破爛爛,顯然是被野草多次勾劃,她那白嫩的臉上,淚水橫流,眼神盡是無助和悲傷。

    看到這個少女,老人心一軟,他朝左右看了一眼,問道︰“姑娘從何而來?為何孤身在此荒野?”

    老人的聲音非常慈和,透著一種玉紫渴望的友善。

    玉紫咬著唇,一面向他靠近,一面搖著頭,含著淚說道︰“我不知道。早晨醒來,我便一人出現在荒野上,左右盡是枯骨。我,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為何會出現在那里。”

    這套說辭,是玉紫想了很久後準備出來的。

    玉紫一直沒有現,自從她醒來後,凡是遇到外人,她的聲音便變了,便由她本來的湖南腔調,變成了那種怪怪的,軟而緩的單音調。

    老人看著她,眼神更溫和了,他喃喃說道︰“你定是哪戶貴人家的,我年少時,也曾見過如你這般美貌年少的女兒,被人拋于荒野。那些人,有只剩一口氣的,也有死了的。”

    老人剛說到這里,玉紫已走到他的面前。

    “撲通”一聲,玉紫跪倒在地。

    她跪在老人的腳前,仰著頭,淚眼汪汪地看著他,求道︰“老爺爺,求你收留我吧。這天大地大,我,我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玉紫說到這里,突然悲從來,忍不住掩著臉,放聲大哭。

    她這一哭,顯然觸動了老人的心腸。

    他伸手撫上玉紫的頭,慈愛地說道︰“愚兒,愚兒,何必如此悲傷?”

    在他的安慰,玉紫的哽咽聲,卻是更加響亮了。

    老人看了一眼身前的墳包,又看了一眼玉紫,那雙渾濁的老眼,有點迷蒙了。他昂起頭,展開雙臂朝著天空叫道︰“我兒,是我兒麼?你憐我孤苦,便賜我一女麼?是我兒麼?”

    玉紫聽著聽著,哭聲一頓。她把頭朝地面上一點,重重叩了一頭,叫道︰“女兒見過父親,女兒見過父親。”

    老人伸著手帕拭去臉上的淚水,呵呵一笑。他上前扶起玉紫,嘆道︰“愚兒,你突然出現在我兒墳前,又不知自身是誰,這便是天意啊。天意要你成為我的女兒,它是不可違背的,否則會有不詳。孩子,你再磕三個頭吧,從此後,我便是你父,你便是我女。”

    玉紫聞言,連忙再向老人叩了三個頭。

    她的頭一叩完,老人便忙不迭地扶起她。他端詳著玉紫,憐愛地說道︰“我兒,你孤身在此荒野,若是遇到了狠人,定會被他們抓去,不是為奴,便是進入ji館。幸你遇到了我。”

    玉紫聽到這里,頻頻點頭。

    這時,老人又說道︰“我兒,你雖著貴人衣裳,然你突然出現在荒野,定是被人所害。你估且隨老夫回去,他日若尋得記憶,遇得親人,你自可棄我歸去,不必掛念我。”

    玉紫連連搖頭,她果斷地說道︰“一日為父,終身是父。”

    老人聞言,大受感動,他那渾濁的老眼,又冒出兩泡淚水來。

    低著頭拭去淚水,老人哽咽地說道︰“若真是如此,你便是我兒憐我孤苦,賜給我的。”

    玉紫低著頭,暗暗想道︰我成為您的女兒,是不是你的兒子所賜,這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一個異鄉來客,茫無目的的在這個世間行走,我需要一個立身之地。我需要你這種慈祥善良,又有見識的人提點。

    之所以判斷這個老人有見識,是玉紫聽到老人說他在齊宮呆過。

    玉紫這人,天生便具有敏銳的第六感,她一判斷這個老人慈祥善良,便干脆利落地賴上他了。

    兩人痛哭了一陣後,老人給了一雙破草鞋,令玉紫在小墳包前燒了,對著墳包叫了幾聲“大兄”。然後,兩人相互扶持著,一步一步向外面走去。

    樹林外面的道路上,停著一輛破破爛爛的驢車。

    看來,這便是老人的坐騎了。

    兩人上了驢車,老人坐在駕車的位置上,長鞭一甩,吆喝一聲,驢車便慢慢地駛動了。

    老人顯得很開心,他一邊策著驢車,一邊笑道︰“我兒,你的父親,以前在齊宮,服侍過兩任齊王,呆了三十年呢。”

    三十年?那怎麼落到了生計艱難的地步?

    玉紫正在尋思之時,老人又說道︰“父親我本是奴隸出身,蒙先王歡喜,賜為庶民,後又升為士人。這三十年,父親我備得君王厚愛。”

    他說到這里,長嘆一聲,聲音低了很多,“然而,父親我終是一個嬖人(由奴隸提升上來的人),沒有封地,沒有家臣。錢財雖多,一出王宮,盡被歹人搶去。那歹人,那歹人。。。。。。”

    老人說到這里,恨聲連連,便怎麼也說不下去了。

    玉紫伸手按在老人的肩膀,輕聲說道︰“父親,事已過去了,不要想了。”

    老人連連點頭,拿著手帕拭著眼角,低聲說道︰“是啊,過去了,過去了。我的妻,我的兒,都過去了。只有我還活著,不過,現在我又有一個女兒了,我又有一個女兒了。”

    他說到後來,聲音已是越來越振奮。

    玉紫看著一時悲傷,一時歡喜的老人,不由想起了自己那生長在農村,老實巴結的父母,心里又是一痛。



正文 第四章 我也是萬里挑一?

    驢車慢騰騰地順著官道,向前面駛去。

    驢車雖慢,玉紫的心卻終于踏實了。從現自己穿越到現在,也不過是半天時間。可這半天,卻比她前面的二十五年都要辛苦,都要驚心動魄。

    不管如何,總算有個落腳點了,以後的事,以後再想吧。

    拉著馬車行走的兩匹驢,著實是老了,那皮毛已經是稀稀疏疏,步履帶著一種疲憊,便如坐在馭夫位置上的老人。

    兩人走了一會,玉紫問道︰“眾人如何稱呼父親?”到了現在,她還不知道老人的名字呢。

    老人笑呵呵地說道︰“父親奴隸出身,本是無名之人。然,上任國君在時,賜父名為宮。”

    他說到這里,轉向玉紫說道︰“我兒乃婦人,應是沒有稱呼,為父得替你思得一名。”

    玉紫連忙接口道︰“父親,我名玉紫。”

    “玉子?”老人朝她看了一眼,搖頭道︰“‘子’之一字,乃貴稱,當今之世,要有了大功德大學問的人,才可在名字後附上一個‘子’字。兒,你就喚玉吧。玉潤而美,有貴人之氣,與你倒也相合。”

    玉紫連忙點頭應了下來。

    兩人一邊說,一邊走,終于在太陽漸漸西沉時,來到了城門口。

    石建的,斑斑駁駁的城門上,樹著一根旗幟,飄舞著羽毛和牛尾的旗幟上,龍飛鳳舞地寫著一個大字“曾”。

    玉紫盯著那個曾字,問道︰“父親,此是曾城?”

    老人咧著干巴的嘴唇,呵呵笑道︰“然也,此是曾國。”

    問了幾句,玉紫方才知道,這個曾國,現在是大國齊國的附屬國之一。曾國方圓只有三百里,共有三座城池。眼前這座城池,是曾國的都城所在。

    驢車進入了曾城。

    曾城很熱鬧,無數個趕著驢車,頭戴著竹制高冠的士人穿來穿去,而在道路趾高氣揚地行走的,還有一些手握長劍,面露凶戾之色的武士。

    夾在這兩種人的,也有一些消瘦而畏縮的庶民,那些庶民,都只是穿著最普通的麻衣,草鞋。

    玉紫好奇地張望了一番後,她突然現,這些人好似都不高,大多數人都只有一米六左右,只有那些佩劍的武士們,才勉強達到一米七。而且,這些人的膚色,大都帶著一種憔悴的蒼黃,似乎長期處于營養不良一樣。

    奇怪了,在樹林遇到了美少年,那一行人可是個個都很正常啊,他們的身高,最矮的也有一米七,那個美少年更是有一米八左右呢。

    玉紫卻不想想,如美少年那些人,一看就是貴族出身,自小攝入的營養遠遠豐富過常人,自然也會長得高一些了。

    玉紫和老人一進城,便引得不少人向他們看來。

    當然,這些目光,多數是沖著玉紫而來的。

    對于自己的相貌,玉紫在溪水見到過,她膚色白嫩,身高約一米六左右,五官清麗端秀,在玉紫看來,她這個長相,與她前世時一樣,走在現代的街道,也就是個等偏上的姿色。

    可是,這一進城,便有好幾十雙目光聚集在她臉上,那毫不避諱的打量和驚艷,讓玉紫覺得,自己還是一個長相不錯的美人呢。

    眾人的目光太過灼熱,玉紫有點不自在了,她微微側頭,目光轉向她的父親。

    她的父親,好整以暇的坐在驢車上,與剛才不同的是,他的腰背挺得筆直,渾濁的目光帶著一絲冷意,而且,他的右手,按在他腰間的佩劍上。

    眾目睽睽當,驢車繼續不緊不慢地向前駛去。

    在駛出了二百米開外,一個手持長劍,長著一張國字臉,嘴角有著一道猙獰傷口的武士走了出來。

    那武士擋在驢車的前面,抱著劍朝老人一叉手,笑道︰“宮老丈,怎地出城一趟,便載回了一美人?”

    老人抬起頭,他淡淡地瞟了那武士一眼,微一點頭,說道︰“她是我新認的女兒,名玉。”

    老人說到這里,似乎害怕眾人沒有聽清,聲音一提,嘶啞著強調道︰“此是我女,名玉。”

    說罷,他手按劍柄,一雙渾濁的老眼,虎視眈眈地掃視過周圍眾人。

    老人的目光到處,眾人紛紛垂頭,避開他的視線。

    玉紫看到這里,大為吃驚︰原來,她這個老朽之極的父親,在這個地方,居然有點威嚴呢。

    在玉紫尋思之時,一陣議論聲紛紛而來,“此姝甚美,雖曾伯亦不多見。”

    “宮老從哪撿得這萬挑一的大美人為女?”

    “咄!宮老為人古板,休得多言。”

    “此姝名為玉。玉者,貴人之佩也,莫不成,此姝大有來歷?”

    眾人的議論聲,不斷地傳入玉紫的耳。

    聽著聽著,玉紫的嘴角已是不受控制地向上揚起。她低下頭,悄悄的以袖遮臉,掩去一臉的笑容。

    她得意地想道︰我這個相貌,明明只是清麗而已,在這里居然是萬挑一的美人?哈哈哈,我也是萬挑一的美人了,真捧!

    玉紫確實很得意,想她當初,看到這個明星那個明星整容啥的,也曾幻想過,有一天自己獎了幾億,也花個幾百萬整整。人生嘛,就這麼幾十年,怎麼也得過一過大美人的癮。

    她哪里想到,就憑著這同樣的清麗容顏,她在這個世界,居然是萬里挑一的大美人?哈哈哈,真是好玩。

    這一刻,玉紫突然覺得,穿越也不是那麼糟糕的事。

    驢車繼續向前駛去。

    玉紫現,圍觀她的人雖多,可是這些人也只是遠遠地看一看,偶爾有幾個躍躍欲試的武士,也被身邊人扯了下去。

    看他們的眼神,似乎對她這個便宜父親很是敬畏呢。

    當驢車駛入一條破舊的巷道時,周圍總算安靜下來了。

    忍了好久的玉紫,終于忍不住問道︰“父親,他們似乎有點懼怕你?”

    老人笑了笑,他的腰背挺得更直了,那溝壑縱橫的臉上,也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父在齊君身邊,也是勇武之士。現在雖然年老體邁,但是在這小小的曾國,還是無所畏懼的。”

    玉紫瞅著老人一臉的得意,不由抿著唇,笑彎了雙眼。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7 11:57 PM

正文 第五章 家

    驢車在巷道越走越深,越走越偏。

    不一會,玉紫的視野,出現了一個石制的圍牆,圍牆外,長滿了雜草,連圍牆上也盡是青苔。青苔掩蓋下,一塊塊石頭裂了縫,有的還滾落在地,露出一個個斗大的洞。

    從那里洞里向里看,里面也是雜草橫生,青苔處處。

    驢車在圍牆的拱形大門外停了下來。

    老人跳下驢車,把拱門重重一推,“吱呀”一聲,一排掩映在雜草和亂七八糟的樹木的陳舊木屋出現在玉紫眼。

    十來間木屋,圍成了一個圓形。在圓的央,有著一口井,和一個露天灶。玉紫瞅著瞅著,便覺得有點眼熟,她歪著頭想了好一會,也想不出眼熟在哪里。

    她不知道,木屋是按照當世最為流行,同時也是幾千年歷史,影響國最深的陰陽之理來建築的。

    木屋很陳舊了,與圍牆一樣,到處斑斑駁駁,到處都有斗大的洞,從破爛的房門往里面一瞅,便可以看到里面堆積得厚厚的灰塵。

    饒是如此,玉紫還是一眼便看出來,這地方,以前也曾繁華過。像那雜草和樹木林立的地方,以前定是一個不小的花園。像這些陳舊的木屋,那都是漆成了光澤鮮亮的青黃色,雖然現在已是一片斑駁腐朽。

    老人趕著驢車向院落里走來。

    他一邊走,一邊看向玉紫,有點慚愧地說道︰“女兒,父親所居之處鄙陋啊。”

    玉紫連忙搖頭,她輕聲回道︰“兒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此便是女兒的家了。”

    老人眼楮一亮,盯向她問道︰“‘兒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我的兒出口便是華章啊。”

    玉紫嘿嘿一笑,挺有點不好意思。

    老人想了想,搖頭嘆道︰“惜乎,兒是婦人。”

    玉紫知道,他這話的意思是說,可惜,你只是一個女人。

    她笑了笑。

    玉紫把十二間房屋看了個遍,現完好無損,可以住人的,只有兩間,一間是老人的臥房,一間是老人堆積雜物的地方。

    玉紫找了找,看了右側最里面的一間房,這房間只在左右側牆壁的間位置有兩個大洞,用東西堵一堵便可以居住。再說了,玉紫已經得知,現在正是初夏,在這種季節里,有那麼兩個洞,屋還涼快些,就當多開了兩扇窗戶。

    吃了兩個父親弄的米團子後,玉紫這一晚,一直在清理她的房間,打掃干淨後,用樹葉和干草鋪在地上,做了一個堪比前世狗住的窩,便將就過了一晚。

    玉紫在一陣爭先恐後的啾啾鳥鳴聲清醒過來。

    當她睜開眼來,現自己還是躺在草堆上時,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半晌,她閉上雙眼,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啊!

    玉紫慢慢地坐了起來。

    她一坐起,便聽得外面傳來一陣掃地聲。

    莫不,老人早就起來了?

    玉紫連忙站起,推開了房門。

    映入她眼簾的,是一片郁郁蔥蔥的,極其繁蕪的綠色。老人彎著腰,費力地清掃木屋前的那一小片空地。

    清晨的陽光下,老人那扎得高高的髻,那一襲麻布衣裳,腳上的草鞋,與周圍的斷壁殘桓一道,構成了一副久遠的,久遠得從來不曾出現在玉紫睡夢的畫面。

    就在玉紫癡癡而立時,老人回過頭來,沖著她慈愛地一笑,喚道︰“玉兒,起塌了?”

    “啊,是,然,然,然。”

    亂七八糟地應了一聲後,玉紫連忙跑到井水旁,搖了一桶水洗了把臉,當她用陶碗盛著水準備漱口時,突然現沒有洗漱用品。

    想了想,玉紫記起來了,似乎這個時代的人,一般是用鹽來漱口的。

    她伸出頭去,朝著院落清掃的老人叫道︰“父親,可有鹽?”

    “鹽?”

    老人撐著掃帚,搖了搖頭,嘆息道︰“鹽,廚房略有一點,可用三天。”說到這里,他看向玉紫,奇道︰“一大早,怎地要鹽?”

    玉紫一哽。

    老人看著她的眼神,像是明白了什麼,他搖了搖頭,不再多語。

    玉紫朝廚房走去。

    盛放在陶碗的鹽,只有拇指大小,這麼一點鹽,食用都少了,又怎麼能漱口?是了,看老人的神色,定是想到她本為貴人,這點鹽,原本是不放在眼的。

    玉紫走到另一個停放雜物的房。

    從頭到尾翻看了一遍後,玉紫低著頭,久久都沒有動一下。

    食用的粟和梁,只有三公斤不到的樣子,而且這三公斤粟梁,還夾有大量粗糙的麩皮。

    里里外外,不要說菜,連油的影子也不見。

    手扶著門框,玉紫的肚子,開始咕咕地叫得歡快。昨天晚上,她是吃了兩個老人給的米團子,那米團子只有嬰兒拳頭大小,她的肚子,早就餓了。

    “玉,父親窮困多時,衣食難繼啊。”

    這時,玉紫的身後,傳來了老人沙啞的嘆息聲。

    玉紫回過頭去,在對上老人愧疚的眼神時,玉紫心格登一下,暗暗想道︰我一個有手有腳的成年人,住了老人的房子,總不能還要老人辛苦勞作來養著吧?

    她想到這里,連忙沖著老人大大地露出一個笑容,聲音響亮地說道︰“父親,女兒或能分勞。”

    老人一怔,錯愕地看著她。

    半晌後,他呵呵笑了起來,一邊笑,老人卻是一邊搖頭。

    看到老人一臉的不信,玉紫還真有點不服氣了。她頭一昂,認真地說道︰“父親,女兒願意分勞。”

    老人聞言,又是呵呵直笑,他笑得很歡樂,臉上那密密麻麻的皺紋,都縮成了一團,宛如一朵盛開的菊花。他笑是笑得歡,卻是笑而不語,終是一副不相信她的模樣。

    對上老人質疑的眼神,玉紫暗暗忖道︰哼,我是誰?我可是在那個物欲橫流的社會里,摸爬打滾過兩年的人,你老人家居然敢小看我!

    這時的她,萬萬沒有想到,原來填飽肚子,真是一件十分艱難的事。

    從老人的口得知,在這個年代,糧食是軍用物資,市面上是很少有出售的。同時,百姓們習慣了以物易物,市面上以貨帛進行交易的東西極少。當然,老人的家,也根本沒有任何貨帛可以交易。

    老人的收入來源,是每當在商隊經過時,他會自告奮勇前去護衛。在曾國,老人的劍術還是小有名氣的,因此,他也能憑著給商隊做護衛,勉強弄一口吃食。



正文 第六章 玉紫的售價

    玉紫又吃了兩個米團子後,便向院落後面走去。

    這一走,她才現,這院落還真是不小,雖然到處樹木林立,雜草處處,可她足足轉了半個小時,才繞回木屋。

    她剛剛走近木屋,便聽到一陣人語聲。

    咦,難不成有客人來了?

    玉紫有點好奇了。

    當下,她腳步一慢。

    聲音是從木屋前方的地坪里傳來的。

    玉紫悄悄伸出頭去,只見地坪里,站著一個身材略肥的年人,在這個人人面有菜色的地方,這個年人一張臉,紅潤得很。再看他身上,里里外外都是穿著綢衣,左右兩足的鞋面上,更是瓖了一塊玉,顯然,這是一個有錢人。

    那年人的身後,站著兩個身材高瘦,腰佩長劍的漢子。那兩個漢子正手握劍柄,面無表情地盯著老人。

    老人撐著掃帚,雙手也不松開,只是略略向前一抬,很是敷衍地行了一個叉手禮後,慢騰騰地說道︰“此處鄙陋,不配治君駐足。”

    他居然一開口,便是趕客。

    那年人卻一點也不在意,他呵呵一笑,抬起頭來,朝木屋里面瞅了瞅。那眼睜睜的模樣,似乎在期待看到什麼人。

    玉紫暗暗皺起了眉頭。

    那年人瞅了幾眼後,轉頭對著老人,又是呵呵一笑,說道︰“聽眾人說,宮老收得一女?願睹之。”

    在玉紫擔憂的眼神,老人消瘦的臉皮向下一聳拉,他翻了一個白眼,慢騰騰地說道︰“治君逾越了。”

    治君聞言,又是呵呵一笑。他轉向左右兩個劍客,笑道︰“宮老以為他還在齊王宮呢,連‘逾越’兩字也說出來了。”

    說了這句連諷帶刺的話後,治君聲音一收,卻是一聲長嘆。

    長嘆,他信步在坪踱起步來。一邊慢慢地轉著圈,治君一邊說道︰“我見過你駕車的驢子,它們毛皮脫落,步履艱難,已老朽不堪用了,驢如主人,宮老,你也老了。這一月,你找了五家商隊,只有一家,因你只取五個刀幣,才願意用你,然否?這一月,足有半月,你每天只食一頓,然否?”

    聽到這里,玉紫迅地轉頭看向老人,她咬了咬唇,愧疚地想道︰父親連飯也吃不飽了,我居然還在向他要鹽漱口!

    回答這個年人的,依然是老人的一個白眼。

    治君再次長嘆一聲,他轉過頭看向老人,頗為語重聲長地說道︰“你這院子,已殘破不堪,你已年邁,已舞不動劍。宮老,你這女兒,卻不知能護她到幾時?”

    老人干巴的嘴抖了抖,他瞪著冶君,大聲喝道︰“與君無干!”

    治君搖了搖頭,大力地搖著頭,說道︰“與我有干!聞宮老這一女兒,有萬挑一的美貌,如此容色,便在齊魏越等大國,也是罕有的珍品。宮老可知,這種美姬,售價幾何?”

    售價?

    玉紫聽到這里,心下大驚,她迅地抬起頭來,用不敢置信的雙眼瞪著那年人。

    在玉紫開始加的心跳聲,宮老再次朝年人翻了一個白眼,沙啞地喝道︰“我的女兒,千金不易!”

    宮老的聲音剛剛一落,那年人哈哈一笑,雙手“啪啪啪”地拍起掌來。清脆的掌聲,他連連贊道︰“宮老果然是齊君命名之人,對這吳娃越女的售價,很是明白啊。然,上等美姬,價值千金!聽眾人言,宮老此女,有貴人之儀,如此,可作價五百金!”

    年人的聲音一落,宮老一怔,顯然給他開出的高昂售價嚇住了。

    看到老人這般模樣,玉紫的小臉,刷地一下變得雪白。

    那年人見宮老沉默不語,又是哈哈一笑,他掃視著殘破的院落,又說道︰“有了那五百金,宮老便可居華屋,頓頓美食,廝僕為侍。”

    他說到這里,目視著宮老,頗為語重聲長地說道︰“治也知道,宮老曾是齊王宮要人,區區五百金,又豈能放在眼?然,宮老,你已年邁,又能護你女兒到幾時?她若被我購去,我定當令人教她精習歌舞,修飾妝容,只等有一天奉之貴人。宮老請想,你那女兒若成為貴人之姬,定能涎下貴子,從此後,豈不是富貴無極?”

    這年人說這話時,那可真是誠摯之極,完全是一副掏心掏肺,為玉紫為老人著想的模樣

    玉紫聽到這里,一股無名火騰騰地向上直沖。她咬著牙,幾次想沖出來,卻是腳步一抬又收了回去︰自己這般沖出去,萬一那年人撕破臉強搶怎麼辦?老人畢竟老了,他不一定打得過這人身後的兩條狗!

    這時的玉紫,一顆心砰砰地跳得飛快,她咬牙切齒的,一會瞪那年人幾眼,一會又緊張地看向老人,生怕他被年人的話語所打動。

    就在玉紫極為焦躁不安,緊張不已之時,老人開口了。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緩慢沙啞,“請出罷。”

    年人治一怔。

    他不敢置信地瞪著宮老,聲音一提,問道︰“宮老此言何意?”

    宮老右手伸出,朝著門外一指,瞪著年人大聲說道︰“請君離開我的居所!”

    刷地一下,治君的臉一青。

    他盯著宮老,見他不似是開玩笑,不由惱怒地哼了一聲,長袖一甩,轉身就走。剛剛走出五步,治腳步一頓,回過頭朝著宮老惱羞成怒地吼道︰“宮老,若是匠君前來,怕是出不了此價!”

    “出去!”

    “呸——”

    在老人的怒喝聲,治朝著地上重重地吐了一口痰,朝著左右兩個劍客叱罵道︰“何呆呆若雞?走!”

    三個人一陣風一般卷出了院落,隨著大門被重重撞上,玉紫還可以聽到那年人的唾罵聲傳來,“不識好歹一匹夫!”

    幾人一走,老人便低下頭,繼續拿起掃帚掃地。

    看他那樣子,仿佛剛才什麼事也沒有生一樣。

    玉紫悄悄地退了出去。

    她一直退到木屋後面的亂樹林,才停下腳步。也不知為什麼,她不想讓老人知道,自己剛才偷聽了。

    也許,是玉紫的內心深處,在為自己懷疑了老人而愧疚,也許,是因為來自現代,見多了爾虞我詐的她,雖然目睹著老人拒絕了那年人,可她還是無法放下心來,無法完全地相信老人吧。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7 11:58 PM

正文 第七章 男裝

    兩千金,那可是個不小的數目啊,從古以來,錢帛最能亂人心,唉。

    想著想著,玉紫又忖道︰居然連人也沒有見,就開價二千金。從父親的表情看來,這二千金可是一個驚人的數目啊,有句話不是說︰懷壁其罪嗎?那,父親要保全我,豈不是也要擔驚受怕?

    轉眼,她恨恨地想道︰說不定我根本不值兩千金,這個數字,是那個治故意說出來鎮住父親的。

    這個念頭剛一浮出,玉紫便連連搖頭,這想法可真是一點也站不住腳啊。

    陷入胡思亂想的玉紫並不知道,歷史上秦始皇的母親趙姬,便是呂不韋以三千金買回來的。

    玉紫在樹林像沒頭蒼蠅一樣轉了幾個圈後,把牙一咬,大步向前面走去。

    不一會,她便來到了老人身後。

    悄悄地瞅著老人,玉紫正思量著如何措詞時,背對著她的老人嘆了一口氣,說道︰“玉,休懼。”

    玉紫一驚,她赫然抬頭看向老人︰老人,知道她知道了?

    老人回過頭來,慈愛地看著她,沙啞地說道︰“孩子,父有武勇,孩兒悄然而來的腳步聲,豈能瞞過為父?”

    解釋過後,老人嘆道︰“能當貴人之姬,能為貴人生子,確實是一個婦人的福氣。然,父親知道,兒本為貴人,剛從死里得生,自是不願意再到那里去受苦。孩子休懼,父親必會護你周全。”

    他說到這里,見玉紫怔怔地看著自己,眼隱有淚光閃動,不由慈祥地笑了笑,他伸出干枯微抖的手,拭去她滾落在臉頰上的淚水,連連安慰道︰“孩子,休懼,休懼,你是蒼天賜給為父的,為父必當護你,寧死也要護你。”

    玉紫用力眨了幾下眼,把眼的淚水都眨去後,她低下頭來,輕輕地說道︰“父親,我可不可以扮成男子?”

    “男子?”老人疑惑地問了一句,馬上反應過來,“兒想扮成丈夫行走?可。”

    玉紫咧嘴一笑,她高興地說道︰“真的?太好了。”轉眼,她嘆了一口氣,喃喃說道︰“要是入城時,我便扮成男子,哦,丈夫,那就好了。”

    玉紫的用詞與時人的習慣有點不同,老人一邊含笑聽著,一邊看著歡喜的玉紫,心隱隱浮起一個念頭︰我這孩兒,語言怪異,動作表情也與一般的婦人不同。莫不,她實另有來歷?

    剛想到這里,老人便笑了笑︰她出現在我兒墳頭,便是上蒼所賜。不管她來歷如何,終是我兒。

    想是這樣想,老人還是還對玉紫說道︰“兒以後,慎言慎行方妥。”

    玉紫一怔。

    她馬上明白過來了。

    她低下頭,朝著老人恭敬地應道︰“父親所言甚是。”

    應過後,她嘴唇蠕了蠕,想要解釋一下自己的來歷,話到了嘴邊,卻還是說不出口。她怎麼說?難不成告訴老人,自己是個借屍還魂的怪物?

    老人對著一臉不自在的玉紫,笑了笑,拿起掃帚又掃起地來。

    下定決心扮成男子行走的玉紫,先是回到房,找出這些年來,老人閑著無事時,替已經死了多年的兒子織出的麻衣穿上。然後,她弄了一些柴火灰,對著井水把臉和手腳的皮膚塗了又塗。

    這樣折騰二三個小時後,玉紫終于成功地把自己變成了一個褪色皮膚,顯得秀略瘦的男子。玉紫對著井水瞅了半晌,想道︰行,以後我便是這個模樣吧。

    當然,她自己也知道,這樣的妝扮,只能唬唬一般人。

    整整用了一天,父女兩人終于想出一個主意來。

    到了第二天,老人在外人問起時,便宣布說,自己的女兒,半夜被強人竊走了。然後,他當著眾人的面,狀若瘋癲地抓著扮成了乞丐的玉紫的手,連呼我兒,瘋瘋癲癲,連拉帶扯地把她帶回了家。

    父女兩人深居簡出幾天後,再出現時,玉紫已是一身男子妝扮,而老人,則已恢復了正常,不再瘋瘋癲癲,當然,那個洗干淨了,模樣還挺秀氣的乞兒,理所當然變成了老人的兒子了。

    兩父女都不是擅長演戲的人,這一番作態,也不知能不能瞞過眾人。可是,這已是他們能想出的,最好的法子了。

    深出簡居了三天,家里的余糧已所剩無幾。一大早,老人便去守在官道上,等著商隊經過。

    玉紫,則空閑了起來。

    她一空閑,她開始絞盡腦汁地想著,該做些什麼事,好讓自己和老人吃飽一些。

    其實,這三天里,她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這件事。可是,她一個穿越者,對所處的環境習俗一無所知,又能想出什麼好主意來?

    在家里尋思不果後,玉紫把自己細細地妝扮一番,終于走出了家門。

    這是她第一次在沒有老人的保護下,走上街道。

    曾城很繁華。它主要的幾條街道,都是鋪著石板。街道的兩側,擺滿了石台,每一處石台上,都擺著貨品。

    街道很安靜,這里的人,還不興叫賣。一幅幅飄舞的旗幟上,寫著齊地流行的字,那字,玉紫是識得的。

    如她的前面,東邊的旗幟上寫著“楚皮草”,西邊一個石台上,擺滿了陶甕,上面則寫著“齊鹽”。

    一副又一副的旗幟在秋風招揚,玉紫一路細細地瞅過去,這里面,有“秦丹砂”“吳刀”“齊桑麻”“燕馬”。。。。。。

    琳瑯滿目的物品,擺滿了整條街道。

    玉紫一邊看,一邊默記和尋思著。

    正當她看得很是認真時,突然間,她的面前一暗,一個人擋著了她的去路,同時,一個聲如破鑼的粗大嗓音傳來,“咄!小兒,你父可是宮?”

    這人一開口,便是一陣惡臭沖鼻而來。這人不但口臭無比,身上還混有一股刺臭的汗臭!

    被這臭味一燻,玉紫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出一步。

    哪里知道,她剛剛退出,這擋路的壯漢便是頭一昂,出一陣刺耳欲聾的大笑聲來。大笑的不止是他,在玉紫的左右,五六個男人跟著哄堂大笑。

    粗戛刺耳的嘶笑聲,一個漢子吼道︰“咄!宮老一世武勇,怎地收了一兒,卻瘦弱若雞。見人擋道,反而蹌蹌後退?”



正文 第八章 生計

    此起彼伏的大笑聲,那擋在路口的漢子腳步一提,更向玉紫逼近一步。

    這時刻,玉紫從眾人的笑聲,已經明白了,面對挑釁時,是不能後退的。

    她站住了腳步,緩緩抬頭。

    擋在她面前的,是一個二十七八歲,身著麻衣,那麻衣的袖口,都被磨損了了大半的漢子。這個漢子一張國字臉,卻因為削瘦,兩頰都陷得很深,他面孔蒼黑,胡子拉雜的大嘴,一笑便露出滿口黑牙。

    這人,腰間負劍,看來,出身本是不錯的。

    漢子還在瘋狂大笑。

    他笑著笑著,突然覺得不對了。

    面前這瘦弱如雞的小子,這般靜靜地打量著自己,還真是讓人笑不下去,快活不了。

    他笑聲一收,低下頭來瞪著玉紫,右手朝腰間佩劍上一拍,喝道︰“雞兒,雞兒,你瞅什麼瞅?”

    玉紫略略低頭,她模仿眾人行禮的姿態,朝著那漢子雙手一叉,睜大雙眼,朗聲說道︰“聞君先輩曾是貴人,對嗎?”

    這話那漢子愛聽,他挺了挺腰間,得意地搖著自己腰間的佩劍,搖頭晃腦地說道︰“我的曾祖,是康國公子。我的父親,在曾伯宮效力過。”

    他說到這里,見玉紫睜大一雙眼,一副饒有興趣,傾聽得很認真的模樣,整個人更是精神大振,他砸砸嘴,又用力地拍了拍腰間的佩劍,大聲說道︰“想當年,”

    他剛剛說出這三個字,聲音便是一頓。

    因為這個時候,前方突然傳來一陣騷動,躁亂不安,幾個驚惶的聲音亂七八糟地傳來,“公子陂過來了,退,退!”

    聲音剛剛一落,便是一陣馬蹄聲,馬車滾動聲和吆喝聲傳來。

    那擋著玉紫的漢子一聽到“公子陂”三個字,便是一驚,他也顧不得再向玉紫炫耀了,當下急急地向後一退,一直退到一個擺放麻布衣的石台後蹲了下來。

    躲閃的不止是他,這片刻間,整個街道一陣雞飛狗跳,所有行走在路上的人都向兩旁退去,而擺放得稍為間一點的物品,也都被一一搬向後面。

    亂七八糟,叫嚷不斷,玉紫也悄無聲息地向一側退去。

    不一會功夫,幾匹青色的高頭大馬出現在玉紫的視野。

    這幾匹馬上,乘客是幾個手持長戟,沖著路人連連橫掃的劍客。而在這六個劍客後面,則是四輛馬車。

    每一輛馬車,都是車簾掀開,伸出了幾個腦袋。、

    那坐在第一輛馬車上的,是一個二十二三歲,臉孔削長,眼小鼻大嘴又闊的青年。這青年頭戴高冠,正眯著一雙老鼠眼,興奮地鼻翼連連煸動,口里頻頻大呼小叫,“誰若擋道,殺了他!直接殺!”

    那青年的話一出,玉紫便聽到身邊傳來一陣劇烈的顫抖聲。

    她轉頭一看,便看到剛剛還擋在她前面,不可一世的漢子,伏在石台後的高大身穢,竟是顫抖不已,身如抖糠。

    那老鼠眼的青年,看來便是公子陂了。

    馬車橫沖而來。

    坐在後面三輛馬車的,有兩輛馬車上,各坐了三個少女。這些女子,五官端正,皮膚也算白。她們坐在馬車,下巴昂得高高的,對路上眾人都是不屑一顧。

    其一個十**歲的少女,見公子陂大呼小叫,還命令一個持戟的武士到路旁去挑起一個“賤民”玩玩,不由皺起了眉頭,不耐煩地清喝道︰“陂,要殺人回來再殺,休得誤了時辰。”

    這個少女的話顯然很有份量,陂一聽,馬上回頭沖她一笑,極其諂媚地說道︰“甚是,甚是。”

    他手一揮,命令道︰“急前進!”

    “諾!”

    響亮的應諾聲,是一陣急促前行的馬蹄聲,車輪滾動聲。不一會,四輛馬車便留下了漫天的煙塵,急馳而去。

    這些人一走,市場馬上重新變得熱鬧起來。

    一個瘦小的漢子跑到石台後,大聲說道︰“伯,公子陂已走,要不要再教訓教訓宮的兒子?”

    伯,也就是那個擋住玉紫的漢子,他汗流如洗地伸出頭來,張惶地朝外看了幾眼,見到公子陂果然不在了,當下咧嘴一陣大笑。

    伯爬了起來,轉頭搜向玉紫。

    正當他大搖大擺地向玉紫走近時,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伯,離!公子陂準備回來時殺人。”

    陂的腳步一頓,他臉色一青,雙腿抖了幾抖後,已顧不得再說什麼,出一聲怪叫,拔腿便向回路沖去。

    不止是他,好些人都在收拾東西,急急回走。

    玉紫看到這一幕情景,也轉身向回走去。

    她沒有回家,而是向山上走去。

    市集上有什麼,玉紫的心里已經有點數了,她現在想到山野看一看。

    自從晉國的平王下令各地領主開放山林河野,供百姓使用後,這些年來,越來越多的國家都向百姓開放了山林。

    山林雖然郁郁蔥蔥,可出現在玉紫眼前的,還是有大片被砍伐的樹木。這些樹木,都是去年被砍下來的,樹根上還長著小嫩苗呢。

    玉紫不知道,正是因為晉平王向百姓們開放山林,從此後,國的樹林,便被百姓們大量的砍伐,越來越多的原始森林消失,水土更是大量流失。原來,在春秋戰國時,黃河流域才是華民族喜歡聚集的心地帶,因為水土流失嚴重,百姓們慢慢南移,到得後來,長江流域便轉為華明的心。

    其實,這幾個小時,玉紫已想了好幾種可以致富的法子。可問題是,她沒有本錢啊,父親賺回來的錢,連糠飯也不能管飽,哪里還有余錢?

    她現在在山野查看,想的便是能不能找到一種,不需要本錢,只要最簡單的處理一下,便可以為她帶來利潤的東西。

    這並不容易,玉紫雖是農村出身的,可從小衣食無憂,很多東西本來長什麼樣,她都沒有見過。

    山深林密,玉紫又掂記著自己遇到過的老虎,這一路,她只是順著大路小心地行進,根本不敢深入尋找。

    如此轉了三個時辰後,已到了下午了,她的肚子,早就餓得咕咕直叫。

    玉紫擦了擦汗水,望著漸漸西偏的日頭,有點焦慮地想道︰不行,我絕不能讓父親一個人這麼辛苦了,我一定要想到法子。

    自從老人嚴詞拒絕了那個索買她的冶後,玉紫已完全把老人當成自己的親人了。她現在最大的想法,便是解決溫飽問題,博得老人一個滿足的笑容。

    咬了咬牙,玉紫又想道︰實在不行,我就去那些餐家,當一個庖廚試試。

    她知道,當廚師在這個時代,並不是一個好主意。如玉紫這樣無權無勢的人,要是真顯出了不同于這個時代的廚藝,那她最大的可能是,淪為東家的禮物,成為他向權貴獻媚的禮品。當禮品倒是其次,不妙的是,她畢竟是一個女子,還是一個在時人眼里,萬里挑一的美人。這樣的情況下,萬一暴露身份,那命運,就真是不能自主了。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7 11:59 PM

正文 第九章 商隊

    玉紫在山里轉了半天,一直轉到日色已晚時,她才急急地向家里走回。

    當她來到那雜草叢生的圍牆外時,一輪金燦燦的陽光斜斜地照在圍牆上,照在她的身上,也照在院落里的老人身上。

    老人正在對著玉紫微笑,他的微笑,是歡愉的,開懷的。

    玉紫不知不覺,也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這時刻,她焦慮疲憊的心,突然感到無比的安定。

    就算漂零在異世,也有一個親人在等著她回家。她可真是一個有福氣的人啊。

    玉紫急急地向老人走去,快樂地喚道︰“父親。”

    “兒回來了?”老人笑得臉上的皺紋都綻開了花,見到玉紫一身的汗水,他心痛地說道︰“兒在外面轉悠了?可曾有人欺侮?”

    玉紫笑了起來,“有一個叫伯,腰間負劍的漢子擋住了兒,可恰在此時,公子陂來了。”

    她知道,這樣的事情瞞著,十分的沒必要。老人有著豐富的人生經驗,他會給她指點的。

    玉紫的話一落,老人皺起了眉頭,他點了點頭,道︰“伯?一小人也。父曾驅趕過他三次,沒有想到,他敢欺兒!”

    頓了頓,老人有點憂慮地說道︰“兒要上街,需有父陪行才是。”

    這時,老人展開眉頭,笑了起來,“兒,父親找到一活,從明日起,需護衛商隊前往魯城。此番商隊許了父親二百個刀幣,足可解去你我一年之憂。”

    老人說到這里,從身後拿出一個小小的陶甕來,“兒,此甕里有些許鹽,你可以用來漱口。”

    玉紫怔怔地接過了陶甕。

    她低下頭,慢慢打開陶甕,看著甕里小兒巴掌大的一堆粗鹽,久久都說不出口來。她沒有想到,她的父親一直記得她要漱口這件事。

    她低低地問道︰“父親,這些鹽,花了多少刀幣?”

    老人呵呵一笑,“一個刀幣。”

    老人顯然談性很濃,他搖頭感慨地說道︰“商隊的蠻君,區區一夷狄之人,卻頗為不凡啊。魯齊相仇久矣,他竟能自在地行走于齊魯之間。”

    玉紫聽到這里,心格登一下。

    她連忙抬頭問道︰“父親,魯齊相仇久矣?”

    “然。”

    玉紫又問道︰“鹽,乃齊所產?”

    老人點了點頭,伸手撫向玉紫的頭,嘆道︰“我兒,真是對世事一無所知啊。”

    他的話音剛落,便看到玉紫已是眉開眼笑。

    她在院落里轉悠起來。

    一邊轉動,玉紫一邊說道︰“父親,魯齊相仇,道路不通。如此說來,那齊鹽在魯地豈不是貴重之物?”

    她說到這里,腳步一頓,回頭看向老人,她的目光晶亮無比,“父親,若用手頭刀幣,盡數購鹽,到得魯地再售賣出去,那不是獲利頗多?”

    老人怔住了。

    他皺起眉頭,有點疑惑地說道︰“似有此理。”

    “恩,完全可行!”

    說得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玉紫並不知道,在這個時代,一切的知識,智慧,經驗剛剛萌生,剛剛開始積累。把一地的貨物運送到另一地,從差價獲取利潤,在這個時代,是只有少數的大商人才懂的道理。

    曾城,因為靠近臨淄,商業相當的達,所以她能在曾城見到楚國的皮毛,燕國的良馬。要是在別的城池,就如魯城,她也是見不到這麼琳瑯滿目的物產的。

    老人見玉紫說得如此信心滿滿,不由想道︰孩子說得這般自信,不如由她試上一試吧。

    他剛要點頭,玉紫突然問道︰“父親,商隊可雇侍傭?我雖女子,體力卻好,許能跟隨左右,搬運貨物,管理牛馬。”

    看著父親,玉紫的雙眼明亮之極,“我為父親之子,若龜縮家,終是不妥。”

    老人沉吟起來。

    在他的認知,女兒便是養在深閨的。

    可是,自己這一去便是二三個月。這麼漫長的時間,女兒一個人呆在家里,若是那冶君不肯死心,若是伯上門挑釁,沒有了自己的保護,她可怎麼應付?

    也罷,便厚著臉皮求一求商隊吧。

    想到這里,老人點頭道︰“善,兒便隨父親出去,見過蠻君。”

    老人的聲音一落,玉紫已是眉開眼笑。

    蠻君沒有見著,只是見到了商隊的一個小管事。

    不過,這麼大的商隊,貨物起運,管理牛馬,確實需要不少的侍傭。那管事見玉紫生得弱,起先還是有點猶豫。後來聽到她識字時,便是一驚。

    瘦小如老鼠的管事瞪著玉紫,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後,問道︰“你識字?你乃貴人?”

    玉紫一怔,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她不知道在這個時代,識字是貴人的權利。

    老人在一旁應道︰“我兒生而聰明,鄰舍貴人日夜誦讀,他一一銘記于心。”

    那管事悚然一驚,他從塌上站起,避到一側,朝著玉紫慎重地一拱手,贊美道︰“小兒如此聰慧,定是得到鬼神眷顧之人。善,大善。”

    他轉過頭,向老人呵呵一笑,“宮老好命!年少時能得齊君看重,年老又得貴子,宮老好命!”

    宮老呵呵一笑,看向玉紫的眼神,已滿是歡喜。瞧他這個神情,真是很得意呢。

    玉紫識字,事情便變得簡單了。管事當下便同意了玉紫的加入,因為識字的人太過稀少,無形,玉紫已是身價不凡。管事當下便給了她與老人一樣的傭金——二百刀幣。

    按照慣例,管事先支給了玉紫一百刀幣。

    這一百刀幣,可不簡單。要知道,在這個時代長途行走,不但有可能遇到野獸,還可能遇到盜匪,如果不幸死于他鄉,那這一百刀幣,便是他們留給家人的最後的財富。這時的人,可是不興死後賠償的。

    而且,因為道路交通太不方便,那剩下的一百刀幣,也不一定能送到死者家人的手。

    回來時,玉紫和父親手,便有了兩百刀幣。

    這兩百刀幣,已經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了。

    所以,當老人看到玉紫一古腦兒,把這二百刀幣全部換成鹽時,那表情,不免現出幾分肉痛來。



正文 第十章 劍客

    一轉眼,便到了商隊出的日子。

    父女倆整理了一下包袱,所謂包袱,不過就是幾身衣鞋。不過這一次,玉紫的行李,添了二百刀幣的鹽,背在身上,還挺有點份量。

    父女倆來到商隊時,商隊已經整裝待,只準備出了。

    呈現在玉紫眼前的,是一個有著十五輛馬車,二十輛牛車,三十輛驢車的大型車隊。

    這個車隊,光是如宮一樣的劍客,便有三百人。這三百人,只有五六十人是商隊臨時雇傭的,其余都是商隊伺養的。

    浩浩蕩蕩的隊伍,擺在官道上,足足延綿了二里遠。

    “此子,便是宮老所撿的乞兒?”

    十幾個騎馬的劍客,都在灼灼地盯著玉紫,朝著她上上下下打量。這些人,都是曾城附近,與宮老有過交往的被雇劍客。

    盯著盯著,一個二十五六歲,臉黃而長的青年人伸出手,在玉紫的肩膀上重重拍去,笑道︰“小兒雖黑,膚卻細嫩,五官更好,頗類處*女。”

    青年的聲音一落地,眾劍客便是一陣哈哈大笑。

    哄笑聲,另一個劍客大笑道︰“然也,如此人物,真不似乞兒。莫不,是哪位貴人的後苑逃出來的童男?”

    這人的話,便帶上了幾分猥褻了。說玉紫是貴人後苑的童男,那可是在笑話她是貴人的孌童啊。

    哄笑聲更響了。

    這時,一個青銅色皮膚,雙眼狹長,五官頗為陽剛俊郎,卻刻意留著一把絡腮短須,于俊朗透著一股滄桑的青年劍客歪著頭,朝著玉紫盯了一眼後,突然間,他右手閃電般地伸出,竟如老鷹博兔一樣,緊緊地扣向玉紫的下巴。

    而這時,宮老遠在百步之外!

    玉紫大驚,迅地向後退出一步。可她手無縛雞之力,這一退又能退出多遠?轉眼間,她的下巴便被這青年牢牢地錮制在掌心!

    哄笑聲更響了。

    宮老的憤怒的喝聲傳來,“亞,你欲何為?”

    宮老的憤怒,眾劍客一點也不在意。劍客亞抬起玉紫的下巴,朝著她細細地打量了一番後,朝著左右眾劍客嘿嘿一笑,道︰“宮的兒子,嫻靜若處子,又生得好細白牙齒,渾不似我等汗臭丈夫,真是讓人心動。”

    亞的聲音一落,眾劍客更是呼嘯連聲,大笑不已。

    哄笑聲,宮老氣急敗壞地向這邊趕來。

    哄笑聲,玉紫靜靜地盯著亞。

    她的目光平靜帶著一種冷意,直直地盯著亞,玉紫伸出手來,慢條斯理地把他的大掌扳開,說道︰“君堂堂丈夫,還請慎言。”

    亞和眾劍客還在哈哈大笑,也許是被玉紫的冷漠所鎮,他的笑容一怔,眉頭一挑,竟是任她扳開了自己的手掌。

    玉紫一得到自由,理也不理笑得正歡的眾劍客,徑自轉身,朝著宮老走去。

    她迎上了急急而來的宮老。

    擋在宮老面前,玉紫伸手按在宮老揮舞著的青銅劍上,微笑道︰“父親不必動怒,亞不過是與孩子玩鬧。”

    宮老一怔,對上了玉紫的雙眸。

    這雙眼楮,清澈如水,明淨無波,讓人一見心靜。

    宮老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他盯向亞,又盯向哄笑聲兀自響亮,還在盯著玉紫 哨連連的眾劍客,聲音一提,沉聲喝道︰“諸君,宮雖老,為了我兒,不敢怕死!”

    這是警告!

    眾劍客對上宮嚴肅的表情,聲音一靜。這時,一劍客嘻嘻笑了起來,“宮老雖然不惜死,可你兒懦弱好欺,我等。。。。。。”

    他只說到這里。

    一旁的亞,緩緩搖了搖頭。

    亞顯然是這些劍客的領,他一搖頭,那人的話便戛然而止,嘿嘿直笑。

    宮老喘了幾口粗氣,他瞪著那開口的劍客一會,回頭看到玉紫,終于按下怒火,把手的劍,緩緩歸鞘——若玉紫真是兒子,受了這樣的侮辱,自是不死不休,可她畢竟是一個女子,眾人所言,算不得太過份。

    宮牽著玉紫的手,沉聲道︰“兒隨父來。”

    目送兩父女遠遠離去後,亞低下頭,瞅著自己的手掌,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目光來。

    這時,那臉黃而長的青年笑道︰“亞,莫非你相了宮老此子?宮老雖勇,終已老朽,你若相,將此兒弄來玩耍一番,也不是不可。”

    那青年說到這里,冷冷一笑,“宮老仗著武勇,管了不少曾城的閑事。真想知道,他的兒子若成為兄長胯下孌童,他舍不舍得一死以謝!”

    亞靜靜地瞅著自己的掌心,微微一笑,曬道︰“此事以後再議。”

    那臉黃而長的青年有點不甘心,他望著亞,見他表情堅定,當下扁了扁嘴,應道︰“諾。”

    宮牽著玉紫,一邊在人群穿行,一邊說道︰“我兒,劍客皆是悍勇之士,你不可輕易服軟。”

    宮說到這里,長嘆一聲,補充道︰“幸我兒識字,以後可躲之避之。”

    玉紫笑了笑,她看著為自己憂心不已的父親,輕聲說道︰“父親,兒可以應付,你不要憂慮了。”

    她不是宮,不是這個時代的血勇之士。這時的人,會為了尊嚴,輕易地用命去博。她不會,她信奉韓信,認為人處于弱勢時,是應該忍受跨下之辱的。何況,這些人只是口頭上戲弄她,又沒有實質的傷害她,不算什麼。

    宮老看向她,呵呵一笑,伸手撫了撫她的頭,一臉慈愛歡喜。

    兩人來到一個臉白而瘦,生得又瘦又長的管事前。

    這個管事,已不是昨日雇用玉紫之人。

    他盯著玉紫打量半晌,問道︰“你識字?”

    玉紫叉手應道︰“然。”

    “善。”那人點了點頭,朝玉紫身後一指,道︰“從今日起,你歸于驢車隊,份同雜工。”

    “份同雜工?”

    宮老一急,上前便想爭辯。玉紫扯住父親,搖了搖頭。

    這時,那管事盯了宮老一眼,從鼻出一聲冷哼,又瞟向玉紫,說道︰“然,眾人若有疑惑,你需解之。”

    玉紫低下頭來,叉手道︰“然。”

    那管事揚長而去。

    宮老看向神態自若的玉紫,干巴的唇蠕動了下,卻只是嘆息一聲。

    這時,一個吆喝聲響亮地傳來,“起行——”

    聲音一落,百步外,另一個劍客策馬上前,接著高喝,“起行——”

    “起行——”

    “起行——”

    一個聲音落下,百步外的另一個劍客馬上跟著高喝,于是高喝聲連續而起,不一會功夫,二三里長的隊伍,便都傳遍了。

    商隊開始動了。

    宮老看著玉紫轉身步入驢車隊後,才轉頭走向他自己的位置。

    宮老畢竟年邁,雖是有名的武勇之士,可他也只是驢車隊的一個普通劍客。地位雖然不高,但父女倆能呆在同一個車隊,心里也是很高興的。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12:01 AM

正文 第十一章 食

    車隊起程,卷起了厚厚的灰塵。

    這時刻,雜工們都沒有什麼事,他們一步一步地跟在車隊後面,三五成群的嘻笑打鬧著。

    做雜工的,以奴隸為主,也有一些庶民的壯漢。他們身上穿著最為粗糙的麻布衣服,有的只有腰間系著一塊獸皮,赤著足。

    他們的腰間,也別著一把劍——竹劍。這竹劍是他們唯一的武器,一旦遇到強盜匪徒,他們便是憑此博擊。

    至于驢車里,裝的都是各種貨物,玉紫“份屬雜工”,那就是說,她的起止行走,全部跟雜工們一樣。

    所以,她便跟在驢車後面,用雙足行走。

    這個時候,那一包鹽,已被宮背走了。宮是劍客,有騎馬的權利。

    玉紫看了一眼父親,這一抬頭,宮也在回頭看她。對上父親擔心的眼神,玉紫朝著他燦爛一笑,伸手揮了揮。

    官道上,積了厚厚地灰塵,人馬這般走動,那灰塵真是沖天而起,彌而不散,轉眼間,玉紫便已是灰頭灰臉。

    走不了一個時辰,她已是疲憊不堪,汗水淋淋。

    不過,她不能叫累,甚至不敢拭汗。

    她的臉上,頸上,一直塗著泥灰的,玉紫有點擔心,自己一拭汗,整個人便會變成一只花貓。

    眾雜工們自成一堆,他們好奇地朝著玉紫打量,卻沒有人上前向她打招呼。本來,玉紫年紀小,又是新來之人,她是應該主動打招呼的。可是她還沒有靠近眾人,便可以聞到他們身上那沖天而起的臭味,哪里還敢上前?

    要知道,這時候的小人物,可沒有定時清洗,愛好清潔的習慣。

    就在玉紫雙腳如同灌鉛,再也走不動時,車隊突然慢了起來。

    一個騎士策著馬,一路大喝,“暫息,食早餐!暫息!食早餐!”

    一陣小小的歡呼聲響起。

    看來,感覺到疲憊的不止是玉紫一人。

    車隊慢慢停了下來。

    車隊一停下,雜工們便忙碌起來。大伙忙著把鼎架起,把食物拿出來。

    這些活計,玉紫看了一遍便知道應該怎麼做了,她從馬車背出一袋大豆放在鼎旁。然後,她跟在眾雜工身後,向著左側的樹林走去。

    雜工們負責的,只是劍客們和自己的食物,至于商隊的各大主事,他們隨身帶了侍婢,是不屑食用這些臭哄哄的雜工弄出來的食物的。

    鼎擺好後,玉紫連忙進入樹林,拾撿柴火。

    林深樹密的地方,柴火是不用愁的。不一會功夫,玉紫便撿到了一堆。

    她把干柴捆起,剛剛抱在懷,頭一抬,看到前方的枯樹下,生長著一大片的蘑菇。

    玉紫眼楮一亮,情不自禁的,她咽下了一口口水。

    有蘑菇!

    天可憐見,她看到蘑菇了!

    這幾天,她頓頓食用那種摻了糠的栗米團,不見油光,不見青菜,整個人都饞得慌了。此時看到那灰樸樸的蘑菇,直讓她連咽了好幾口口水。

    玉紫連忙放下干柴,沖了過去。

    蘑菇不少,一朵又一朵地生在一根枯朽的樹根背面。全部摘下後,哦呵,足有一二斤的模樣呢。

    玉紫左右找了找,見不到一片寬大得可以把蘑菇完全盛起的樹葉。

    就在她有點頭痛時,玉紫頭一低,看到了自己寬大之極的麻衣大袖!

    是了,以前她看電視時,那些古人,動不動就把東西往袖子里放,那是因為他們的袖子大,方便放東西啊。

    這袖子確實大,那麼多的蘑菇,玉紫只用一邊的袖子,便給裝完了。

    剛剛把蘑菇剛下,玉紫便低下頭,一瞬不瞬地盯著腳下踩著的一片亭亭如蓋的葉片。

    這葉子,有點眼熟。

    玉紫盯了幾眼,突然記起,是了,它好象是竽頭的葉片。對,這是竽頭的葉片,只是這葉片,比她記憶的有點小。

    太好了!

    玉紫差點笑出聲來。

    她撿起一塊尖石,用力地挖起泥巴來。

    不一會功夫,一叢梨杏大小的野竽,便被她挖了出來。

    這一下,她兩只衣袖都給裝滿了。

    重新背著柴火回來時,一座座大鼎,都是湯液翻滾,青氣四溢。沒辦法,用大豆和野菜,栗米混合在一起,不放油,只放少許鹽煮成的食物,總是泛著一股玉紫小時候經常聞到的豬食味。

    不過,玉紫還是吃了三陶碗。

    這是一個陌生的世界,她能活下去便是萬幸了,可沒有挑剔的權利!

    匆匆吃過一頓早餐後,商隊再次起程了。

    當夕陽西下時,整個商隊才行進了三十里路。

    沒辦法,車隊拉得太長,不時有貨物從牛車驢車上滾下。然後命令傳達緩慢,每一件小事生到解決,都會導致長時間的停頓。

    而且,雜工們從小便營養不良,體質不好,這般靠著雙腳行走,又能走得多快?可以說,玉紫的這個身體,雖是一個閨閣女子,可她的體力,比起這些雜工來絲毫沒有遜色。

    當一個騎士再次策著馬,縱聲呼叫著,“休息,食晚餐!休息,食晚餐!”時,玉紫差點歡呼出聲。

    終于,熬過去一天了。

    她與眾雜工一道,把所有的馬車,牛車,驢車的貨物全部搬下,然後,玉紫和一些雜工,趕著馬,牛,驢進入為它們臨時搭好的廄圈。

    這個廄圈,做得很簡單,它就是一個用竹子和樹木圍成的籬笆。這般在樹林過夜,要防著有狼過來,趁人不備的時候把牛馬驚擾,沖散了。

    當弄好這一切,搭好牛皮縫制的帳篷時,最後一輪紅燦燦的陽光,也沉入了地平線。

    雜工們出了一聲歡呼。

    他們終于忙完了,可以用晚餐了,可以休息了。

    歡呼聲,玉紫轉過身,朝著劍客們所在的方向走去。

    她才走到一半,便看到人堆,擠來一個瘦小的身影。

    那身影,雖然才相處幾日,卻已是無比的熟悉。熟悉得玉紫一看到他,便不由自主地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她的父親,也來找她了。

    宮遠遠的便看到了女兒,看到了她一臉的笑容。當下,他也是咧嘴一笑,皺紋如菊花開放。

    父女倆急急地靠近。

    玉紫一來到父親身邊,便扯著他的衣袖,笑眯眯地說道︰“父親,我們到林去。”

    宮呵呵一笑,他從袖一掏,掏出一個牛皮包來。老人把包朝著玉紫手一塞,無比高興地說道︰“孩子,許久不曾食肉吧?方才眾人獵得一野豬,父親分得一塊肉,留待孩兒一起食。”

    宮老是真的很高興,他笑得眼楮都眯成一線了,那自豪的表情,是在告訴玉紫,他終于能讓她吃上肉了。

    玉紫伸過牛皮包,輕輕打開。包里,是一塊約有二兩重的野豬肉。

    深深吸了一口無比香濃的肉味,玉紫歡快地說道︰“太好了,有油了!”

    天已入夜,林,到處燃起了一堆堆的火焰。

    玉紫扯著她的父親,撿了一點柴火,也燃起了一個火焰。

    如玉紫和宮這樣的身份,可沒有住帳篷的權利。他們今天晚上,只能在這火堆旁睡了。

    玉紫彎下腰,把一個供四人食用的鼎架在火堆上。

    宮老看著她跑前跑後,忙個不停,不由詫異地問道︰“我兒食肉,莫不還要煮過?”

    忙碌,玉紫抬起頭來沖他一笑,調皮地說道︰“女兒想弄一頓,與父平素所食完全不同的晚餐。”

    宮好奇了,他呵呵一笑,眯著雙眼,滿足地看著像蝴蝶般翩飛的女兒。

    玉紫拿出一半野豬肉洗干,把它切成薄片,在燒熱的鼎用竹片翻炒了一下後,把洗淨的竽頭一股腦兒全放在鼎,加滿水,然後,她用一片竽葉蓋在鼎上充滿鼎蓋,用最小的火慢慢烹煮起來。

    眾人用的鼎,都是沒有蓋的。煮食時,那騰騰而起的煙灰,全部混入了食物,使得本來難吃的食物,更是讓人一見胃犯堵。

    不一會,一陣異香飄出。

    玉紫掀開竽葉,把洗淨的野蔥和一些野菜放入,加鹽。

    竽頭湯熟後,玉紫小心的盛起一碗,恭敬地捧到父親面前,她看著老人,笑得很是神秘,“父親,請食。”

    老人盯著乳白色的竽頭,好奇地問道︰“此是何物?”

    玉紫嘿嘿一笑,道︰“它是竽頭,父親盡管食用。”

    老人盯著竽頭,喃喃說道︰“竽頭?昔日父親在齊王宮時,未曾見過。”

    說罷,他將唇湊過去,小小地呷了一口。

    濃湯一入口,老人便瞪大了眼。

    他再呷一口,忍不住贊道︰“如此美味,雖齊君亦不知也!”

    玉紫聞言,嘿嘿一笑,她嘴角一揚,暗暗想道︰齊王算什麼?我這湯,當世只有父親與我兩人嘗過!

    這一鍋,玉紫煮了一公斤左右的竽頭,這竽頭很能飽肚,足夠讓父女兩人吃個痛快的了。

    到得湯稍稍涼一些時,老人已是狼吞虎咽。

    他吃得如此之快,那深深的皺紋,在這一刻都舒展開來。

    當吃到第三碗時,老人突然流下淚來。

    玉紫一驚,連忙問道︰“父親,怎麼啦?”

    老人抬頭看向她,低泣道︰“先王最愛美食,若他能嘗此美湯,必會欣喜之極。”

    玉紫低著頭,嘴角扁了扁,卻沒有說話。她無法了解宮老的忠誠,不過以她的性格,也不想對自己不了解的事物,加以評論。



正文 第十二章 第一晚

    這是幸福的時刻。

    玉紫從來不知道,只這麼簡單地吃一頓,她會覺得這麼的幸福。

    她從來不知道,看到親人如癡如醉地享受自己弄的美食,會是這般地幸福。

    不一會功夫,一鼎湯便已被兩人吃得一干二淨。

    父親伸手拿過鼎,低頭瞅了瞅,嘆道︰“盡了。”

    玉紫對著父親戀戀不舍的模樣,嘻嘻一笑,神秘地說道︰“父親,女兒觀察了,山林,這種竽頭頗多,以後女兒還可以弄給你吃。”頓了頓,她又說道︰“除了竽頭,還有別的美食呢。”

    老人聞言,馬上雙眼一亮。他呵呵笑了起來,感慨地說道︰“父親此生,直到現在才知美食之樂。”

    父女倆飽餐一頓後,都是肚腹暖暖的,整個人燻陶陶的疲憊盡去。

    玉紫把鼎清洗了下,放回驢車上。

    當她回來時,父親已把剛才柴火搬到了另一側,把剛才燒過柴火的地面弄干淨,並鋪上了麻布。

    那,便是他們的床上。

    老人顯然是真疲憊了,他一躺到麻布上,便呼呼大睡。

    玉紫睡不著。

    她抱著雙膝,仰著頭看著透過樹葉叢,投射而來的月光。

    她的臉沒有清洗,她睡不著,麻布上沒有枕頭,她也睡不著。到處燃燒的火堆,以及喧囂不絕的聲音,也讓她睡不著。

    了一會呆後,玉紫看向放在老人身側的麻布包。

    那包里,有他們所有的財產。

    隨著風飄來的人聲牛馬嘶鳴,隱隱的,混合著狼嚎虎嘯。而且,這些狼嚎虎嘯聲,離她並不遠。玉紫感覺到,它們就在這片山林附近。

    現在已是入夏,有點涼意的夜風,夾著火光的臊熱。

    玉紫塗得黑乎乎的臉上,此時粘粘的好不難受。

    可她沒有動。

    到處都是劍客們穿梭的身影,她不想冒險。

    也不知過了多久,睡意漸濃。

    玉紫抱著雙膝,便這般坐著打起眈來。

    一陣腳步聲傳來。

    腳步聲有點輕,有點亂。

    玉紫一驚,醒來。她迅地抬起頭。

    四個人影出現在前面的樹林,影影綽綽的越來越近。

    黑暗,那些人的眼楮,在夜間幽亮幽亮的。

    與玉紫的目光一對,那些人也是一怔,轉眼,一個沙啞的壓抑的笑聲傳來,“小兒,獨坐寂寂,何不出來與我等盡歡?”

    玉紫靜靜地盯著這人。

    縱使夜深,縱使看不清這人的表情,這時刻,玉紫也能清楚地看到這人眼的**!

    這幾人,在打她的主意!明知她是少年人,居然還打她的主意!

    玉紫一陣惡心。

    同時,她突然明白了,順著風吹來的那一聲聲古怪的低喘,是怎麼回事。

    四人還在向她逼近。

    玉紫朝父親看了一眼,老人睡得很沉,一點也沒有被驚醒。

    她抬起頭,扁了扁嘴,慢條斯理地低喝道︰“諸君停步!我雖小兒,亦丈夫也,不好此道!”

    她的聲音一落,一個漢子啞著聲音嘿嘿笑道︰“你也是丈夫?等你那小鳥兒長大了,再說此話不遲。今晚,你卻學一學婦人,侍奉侍奉我們吧。”

    玉紫臉一沉。

    她盯著幾人,沉沉喝道︰“我父在此!諸君若想與他拼斗一番,也不無不可。只不過,若惹得蠻君不快,以他的性格,我等怕是都要葬身此地!”

    四人腳步一頓。

    他們相互看了一眼。

    這時,玉紫也看清了他們的面容,這些人,不是白天戲弄她的亞那伙人。

    于是,她聲音微提,又慢騰騰地說道︰“我父乃曾城勇士,商隊,來自曾城的勇士,五十加八人。卻不知諸君是不是想用項上人頭,試一試這五十八人的利劍?”

    這話,真的把這四人給震住了!

    四人面面相覷一會,當下,那走在最前面的漢子朝著玉紫拱了拱手,訥訥一笑,道︰“路過而已,路過而已。”說罷,四人急急退去。

    四人離開了。

    玉紫沒有動。

    她依然坐得筆直的,一動不動地盯著前方。

    前方,樹林在黑暗,一動不動的聳立,一陣微風吹來,便有那麼一個幾個影子在晃動。玉紫定楮一看,便現那些晃動的影子,只是樹木雜草。

    不行,不能這麼草木皆兵了。

    玉紫對自己說道︰我要放松,要放松,不管什麼難關,到頭來總有解決之道的。我一定要放松。

    這樣反復對自己說了幾遍後,玉紫終于放松了。她低下頭來。回頭看向依然睡得香甜的父親,暗暗想道︰父親真是老了,這麼大的響動,都沒有驚到他。看來,以後在安全方面,我還是自己多加注意。不能全寄托在他一老人的身上。

    火堆在一點一點的熄滅。

    玉紫的眼皮,又開始打架了。

    她向父親的方向靠了靠,慢慢躺了下去。

    躺了一會後,她還是從地上摸來一塊石頭放在旁邊,然後再睡下。

    不一會,玉紫終于抗不住了,她便這般躺在一張麻布上,睡著了。

    當她再次醒來時,一道淡淡的,帶著霧色的晨光,從樹叢透過來,照在她的身上,臉上。

    安靜了。

    四周都安靜了,一個個火堆旁,都是安靜入睡的身影。

    這一晚,沒有野獸來襲,沒有匪徒來襲,也沒有劍客對她不利。

    終于過了一晚。

    玉紫吐出一口氣來。

    她朝左右瞅了瞅,見四周都是安靜之極,除了她,真是沒有一個人起床。

    她連忙站起來,急急地向溪水邊走去。

    來到溪水的下流,躲入一塊石頭後,玉紫把自己清洗了一番。

    洗完後,她拿出一點鹽,漱了漱口,然後把再認真地在臉上塗上泥灰。

    當她準備妥當,回到營地時,一個劍客揮舞著佩劍,在各處火堆旁游走,他一邊走,一邊厲聲高喝,“起塌,起塌!日頭已出,雄雞已鳴,不可再睡!”

    那劍客的喝聲,一遍又一遍地響起。

    漸漸的,越來越多的人爬了起來,恍恍惚惚地向溪水邊湧去。

    父親也起來了。

    老人一起來,便左右張望。這時,玉紫在他的身後喚道︰“父親。”

    老人回過頭,對上了雙眼明亮,顯得十分精神的玉紫。

    看到她這個模樣,老人很是開懷,他呵呵樂了兩聲,也不跟玉紫說什麼話,便跟在眾人後面,向溪邊走去。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12:17 AM

正文 第十三章 第二晚

    又是一天的辛苦開始了。

    也許是昨晚上飽餐一頓的緣故吧,玉紫這一天精神多了。

    她走在眾雜工右側,不時的東張西望,路旁的每一根野草,她都會興致勃勃地盯上幾眼。

    這樣一來,還真讓她現了不少可以食用的野菜。

    有時,玉紫朝著樹林一望,便不免會想,要是能弄到一些肉食,那我與父親的身體,就可以經得起這種長途奔波了。

    在玉紫的左右,不時有騎馬的劍客們 嘯而過。這些人,在對上玉紫那張雖然灰樸樸的,卻五官清秀,眼神明澈,牙齒細白的面孔時,都會望上一望。

    走了半天後,官道的兩側,樹林漸漸減少,一大片丘陵出現在玉紫的視野。

    大片大片起伏的丘陵地,在陽光下,如一道道綠色的波浪一樣起伏著。玉紫都看呆了去。

    丘陵上因為灌溉艱難,這時的人都棄而不用。因此,這些丘陵,便那麼荒蕪著。

    玉紫看著延綿到天邊,看不到盡頭的丘陵,暗暗想道︰要是能把這一塊地方購買下來就好了。水車的原理很簡單,我只要把它弄出來,這一大片大片的土地,便可以變為能耕作的農田呢。

    想到這里,她的心有點火熱。玉紫是農村出來的,對于土地,有著一種天生的熱愛。

    走出樹林後,前後的劍客同時抱怨起來,“若扎營于荒地,那就難以獵到大只野獸了。”

    與劍客們的抱怨相反,雜工們都顯得很開心。住于荒地上,晚間就不用害怕野獸了。要知道,真正有野獸來襲時,這些身護保衛之職的劍客,只會把注意力放在管事和貨物身上。而雜工們,那就得自求多福了。

    商隊走到太陽開始西斜時,前方的官道兩側,出現了零零落落的百姓。

    這些百姓,在官道兩側擺著自家生產的物品,眼巴巴地看著越來越近的商隊,時不時地站到道路間,朝著商隊揮手高唱。

    他們的唱腔很是奇怪,響亮悠長,帶著一種玉紫從來沒有聽過的俚音。她細細聽了一會,才聽出來,百姓們唱的是,“貴人兮貴人,佩長劍兮千里程。長路漫漫無邊際,何不駐足盡我觴?”

    百姓們的高歌聲,眾劍客也歡喜的鼓躁起來,“咄!數日了,不曾近得婦人,今晚可以盡興了。”

    商隊的行進度在減緩。

    不一會,一個騎士的身影出現在道路旁。他一邊策馬,一邊高喝道︰“停止前進,準備夜宿!停止前進,準備夜宿!”

    高喝聲,眾雜工同時歡呼起來。

    玉紫也是眉開眼笑。

    她連忙跑過去,與眾雜工一道把行李,牛馬安置好。

    當她忙完這一切時,金燦燦的陽光,剛剛開始沉入地平線。

    而這個時候,營地里,已是熱鬧之極。無數的百姓用麻布包著自家的物產,擺成了一條長龍。

    玉紫跑到父親面前,她雙眼亮晶晶地看著父親,牽著他的手說道︰“父親,逛一逛罷。”

    父親砸巴著嘴,訥訥地說道︰“女兒,父已無刀幣。”

    玉紫笑眯眯地說道︰“又不用買什麼,只是瞅一瞅。”

    老人這才隨著她,向那長龍走去。

    擺在地上物品,都是一些農家地里的生姜,韭菜,葫蘆,薤,生蔥等食物。

    這些東西,走上二十步,便都看完了。

    在長龍的另一側,百姓們三五成堆,就在這荒野擺起鼎,為眾人準備起晚餐來。

    當然,這種晚餐,是要花用刀幣的。

    隨著炊煙燃起,玉紫聽得身邊的父親得意地輕哼了一聲,“此間食物,又怎及得我女兒所弄?”他的話剛說完,便狠狠地吞了一下口水。

    玉紫有點好笑,也有點得意。她抿著唇,笑嘻嘻地應道︰“然也,女兒才是當世庖丁之伯。”伯,在這個時代,是老大,第一的意思。

    父親聞言,沉吟起來,看他的神情,竟是在思量著玉紫這番自誇合不合理。

    玉紫轉過頭,看到父親那認真樣,更是想笑。

    當最後一縷殘陽沉入天際,一堆又一堆的火光浮現在荒原時,坐在一處角落的父女兩人,又在食用竽頭湯了。

    不過這一次,玉紫是把竽頭當飯吃,又煮了一點蘑菇湯當菜。

    天空,三五點繁星閃過,明淨如洗的藍天上,幾縷白雲飄在了圓月之上。

    月圓了,到了十五了。

    父親在一旁吃得滋滋作響,而已經吃飽了的玉紫則仰起頭,怔怔地看著天空。

    就在這時,一陣清亮的齊音響起,“若有人兮江之陰,佩白芷兮如雲。。。。。。美人兮美人,凝睇兮含笑,所悅者何人?”

    最後一句歌聲傳出時,一陣哄堂大笑聲響起。

    笑聲,玉紫轉過頭去。

    燈火通明的荒原上,此時已是人聲鼎沸,一個又一個農家少女在眾劍客的圍擁下,一邊翩然起舞,一邊媚眼連拋。而大多數劍客,並沒有與眾少女一起跳舞,他們圍成一圈,一邊在火堆上翻烤著整羊,在大鼎里煮著大塊的狗肉,一邊與同伴笑鬧不休。

    歌聲,是從少女們的間傳來的。那是一個青年劍客,他長披散,短短的胡須顯出一派滄桑,俊朗的面孔,配上他手拍著劍面,放聲高歌的姿態,引得眾少女頻頻竊笑,秋波連連。

    那劍客,卻是玉紫識得的,他就是與父親同屬曾城的亞。

    真沒有想到,這個亞,還是一個放蕩不羈的風流人物呢。看他那歌聲,唱得高亢而響亮,韻味悠長。

    亞的歌聲還在傳響,在亞放歌的同時,幾個劍客用手拍打著青銅做成的空酒甕,令得它出“嗡嗡”的空鳴。

    還有幾個劍客用筷子擊打著陶碗,令得它出“叮叮”的響聲。

    更多的劍客們,則是雙足重重地踏在地面,令得地面震動,出沉厚的悶響。

    可惜的是,這是荒原,他們腳下是生長著茂盛雜草的泥土,怎麼踏,那響聲也傳不出來。

    這時刻,整個營地,以劍客為心,顯出一種歡樂自在的氣氛來。那氣氛是如此的美好而悠遠,讓玉紫一看,都有點心動了。

    父親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玉,可上前一歡。”

    玉紫轉過頭來,夜光,她的雙眼亮晶晶的。

    她眨了眨眼,看到父親因為喝湯,把衣襟都弄得濕透了。不由有點好笑。她欠身上前,把沾在父親衣襟上的一片蘑菇拍落,說道︰“先看一看吧。”



正文 第十四章 雨

    歌聲還在繼續。

    這時,一個青年劍客哈哈一笑。大笑聲,他突然伸手扯著飄然舞來的一個少女,把她重重地帶在懷。伸手在少女的胸襟里掏了一把後,那青年劍客放聲大笑道︰“膚凝而香。”

    回答他的,是眾劍客的大笑聲,和那農家少女的嬌嗔。

    也許是酒氣上了頭,這個劍客一帶頭,眾劍客呼喝連聲,便把挨到身邊的少女們,連扯帶抱地拖向荒原深處。

    越來越多的少女被劍客們帶走,歌聲變成了嘻笑打鬧聲。

    玉紫呆呆地看著,直看到剛才還喧囂之極的地方,變得安靜,直看到最後一個農家少女被兩個劍客一左一右的籌擁走,她才錯愕地回過頭。

    玉紫看著父親,吞了吞口水,訥訥地問道︰“父,父親,這些女子,也是女館人?”

    自齊國的管仲變法以來,天下諸國,到處都建起了女館。女館,越姬吳娃,楚女燕姝,盡有其,她們以買皮肉為生。

    也就是說,女館,便是這個時代的ji院。

    玉紫之所以吃驚,是因為她本來以為,這些農家少女,是良家女子,竟沒有想到,她們也是ji女。

    在玉紫驚愕地眼神,父親搖了搖頭。他憐愛地看著玉紫,嘆道︰“我兒,真是不知世事了。”

    直到父親詳細地解釋一番,玉紫這才明白過來。在這個時代,普遍還存留著部落時代的生殖崇拜和性崇拜。這些農家少女,日日守著耕田,在這種雞犬不相聞,封閉落後的地方,一過就是一輩子。所以,每當有商隊路過時,她們是很樂意獻身的。一來,這些劍客們身強力壯,度了他們的種,生下的孩子便差不到哪里去。二來,對許多人來說,性,本來便是與吃飯一樣,是簡單隨便又快樂的事,是小事。

    漸漸的,歡笑聲變成了喘息聲。

    玉紫和父親這時已經吃飽了,他們把火堆移到一邊,把麻布鋪上被火燒淨的地面,準備入睡。

    這一晚,玉紫倒是不擔心有欲求不滿的劍客來搔擾自己了。她親眼看到,昨晚上出現的,那四個打她主意的劍客,各擁著一個女人走了。

    因此,玉紫把心放下大半,開始入睡。

    她睡得很淺。

    也不知過了多久,玉紫突然感覺到有點冷。

    她佝僂著身子,努力地縮成一團。

    可是,那寒冷卻是越來越劇,越來越無法抵抗。

    睡夢,玉紫皺著眉頭,嘀咕道︰“父親,火熄了?”

    父親沒有回答。

    玉紫又縮了縮身子,朦朧,向著火堆所在靠去。

    她剛一動,那寒冷更加劇烈了。

    玉紫打了幾個寒顫,終于睜開了雙眼。

    天空,很黑。十分的黑,沒有星星,沒有月亮,也沒有白雲。

    玉紫迷迷糊糊地望著天空,這時,她的臉上一涼,一滴水珠滴在她的額頭上,下巴上。

    不對,不是一滴,是無數滴,滴滴噠噠,無數的水珠滴在她的額頭上,身上,濺在一旁的火堆上,令得火堆‘滋滋’地燃起一股青煙來。

    下雨了。

    什麼,下雨了?

    玉紫嗖地一聲坐了個筆直。

    她剛剛坐起,黑暗,一個聲嘶力竭的喝聲傳來,“下雨了,下雨了!”

    在這般安靜的時候,那喊聲,如一道炸雷一樣,驚醒了眾人。

    越來越多的人從地上坐起,一陣又一陣混亂的腳步聲傳來,“快,快,把貨物搬上車,把貨物搬上車。”

    玉紫聽著這陣陣喧嘩,想道︰是啊,那貨物擺在地上,容易被雨淋壞,是要放在車上才妥當。

    她剛剛想到這里,整個人便是一驚。

    玉紫迅地轉過頭,看向父親。

    父親睡得很沉,雨滴叭叭地打在他的臉上,順著他的頭流到地面,他還一無所知。

    玉紫撲上去,她搶過那包食鹽,食鹽是放在麻布的,現在麻布已經濕了小半。玉紫一邊把食鹽放到袖袋,一邊推著父親,急急喚道︰“父親,醒來,醒來。”

    父親在玉紫的推掇下,睜開了眼。

    玉紫一見他醒來,便說道︰“父親,下雨了,避雨去罷。”

    老人完全清醒了。

    他嗖地一聲坐直了身子。

    這時,雨已經越下越大,不但把火堆完全澆滅了,連他們睡覺時墊在地上的麻布,也已經濕透。

    老人看了看四周,在玉紫地扶持下站起。

    玉紫見他站起後,還在那里看著四周愣,又急急地說道︰“父親,我們避雨去。”

    “避雨?”

    老人開口了,他的聲音有點嘶啞,看向玉紫的眼神有點心疼,“孩兒,我們沒有地方避雨?”

    玉紫愣住了。

    她剛想問怎麼可能時,突然記起,這是原野。

    而且,那些馬車,牛車,驢車,都是用來運載貨物,給貨物遮風擋雨的。他們這些人,還真得站在這地方挨雨淋。

    老人見玉紫怔,連忙說道︰“孩兒,到父懷來。父為你擋雨。”說罷,他佝僂著身子,讓自己懷抱,形成一個小小的,連嬰孩也護不了的避雨所。

    玉紫的眼眶一紅,她搖了搖頭。

    突然,她記起了自己的鹽。

    當下,她學著父親,向前佝僂著身子。同時,把袖袋的食鹽按在懷。

    雨,越下越大了。

    大雨,有不少劍客 哨著沖入黑暗,叫囂著,“雨已越來越大,且到農家避雨去。”他們的 哨聲,隱隱還伴著女子有點驚惶的說話聲。

    雨,真是越下越大,嘩嘩的雨滴,把玉紫的頭淋了個透濕後,順著她的額頭,耳朵,嘴角向地面滴去。

    雨太大了,玉紫的視線都被雨水給擋住了,使得她要緊緊地閉上雙眼,才能不淋到眼楮里面去。

    玉紫閉著眼楮又叫道︰“父親,我們也去農家避雨。”

    她看不到父親的表情,只聽到他沙啞的聲音在噠噠的雨滴聲,呼呼的風聲響起,“農家茅草屋,又能容下幾人?那般惡漢,定要趕出主人,給自己擋雨了。此等事,父親寧死也不願為之。”

    玉紫呆住了,她終于明白了,為什麼那些劍客 哨而出時,那些少女在哭著求著。

    雨真是太大了,玉紫勉強睜開眼,看著被雨淋得渾身濕透,被風刮得搖搖晃晃的老父親,心大痛,她不由想道︰父親已經老了,再這樣淋下去,他非得生病不可。我,我,我可怎麼辦?

    這時的她,都沒有注意到,如小溪一般的雨點,順著她的衣襟,順著她的角,順著她的袖袋,流向她的胸口。而她的胸口,現在已是濕透。那鼓鼓的鹽包,已在迅的縮小。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12:18 AM

本帖最後由 cutie88 於 2011-8-28 11:28 PM 編輯

正文 第十五章 驅邪之舞


    幸好,這只是一場暴雨。它來得快,去得也快。

    不到一個小時,雨停了,那輪明月,再次淡淡地浮現在天空。

    玉紫挺直腰背,開心地喚道︰“父親,雨停了。”

    父親看著她,老臉上綻開一朵笑容。

    玉紫看著父親,她想笑得輕松地說些什麼,可是吐出來的話,卻帶著點艱澀,“父親這般淋雨,怕有不妥。”

    她的目光,已含滿了焦慮。

    父親看著月光下,被雨水沖得真容畢露的玉紫,顧不得安慰她,只是急急說道︰“我兒,快把臉塗黑了。”

    玉紫還沒有回答,一個清朗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宮老,暴雨淋身,為防邪氣侵體,我等需做徹夜之舞。你來吧。”

    這是亞的聲音。

    父親連忙應了,提步便向亞走去。

    亞轉頭看向玉紫。

    感覺到亞在注意自己,玉紫連忙低著頭,只差沒有把整張臉埋在胸口上。

    亞瞅了她一眼,竟是提步向她走近。

    宮老見狀,連忙說道︰“亞,我與你俱去。”說罷,他伸手來扯亞。

    亞右手輕輕一揮,便巧妙地避開了宮這一抓。

    亞不轉楮地盯著玉紫,笑道︰“小兒平素目光炯炯似小狼,怎地今日低頭不語,這般溫良?來,一起去吧。”

    說罷,他提步向玉紫走來。

    眼看亞就要走到自己面前了,玉紫一急,雙手一伸,捂著肚子蹲了下去。

    她蹲在那里,低著頭,佝僂成一團,任淋濕地長擋著臉,低低地說道︰“突然有些腹痛,父可先往。”

    亞腳步一頓。他站在玉紫面前,低著頭,眨也不眨地看著她,關切地問道︰“腹痛?不妥,恐雨邪侵體,起來一舞。”

    說罷,他伸出手,抓向玉紫的小手。

    玉紫哪里敢讓他抓手?

    這一場雨,不但讓她的真容顯露,連她塗了泥的手腳,也露出了白皙水靈的肌膚啊。

    當下,玉紫緊緊地縮著肩膀,把兩手攏在袖,搖著頭,語氣不善地尖聲說道︰“容我休息!”

    她的聲音,十分尖利。

    亞先是一怔,緊接著哧地一笑,正要說些什麼,宮已是大步上前,把亞重重一推,道︰“我兒便是如此,亞君,老夫渾身冷,去舞上一舞罷。”

    一邊說,宮一邊推著亞向前走去。

    亞笑了笑,任由宮推著自己。

    只是走了好遠,他還轉過頭,目光炯炯地盯向蹲在月光下,抱成一團的玉紫。這時刻,他是嘴角微微上掠,似笑非笑的。

    等亞走得遠了,玉紫才慢慢站了起來。

    她一站起,便低著頭,怔怔地看著胸口處。

    方才,雨一停,她便感覺到,原本鼓鼓的胸口,現在已是空空如也。她更感覺到,鹽水順著她的腿,流到了地面上。那鹽水流過的肌膚,還有一點點刺痛。

    可是,她不敢表現出來,她不想讓父親憂心。她害怕年老的剛被雨淋了的父親,知道花費全部家財購得的鹽給雨沖了後,會撐不下去。

    鹽,沒了!

    玉紫瞪著空空如也的袖袋,半晌後,她雙手抱著頭,低低地哽咽起來。

    哽咽聲,從她的喉,低低地傳出。剛一出喉,便被清風吹散。

    她的鹽,她花了兩百刀幣購買的鹽啊。這些刀幣,原可以讓他父女倆吃一年的。可這一下,全沒了。

    全沒了。。。。。。

    嗚咽了一陣後,玉紫抽噎著,伸袖拭去臉上的淚水。然後,她蹲下來,扣起泥漿,一點點在手心塗勻,然後抹在臉上,脖子上,手腳上。

    做這些事時,她一邊抽噎,一邊一句又一句地對自己說道︰“困難只是暫時的。沒有過不去的坎。玉紫,只要父親沒病,只要你不生病,就不怕了,不怕了。。。。。。玉紫,不怕了。”

    低低的,一句又一句地自我安慰,玉紫站了起來。

    她剛剛站起,身後便是燈火大亮,同時,一陣急促的鼓聲響起。

    “咚咚—咚”“咚咚—咚”的鼓聲,一個清亮的齊音暴然一喝,“吼——”

    幾百個聲音同時應道︰“吼——”

    整齊而規律,充滿陽剛的“咚咚”鼓聲,齊音又起,“吼!天以日為陽,天以水為陰。我得陽兮,長壽永康!我得陰兮,懷柔懷德。吼!”

    “咚咚”聲,幾百個聲音再次應道︰“吼!”

    這是一種熱烈的,讓人心情激蕩的樂音。這是一種扯著嗓子,聲嘶力竭下喊出來的歌唱。

    這樂音,這歌唱,竟是一瞬間,便把剛才暴雨引的寒冷,陰森一掃而淨。

    玉紫轉過頭去。

    荒原,數十個火堆熱騰騰的燃燒下,商隊里所有的劍客,雜工,僕役,整齊地排成三個縱隊,正在那里起舞。

    每一次鼓聲敲響,他們便是右腳在地面重重一踏,雙手操著長劍,朝著前方重重一砍!

    站在最前面,扯著齊音高歌的,是一個二十一二歲,容長臉型,長相俊秀的青年。

    這個青年頭束高冠,一襲紫色外袍隨風飄拂。火光熊熊照在他的臉上,襯得他那白淨的肌膚,俊美如玉,襯得他那斜挑的長眉,凜然如刀。

    在數百個粗糙的劍客,這個青年,有著貴族才有的清華俊秀。

    這個青年,玉紫還從來沒有見過呢。

    她朝著他看了一眼,便別開眼去,到人群搜索起他的父親來。

    很快,玉紫便看到了他的父親,父親站在隊伍最後列,他一邊隨著鼓聲左旋右轉,腳步連踢,長劍揮舞,一邊朝著玉紫的方向張望。

    當玉紫向他看去時,老人馬上咧嘴一笑,他沖著玉紫揮了揮手。

    玉紫連忙向父親跑去。

    不一會,她便來到了隊伍最後列。

    一來到隊伍,玉紫渾身便是暖洋洋的。因為,整個隊伍都被四周燃燒的十幾堆大火給包圍了。那通紅通紅的火焰,正灼灼地逼出她一身的濕氣。

    站在最前面的那個俊美青年右手拍著劍面,出一聲“嗡鳴”地脆響後,他再次高歌,“天令我生,地令我長,萬般病邪,因我德衰而近,因我恐懼而凌。我欲高歌以驅邪,我要劍舞以迎陽。吼——”

    “吼——”

    數百個吼聲,那些敲打著大鼓的雜工,也跟著劍客們左右錯步而行,前旋後轉,腰扭身擺著。

    玉紫跟在眾人身後,一板一眼的模仿著他們的動作。

    “咚咚咚”的鼓聲,玉紫的身上越來越熱,越來越熱,漸漸的,她可以看到眾人身上,白氣騰騰而起。

    玉紫一邊舞動,一邊瞅向她的父親,火光下,老人舞得很起勁,玉紫甚至看到,他的額頭已有汗水滲出了。

    這個法子倒是不錯,這麼運動過後,父親應該不會生病了。玉紫想到這里,那堵在胸口的郁結惶恐,一下子散了大半。



正文 第十六章 齊魯邊境
   
    眾人舞得興起,旋轉到火堆旁時,脫下麻布衣,對著焰火呼呼地直甩。

    越來越多的人脫下了上裳,越來越多的人跟著高歌。

    這一場驅邪之舞,一直延續了一個時辰。玉紫身上的衣服,早被火堆烘干,然後,再汗濕,再又烘干。

    當鼓聲止息時,眾人已跳得疲了,累了,雜工們把火堆移到外圍,讓大伙可以在烘干的地面上休息一會。

    玉紫挨著父親坐下,騰騰的焰火照在她的臉上,身上,紅樸樸的,熱哄哄的。

    父親顯然心情大好,他一邊開懷而笑,一邊與旁邊同樣來自曾城的劍客們飲著商隊提供的熱漿。

    玉紫嘴唇張了幾次,想要坦白食鹽的事情,可話到了嘴邊,又給她咽下了。

    她實在有點愧對老人。這次的事,純是她思慮不周,當時她要是把食鹽裝進竹筒里,再用木頭或碎牛皮塞好,也不會出現二百刀幣化為烏有的事。

    就在玉紫幾次欲言又止時,被火映得臉上紅通通的父親轉過頭來。

    老人看著玉紫,突然說道︰“玉,鹽沒了就沒了,休要介懷。”

    玉紫愕然地抬頭看向老人。

    老人看向她的眼神,真是一片平靜。

    玉紫嘴唇動了動,喃喃地說道︰“女兒,思慮不周。。。。。。”

    老人不以為然,他溫和地說道︰“父親年少時,數百上千金也損失過,何況這二百刀幣?孩兒,休再想了。”

    他伸手撫向玉紫的頭,慈愛地說道︰“到得魯城,我們還會有二百刀幣,這些刀幣依然由孩兒處置。”

    聽著父親這貼心的話,玉紫的心,真是暖哄哄的一片。那埋在心里的自怨自艾,沮喪失落,頓時一掃而空。

    她抬頭看著老人,嘴一揚,綻開了一朵燦爛的笑容︰有這樣的父親,她是何等的幸運?

    喧囂了一陣後,眾人彼此相偎著,再次進入了睡眠。

    玉紫倚在父親的肩頭上,也睡著了。這一次,她睡得很沉。

    她是在一陣呼喝聲醒來的,“起塌,起塌!日頭已出,雄雞已鳴,不可再睡!”

    “起塌,起塌!日頭已出,雄雞已鳴,不可再睡!”

    又一天的奔波開始了。

    昨晚那場暴雨,顯然對商隊沒有任何損傷。喧囂的依然喧囂。

    接下來的行程,卻是很順利,一連十天,都沒有下雨。

    商隊來到了有寬城。這有寬城,是曾國與魯國相鄰的一座城池。

    因為齊魯相仇,這與魯國相鄰的有寬城,不但建得極其高大宏偉,而且檢查十分嚴格。齊國的一些特產,如食鹽,如麻布,如各類紡織品,是見一樣便封一樣,擺出的架式,完全是禁止運載。

    正如父親所說,蠻君有著不錯的關系。商隊停頓了半個時辰後,玉紫看到商隊,走出了一輛馬車。那馬車的主人探出頭,跟著城門小官說了幾句話後,商隊便被放行。

    有寬城城門兩旁,手持長戟,面無表情的武士們,在對上那輛馬車時,同時舉著戟,朝空一舉,竟是朝那馬車的主人行了一個禮。

    玉紫瞪大了眼,好奇地想道︰那是誰,居然這麼大的面子?

    她剛剛想到這里,腦海,不知為什麼,竟浮現出昨天晚上,那個領著眾人跳驅邪之舞的俊美青年來。

    在玉紫的認知,這個商隊,是屬于夷狄之國的蠻君的。可那個青年,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原大國的權貴子弟,絕對不是夷狄小國所能出產的。

    商隊進入了有寬城。

    出乎玉紫意料的是,商隊並沒有在有寬城停留,而是繼續前進,下午時,車隊從南城門離開了有寬城。

    可是,就在商隊離開南城門時,玉紫突然現,前方的馬車隊,多了一些車輛。

    那些車輛,車簾蓋得嚴嚴實實的。可是它們一加入,玉紫隔得這麼遠,都可以聞到一陣陣香風飄來。

    一個劍客昂著頭,緊緊地盯著那些馬車,他咽了咽口水,罵道︰“咄!不過一叛國公子!竟有人贈送二十美婢!”

    另一個劍客在旁邊搖了搖頭,道︰“富貴者,蒼天所授。我等貧賤之人,還是慎言為是。擅自唾罵貴人,會得罪蒼天的。”

    第三個劍客昂著頭,眼巴巴地看著那些馬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香風,閉上眼楮喃喃說道︰“雖說這二十美婢,只是借給公子出玩上一年。可這一年,夜夜笙歌,那快樂堪比神仙啊。”

    就在眾劍客,眾雜工,所有的男人們都在對著那些馬車流口水時,一個騎士策馬而來,他右手拍打著腰間的小鼓,在令得眾人注意後。那騎士高聲喝道︰“由此四百里,為齊魯交境,地多盜匪,民風悍勇。諸位警戒了,諸位警戒了!”

    “咚咚咚”的鼓聲,那騎士策著馬,在商隊左側說了一遍後,又轉向商隊右側,重復了一遍。

    那騎士的聲音一落,眾雜工收回目光,忙碌起來。

    玉紫回過頭,愕然地看著他們打開包袱,把包里的麻布衣,一件又一件,全部穿在身上。有一些雜工,甚至從旁邊的樹林撿起一些粗糙的厚樹皮,把它貼著胸口綁好。

    劍客們也是一樣,一個又一個的劍客,把竹甲拿出來穿在身上,有的還拿出長戟,嚴陣以待。

    一陣馬蹄聲響起。

    宮的身影出現在玉紫的眼前。

    他從馬背上拿出一個包袱來,取出一件竹甲遞到玉紫手,慎重地說道︰“孩兒,穿上它。”

    玉紫看著父親,問道︰“父親呢。”

    宮呵呵一笑,他慈愛地說道︰“愚兒,父已年邁,死不足惜。”

    玉紫搖著頭,想道︰父親是個劍客,真有盜匪來了,他們肯定是沖在最前面的。這件竹甲,他才是最需要的。

    她看著父親,認真地說道︰“父若不在,孩子也難生存。請父親穿上竹甲。”見到老人猶豫,她連忙加上一句,“若有盜匪前來,父可護得孩兒周全。”

    老人看著弱不禁風的玉紫,想了想,點頭道︰“也罷,若有盜匪前來,父定當護全我兒。”

    說罷,他開始穿上竹甲。

    這竹甲,薄薄的一層,上面好似淋過牛油。玉紫看著它,心里一點底也沒有︰就憑這麼輕飄飄的竹甲,難不成還能擋住長劍,擋住戟尖?

    她不知道,這種竹甲,抵擋的是對方的亂箭。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12:20 AM

本帖最後由 cutie88 於 2011-8-28 11:36 PM 編輯

正文 第十七章 解禍

    眾人擺出警戒的架式後,繼續向前開進。

    走了不到一個時辰,玉紫的身後,傳來了一陣騷動聲。

    她回過頭去。

    卻是驢車隊,一輛驢車撞上了一塊石頭,翻倒在地,滿驢車的貨物都被灑落,滾得到處都有。

    玉紫連忙跑過去,和眾雜工一道,把被麻布捆得扎扎實實的,有點厚,有點軟的貨物堆在一起。玉紫把這貨物按了又按,覺得這東西多半是綢緞麻衣之類。

    在她的前面,幾個人正在把驢車扳正。

    眾人做事慢騰騰的,有氣無力的。

    這也是正常的,誰也不能指望這些奴隸佔了大多數的雜工們,做起事來很積極。

    一陣馬蹄聲傳來。

    一個人喝罵道︰“怎地又有車翻覆?”

    喝聲,一柄長戟“啪啪”地擊打在空氣,“誰人看管不當?”

    沉默,一個玉紫極為熟悉的年邁沙啞的聲音響起,“此錯在我。”

    是父親的聲音!

    玉紫一驚,迅地抬起頭來。

    這時的父親,正低著頭,朝著那管事雙手微叉。

    那管事重重一哼,惱怒地喝道︰“你耳聾否?此地多匪,多耽擱一刻,便多危險一刻!”

    父親的頭更低了,他再次說道︰“實是惶恐。”

    那管事青著臉,瞪著他,道︰“咄!觀你年邁衰老,若枝頭黃葉,搖搖欲墜。自是無用矣!”

    這一下,父親有點惱了。他抬起頭來,瞪著這個管事,聲音一提,凜然地說道︰“君言差矣。老夫雖老,仍舞得長戟,殺得盜匪!”

    他瞪著這管事的眼神,隱隱帶著戾氣,似他再出言不當,便會上前拼命。

    那管事重重一哼。他手的長戟朝著父親鼻尖一指,臉露冷笑,便要再出口喝罵幾句。

    隨著管事的長戟一指,父親額頭上的青筋暴了暴,眼楮一眯,整個人已帶上了一抹殺氣。

    那管事也是,他盯著父親的眼神,隱隱含著一股血腥!

    就在那管事張開嘴,便要引一場血腥廝殺時,一個清脆的叫喊聲從他身後朗朗地傳來,“噫!莫不是蠻君過來了?”

    蠻君過來了?

    那管事一凜,他迅地轉過頭看去。

    前方,灰塵滾滾,到處都是奔走的劍客,根本看不清蠻君的馬車有沒有過來。

    雖然如此,那管事卻記起蠻君的脾氣,隱隱有了不安。

    他已沒有了與宮計較的心思。

    當下,管事按下長戟,朝著眾人一喝,“還愣著做甚,把貨物搬上去!”

    喝完後,他策馬便向商隊前方奔馳而去。

    那管事一走,玉紫便急急地跑到父親身邊,與他一起,把驢車抬正。

    父親瞪著玉紫,半晌後,他啞著嗓子悶悶地說道︰“士可殺,不可辱。”

    玉紫目光明澈地看著父親,認真地說道︰“父親,你若不在了,我可怎麼辦?”

    宮有點慚愧了,在玉紫的目光,他低下頭去。

    這時,一個笑聲傳來,“咄!宮生得好兒,區區一言,便免去了一場拼斗。”這聲音,是亞身邊的那個黃臉瘦長的漢子所有。

    同時,玉紫身周,光線一暗。

    她抬起頭來。

    這一抬頭,她便對上了五六個劍客。

    這些劍客,有幾個是亞身邊的曾城勇士,另有兩個,卻是那天晚上,打她主意的齊國劍客。

    這些劍客都在盯著玉紫打量,那黃臉瘦長的漢子遺撼地拍了拍劍鞘,嘆道︰“本來,我等還想作賭,看誰先血濺五步。哪里知道,被你這小兒一句狡詐之言,給攪了趣事。”

    玉紫理也不理這些人,她低下頭來,雙手抬著驢車轅,咬著牙,用力向上舉起。

    旁邊,宮一邊用力,一邊回頭怒瞪著眾人,喝道︰“爾等散去!”

    幾個劍客嘻笑起來,出乎玉紫意料的是,他們還真的策馬退去。直到他們退得老遠,玉紫都可以瞟到,這些人還在對著自己和父親指指點點。

    幾個人同心協力,終于把驢車給擺正了。

    雜工們搬起貨物,一捆一捆地扔上驢車。

    這時,玉紫已經知道,每一輛驢車前進時,除了馭夫要眼觀四路外,還各安排一個劍客排除車輛前方左右的障礙物。父親年老了,眼花得厲害,沒有看到路旁的一塊石頭,沒有搶先排除,讓驢車生生地撞上了。

    驢車重新啟動了。

    父親策著馬,嘶啞著嗓子開始高喝,“繼續行進,繼續行進!”

    他的喝叫聲越來越遠,當他那叫聲出現在商隊最前面時,商隊動了。

    坐在一旁瞎聊天的眾雜工們,跟著驢車慢慢向前走去。

    玉紫緊走幾步,跟在策馬而行的父親身邊。

    父親顯然還是悶悶不樂,他盯著那驢車,認認真真地注意著它的前面和左右的路況,半晌後,他悄悄地朝玉紫看了一眼。

    玉紫知道父親有點不自在,當下退後幾步,慢慢地混入了眾雜工當。

    昨晚與父親共飲漿水的劍客策馬前來,他朝玉紫瞟了一眼,呵呵笑道︰“宮老此兒,頗有急智啊。”

    宮老悶悶的臉上,迅展開一朵笑容來。

    他得意地抬起頭,說道︰“我兒識字,當然聰慧。”

    他說到這里,臉上的皺紋一抖,恨恨地說道︰“然,我若出劍,未必贏不了那匹夫!”

    這個劍客,也是曾城來的,他與宮老交情頗深。在聽得宮老這充滿郁悶的低喝後,他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

    在時人的眼,尊嚴是要用血來維護的。那個管事對宮老說話時,語氣有不尊重,而他用戟尖相指的動作,更是一種挑釁。宮老怒而拔劍,是為了維護他劍客的尊嚴。

    雖然每一個劍客,都隱隱感覺到,這樣怒而拔劍,一言不合便血肉相拼不是很好,可時人以此為勇,他們習慣了。

    走了一個時辰後,商隊停了下來,準備扎營夜宿了。

    這次扎營的地方,是一條小河旁。河水約有五十米寬,十分清澈,可以看到河底和里面的游魚。

    小河兩岸,長滿了茂盛的雜草和一些野花。玉紫與眾雜工一道,剛剛把貨物擺好,把牛,馬,驢圈好。便聽得一陣馬蹄聲響來。

    那馬蹄聲在離她二十步處停了下來。

    一個白臉劍客掃視過眾人,問道︰“聽說有一小兒識得字,他是何人?”

    眾雜工面面相覷,玉紫站了起來,清脆地應道︰“是我。”

    眾雜工嗖嗖嗖地,同時轉頭看向玉紫。這時刻,他們的眼神,齊刷刷地露出了佩服和尊敬。

    連剛才取笑過她和父親的幾個劍客,也錯愕地轉過頭來盯著玉紫,他們的表情,竟也帶上了一分震驚和敬意。

    玉紫知道這個時代,識字是貴族的權利,卻從來不知道,擁有這個權利,竟會博得這麼多人的另眼相看。

    這樣的目光,可以使得任何人感到飄飄然。

    不知不覺,玉紫挺直了腰背。她才昂挺胸,便苦笑起來︰好在我也讀了十幾年書,怎麼因為識幾個字,便在這里得意起來了?

    當然,玉紫知道,自己在現代讀的書再多,也識不得現在的字的。她之所以識字,還是因為這個身體的緣故。



正文 第十八章 美人的要求
   
     玉紫跟在白臉劍客身後,向前走去。

    白臉劍客策馬而行,而玉紫則是雙腳行走,她這般行走,不免緩慢,使得那劍客走幾步,便要停下來等她一會。

    白臉劍客盯了一眼玉紫,見這小兒生得雖然灰黑灰黑,髒髒的似是沒有洗干淨。可眉目清朗,眼神明澈,舉止從容大方,便下巴一抬,以一種施恩的語氣對她說道︰“載你一程吧。”

    卻不料,他的聲音一落,玉紫忙不迭地搖頭,回道︰“不用,不用。”

    白臉劍客瞪了她一眼,喘了口粗氣,喝道︰“跑!”

    感覺到他語氣的不善,玉紫連忙腳步加快,向前奔跑而去。

    饒是一路奔跑,也用了近一刻鐘才到。

    玉紫腳步一停,便是一陣胭脂香味嗆入鼻端。原來,她已走在幾輛香車的中央。

    白臉劍客策馬急行幾步,來到一輛香車前,頭一低,語氣諂媚地說道︰“識字小兒已然帶到。”說這話時,他雙眼眨了不眨,灼灼地盯著馬車里面。

    “善!”

    馬車傳來一個嬌媚的女聲,她溫柔地說道︰“令小兒上前。”

    “然。”

    白臉劍客回過頭來,他瞪著玉紫,不耐煩地喝道︰“小兒,近前來。”

    玉紫連忙一路小跑,來到那香車前。

    一只小手掀開了車簾,一個少女伸出頭來。

    這少女,以玉紫的眼光看來,也只是長相清秀。她的兩腮,塗著紅紅的胭脂,嘴唇心,也是一點鮮艷欲滴的紅。她墨披散,只在額頭系著一塊玉。

    隱隱約約,玉紫可以看到,馬車里還有兩個少女。這三個少女,肌膚略黃,而且有點粗糙。

    三個少女朝玉紫瞟了一眼,見她渾身灰黑,顯得很髒,便同時皺了皺眉頭。

    一旁,白臉劍客雙眼瞪得老大,正癡癡地望著三女,已是一副色授神與。

    那伸出頭的少女瞟了玉紫一眼,轉向那白臉劍客問道︰“便無潔淨之人?”

    “唯,唯。。。。。。”那劍客啊啊半晌後,這才反應過來。他低著頭,叉手回道︰“雜工為奴隸賤民所居,此小兒最為潔淨。”

    那少女沉默起來。

    她知道,自己這些人,出身低微,隊伍雖然還有識字的人,可那些都是貴人,根本不把她們放在眼。所以,她們才會在雜工尋找。罷了,這小兒雖髒,卻是不臭,便用他罷。

    想到這里,那少女下巴一抬,對著玉紫傲慢地說道︰“小兒識字?”

    玉紫雙手一叉,恭敬地應道︰“然。”

    “可讀過《詩》?”

    詩經?玉紫怔了怔,馬上應道︰“讀過。”

    “善!”

    那少女的語氣緩和了,她對玉紫點了點頭,道︰“喚你前來,是想你為我等誦詩。”

    誦詩?

    玉紫驚訝地看向那少女,暗暗想道︰這些女人真是,想看詩經就自己翻啊,怎麼還要人誦讀?

    她不知道,這些少女,只是歌婢,都是身份低微的人物,根本不識字的。

    玉紫胡思亂想了一會,才叉手應道︰“諾。”

    不得不說,這十幾天,她站在一旁,靜靜地觀察眾人的說話行事,還是大有成效的。現在,她的語氣神態,已是越來越接近于當地人。

    “君去罷。”這,是對那個望著少女們流口水的白臉劍客說的。

    “諾,諾諾。。。。。。”

    白臉劍客戀戀不舍地離開後,那少女從馬車,拿出一卷竹簡遞給玉紫。

    這竹簡,厚厚的一卷,足有二公斤重。

    玉紫差點沒有接住。她連忙雙手合上,才把它牢牢捧住。不用任何人說,她也知道,要靠一刀一刀刻畫出,每一本,都被各國貴族們珍之藏之,秘而不宣的書簡,是多麼的珍貴。

    玉紫捧著竹簡,仰頭問道︰“從何誦起?”

    這只是一句極為簡單的話。

    可是,玉紫這問話一落地,那少女便是小臉一紅。

    少女的身後,另兩個少女也是歪著頭,紅著臉吃吃而笑。

    濃香吹來,位于玉紫身後的一輛香車,也掀起了車簾,另一個同樣清秀同樣肌膚的圓臉少女伸出頭來。她抿著唇,含著一種羞澀而期待的笑容,對玉紫說道︰“聽說‘詩’,頗多女兒向丈夫致意的語句?便誦它吧。”

    她見玉紫呆呆的,似乎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當下聲音一提,有點不耐煩地說道︰“我等深愛公子出,願學‘詩’,解他憂思。”

    在這個少女說話的當口,幾輛香車車簾全部掀開,二十個少女露出面容,看著玉紫。

    她們的眼神,是清一色的羞澀和期待,愛慕和渴望。

    玉紫明白了。

    她低下頭,捧著竹簡十指一合,道︰“諾!”

    她一邊跟著馬車行走,一邊展開竹簡翻看起來,

    以她的度,不過一刻鐘,便把這一卷,只有三四十篇內容的《詩》翻了一遍。

    當下,玉紫翻到一處,清聲說道︰“此處有一,頗為合意。”

    “呼呼呼呼”

    車簾晃動的聲音同時響起。

    眾少女齊刷刷地伸出頭來,一人叫道︰“誦之。”

    “諾。”

    玉紫解釋道︰“此“詩”,乃衛風。”略頓了頓,她聲音一提,清脆而舒緩地吟誦起來,“‘瞻彼淇奧,綠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瞻彼淇奧,綠竹青青。

    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

    瑟兮僩兮,赫兮諼兮,

    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瞻彼淇奧,綠竹如簀。

    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

    寬兮綽兮,猗重較兮,善戲謔兮,不為虐兮!’”

  玉紫的誦聲一止,眾女便癡了呆了。

    一個少女轉過頭,怔怔地,透過漫天而起的煙塵,透過一輛又一輛的車騎,看著行走在最前面的那輛馬車,喃喃說道︰“硬朗如骨,高貴如象牙,光潔如玉,堅定如石。揚手舉足,如金錫圭玉白璧般光華流動,俊挺不凡。這,便是他啊。公子出,他便是這樣的丈夫啊。”

    這少女的聲音,含著無邊的癡慕,無邊的嚮往。

    不止是她,眾歌婢都用渴望的眼神,癡癡地看著最前面的那輛馬車,都是一臉神往。

    玉紫看到這裡,不由有點好笑,她暗暗想道︰聽這些歌婢的語氣,她們還沒有得手呢。還在像懷春的少女一樣,處于暗戀當中呢。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12:21 AM

正文 第十九章 卜

    在玉紫吟誦的當口,眾女的香車,已隨著商隊主事和貴人的馬車,來到了離眾人足有五六百步遠的小山丘上。

    這是貴人們扎營的所在。

    一般而言,貴人們扎營後,劍客們會一分為二,一部份與雜工和牛馬貨物一起扎營,一部份會在貴人們外圍扎營,起著保護作用。

    馬車緩緩停下。

    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傳來。

    一個劍客策著馬,喝聲朗朗,“佔卜已出,此行有驚無險!”

    眾人一怔,轉眼,連同歌婢在內,同時出一聲歡喜的呼叫。

    那劍客的喝聲還在傳出,每當他的喝聲落下,人群響起了一陣歡呼聲。

    片刻後,五六百步外的另一處扎營地,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呼嘯。

    歡聲雷動,眾歌婢已是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嘻嘻直笑。

    一少女眨了眨眼,吃吃笑道︰“既然得到了蒼天相佑,公子出便可放開胸懷,徹夜歡樂了。。”

    這少女的聲音,軟軟的,嬌媚的,含著某種濃濃的曖昧和渴望。

    眾少女同時心動了。

    另一個少女捂著胸口,喃喃說道︰“‘有匪君子,充耳  瑩,會弁如星。’啊,世間的丈夫,有誰會像公子出一樣,堂堂其表,玉佩修飾?舉止從容,泱泱華貴?啊,我要見他,我要見他。”

    那少女說了兩句‘我要見他’後,已是一副春心勃動的模樣,她頭一伸,對著馭夫喚道︰“咄!駕車,駕車,求見公子出!”

    在那馬車,還有兩個少女,她們見同伴如此決定,都是大喜,一個個雙眼亮亮的,笑得很歡。

    那馬車剛剛駛出,玉紫旁邊的馬車上,傳來一聲冷哼,一歌婢慢條理斯的把玉紫所誦的詩,挑幾句回味了一遍後,朝著玉紫揮了揮手,道︰“你回吧”

    “諾!”

    玉紫應了一聲,奉還竹簡,緩緩退後。

    她才走出了幾步,便聽到那少女徐徐說道︰“上次惹得公子出拂袖而去。此番相求,可不能魯莽了。公子出憂思于心,若能讓他歡愉,定能得他垂愛。”

    玉紫走出老遠,還可以聽到幾個少女低低的吟誦聲,“‘寬兮綽兮,猗重較兮,善戲謔兮,不為虐兮’”

    玉紫一邊走,一邊暗暗想道︰寬容又善戲謔,有幽默感?那個公子出,當真如此出色麼?

    她剛想到這里,便是搖了搖頭,自失地一笑。

    她回到雜工們扎營的所在。

    河岸邊,一縷又一縷的炊煙緩緩升起,食物的氣味遠遠飄散。

    玉紫一抬眼,便看到了宮。

    這時刻,整個營地都是歡聲如雷。有半數的劍客脫下竹甲,把長戟扔在一旁,漿水飲個不停,彼此打鬧不休。那毫不壓抑的大嗓門,充份表達了他們的愉悅。

    玉紫看了一眼,便看到了父親宮。宮正在低頭就食。玉紫轉身,朝自己所在的雜工隊走去。

    當她走近時,本來喧囂之極的火堆旁,突然安靜下來。

    眾雜工都抬頭看向玉紫。他們朝著玉紫細細打量,似乎想看明白,眼前這個不起眼的小兒,哪里像貴人了?他居然識得字?

    在眾人的打量,玉紫停下了腳步。她的鼻端,充斥著一種極為難聞的氣味,那是一種眾人身上的體臭,汗味,混合著食物的餿味。

    玉紫暗暗咬了咬牙,繼續走近。已經有八天,她都沒有尋到竽頭了。雖然有蘑菇等物,可那些並不能充當米糧主食,為了保持體力,她必須與眾雜工一起進食。

    一連八天,每一次吃飯,她都要屏著呼吸,鼓起極大的勇氣才能靠近。每次匆匆盛起一碗湯湯水水的大雜燴,她便急急地跑了開去。三兩下吃完了,又屏著呼吸再盛一碗,再跑開。

    玉紫盛了一陶碗大雜燴,便在河邊轉悠起來。

    她剛轉了幾步,目光便是一呆。

    在她的視野盡頭,一大片茂盛的樹草深處,她看到了二只龐大的動物。

    那動物,她卻是識得的,那是大象!

    天啊,她居然在這里,在這齊魯邊界,山東之地,看到了大象!

    玉紫瞪著前方,直到那只龐然大物走出十幾步,消失在拐角處,她才收回視線。

    她回過頭去,打鬧的依然在打鬧,嘻笑的依然在嘻笑,少見多怪的,似乎只有她一人。

    玉紫不知道,在春秋戰國時期,我們的黃河流域,因為植被極其豐富,大象等動物,在這里生活得很樂滋呢。

    天,很快便黑了。

    這一次,玉紫和父親,是在樹林燒了一個火堆,準備夜宿的。

    騰騰的火焰,照亮了夜空時,隱隱的,一陣馬蹄聲傳來。

    那馬蹄聲在營地外停下,接著,一個極其響亮的喝聲震破了夜空,“雜工識字小兒,站出來!”

    “雜工識字小兒,站出來!”

    那喝聲,震蕩夜空,久久傳響。

    喧囂聲全部止歇,眾人同時轉過頭來,四下張望著。

    父親愕愕地看著玉紫,一臉驚駭,“玉,惹禍了?”

    玉紫搖著頭,臉色有點白。

    “噠噠噠”的馬蹄聲在火堆間不斷傳來,那騎士一邊一個一個火堆地尋去,一邊又高聲喝叫起來,“雜工識字小兒何在?”

    玉紫走出樹林,她白著臉,抿著唇,聲音卻清冽平和,“我便是。”

    嗖嗖嗖嗖,數百人同時轉頭,看向了她。那些剛才還尊敬的眼神,現在已盡是同情。

    在眾人地盯視,玉紫看向那個騎士,低頭,叉手,又說道︰“我便是那識字小兒。”

    那騎士縱馬向她跑來。

    馬蹄止息。騎士居高臨下地打量著玉紫,冷哼一聲,“小兒,識得幾個字,便不知貴賤高低?”

    這一聲,含著一股徹骨冷意。

    玉紫大驚,她迅地抬起頭來。就在這時,宮一聲低叫,急急的,踉蹌地沖了出來。玉紫連忙上前二步,攔住父親。

    她伸手按在父親的手臂上,從容的,緩慢地說道︰“父親,我無事,休慌,休慌。”

    說罷,她轉過身來,對上那騎士,慢慢地說道︰“君之所言,我聽不明白。”

    那騎士有點詫異地打量著玉紫,,道︰“噫!當真舉止昂昂,有貴人風範!”他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一臉惋惜地說道︰“蠻君喚你,隨我來吧。”



正文 第二十章 戲弄
  
    用了一刻鐘,兩人來到了山丘的營地上。

    蠻君的居所,與公子出一樣,位于山丘最間。

    玉紫到來後,那騎士交待道︰“少待片刻,我去稟過蠻君。”

    “然。”

    那騎士離開後,玉紫便打量起這四周的布置來。這里所有的帳篷和劍客們安睡的火堆,都是以這山丘為心,呈環形布置的。

    玉紫所站的前方,十幾個武士正懶洋洋的坐在地上,一邊就著焰火飲著漿水,一邊聊天。他們的長戟,就放在腿旁,他們的身上,還著了竹甲,佩劍更是不曾離身。

    這些,應該是蠻君的護衛吧?

    玉紫站了一會,腿有點酸了,她走動幾步,望了望離她不過五十步的蠻君營帳,暗暗想道︰“怎麼還沒有出來?”

    似乎只是一眨眼,天空便浮現了數也數不清的星星。一縷縷如棉花一樣的浮雲,在藍天上飄浮。

    入夏也有二十幾天了,到了夜間,清風徐來,吹在身上很是涼快,可是涼快是一回事,那蚊子也明顯的多了起來。

    “啪”地一聲,玉紫伸手在臉上重重地一拍,就著火光一瞅,手心空空,那蚊子根本沒有打到。

    又是“啪”地一聲拍出,這一下,一只小小的蚊子躺在了玉紫的手心。恨恨地把蚊子甩掉,玉紫有點心焦了︰近一個小時都過去了,那蠻君怎麼還不曾召她?

    蠻君不召,這讓玉紫還是有點放松的,這也叫延期處置嘛。只是,這種延期,可真令人揪心啊。

    這時,玉紫重重一跺,跺掉了腿上的癢痛後,開始轉悠起來。。。。。。

    “啪啪啪”,又是一陣巴掌聲響起,玉紫一邊拍打著身上的蚊子,一邊看著蠻君的帳篷,暗暗想道︰到得現在,已過去兩個小時了吧,怎麼還沒有人出來召我?

    月亮都要轉到天了,無數的火堆開始熄滅,那傳召她的人,竟是一直都沒有出現。

    玉紫想了想,來到一個武士身邊,叉手說道︰“蒙蠻君相召而來,卻遲遲見不到蠻君之面,何也?”

    那武士斜眼看向她,他瞟了她一眼後,懶懶地說道︰“不知。”

    玉紫頭一低,朝那武士深深一禮,正待再問時。嗖地一聲,寒風侵面,卻是那武士右手一揚,手寒森森的長戟,指向了她的眉眼。

    玉紫迅地向後退出一步。

    見她退後,那武士揚起一個冷笑,把戟放下,瞟也不瞟她一眼。

    玉紫皺眉抿唇,專注地盯向蠻君的帳篷。

    里面,隱隱有女人的笑聲傳來。

    她又看了看天空,月亮都掛上天了,快子時了吧?

    她想了想,身子一轉,動身返回。

    玉紫轉身的動作很干脆,當她走到二十步時,剛才向她揮戟的武士驚呼一聲,喝道︰“小兒,你敢擅自離開?”

    玉紫回過頭來。

    她似乎沒有看到那武士的無禮,徑自朝著他深深一揖後,朗聲回道︰“夜深了,月上天,萬物已眠,不敢攪了上君休息。請容許我離開。”

    說罷,她麻袖一揮,轉身大步離去。

    眾武士面面相覷,他們瞪著玉紫越去越遠的背影,久久說不出話來。

    半晌後,一個少女從陰暗走出來。

    這少女,便是歌婢,那給玉紫竹簡,令她誦讀之人。眾武士看到她走出,同時轉過頭,他們臉上的表情,已轉為嘻笑,他們的目光,更是無比火熱。

    那少女看著大步離開的玉紫,皺著眉,疑惑地說道︰“公子出說,識字,能使人貴而清華。我卻是不信,沒有想到,這個混于雜工的小兒,也能無驚無恐,進退從容。這是識字之功麼?”

    一個武士站了起來,他伸手摸向那宮婢的衣襟,嘴里則笑道︰“識字又如何?姬何不留下,與我等悄悄一歡?”

    他的大手,都要摸到那歌婢的胸乳了。

    那歌婢身子一扭,閃了開來。她白了眾武士一眼,輕哼道︰“你等好大的膽子,公子出的人也敢踫?”

    另一個武士呵呵笑了起來,他搓著手,盯著那歌婢直咽口水,說道︰“公子出,大國公子也,素有賢名。如此人物,不會因為一歌婢,而對壯士動怒的。”

    那歌婢聞言,朝著地上重重地啐了一口,她媚眼橫飛地瞟了眾人一眼,語氣卻有點冷,“歌婢?終有一日,你等會喚我夫人!”

    說罷,她扭著腰肢,向著自己的營帳走回。一邊走,她一邊暗暗想道︰從明日起,得令那小兒教我識字了。我若也能‘貴而清華’,公子出一定會愛我疼我,說不定還立我為妻呢。

    想到這里,這歌婢已是雙手捂臉,一臉陶醉,

    大步離去的玉紫,並不知道,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場玩笑。

    當她回到營地時,宮正昂著頭,眼巴巴地看著路口,見到她出現,宮三步並兩步竄到玉紫身前。

    “何也?”

    宮的問話有點急。與宮一樣,等著玉紫回答的人,還有不少。

    玉紫抿著唇,徐徐說道︰“那傳令之人,將我使到蠻君帳外,便不見了。我侯了一個時辰,無人相召,問話武士,亦無人理睬。側耳傾聽時,可以聽到蠻君帳內,女子嘻笑聲不時傳來。我見夜深了,自忖並又無錯處,便先回來,等候長者再召。”

    她這句話,斟詞酌句,不止是說給宮聽,也說給眾人聽。

    玉紫的聲音一落,一陣“啪啪啪”的清脆掌聲響起。

    掌聲,亞從火旁站起,朝著宮笑道︰“宮老,這小兒,頗有你的風範啊。”

    宮也是哈哈一笑,他頭一昂,右手重重地在劍鞘上一拍,大聲說道︰“不管面對何人,我若無錯,便可挺直腰背。我兒行事頗妥,頗妥。哈哈哈。”

    不管是宮,還是亞,都是有點見識的人物,周圍眾人見他們都這樣說了,看向玉紫的眼神,便也由幸災樂禍轉回了尊敬。

    在一陣嘻笑聲,父女倆重新回到了火堆旁。

    一直到父親入睡後,玉紫還沒有睡著。她瞪著著火焰良久,才吐出一口長氣,想道︰人都回來了,想這個做什麼?我還是想想,怎麼掙一點刀幣吧。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12:23 A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識字
   
    在現代社會,雖然工作才只兩年,可是以習慣了輾轉奔波,低聲下氣的玉紫。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審時度勢後,決定離開的行為,被那歌婢看成了識字之人才有的“貴而清華”。

    一夜無事。

    第二天,睡得又死死的玉紫父女,照樣是在高喝聲清醒的。

    車隊再次起程了。

    玉紫昨晚睡得有點不好,頭暈暈的,腳也軟趴趴的,她低著頭,有氣無力地行走著。

    一陣馬蹄聲向她靠近。

    當一個陰影杵在她的面前時,玉紫才有氣無力地抬起頭來。

    這是昨天那個白臉劍客。

    白臉劍客看著她,慢騰騰地說道︰“小兒,在此磨蹭作甚?眾姬等你誦詩呢。”

    玉紫雙手一叉,鼓起精神應道︰“諾!”

    當玉紫再次來到香車時,眾女正在打鬧嘻笑,那陣陣嬌笑聲,引得眾劍客頻頻昂張望。

    最前面的那香車車簾掀開,那歌婢伸也頭來,對玉紫叫道︰“小兒,近前來。”

    “然。”

    玉紫提步向她走去。

    那歌婢伸出頭,朝著玉紫打量片刻後,皺眉問道︰“何怏怏不樂?”

    玉紫搖了搖頭,振作精神應道︰“無事。”

    那歌婢輕哼一聲,把昨天那卷書簡遞到她面前,聲音有點低,有點傲慢地說道︰“小兒,誦完詩後,休要急著離去,且教我識識字。”

    教她識字?

    玉紫怔住了。

    她迅地抬起頭來看向那歌婢。

    那歌婢正在小心地朝四下張望,仿佛,她不想讓眾人知道她與玉紫的對話。

    在對上玉紫的眼神時,那歌婢擠出一個和善的笑容,道︰“你一雜工,日日行走,定當累了疲了。你教我識字,我許你坐車。”

    這句話,依然帶著居高臨下的傲慢。

    玉紫看著這歌婢。

    這時的玉紫,突然想道︰記得孔老夫人之所以被後人一直銘記,是因為他是第一次不管學生的身份地位,而願意傳授知識的人。記得幾千年來,一直有“天地君親師”的碑位,老師,好似一直是受人尊敬的。

    眼前這個女子,也不過是被人當貨物一樣送來轉去的歌婢,她憑什麼使喚我?

    也許是玉紫打量的眼神有點異樣,那歌婢柳眉一縱,她心虛地瞟了一眼四周,轉向玉紫有點不耐煩,又有點尖利地低喝道︰“你睹我作甚?”

    她的聲音一落,與她同一輛馬車的一個少女伸出頭來,低低笑道︰“鄭少姬,早跟你說了,識字者乃貴人,此兒雖然落魄,終也是貴人,你這要求,過矣!”

    在這個少女取笑的時候,另一個閉著眼睛休息的少女,睜開眼來瞟了三人一眼,又重新合上。

    鄭少姬在同伴面前,倒是很溫和有禮,她抿唇笑道︰“貴人?既已落魄,便不是貴人!”說罷,她轉頭盯向玉紫,低喝道︰“小兒,你猶豫作甚?”

    玉紫微微一笑,她看著鄭少姬,淡淡地說道︰“然,落魄者,已不是貴人。姬想向我識字,不無不可。”

    玉紫說到這里,笑了笑,聲音微提,吐詞十分清楚地說道︰“教一字,收價十個刀幣!”

    她的聲音著實不低。

    一時之間,呼呼呼呼的風聲響起,卻是眾女同時掀開了車簾。

    而且,連附近的劍客,也同時轉頭看向玉紫。

    在眾人地注視,玉紫一臉無所謂,而那鄭少姬,卻是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頗為難堪。

    果然,眾女大眼瞪小眼一會後,同時哄笑起來,“鄭少姬,你欲向這小兒識字?”

    “咄!識字是貴人之事,鄭少姬,你就算識了字,又能如何?”

    “昨日求見公子出,鄭少姬,你那“詩”句還沒有誦出口,便被公子出趕回,是也不是?格格。”

    “噫!我明白矣。鄭少姬識字,是想學得做詩,以取悅公子出呢?”

    最後一句話一吐出,眾女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來。她們瞪著鄭少姬,那神情,多多少少都有了一點防備和警惕。倒是與鄭少姬同一車的那少女嘻笑道︰“鄭少姬願意識字,便讓她識字唄。如我,倒願學得飛旋之舞,以博公子出一樂。”

    眾女的嘻笑聲,打鬧聲,玉紫已退後幾步,

    她退到一側,一邊隨著馬車行走。一邊時不時地翻一下手的竹簡。

    眾女嘰嘰喳喳的說話聲,玉紫知道,那鄭少姬時不是地轉過頭來,朝她瞪上一眼。

    不過玉紫已經不會害怕了。

    昨天想了一晚,再結合她這陣子的見聞,玉紫已經明白過來。這個世界,不是她前世,這個商隊,也不是她所在的公司。在這里的人,都是十分看重尊嚴的。如果一個人太過低聲下氣,委曲求全,只會被人看不起。

    眼前這個鄭少姬,只是一個歌婢,她根本沒有權利使喚自己!

    如昨晚,自己沒有做錯事,就不應該懼怕蠻君。因為,最壞的後果,也不過是被趕出商隊啊。

    當然,她如果做錯了事,那對方就連殺她的權利都有。

    眾女的取鬧聲,幾個劍客則在盯著玉紫打量。他們的目光,不掩吃驚。

    那白臉劍客退後幾步,與玉紫並肩而行。他低頭盯著玉紫,突然曬道︰“教一字,收價十個刀幣?我從不知,聖人貴人才能識的字,居然成了商人之物,可以買賣而得?”

    這白臉劍客的聲音,含著濃濃的嘲諷。

    本來也是,玉紫這番話,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把在眾人心目,神聖高貴的知識,列為明碼標價的商品。

    玉紫一抬頭,面對的便是十數個嘲諷地盯著她打量的劍客。

    對上眾人異樣的目光,玉紫一笑,清脆地說道︰“我衣食難繼,食無肉行無車。當此之時,憑我所學而謀取衣食,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眾劍客相互看了一眼,尋思起她這一句話來。別說,他們越想,還真是這個理兒。

    而玉紫繼續抱著竹簡,向前行走。

    走了一陣後,玉紫捧著竹簡,朗聲說道︰“諸姬,若是你們不需我誦詩,我可要回隊了。”

    一個歌婢瞟向玉紫,道︰“誦詩又有何用?公子出連見也不見我等。”

    玉紫聞言,點了點頭,她把竹簡捧起,舉向鄭少姬。

    鄭少姬瞪了她幾眼,這才恨恨地把竹簡接回。

    就在這時,玉紫突然對著鄭少姬贊道︰“姬,聰慧人也。”

    她這贊美,來得十分突然。當下,眾女都低下頭來,看著馬車下那灰樸樸的小兒。

    玉紫微笑地對著鄭少姬,朗聲說道︰“天下女姬,都是憑著美貌取悅世間丈夫。只有姬不同,姬想識字,定是想憑胸才學,幫貴人解去憂思。貴人沒有了憂思,一定會更珍愛姬吧?姬,是個聰慧人啊。”

    玉紫見自己一席話,引得眾女姬沉思不已,不由嘴角一彎,眼睛一眯,露出一個隱藏得意的笑容,這才緩緩退去。

    她一邊向回走,一邊暗暗想道︰也不知我最後那句話,能不能起作用?要是騙得幾個歌婢跟我學字,那我豈不是很容易就可以賺到幾十上百個刀幣了?

    玉紫想著想著,心里火熱起來。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又一夜

    回到雜工隊的玉紫,一整天的心都是火熱的。

    她實在是太渴望擁有刀幣了。父女倆現在身無分,玉紫真是擔心,一場小病就能要了他們的命。

    可是,一直等了三天,玉紫望穿了雙眼,都沒有看到有劍客再來召她。

    她不知道,那一天她剛剛離去,白臉劍客便領著一個賢士前來。

    那賢士沖著歌婢鄭少姬唾罵了一頓後,他告訴眾人︰字,是聖人得蒼天之意創造出來的。它是高貴的,神聖的。雜工的那個小兒,居然把這麼高貴神聖的字,當商品一樣標價,那是褻瀆鬼神的行為。就讓上天去懲罰那小兒,眾人不可再理會他。

    于是,玉紫安靜了。

    她又回到了以前那種走走停停,四張搜尋著野菜的日子。

    又到了晚上。

    天,有點黑,數點星星點綴在天宇,沒有月亮的相伴,它們顯得特別遙遠和寂寞。

    吃了一頓商隊提供的大雜燴後,玉紫打著火把,在營地旁慢慢轉悠起來。

    她聽到了青蛙的叫聲。

    青蛙啊,要是能逮到幾只,那她就可解一解嘴饞了。

    青蛙的叫聲,在黑夜是此起彼伏,可是每當玉紫用火把一照,留給她的,便是一只閃電般縱躍而逝的蛙影。

    走了五六百步後,玉紫聽得前方,傳來了十分精楚的哇鳴聲。

    那聲音,是從一片樹林後傳來的。

    玉紫舉著火把,朝樹林瞅了瞅,見這樹林稀疏,草也長得疏疏落落的,這才提步向里面走去。

    她走得很慢,很小心。現在是夏天,是蛇活動的季節,她可不想為了一頓肉食,弄得自己了蛇毒。

    進入樹林五十步後,玉紫的身後,眾人的嘻笑聲,吵鬧聲,便似少了一半。

    哇鳴聲更加響亮了。

    玉紫又向前走去。

    當她再走出十步後,她的面前,出現了一條小小的,一米寬的小溪。這溪水有點濁。

    玉紫把火把朝地上一垂,細細地瞅向這小溪,她咽了一下口水,暗暗想道︰要是有魚就好了,這麼淺的水,我一定逮得到!

    就在她低頭傻笑時,突然,她的視野,出現了一對鼓鼓的呆怔的眼睛。

    定睛一瞧,啊,是一只青蛙!

    這只青蛙可真夠背的,想是它休息得好好的,突然眼前出現了一道強光。要知道,青蛙這動物,只要眼睛被強光直射,它就傻了,就不動了。

    玉紫大喜,她連忙蹲下來,把那一動不動的青蛙抓到手心。青蛙的皮,軟軟的盡疙瘩,又涼涼的,抓到手心很不舒服。可玉紫還是很高興地把它捂在袖袋里。

    這時的她,真切地明白了守株待兔是怎麼回事。自從意外地逮到一只青蛙後,她總是突然間將火把朝身後一甩,然後手臂僵著,一動不動,然後再慢慢回頭,看看有沒有青蛙,再次被她閃住!

    當然,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玉紫繞著小溪轉了一圈後,卻是再無收獲。而她時不時地一抬頭,看到那黑壓壓的樹林深處,不免有點膽寒。

    一咬牙,玉紫轉過身,朝著營地走回。

    她才走出十步。

    一陣馬嘶聲,她聽得一個淒厲地高喝聲傳來,“遇匪盜!是盜跨,是盜跨來了!”

    “天邪!是盜跨。。。。。。”

    驚惶的嘶叫聲,是一陣陣馬嘶聲,叫喊聲,隱隱的,還有百來人同時大笑的聲音。

    玉紫望著突然變得明亮之極,火光點點的樹林外。她壓抑著砰砰急跳的心髒,垂著手頭的火把,來到一處地勢較矮,又無樹木的地方蹲下,連燒帶扯,把附近一二米的草都扯去,料到不會有蛇隱藏後,玉紫把火把熄滅了。

    天空,黑了。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玉紫瞪大眼,一瞬不瞬地傾聽著外面的吶喊,哭叫,馬嘶聲。

    父親,父親不知怎麼樣了?以他的性格,就算睡在這般偏遠靠近樹林的地方,看到盜匪來了,也一定會沖上去拼命吧?

    自己幫不了他,只能不添亂了。

    黑暗,蹲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玉紫,睜大眼,傾聽著離她不過五六百步的地方,不斷傳來一聲聲慘叫。

    這些慘叫聲,時不時地夾雜著一兩聲玉紫所熟悉的。

    玉紫咬著牙,心懸成一線,雙手不知不覺合什,暗暗求道︰蒼天啊,山神啊,水神啊,你們千萬要保佑父親,保偌他不受傷害。千萬千萬,求你們了。

    外面的嘶喝聲,呼喝聲,慘叫聲,越來越多,越來越混亂。

    隱隱的,她聽得十幾個聲音同時高呼︰“保護貨物!保護蠻君!保護公子出!”

    這些聲音,夾著女子的尖叫和哭泣聲。

    又過了一會,幾個響亮的男子聲同時響起,“我等願奉上二列美姬,五車綿緞于跨君!”

    這個叫聲一出,打殺聲漸漸轉小。

    不一會,一個粗豪,氣渾厚的男子聲遠遠傳來。那人的聲音雖然無比響亮,可一來玉紫隔得太遠,二來那聲音夾著她聽不懂的俚音。所以她側耳傾聽了半天,也不知道那人說的是什麼。

    不過,那人的聲音一落地,營地便變得安靜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大笑聲響起,大笑聲,呼嘯聲,有馬蹄聲在遠去。

    又過了一刻鐘,馬蹄聲不再可見。玉紫聽得幾個聲音同時高喝,“圈好牛馬,圈好牛馬!”

    聽到這里,玉紫明白了︰盜匪們走了。

    她連忙站了起來,向外面走去。

    當她走出樹林時,營地上,到處都是騰騰的火把,以及慘叫聲,呻吟聲。一個劍客的厲喝聲令得她的心一驚,“傷得重的,棄了!”

    這喝聲一出,那慘叫聲和呻吟聲,少了大半。可是,緊接而來的,卻是苦苦泣求的聲音。

    玉紫急急地沖向人群。

    她的父親,不會也傷得重吧。

    她一沖入人群,便看到一隊隊身穿竹甲,臉上身上血跡斑斑的劍客,正挨個挨個地尋找著。每當看到斷手斷腳,或傷及髒腑的雜工和劍客,便是兩個人上前,把他們拖到右側的一個火堆前。

    那火堆前,站了十數個手持長戟,面無表情地盯著重傷者的劍客。

    玉紫踉踉蹌蹌地沖向那火堆。

    正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哭喊道︰“玉,我的兒,你在哪里?”

    這聲音?玉紫驚喜地回過頭去。在看到那個半身是血,披散著頭到處尋找自己的矮小人影時,玉紫高聲叫道︰“父親,是我,我在這兒。我在這兒。”她說到這里,已是淚流滿面,哭叫出聲。她的父親,還能跑能跳,還在尋找她,他一定沒有被傷到!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12:25 A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亞的命令

    玉紫沖向父親。

    看到玉紫安然無恙,全身上下連個泥印汗跡也沒有。宮傻呼呼地咧著嘴,笑了起來。

    宮的臉上又是血塊又是淚水和汗水,再加上滿臉皺紋,這一笑,那臉上溝溝壑壑,紅紅白白,在火焰,當真如鬼似魅般難看。

    可是,對上父親這個笑容,玉紫卻是歡喜得無以復加,她叫道︰“父親,你可有傷著?”

    一邊說,她一邊雙手連動,按向宮的雙臂雙腳和胸腹背部。

    宮笑呵呵地站在原地,任由玉紫圍著他轉來轉去,又摸又按的。直到玉紫壓抑地歡呼一聲,他才得意的笑道︰“父十四歲時,便已砍過他人頭顱。平生所遇之險,更是不可勝數。這等匪徒,從不放在心上。”

    玉紫聽到父親的自吹,格格一笑。她心里歡喜,便笑眯眯地說道︰“玉只是擔心我父自擅武勇,沖上去與匪徒博命。”

    宮嘴角一扁,笑了笑,“蠻君,區區一蠻夷。父不會為這等主人博命。”

    玉紫一怔。

    從宮的嘴里,她聽到了他的驕傲,這是一個正統的原人,對蠻夷小族的輕視和鄙夷,它是自骨子里的。

    第二天,商隊照樣起程,望著那些被拋在荒原坐死的雜工和劍客們,玉紫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商隊,包括宮在內,都是歡喜的。在他們看來,佔卜可真是淮啊,還真是有驚無險。只是損失了二列(二十個)美婢,五車玉器,這點損失,沒有傷到商隊的元氣。

    所有的人,都沒有把死亡了的,和受重傷拋棄的五十七人的性命放在眼。

    經過半個月的趕路,商隊終于進入了魯國境內。

    一步入魯國,所有的人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魯國,是天下諸國間,最有名的禮儀之國。這是一個盛產君子的國度,這也是一個人才輩出的國度。

    魯國人對于盜匪極為痛恨,盜匪在這里,根本沒有生存空間。

    所以,魯國,是沒有盜匪的。

    商隊眾人一放松,便都縱聲高歌起來。一時之間,齊腔蠻調,同時響起,大呼小叫,不絕于耳。

    飽暖思**,一得到放松,劍客們便替公子出惋惜起那二十個美婢來。

    聽著眾人的議論,玉紫也有點恍惚。這時的人,還真是朝不保夕,那美婢鄭少姬,面對她時那般輕慢,高傲,沒有想到一轉眼,她便成了盜匪手的玩物。

    魯人崇向古禮,不管是朝堂的大夫,還是普通的庶民,他們的舉止,都透著一份彬彬有禮。

    商隊走在路上,經常可以看到一個個魯人,衣袍修潔,帽子戴得周正地擺地攤。

    光看他們的表情面容,你還會以為,這些人一個個都是飽學之士呢。哪里會想到,這些只不過是一些衣食難繼的庶民?

    宮策馬走在玉紫身邊,看著這一幕,他感慨地說道︰“天下諸國,魯人最是風雅。在魯國,貴女都識字,庶民也知禮。”

    “貴女都識字”?

    玉紫抬頭看向宮,暗暗想道︰原來,別國的貴女,並不一定都識字的。幸好,我的這個身體是魯國女。

    就在玉紫東張西望的時候,一個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宮,你這兒子處事從容,足可稱大丈夫。不過他怎地如此瘦小?你何不傳授他劍術?”

    這是亞的聲音。

    玉紫一怔,回過頭去。

    這一回頭,她對上亞深深凝視的目光。亞的目光,有點奇特,玉紫不由自主地別過頭,躲開了他的注目。

    宮嘿嘿一笑,回道︰“我兒愚笨,卻是學不會。”

    亞兀自盯著玉紫,見到她在自己的注目跑得遠了,亞咧了咧嘴,緩緩說道︰“宮,聽得你喚你兒,做‘玉’?我記得,你曾帶回一女,頗有艷色,也名玉?”

    宮一慌,連忙笑著搖手,回道︰“沒有此事,沒有此事。”

    宮說到這里,已鎮定起來。他冷著一張臉,朝著亞說道︰“我這兒,我還要留著養老呢。亞君若是想要拉人入你隊列,還請另外尋找。”

    說罷,他策馬離去。

    宮一走,那黃臉瘦長的漢子策馬靠近亞,埋怨道︰“亞,怎地突然變得知禮了?宮的兒子,打著你我的名號嚇退齊人,你也不去質問質問?”

    說到這里,那漢子瞟向玉紫,朝著她連胸帶臀地盯了幾眼後,他咧著一口黃牙,嘿嘿笑道︰“此兒眼清牙白,體態柔軟,定有常兒沒有的好處。怪不得那幾個齊國劍客,到現在還對他念念不忘呢。”

    他的聲音一落,亞已眉頭一皺,沉喝道︰“此兒,你們不可擅動!”

    黃臉漢子不敢置信地看著他,驚問︰“亞,你也好男色了?”

    亞俊朗的老臉,嗖地一紅,他瞪了黃臉漢子一眼,低喝道︰“少廢話!”

    黃臉漢子瞪著雙眼,吃吃地說道︰“你,你居然面有郝色?你,你何時喜上男色的?”

    亞重重一哼,薄怒道︰“休得胡說。反正,在回到曾城之前,任何人不能動他!”

    說罷,他急急地策馬離去。

    直到亞走出老遠,黃臉漢子還是愕然的,傻傻地看著自家老大。直過了一會,他才捂著臉,呻吟一聲,咕嘟道︰“別是這二個月忍得太苦吧?亞啊亞,男子剛硬之軀,又怎及得上女兒的美妙?”

    宮策馬趕上玉紫,見到女兒笑意盈盈,竟然一直跑到商隊最前列去了。他剛要叫回女兒,便看到玉紫跑到道旁的魯農面前,蹲下來問張問西,他暗嘆一口氣,把亞剛才的一席話,所引起的擔憂吞了下去。

    玉紫很開心,也很感慨。這種感覺,一踏入這片土地,便時不時地湧現。

    望著道旁的普通庶民,這時的她,真有一種回到家鄉的快樂。

    蹲在一個魯農前,玉紫指著一個蒙著牛皮的竹筒,好奇地問道︰“此何物?”

    “漆也。”

    那魯農笑呵呵地回答著。

    漆?

    玉紫想了想,便搖了搖頭︰這東西,在齊國應該也有,不值得帶回去。

    于是,她指著另一個陶碗,又問道︰“此何物?”

    魯農還沒有回答,一個低沉優雅,帶著淡淡笑意,動聽之極的聲音從她的身後響起,“這小兒,也是商隊的?魯語說得如此之好。昔,你且上前,請他過來見我。”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公子出

    事實上,那人的聲音如此動聽,玉紫聽在耳,不由自主地轉過頭,順聲看去。一個身穿上裳下襦的深衣,頭戴帽子的武士來到玉紫身邊,只見他微微躬身,雙手一叉,極為有禮而客氣地說道︰“小兒,我家公子有請。”

    玉紫本是商隊人,又是地位低下的雜工,這武士這一禮,施得她都不自在了。她連忙回頭,站起,叉手還禮,“敢不從命?”

    她這話一吐出,那武士馬上問道︰“小兒吐字頗雅,你識字?”

    不等玉紫回答,那武士已領著她,來到十步遠的馬車前,朝馬車主人說道︰“公子,此兒便是那以字賣錢之人。”做庶民雜工打扮的,只有玉紫一人識字,因此這劍客問也不必問。

    玉紫臉有點紅,她連忙聲音一提,解釋道︰“小人衣食難繼,手不可縛雞,舞不得刀劍,家父也已年邁,便想用胸所學換取錢幣。”

    馬車一陣沉默。

    接著,車簾晃動的聲音傳來。

    一個青年公子的面容呈現在玉紫面前。

    這是一個俊美,氣質高華的貴介公子。

    玉紫只來及產生這一感覺。因為,在對方那淡淡的,略帶嘲諷的笑容,在那逼人的華貴下,她竟是反射性地低下頭去,不敢與之對視。

    平生第一次,玉紫有了一種身為小人物的自卑!對方如雲如月,貴氣凌人,竟讓她感覺到自身無比的渺小,以及市儈。

    玉紫深吸了一口氣,把砰砰亂跳,又是惶恐又是渴望得到對方認可的心思壓了下去。

    這,應該便是公子出吧?

    公子出靜靜地看著玉紫,他笑了笑,淡淡地說道︰“若胸真有所學,可附之權貴,可求之店肆。根本無需為衣食擔憂。”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平靜地說道︰“君非貴族!”

    只有四個字,可這四個字,卻令得玉紫的臉一陣火紅。

    這是一種最直接的否認。說這話的人,甚至不是帶著嘲諷說的,他只是宣布一個事實。

    這一刻,玉紫突然覺得,自己雖是個穿越者,卻遠遠比不上本尊。若是那個魯嬌嬌的本尊在此,她一定可以應對從容。她的身上,一定有一種貴族氣質,可以令眼前這個公子出正眼相看。

    玉紫深吸了一口氣。

    她慢慢抬起頭來。

    只是看了一眼,玉紫便又低下頭,她安靜地應道︰“然,小人並非貴族。只是鄰舍貴人日夜誦讀,小人學得一二。”

    她說到這里,終于鼓足勇氣,第三次抬起頭來,堅定地看向公子出,道︰“公子有何物吩咐小人?”

    她這句話,聲音有點點高,語氣也有點點尖。似乎只有這樣,她才有足夠的力道面對公子出。

    話音一落地,公子出笑了。

    他這一笑,優雅又和善,他看著玉紫,道︰“聞你魯語說得甚好,可願在我身邊隨侍?”

    啊?

    在他身邊隨侍?

    有人用我了?

    玉紫大喜,她略一沉思,便抬起頭,十分認真地問道︰“不知公子每月給我多少刀幣?”這一瞬間,玉紫在想︰我這身體本是魯國貴女,又與齊國公子有牽扯,真要在公子出身邊隨侍,這些陳年舊事都有可能扯進來。除非他給了我足夠的刀幣,否則我不能干。

    玉紫更知道,她現在只是因為髒而掩蓋了真面目。她現在在雜工,這種髒不顯眼。真到了公子出身邊,必會洗得干干淨淨,那時,她就難掩真面目了。若被人看出是女子身,麻煩會更多。所以,沒有足夠的利益,隨侍這個活,還真不值得干。

    公子出眉頭一挑,俊美貴氣的臉上,再次露出那淡淡的笑容來。而站在公子出旁邊的那劍客,已是沉著臉低喝道︰“不問責任,只問利益。真是一個匹夫小人!”

    這下玉紫可不干了,她抬起頭,盯著那劍客朗朗地回道︰“我衣食難繼,家有老父。當此之時,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君若說我是小人,那我便是小人!”

    玉紫這話一出,公子出眉頭一挑,他的嘴角向上一揚,雙手一拊,道︰“拿刀幣來。”

    “然。”

    一個劍客向玉紫走來。

    他的手里端著一個木制托盤,上面黃燦燦的一大堆刀幣。

    玉紫只是看了一眼,便轉回了頭。

    公子出看在眼里。他接過托盤,送到玉紫面前,道︰“賜給你這小兒。”他身為一公子,親自把這錢幣送到玉紫面前,似乎都沒有注意到,眼前這小兒,是個又髒又土的庶民。

    玉紫沒有接,她抬頭看向公子出,問道︰“君不用我?”

    公子出笑著點了點頭。

    玉紫把托盤慢慢推回,她朝著公子出眨了眨眼,笑得極為燦爛地說道︰“無功不敢受祿。”

    說罷,她朝著公子出深深一禮,退了出去。

    公子出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無所謂的笑了笑,順手把托盤遞給身邊的人。倒是他身邊那劍客說道︰“這小兒,雖重利益,偶爾吐出的話,實有采,進退處事,也還從容。”

    玉紫一直退得遠了,直到公子出的馬車,已經消失在她的視野。她才吐出一口氣,伸袖拭了拭額頭,嘀咕道︰“這種貴人,就算一句話不說,可那氣勢便可以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她的心,到了現在,還在砰砰地急跳。玉紫看著遠方的山巒,暗暗想道︰這些正牌的貴族,居然一眼便可以看出,我這人是冒牌貨。這樣對我不利的,以後,我要學一學了。

    隱隱的,玉紫現,自己的心,是有著悵然若失的。面對公子出,有那麼一片刻,她甚至想向他展現自己最美最好的一面。

    不過,這只是一瞬間的事。當玉紫多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後,便把公子出拋到了腦後,又開始尋思著,要怎麼才能賺到刀幣。

    一陣馬蹄聲傳來。

    宮來到玉紫身邊,朝公子出的馬車看了一眼後,擔憂地問向玉紫,“怎麼會被公子出相召?”

    玉紫回道︰“兒魯語說得好,公子出便召我一見,見我後,又不意了。”

    宮吁了一口氣,笑得很歡︰“我兒安好便妥。”

    “恩。”玉紫大力地點了點頭,燦爛地一笑,她看向遠方的山戀,對自己也對父親說道︰“天無絕人之路。”

    宮呵呵直笑,滿足地說道︰“我的兒,出口便是華章。”

    與關愛自己的父親在一起,總是快樂而輕松的。玉紫與父親聊了兩句後,又跑到路旁,與魯農們交談起來。

    在這種走走停停,又是一天過去了。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12:27 A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車印

    昨晚來了一場大雨。

    照樣,在公子出領著眾人跳了一場避邪之舞,又被熱騰騰的火焰烘了一晚後,眾人都是安然無恙。

    直到這一次,玉紫才現,原來每輛驢車的車轅下面,底座上,綁上干樹枝,為了便是這一刻。

    一大早,東方的太陽,剛剛冒出半個頭,玉紫便起來了。

    她洗漱過後,便在草地上走動著。

    這草地上,到處是牛的蹄印和牛屎,看來,這里靠近一個城邦啊。

    而草地上印痕最多的,卻是車輛的壓痕。

    玉紫已經知道,這一個商隊,運送的是齊國的桑麻綿緞等紡織品。

    所以,這些壓痕多數很輕。

    玉紫一邊看,一邊低低嘆息︰可以吃的野菜是有不少,可是都需要大量的油煎炒才香,不放油的話,弄出來也是豬食。

    她低著頭,信步在草地上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一大堆車輪壓印當。

    突然,玉紫停下了腳步。

    她歪著頭,細細地瞅著幾個壓印。奇怪了,往日她尋找食物,天天看到這些車印,可這種壓印,直到今天才看到哦。

    難不成,昨天晚上,有人悄悄給車隊送了新貨過來?

    這些壓印很深,比一般的車印要深得多。莫不,那送來的是石頭?或者,黃金?

    玉紫想到黃金兩字,嘩嘩的口水向外直滲。

    她咽了一口口水,圍著那車印轉了幾圈,現它是一輛極為普通的驢車的壓印。

    以她的眼力,也只能看到這一點。玉紫笑了笑,轉移了視線。

    這時,一個清朗的聲音喝道︰“小兒,你在此做甚?”

    玉紫抬起頭來。

    這一抬頭,她便對上了幾張熟悉的面孔。

    前方百步處的草地上,長著一棵孤零零的榕樹。榕葉亭亭如蓋,樹干有兩人合抱那麼粗。

    在東方剛剛升起的朝陽,那根榕樹,獨自生長著遼闊的草原上,如此寂寞,如此孤傲,如此不凡,便如,那個坐在它下面的白衣公子。

    朝陽,公子出俊美高貴的臉,在這一刻顯出無比的落寞,他正低著頭,緩緩擦拭著手的寶劍。他那精雕細琢出來的五官,在紅燦燦的陽光照耀下,顯得華光四射。

    而站在公子出旁邊的幾個劍客,便是玉紫昨日所看到的。

    玉紫迅地收回視線,看向那問話的劍客,叉手道︰“無意經過,實有冒犯,小人馬上離開。”

    說罷,她向後退去。

    她剛退出五步,公子出那清雅舒緩的叫聲傳來,“小兒,過來一述。”

    玉紫低頭,恭敬地應道︰“諾。”

    她提步向公子出走去。

    離公子出還在五步遠時,她便站定了——這些,是她昨晚詢問父親後,所知道的一些禮節。

    玉紫朝著公子出深深一禮,喚道︰“小人見過公子。”

    “無需多禮,近前來。”

    “諾。”

    玉紫試探地踏上鋪在地上的綿緞,見沒有人制止,她便來到公子出身前,然後,在他對面的塌上跪坐下。

    公子出把擦拭一新的長劍還鞘後,抬頭看向玉紫。

    他的雙眼是那麼明亮。可是,縱使那眼神是帶著笑的,笑容,卻總有一種嘲諷。

    玉紫與他對了一眼,便低下頭來。

    一個劍客上前,在玉紫面前放上一個幾,然後,在幾上擺了一個四方青樽。他提著一甕酒,把青色的酒水,‘汩汩’地倒入樽。

    酒樽一滿,那劍客退後。

    公子出伸出修長潔白的手指,握上他面前的酒樽,朝著玉紫一晃,清聲說道︰“小兒,與我飲一樽。”

    “諾。”

    玉紫輕抿了一口酒,馬上現,這酒水極淡,極酸,隱有甘甜味。一點也不好喝。

    這時,公子出含著笑意的聲音傳來,“日頭剛出,便見小兒低頭行于草原,卻不知所尋何物?”

    玉紫依然低著頭,她不敢看他。只要一對上他的容顏,她的小心肝,便被人家的貴氣懾得砰砰亂跳。這樣很沒有面子,玉紫不喜歡。

    低著頭,玉紫恭敬地回道︰“只是想尋得一些吃食。”

    “吃食?”

    公子出明顯的怔住了。

    他盯著玉紫,半晌半晌,才低低嘆道︰“民生,如此多艱乎?”

    聽到公子出這句話,一劍客上前,便準備告訴主子,商隊是提供食物的,而且管飽。

    就在這時,玉紫嘴一揚,搖頭道︰“我父能動,身懷武勇,我亦能動,還識得字。只要努力,還是能衣食周全的。是小人心不甘,想覓得美食。”

    公子出眉頭一揚,薄唇一扯,笑了起來,“原來是一個不甘貧賤的小兒!”

    他又問道︰“覓了一晨,可有所得?”

    玉紫搖頭,笑道︰“無所得。”

    就在她抬頭際,看到對面的男人有點疲憊地揉了揉眉心,那俊美高貴的面容上,依然掛著淡淡的冷意。他對她的態度,雖然溫和,卻是一種天生高貴的人,對與自己等級差了太多的庶民的溫和。

    不知怎麼地,玉紫有點不高興了。同時,她敏銳的直覺,也令得她想把話說出來。

    于是,玉紫笑了笑,很是隨意地說道︰“沒有覓到美食,倒是注意到車印有些不尋常。”

    她抿著唇,輕快地說道︰“有一輛驢車,壓痕頗深,與小人往日所見的壓痕完全不同。”

    她這話一落,公子出便睜開眼,靜靜地盯著她。

    他盯著她半晌,突然唇角一揚,笑了,“善!”

    “顯!”

    “在。”

    “帶二列劍客,去搜索眾驢車!”

    “諾!”

    “錯!”

    “在。”

    “召集親衛,護我四周,謹防刺客!”

    一連串的命令下達後,公子出站了起來,他低著頭,對著有點愕然,也有點明白的玉紫一抬唇,優雅地說道︰“小兒,若真有異常,我賜你五百刀幣,如何?”

    他俊美的臉上,帶著笑,語氣卻隱有嘲諷,似是在取笑玉紫的貪財。

    玉紫站了起來,叉手一禮,緩緩向後退去。她恭敬地回道︰“若真有異常,也是小人無意現,算不得為上主分憂,當不得公子之賞!”

    同樣,她的語氣,也含著一種隱隱的嘲諷。

    玉紫說到這里,轉身就走。

    公子出盯著她離去的身影,微微一曬,他退出塌席,拔劍出鞘。

    一劍客瞟了一眼玉紫,搖頭道︰“小兒無禮!”他的語氣,含有怒意︰一個庶民,居然敢嘲諷堂堂公子?

    公子出又是一笑,他淡淡地說道︰“這個小兒,他是在取笑我啊。見微知著,這是才啊。我有才不用,卻想著用五百刀幣打。所以,他才會取笑我啊。”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公子出的獎勵
   
    公子出的聲音一落,他身後的那個頭戴高冠的賢士,卻搖頭應道︰“公子所言差矣。”

    那賢士盯著玉紫遠去的背影,不屑地說道︰“這種小人,利字當先。他定然是在想著,他的功勞,不止值五百刀幣!”

    公子出笑了笑,閉上了雙眼,“時移世易,民風本已不古。這小兒嘛。。。。。”他嘴角一勾,沒有再說下去。

    玉紫雖然退出來了,卻一直在觀察公子出的行動。

    當劍客們來到眾驢車之前時,眾人已經被一一叫醒。因此,他們地舉動,便引起了大伙的注意。

    玉紫和父親一起,擠在人群外面,饒有興趣地看著眾劍客一輛一輛驢車的掀開,查看。

    驢車很多,約有二十幾輛。劍客們是有目的地尋找,動作十分快。

    不過半個小時,一個劍客沉聲喝道︰“在這!”

    嗖嗖嗖嗖!

    眾劍客長戟一挺,迅地圍上了那驢車。

    嘩地一聲,蓋在驢車上的牛皮被掀開,幾捆包在麻布下的綢緞扔下後,現出了一大堆黃燦燦的青銅劍和匕樣的短劍!

    本來喧囂之極的人群,瞬時安靜下來。

    這些青銅劍,與士人們佩在腰間的劍略有不同。普通士人們佩在腰間的劍,略寬,上面雕琢著精美的鳥獸圖案。因為要雕琢圖案,所以劍面很厚,劍尖也不是很鋒利。它是裝飾用的禮器,是一種身份象征,以華麗氣派為主。

    可這些青銅劍,劍身又短又薄,劍尖十分尖利,在陽光下,有的劍尖還滲著血光。這,分明是殺人的利器!

    一陣倒抽氣,一個命令聲傳來,“兵器已至,刺客定然已經混入隊列,清之!”

    “諾!”

    劍客顯站了出來,他的目光,殺氣騰騰地掃視過眾人,沉喝道︰“所有人,以國為列,散開!”

    顯然,眾人早有經驗了。顯的聲音一落,大伙便動了。

    宮牽著玉紫的手,急急地來到亞的身邊,漸漸的,曾國來的所有劍客和雜工,都擠成了一堆。

    在曾國的旁邊,是齊國人,然後,還有夷狄的人。

    三個隊列,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接受劍客們的檢查。

    這時,公子出的聲音從眾人身後懶洋洋地傳來,“此舉無用。都散了吧。”

    “公子!”

    劍客顯迅地轉過頭,看向公子出,急道︰“若不搜出劍客,萬難心安啊。”

    陽光下,公子出的嘴角微微揚起,那表情真是漫不經心,他淡淡地問道︰“如何才能搜出?”

    顯一怔。

    是啊,這些人,都是從齊國,從曾城便選入的,是不是刺客,根本無法判斷啊。

    公子出轉過身,懶洋洋地向草原走去,丟下一句話,“刺客總是有的,搜也搜不盡,何必空費力?”

    玉紫聽到這里,望著那個男人背著陽光,越去越遠的身影,突然覺得,這個看起來高貴不可侵犯的大貴族,也不見得比她好過啊。

    漸漸的,越來越多的人追上了那個看來孤單的身影,轉眼間,公子出挺直了腰背,重現凜然華貴之姿。

    一聲令下,眾人開始散去。

    洗漱之後,商隊開始啟程。

    一陣馬蹄聲傳來,劍客顯出現在玉紫面前,他朝著玉紫一拱手,道︰“小兒,公子有請。”

    這話,相當客氣,當下,有不少目光都嗖嗖地看向玉紫。

    玉紫卻有點不開心,這時的她,不免擔憂地想道︰刺客沒有找出來啊,現在顯這麼一做態,他們一定知道是我看穿了此事,要是他們對我報復可怎麼辦?

    因此,她向顯恭敬地一叉手後,便說道︰“請君稍侯。”

    “可。”

    玉紫向宮跑去。

    宮正與亞等來自曾城的劍客們走在一道,出了這樣的事,他們這些同一國家出來的人,必須報成一團,相互照顧,因為也只有這些同伴可以信任,這是慣例。

    看到玉紫跑來,宮策馬迎上,慈愛地問道︰“我兒何事惶惶?”

    玉紫對上父親的笑臉,心稍安。她抿著唇,低低地說道︰“是兒察覺到車印有異,便向公子出說了此事。”

    她的聲音一落,父親已是一臉笑容,他贊嘆道︰“我兒做得甚好。”

    玉紫見他說了這句話,便只是呵呵直笑,便急急地說道︰“兒是擔憂,那刺客會不會因此報復孩兒?”

    宮還沒有開口,亞在他的身後笑了起來,“刺客亦是劍客。我輩劍客,重恩怨,知是非。你小兒從車印懷疑到有刺客,進而報告上君,這是你身為商隊一員的職責所在,怎會報復?”

    玉紫對上宮,見父親笑著點頭,心下塌實了。她轉過身,朝著劍客顯跑去。

    不一會,玉紫便隨著顯,來到了公子出的馬車旁。

    公子出掀開車簾,俊美的臉上淡淡地帶著笑,直到這一次,玉紫才看清,公子出的眸色有點淡,是琉璃色的,配上他同樣淡的唇色,使得他那張臉,怎麼笑著,都有點遙遠的感覺。

    公子出含笑看著玉紫,問道︰“小兒以為,你今番之功,當得何賞?”

    他這話,很不聽。

    玉紫抬起頭來。

    這一抬頭,她便對上公子出那俊美的臉上,滿滿的笑意。那笑容,她是怎麼看,怎麼像嘲諷。

    公子出低著頭,琉璃眼靜靜地盯著玉紫,唇角譏誚地上揚,懶洋洋地等著玉紫的回答。

    幾乎是突然的,玉紫心無名火起。

    她吸了一口氣,朗聲回道︰“此功如何,上君堂堂公子,定有計較。若上君以為,小人此功只值得一個刀幣,便賜給小人一個刀幣吧!”

    她這話,也是嘲諷。

    玉紫這話一出,便有點後悔了。其實,她隱隱的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了?明明人家公子出,只是微笑著向她問話而已。她怎麼一對上,便話含刺呢?

    她以前不是這樣的,不會這麼敏感,更不會輕易冒犯一個上位者的。

    一陣沉默。

    半晌後,公子出含笑的聲音傳來︰“一個刀幣?善,小兒謙遜啊!”

    這,這,這一次她真沒有聽錯!

    這分明真是嘲諷!

    玉紫度地抬起頭來。

    在她瞪大的雙眸,公子出懶洋洋地瞟了她一眼,右手輕招,淡淡地向一個劍客吩咐道︰“此兒有功,我以十倍賞之!”

    玉紫大喜,雖然她努力地壓抑著,可她的雙眼,還是在瞬間變得明亮之極,她的嘴唇,還是向上揚出一個燦爛的弧度。

    公子出靜靜地看著她,他笑了笑,吐詞清冽而優美,“給他十個刀幣吧。”

    給他十個刀幣吧。。。。。。

    直到公子出的馬車走得遠了,玉紫還低著頭,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手的木碗,里面,不多不少,恰好十個刀幣。這些刀狀的黃銅幣,正金燦燦的,閃耀著她的眼。

    憋了老久,玉紫終于喘著粗氣低聲罵道︰“屁!”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12:28 A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漿

    公子出透過車簾縫,望了一眼呆若木雞,臉色鐵青的玉紫,雙手一合,哈哈大笑,這一笑,他那琉璃般的雙眸,在陽光照耀下,顯得神采熠熠,波光流動。

    他這笑聲,清悅,爽朗,卻與他平素那薄唇一揚的嘲諷完全不同。

    幾個劍客聽了,也是開懷一笑,他們同情地回頭看了一眼玉紫,暗暗想道︰這個小兒甚是重利,怪不得被公子戲弄了。

    玉紫垂頭喪氣地向雜工隊走回。

    她一走近,宮和亞等劍客,便策馬圍了上來。

    亞一馬當先地堵上她,頭一低,呼地一聲,大臉湊到玉紫眼前。玉紫正低著頭行走,突然眼前一暗,便把頭一抬。 !當下她便對上了一對幽亮幽亮,直如捕食的野狼一樣的眼睛。

    玉紫向後一側,與亞稍稍分開後,皺著眉頭瞟了亞一眼,轉向他的身後叫道︰“父親。”

    宮瞪著亞,策馬靠近玉紫,呵呵笑道︰“我兒,公子出有何賞賜?”

    說這話時,宮的皺紋都綻放開來,顯得很愉悅。

    玉紫對上父親這樣的表情,嘴一抿,正準備向他控訴公子出的小氣。轉念一想,那公子出畢竟是一件大貴族,這種抱怨的話,還是少說為妙。

    于是,她在眾人的盯視,嘴皮子彎了彎,笑了笑,“公子出賜兒一些刀幣。”

    宮呵呵一笑,滿臉的皺紋都綻開了花。

    眾劍客只是朝她看了幾眼,毫無羨慕。如他們這等年輕力壯的人,連玉佩綢緞等賞賜都經常得到,並沒有把刀幣放在眼。

    看到眾人散去,玉紫向宮扁了扁嘴,郁悶地說道︰“父親,公子出賜兒十個刀幣。”

    她的聲音悶悶的,有點塞。她對賞賜的期待是如此之高,突然落了空,心里很不是滋味。

    宮卻是呵呵直笑,他開懷地說道︰“我兒,公子出可是原的大貴族,他的賞賜,兒不必在乎多少。”

    玉紫抿了抿唇,決定把這件事拋開︰我就不信,以我的能力,還混不到一頓好飯!

    車隊放慢了。

    進入了魯國的貺城。

    這貺城,與曾國完全不同。這里的街道兩側,店鋪很少,就算有店鋪,也只是銷售貺城本地的產品。在這里,根本看不到曾城那種各國都有的物產,街道上,也沒有川流不息的人群。

    玉紫一問,才知道,魯國人普通輕視商業,在這里,商業很難得到展。

    這時,玉紫看到一家店肆前的旗幟上,飄著一個大大的鹽字。

    她提步走了進去。

    守在店肆里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她披著長,額頭系著一根染成青色的絲帶,也穿著那種上襦下裳的深衣。

    店肆里,所有的鹽都封在陶甕里。玉紫看著一個陶甕,問道︰“此鹽怎地售買?”

    那婦人並沒有因玉紫麻衣灰臉的看她不來,彬彬有禮地回道︰“一筒五個刀幣。”

    她拿出的,是一種竹筒,筒身約兩個拇指大小。

    這時的稱量工具,各地都不一樣。也不知這竹筒里的鹽,大概有多重。

    玉紫估計了一下,如果在曾城的話,這點鹽,約二個刀幣,果然利潤可觀。可惜,她的鹽沒了。哎。

    玉紫走出時,見到眾雜工劍客都跑到旁邊的店肆,喝起那種白白的漿來。

    漿,是這個時代最主要的飲料,不管是在曾城,還是在有寬城,街頭小巷,到處都有販漿的地方。

    這種由米糧酵而來,微帶酸味的飲料,十分的解渴,在這種一天比一天炎熱的時候,難怪它成為眾人的第一選擇了。

    玉紫跑到父親面前,見他滿頭大汗,嘴唇干,不由說道︰“父親,喝一剽漿去。”

    她晃了晃手的刀幣,笑嘻嘻地說道︰“這可是公子出所賜的哦,用它喝漿,定分外可口。”

    宮呵呵一笑,搖了搖頭,撫上玉紫的額頭,說道︰“我兒要飲,便去飲罷。”

    玉紫嘻嘻一笑,跑到一家店鋪里。

    這店鋪,是木制而成,顯得單薄而矮小。店主人正用葫蘆做成的瓢,給每一個陶碗盛上漿。

    漿很便宜,一個刀幣可以喝五六碗。玉紫拿了一碗,往口里一倒,差點噴出來。

    什麼嘛,這分明便是洗米水的味道,只是了酵,有點酸。

    當然,她只是差一點噴出來,不管如何,這漿還是挺解渴的。一入口,口里便不那麼干澀了。

    宮喝完漿後,回頭見到玉紫低著頭,嘴里喃喃不休,不由問道︰“我兒何所思?”

    玉紫抬起頭來,她雙眼亮地說道︰“兒知道有一種漿,味道甚美。”

    宮卻不信,他問道︰“比甘漿更美?”

    甘漿,是由甘蔗和米制成的漿,清涼甜美,是貴族們消暑的飲品。

    玉紫怔了怔,說實話,她也不知道甘漿是個什麼味。想了想,她老實地回道︰“比剛才所喝的漿,美味甚多。”

    她說到這里,雙眼炯亮地看向父親,“孩兒今晚試制一些,父親明日便可嘗到。”

    宮呵呵直笑,不置可否。他看著玉紫那灰樸樸的小臉,對上她明亮的雙眼,隱隱有點詫異︰我這個孩兒,怎地有這麼多主意?

    打定了主意,玉紫但忙碌起來。她用七個刀幣,購了一點大豆和米。在這個時代,大豆是庶民們常用的食物,很便宜,一個刀幣可以買上一斤。大米,卻是楚國等少數地方才生產,是貴族們才享用的食物。一個刀幣,只可以買到一兩。因此,玉紫購買大豆,只用了一個刀幣,買米,卻用了六個刀幣。

    商隊是在貺城過夜的。

    雖然是在城,可是,如玉紫和宮這樣的身份,也只能睡在人家屋檐上,或把麻布鋪上街道,睡上一晚。

    吃過一頓商隊提供的大雜粉後,玉紫把買來的大豆用樽裝起,泡上溫水,便入睡了。

    第二天,她一大早便醒來了。

    玉紫把樽里泡得鼓脹的大豆拿出,來到城里的井水旁。

    這井水旁,有一個石磨。自從魯班明石磨後,因它十分適用,這大街小巷,到處都有石磨存在。

    玉紫把豆子放在石磨里,便推起磨來。

    隨著磨盤轉動,乳白色的豆漿汩汩流入了下面洗淨的石管,再順著管道,流向了青銅樽。

    把豆漿帶回後,玉紫就著火堆,把水燒開後,把洗淨的大米放在里面。

    不一會,水燒開了,她連忙把豆漿加入,繼續燒煮。

    不一會,一陣濃郁的清香傳來。這種米漿,既簡單易做又微甜爽口,含有的豆香特別好聞,玉漿以前弄過一二次。

    這時,眾人都已起塌,一個個忙著尋井水洗漱。

    宮一回來,便看到玉紫盛起一碗漿,送到他面前,笑嘻嘻地說道︰“父親,請飲。”

    宮呵呵一笑,端過漿,慢慢地抿了一口。

    玉紫緊張地看著他。她知道,這個父親看起來不起眼,實是見多識廣。

    宮砸巴砸巴嘴,半晌才說道︰“這漿,甚是怪異,然,甚是可口。”

    玉紫急急地問道︰“比之常漿如何?”

    宮還沒有回頭,幾個曾城的劍客圍了上來,他們拍著腰間的劍鞘,笑道︰“小兒,怎地與你父吃起獨食來了?”

    玉紫雙眼一亮,轉向幾人笑道︰“今有美漿,請諸君一品。”

    說罷,她跑到驢車拿出幾個陶碗,一人盛了一碗。

    眾劍客可不客氣,一仰頭,便把只是半溫的漿一飲而盡。

    “好漿。”

    “怪哉,此漿怎地不曾吃過?”

    “善哉此漿。”

    一陣贊美聲,玉紫眼珠子一轉,她朝前面眺了眺,眼見前方絡續有馬車在走動。

    當下,她盛起一碗漿,快步向前面走去。

    不一會,她來到了那輛熟悉的馬車前。馬車旁,高冠博帶,長袍飄拂的公子出,正在眾人的籌擁上,緩步走來。

    饒是來時,玉紫鼓足了勇氣,現在一見到他,她卻是一陣心虛。

    剛想向後退去,玉紫一咬牙,還是從馬車後走了出來。

    她慢慢地蹲下來,把漿碗置于頭頂,以一個庶民對上位者最為尊敬的姿勢,朗聲說道︰“小人制得一漿,美味也,願奉于上君。”

    公子出緩緩轉過頭來。

    一對上他的目光,玉紫便反射性的低下頭去。這時,她的心,在砰砰地跳。她的手心,已經汗透。

    她,實是有點緊張。但是,她不是擔心公子出會懷疑她下毒。這時的人,對毒物的了解並不多,所有的毒經,都珍藏在世家大族里,束之高閣,不敢示人。因此,毒,對于時人來說,還是有點遙遠的概念。

    而且,玉紫知道,這時的上位者,對于百姓隨意奉上的東西,也沒有後世那種防備拒絕的習慣。

    她只是一面對這個人,便習慣性的緊張。

    公子出盯著玉紫,薄唇一揚,笑了,他的笑聲很低沉,很惡劣,“是你小兒?又想得賞?”

    玉紫繼續低著頭,面對公子出的嘲弄,她連眼皮也沒有抬一下,很是憨厚地說道︰“然。若公子滿意,請賜小人一百刀幣。”

    她這話一出,眾人同時哈哈大笑,連站在公子出身後的那賢士,也笑了起來。

    公子出慢慢收住笑,他朝著玉紫招了招手,道︰“奉上來。”

    比起平素,公子出這動作有點輕慢。

    玉紫朗聲應道︰“諾。”

    玉紫上前幾步,繼續把漿置于頭頂,雙手奉上。

    一只冰涼的手觸到了她的指尖。

    玉紫反射性地一顫。

    那冰涼的手,接過了陶碗。

    公子出抿了一小口。

    玉紫抬起頭來,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公子出慢騰騰地放下陶碗,他瞟了一眼玉紫,道︰“微甜利口,香氣甚濃。卻是好漿。”

    玉紫已是眉開眼笑。

    公子出見她如此,薄唇又是一揚,長袍一甩,大步走來。

    他越過她,徑直走上了馬車。

    看到公子出上了馬車,玉紫那一臉的期待,在慢慢的,慢慢的變得平靜。

    咬了咬牙,玉紫跑到了馬車旁。

    她朝著馬車里的人施了一禮,朗聲道︰“敢問公子滿意否?”

    在一眾劍客搖頭苦笑,公子出低沉的笑聲傳出馬車,“甚是滿意。”

    玉紫瞪大了眼。那,那獎勵呢?

    馬車里,再也沒有傳出聲音。

    一聲令下,馬車啟動。

    直到馬車走出老遠,玉紫才咧了咧嘴,小嘴一扁,拿起陶碗,向回走去。走了幾步,玉紫朝著地上重重一跺腳,恨恨地想道︰公子出,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大大地出一次血的!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猜測
   
    玉紫回到了營地。這時,眾人都已整理好行李,忙著起程。

    她一趕到,一個曾城的劍客便向她叫道︰“小兒,漿甚美。”

    玉紫馬上眉開眼笑,她提高聲音問道︰“若一個刀幣,三碗漿,可願飲?”

    她這話一出,眾劍客都哈哈大笑起來。大笑聲,幾個 哨聲同時響起,眾劍客揮著手,朝著宮叫道︰“宮,你這兒子想行商呢。”“何不學劍術?怎麼學那經營欺騙之道?”“咄!行商可至巨富,有何不可?”

    亂七八糟的叫嚷聲,宮卻只是呵呵直笑。

    這時,車隊已經起程,眾驢車開始向前駛去。

    玉紫瞟了一眼,原來放漿的地方,已經空空蕩蕩了。顯然,漿已被眾人喝完,連青銅樽也被父親送回了。

    眾劍客還在嘻笑,玉紫有點無奈,她清咳一聲,聲音稍提,再次叫道︰“我那漿,公子出嘗了,也說‘微甜利口,香氣甚濃。卻是好漿。’”如此美漿,一個刀幣嘗上三碗,值是不值?“

    這一次,她的廣告詞,連公子出也搬出來的。

    時人的習慣,提到尊貴的人或長者,是要恭敬對待的。

    當下,嘻笑著的劍客們終于收住了笑容,嚴肅地看向玉紫。

    這時,一劍客 哨一聲,怪叫道︰“值倒是值。”

    他的聲音一落,便戛戛笑道︰“小兒多弄一點,飲不盡的,兄代飲之!刀幣花不完的,兄代花之!”

    劍客的戛戛笑聲,眾劍客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不過對于玉紫來說,已經夠了。

    她小步跑到宮的面前,朝著他叫道︰“父親。”

    對上宮慈祥的臉,玉紫悶悶地說道︰“父親,行商不好麼?”

    宮笑了,他嘆道︰“行商也可,然,需父時時護在左右。”他打量著玉紫,低聲說道︰“我兒身量單薄,可欺。”

    這一下,玉紫明白了。敢情這個亂世,沒有劍客坐鎮,做什麼生意都不安全啊?也是,就算是一個法制社會,做買賣也得打點黑白兩道,何況是這個亂世呢?

    不一會功夫。車隊便駛出了貺城。

    一出貺城,便又是上百里的漫長官道。這截官道,偶會有村莊出現,城池卻在百里以外。

    連走了兩天,商隊已走出六七十里。眼見今天加把勁,便可在城里過一夜了。一大早起來,眾人便顯得很開心。

    不管如何,在城里過夜,萬一下雨,便有個避雨的地方。

    眾劍客的 哨聲聲,玉紫聽到一人抱怨道︰“這個魯國,搞什麼君子之風。好不容易遇到一城池,卻連女館也不曾有。”

    另一個劍客應道︰“然也,若是在我齊國,這等道路旁,都設有女館。唏!那楚女吳娃,當真肌膚白皙,分外動人。”

    不管是什麼時代,一扯到女人,男人們總是很興奮。眾劍客嘻笑著,已是越談越歡。

    就在這時,一個騎士策馬而來。

    他一邊拍打著腰間的鼓,一邊喝道︰“前方五里處道路,有巨石堵塞。牛車隊,驢車隊隨我前去清理巨石。”

    這是命令。

    眾劍客凜然應道︰“諾。”

    目送著宮隨著大隊離去,玉紫轉過頭,又盤算起熬制漿水賺錢的事來。

    劍客們的馬蹄聲越去越遠。

    不一會,一陣涼風透體而來,清爽之極,玉紫精神一振,抬起了頭。

    原來,隊伍出現了一小片樹林。縱使還隔個三百來步,風一吹來,都帶著一股草木清香,清去了一身躁熱。

    雜工們歡呼起來,腳步加了。

    玉紫的腳步也在加。她望著前方的樹林,不由想起了初來此地時,遇到的那一只老虎。

    然後,她望著明顯比平素安靜了多的隊伍,忖道︰這些劍客都搬石頭去了,若是從這林真的蹦出一只老虎來,可怎麼辦?

    那,那我一定要跑得快一點,讓那跑得慢的人給它飽腹。

    縮了縮頭,玉紫向隊伍心靠了靠。這時,她也知道自己在胡思亂想,這樹林一眼望去,都可以看到盡頭的光亮,顯然不是那種延綿無盡的原始樹林,怎麼會有老虎呢?

    就在這時,玉紫心格登一下!突然想道︰前方五里處,有巨石堵塞?怪了,這條路,明明是一條官道,怎麼會突然有巨石堵塞?

    這個想法是突然冒出她的腦海的。

    玉紫馬上打了一個寒戰。

    她朝左右林深草密的樹林看了看,一個詞突然蹦出了腦海︰調虎離山!

    那些本來潛伏在商隊的刺客,若是再匯合一些埋伏在樹林的刺客,那,那公子出他,豈不是很危險?

    這個想法一出,便不可阻止。

    咬了咬牙,玉紫腳步加,急急地向隊伍前方跑去。

    整個商隊,只有一二里遠,不一會功夫,玉紫便跑到了隊伍前列。而這時,隊伍剛剛進入樹林。

    只隔個十幾輛馬車,她便可以看到公子出了。

    可這個時候,玉紫停步了。

    萬一,猜測錯了怎麼辦?要是再被我說了,那些刺客會不會對我動手了?

    可是,可是。。。。。。

    玉紫的眼前,浮現了公子出那張俊美高貴的面容。

    她咬了咬牙,暗暗想道︰有所謂富貴險求,難不成,我要吃上一輩子的豬食,淋一輩子的雨?我,拼了!

    想到這里,她便繼續向前跑去。

    不一會,她便來到了公子出的馬車前。

    護衛公子出的幾十個劍客,正圍著他的馬車,緩緩而行。

    他們一回頭, ,又對上了那個灰樸樸的小兒。

    一劍客上前一步,想攔住玉紫。

    可這個時候,玉紫卻停了下來。她朝著那劍客朗聲說道︰“小人有一言,想說與公子出。”

    那劍客瞪了她一眼,皺眉道︰“便在這里說罷。”

    玉紫一怔。

    嗖嗖嗖,幾柄長戟一舉,把她通往公子出馬車的路給擋住了。

    玉紫怔住了。

    她咬了咬牙,轉身便回。

    可是,她才走出五步,便又停下了。玉紫終于轉過頭來,對著馬車朗聲說道︰“小人有言相稟公子。”

    半晌,公子出慵懶的,有點沙啞的聲音才傳來,“是你小兒?何事?”

    他的聲音,隱隱有著不耐煩。

    玉紫再次咬了咬牙。

    她吸了一口氣,認真地說道︰“此路為一直道,直通達城。小人以為,如此要道,怎麼會好端端的有巨石阻塞?”

    嗖嗖嗖嗖!

    眾劍客同時轉頭,直直地盯向玉紫。

    玉紫的聲音本來不低,這一下,不止是那些劍客,連整個馬車隊的人,都伸出頭來看向她。

    被這麼多人盯著,玉紫的心,砰砰地跳得有點亂。

    她咬著牙,繼續說道︰“牛,驢兩隊劍客均已調走,商隊劍客已不足一百。小人以為,若是有刺客潛伏在這兩側樹林,與商隊的刺客里應外合,公子實有危險。”

    她說到這里,頭一低,雙手一叉,朗聲道︰“小人猜測之言,或有不當,請公子自行定奪。”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12:30 A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得到和失去

    嘩地一聲,公子出的車簾拉開了。

    他坐直了身子,緊緊地盯著玉紫。

    而這時,與他同車的那個賢士沉聲喝道︰“小兒之言甚是有理,諸君警惕!”

    “諾!”

    劍客們響亮的應諾聲,公子出直直地看著玉紫。半晌,他嘴唇一揚,曬然一笑。

    這時,車隊已經進入樹林了。

    商隊的劍客,只剩下馬車隊的。這些劍客,要麼身份不凡,要麼便是商隊和公子出身邊的親近之人。

    可是,玉紫這話一出,所有的懷疑,也直指他們。

    馬蹄的的,眾人很安靜,很安靜,特別是劍客們。他們看向對方的眼神,都有點警惕,疑惑,防備。

    圍在公子出旁邊的劍客們,則迅地穿上護胸銅甲,舉起了半人高的大盾牌,從四面八方護著他,頻頻游目四顧。

    安靜,無比的安靜。

    玉紫抬起頭來,見公子出雙眼微閉,似睡非睡,她想了想,便向後退去。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她這樣的小人物,還是不要跟公子出太緊的好。

    玉紫一直回到驢車隊。

    商隊還在樹林緩緩而行。

    前面的人馬,安靜之極,後面是雜工們的喧囂取鬧聲,這聲音,在鳥鳴啾啾,分明扎耳。

    整個樹林,約有三四里長,商隊不緊不慢間,已過了大半。

    眼見,從前方樹林傳來的光亮越來越耀眼,玉紫的心有點懸了。

    她現在的心情很復雜,既希望真有刺客,這能證明她眼力不凡。也希望沒有刺客,這樣她會更加安全。

    七上八下,商隊漸漸駛到樹林的出口。

    還沒有任何響動。

    可是,不管是公子出,還是他身邊的賢士,圍著他的眾劍客,依然是劍拔弩張。

    不緊不慢,商隊駛出了樹林。

    當第一線陽光從天而降,射在眾劍客身上時,公子出吐出一口濁氣,修長白皙的手指一伸,拉下了車簾。

    商隊走出樹林了。

    一切都無異常。

    玉紫低低地吐出一口氣,只是這一口氣,不免帶著丁點失望。

    商隊走出樹林四百步後,牛車隊和驢車隊的劍客們,也已完成任務回返。

    他們嘻嘻哈哈地走近,各歸各隊,轉眼間,商隊的護衛勢力,又變得龐大了。

    宮拭了拭額頭上的汗,見玉紫低著沉思,搖頭笑了笑,也沒有在意。

    這時,一陣馬蹄聲傳來。

    一個劍客來到了玉紫面前,他朝著玉紫一叉手,客氣地說道︰“小兒,公子出有請。”

    宮,亞等人詫異地看向玉紫,有點不明白,怎麼公子出又有請了?

    玉紫扯了扯嘴角,按緊七上八下亂跳的心,跟在那劍客後向前走去。

    不一會,她便來到了公子出的馬車前。

    玉紫上前一步,雙手一叉,有點慚愧地說道︰“公子,小人。。。。。。”

    她只說到這里。

    公子出清悅優雅地聲音打斷了她的話,“無需惶恐!”

    他的聲音很溫和,很溫和。

    玉紫怔怔地看著他。

    車簾一掀,露出了公子出俊美高貴的臉。

    他溫和地看著玉紫,從左側車櫃間,拿出一個木盒來。

    一個劍客接過那木盒,把它遞給了玉紫。

    公子出微笑地看著她,道︰“小兒甚善。”

    他薄唇一揚,徐徐地說道︰“或有機會再遇,願聘小兒為食客。到得那時,小兒可憑此盒前來見我。”

    玉紫明白了,她心大是歡喜,忙低著頭,雙手一叉,朗聲道︰“小人榮幸之至!”

    “去吧。”

    “諾。”

    直到馬車走得遠了,玉紫還傻呼呼地看著手的雕琢精美的木盒,咧著嘴直笑。

    與公子出同車的賢士回過頭,朝著玉紫瞟了一眼,笑道︰“這個小兒,可為賢士。”

    賢士,是這個時代,有才學有見識的人統稱。

    說一個年紀小小,又是庶民的少年‘可為賢士’,這是極大的肯定和贊美。

    公子出卻很是疲憊,他抿著唇,琉璃般的雙眸,閃過一抹冷意。

    半晌後,他低低地說道︰“林果然有人?”

    賢士把車簾拉上,叉手回道︰“然,林人數,約有五十!他們攜帶有十數弩弓!”

    年賢士說到這里,不由打了一個寒顫。腦海不由浮現十幾把弩弓同時啟動,朝著他們的馬車亂箭齊射的情景。他低聲嘆道︰“若不是那小兒前來報警,這一次,我等危矣。”

    公子出點了點頭,徐徐說道︰“他們被這小兒說破行蹤,我等又有了防備,便按下不動。然,這一次,我已不能束手待擒了!”

    說到這里,公子出揉搓著額心,又問道︰“劍客可疑之人,已然查明?”

    “已無遺漏。”

    “善!今晚我一離開,你們馬上動手!務必誅殺一盡!”

    “諾!”

    玉紫望著手的盒子,嘿嘿傻笑了一陣後,便樂顛顛地向驢車隊跑去。

    宮隔得老遠,便看到了笑得傻呼呼的玉紫,他呵呵一笑,策馬迎上,慈愛地問道︰“我兒何事歡喜?”

    玉紫抿著唇,笑得很歡。

    她把盒子舉到宮的面前,有點得意,也有點酸楚地說道︰“父親,公子出賞賜孩兒了。這一次回去後,兒便買兩匹壯驢給父親駕車。”

    盒子她沒有打開,不過,光從公子出的表情,和手這盒的精美度,她便可以判斷,這一次,自己大財了。

    宮眉開眼笑地接過盒子,拇指一按,打開了盒蓋。

    這一看,他怔住了,玉紫也怔住了。

    嗖嗖嗖,無數道目光同時向這邊看來。

    呈現在陽光下的,是一塊白淨得脂,細膩而滑的白玉。這塊玉,在陽光下安靜地躺著,散著暖暖的光芒。

    宮倒抽了一口氣,喃喃說道︰“上等羊脂美玉!”這巴掌大,純淨度如此之高的美玉,少說,也值一百金吧?這麼貴重的賞賜,就算送給大國的王侯王後,也是重禮啊!

    好豐厚的賞賜啊!

    他瞪著玉紫,驚叫道︰“我兒立了何功?”

    一百金,可以把他們的破屋子修飾一新,還可以讓他們爺倆什麼事也不必做,就可以在齊都臨淄那樣的繁華所在,坐著吃一輩子!

    幾乎是一瞬間,玉紫所有的夢想,所有的渴望,都得到實現了!

    她,成巨富了!

    宮服侍兩代齊君,辛苦三十年,得到的所有賞賜,也沒有這一塊美玉的份量重。

    玉紫沒有回答父親的問話。

    她綻放在臉上的笑容,慢慢的,慢慢的變得平靜。

    不用回頭,她的眼角都可以清楚地瞟到,那些劍客盯來的目光,這一瞬間,已變得如虎似狼!

    原來還嘻笑著的,和善著的劍客們,這一刻,竟是清楚地流露出貪婪,渴望的眼神!

    玉紫直沉默了一會,才抬起頭,她笑著對父親說道︰“兒所立的功勞,可大著呢。”

    她一邊得意的嘿嘿直笑,一邊接出右手,接向那塊羊脂美玉。

    美玉順著宮的手,滑到了玉紫手。

    就在這時,玉紫的手指,不知為何,卻是一抖!

    嘩——

    美玉以一種優美的弧度,折射出七彩陽光後,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叭”。

    這聲音,是如此清楚,如此動聽。這也難怪,玉碎的聲音,向來是世間最動聽的音樂!

    美玉碎了!價值一百金的美玉,以一種華麗的姿勢從玉紫的手心滑落在地,砸成了無數的小碎片!每一塊碎片,都在陽光下,散著暖暖的光芒,有的碎裂的薄片,還把陽光折射出七彩。那華麗的光芒,仿佛是美玉的眼淚。

    玉,碎了!一百金,沒了!



正文 第三十章 取舍

    就在這時,一個極為憤怒的厲喝聲傳來,“兀那小兒,你怎地連一塊玉也抓不住?”

    這聲音,極憤怒,極氣惱,極痛心疾!

    玉紫一回頭,對上了一雙惺紅的雙眼!這雙眼睛,看到她時,竟帶著難以言狀的氣惱!好似她摔了的,是這個齊國劍客自己的美玉一般。

    玉紫只是瞟了一眼,馬上頭一低,雙手捂著臉,低低地哽咽起來。

    她的哭聲剛剛響起,一旁便響起了宮嘶啞的哭聲,他喃喃的,語無倫次地說道︰“玉啊,這是玉!價值一百金的美玉啊!”

    宮的哭聲,有著壓也壓不住的悲苦。

    玉紫雙手捂臉,拼命地搖頭。

    眾人相顧唏噓,漸漸散去。

    當周圍的議論聲漸漸少去時,玉紫低著頭,慢慢蹲下,她把地上的碎玉,一塊塊撿起,依然放在盒子。然後,她牽著悲傷的父親,向一旁走去。

    只是這麼一會功夫,宮似乎老了很多,看來,人老了,真是經受不了這種大悲大喜了。

    兩父女垂頭喪氣地走著,恰好這時,前方傳來了一陣馬蹄聲,一個命令聲傳來,“暫息,準備早餐!暫息,準備早餐!”

    眾人得令,迅地忙活起來。那些雜工們,見玉紫剛才巨富變成了赤貧,心同情,也沒有叫她上來幫忙。

    一直到坐在草地上,宮還是痛苦不堪的模樣。

    良久良久,他才長嘆一聲,抬頭看向玉紫,嘆道︰“孩兒,你,哎。。。。。。”

    他的長嘆聲還在風飄蕩,一直低著頭,狀似悲傷的玉紫,卻已抬起了頭,嚴肅的,認真地看著她的父親。

    玉紫此時的目光,有點奇異,宮一對上,不由愣住了。

    玉紫垂下雙眸,輕聲說道︰“父親,剛才那玉,是孩兒故意摔的!”

    “什麼?”

    宮驚呆了,他瞪著玉紫,一臉的不敢置信。

    玉紫認真地看著他,點了點頭,徐徐說道︰“父親,那玉,我們留不得。”她苦笑了下,看著自己這兩個月來,因為勞作和飲食跟不上,已顯得蒼白,已生滿繭子的手,繼續說道︰“父親,懷壁其罪啊!”

    玉紫的聲音,低低的,清脆的在宮的耳邊流淌,“父親,你已年老,我又體弱。眾人又都知道,那玉價值百金。父親以為,我們保得住那玉麼?父親以為,眾劍客不會心動麼?他們要是動了殺人得玉的心思,又當如何?”

    宮沉默了。

    他畢竟是經過風浪的人,被玉紫這麼一提醒,便迅的從激動清醒過來。

    直過了許久許久,宮才抬起頭。

    他看著玉紫,半晌後,卻是一聲感慨,“玉,父不如你。父當初若有孩兒的聰慧,也不會被那歹人搶了財寶去。父一直在唾罵那歹人,卻直到你這般提醒,我才知道,就算那歹人不搶父親的財寶,別人也會搶了去。玉啊,你果然是貴人出身,見多了世間財寶,能穩得住。你遠勝過為父這等嬖人啊。”

    聽到父親由衷的感慨,玉紫嘴唇微微一扯。

    她暗暗想道︰我懂的這些,都是前人經過血和淚才總結出來的,這可與我這貴人身份無關。父親你以前不懂,那也是正常。

    玉紫卻不知道,從古到今,巨大的利益都能使人失去理智,她能在這種情況下保持心智,做出正確的判斷,已是很了不起了。

    縱使父親的誇獎很讓她舒服,可是玉紫真是高興不起來。

    不管是誰,突然由巨富變回赤貧,心都高興不起來的。

    這時的玉紫,不由想道︰要是得了那盒子,我先把它收起來,然後在獨處時再給父親鑒定一下。那就不會有這樣的事了。

    剛想到這里,她便搖了搖頭。無論如何,以她現在的身份,腰懷巨寶,都容易招禍。就算現在無人現,將來把那美玉出售時,也一樣會有麻煩。哎,碎了也好,碎了,就可以睡一個安穩的覺了。

    想到這里,玉紫長嘆一聲,讓自己的心慢慢變得平靜。

    宮也平靜了。

    父女倆隨便吃了一點東西,便在眾人的指指點點,再次踏上了征程。玉雖然碎了,那盒子,玉紫可是妥善保管著的。這東西,也許能在有一天派上用場呢。

    很快,到了晚間了。

    玉紫睡得很沉。

    她是在一陣喊殺聲清醒的。

    她一睜開眼,便現西南方向,蠻君和公子出的營地上,燈火通明,嘶喝聲不絕于耳,兵器“叮叮砰砰”地交響成一片。

    天啊,不會是刺客在這個時候來了吧?

    玉紫翻身坐起。

    她的身邊,宮睡得很熟,很沉,這雷鳴般的嘶喊吵鬧,一點也沒有影響到他。

    玉紫看了一眼父親,抿著唇,悄悄的把身邊的火堆熄滅。這麼黑的夜晚,火堆一滅,父女倆便像化入了夜色當,消失不見了。

    然後,玉紫悄悄地走向父親,從包袱里拿出幾件麻衣,堵在父親的耳朵旁。她可不想父親被吵醒了,這公子出是原的大貴族,說不定父親會不管不顧地上前護衛呢。

    然後,玉紫便轉過頭,專心地看起熱鬧來。

    喊殺聲越來越響亮。

    越來越多的劍客被驚醒,急急地加入廝殺的隊列。

    就在玉紫把心懸著,警惕地看著四周時。一個響亮渾厚的聲音傳來,這聲音,她是聽出的,這是公子出身邊的劍客顯在暴喝,“圍住了!一個不留!”

    聽到這里,玉紫大喜︰看來公子出得勝了。

    一陣響亮的應諾聲,喊殺聲越來越小。

    不一會,劍客顯的聲音再次傳來,“刺客已清,勞煩諸位相助了。”

    什麼,刺客已清?黑暗,玉紫雙眼灼灼光︰刺客已清了?太好了,不必擔心被報復了,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了。

    這時,一個驚訝地聲音傳來,“這,這些刺客,是商隊人?”

    劍客顯冷冷地回道︰“這伙人,正是潛伏在商隊,準備刺殺公子出的刺客。諸君,刺客已經伏誅,諸君請回吧。”

    “諾。”“諾,諾。”

    亂七八糟的,有點嘀咕,也有點慌亂的應諾聲,眾劍客一一向營地走回。

    玉紫連忙把火堆重新燃起。

    現在到了夏天,燃起火堆,已不是為了取暖。它一是為了警示草原上的動物,這里有大隊的人類。二是火邊堆著一些艾草,艾葉的煙,可以驅蚊,防荒野的癉氣。

    望著重新歸于平靜的夜空,玉紫望了一眼睡得兀自香甜的父親,微微一笑,閉上了雙眼。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12:32 A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回程

    商隊又上路了。

    這一路倒是很順利,走了半個月,魯城漸漸在望。

    自那天後,玉紫便沒有看到過公子出。有時,她望著那些圍在公子出馬車旁的劍客時,心會想著︰也不知這位大貴族,堂堂的趙國原太子,他的目地的到底是哪里?

    這一天,商隊到達魯城了。

    眼見城門在望,劍客們興奮起來——到了領取另一半刀幣的時候了。

    這些刀幣,是玉紫期待了許久的。可當這一天真正來臨時,她卻感覺不到歡喜,一旁的宮也是。

    畢竟,在不久前,他們曾經得到過一百金。

    兩百刀幣一拿到手,玉紫還是把父親的那一份讓他保存著。經過上次食鹽那件事,她明白了一個道理,任何時候,都不要把所有的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

    刀幣到手,也就意味著他們可以隨時回去了。

    不過,如果能在魯城找到一趟前往齊國的差事,那就最妙了。

    所以,來自曾城的劍客們,都在尋找著這個機會。至于玉紫,則花了幾天功夫,把魯城細細地逛了一遍。

    做為一國都城,魯城的商業很不達。市場只有一些魯國本地的產品。玉紫看了又看,都沒有找到她能帶回曾城轉賣的東西。

    在魯城停留了一周後,劍客們開始回返了。他們找了個遍,也沒有前往齊國的商隊,只好自行返回。

    曾國和齊國,都是同一個方向,這一次回返的曾國劍客和齊國劍客,有六十三人。這六十三人,有十幾人買了驢。

    所有的驢背上,都放滿了日常食用的大豆,粟米,鼎,和眾人的麻衣包袱等物。那些有驢的劍客,也是他們一樣步行。

    眾劍客都是身強力壯之人,日趕夜趕的一路急行,每天也能行進個六七十里。足是來時的雙倍

    真是夏天了,太陽白晃晃地掛在天上,照得人滿頭大汗。

    玉紫望著前方沖天而起的煙塵,她的嘴唇已干得裂開,咽像生了火一般。

    她抿了抿唇,哪知道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唇間便是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宮沙啞的聲音從身側傳來,“兒,飲水罷。”

    玉紫點了點頭,從腰間取下一個竹筒,小小地抿了一口。

    就在她仰頭飲水時,一個嘶笑聲從身後傳來,“兀那小兒,真是可笑。連喝個水,也非得用鼎煮過的才行。”

    宮嘆了口氣,回道︰“我兒說,她底子弱,身子骨不如諸君經得起折騰,只有這樣才可不生病痛。”玉紫也老要求他這樣喝,可六個竹筒全裝滿,又能裝多少水?這般大熱天的行走,他可耐不了渴。因此,宮是怎麼說也不聽。後來玉紫見他喝河里溪里的水,也沒有一點事,便不再要求。

    玉紫收好竹筒,把手放在眼前,朝前方望了望。

    一個笑聲從她的身後傳來,“小兒,可是等不及了?到得曾城,還有二十幾日路程。”

    玉紫回過頭來,對上亞含笑凝視的目光。

    他的目光有點奇特,隱隱的,玉紫感覺到,自從隊伍準備回曾城後,亞看向她的目光,便有一點奇特了。

    只是一瞟,玉紫便收回視線,伸手拭了找額頭的汗水。

    天黑了。

    眾劍客架起鼎,煮起豆飯來。

    豆飯,就是把大豆用水燒開,混一點粟米弄成的飯,這種飯,是庶民們常用的。

    用過豆飯後,玉紫連忙跟上了父親。

    看著走路有點一顛一顛的宮,玉紫擔心地問道︰“父親,何也?”

    宮在一個樹樁上坐下,手撫著腳踝,嘆道︰“兒,父親真是老了,這麼走一下,居然腳痛了。”

    玉紫抿著唇,望著父親。

    望了一陣後,她轉身朝驢圈走去。

    先是拿了一個鼎,然後她解下自己的包袱,玉紫拿過一塊塗過油的牛皮來。這塊牛皮,約有二三尺方圓,是她花了八個刀幣買回來的。

    當玉紫回來時,宮已經架起火堆,把撿來的艾草堆在一旁,坐在麻布上織著草鞋。

    玉紫來到宮的身邊,架起了鼎。

    不一會,鼎的水翻滾起來,玉紫把鼎從火架上拿出,置在一旁。

    在宮詫異的目光,玉紫蹲在他的旁邊,在泥地上挖了一個斗大的洞。然後,她把牛皮墊在洞里。

    “兒,此是做甚?”

    玉紫只是神秘的一笑。

    她把鼎的水倒入牛皮。泥土陰涼,水一倒入,立馬又涼了一分。

    她伸手在水探了探,恩,剛有點燙手,溫度正好。

    玉紫握起宮的雙足,把那雙磨得不像樣的草鞋脫去,然後扶著老人的雙足,慢慢浸入熱水。

    宮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他嗖地一聲握住了玉紫的手腕,顫聲道︰“我兒乃貴人,父,嬖人也。兒怎可操此賤業?”

    玉紫抬頭看向宮,她溫柔一笑,輕聲說道︰“兒只知,父便是父。”

    宮的雙眼瞬時濕潤了。

    玉紫把宮的雙足在水泡實後,就著熱水,按摩起他的足踝來。

    泥土陰涼,水涼得很快,水一涼,玉紫便把水倒去,又換一鼎。

    騰騰火焰,眾劍客時不時地回過頭來,看著呆在角落處的這一對父女。

    半晌後,一年劍客嘆道︰“此兒純孝!可敬!”

    幾人點了點頭。

    不知不覺,眾人看向玉紫的眼神,已添了一絲敬意。這個時代的人普遍認為,一個孝順的人,必定是品德高尚的,就算他只是一個庶民,也足可稱君子。

    亞懶洋洋地擦拭著手的長劍,眼睛時不時地朝玉紫父女瞟上一眼,他的目光很是溫和。

    一旁的幾個劍客,見他如此,相互捅了捅腰,嘻嘻而笑,卻是笑而不語。

    泡了一個小時後,宮已舒服得睡著了。

    玉紫看著鼾聲陣陣,睡得好不香濃的父親,小心地抬起他的足,放到了麻布上。

    她朝左右瞟了瞟,見眾劍客只是看著,並沒有一人上前來詢問什麼的,便略挪了挪,選了一個背光的,不怎麼起眼的位置坐下,然後,把雙足也放到了熱水。瞬時,一股暖洋洋的感覺直沖而來,舒服得玉紫差點呻吟出聲。

    她竟是從不知道,疲憊時,能泡一個熱水足,會是這樣的舒服!

    可惜的是,她不敢久泡,泡的時候還得東張西望,精神十分緊張。

    這一天晚上,玉紫也睡得很香。

    第二天,宮行走時,果然顯得很精神。

    玉紫看著步履輕快,臉上連皺紋都笑開了花的父親,便暗下決心,天天晚上給父親泡一泡足,不但消除疲勞,還可以使老人家少生一些病。

    在這種夜夜泡足,白日不停行走,他們回家了!

    他們終于看到了曾城的城門了!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曾城驚變

    看著那熟悉的城門,宮在一旁吐出一口長氣,玉紫也仰著頭,瞅著那高大的城門,暗暗想道︰以後,就在家里把漿熬制好,然後擔到街道販買吧。

    城門越來越近,曾城的劍客已是興奮得倒翻筋斗,縱嘯連連。從曾城到齊國,已是很近了,歸家心切的齊國劍客們,也顧不得入曾城休息幾天,連忙轉向右側官道,頂著白晃晃的日頭繼續趕路。

    呼嘯聲,大叫大嚷,亞和宮等劍客,都朝著曾城城門沖去。守著城門的幾個小吏,遠遠便認出了他們這些人。當下把戟一收,任由麻衣陳舊,滿臉灰塵的眾人一沖而入。

    城,依然是昔日的繁華,只不過去的時候是初夏,歸的時候,都已秋天了,城後的青山,已漸現蕭條枯黃之色。

    這時,玉紫的身後,傳來宮滿足地嘆息聲,“終于平安歸來了!這一年,可以過一個不必餓腹的冬天了。”

    玉紫回頭看向父親,對上老人滿臉笑開的皺紋,不由想道︰風里來雨里去,擔驚受怕,折騰了四個月,便是為了一個不必餓腹的冬天麼?

    她想到這里,心突然湧出一股蕭瑟之意。

    這蕭瑟,既為父親,也為自己。玉紫怔怔地望著依然熱鬧喧囂的街道,不由想道︰人這一生,嘗受了奔波勞累,顛沛流離,就只是為了不曾餓腹麼?就只是為了混過這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月的光陰麼?

    想著想著,她長長地嘆出一口氣來。

    玉紫的嘆息聲堪堪落下,一個清朗的笑聲從她的身後傳來,“小兒因何太息?”

    話音一落,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她的視線。

    玉紫抬頭,看向騎在驢背上,正低著頭,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的亞。

    玉紫揚了揚唇,淺笑回道︰“無他,只是久不歸故鄉。”

    亞哈哈一笑,這一笑,令得他微黑的俊朗的臉,顯得神采飛揚。

    接著,亞有點漫不經心,很是隨意地說道︰“小兒不是宮從郊外撿回的麼?曾城可不是小兒的故鄉!”

    他笑得很溫和,說得很隨便。

    玉紫微微怔了怔,她怎麼覺得亞這句話有點不對勁?

    正在這時,宮沙啞的聲音從玉紫的背後響起,“我這兒,是老夫從曾城眾乞兒撿來的,怎地是郊外?”

    “當真?”

    亞眉頭一抬,似是有點詫異,這時十幾個聲音歡喜地叫喊聲此起彼伏地響起,“伯亞!你回了?”伯,在這里是老大的意思,伯亞,便是亞老大。

    “噫吁——亞,侯你久矣!”

    “有盜犯我曾城,眾徒都在侯著伯亞你回來呢。”

    亂七八糟的叫嚷聲,二三十個游俠兒一股腦兒地沖了上來。把亞圍在了間。

    這些人一推一擠,玉紫和宮便被推到了一旁。

    父女倆連忙向後退出幾步,玉紫看了一眼被眾人圍住的亞,回頭看向父親時,臉上閃過一抹憂色。

    剛才,亞說,‘小兒不是宮從郊外撿回的麼’,這一句話,表明了他已經懷疑玉紫的真實身份了啊。他,不會懷疑她是女兒身了吧?

    宮對上女兒不安的眼神,干巴的唇蠕了蠕,想說些什麼,卻只是低下了頭。

    他拉著玉紫的手,急匆匆向一側走去。

    父女倆堪堪走出十步不到,亞清朗的笑聲從人群傳來,“宮,何必如此匆匆?好不容易歸得曾城,何不一起共歡?”

    宮停下腳步。

    他回頭對上亞,雙手一叉,客氣地說道︰“亞君多禮了。我已年邁,願歸家休息。”

    亞的笑聲更清朗了,他瞟向玉紫,道︰“宮老,你這小兒年歲已然不小,何必像只母雞一般護著藏著。讓他與我等一起共歡吧。”

    宮叉著的手晃了晃,搖頭道︰“我兒年幼,當不得亞君看重。”

    這句話,宮說得有點硬了,那拒絕排斥的意味,是十分的明顯。

    宮的話一說完,牽著玉紫的手,轉身便走。

    就在這時,亞放聲大笑起來。

    這一次,他的笑聲十分的響亮。

    眾劍客本來便堵在街道心,旁若無人的交談嘻笑,亞這一放聲大笑,眾劍客嗖嗖嗖地轉頭,同時向他看來。

    放聲大笑,亞右手一劃,圍著他的眾游俠兒紛紛向後退去,讓出一條道來。

    亞踢了踢驢腹,慢慢地靠近了玉紫和宮。

    他來到父女倆面前,也不理會右手按著劍鞘,沖著自己橫眉怒目,一臉警惕的宮,轉向玉紫,微微低頭,雙眼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徐徐說道︰“小兒,我悅你久矣,可願從我?”

    。。。。。。

    小兒,我悅你久矣,可願從我?

    安靜。

    越來越多的人停止了喧嘩,轉過頭來,錯愕地看著玉紫和亞。

    那幾十個游俠兒,更是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們的老大。在他們的身後,與亞一道歸來的劍客們,卻是嘻嘻而笑。

    一種奇異的安靜,亞咧嘴一笑,他依然雙眼灼灼地盯著玉紫的臉,對著臉色時青時白的玉紫,聲音一提,再次聲音朗朗地問道︰“小兒,我悅你久矣,你可願從我?”

    玉紫終于回魂了。

    她抿了抿唇,壓制住砰砰亂撞的心,瞪了一眼亞,冷冷地回道︰“我雖幼,卻是堂堂丈夫,男男相好之事,不屑為也!”

    說罷,她伸手按在父親顫抖的手掌上,淡淡地說道︰“父親,走罷。”

    父女倆剛剛走出三步!

    “且住!”

    含著笑意的喝叫聲,是從亞的口傳來。

    他策著驢,再次向父女倆逼近。

    就在這時,‘錚’地一聲金鐵清鳴聲響起!

    卻是宮拔開了玉紫的手,拔出了腰間的長劍!

    黃澄澄的青銅劍向著亞的喉間一指,宮厲聲喝道︰“亞,你敢再進一步,休怪老夫與你血濺三步!”

    宮的厲喝聲一落,嗖嗖嗖嗖,無數腳步聲響,混合著腳步聲的,還有眾游俠兒的嘻笑聲。

    三十幾個游俠兒,與四五十個劍客一哄而上,他們圍了上來,把四周堵了個水洩不通。一個游俠兒怪叫一聲,叫道︰“宮,你已老邁,已護著你兒。何不令你兒從了伯亞?如此一來,你也可安享余生了。”

    “然也然也,宮,世人皆是如此,你一嬖人,怎地如此任性。我觀你這小兒,生得也不怎地,跟了伯亞,也是他的福氣。”

    亂七八糟的叫嚷聲,取笑聲,宮已是滿臉漲得通紅,目眥欲裂!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12:34 AM

本帖最後由 cutie88 於 2011-8-28 11:44 PM 編輯

正文 第三十三章 露出面容

    宮實是憤怒之極,他厲喝一聲,長劍一掠,連人帶劍,重重地撲向亞!

    亞卻早有防備。就在宮一撲而上時,他拔出腰間的長劍與宮重重一撞。這時的亞,是坐在驢背上,本來便居高臨下,這般以全身力氣與宮相撞,只聽得“叮砰”的金鐵交鳴聲,宮被他沖撞得向後急退數步,瞬間摔入了眾游俠的包圍當。

    在游俠們的大呼小叫,吆喝連連,亞跳下驢背,三步並兩步沖到了玉紫面前。他扯著玉紫的衣襟,把她朝著懷重重一帶。

    玉紫尖叫一聲,拳打腳踢起來。剛剛掙扎兩下,亞提起她的腰,把她甩到了肩膀上。

    宮看到這一幕,氣得都要暈倒了,他“啊——”地一聲嘶嚎,氣急敗壞地喝道︰“亞,老夫要殺了你!老夫要殺了你!”他雙眼惺紅,連連向亞撲來。可他的雙手早被眾游俠抓住,又哪裡撲得動?

    亞回過頭來,對著咬牙切齒的宮,哈哈大笑。
   
    頭髮披散,正在亞的肩背上瘋狂掙扎的玉紫,聽到父親痛苦憤怒的嘶嚎聲,掙扎的動作驀地一止。

    她抬起頭來。

    抬起頭後,玉紫還伸出手,把眼前的頭髮拔開。

    然後,她看著宮,聲音一提,雖然沙啞卻平靜舒緩地叫道︰“父親,休得慌亂,亞君本是大丈夫,斷不會殺了販了孩兒。父親萬萬保重,侯著孩兒歸來。”

    她的聲音是如此平靜,如此平靜。

    宮一抬頭,便對上她寧靜帶著乞求的雙眸,他的女兒,正在乞求他保重自己,她在向他承諾著,她會擺平這一切。

    這樣的眼神,讓陷入瘋狂絕望氣苦的宮,瞬時一靜。

    他停止了掙扎。

    他瞪大雙眼,看著亞肩著他的女兒,大笑著揚長而去。

    今晚是聚歡之宴。曾城眾劍客和游俠兒的領頭伯亞歸來了,眾人燒起火堆,準備了美漿和狗肉,叫來了女館的齊女燕姝,只待與他共歡。

    一堆又一堆的火焰燃燒著,照亮了夜空,透過紗窗口,玉紫都可以感覺到火焰傳來的灼熱。

    她正跪坐在亞的對面。亞的雙手按在她的肩膀上,雙眼灼灼地盯著她的臉,正在上下打量。

    亞縱聲喝道︰“打水來!”

    “諾!”

    外面的應諾聲剛剛響起,亞便像想到了什麼似的,迅地改口道︰“不必了,我自己去。”

    亞起塌走向房門,當他的手按在房門的門把上時,動作一頓,轉過頭來看向玉紫。

    這一回頭,他對上了玉紫平靜而略帶嘲諷的眼神。

    這樣的眼神,讓他有點狼狽。當下,亞重重一哼,長袖一揚,走出了房門。

    房門重重關上的同時,傳來了亞的命令聲,“緊守!”

    “諾。”

    亞一走,玉紫便垂下了雙眸,腦子急地轉動著。

   不過五息(一呼一吸所花費的時候為一息),腳步聲響。接著,“吱呀”一聲,房門被重重推開。

    端著一盆水的亞,出現在房門口。

    他一踏入,便把房門重重踢上,然後,亞端著水朝玉紫身前一擺,命令道︰“把臉洗淨!”

    玉紫慢慢抬頭,靜靜地盯著亞。

    四目相對,亞咧嘴一笑,那俊朗的臉上,竟顯得容光煥。

    玉紫垂眸。

    亞見她不動,探入水把手打濕,然後向玉紫的小臉撫去。

    玉紫頭一側,避開了他的大掌。

    亞哈哈一笑,慢慢屈膝跪坐在她對面,他雙手按在膝上,上身微傾,與她鼻息相聞,臉與臉相距不足一尺。

    盯著她,亞再次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白晃晃的牙齒,“玉,何必猶疑?”

    玉紫迅地抬頭看向他︰他叫她“玉”,他果然早就知道她是女兒身!

    背著光的亞,俊朗的臉上笑容無比明亮,火焰的紅光,照在他的雙眸,襯得那雙眸子,直是燦若星辰。

    他盯著玉紫,慢慢眯起雙眼,又說道︰“玉,我是當真癡慕于你。”

    說話之際,他吐出的溫熱氣息,都撲到了玉紫的臉上。

    玉紫微微側頭,避開了他的呼吸,她盯著那盆水,苦笑著想道︰他既然都一清二楚了,我再拖,又有什麼意義呢?

    想到這裡,她伸出手,慢慢地放入了水。

    手剛放入,盆的水便渾濁一片。玉紫低啞地說道︰“請更水。”

    亞聞言,嘴一咧,皺眉說道︰“怎地如此麻煩?若不,我給玉來清洗。”說著,他伸手又向玉紫抱來。

    玉紫一側,再次讓了開來。她低嘆一聲,道︰“容我清洗。”

    玉紫的聲音一落,亞已咧嘴一笑,壓著嗓子“噫吁——”一聲,吹了一聲口哨。

    塗在手上的只是泥灰,這般放在水,轉眼便化開大半,露出了她那雙白淨滑嫩的小手。

    玉紫拿出白嫩的小手,在亞變粗的呼吸,摸上了自己的小臉。

    兩把水上臉,那塗在泥灰後面的白皙小臉,便漸漸顯露在亞的眼前。

    亞的呼吸聲,更加粗了幾分。他啞著嗓子命令道︰“再洗!”

    玉紫向水盆移了移,咬著牙,閉上雙眼,把已髒黑的水拂向自己的臉。

    隨著一滴又一滴的髒水掉落在地,玉紫那白皙滑嫩,因為營養跟不上,而唇色淡淡,略帶蒼白的臉,完全地呈現在亞的眼前。

    亞癡癡地盯著她,盯著她。

    驀地,他哈哈一笑,咧嘴說道︰“善!果然是一極品美姬。”

    說罷,他右手閃電般地扣上玉紫的細腰,把她摟入了自己懷。

    玉紫一坐到他的腿上,臀間便踫到一硬挺物。果然,呼吸已經粗重的亞喘著氣,將嘴罩向玉紫的小嘴,吐出一口濁氣歡喜地說道︰“我今有婦矣!”

    在他的大嘴罩向她的嘴唇時,亞的大手一並伸出,解向了她的腰帶。

    窩在亞懷的玉紫,低下頭,避開了亞的親吻。亞右手一伸,扣向她的下巴時,玉紫低低的,溫柔而舒緩的,以一種貴族式的口吻說道︰“亞君,妾雖落魄,亦貴人也。亞君若想與妾歡好,請君許妾一個婚盟!否則,妾寧可一死!”

    這時的曾國,庶民之間,通常是看對上眼,便睡在一起,沒有婚約,也不講究禮聘之道。

    只有貴族,才有婚盟這個說法。

    說到這裡,玉紫微微抬頭,以一種請求,堅決,又略帶貴族式高傲地眼神看著亞︰這個男人,他把房門關上,親自打水來給自己清洗,這說明他並不想暴露自己是女兒身的事實。而他不想暴露的原因,很可能是,他想獨佔自己,不想有權貴來搶走自己。

    他既然對自己有心,便可用上一用。



正文 第三十四章 聚餐

    亞呆了呆。

    他癡癡地看著玉紫,眼神,流露出一種又是入迷,又是渴望的表情。似乎她這種貴族式的傲慢,使得他很滿意,很砰然心動。

    玉紫慢條斯理地站起來,她用手指梳理了一下頭,又整了整被他扯亂的麻布衣裳,然後,蹲下來盈盈一禮,看向跪坐在塌上的亞,輕言細語,一字一句地說道︰“君若不允,妾願赴死!”

    她的動作舒緩從容,優美冷漠,充滿了貴族風範,這可是玉紫數月來,向宮討教,細心體會後的成果。

    她的聲音一落,亞連忙說道︰“允,允,允!豈敢不允?”

    他急急地站了起來,大步走到玉紫身後。亞伸手摟著她的腰,把她重重地帶入懷,嘴貼著她的後頸,吐出一口濁氣,啞聲說道︰“可,一切依你,一切依你。”

    玉紫僵硬地任他摟著自己,又聞又嗅的,一動不動。

    這時,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傳來,那腳步聲在門外戛然而止,接著,一人粗著嗓子叫道︰“伯亞,漿已燙,肉已熟,你怎地還不曾出來?”

    另一人怪笑道︰“伯亞正摟著那小兒灰蒙蒙的小身板,行極樂之事呢。怎地還記得咱們兄弟?”

    “噫——吁——然也然也,伯亞,那小兒還是童男子,可別折騰壞了。”

    “哈哈哈哈。”

    亂七八糟地叫嚷聲,亞轉過頭來大聲回道︰“稍侯!”

    吩咐過後,他低下頭,把胡子拉雜的嘴湊到玉紫的後頸,狠狠地叭唧了一下後,喘著粗氣說道︰“玉,明日,明日我便與你成就婚盟。我會找到城熟識此事的老丈,令他為你我主持。”

    說罷,他咬了咬牙,狠心推開玉紫,轉身朝外走去。

    亞剛把手放在門把上,他又回過頭來看著玉紫,黑暗,他的眸光幽綠如狼,直直的,如癡如醉的,一臉滿足地盯了她一陣後,他才咬牙說道︰“把臉塗黑吧。”

    玉紫低頭,盈盈一福,以一種恭敬,卻又高貴的姿勢應道︰“諾!”

    她這種貴族式的作派,令得亞大為得意,他滿足地咧嘴一笑,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亞被冷風一吹,便從美色清醒過來。他暗暗嘆息一聲,想道︰婚盟?如此一來,婦人面容難掩,身份難藏啊!罷了,且走一步看一步!

    玉紫聽著外面響起地歡呼聲,吆喝聲,叫嚷聲。就著焰火,蹲在地上找了些泥土抹在臉上頸上手上,然後,她跪坐在塌上,皺眉尋思起來。

    剛才,她離開時,曾對宮表現得信心滿滿,可是,她本不是那種絕頂聰明的人,哪有什麼妙招巧計?

    怎麼辦,怎麼辦才好?

    玉紫坐了一會,又在房轉起圈來。

    又是一陣腳步聲響起。

    一個劍客的大嗓門從外面傳來,“小兒,伯亞喚你前去。”

    玉紫眉頭一皺,正準備開口,“砰砰砰”地一陣劇響,門板被拍擊得劇烈搖晃,那劍客粗著嗓子叫道︰“小兒莫不是走不動了?爺也是壯士,正可背你一程。戛戛戛。。。。。。”

    玉紫盯著房門,咬了咬牙,沒有吭聲。

    門板搖晃得更劇烈了,那劍客拍得很是起勁,他接著大叫,“小兒休要羞怕,爺于塌上,最善憐人了。哈哈哈哈。”

    那劍客笑得歡時,一個惱怒的喝聲從他的身後傳來,“咼,你莫要忘了,那小兒是我的人!”

    這個聲音,含著騰騰殺氣,正是亞趕來了。

    那劍客聞言,漫不經心地回過頭去,嘿嘿一笑,“亞,這小兒灰樸樸的,你何必如此著緊?”

    他的聲音一落,亞已是一聲暴喝,“咼!我再說一道,小兒是我一人之物!”

    “錚——”地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聲傳來,卻是亞拔出了腰間佩劍!

    那劍客驚醒了。

    他瞪著亞,笑了笑,訥訥地說道︰“何至如此?何至如此?”一邊說,他一邊退去。

    亞嗖地一聲把劍還鞘,大步來到房門外,輕輕地拍了拍,語氣溫柔地叫道︰“小兒,出來罷。無需懼怕,一切有我!”

    這語氣,多少有點自得。

    玉紫站了起來,拉開了房門。

    滿地的焰火,數十個漢子正七倒八歪地站在那裡,饒有興趣地盯著這一幕。

    玉紫低下頭來,走到亞的身邊,輕輕地抓著他的一片衣角,一副很乖巧很老實的模樣。

    看到她這個模樣,一個劍客嘴唇一撮,嘯叫一聲,怪叫道︰“伯亞,此兒性類羔羊!身為丈夫,竟不知道反抗哭喊麼?無趣,無趣之極!”

    眾漢子哈哈大笑起來。

    在眾人的起哄,亞也是哈哈一笑,他握緊玉紫的手,回道︰“我卻最喜羔羊小兒!”

    這話一出,眾人一邊大笑,一邊“羔羊小兒,羔羊小兒”地怪叫起來。

    哄笑聲,亞牽著玉紫,朝著火堆走去。

    十幾處火堆,在夜空騰騰的燃燒,使得空氣,平生添了一分臊熱。只是這種臊熱,夾著肉食的香味,漿水的酸味。

    亞和玉紫來到火堆前時,眾漢子同時抬頭,他們一邊打量著玉紫,一邊 哨連連,怪叫不已。

    亞顯得很是得意,他昂著頭,哈哈大笑不已。那兩寸長的絡腮胡子,在火光飄舞著。

    他牽著玉紫來到最間的那個火堆,眾人紛紛挪到兩側,讓出間一個塌幾來。

    亞一屁股重重坐下,雙腿大賴賴一分,伸手便把玉紫的手重重一扯,令得她跌坐在他的大腿上。

    然後,在眾人的吆喝聲,他接過一只三足樽,仰頭飲了一口漿,扳過玉紫的下巴,頭一湊,便把漿水哺入她的嘴裡。

    玉紫沒有反抗,任由他哪著自己的小嘴,把那口嗆鼻的,含著桂皮味的漿水灌入嘴。

    玉紫的順從,令得亞滿面紅光,一副很有顏面的模樣,而其他的漢子,卻顯得有點失望,他們搖著頭轉移了視線,彼此嘻笑取鬧起來。

    一個劍客站起,他從鼎撈出一塊足有二三斤重的狗頭肉,把它呈到亞的面前。亞右手一伸,五爪一抓,拿起那塊湯汁淋淋的狗肉,擁著玉紫站起。他把那狗肉朝著左右前後一舉,粗著嗓子大聲叫道︰“幸鬼神相佑,今我等既有狗肉吃,又有美人在懷!諸君,共啖之——”

    亞的聲音一落,哄笑聲震天介地響起。一個洪亮的怪叫聲傳來,“伯亞,灰糊糊,黑蒙蒙一小兒,也可稱為美人乎?”

    哄笑聲更響了。眾漢子一邊拍著大腿怪叫,一邊對著玉紫左瞧右瞧。

    亞低著瞅了一眼垂著雙眸,倚于懷的玉紫,得意地一笑,也不多說什麼,只是撕下一大塊狗肉朝嘴裡一塞,重重咀嚼幾下後吞下。

    他是領頭,他這麼一開動,眾漢子都從鼎撈出狗肉,湯汁淋淋,胡天海地的大嚼大吃起來。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04:58 A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當街自薦

    亞吃了幾把狗肉後,從狗頭上撕下一塊肉,塞到了玉紫手上。

    油膩膩的狗肉,上面還零零落落地生著一扎狗毛,便這般攤在她的小手上。

    亞低頭看著她,眼神盡是寵溺,他命令道︰“食!”

    這聲命令,毫不遲疑,玉紫對上他志得意滿的表情,眼角瞟過一眾大叫大嚷的劍客游俠兒,心知道,眾人都在看著自己,此時拒絕了亞,令得他沒有面子的話,就會激怒他。

    于是,她慢慢抬起小手,閉上雙眼,咬了一口。

    看到她把那口狗肉吞下腹,亞大為得意,他哈哈大笑起來。

    這狗肉雖然只是放了些鹽,味道還挺不錯。玉紫閉著眼睛,逼著自己不去看那肉皮上的狗毛,又重重撕下一口肉吞了,對自己說道︰幾個月了,我都沒有嘗過肉食,這狗肉來得真及時,可以給我補一些氣力啊。

    這樣想著時,肉皮上的狗毛,便沒有那麼惡心了。

    吃過幾口後,玉紫把手的狗肉放到幾上。

    亞低頭看向她,眉頭微皺,問道︰“胡不食?”

    玉紫以袖掩臉,低低的,嘆息地說道︰“家老父,食的還是糟糠,我卻在這裡吃狗肉,于心不安。”

    她的聲音並不低。

    旁邊一劍客點了點頭,道︰“是兒純孝之人,伯亞,何不給她父親送一斤狗肉去?”

    亞哈哈一笑,道︰“從今往後,宮亦是我伯亞的父親,正該給他送肉去。”他朝著一個游俠兒叫道︰“促,提二斤狗肉,送給宮,便說,此肉是我孝敬的。”

    那游俠兒站了起來,應道︰“諾。”

    玉紫看著那人,輕聲說道︰“請轉告我父,亞對我甚好,無需擔憂。”

    亞大為高興,連忙補充道︰“然也,然也,請宮老無需擔憂。從今後,他便是我父!哈哈。”

    “諾。”

    目送著那游俠兒離開,亞湊過油淋淋的嘴,在玉紫的小嘴上重重地啾了一下!

    眾劍客看到這一幕,有點興奮了。一個劍客用筷子拍打著幾面,大叫道︰“婦人呢?婦人呢?有肉有食,怎地無美人助興?”

    “叫美人,叫美人。”

    亂七八糟地叫嚷聲,大笑聲,飄來了一陣脂粉香。

    玉紫垂下眼斂,等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這一天晚上,亞信守承諾,另尋睡處,沒有強迫于她。

    第二天一大早,亞來找玉紫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著今天就與玉紫成就婚盟,到得晚上便可摟著美人入睡。

    在玉紫的強烈要求下,亞答應了她與自己一道前去,找那個知道貴族婚盟禮數的老丈。

    曾城,依然繁華。

    依然是一副灰樸樸的小兒模樣的玉紫,亦步亦趨跟在亞的身後,亞因為不想讓外人知道玉紫的身份,身邊並沒有隨從。

    玉紫一邊走,一邊靜靜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昨晚苦思了一夜,她都沒有想到脫身之策,因此在不知不覺,她的眉頭皺成了結。

    亞回頭看向她,見她如此,右手一伸,緊扣著她的手!他望著玉紫,問道︰“何郁郁寡歡?”警惕地盯著她,他聲音一沉,“成為我的婦人,你不喜麼?”

    玉紫緩緩地搖了搖頭,她慢條斯理地回道︰“凡是婦人,都會有丈夫,你是曾城的伯亞,妾怎敢不喜?”

    亞沒有聽出她語氣的嘲諷,歡喜地應道︰“然,然,玉,我定將善待于你,決不會拋棄!”

    玉紫抿唇笑了笑,在亞的咄咄盯視,正要應付他兩句時,一陣馬蹄聲傳來。

    這次的馬蹄聲,舒緩而整齊,“噠噠噠”的顯然來人很多。

    街眾人,紛紛向兩側讓開。

    亞扯著玉紫,也避到了道旁。

    馬蹄聲越來越近,一股煙塵沖鼻而來。馬蹄聲,伴隨著車輪滾動的聲音。

    有馬車,必有貴人。

    一旁的亞雙眼放光的盯著那煙塵沖起處,羨慕地說道︰“不知是何國公孫經行此地?”他低低地嘆道︰“玉,我亦是公孫啊!”這話是廢話,事實上,曾城的游俠兒和劍客,多數都是昔日的公孫。

    煙塵的盡頭,出現了五六輛馬車的隊伍,這隊伍,不管是伴行兩側的騎士,還是駕車的馭者,都是高大威猛的漢子。他們手持長戟,腰佩寶劍,身材高大,臉色紅潤。光看他們這張營養充足的臉,眾人便知道,這些人,定是世代為大貴族服務的家臣!

    亞瞬也不瞬地盯著越來越近的騎士們,壓低聲音,又說道︰“玉,聞齊王重勇士,我若應召,許能得此富貴!”

    說到這裡,他轉向玉紫,雙眼放光,一臉向往,“到得那時,你便可常食肉糜,以玉為飾!”

    玉紫聞言,嘴角揚了揚,以示回應。

    她也在雙眼放光地盯著那馬車。

    車輪滾滾,滿眼煙塵,那走在最前面的馬車車轅上,插著牛尾和羽毛,漆成了紅色。

    這馬車,她似曾相識!

    當那馬車行駛到離玉紫只有二十步遠時,玉紫動了。

    她右手重重一甩,以一種極為剛猛強勁的力道甩開了亞的掌握,嗖地一聲,沖向了那馬車!

    玉紫這一橫沖而出,令得眾人大吃一驚,一眾愕然,亞急急喝道,“回來!此乃貴人車駕,不可沖撞!”

    馬車旁,眾騎士同時抬頭,目光沉沉地盯向玉紫。

    玉紫卻是不管不顧,她急沖幾步,直沖到路心,離那馬車只有十數步才急急停下。

    腳步一停,玉紫便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衣裳,朝著馬車雙手一叉,朗聲說道︰“我,曾城人氏也,識字,善思,察物于微,曾得趙公子出贊賞,以寶玉賜之。”自我介紹到這裡,她略頓了頓,聲音一提,響亮而清朗地說道︰“我有才,願為貴人食客!”

    她的聲音清朗之極,遠遠傳出。

    一時之間,滿街皆靜!

    亞先是一驚,直瞪了玉紫好一會,他才明白過來︰這個小兒,這個婦人,她,她居然攔著貴人的車駕自薦!她,她是想擺脫自己啊!

    原來,她從來便不願意當自己的婦人!

    原來,她從昨晚到今日的小意順從,都是假的!假的!

    嗖地一下,他的一張俊臉,瞬時變得紫紅紫紅!

    馬車在離玉紫三步處緩緩停下。

    車簾晃動間,一只修長白淨的手伸了出來。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公子子堤

    這是一只極為修長白淨的手,光看這只手,眾人便大氣也不敢出一聲,直覺得,這是真正的貴族才能擁有的。

    車簾掀開,一張俊美之極的面容呈出在眾人面前。

    這是一個少年,他眉目如畫,五官毫無瑕疵。姣好得勝過世間女子的臉上,生著一副方正剛硬的下巴,和一雙濃黑的劍眉。

    他的眼神,冷漠藏著淡淡的憂傷。

    這是一個世間罕見的美少年!

    在周圍眾人癡癡呆呆地注視,玉紫表現得最為沉穩,一看那車駕,她就知道是他了,這個少年,便是她剛來貴地時,曾經遇到過的那美少年。那一次,他沒有理會她就走了,真希望這一次能夠助她一把。

    美少年靜靜地打量著玉紫。

    在看到她只是一個灰樸樸的年幼少年時,他的目光,閃過一抹失望。可是,當他看到所有人都在對著自己呆,只有眼前這小兒,雙眼始終明澈而清醒時,心便閃過了一抹贊賞。

    美少年盯著她,點了點頭,道︰“可!”

    可!

    他說可!

    玉紫只覺得雙腿一軟!

    她吐出一口濁氣,壓抑著激動,再次低頭叉手,說道︰“我的老父,曾侍侯兩任齊王,共三十有一年,見多識廣,請上君亦用之!”

    再一次,那清冽如泉的聲音傳來,“可。”

    玉紫歡喜地大聲叫道︰“謝上君!”

    她緩緩向一側退去。

    一個劍客跳下馬背,他來到玉紫面前,朝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笑道︰“小兒,你父親何在?”

    玉紫朗聲說道︰“應在家。”

    “請!”

    “諾!”

    兩人轉過身,一前一後的向玉紫家走去。

    當玉紫來到亞的身側時,亞已是目眥欲裂,他瞪著她,眼神,充滿著憤怒,傷心,絕望。

    對上他這樣的眼神,玉紫的心格登了一下,突然之間,她想到了一個事實︰自己本是女子之身,這一點,亞是知道的。他這麼憤怒,為什麼不在貴人面前拆穿?他,莫非他是真喜歡自己?!

    想到這裡,玉紫迅地決定︰一定得暫時把他安撫住。

    于是,她抬起頭來,朝著亞慎重地一拱手,輕聲說道︰“他日君為勇士,願提舊盟!”

    亞一怔。

    他呆呆地看著越去越遠的玉紫,本來猙獰鐵青,狼狽不已的面容上,漸漸地露出了一抹堅定。

    玉紫當街擋下貴人車輛自薦的事,以最快的度被傳播。當玉紫來到破爛的府時,宮正好急急地趕回。

    父女相見,都是一臉歡喜,宮激動地看著玉紫,干扁的嘴動了動,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

    府破破舊舊,父女倆稍作收拾,便坐上宮那輛老驢破車,急急地向那貴人的隊伍趕去。

    這個時候,玉紫已經知道,那貴人,叫公子子堤,他本是魏國的太子,現在在邯鄲城當質子。

    質子,這可是一個很沒有前途的職業啊。跟在這樣的主子身邊,這一生,也算是完了。當下,宮便沮喪地低下了頭。

    不過,他轉眼一想︰走一步算一步罷,成為一個質子的食客,總好比落入亞的手。

    這時的宮,並不知道,亞是準備慎重娶過他的女兒的,他還在以為,在亞的眼,玉紫只是一個普通的玩物。

    驢車雖然走得緩慢,不過公子子堤前來曾城,也只是游玩的。他身為質子,行動經常被人管束,除了臨淄城外,也只有這最為靠近的曾城,可以偶爾來逛一逛。因此,只趕了半天,三人便與車隊會合了。

    玉紫父女是臨時加入,沒有閑置的馬輛安排,他們便還是坐在自己的驢車上,跟在隊伍後面慢慢趕。

    隊伍是駛向齊都臨淄的。

    從曾城到臨淄,不過五天路程。公子子堤明顯不想回去,硬是在路上拖了七天了,都還沒有看到臨淄的城門。

    這一日,他竟然記起了攔路自薦的玉紫,便令人把她叫了來。

    陽光下,公子子堤靜靜地望著遠處的地平線半晌後,突然開口了,“小兒自薦于我,可是欲避禍?”

    啊?

    玉紫驚住了。

    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美少年,有著這麼敏銳的洞察力。

    她迅地抬起頭來,朝公子子堤看了一眼後,她低下頭,雙手一叉,低聲道︰“公子錯矣。我雖小兒,行事有節,進退有序,怎能有禍?”

    公子子堤聞言,低下頭來瞟了玉紫一眼,他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信是不信。半晌後,他揚了揚唇,又問道︰“小兒既是趙公子出賞識之人,怎地自薦于我一質子?”說到這裡,他憂傷地一笑,低低吐道︰“世人皆知,為質者,難得富貴!你若不是避禍,何必自薦于我一質子?”原來,他之所以懷疑玉紫是為了避禍才主動自薦,卻是因為他的質子身份啊?

    “公子!”玉紫聲音清脆地打斷他的話,朗朗地說道︰“公子此言差矣。世間事,禍福相依,成敗轉眼。公子尚未盡力,怎知自己便回不得故國,當不得君王?”

    她這話一落,左右的劍客,同時轉頭朝她瞟了一眼。

    而緊跟其後的一輛馬車,傳來一個蒼老的贊嘆聲,“善哉此言!公子,小兒雖幼,有此見識,足可以為一食客!”

    車簾晃動,一個須蒼白的老人露出面容來。

    他溫和地看著玉紫,笑道︰“小兒曾言,你那父親,曾侍侯兩任齊王,共三十有一年?”

    “然!”

    “善!”

    老人呵呵一笑,轉向公子子堤,目光盡是慈愛,“公子,此兒的父親,定然熟識齊宮諸事。這一次前來曾城,能得到這兩父子,實是大收獲啊。請允許老夫向公子賀之!”

    老人的肯定,令得公子子堤憂郁的臉上,綻放了一朵笑容來。他轉向老人,雙手一叉,恭敬地說道︰“阿父所言極是。”阿父,亞父的意思。

    公子子堤轉向玉紫,笑了笑,他的長相是世間罕見的俊美,這一笑,便如雲破月來,雨過虹出,直是華光四射,攝人心魄。玉紫被這笑容一震,迅地低下頭來。

    這時,公子子堤清如泉水的聲音汩汩傳來,“小兒何名也?”

    玉紫低著頭,雙手一叉,輕聲回道︰“我名玉。”

    “玉?此名甚貴。”

    公子子堤詫異地打量著玉紫,瞅了她半晌,他嘴角揚了揚,道︰“眼清而透,齒白而細,勉強可當得這個玉字。奈何太髒!”

    說到這裡,他淡淡的命令道︰“小兒,洗淨後再來見我。”

    。。。。。。“諾!”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05:01 A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坦白

    玉紫向後退去。

    目送著公子子堤的馬車,不疾不緩地向前駛去。玉紫低著頭,尋思起來。

    不一會,宮沙啞的聲音在她的身後傳來,“我兒何寂寂獨思?”

    玉紫迅地回頭,她跳上驢車,坐到父親的身邊,朝著前面看了看,見沒有人注意到自己,便湊近父親低低地說道︰“父親,公子子堤令我潔面後見他!”

    “啊?”

    宮驚住了,他臉色一白,急急地說道︰“這,這可如何是好?萬一他見到你是女兒,會不會以為你我欺騙于他?”

    這時的人,骨子裡便認為信諾是一個人最重要的幾種美德之一。對于欺騙的反應相當的劇烈。玉紫知道,宮是擔心公子子堤一怒之下,會殺了她!

    她抿了抿唇,半晌後,才低聲說道︰“或能得脫。”

    她的話,沒有多少自信。

    宮聞言,長嘆一聲。

    玉紫低頭尋思了一陣後,抬頭看向宮,說道︰“我觀公子子堤,似是溫和之人。”

    宮點了點頭,道︰“若不是暴虐之人,便不會因此事輕易責殺。”他說到這裡,看向玉紫的眼神閃了閃,暗暗想道︰玉相貌甚美,許能合得公子子堤心意,被他納入後苑為姬。

    這樣一想,他的心倒有點熱了。

    對于老人來說,女兒長大了,終究是要嫁人的。玉紫如此能嫁給一位公子為姬,雖然這位公子只是質子,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姬,可至少也是一個歸宿。

    車隊經過溪流旁時停了下來。玉紫跳下驢車,找到溪水的上流,見左右沒人,便把自己清洗一淨。

    她低著頭,對著水的倒影瞅了又瞅。

    水的人,已不復初見時那般紅潤飽滿,這幾個月的風餐露宿,使得原本圓潤的臉變得削瘦了,原本白裡透紅的小臉,變得蒼白了。

    玉紫這個身體,五官只是清麗,最大的長處是肌膚雪嫩,眼神清澈,舉止從容鎮靜有貴族風範。現在臉色一差,便遜色了一分,又身著破舊的麻布衣,不加修飾,更是遜色一分。現在的她,比之剛到貴地時的面容,直是遜了一籌。

    只是,左瞧右瞧,水人,娉娉婷婷,分明是一個妙齡好女。哎,這個樣子,真的很難冒充少年啊。

    這可如何是好?

    玉紫咬著唇尋思起來。

    她的身後,是一眾喧囂的劍客。車隊行走,每靠近溪河,便會停下來休息一番。現在眾人又在休息,有幾人還在下游取水洗刷。

    玉紫把泥土在臉上塗了又拭,拭了又塗。那泥土塗在臉上,太顯形了,根本不是本來膚色。

    弄了二刻鐘,眼見那邊傳來了催促聲,玉紫一咬牙,暗暗想道︰這個公子子堤內心憂結,外表雖然冷漠,實際上是個溫柔和善之人。這樣的性格,若是利用得好的話,完全可以不被怪罪。

    想到這裡,她狠狠地在地上跺了跺腳,身子一轉,大步朝著車隊眾人走去。

    一個劍客遠遠地看到她走近,右手一揮,叫道︰“小兒,公子喚你前去。”他說到這裡,揮舞的手不由定在了半空。

    伸手揉了揉眼,那劍客愕然轉頭,朝著左右問道︰“這,這,他?我眼花矣?”

    沒有人回答他地問話。

    眾劍客都張著嘴,錯愕地看著低頭走來的玉紫。

    直瞪著她走向公子子堤所在的榕樹下,一個劍客才吃吃地說道︰“這,這便是那髒污小兒?”

    。。。。。。

    玉紫低著頭,緩步來到了公子子堤面前。

    俊美絕倫的公子子堤,正跪坐在塌上,慢條斯理地飲著酒水,高大的榕樹,擋住了投向他的太陽光。斑斑駁駁的光線,照在他的臉上,映著他那俊挺的五官,憂郁的眼神,直是美得難言難畫。

    公子子堤的左邊,跪坐著那個須蒼白的老人。而眾劍客,則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嘻笑打鬧。

    他們都沒有注意到玉紫地走近。

    玉紫悄悄地抬眸瞟了瞟,見到沒有人注意自己,又是松了一口氣,又是想苦笑。

    她大步走到公子子堤面前,在離他約五步的地方跪下,雙手扒在地上,額頭點地。

    宮遠遠地看著這一幕,緊張地站了起來。他向玉紫沖出幾步,卻又急急地剎住了腳步。

    玉紫五體投地地跪在那裡,啞著聲音說道︰“我,有罪。”

    玉紫的聲音,驚醒了低頭品酒的公子子堤。

    他抬起頭來。

    公子子堤皺起軒眉,奇道︰“小兒因何施此大禮?”

    剛說到這裡,他的目光一轉,瞟到了玉紫白嫩外露的小手,又看到了她白皙的頸項,聲音便是一頓。他徐徐問道︰“小兒何罪之有?”

    玉紫囁了囁,訥訥地說道︰“小人,小人,小人。。。。。。”她有點說不下去。

    一咬牙,玉紫抬起頭來,直接讓自己的面容呈現在公子子堤的眼前。

    一見到她的臉,公子子堤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瞅了一眼玉紫,轉向身邊的老人問道︰“公叔,此兒,頗似好女?”

    公叔正瞪目結舌地盯著玉紫。

    他可沒有公子子堤這般鎮定。公叔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玉紫,好半晌才出聲音來,“小兒,你,竟是婦人?”

    公叔喘了一口粗氣,又重復道︰“你,你竟是一婦人?”

    玉紫重重地叩了一個頭,哽咽地說道︰“妾是魯國貴女,族生變,得家臣相護得以逃脫。一歲來,輾轉流離,因家教甚嚴,不敢落入女館,污及先人,便以泥灰塗面。後遇得宮,得他照顧,認其為父。現如今,被曾城強梁識破婦人之身,欲迫而得之。”

    她說到這裡,額頭重重地抵在泥地上,顫聲求道︰“妾雖是婦人,卻真識得字,亦真得趙公子出之賞。”

    西西索索的,她從懷掏出那只木盒來。雙手捧著木盒置于頭頂,玉紫抬起頭來,蒼白清麗的臉上,已是珠淚盈盈,“妾以婦人之身求薦于公子,實有欺上之罪。公子詢問時,又有隱瞞之過。然,妾一婦人,不如此不足以保得清白。求公子寬恕!”

    在她痛哭流涕時,宮從旁邊一沖而出,他伴著玉紫跪下,也是五體投地,朝著公子子堤重重一叩,蒼老的嗓音沙啞地響起,“先齊王曾言︰過錯如果是情有可原的,便算不得過錯。求公子寬恕小女!”

    父女倆的殷殷相求,公子子堤皺著眉頭,靜靜地盯著玉紫,靜靜地盯著。。。。。。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成玉姬了

    這裡的異動,已驚動了所有的劍客,他們齊刷刷地回過頭來看著這一幕。

    一眾安靜,公子子堤還在盯著玉紫打量。

    直過了半晌,他冰如清泉的聲音才傳來,“你乃魯國貴女?”

    “然。”

    “魯國何族?”

    。。。。。。“妾不想說。”

    得到這個答案,公子子堤卻是清笑一聲,聲如流泉。

    他又問道︰“你可是處子?”

    嗖地一下,玉紫小臉通紅,她嘴唇蠕動了下,卻一個字也沒有吐出。

    公子子堤見狀,再次清聲一笑。

    現在的他,笑聲頻頻,看來心情不錯。

    盯著玉紫,他又淺笑道︰“且上前來。”

    “諾。”

    玉紫向前挪出幾步。

    “抬起頭來。”

    “諾。”

    她抬起頭,與近在三步遠的公子子堤四目相對。

    細細地瞅著她的臉,公子子堤再次一笑,這一笑,竟有點燦爛,他緩緩地吐出一個字,“善!”

    在玉紫有點緊張地注視,他又問道︰“你名喚玉?”

    “然。”

    公子子堤向後一倚,聲音一提,清聲命令道︰“束!”

    “在!”

    “另備一輛馬車,迎玉姬于內!”

    在玉紫瞪大的雙眼,公子子堤站了起來,緩步朝馬車走去。

    直到他走出十幾步,呆怔著的劍客們才反應過來。也不知誰喝叫一聲,“啟程啦——”

    一個腳步聲出現在玉紫身後,接著,一個劍客地聲音傳來,“馬車已然備好,請姬入內。”

    玉紫嗖地一聲轉過頭去,她看了一眼站在十步外,顯得有點歡喜的宮,呆了呆後,吃吃地向那劍客問道︰“我父親他,他卻如何?”

    那劍客雙手一叉,朗聲回道︰“公子不曾下令,想是照舊。”

    父親還是食客啊?這也好。

    玉紫暈沉沉地轉過頭,跟在那劍客身後朝著一輛馬車走去。

    一直到上了馬車,她還沒有醒過神來。

    這輛馬車,很是舒服,裡面很寬敞,車壁的暗箱,放有酒樽和酒爵。

    玉紫呆呆地打量著,過了好半晌,她嗖地一聲掀開車簾,看向父親的方向。

    幸好,宮因為擔心她,駕著驢緊趕急趕,不曾落後。對上女兒的眼神,他連忙吆喝幾聲,沖了上來。

    玉紫瞅了瞅四周,她這一瞅,便對上了十幾雙指指點點的目光。眾劍客對上她的打量時,並不退縮,反而還咧著嘴,沖她一笑。那笑容,也說不清是好奇還是取笑。

    見眾劍客不想回避,玉紫無奈,只得視而不見。她轉向宮,壓低聲音問道︰“父,父親,公子他因何喚我為玉姬?還令我坐上馬車?”

    她的聲音,有點澀滯。

    宮卻是一臉放松,“女兒休懼,想是公子見你美貌,欲收納于你。”美貌?我的美貌比得上他自己麼?轉眼,玉紫又想道︰收納于我?原來是要我做他的姬妾啊?

    玉紫有點緊張了,她向前一探,急急地追問︰“當真?”

    這一追問,宮卻有點遲疑,他訥訥半晌,方回答道︰“許是如此。”

    原來父親也不清楚啊。

    玉紫有點失望地坐回塌上。

    這時,宮的嘆息聲幽幽傳來,“我兒,這數月間,你食不得肉,著不得緞!你與父親一道風吹雨曬。玉啊,身為婦人,終需嫁人的。你,你就不要多想了啊。”

    直到宮身影離得老遠了,玉紫還在呆呆地看著他,呆呆地想道︰原來,父親竟是贊同的。

    這時,另一輛馬車駛到了左側,車簾晃動間,傳來了一個溫軟的女子聲,“玉姬,”一張圓而清秀的臉出現在玉紫面前,她打量著玉紫“姐姐身材果然與代姝相仿。”

    說到這裡,少女朝身後吩咐了幾句,接過一個包袱後,又轉過頭對玉紫說道︰“姐姐,事起匆促,無法為姐姐備制衣裳。這兩套衣裙,乃婢子代姝所有,請姐姐暫且穿上。到得府,定會為姐姐備得符合身份的裳服。”

    玉紫瞪著那個包袱,頓了頓,終于伸手接過。

    這是二套女式裙群,布料有點粗,是一種緞。

    縮回馬車,把這套裳服擺在面前,玉紫瞪了一陣後,雙手捂臉,喃喃說道︰“既來之,則安之。既來之,則安之。”

    自我催眠了一陣後,玉紫把這裳裙換上。

    果然合身。

    幾個月來,她穿的都是又寬又大,粗糙得把她的皮膚都磨破了的麻布。那麻布極粗極不吸汗,穿在身上簡直是受刑。現在穿上這身緞做成的裳服,感覺到皮膚的放松,玉紫哪裡還有半點勉強了?

    她扯了扯左邊的大袖,自言自語道︰“真沒有想到,有一天我玉紫會為了一身好衣服,咬牙切齒地想著要奮起?”

    車隊繼續向前駛去。

    走了幾個時辰後,夜幕降臨了。馬車一一停下,喧囂聲,有侍婢在準備晚餐。

    坐在馬車,聽著外面的人聲鼎沸,玉紫突然想到了一個極重要極重要的問題。她咬了咬唇,絞著雙手,忍不住膽戰心驚︰這個公子子堤如果真納我為姬妾,那是不是意味著,他會令我前去侍寢?天啊,我不要!

    她想到這裡,腦海不由浮現出公子子堤那張俊美得人神共憤的臉。好似這樣俊美的貴公子,應該看不上自己吧?好似與這樣的人同床共寢,應該是自己佔了便宜呢。

    她胡思亂想到這裡,忍不住朝著空氣‘呸呸呸’了幾下!

    外面的喧囂聲越來越大了,隱隱的,還聽到了宮的說話聲。

    玉紫連忙掀開車簾,跳下了馬車。

    她剛一露面,一眾劍客便頻頻向她打量而來。不過這些人只是瞟上兩眼,便移開視線。

    玉紫碎步向宮跑去。

    就在這時,一個少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玉姬姐姐,公子正在用餐,姐姐怎不隨侍左右?”

    玉紫的腳步一頓。

    她慢慢轉過頭去。

    跟她說話的,便是那個送衣服給她的侍婢,這侍婢一雙杏眼睜得大大的,正盯著玉紫。那表情,似在為她的不懂規矩而詫異。

    玉紫暗嘆了一口氣,沖著少女點了點頭,轉頭朝宮瞟了一眼。宮沒有看她,他正與一個劍客低聲說著話。

    玉紫盯著父親,郁悶地想道︰父親該不會以為我是公子子堤的人,便不再為我操心了吧?她再次嘆了一口氣,轉身朝著公子子堤走去。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05:02 A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進入臨淄

    公子子堤正在撫琴。

    夕陽下,鋪了厚緞,擺滿塌幾的草地上,他席地而坐,俊美的臉低垂著,一縷長披散在頰邊,長長的睫毛撲閃,嘴唇微嘟,無比認真的同時,帶著一股孩子氣。

    看著這樣的公子子堤,玉紫第一次意識到,他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郎,還沒有成年,沒有行冠禮呢。

    突然間,玉紫信心大增︰我兩世為人,用得著怕這麼一個少年郎嗎?

    于是,她的心情放松了,快步來到公子子堤身後。這時刻,侍侯公子子堤的侍婢們都在做飯,煮酒,沒有人為他紅袖添香。當然,玉紫也不會有這個興趣。

    玉紫想了想,從旁邊移過一個塌幾,老老實實地跪坐在公子子堤的身後,瞪著地上一叢叢雜草,以及在雜草忙碌的螞蟻起呆來。

    “此曲如何?”

    清如流泉的聲音突然在玉紫耳邊響起。

    玉紫一驚,連忙抬起頭來。只是一個轉眼,諸如“此曲只應天上有”這樣的贊美之句,便湧出她的腦海。

    玉紫嘴一張,準備滔滔不絕地表現一番。。。。。。

    就在這時,公子子堤笑了笑,搖了搖頭,喃喃說道︰“不過是落魄之人失意而奏,這等樂音,不詳之極,又有什麼值得贊賞的呢?”

    他長嘆一聲,令得玉紫把話啞在咽後,意興索然地把琴朝前面一推,身子向後一仰,對著西邊的滿天霞光,怔怔地起呆來。

    這時的他,臉上笑容漸漸消失,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落寞和憂傷。

    他直是出神了良久,才轉過頭來。一見到坐在他身後的玉紫,公子子堤略怔了怔,他眨了眨眼,才想起玉紫現在是玉姬了。

    瞟了她一眼,公子子堤低聲問道︰“玉姬?”

    “然。”

    “流落異鄉滋味如何?”

    玉紫呆住了。她癡癡地望著夕陽西下的地方,好半天才喃喃說道︰“形只影單,狀如孤雁,不知該往哪裡去。”

    公子子堤沉默良久。

    好一會,他低低地嘆息一聲。

    轉過頭,他又開始撫起琴來。這一次,他的琴音更悲了。

    不過,玉紫對這琴棋書畫之類,是一概不通,她聽來聽去,只是覺得公子子堤彈的琴還聽,至少不讓她打瞌睡。當然,至于這提神的是琴聲,還是美人,就有點分不清了。

    汨汨的琴聲,公子子堤低低地說道︰“天下諸婦,魯女最多才。”頓了頓,他又續道︰“玉姬,為我奏上一曲吧。”

    叫她彈琴?

    玉紫的臉有點白了,她笑了笑,現咽喉有點干。直到公子子堤回頭盯向她,她才低下頭,喃喃說道︰“自離開家國後,妾便誓不再踫琴瑟了。”

    公子子堤盯著她,皺眉說道︰“縱使是貴女出身,不踫絲竹,怎能取悅丈夫?”

    丟出這句話後,公子子堤淡淡地喝道︰“退下!”

    “諾!”

    相比公子子堤的不悅,玉紫的這個回答太過干脆利落,簡直是有點高興。

    公子子堤抬起頭來,狐疑地盯著她,在玉紫退出五步遠後,他又問道︰“玉姬有何才藝?”

    玉紫腳步一頓。她抬起眼睫毛,朝公子子堤悄悄地瞟了一眼,低聲說道︰“妾,識字,能算帳。”

    公子子堤搖了搖頭,道︰“此是食客之事,你身為婦人,可有取悅丈夫之術?”這是他第二次提到讓玉紫‘取悅丈夫’了,玉紫直是聽得膽戰心驚,她搖著頭,羞愧地說道︰“妾無長處。”

    。。。。。。“退下吧。”

    “諾。”

    一直退出了四五十步,玉紫的心,還在砰砰地一通亂跳。公子子堤,可是話有話啊,他那語氣,分明像是一個招聘人才的上司。難不成,他想把自己做禮物送給某個人?

    玉紫越想越是心驚。

    不知不覺,她已來到了隊列,遠遠地便可以聽到宮的笑聲。玉紫抬起頭,看向笑得皺紋都開了的父親,慢慢地擰起了眉頭︰不行,得逮個機會悄悄離開公子子堤才好。只是父親似乎很愉快呢,也不知他願不願意與我一道離開?

    這天晚上,玉紫第一次吃到了一碗干干淨淨的,連一粒糠殼也沒有摻的粟米粥,同時,還吃了一塊狗肉。不過,她心裡有事,這難得的美味入肚,卻是心不在焉。

    走了幾天,車隊終于要進入臨淄城了。而玉紫,一直沒有找到逃跑的機會。

    齊國的臨淄城,是天下財貨的心,這裡聚集了這個時代最多的商人,最多的財富。

    整個城池,約有五十華裡方圓,城牆如長城一樣,把它牢牢圈住。

    還隔個四五裡,玉紫望著那一眼看不到邊的巨大城牆,便倒吸了一口氣。

    饒是見過現代社會的繁華,可玉紫此時此刻,還是有一種鄉巴佬進城的感覺。

    而走在後面的宮,已經是癡癡而望,雙眼含淚了。

    車隊的度更慢了。很明顯,公子子堤,連同他身邊的劍客們,都不想太快進入那片城門。

    玉紫只是朝公子子堤的馬車瞟了一眼,便轉過頭,興致勃勃地打量著四周的景致。

    這臨淄城外,以前顯然也是繁華的集居地。到處都可以看到一座座土堆,以及一幢幢破落的木屋。

    是了,父親曾經說過,以前,大城四周,都會有聚城而建的郊呀什麼的,現在戰爭頻繁,那些聚居在城外的百姓們,都想盡千方百計地入了城。

    城門越來越近了。

    臨淄高達六丈,由厚厚的,如小山一樣的巨石築成。看著那巨大的石門,以及石門兩邊,因為戰火而留下來的沆沆窪窪,以及那被血染成的一片片的醬紅色,玉紫可以想象,這幾百年來,這座大城所經歷的累累戰火。

    車隊離城門約有二裡遠時,走得更慢了。

    無數的車隊,路人,騎著驢和牛的劍客,賢士,從城外的四條要道同時湧來。人實在太多了,可容三輛馬車並行的官道上,已是擁擠不堪。

    這是玉紫來到貴地後,第一次看到一個地方,有著後世常見的水洩不通的擁擠。



正文 第四十章 齊公子式

    車水馬龍,大開的城門裡,駛出了幾輛馬車。

    這幾輛馬車一駛出,眾人紛紛讓道,避向道路兩側。連公子子堤的車隊,也在向道左避去。

    上千人的注目,那四輛馬車大咧咧地行走在道路間,橫沖直撞般地駛來。

    公子子堤的馬車,還在向道左駛去,漸漸的,他們混入了一個商隊當。

    玉紫掀開車簾,好奇地看著那幾輛馬車。

    那幾輛馬車越駛越近,越駛越近。

    突然間,馬車停了。

    眾目睽睽之下,駛在最前面的馬車車簾一掀而開,一個青年伸出頭來。

    這青年頭戴玉冠,面孔削長,臉色偏黃,臉瘦而眼窩深陷。

    他一露出頭,便雙眼灼灼地看向公子子堤的馬車。

    看著看著,青年的嘴角向上一拉,露出一個有點古怪的笑容來。他右手一揮,令得馭夫駛著馬車向前走出幾步。

    不一會,他的馬車與公子子堤的馬車已經緊緊相靠。喝令馬車停止後,青年直直地盯著公子子堤的馬車車簾,操著一口沙啞的齊腔說道︰“聽聞子堤歸來,特意前來迎接。”他說到這裡,沙啞的聲音微低,“既見故人,雲胡不喜?”這八個字,來自詩經,它本是民間男女傾訴愛慕的詩句,此刻,它被這青年以這種沙啞低暗的嗓音說出,真是說不出的古怪和曖昧。

    玉紫的雙眼,嗖地一下睜得老大了,她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幕。

    公子子堤的車簾晃了晃,半刻後,他清而低潤的聲音從車簾後冷冷地傳來,“式公子的好意,子堤愧不敢受!”

    冷冷地說出這句話後,公子子堤喝道︰“啟程!”

    喝聲一出,眾劍客齊刷刷提韁,準備動身。

    可是,道路已被公子式的馬車所堵塞,他們哪裡走得動?

    面對毫不客氣的公子子堤,公子式哈哈一笑,他的長相本來有點削瘦陰沉,這一笑,真是有種說不出的猥瑣。

    玉紫覺得這笑容讓人鬧心,連忙移開眼去。

    公子式笑而干啞的嗓音繼續傳來,“子堤何必如此?此可是臨淄呢!”他雙眼微眯,語氣放慢,“我可是齊公子式!”

    這句話,已是隱含威脅。

    公子子堤哧地一笑。

    這一笑,極冷,隱隱的,還含著一種郁怒。

    公子式好整以暇地盯著車簾,聽到公子子堤的笑聲後,他伸手撫上自個的下巴,表情,已帶有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惡意。

    他伸手朝一個劍客揮了揮,饒有興趣地問道︰“子堤此雲曾城,可有收獲?可如上次一般,獵到一虎?”

    那劍客還不曾回答,公子子堤清潤的聲音突然傳來,“虎不曾獵得,卻收獲了一個美人。”

    他說到這裡,聲音微提,叫道︰“喚玉姬來,讓公子式過過目!”

    玉紫小臉嗖地一白,瞪大了眼。

    車隊後面,宮的臉色,也有點泛白。

    同樣,公子式的臉色也有點變了,不過他是臉色泛青。

    沉著臉,公子式陰陽怪氣地說道︰“原來子堤長大了,已渴望婦人了。”他說到這裡,雙眼微眯,帶著一抹怒意呼喝出聲,“本公子倒要睹睹,是何等美姬,竟能博得子堤一睞?”

    嗖嗖嗖,所有的目光,都指向了玉紫的馬車。

    早就縮回車內的玉紫,不用抬頭,都可以感覺到從四面八方傳來的灼灼打量。

    她咬著唇,伸手在胸口按了一陣後,緩緩地拉開了車簾。

    就在她的車簾晃動時,前後左右的人,都轉過頭認真地看來。

    眾目睽睽之下,玉紫的面容呈現在眾人眼前。

    經過這幾天的休養,正值育期的玉紫,已圓潤了些。那張水嫩清透的雙頰,已隱隱透著一抹少女的暈紅。

    她五官只是清麗,可這樣的肌膚,便已遠勝過一般的美人。何況,來自異世的靈魂,使得她的氣質,殊異于時人。

    公子式緊緊地盯著她。

    盯著盯著,他的目光越的陰沉了。

    直過了半晌,他才哧地一笑,道︰“子堤,此女雖美,卻輸你遠甚!”

    聲音一落,數十聲長劍出鞘聲同時響起!

    卻是公子子堤身邊的劍客們,同時手按劍鞘,憤怒地瞪著公子式!他這話,把公子子堤比擬一個婦人,實是辱人太甚!

    面對眾劍客的憤怒,公子式卻是頭一側,笑笑著看向公子子堤的方向,那表情,帶著一種洋洋得意,顯然沒有把眾人的憤怒放在眼。

    一陣壓抑的沉默後。公子子堤身邊,另一輛馬車,那個公叔伸出頭來,他朝玉紫瞟了一眼,轉向公子式時,笑得極為諂媚,“式公子以為此婦如何?”

    公子式轉過頭,朝著玉紫灼灼地盯了幾眼後,嘴一張,正準備說些什麼,眼光瞟到公子子堤的馬車。當下,他哈哈一笑,嘲諷地說道︰“這種姿色,這種婦人!本公子府多矣!”

    他說到這裡,右手一揮,道︰“且行,且行!子堤歸來,本公子歡喜無盡啊!今天晚上,本公子將設下華宴,為子堤一洗塵灰!”

    直到公子式的馬車駛出了數十步,公子子堤才喘著粗氣,壓抑著怒火說道︰“啟車!”

    眾劍客低著頭,略拱了拱手。

    無聲的沉默,車駕駛動。

    玉紫低著頭,看著滾動的馬車車輪,半晌都不說話。

    好一會,一個極低的呼喚聲在她的耳邊響起,“玉,父錯矣。”

    是宮的聲音。

    玉紫抬起頭,沖著一臉憂慮不安的父親微微一笑。她轉過頭,看著那高大巍峨,滄桑古老的臨淄城門。呆怔了好一會後,她嘴角一扯,露出一個淡淡的冷笑來。

    車隊駛入了城門。

    城門吏只朝著公子子堤的馬車打量了幾眼,便揮了揮手,放行。

    這些城門吏的身邊,都放著一個竹制的簸箕,每有商人經過,都會向那簸箕扔去幾十個刀幣。

    齊國自管仲以來,對商業都極為看重,來往的各國客商,都是輕捐薄稅。玉紫看了看,現同樣的商隊,臨淄的收稅,只是曾城的二分之一。而曾城的收稅,僅是魯城的三分之一。

    而公子子堤的車隊,自然是不必交納入城稅的。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05:03 A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質子府

    五十華裡方圓的臨淄,在這個年代,是天下少有的繁華所在。齊國名臣晏嬰曾經形容過,“齊之臨淄三百閭,張袂成陰,揮汗成雨,比肩繼踵。”

    這種繁華,在現代社會也許常見,但在那個時代,玉紫一路走來,已深深見識到,大多數地方,都還是“阡陌交通,雞犬不相聞。”都是十分的冷清,十分的人煙稀少,因此才會野獸橫行。

    一旁的宮一邊目不暇接地打量著,一邊低低的感嘆,“天下間,又有幾個城池能如臨淄?”縱使滿懷憂郁,此時的他,語氣也充滿了驕傲和感慨。

    公子子堤的質子府,位于城東,自從遇到公子式後,整個車隊,連同眾劍客,都表現出一種抑郁憤怒,因此,這一路上,他們都是低著頭趕路。偶爾有人抬頭,便是瞪著公子式的馬車,咬牙切齒的。

    公子式的馬車,不緊不慢地駛在前面。公子子堤的馬車一慢,他也跟著慢,一快,他也跟著快,看他那馬車駛去的方向,正是質子府的所在。

    玉紫靠在車壁上,冷眼旁觀著這一幕,不停地思索著。

    車隊走了一個時辰後,來到了質子府的外面。

    而此時,質子府已是大門洞開,公子式的馬車,大賴賴地停在門外,他自己則伸出頭,目不轉睛地等著公子子堤過來。

    遠遠地看到這一幕,公子子堤郁怒地喝道︰“停車!”

    眾馬車停了下來。

    公子子堤閉上雙眼,半響才咬牙切齒地說道︰“束,你去請過齊太子,便說,我子堤從曾城歸來,設宴相請。”

    “諾!”

    馬車又駛動了。

    玉紫沒有想到,馬車駛了一陣後,她和幾個侍婢的馬車,卻半途拐了一個向,向著右側的一道側門走去。

    玉紫看著越隔越遠的宮,眉頭微鎖。

    兩輛馬車駛入了側門。

    幾個侍婢跳下馬車,把玉紫迎下。

    呈現在玉紫面前的,是一片石屋群落,這些石屋高低不小,大小不均,間坐落著無數古老的樹木。現已是秋時節,地上堆了一層厚厚的落葉。

    在幾個侍婢的籌擁下,玉紫一邊東張西望,一邊順著碎石小路向前走去。

    院落裡很冷清,她一路走來,遇到的十幾人,都是些低眉順目,一臉畏縮的奴隸。都沒有遇到一個女人。

    一直來到一座木制的小屋前,玉紫終于忍不住了,她轉向左右,問道︰“公子諸姬何在?”

    圓臉侍婢乖巧地應道︰“曾有五姬,都已被公子轉賜他人!”

    玉紫打了一個寒顫。

    她咬了咬牙,笑得雙眼彎彎,好不可親,“公子他,都不曾留有一姬?”

    那圓臉侍婢嘆息一聲,低低地說道︰“齊人不允!”

    玉紫一怔。

    那圓臉侍婢說出這句話後,顯然有點後悔。她連忙指著前方的木屋說道︰“玉姬,此處便是你的居所了。姬先入內,奴婢令婢前來,侍侯姬之左右。”

    玉姬轉過頭,看向那座由五六個房間組成的小木屋,以及木屋兩旁生長著的高大的樟樹。

    打量了幾眼後,玉紫問道︰“我父親,所居何處?”

    圓臉侍婢恭敬地應道︰“食客居于府北側。”

    玉紫對著太陽看了看,想道︰我這邊是西方,原來父親住在那個方向啊。遠遠看去,北方群屋起落,人聲鼎沸,與這邊的冷清相比,可是熱鬧了十倍不止。

    在玉紫打量之際,眾婢一一躬身退下。

    玉紫踏入了木屋。

    木屋相當的精致,也相當的空敞。好一些房間,都是擺了一塌一幾,便再也沒有別的東西。玉紫轉了一圈,現有些房間的塌上,還擺著一些穿過的女式裳服。難不成,以前那五姬,有人在這裡住過?

    轉了一圈,外面傳來一陣幾個少女的嘻笑聲。當嘻笑聲來到門口時,卻是一肅,緊接著,幾女同時叫道︰“奴等見過玉姬。”

    “進來吧。”

    “諾。”



正文 第四十二章 隨侍了
   
    眾侍婢魚貫而入,那一雙雙好奇的,打量的目光,在看到靜立沉思的玉紫時,都是一怔。

    幾侍婢同時盈盈一福,喚道︰“見過玉姬。”

    玉紫沒有理會。

    直過了好一會,她才突然抬頭,理也不理眾侍婢,提步便向外面走去。

    她徑直走向公子子堤所在的東側院落。公子子堤這人,因還沒有成年立家,平素是與食客劍客們一道起居的。

    一步入東側院落,便是人語聲不斷,劍客穿行不休。

    這地方,顯然很少有女人出入,玉紫的出現,引得眾人不時回過頭來,詫異張望。

    順著林蔭道走了半小時後,玉紫來到一個最熱鬧的院落。

    守在院外的幾個武士抬起頭來盯著她,手長戟揚起。

    玉紫站在坪,朝著房門處盈盈一福,脆聲說道︰“玉姬求見公子子堤。”

    清脆的女聲,在這種男子說話聲,笑鬧聲不絕的地方,並不多見。一時之間,左右都是一靜。

    房門打開,公子子堤有點疲憊的沙啞嗓音傳來,“玉姬?進來罷。”

    “謝公子。”

    走過偏殿,呈現在玉紫面前的,是一間寬宏高大,古樸簡潔的房間。這房間漆成青黃色,裡面擺著七副塌幾,主塌後是飄揚的幃帳,隱隱約約間,可以看到裡面堆著如山的竹簡,和一個床塌。

    公子子堤正跪坐在主塌上,眉頭深鎖,一臉倦色。在他身前的三個食客轉過頭,好奇地向看向玉紫。

    玉紫身為女姬,名份上,已是公子子堤後苑的女人。公子與他的女人在一起,眾食客自當避嫌。

    因此,在玉紫踏入殿時,一年食客站了起來,朝著公子子堤一叉手,道︰“臣等告退。”

    “臣等告退。”

    公子子堤揮了揮手。

    轉眼間,眾人退得一干二淨,殿只留有玉紫和公子子堤。

    公子子堤頭也沒抬,不耐煩地問道︰“玉姬來此何為?”

    玉紫走到他身前三步處,盈盈一福,直視著他,清脆地說道︰“妾願附于公子左右,閑暇時,可為公子捶肩煮酒,憂慮時,許能助得公子一二!”

    慢騰騰,公子子堤抬起頭來,他有點驚愕,也有點好笑地看著她。

    朝著玉紫上下打量了一眼,公子子堤水潤的唇一扁,冷冷地說道︰“我的身邊,從不少識字之人!婦一姬人,守在後苑,以待丈夫才是正途。”

    退守後苑,以待丈夫?玉紫暗哼了一聲︰守在那裡,等著你把我當成禮物,胡亂送給某個人麼?然後落在一個暴虐的,或後苑有妒婦的權貴手,不明不白地死了埋屍麼?

    她直視著公子子堤,聲音微提,語氣堅定而自信,“妾之才智,曾得公子出的贊賞。公子因為妾是婦人,便棄之不用,末免糊塗!”

    她這話,已是咄咄逼人,帶著三分盛氣了!

    公子子堤放下揉搓著眉心的手,認真地盯向玉紫。

    在他地盯視,玉紫緩緩站起,試探地向前走出幾步,感覺到公子子堤並沒有厭惡警惕後,她腰肢一扭,娉娉婷婷地轉到他的身後。然後小手伸出,在他的眉心揉按起來。

    玉紫的按摩功夫並不怎麼的,可這種按摩,在這個時代,還只是醫生們的治療手段,平素生活很少得見。

    因此,玉紫幾手下去,公子子堤已是閉著雙眼,表情上轉為溫和,原本喝令她退下的心思也緩了緩。

    這肌膚,真是入手滑膩!

    這個不合時宜的想法一冒出來,玉紫便連忙甩開,她一邊按摩,一邊吐氣如蘭地說道︰“妾以為,公子幽居臨淄。若這般清淨自守,被人相欺,便步步退讓,終其一生,怕也無法回到大梁!”

    公子子堤身板一僵!

    玉紫的手指,微加了些力道,她拇指抵按在公子子堤的太陽穴上,繼續說道︰“魏公子眾多,公子在臨淄呆得越久,便越不為人所記。妾以為,當此之時,公子內當周游于齊國公子眾卿之間,外可設商肆,廣征財物,以備打點周游之資!”

    一陣沉默後,公子子堤閉上雙眼,喃喃說道︰“此言,有些道理。”

    玉紫一喜。

    她的兩手大拇指揉搓過公子子堤的眉鋒,溫柔地說道︰“公子內憂外困,若遇賢士劍客,當不計出身,大力重用的好。”

    其實,據玉紫這一路的觀察可知,公子子堤這人,用人還是很信任的,所以他身邊的劍客家臣,也十分的忠心。

    她這句話,只是提醒公子子堤,如他這樣的困境,是不會有幾個人才願意為他所用的。他現在能做的事,是妥善的,充分地利用身邊的每一個有才之人,這話,當然是為她自己而說。

    公子子堤又是一陣沉默。

    半晌後,他淡淡地問道︰“你有何能?”

    玉紫一僵。

    過了好一會,她才氣息不穩地說道︰“妾願成為一商戶,為公子謀利。”

    也許是她的語氣,沒有什麼自信。公子子堤微一沉呤後,緩緩開了口,“此事以後再議。你暫且隨侍吧。”

    “謝公子!”

    玉紫福了福,暗暗忖道︰在他身邊隨侍,有委身于他的危險,也有可能被別的權貴索去。可是不管如何,都會比呆在後苑,瞎著雙眼,被他胡亂擺布的好。

    一陣腳步聲傳來。

    一個賢士站在殿外,朗聲相稟,“稟公子,宴已備好,諸公子已許諾前來。臣還從女館請得可姬等婦人前來。”

    公子子堤閉著雙眼,回道︰“善。”

    那賢士頓了頓,又說道︰“臣方得知,半月之前,十五公主曾向齊王請求,願嫁給公子你為婦!”聽到這裡,公子子堤嗖地一聲坐了個筆直,感覺到他的緊張,玉紫連忙松手,老實地侯在一側。

    公子子堤抿了抿唇,聲音有點干澀地問道︰“齊王允否?”

    那賢士應道︰“王不曾表態,但公子式,公子無坻竭力反對。”

    公子子堤臉寒如水,只是這種沉冷,在玉紫的眼,多少有點張惶和慌亂。

    他的雙唇顫動了下,有點急躁地說道︰“這十五公主,若能娶到,我便可稍安啊。”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05:06 A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羞赧

    公子子堤踱了一圈後,一眼瞟見那劍客還侯在門外,當下右手一揮,不耐煩地說道︰“退去退去。”

    劍客退後,公子子堤又轉了一圈。他嗖地一聲站定,盯向玉紫,問道︰“以姬所見,此事該當如何?”

    他的語氣有點急躁,從那擰眉苦思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並沒有指望從玉紫這裡能得到答案。

    玉紫抿抿唇,認真地回道︰“十五公主對公子情深如此,何不約其出現,佔其身軀?”

    她一個女孩子家,說出‘佔其身軀’時,不免有點澀滯。

    公子子堤瞪大眼,錯愕地看著她。

    看著看著,縱使他原本心情不好,這時也忍不住啞然失笑,“佔其身軀?是不是還要令十五公主懷上我的孩兒?”

    玉紫臉上紅了紅。

    公子子堤搖著頭,繼續失笑,“這世間兒女,與人歡好,享受敦倫之樂,原本是尋常事。你居然叫我佔其身軀?”

    玉紫呆住了。

    在她的想法,世間的女孩兒,對于自己的第一個男人,總是難以釋懷的。就算不是第一個,只要與自己有了肌膚之親,那心,便多多少少有了份牽掛,所以才有了那句‘一夜夫妻百日恩’的說法。

    可是,這公子子堤說什麼?他居然說,這是‘尋常事!’,莫非,這裡的權貴之女,都是把性當成家常便飯麼?

    很顯然,想不通的不止是玉紫,公子子堤搖著頭,還在沉吟,“是了,你是魯女。諸國貴女,魯婦最知禮,自是有此荒唐之想。”

    “荒唐?”他居然說自己的觀點荒唐?玉紫目瞪口呆了一會,眼見公子子堤臉上的嘲諷實在刺眼,忍不住脖子一梗,道︰“此法或許不通!公子若是有意,亦可與她日日游樂,待得十五公主情濃之時,令她當眾吐出,公子是她之夫,此生此世,她是非公子不嫁!如此一逼,齊王總不能不顧天下人的指點,而強行把十五公主另許他人吧?”

    公子子堤慢慢收住了笑容。他低下頭,一臉的若有所思。

    玉紫見到自己的主意令他心動了,不由吐出一口濁氣,暗暗有點得意。

    這時,公子子堤喃喃說道︰“此計可行!”

    他的聲音剛落,玉紫已是上前一步,盈盈伏倒,脆聲說道︰“妾願出面,與十五公主交好,助公子成就姻盟!”

    她說到這裡,恐怕公子子堤不同意,又說道︰“十五公主為婦人,妾亦婦人,妾可十五公主結為閨密友,窺其心思,得其喜好。如此公子成事,可事半功倍。”

    公子子堤沉吟了。

    他盯著玉紫,半晌半晌沒有吱聲。

    玉紫見他不說話,心一急,再次伏倒,準備又開口時,公子子堤的聲音傳來,“此事稍後再議。”

    說罷,他長袖一揚,坐回了塌上。

    玉紫暗嘆一聲,咬了咬牙,再次扭著腰肢走到他身後,為他按摩起來。

    感覺到她的手如春風一樣撫過,公子子堤慢慢地閉上雙眼,睡意漸濃。

    低著頭,看著長長的睫毛撲閃,眉頭微皺的公子子堤,玉紫暗暗想道︰這位公子子堤,長得實在太俊了啊!縱使睡著,這張臉也有著奪人心魄的美。

    轉眼,她又忖道︰無論如何,我都要得到他的看重才是。

    這個想法剛剛浮現,玉紫便記起了面對著齊公子式時的公子子堤,她苦笑一聲,無奈地搖著頭︰公子子堤一個質子,自身難保,就算得到他的看重又能如何?若是有齊公子看自己,他敢不給嗎?看來,要保全自身,還得另尋出路才好啊。

    這時的她,已經不再想著與父親悄悄逃離了。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所謂美人,又能逃到哪裡去?這世間年年混戰,本已沒有了樂土!

    在公子子堤細細的酣聲,玉紫一邊出神,一邊不緊不慢地給他按摩。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腳步聲傳來,一個侍婢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公子可在?”

    玉紫正要接口,公子子堤已睜開眼來,聲音慵懶暗啞地應道︰“何事?”這聲音,當真是沙沙的,酥酥的,直讓人癢到心髒深處。玉紫看著公子子堤烏黑的後腦殼,想道︰一個男人生成這樣,實在是罪過!

    “華宴將始,請公子沐浴更衣。”

    “知道了。”

    懶懶地應了一聲後,公子子堤伸了一個懶腰,扶著幾面慢慢站了起來。他一邊向外走去,一邊頭也不回地說道︰“玉姬,侍浴罷。”

    侍浴?

    給他侍浴?

    幾乎是一瞬間,玉紫的小臉漲得紫紅紫紅,心髒砰砰亂跳著,又是慌亂又是羞臊。

    不知為什麼,這般看著緩步向門口走去的公子子堤,她的腦海,竟然不受控制地浮現出他不穿衣服的模樣。

    眼看公子子堤就要走出房門了,玉紫咬了咬牙,上前一步,低著頭,脆聲說道︰“妾,魯女也,幼受家訓,不敢以陰濁婦人之眼,褻瀆公子千金之軀!”

    公子子堤停下了腳步。

    他慢慢地回過頭來,瞟向玉紫。

    在對上玉紫那通紅通紅的小臉時,他怔住了。

    他歪著頭,瞅著玉紫,眨了眨眼後,他認真地問道︰“玉姬怎地頰如塗胭,雙目游移,不敢看我?”

    玉紫一僵。

    公子子堤的雙眼,慢慢地彎了起來。

    歪著頭,細細地瞅著低頭不語,僵立不動的玉紫,公子子堤又笑道︰“姬何羞之有?”

    他眨著眼,表情是無比的好奇。出身高貴的他,見慣了各色美人。眼前這個玉姬,其美色並不罕見,可是,她為什麼會臉紅如此,羞臊如此?他竟是從來不知道,女人會這般容易害羞!女人的臉,會紅到這個程度!

    這個時代,還有著原始的性崇拜,就算是男女赤身裸露的戲耍,都是尋常之事。就算是一個處女,在這種環境,也不知道羞澀是什麼意思。所以,公子子堤活了這麼大,竟是第一次看到一個女人,臉紅成這個樣子。

    他歪著頭,靜靜地瞅著她,瞅著她,半晌後,公子子堤突然低低的,聲音沙啞地說道︰“玉姬,你如此模樣,甚美!令我心揪揪然矣。。。。。。”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被送

    他說什麼?他,他,這是表白麼?

    玉紫怔怔地看著公子子堤,聽著他沙啞微靡的聲音,錯愕的她,在這個當口,竟在想著︰聽到你用這樣沙啞靡軟的聲調,跟我說著這樣動聽的情話,我才心揪揪然呢。

    正當玉紫和他兩兩相望,狀似含情凝睇時,外面傳來一個劍客的聲音,“稟公子,齊太子突然說有要事,不能前來。”

    嗖地一聲,公子子堤轉過頭去,看向房門,皺眉急道︰“他不能前來?他怎會不能前來?”

    他顯得很焦急,語氣有點咄咄逼人。

    那劍客沒有回答。

    公子子堤繼續喃喃不休,“他,他怎會不能前來?定是有人,定是有人把他勸住了!”他轉過頭看向玉紫時,眼神有點茫然,他眼神空洞地透過玉紫,看著她身後的木牆,聲音苦澀難當,“齊太子不來,今晚之宴,又有何用?”

    這時的他,已有點失魂落魄。喃喃自語了一陣後,公子子堤手一揮,朝著杵在那裡的玉紫一瞟,無精打采地說道︰“退下吧。”

    “諾!”

    玉紫應聲退下。

    她退出了公子子堤所在的院落。

    玉紫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公子子堤的府第,似乎沒有人在打理。剛才公子子堤把她提升為貼身侍姬,可她都不知道該找誰去詢問規矩,安排食寢。只得又回到原處,等到明日,再自己爭取去。

    這一晚上,主院燈火通明,絲竹靡靡。服侍她的侍婢都被叫去幫忙,玉紫的院落是空蕩蕩一片,半天都看不到一個人。

    沒有管束也有好處,玉紫找到宮,與同樣無所事事的他說了好一陣的話,才回到房安睡。

    這一夜,亂七八糟的夢不斷地出現,直到凌晨,她才昏昏睡去。

    玉紫是在一陣七手八腳的撫弄服侍醒來的。她睜開眼,迷迷地瞟了瞟四個侍婢,昏昏地問道︰“有事?”

    一侍婢抿唇一笑,歡快地說道︰“恭喜玉姬。”

    恭喜我?

    玉紫瞪大眼,頭腦清醒了少許,她問道︰“喜從何來?”

    另一個侍婢擰起一塊毛巾擦在她的臉上,笑嘻嘻地說道︰“公子已將玉姬送給齊太子,從此後,姬便是太子之姬,榮華富貴,享用無極!婢子等特此相賀!”

    玉紫呆住了。

    她呆若木雞了!

    她愕愕地站在那裡,如木偶一樣,被眾女擺布來擺布去。

    半晌半晌,她才艱澀地說道︰“公子昨日,不曾有言。。。。。。”

    一侍婢笑道︰“公子是方才才下的命令。”她說到這裡,歪著頭朝著玉紫打量了一番,掩嘴笑得很歡,“姬有貴人之風,到得太子府,若能小意逢迎,討得太子歡心,定可得一席之位。若再能為太子生下一兒,便是富貴無盡。姬可歡喜?”

    歡喜?

    我歡喜個屁!

    這陣子,我絞盡腦汁,費盡周折,盡想著如何討好公子子堤,如何能避免這樣的事生。可,可,他怎麼能昨日才跟我說“心揪揪然”,今日便把我送離?

    這時的玉紫,隱隱也感覺到,正是因為自己能使得公子子堤“心揪揪然”,因此才被他認為是珍品,才被他拿來討好齊太子!

    玉紫抿了抿干澀的唇,喃喃說道︰“我父他。。。。。。”

    她的聲音很輕,眾侍婢聽在耳,卻沒有理會,她們又能回答她什麼呢?

    玉紫一動不動地任由眾婢擺開了一個時辰,才在她們的籌擁上,走出了房門,來到了停放馬車的院落。

    院落,公子子堤領著一群人,大步來到她身邊。

    突然,一個吃驚的聲音傳來,“姬,好生面熟!公子,她似是我等在曾城林野所遇之人!”

    渾渾噩噩的玉紫,迅地抬起頭來。說話的人,是一個長相端正,身材魁梧結實的青年,他的頭上戴著一頂四方四正的帽子,身上穿著一件深衣。這人,正是她初來貴地時,殺了老虎,救了她一命後,得公子子堤命名為虎的那個!

    在虎的提醒下,公子子堤歪著頭,朝著玉紫盯了一眼。

    只是一眼,他便搖頭說道︰“那日所見的婦人,披頭散,衣裳凌亂,面目青白,倉惶若無家之犬,哪會是她?休得胡言!”

    公子子堤重重丟下這句話後,腳下加,快步走到玉紫面前。

    對著玉紫,他深深一揖,誠摯地說道︰“姬若能得太子看重,若能顯貴,請勿忘我!”

    玉紫看著他。

    他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他毫不理會自己的心情,把自己送給別人,還指望著自己富貴後報恩不成?

    這時的玉紫,突然很想大笑一聲。

    可是,她不能大笑。她不但不能大笑,她還得順著他來。現在的她,得罪了任何一個人,都會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于是,玉紫低下頭來,略福了福,低低地應道︰“不敢相忘。”呸!不敢相忘個屁!

    公子子堤很是滿意玉紫地回答,他笑了笑,這一笑,他那俊美得華艷的臉上,直是流光溢彩,讓人眼花。

    他的目光越溫和了,瞅著玉紫,道︰“太子府,美人甚多,姬切記抓住一切時機,博得太子心悅。”

    “諾。”

    公子子堤低嘆一聲,憂郁之色,又漸漸籠罩在臉上。他慢慢地說道︰“齊太子自從魯國取得機關之術後,”玉紫呼地一聲,抬頭看向公子子堤,她的腦海嗡嗡地響成了一片,而公子子堤的聲音,直似是從遙遠的天邊傳來,“他便勤于兵事,對女色之上,看得極淡。況且,他府的美人,聚集天下絕色,姬若想出頭,需多多費神。姬?玉姬?你怎地癡了?”

    玉紫晃了晃頭,讓自己清醒了一點。她向公子子堤盈盈一福,輕輕回道︰“謝公子指點。”

    公子子堤點了點頭,道︰“姬上車吧。”

    “諾。”

    直到馬車駛出了府門,玉紫才倒吸了一口氣!

    齊太子!他當真成了太子了?

    天啊,那齊太子,負心薄情,忘恩負義!她怎能落到他的手去?況且,他的府,還有那個蛇蠍心腸,備受他寵愛的吳袖。這,這可如何是好?

    一時之間,玉紫是又驚又怕,最可懼的是,在這種驚怕,她的心神深處,居然有著隱隱的酸楚,隱痛!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05:09 A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佩姬

    玉紫皺緊眉頭,在心對另一個自己說道︰這種男人,最是讓人惡心了。我若有機會,一定要把他弄得一無所有。但當務之急,還是有多遠避多遠,心也要把他徹底的忘記才是。

    也許是因為她的排斥太過強烈,那潛藏的悸動,終于被壓制住。

    在馬車的顛簸,玉紫本來躁動慌亂的心,也一分一分地變得平靜,變得沉穩。穿越到這個鬼地方後,短短半年的經歷,已勝過以前的二十五年。玉紫傾聽著車輪滾動的聲音,心想道︰再這麼折騰幾次,我都要煉成鐵石心腸,就算天崩下來,連眼皮子也不會眨一下了。

    齊太子府,離質子府不過一街之遠,不過小半個時辰,馬車便到了太子府外。這裡果然是人流集的地方,光是坐在馬車,玉紫都可以感覺到與質子府完全不同的熱鬧和喧囂。

    如玉紫這樣的身份,自然還是從側門入內。馬車繞了繞,找到一處不起眼的側門,悄無聲息地進了院第。

    馬車一停穩,玉紫便聽到一個女聲傳來,“何人也?”

    “公子子堤所獻美人。”

    “善。”

    腳步聲響,一只手掀開了玉紫的車簾。

    這是一個二十三四歲的嫵媚少婦,她朝著玉紫上下打量了幾眼後,轉向送玉紫前來的劍客,“是處子乎?”

    “不知也。”

    少婦點了點頭,朝身後的幾個侍婢說道︰“迎美人下車!”

    “諾。”

    在兩個侍婢地扶持下,低著眉,一臉乖巧溫馴的玉紫,緩緩地跨下了馬車。

    那嫵媚少婦就著日光,再次朝玉紫細細打量一番,她的目光極銳利極冷漠,看玉紫的眼神,仿佛在看著一件物品。

    看了一遍後,她轉到玉紫身後,突然伸手,在她的腰間重重地拍了一下!

    這一拍十分突然,然而,玉紫兩世為人,經歷的事實在不少了,當下她是頭也沒抬,一臉溫馴平靜。

    嫵媚少婦點了點頭。她轉向公子子堤府幾人,盈盈一福,語笑嫣然地說道︰“此美人目光明澈,安靜而從容,處事不驚,有貴人之風。加上肌膚如玉,骨肉均勻,實是上等珍品。請諸君稟告公子子堤,妾將善待之,稍加調教之後,便會奉給太子!”

    那劍客呵呵一笑,叉手還禮,道︰“美人乃魯國貴女,本是出身不凡,她在我家公子手,不足一月。公子尊之敬之,尚不曾親近。請佩姬早日將其奉于太子,願太子能善待之!”

    嫵媚少婦應道︰“定不負公子所托。”

    低著頭,一言不的玉紫,在那劍客跳上馬背時,突然上前一步,朝那劍客盈盈一福後,脆聲求道︰“家父實有賢才,願公子用之!”

    那劍客瞟了她一眼,漫不經心地說道︰“此等事,姬無需擔憂。”

    玉紫謝過後,慢慢退後,繼續低眉斂目。耳聽著那劍客和馬車離去,她微微一笑。

    這時,那嫵媚少婦佩姬詫異的聲音傳來,“姬有一父,身為公子子堤的食客麼?”

    玉紫轉身,行了一禮後,平靜地應道︰“然也。”

    佩姬愕愕半晌,道︰“父為權貴食客,自身亦是貴女,善!可居上等之室!”

    玉姬乖巧的,感激地應道︰“謝佩姬恩德。”

    她故意在那劍客面前提到父親,便是想達到這個效果。她要讓佩姬等人知道,她還有一個父親呆在公子子堤的身邊,他會記得自己這個女兒,更會時不時地在公子子堤面前提起。她的事,隨時可以傳到齊太子的耳!

    只有這樣,她才不會輕易被傷害,更不會無聲無息地被人處理掉!

    在職場上混了兩年,玉紫深刻地知道,初到一個地方的新人,總是有人想欺負的,她得有備無患才是。

    佩姬顯然很是滿意玉紫的乖巧,她笑了笑,聲音溫和可親,“姬,可有名號?”

    “妾名為玉。”

    “玉?貴人之佩也!真是好名字啊。”佩姬抿唇一笑,眼角細紋若隱若現,她轉過頭,朝著扶持玉紫下車的兩侍婢說道︰“玉姬手有細繭,身形略瘦,你們煮羹時,多加羊血!”

    “諾!”

    “去吧。”

    “諾。”

    清脆地應諾聲,玉紫被兩侍婢扶持著,踩過厚厚的落葉,繞過淺淺的池塘,向著東苑方向走去。

    一個二十多歲,做姬妾打扮的少婦來到佩姬身側,她盯著玉紫的背影,問道︰“此女甚美,舉止不凡,是否會讓太子歡喜?”

    佩姬搖了搖頭,冷冷地說道︰“魯女固執多禮,乃貴女的下品!你看這玉姬,行走之時,腰背僵直,禮儀規範,舉止板正,渾然一木雞。這等婦人,就算生得最美,也不會為丈夫所喜。”

    那少婦聽到這裡,歡喜起來,“善!如此一來,吳袖夫人便可放心了。”她感嘆地續道,“聽聞公子子堤要獻姬,吳袖夫人心惶惶,深恐恩愛被奪。妾這次前來,連藥都已備好。這魯女既然是無趣之人,那就無需防備了。”

    佩姬笑道︰“請轉告夫人,盡可放寬胸懷。”

    一直走了一二裡的林蔭道,一個侍婢才說道︰“這便是姬安居之處。”

    玉紫抬起頭來。

    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片疏落的竹林,竹林掩映,出現了一個漆成紅色,色澤還相當鮮艷的拱門。她們正朝那拱門內走去。

    跨過拱門,出現在玉紫眼前的,是一排錯落有致,不管是布置,還是建築本身,都遠勝過公子子堤府的木屋群。天下諸國間,齊人重精巧,因此,齊國的房屋,也建得相當的精美。

    可惜的是,現在是深秋了,樹葉紛紛飄葉,一根根巨樹光禿禿地聳立天地之間。想來,當春秋樹葉繁茂時,這些掩映在綠樹叢的木屋,應該更顯精巧。

    玉紫的居處,是位于右側最裡面那間木屋,木屋前方的地坪裡,生長著一棵三人抱的巨大槐樹。這木屋共有三間,裡面塌幾都已擺設好,紗窗潔淨。

    玉紫走過側間,來到寢房間,腳步略頓了頓。她盯著那漆成青色的金絲楠木,佔了半間屋子的巨大床塌,以及一層又一層,飄蕩搖晃的帳幃,忍不住問道︰“此房,甚美。”真沒有想到,那個佩姬會給她安排這麼一間漂亮的木屋!她卻不知道,槐者,鬼也,時人相信,屋前有槐,易招陰魂相害。這木屋,別人可是躲也躲不及的所在!

    左側侍婢掩嘴笑了起來,她脆脆地說道︰“此處院落,是太子最喜眷顧之處。此間,便是姬承歡太子之所!”

    什麼?那個什麼太子來了,便會在這房間與女人歡好麼?

    玉紫的胃一陣翻滾,感覺到心底時不時湧出的酸痛,她惱恨地罵道︰魯嬌嬌,你真是瞎了眼了!這樣的一個淫蕩男人,你也相得!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有宴

    用早餐時,玉紫所食用的羹湯,果然雜有羊血。

    膽戰心驚,三天時間一晃而過。這三天,玉紫吃的是粟米飯,喝的是羊血羹,飲的是各色米漿,吃得好睡得好,每天要做的事,只是洗得干干淨淨,等著佩姬的調教和安排。

    也不知怎麼的,那佩姬卻似是忘記了她一樣,一直都沒有來找她。

    一轉眼,一個月過去了。

    這一個月,玉紫像是被人遺忘了一樣。要不是她還有兩分手段,那兩個服侍她的侍婢,都要白眼相加,飯菜減量了。

    隨著時間流逝,玉紫是越過越自在。這一月的清養,令得她正值育的身體大好,肌膚更是水嫩之極,白裡透著紅,散著一個少女最為美麗的青春光芒。

    這一天午後,玉紫懶懶地睡在巨大地床塌上,伸了一個懶腰後,她側過頭,看著從紗窗口透進來的黃晃晃的日光。

    立冬已有一陣了,在連續十來天的陰霾後,天空終于放睛了,黃燦燦的日光,因為臨近傍晚,已帶上了一分金色,這種日光,曬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舒服之極。

    玉紫單手支著下巴,暗暗想道︰這當米蟲的日子,還真是一種享受啊,要是能允許出府走走,就更舒服了!

    外面嘰嘰喳喳的,傳來的都是美人們的私語。

    那些來自各國的美人,最大的渴望,便是依附齊太子而得到富貴,她們最羨慕的人,便是齊太子的寵姬,夫人之一的吳袖。

    在一陣又一陣的嘻笑聲,一直賴在床塌上的玉紫打了個哈欠,現自己的睡意又來了。

    突然間,說話聲,嘻笑聲一止。

    一陣腳步聲傳來,那腳步聲一直來到玉紫的房間外,略頓了頓後,一個有點尖哨的聲音響起︰“玉姬可在?”

    找我?

    玉紫的心砰砰地跳了起來。

    她慢慢坐起,清聲回道︰“在。”

    “太子在令,今晚之宴,玉姬列席!”

    “諾。”

    傳令的是一個太監,他布命令後,便是頭一昂,只等著屋裡面的美人出來感謝。

    可是,直過了好一會,裡面還沒有半點聲息傳來。那太監忍不住輕咳了一聲!

    玉紫聽到了外面的咳聲。

    她暗翻了一個白眼,想道︰呸!死太監還不滾!難不成,你要送我上刑場,還指望著我對你感恩戴德不成?

    片刻後,又是一陣咳聲傳來。

    玉紫再次翻了一個白眼,她眼睛微眯,聲音一提,清脆而溫柔地問道︰“寺人可是咽不適?可要飲一飲漿水?”

    那太監一噎,半晌,那個尖哨而含著怒氣的聲音傳來,“咄!姬自個兒喝吧!”

    玉紫側了側耳,聽著那太監憤憤然遠去的腳步聲,哧地一笑,笑著笑著,她的笑容僵住了,接著,一聲長嘆在房悠悠響起。

    她倒不是在擔心會得到那太監的報復,這個時代,太監是極沒有地位,極被人輕視的一個行當,那太監根本不敢報復于她。

    她只是害怕啊。。。。。。

    玉紫從塌上爬起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腳步聲,還混雜著兩個侍婢歡喜的聲音,“恭喜姐姐,姐姐這是富貴將至啊!”

    “姐姐美艷更勝來時,今晚定能承歡!”

    嘰嘰喳喳,玉紫悶悶地喝道︰“住嘴!”

    兩侍婢一啞。玉紫瞪著黃濁不清的銅鏡面目模糊的自己,淡淡地命令道︰“沐浴更衣吧!”

    “諾。”

    供美人們沐浴的浴殿,另在一屋,不過這個時候,浴殿滿是美人們的歡聲笑語,玉紫便令侍婢們取來浴桶,就在她的屋裡為她沐浴。

    這個時候,玉紫已經知道,本來齊太子是命令三個新來的美人出宴的。後來得知,有一個重要的貴客將出席宴會,他臨時改變主意,令她們這些一等美人們全部出席待客。

    原來,去的不止是她一個人啊!

    這一下,玉紫吐了一口長氣,綻顏一笑。

    時間過得飛快。

    轉眼間,夕陽西下,院落點起了無數火把和牛油燈。

    梳洗一新的玉紫,按照時人的習慣,把長披散在腦後,額頭上吊著一塊玉佩。在兩個侍婢,要按照潮流給她的雙頰塗上又紅又厚的胭脂時,被玉紫給拒絕了。

    她揮退侍婢,素著一張臉,靜靜地跪坐在房,在牛油燈散出的濃濃煙霧,一動不動。

    今天晚上真是太關健了,她一定要鎮定,一定要把自己隱藏起來!

    咬了咬牙,玉紫壓下砰砰急跳的心髒。這個時候的她,隱隱感覺到心底深處,那無法控制的躁動又出現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嘻笑聲,腳步聲絡繹不絕地傳來。看來,美人們都動身了。

    兩個侍婢來到了門外,小聲地稟道︰“姐姐,宴已始,請姐姐入席。”

    兩女的聲音一落,房門吱呀一聲打開,素著一張臉,清麗秀美的玉紫出現在她們面前。

    兩個侍婢同時低頭,躬身退後。

    玉紫徑直向外走去,她們連忙跟上。

    二十個來自各國的美人們,正排著隊,穿著各自國家的華服,搖曳生姿地行走在前面。玉紫緊走幾步,悄無聲息地跟在最後面。

    兩個侍婢相互看了一眼,表情,已隱隱有著失望。比起眾女,玉紫的打扮,實在太不起眼了。她不像各位美人那樣,穿的是自己從家鄉帶來的特色服飾,而是府下來的,規矩的姬妾緞裳。而且,在這樣的夜宴時,她還素著一張臉!

    府,已是燈火通明,絲竹聲飄蕩其間。

    玉紫走在眾美人身後,眯著眼睛,靜靜地盯著前方燈火通明,笑語不絕的宮殿。她用指甲掐著自己的掌心,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說道︰玉紫!冷靜啊,你一定要冷靜!無論如何,你都要冷靜!

    隨著越來越靠近宮殿,眾女也都緊張了,嘻笑聲越來越少,腳步聲已是越來越沉重凌亂。

    她們知道,決定自己命運的時刻到來了。在這樣的夜晚,若能博得太子歡心,便可一飛沖天,成為齊太子的夫人之一!

    同時,她們也有可能,從今天晚上開始,媚笑于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因為諸國間的貴族,都喜歡在這種宴會,把她們這些美人賞賜,贈送給下屬和貴客。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05:10 A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斟酒

    大殿,喧囂聲越來越響。

    侯在側門的太監看到眾女走近,上前一步,尖著嗓子叫道︰“喲,美人兒何其遲也?太子已在派人相詢。入內,入內。”

    眾女迤邐而入。

    玉紫混在了倒數第二三個入殿。這一混入,她才現眾女身上的胭脂香味十分濃郁,直讓她的鼻子癢得難受。害怕會被噴嚏,玉紫連忙低頭,伸袖掩住,悄悄揉了揉鼻子。

    滿殿的燈火,滿殿的酒肉香,眾美人的到來,令得喧囂熱鬧的大殿瞬時一靜。

    一雙雙打量的目光,如狼似虎。

    眾女也在打量,她們都抬著頭,目不轉睛地看向主塌。

    坐在主塌上的,是她們渴望一見的齊太子。齊太子的身後,坐著三個美人,那應該便是齊太子正夫人,以及兩位他最寵愛的側夫人了。

    不過這一幕,玉紫都沒有看到,她被擠在角落裡,還在忙著揉鼻子呢。

    這時,佩姬的聲音從右側傳來,“美人們,侯于此處可也。”

    眾女應聲走向大殿右側角落處。

    一走入角落,玉紫便抬起頭來。

    她們所站的這個角落,光線有點暗,若隱若現,美人們更顯神秘。

    玉紫一抬頭,便咬緊牙關,朝主塌看去。

    主塌上,坐著一個俊挺的青年男子,這男子約摸二十三歲,臉孔長而削瘦,五官輪廓很深,整張臉俊美而立體,他的眼窩偏深,眼神深邃冷漠,高挺鷹勾的鼻梁下,那薄薄的唇抿得緊緊的。

    他頭戴白玉冠,身上披著暗紅色的外袍,殿通明的燈火照在那暗紅的袍服上,仿佛有一團火在跳躍。

    這,便是齊太子。

    在齊太子的右側下,還坐著三個女人。其一個面目清秀而呆板,頭上戴的是正室夫人才有的冠冕,而另外兩女,都是長相秀美,其一女,容長臉型,柳葉眉,丹鳳眼,下巴長得有點大,有點硬,她有一張極為明艷的笑臉,笑起來雙眼眯眯的,顯得極為溫柔,極為燦爛。

    看著她,玉紫的胸口猛然一堵,一陣排山倒海的翻湧和憎恨湧出胸臆!

    這感覺來得十分突然,十分強烈!

    幸好,玉紫早有防備。她頭略略一低,再次以袖掩臉。

    處于陰暗的她,一邊繼續盯著那美人,一邊用指甲掐著自己的掌心。

    她盯得很認真很認真,掐得也很深很深。

    也不知過了多久,胸口的翻滾終于平復了。

    玉紫吁了一口氣,轉頭看向齊太子。

    面對齊太子時,她的反應便不那麼強烈了,酸痛苦澀,是隱隱的眷戀,渴望,仰慕,還有著隱隱的自我嫌惡。似乎,那個她,也在想忘記這個男人。

    這時,齊太子頭一抬,徐徐地迎上了玉紫的眼神。

    呼地一下,玉紫迅地把頭一縮,移開了眼神。

    齊太子瞟著眾美人,笑了笑,舉起手的酒樽,朗聲說道︰“酒已香,肉已熟,諸君正可開懷一飲。諸位美人,上前奉酒!”

    這是命令了。

    眾女盈盈一福,同時嬌聲應諾,然後迤邐走出。

    一走入主道,眾女便一分為二,分兩隊步入左右兩側的塌幾後。

    玉紫來到了右側這一列。

    這個時代,以左為貴,右側坐的人,身份稍低,多是太子府的食客臣子。玉紫手持酒樽,低著頭,任由額側長披垂在臉側。

    她來到一個塌幾前,如眾女一樣,略略一蹲,行了一個半福禮後,左手輕輕勾住右袖,右手尾指伸出呈蘭花指狀,然後,青銅樽向下微垂,任酒水如泉,汩汩入斟。

    走過一個又一個塌幾,倒了一斟又一斟時,突然間,她長長的裳服,被一只大手從塌幾底扯住了。

    一股口臭傳來的同時,一個年男子壓低聲音笑道︰“我酒斟已空,美人再滿上吧。”

    說著說著,他那只大手,摸索著向玉紫的大腿撫來。

    玉紫似乎沒有聽到,她面不改色地繼續向前走去。

    當她走動時,她的裳擺,被那人緊緊地扯著,只要再用一分力,這種本來便不結實的布料,便會當眾撕破!

    可是,玉紫沒有停步!

    她依然娉娉婷婷地向前走去,甚至,她都不曾抬頭看上那個年男子一眼。

    那年男子一怔,他調戲的美人多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難不成,這個美人便不擔心,在這種宴席,裳服扯落撕爛,當眾袒露身體的後果?丟了主人的顏面,可是死罪啊!

    他愕然地看著玉紫那縴細的腰肢,心又是癢癢,又是不解,就在她再次向前提步時,他下意識地松開了手︰同樣,讓太子沒有了顏面,他也吃不了好果子。

    玉紫來到下一幾,再次一福,勾袖,斟酒。

    也許,是剛才那番明爭暗斗,已被眾人收入眼底,這一下,玉紫遇見的人都規矩了。

    當美人們給各幾都滿上酒水時,齊太子的爽朗笑聲再次傳來,“諸君,蒼天賜我以美酒,賜我以美食,這一杯,且敬蒼天!”

    “同敬蒼天——”

    齊太子仰頭,把手的酒水一飲而盡。

    鼓樂聲響,笙聲飄蕩。

    這時,眾美人如穿花蝴蝶般,向殿前集。

    酒敬完了,按照時人的習慣,下一步,是她們這些美人們集結在大殿之前,齊太子的主塌之下,一邊讓殿的眾人欣賞,一邊等著齊太子的吩咐,或歌或舞。

    玉紫走著碎步,學著眾女,扭著腰肢,姿態優美地向齊太子靠攏。

    縱使半垂著頭,玉紫也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齊太子,吳袖等人,都在轉過眼眸,向她們打量而來!

    這一次,怕是躲不過了!

    玉紫咬著牙,想道︰我怕什麼?就算齊太子認出來了又能怎樣?他誘騙我這身體,令她偷拿了宗祀寶物,做了不義不孝之事,又欺騙玩弄于她,令得她死于荒野。這個時候,應該是那對狗男女怕見到我才對!我怕什麼??

    想到這裡,玉紫心神大定。

    這時,一個溫柔的笑聲傳來,“太子,這些美人當真動人啊。”

    正是吳袖的聲音,它就從玉紫的前方傳來。原來,不知不覺,她已隨著眾位美人來到了殿前,排成了兩列,任由齊太子和吳袖等人品鑒。



正文 第四十八章 仇人

    二十個美人,分成前後兩列站著,燕女楚姝,各呈風姿,讓人目不暇接。在這樣的夜晚,燈火有點點暗,塗有濃妝才會更加顯眼。站在後面一列,混在倒數二三位的玉紫,低著頭,任長披散在臉側,真是一點也不顯眼。

    吳袖笑是很燦爛,她向齊太子微微偎去,指著眾美姬,一個一個地指點著笑道︰“此女燕服,果然碩而白,美而滿。”“此婦越姬也,明眸善睞,真真動人也。”

    在她燦爛而明媚的笑容,齊太子懶懶地舉起酒杯抿了一口。

    對著眾女指指點點了一會後,吳袖轉向太子後,笑道︰“姐姐以為此間美人如何?”

    太子後一直板著臉,聞言她輕哼一聲,道︰“此等美人,見得多矣。”

    太子後的語氣在生硬,帶著一股醋意,吳袖聞言,伸袖掩嘴,輕叫一聲,“呀!妾忘了,姐姐身有不適,最聞不得這等脂粉香呢。”她的聲音清脆,略響,可以讓那二十個美人聽得一清二楚。

    吳袖的聲音一落,幾個美人看向太子後時,同時露出了一抹怨色。

    吳袖叫了幾聲後,轉向齊太子巧笑嫣然地說道︰“夫主可有意的美姬?如無,妾可要令她們暫退了。”

    這話一出,玉紫清楚地感覺到,她身邊的眾女,都變得緊張了,連呼吸也急促了兩分。

    齊太子慢慢地抬起頭來,他瞟了一眼眾女,淡淡地回道︰“由你決定吧。”他的聲音,如他的長相一樣,低沉帶著冷漠。

    “那妾就做主了。”

    吳袖說完這句話,縴手一揚,朝著站在前排的幾女一指,道︰“你,你,你,留下罷。”

    頓時,被點的人歡喜不已,沒有被點的人,臉色已白了一半。

    當然,玉紫也是沒有點的人。

    點了三個美人後,吳袖右手一揮,道︰“侯一旁吧。”

    “諾。”

    眾女盈盈一福,向一側退去。

    玉紫也在向一側退去,直到現在,她才敢小小地吁出一口氣來。

    就在她吐出一口濁氣,跟著眾女向後退去時,吳袖聲音一提,格格一笑,“喲,妾怎地忘了?數日之前,大王曾言,要太子廣納姬妾,多生子嗣呢。姐姐,夫主,妾再點兩個美人可好?”

    眾女壓低地歡呼聲,玉紫左腳虛提,渾身僵硬!

    安靜,太子後薄怒的聲音傳來,“三個足矣。”

    “姐姐說三個足矣,夫主以為如何?”

    吳袖的聲音,依然是那麼清脆,那麼溫柔。她在說話時,有種特別的溫軟,使得這句簡單的話,如春風般拂人。

    “夫主,你說嘛——”在又長又軟又糯的‘嘛’字尾音,齊太子的聲音淡淡地傳來,“就她們吧。”

    他信手一指。

    一個美人急急地轉過身去,朝著齊太子歡喜地叫道︰“謝夫主垂顧。”說罷,她盈盈一福。

    歡喜的美人行過禮後,突然記起,還有一個美人沒有站出來呢。當下,她轉過頭,好奇地看去。

    吳袖也有看去,她盯著那呆若木雞的背影,眉頭一挑,掩著嘴,笑得雙眼都眯了,“姐姐,夫主,這美人喜得傻了呢。”

    太子後薄唇抿了抿,沒有好氣地喝道︰“兀那美姬,回過頭來!”

    那美人依然沒有回頭。

    這一下,連齊太子也抬起頭來了。他盯著那背影,眉峰慢慢皺起。

    越來越多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這一處。

    慢慢的,慢慢的,那美人終于動了。

    她緩緩的,緩緩地轉過了頭。

    這是一個極為樸素,平凡的美人,她裳服純淨而樸素,毫無絢麗的色彩。她微低著頭,任長披洩而下,擋住了她那張素淨的臉。

    太子後盯著她,眼神的厭惡,變淡了大半︰這個美人不錯,沒有打扮得花裡胡哨的。

    她盯著這美人,問道︰“姬何不抬頭?”

    問出這話時,太子後無意地瞟了吳袖一眼,剛一瞟,她便是一怔。她意外地現,這個總是笑得很甜,花樣繁多的女人,竟意外地變得安靜了,怪了,她為什麼這般專注地盯著那美人?

    吳袖緊緊地盯著,盯著,她抿了抿唇,半晌才擠出一個笑容來,“姬何不抬頭?”

    這一次,美人應聲抬頭!

    這是一張極為清麗的臉,水嫩得仿佛一掐就碎的肌膚,清澈明淨的雙眸,粉粉的嘴唇,高挑而冷靜的氣質,組成了一個知書重禮的標準魯國貴女形像。

    這美人,赫然便是玉紫。

    玉紫抬起頭,她靜靜地看著吳袖,看著齊太子。

    對上她這張臉,吳袖的臉似乎更白了,她勉強一笑,雙眼眯起,問道︰“姬,何國人氏?”

    玉紫瞟了她一眼,轉向一旁的齊太子。

    這個男人,看著她的目光,很淡漠,很平靜,他只是瞟了她一眼,便低下頭去,慢條斯理地抿起斟的酒水來。

    難不成,他沒有認出她來?

    玉紫的心,剛剛閃過一抹喜意,便又被悲傷籠罩了。她瞟了一眼臉色白的吳袖,嘴唇一揚,露出了一個極明亮,極燦爛的笑容來。

    走上兩步,玉紫朝著齊太子盈盈一福,然後,她轉向太子後和吳袖,脆聲回道︰“妾,魯國女。”

    ‘魯國女’三個字一落地,吳袖的臉嗖地一下,雪白如紙。而齊太子,卻依然在抿著他的酒,似乎毫無所感。

    可是,他就算真沒有認出,又能如何?重要的是,吳袖已認出來了,能保護自己的,只有他了!她不能替吳袖瞞著!

    當下,保持著蹲福之姿的玉紫,聲音微提,清脆地說道︰“妾本是魯國貴女。。。。。。”她剛說到這裡,吳袖便是咳嗽一聲,急急喝道︰“你這美人,誰問你來歷了?怎地如此多廢話?”

    她說到這裡,朝齊太子小心地瞟了一眼,見他依然面無表情,置若罔聞,當下有了點底氣。她右手一揮,喝道︰“退一邊去!”

    玉紫這次很聽話,她再次朝著齊太子盈盈一禮,向後退出一步。

    就在吳袖松了一口氣時,玉紫突然回頭,她朝著額頭隱有汗跡的吳袖嫣然一笑,嘴唇一啟,剛要說話時,一個尖哨的,氣十足的喝唱聲傳來,“稟——趙公子出到!”

    今晚的主客,最重要的貴客來了!

    瞬時間,宴諸人都興奮了,眾人迅地回過頭,看向大殿入口處。

    齊太子‘叭’地一聲放下酒斟,哈哈大笑著起塌,迎了上去。

    在吳袖陰狠地盯視,玉紫也愕然地回頭,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看著殿口處。公子出來了!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公子出!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05:12 A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玉紫的請求

    殿門大開。

    一個二十一二歲,容長臉型,長相俊秀的青年公子,在一眾劍客賢士地籌擁下,走了進來。

    他肌膚白淨,俊美如玉,長眉斜挑,凜然如刀。一雙琉璃般的眼眸,淡漠帶著若有若無的嘲諷。

    果然是公子出!

    齊太子哈哈大笑,快步迎上。來到公子出面前,他雙手一叉,恭敬地行了一禮後,朗聲說道︰“知君將至,侯之久矣。請,請上塌!”

    公子出嘴唇一挑,雙眼朝人群略略一掃,笑道︰“太子盛情款待,出愧不敢當,愧不敢當啊。”

    笑聲,兩人一前一後,朝著塌幾走去。

    齊太子親自把公子出迎到左側第一排塌幾上,然後,他舉起了幾上的酒斟,這個動作剛剛做出,他便是一怔。

    只見眾目睽睽之下,那個素著一張臉的魯國美姬,舉著酒樽,娉娉婷婷地走到公子出所在的塌幾前。她朝著公子出盈盈一福後,上身挺直,左手勾住右邊長袖,右手蘭花指輕挑,姿態極其優美嫻雅地為公子出的酒樽,斟上了酒水!

    這個美人,自然便是玉紫了。

    齊太子只是怔了一下,便迅地回過神來。他深深地盯了一眼玉紫,手酒樽一晃,朝著殿眾人朗聲笑道︰“有客從遠方來,不亦樂乎?諸君,公子出者,趙國賢公子也,我等何不敬他一杯?”

    殿眾人跟著笑了起來,他們同時舉起了酒斟。

    公子出低著頭,朝著玉紫瞟了一眼,在對上她清如秋水長空的眉眼時,他那掛在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表情來。

    轉眼,他移開了視線,伸手端過幾上的酒樽,公子出朝著殿諸人晃了晃,笑道︰“出一離家背國之人,能得諸君看重,實是榮幸之至,榮幸之至啊!”

    他頭一仰,把樽的酒一飲而盡。

    眾齊人也一飲而盡。

    把酒樽朝幾上一放,一個年賢士斜眼睨向玉紫,嘻笑道︰“公子剛至,便有美人主動親近。看來公子不但賢名遠揚,艷福亦是不淺啊。”

    眾人哄笑起來。連主塌上的吳袖,也在以袖掩臉,笑聲清脆之極,顯得是真愉悅。

    齊太子沒有笑,他淡淡地盯了一眼玉紫,低下頭,抿了一口斟的酒水。

    哄笑聲,公子出跟著哈哈一笑,他衣袍一拂,施施然地跪坐下。

    他剛剛坐好,跪得筆直,仰著小臉,目光盈盈地看著他的玉紫,便低低地開了口,“公子出,還記得回魯途,那個兩度相助于你,曾被你許諾為食客的髒黑小兒否?妾便是他!妾在此間,頗多艱難,渴君能夠收留妾!”

    她一開口,便提到自己對公子出曾有的幫助。玉紫知道這樣說,有脅恩求報的嫌疑。可是,她沒有辦法,她必須讓他幫助自己!齊太子對她的態度如此冷漠,她不能冒險!她必須離開齊太子府,不然,她真擔心自己過不了今晚!

    公子出正把酒斟放向幾面。

    在玉紫說出身份時,他的動作一僵,他定定地看向玉紫。

    朝著玉紫的臉,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眼後,他眉頭一挑,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後,把酒斟穩穩地放在幾上。

    這時,齊太子雙手一拊,清脆地巴掌聲,他的聲音朗朗傳來,“有酒有宴,有肉有樂,豈能無美人相伴?此間美姬,都是萬裡挑一的珍品,願用來贈送貴客,及有功之臣。”說罷,他手一揮,十五個沒有被他選的美人,低著頭緩緩走到殿,任由眾男人對著她們評頭品足。

    齊太子略略抬眼,瞟向玉紫,他薄唇一抿,冷冷地說道︰“魯姬,公子出何等身份?休得唐突了。歸列吧!”

    齊太子這話,已是帶著冷嘲熱諷。他身邊的吳袖,嗖地一聲轉過頭去,白著臉,愕然的,緊張地盯著齊太子。

    殿響起了一陣輕笑聲。眾人饒有興趣地打量著玉紫,指指點點,吐出的話已有些不聽。

    玉紫置若罔聞。

    她只是仰著小臉,目光盈盈地,渴望地看著公子出,在對上公子出的眼神時,她的目光,已帶上了幾分乞求。

    公子出懶洋洋地舉起了酒斟,卻沒有開口說些什麼。

    眾人的指點和議論聲更響了。

    無數雙目光,灼灼地盯著玉紫,她越是耽擱,那些取笑聲便越是響亮,她已撐不下去了。

    玉紫咬著唇,慢慢地站了起來,慢慢地轉過身,朝著齊太子的方向走去。

    走了兩步後,她終是心是不甘,不由腳步一頓,緩緩轉頭,淚光隱隱地看向公子出。

    這一回眸,一凝睇,直是風情無限。

    公子出怔住了。

    不止是他,看到這一幕的男人們,都是雙眼一亮,目光一直。

    齊太子的濃眉皺了皺,他朝吳袖使了個眼色。

    吳袖的臉更白了。好一會,她才掩著唇,在擠出一個笑容後,喚道︰“魯姬,莫非你與公子出有私情乎?何遲遲不肯行也?”

    她這話一出,殿眾男人,又是一陣大笑。

    笑聲,玉紫只是直直地看著公子出,她看著他,嘴唇顫抖,滿臉乞求。

    公子出慢慢收住了嘲諷的表情,他暗嘆了一口氣,右手漫不經心地朝她一揮,笑道︰“美人恩重,最難辭也。太子,此姬給了我罷。”

    不等齊太子同意,玉紫已是破顏一笑,這一笑,饒是她相貌只是清麗,也如雲破月來,美景無限!

    玉紫歡喜地扭著腰肢,娉娉婷婷的向公子出跑近。

    她來到他身前,盈盈一福,秀臉微仰,眼波宛如秋水,嬌聲說道︰“妾,謝過夫主。”

    說罷,她膝行兩步,移到公子出的腳前跪坐好。

    一直到玉紫跪坐好,長再次披垂,擋住了她的面孔,眾人才清醒過來。

    一齊國權貴‘啪’地一聲,在自個兒大腿上拍了一下,怪叫道︰“噫!吁!此美人或泣或笑,或喜或悲,動人心魄,惑人神魂啊!這種美人,豈只是萬裡挑一?”他說到這裡,轉過頭去,朝著齊太子搖頭感慨道︰“太子身邊有如此極品美人,竟不知乎?這美人兒,可勝吳袖夫人多矣,太子虧了,虧了!”

    這齊國權貴的話,博得眾人連連點頭。

    嗖地一下,吳袖的臉慘白透著青色。在一眾男人輕視的眼神,她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面對眾人的取笑,齊太子薄唇一揚,他深深地盯了一眼玉紫後,舉樽笑道︰“子圍此言錯矣,我府的美人,個個都是不凡。”

    說到這裡,他朝著場的兩個美人指了指,道︰“你兩人,與魯姬一並歸于公子出吧。”

    兩美人聞言,大喜過望,她們朝著齊太子盈盈一福後,喜笑顏開地轉過頭來看向公子出。



正文 第五十章 問答

    燈火騰騰,兩個美人的臉上的胭脂紅紅的,眼神熱騰騰的,行進的腰肢,也因為歡喜而搖擺劇烈。

    公子出瞟了兩女一眼,慢慢地皺起了眉頭。

    他晃了晃手的酒斟,向著齊太子笑道︰“太子盛情,出心領了。這兩位美人,就免了罷。”

    他說得輕描淡寫。

    兩個美人走到一半,便聽到了他這麼一句話,頓時,她們臉上的歡喜一僵,一抹驚慌和苦澀迅地浮現。

    齊太子哈哈一笑,揮了揮手,示意兩女回歸隊列。

    這種相互贈送美人的事,是權貴間最為尋常的交際和手段,眾人都沒有習慣來勉強對方。

    兩美人白著臉,重新回隊。低著頭的玉紫,聽到齊太子慢條斯理地把那些美人,一一贈送出去。

    不過一刻鐘不到,二十位美人,便被瓜分完畢。

    玉紫低著頭,溫馴地跪坐在公子出的腳前,她現在已經放松了,便不緊不慢地給公子出捶著腳踝,

    喧囂聲,公子出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摔玉小兒,齊太子既然相了你,何故如此苦苦求出?”

    玉紫瞪大眼,抬頭看向他。

    在對上公子出俊美高貴的面龐上,那抹熟悉的嘲弄時,玉紫壓低著聲音,吐出一口濁氣問道︰“君知我摔了那羊脂美玉?”

    公子出瞟了她一眼。

    玉紫再次吐出一口濁氣,又問道︰“君賜我價值百金的美玉時,可知如此厚賜,會令他人垂涎?”

    公子出懶洋洋地看著她,道︰“那又如何?你苦苦求財,我便賜你百金。”他說到這裡,嘴角一挑,笑道︰“你這婦人,倒真有見識,面對如此珍寶,卻能果斷舍棄。善,大善。”

    聽著他輕描淡寫的語氣,玉紫雙眼都綠了。

    她瞪著公子出,恨恨地想道︰果然,他是故意的!他明知我得到那玉,必會招禍,還要把它賜給我!

    公子出眯著眼,瞅著咬牙切齒的玉紫,嘴角一挑,慢騰騰地說道︰“姬方才求我時,百般溫柔,宛轉可憐。咄,不過轉眼。。。。。。”

    玉紫咬了咬牙,也慢騰騰地回道︰“君賜我美玉時,我感激涕零,恨不得為君效死。咄!豈知。。。。。。”

    她也沒有說完。

    公子出嘴角一挑,低低地笑了起來。

    齊太子清朗的聲音從前面傳來,“何事令公子如此愉悅?”

    公子出抬起頭來,他晃了晃手酒斟,細細地瞟了一眼齊太子和坐在他身邊,時不時地盯向玉紫的吳袖,眼神又幽深了些,只聽他曬道︰“新得美人巧言善媚,頗得心意,因此樂之。”

    他說這話時,聲音刻意提高,語氣慢條斯理,看向玉紫的表情十分溫柔。

    一陣笑聲傳來。坐在公子出身側的齊公子式嘴一咧,他摟緊懷的美人,伸入她的衣襟裡,重重掐了一把,在令得那美人低聲慘叫時,他才停下動作,哈哈笑道︰“可惜,太可惜了!若是早知這個美人如此風情,我早早便向公子子堤要了來,怎麼也不會輪到公子出你。”

    公子出聞言,嘴角微揚,露出一個似是贊同,卻又似是嘲諷的笑容來。

    坐在席的齊太子瞟了他和玉紫一眼,沒有開口。倒是一旁的吳袖勉強一笑,掩著嘴聲音甜甜地說道︰“美人既合心意,公子可會娶了她為夫人?”

    她這話,卻是逾越了。公子出怎麼處置他的女人,她一個外人,哪裡有開口的余地?當下,齊太子和公子出都朝吳袖瞟了一眼。

    對上他們的眼神,吳袖連忙以袖掩臉,表情帶上慚愧。

    美人入了懷,在座的權貴,都有點坐不住了。再飲了一輪酒後,公子式先告退,他一告退,公子出便站了起來,向齊太子求退。

    齊太子連忙起塌,親自送他出殿。

    一直到走出殿外,直到那喧囂聲,那兩個刺眼的人不再出現在眼前,玉紫忙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伸袖拭了拭額頭上的汗水。

    這時,走在她前面的公子出,已去得遠了。

    燈火明暗,他的長袍大袖,高冠博帶,隨著樹影婆娑搖晃。光從背後看著他,玉紫都能感覺到他那種天生的高華。

    深吸了一口氣,把這種悸動壓下,玉紫急急地跟了上去。

    出了殿門的公子出,臉上的笑容不再,他看向遠方的眼神,帶著一種幽深和沉思,仿佛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維。

    玉紫緊走在他的左側,不敢打擾。

    走了二百步後,他們來到了停放馬車的地方。公子出徑自跳上馬車,一直到回到府,他都沒有跟玉紫再說什麼話。

    這時,夜太深了,呈現在玉紫眼的,是一片又一片森森樹影,以及隱藏在樹林的,一幢又一幢的木屋,此時她思潮起伏,便沒有心情細細觀賞這府第。

    她所睡的地方,是公子出寢殿的側殿。

    低矮的床塌擺在角落,床邊還有一幾,牆壁上,一個牛油燈散著濃煙,散著幽幽光亮。玉紫靜靜地坐在床塌上,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裡面燈火通明,可以清楚地聽到公子出翻動竹簡的聲音。

    夜,已很寂靜了,蟲鳴嘰嘰,風吹樹葉翻飛。

    玉紫知道,做為姬妾,她現在應該起身,主動來到公子出身邊,為他點香,伴他夜讀。順便,給他暖床。。。。。

    可是,她不敢啊,這夜越深,她的心便越是緊張。

    對公子出這種權貴來說,睡個女人,不過是喝一杯酒那麼簡單。可是她不行啊,她,她害怕。。。。。。

    她不能這樣莫名其妙的被一個男人睡了,然後成了他的姬妾之一,然後有了孩子,然後這輩子便這麼完了。。。。。。

    玉紫咬著牙,一動不動地坐在床塌上,不知不覺,她屏著了呼吸,一動不敢動。她豎起雙耳,一邊傾聽著裡面的動靜,一邊期待著時間的流逝。

    時間流逝得不慢,當雞叫聲紛紛唱響時,公子出終于吹熄了燈火,睡著了。他,一直沒有叫她入內!

    玉紫大大地松了一口氣,連裳服鞋履都沒脫,被子也沒蓋,便這麼向床塌上一倒,睡著了。

    縱使睡著,她也睡得很不安穩,因為睡夢,她總是聽到公子出在叫她進去,她睜開眼後,要花很長的時間,才分辨出那不過是幻覺。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05:14 A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再煮漿

    玉紫再次醒來,天色已亮。

    她連忙起身,在院落找了一圈,才找到水井的所在。

    洗漱後,略略把頭梳理了一下,玉紫便急急趕回。

    她剛剛來到寢殿外,一襲外袍,神采飛揚的公子出,正在眾賢士地籌擁下走了出來。

    看到他,玉紫連忙低下頭來,盈盈一福。

    公子出經過她身前時,衣擺一晃,停了下來。

    他朝著玉紫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眼後,突然問道︰“姬,處子乎?”

    啊?

    玉紫一僵,張著小嘴,瞪大雙眼看著他。

    公子出嘴角再次一揚,他又朝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眼,再次問道︰“姬,有夏姬之色乎?”

    夏姬這個女人,玉紫是知道的,她是春秋戰國史上的絕代佳人。

    當下,她搖了搖頭,回道︰“無。”怪了,他突然問這個干嘛?

    在玉紫眨巴的,不解的眼神,公子出雙眼微陰,慢條斯理地說道︰“姬既非處子,亦非絕色,怎地徹夜輾轉,張張惶惶?”

    “轟”

    玉紫小臉漲得通紅!他,他知道了?不對,他這話,怎麼這般刺耳?

    玉紫的表現,顯然取悅了公子出,他哈哈一笑,長袖一甩,揚長而去。

    他走得了老遠,那可惡的笑聲,還在不斷傳來。

    公子出出府了。

    整個府第,突然安靜起來。

    玉紫百無聊賴地在花園轉來轉去,這個府第人不多,除了一些公子出帶來的臣下外,便是齊王送給他的奴隸婢僕。現在,那些臣下都隨著公子出出府了,留在府的,都是一些訥訥半天,都擠不出一句話來的奴隸。

    讓玉紫沒有想到的是,公子出這一出去,便是好幾天。

    玉紫變得很閑了,整個府,沒有人敢管她,同時,也不知公子出是怎麼交待的,居然也沒有人服侍她。

    每天到了吃飯時,都是玉紫自己跑到廚房,找庖丁要了些肉食和粟米飯。

    她畢竟是公子出帶回的姬妾,身份擺在那裡,因此,她的要求都得到了滿足。

    到了晚上,她便是四肢一攤,往床塌上一躺,一個人守著深幽的寢殿,直到天明。

    這時的她,竟似成了無主幽魂。

    轉眼,又是幾天過去了。

    玉紫有點心慌了。

    她知道,公子出並不願意收納她的,而且,這人生太過無常,說不定公子出一回來,又把自己送人了。

    想來想去,玉紫是一點安全感也沒有。

    她伸手入懷,在衣袖掏了掏,那裡面,有她從商隊蠻君那裡賺到的一百刀幣。這樣坐著混飯吃,混得一天混不了一世,要不,還是想法子賺點錢去?賺到了錢的話,也好跑路啊。

    又過了兩天,玉紫終于打聽到,公子出和齊太子,遠去坻城迎接韓國來的公子了,約還要半個月才會回府。

    于是,這一天下午,五十歲,生著一張包子臉的嬖人管事,苦著一張臉看著那個大搖大擺走向門口的少年。

    一直跟著他的副手也伸出頭去,他朝門口那少年瞅了瞅,好奇地問道︰“此何人也?”

    嬖人管事的臉更苦了。

    他呆呆傻傻地瞪著那少年的背影,半天才無力地回道︰“他是玉姬。”

    “噫?”

    那漢子大吃一驚,他錯愕地問道︰“玉,玉姬?”漢子急了,結結巴巴地說道︰“姬為婦人,怎地易成丈夫而行?”

    嬖人管事的臉簡直皺成了一團苦瓜,他喃喃說道︰“姬不但易成少年,還拿走了公子的一個劍鞘。”劍,是代表貴族身份的禮器,玉姬把劍鞘摸了一個去,難不成,她不但假扮丈夫,還想假扮貴族?

    那漢子驚呆了,他愕愕半晌,半天都不知說什麼好。

    終于,半個時辰後,一輛牛車拉著玉姬,從側門駛了進來。

    嬖人管事連忙小跑了過去,他看著馭夫從牛車上拉下一袋大豆,又拿下半袋稻米。然後,他看著玉姬從牛車上一跳而下,雙手一拍,朝著那馭夫點了點頭,從懷拿出兩塊木片來。

    這木片,本是一個圓形木塊,卻被利器一分為二。那木塊上寫了幾個字,仔細一看,上面寫的正是,“豆,兩袋,稻,袋半。”

    兩片木塊上,都是一模一樣的幾個字。

    玉紫把左邊那半塊木片遞給馭夫,道︰“三日後此時,憑此契見我。”

    那馭夫慎重地接過木片,小心地收到懷,道︰“諾。”

    “玉,玉姬。”

    那馭夫一走,管事便急急上前,他看了一眼攤在地上的二個麻布袋,又盯著玉紫手的半片木塊,吃吃地問道︰“姬,姬一婦人,怎地有此契據?”玉紫手的這木塊,叫契,在春秋,這是時人借債索債的證物,便如後世的借條。一般是索債人手持左邊的契,在規定時日來索取財物,交易圓滿後,兩契合一,燒毀。

    玉紫抬眼看向管事,她把木契收入袖袋,負著手,淡淡地說道︰“這你就不必問了。”說到這裡,她向管事身後的漢子叫道︰“呶,把這二個袋子運到廚房去。”

    “然,然,然。”

    東西很快便堆到了廚房。

    還沒有到晚餐時,廚房空蕩蕩的,並無一人。

    揮退漢子,玉紫倒出半袋大豆,把它們泡在一個空的木桶,然後在桶浸滿水,再在桶外面蓋上蓋。做完這一切後,皰丁已絡繹入內了。

    這些奴隸出身的皰丁們,一看到扮成少年的玉姬站在廚房,頓時一僵,手足無措起來。

    玉紫瞟了他們一眼,朝著那泡了大豆的木桶和剩下來的兩個麻布袋一指,說道︰“此間之物,不可動。違者重處!”

    “諾。”“絕計不敢。”

    “善。”玉紫大搖大擺地點了點頭,踱出了廚房門。

    這一晚,她睡得很香。

    第二天,玉紫起了個大早,當她來到廚房時,皰丁們還沒有來。

    玉紫把桶裡泡得鼓脹的大豆拿出,就著廚房外面的水井旁的石磨,推起磨來。

    隨著磨盤轉動,乳白色的豆漿汩汩流入了下面洗淨的石管,再順著管道,流向了早就備好的空桶。

    把豆漿磨好後,玉紫來到廚房,在煮飯的鼎放滿水,把洗淨的大米放在裡面。大米一煮開,她便加入豆漿繼續燒煮。

    不一會,一陣濃郁的清香傳來。

    玉紫正在煮的,是漿,這漿她是做過的,味道也得到了時人地肯定。

    這半年來,她想來想去,只有這漿,時人最容易接受,而且成本低兼,完全可以一試。



正文 第五十二章 販售

    煮好二桶漿,玉紫從廚房拿出幾十個陶碗準備好,另裝上一桶清水。

    當她做好這一切時,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再一次,幾個皰丁一打開房門,便看到了杵在廚房,一襲男裝,忙來忙去的公子府唯一的美姬——玉姬。

    他們再次呆住了。

    玉紫朝幾個皰丁瞟了一眼,來到廚房外,朝一個少年奴隸喝道︰“呶!趕一輛牛車來。”

    “然。”

    驅趕著牛車而來的,是那個嬖人管事。他穩穩地坐在馭夫的位置上,正苦著一張臉,無奈地瞅著玉紫。那表情,只差沒有流著眼淚求她不要胡鬧了。

    玉紫仿佛沒有看到,她朝一個皰丁揮了揮手,令他與自己一起抬著那漿,朝牛車上放去。眾人哪敢讓她親自動手,連忙上前,代替她抬起了木桶。

    木桶一放上牛車,玉紫便跟著跳上,朝那馭夫說道︰“出府,往東門走五百步。”“。。。。。。諾。”

    嬖人管事那張老臉皺成一團,他駛著牛車向側門趕去。走了兩步後,他清了清嗓子,說道︰“姬為貴人,怎可與眾奴隸如此親近?”這兩天,玉紫府裡府外地跑,還老是放下架子,親自命令眾奴隸上前相助。這種行為,已在府傳散開來,博得了奴隸們一致的感慨。當他們知道玉姬原本便是魯國貴人時,那感慨更是變成了感激。

    自從三晉分家後,百數年來,雖然貴族和奴隸,庶民之間的界限,不是那麼分明,不是那麼不可逾越了。可是,一些傳統的大貴族,還是堅持著周禮,從不與身份不如自己的人交談。奴隸們身份低賤之極,常與牛驢等物相提並論。在他們的印象,就是算是庶民,也不屑于看他們一眼的,何況是一個大貴族?

    因此,玉紫驅使他們,他們不但不以為苦,反而感激得無以復加。

    見玉紫沒有回答,嬖人管事咽了咽口水後,又鼓起勇氣說道︰“姬,公子愛妾也,這種皰丁之事,還是不近為妙。”

    玉紫盯了他一眼,扁了扁嘴,回道︰“我不近皰廚,你能否代表公子,給我一些刀幣?”

    嬖人管事一噎。他不解地看著玉紫,問道︰“姬要財物做甚?”

    玉紫沒有回答。

    嬖人管事苦著臉,自言自語地說道︰“姬一婦人,只需博得公子憐惜便是,怎可心心念念,都是財物?”

    玉紫依然沒有理他。

    這時刻,牛車已經駛到了側門處。嬖人管事顯然覺得,府美姬從事皰丁之業,有點丟公子府的顏面,因此他走的是公子府最小的一道側門,從那側門出去,外面便是一大片荒地,地上長滿了雜草。

    牛車緩慢地向前駛去。

    那嬖人管事還在有一句沒一句地勸著玉紫,不過這個時候,玉紫連與他爭一爭的心思也沒有了。她咬著唇,暗暗想道︰這一次,可一定要順利啊。不然,不然,我都要被人追債了。

    她沒有想到,臨淄城的物價會這麼高,她冒著生命危險賺來的,可以在曾城生活一年的一百刀幣,在這裡租個十平方大小,只有頂棚和石台的店面,就花完了,還只有一個月的期限。害得她購買大豆和稻米,還要拿出公子出的劍鞘來證明身份,打下白條。

    臨淄城的繁華,真是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玉紫所選的地方,又是整個城最為繁華的所在。從府到那店面,只有五百步的距離,可這五百步,足足走了小半個時辰才趕到。

    玉紫來到店面前時,太陽掛上了樹梢,她左右的店面,已把東西擺上。

    牛車的到來,引得眾人頻頻注目。嬖人管事有點羞愧,他低著頭,以袖掩臉。

    玉紫卻是不管,她跳下牛車,朝那管事喚道︰“叟助我一臂!”

    嬖人管事低頭跳下馬車,與玉紫一起把木桶抬到了石台上。

    把幾個木桶放下後,玉紫拍了拍手,朝著管事說道︰“你回去吧。”

    嬖人管事眼巴巴地看著她。他朝左右小心地看了一眼,壓低聲音求道︰“姬可是想販漿?如此,可掙得幾個刀幣啊?姬何不等公子回來,到得那時,美玉也罷,錦鍛也罷,還不是任由姬索取?”

    玉紫白了他一眼,輕哼一聲,道︰“公子出?他可沒有這麼大方!”她不想多說,右手揮了揮,趕著管事,“去吧去吧,休得擔憂于我。我現在一副小兒裝扮,無人識得,到是叟多與貴人交游,謹防被人識出,丟了府顏面。”

    玉紫這話一出,管事嚇了一跳,他連忙頭一埋,跳上去,趕著牛車,一溜煙沖出老遠。

    玉紫眯著眼,等著管事一走,便把昨晚寫好的旗幟掛在右側的木梁上。飄揚的旗幟上,寫著兩個大大的齊字,‘美漿’。

    其實,以玉紫的性格,是巴不得再多寫兩個字的。可是,這時的人實誠慣了,實事求是慣了,她要是寫上什麼“絕妙美漿”之類的,若是遇到一些暴戾的劍客,他們萬一覺得這漿的味道不是絕妙的美,會覺得上當受騙,怒起殺人的。

    這個時代,識字的人稀少,而且普遍是貴族。因此掛上旗幟的,都是來些來頭的店鋪。如玉紫左右的店面,都只是在自家石台上,擺著貨物,等著百姓們靠近。

    現在,玉紫這面旗幟一掛,在一眾店面,猶如臨風飄揚的戰旗,猶如一眾出租車的寶馬,那效果是一等一的好,直引得路人頻頻望來。

    眼見越來越多的人關注到了這裡,玉紫酌起一瓢漿來,就著日光,她把木瓢高高舉起,把那還熱騰騰的漿水向陶碗傾倒。隨著她這麼一攪動,豆米漿散出一陣濃郁的清香來。

    玉紫一邊把漿緩緩傾倒,一邊脆聲叫道︰“又爽又甜的漿啊,一個刀幣兩碗的美漿啊。漿是世間無,碗是上等陶,本為貴人食,今成庶民飲啊!”

    她這一嗓子亮出,嗖嗖嗖嗖,無數雙目光都向這邊看來。

    要知道,整個街市,還只有她一人如此叫喊買賣啊。而且,不管是那寫著字的旗幟,還是她順口溜出的打油詩,都讓時人感覺到很有檔次,很有水準。

    腳步聲響,一對青年男女手牽著手,走到了石台前。

    這少女,是個雙頰紅樸樸,眼睛又大又圓有矮小姑娘,她好奇地看著玉紫,鼓起勇氣問道︰“此等漿,當真一個刀幣可食二碗?”

    玉紫見到有人搭話了,心大喜,她滿臉笑容地應道︰“不敢相欺!”

    “善,給我兩人一人一碗。”

    一個刀幣叮地一聲,放在玉紫的面前。

    玉紫伸手接過,清脆地應道︰“可 !”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05:16 A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收獲

    玉紫小心的盛起兩碗漿,遞給了兩人。

    漿到現在,只是溫熱,那青年輕抿了一口後,便是頭一仰,一飲而盡。倒是他身邊的少女,一邊慢慢地飲,一邊心痛地對青年說道︰“如此美味,怎可如牛吞水?”

    青年伸手摸向腦袋,嘿嘿傻笑起來。

    那少女的聲音一落,幾塊刀幣從四面八方扔來,“小兒,給我兩碗。”“當真美味乎?”“看這小兒眼清齒淨,頗有貴人之相,莫不成,還真是貴人飲?”

    亂七八糟地叫嚷聲,玉紫已是忙得滿頭大汗。幸好,也許是因為玉紫弄出的派頭唬住了這些人,眾人雖然舉止粗魯,使那些陶碗時,還是輕舉輕放。

    玉紫不知道,此時此刻,街道的拐彎處,還停著那輛牛車。不過駕著牛車的馭夫,這時戴上了一頂斗笠。

    斗笠下,老管事的臉皺成了一團,他痛苦地看著這一幕,喃喃說道︰“本應撫琴煮酒,焚香修花的人,為什麼要像庶民一樣勞作呢?哎,哎,哎,公子不歸,我如玉姬何!”

    這時,忙話著的玉紫聲音一提,清脆地喚道︰“小兒,一個刀幣,只能換得兩碗漿也,此碗可不附送。”

    眾人應聲回頭。只見人群,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正悄悄地把一只陶碗藏入袖袋。

    面對玉紫地叫喚,那少年臉嗖地一下漲得通紅。他慌亂地把陶碗掏出,朝著石台便是一扔。隨著“叮”地一聲輕響,那陶碗已是碎裂開來。而那少年,已急急地擠出人群,溜了。

    玉紫心痛地拿過裂口的陶碗,公子出府的這些碗,都是不凡之物,做得極其精美的。這“叮”地一下,響聲是動聽,可至少也折了她二十個刀幣啊!看來,要到山裡去弄些竹筒當碗用了。

    “咄!一個無賴子!”

    “人心不古,人心不古。想上古之時,怎會有此等人現于世間?”這話有點酸。玉紫一抬頭,竟看到一個騎驢的賢士也來取漿了。

    這時的人,極有上下尊卑觀念,那賢士一出現,眾庶民紛紛退後,讓出一條道來。

    那賢士走到石台前,扔出一個刀幣,道︰“小兒此漿,真是世間無?”

    玉紫雙眼明澈地看著他,點頭道︰“不敢以言相欺。”

    “善,且讓我嘗嘗。”

    “然。”

    玉紫拿過一只干淨的陶碗,還特意用瓢酌了點清水把碗再洗一遍。

    那賢士接過漿,慢慢地品了一口。

    漿一入口,他便是雙眼一亮,贊嘆道︰“果然清甜!果然美漿!”

    玉紫聞言,雙眼都眯成一線了,她清脆地朝著後面叫道︰“賢客以為,此漿清甜,是美漿!”

    她的聲音清脆,遠遠傳出,一時之間,更多的人向這邊湧來。玉紫連忙叫道︰“諸位,何不列成隊,一個一個來?”

    說到這裡,玉紫見眾人的表情盡是茫然,馬上想道︰是了,這些庶民,還不知道什麼叫列隊。

    于是,她走出石台,拉著眾人,手把手地告訴他們如何排隊。玉紫做這事時,滿臉笑容,聲音清脆,看向人的眼神,又含著貴族才有的聰慧靈動。不知不覺,站在前面的七八個,按照她的話,開始排起隊來。

    排隊後,給漿就更方便了。

    在“叮叮砰砰”的刀幣入台時,那賢士騎在驢背上,一臉的悵然若失。他身邊的一個奴僕拭著額頭的汗水,垂涎地盯著那熱騰騰的漿水,好奇地問道︰“君不是說過此漿為美漿嗎?既飲了美漿,怎地怏怏乎,悵悵然?”

    那賢士仰天長嘆一聲,苦澀地說道︰“我特意從鄭國趕到齊國,是想成為齊王臣,一展胸所學。我哪裡知道,這齊地連一小兒,也是如此不凡?你看他,我那贊美剛一出口,他便高聲唱響,加以利用。你看他,區區一兒,以軍隊列號令庶民。我苦讀詩書二十載,莫非,連一小兒也不如麼?罷了,罷了,回去吧,回去吧。”

    玉紫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令得一個異國來的飽學賢士怏怏而返。她正忙得滿頭大汗呢。

    二桶漿,一個時辰不到,玉紫便售了個一干二淨。無數的刀幣,在她的袖袋,砰砰叮叮地唱著歌。

    玉紫眉開眼笑地勸退眾人,約好明日再來後,便哼著歌,準備叫一輛驢車把空木桶帶回府。

    就在這時,一陣車輪滾動聲響起。

    玉紫一抬頭,便對上了一個瘦削的身影,這人斗笠下的臉,正苦巴巴地瞅著她。

    他,卻是那嬖人管事。

    玉紫大喜,她朝他揮了揮手,笑道︰“你來了?甚好,甚好,帶我歸府吧。”

    那管事嘆息著,把空木桶裝到牛車,趕著車慢慢向府駛回。

    他坐在馭夫的位置上,聽著身後的玉姬哼著一種古怪的俚音,還砰砰叮叮地數起了刀幣時,終于忍不住說道︰“姬以為,如此奔走,何時可以賺得一匹錦?”

    錦緞綢布,在這個時代,在諸國間,也做為一種交易貨幣使用。

    玉紫一怔,她皺著眉頭想了想,半天才說道︰“約莫,得數年吧。”

    錦可是高級貨幣,一匹錦少說也值五金。

    那管事聞言長嘆一聲,道︰“公子歸來後,姬如媚意相從,婉轉求歡,索得一匹錦,不過是一夜之功。姬怎能舍易就難,舍婦人應做之事,而操此賤業?”

    玉紫翻了一個白眼。

    她也不想聽管事再說什麼了,當下揮了揮手,命令道︰“此話以後休得再提!”

    說罷,她低下頭,雙眼亮晶晶地盯著雙膝裳服間的一堆刀幣。她剛才數了數,就這麼一個上午,她便得了七十個刀幣。扣去那只破爛的陶碗所需賠償的二十刀幣,她還得了五十刀幣。

    天啊,這才一個時辰的功夫呢。明天,明天她一定要多煮一些。那些大豆和稻米,可花了她二百個刀幣呢。她明天要是售出四桶漿,那就只用兩天工夫,便把大豆和稻米錢還清。再干一天,又可把一百刀幣的本錢收回。嘿嘿,接下來,她每售出一碗,所得的錢都是賺來的。

    想到這裡,玉紫再次輕哼起前世的流行歌曲來。

    那管事聽到她又哼唱起那古怪的俚音,嘆息聲更苦了。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公子出歸來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府的廚房便升起了裊裊炊煙。

    到了這個時候,府的人,都知道玉姬干嘛去了。至此,冷言冷語和疑惑不解的聲音增多了,一些侍婢奴僕,更是背著玉紫便指指點點。

    這一次,玉紫直煮了四桶漿才出門。因為她煮的漿太多了,直到皰丁們趕做早餐時,她還佔了一個爐灶在忙活。

    老管事對玉紫,已經是不存說服她地打算了。為了照顧她,他派了身邊那壯漢跟著玉紫同進同出。

    這一下,玉紫更輕松了。

    太陽掛上樹梢時,玉紫的牛車,已趕到了店面前。

    在一眾鄰居地打量,玉紫把漿水擺好。昨日回去後,她令得幾個奴隸幫她砍了一些竹筒,這些不曾刮去表皮的竹筒,青翠可愛。為了讓食客們覺得這些竹筒也是高等物品,玉紫花了一個晚上,在每個竹筒上都刻了一個字。這些字,分別是“福,壽,德,義”等。不過據她估計,應該沒有幾個庶民識得上面的字。

    把一切準備好後,玉紫開始站在石台前。

    這時,她的左側,傳來兩個低語聲,“若不,找這小兒,令他在我的旗幟上也寫一字?”

    “咄!識字者皆貴人,他那些字,多半是族家老所寫,不可唐突。”

    玉紫聽到這裡,笑了笑。

    她看向川流不息的人群,喉嚨一扯,高聲叫道︰“又爽又甜的漿啊,一個刀幣兩碗的美漿啊。漿是世間無,本為貴人食,今成庶民飲啊!”

    清脆地叫聲,與昨日一樣,取得了良好的效果。人群紛紛轉過頭來看向她,漸漸的,越來越多的人向她的石台靠近。

    擠擁,幾個聲音高喊道︰“小兒,昨日之漿甚美,先為我盛上一碗。”

    玉紫眉開眼笑地叫道︰“稍等,稍等。”

    今天真是順利啊,一切都如預期。

    玉紫傾聽著袖刀幣搖晃的聲音,直覺得世間最美的樂音,莫過于此。

    時近午了。

    她的漿已售得差不多了。

    低著頭,清理著石台的玉紫,沒有現,在離她一百米遠的街道心,駛來了數輛馬車。

    那馬車駛著駛著,突然停住了。

    一個劍客策馬來到第二輛馬車前,低頭問道︰“公子可有吩咐?”

    一只修長的手掀開了車簾,接著,一張俊美清華的臉露了出來。這人,赫然是公子出。

    公子出微微向後一仰,目光劃過擠擠攘攘的人群,投向站在石台前的清秀小兒。

    在對上那小兒熟悉的眉眼時,他閉上雙眼,無力地呻吟出聲。

    那劍客一驚,急問道︰“公子可有不適?”

    公子出搖了搖頭,他右手撫額,無力地說道︰“去那角落,令那漢子前來見我。”

    他指的,正是奉管事之令,前來保護玉紫的壯漢。

    “諾!”

    片刻後,那壯漢低著頭,恭恭敬敬地走到了公子出馬車前。

    公子出沒有抬頭,只是問道︰“那小兒,可是玉姬?”

    “然。”

    公子出撫著額頭的手揉搓起眉心,他低嘆一聲,喃喃說道︰“我方出門十日,她便已窮得當坊賣漿了?”

    那壯漢聞言,臉漲得通紅,急急地辯道︰“姬,不服管事之言,公子不回,無人能止。”

    公子出閉著雙眼,淡淡地喝道︰“啟駕吧。”

    馬車駛動時,他朝那壯漢丟出一句,“告訴玉姬,我已回府,令她急見我。”

    “諾。”

    石台前,玉紫低著頭,一邊收拾著竹筒,一邊哼著歌。聽到腳步聲響,她頭一抬,見到是壯漢,便歡喜地叫道︰“你來了,我正準備喚你呢。我們回吧。”

    壯漢沒有笑,他盯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公子歸矣,令你回府見他。”

    “砰”地一聲,玉紫手的木桶重重摔落在地。

    一直坐到牛車上,玉紫還是眼神直,嘴角澀。

    金燦燦的陽光下,公子出正坐在院落裡,倚著塌,閉著雙眼,享受著冬日正午陽光的直射。

    一陣輕巧的腳步聲傳來。

    聽著這腳步聲,他的眉頭皺了皺。

    腳步聲,那人來到了他身前。

    公子出眉頭挑了挑,眼也不睜,懶洋洋地問道︰“我真不知,我公子府會窮到要後苑之婦,當坊賣漿。”

    對方久久都沒有動靜傳來。

    公子出緩緩睜開了眼。

    他一睜眼,便對上苦著一張臉,泫然若泣,無比沮喪的玉紫。

    不知為什麼,看到這樣的她,他卻有點想笑了。公子出歪了歪頭,嘴角一揚,慢慢笑道︰“觀姬神色,似乎人間至苦之事,莫過于你不能賣漿了?”

    這話,帶著他習慣的嘲諷。

    玉紫眨了眨長長的睫毛,把兩滴淚水逼落臉頰後,她抬起泛白的,粗糙起皮的小手,慢慢拭去臉上的淚水,哽咽道︰“非也。人間至苦之事,莫過于我躊躇滿志時,數著刀幣無比歡快時,眼看就要償盡債務,略有積余時,公子你歸府了。。。。。。”

    這一下,公子出噎住了。

    他終于抬起眼皮,很是認真地盯著玉紫。

    朝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眼後,他嘴角一揚,又笑了,“噫!眼之淚,竟是真的?”

    廢話,不是真的,難道還是假的?

    此時的玉紫,一想到自己還差上三十刀幣,才可以還清的大豆錢和稻米錢,一想到那積放在廚房,足可以使用一月的余糧,一想到浪費了自己一百刀幣的店面,就悲從來,痛苦不堪。

    因此,她眨著淚,用那一張苦瓜臉,巴巴地看著公子出,求道︰“公子,再讓我賣漿兩日罷。我還欠著債呢。”

    公子出氣極反笑。

    他右手緩緩地拍擊著幾面,在出清脆而頗有節奏的樂音後,他慢吞吞地說道︰“原來,你還欠著債啊?”

    玉紫忙不迭地點頭,道︰“然也,我還欠了幾十刀幣呢。我,我投入的一百刀幣,也沒有收回。”

    公子出從善如流的,無比溫柔地點了點頭,他同情地看著玉紫,緩緩起身,長袖一甩,轉身離去,“既如此,你就欠著罷!”

    他揚長而去。

    玉紫張著小嘴,愕愕地看著他的背影,久久久久,都動彈不得。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低喘一聲,恨恨地想道︰這個公子出,純粹就是與我相克!淚,他怎麼能回來得這麼早?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05:18 A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玉紫的應變

    玉紫痛苦地回到偏殿,把被子捂著頭,半天都是悶悶不樂。

    第二天上午,她侯著側門處,把一百八十個刀幣給了那庶民,同時,還遞給他小半袋大豆以抵消剩下的二十刀幣。

    那庶民嘀嘀咕咕,頗有點不樂意。玉紫朝著他一瞪,冷笑道︰“二袋大豆,半袋稻米,以正常之價,一百刀幣足矣,你欺我年幼,高價售我,直到如今,你還不知足麼?”

    這人本來是放高利貸的,玉紫上次拿著公子出的劍鞘,根本就沒有唬到人。玉紫當時便知道他欺了自己,不過她手無錢,別處的人,不相信一個貴族還要賒欠,都不信她。因此她只能與這人交易。

    那庶民一凜,朝著玉紫看去,這一看,他赫然現,這個小兒的身後,不知何時,竟多了四位劍客保護。莫不成,他真是貴族?

    他的臉色,刷地一下雪白。

    玉紫盯著他,那庶民對上她的目光,打了一個哆嗦,竟是連大豆也不要了,扔下那塊左契,拔腿就跑!

    那人跑時,手的刀幣相互撞擊,出‘叮叮砰砰’的悅耳樂音,玉紫直直地看著那小袋子,喃喃說道︰“真要慌亂,怎地不連錢幣一並留下?”

    說罷,她搖了搖頭,把那左契撿起,無力地揮了揮手,示意奴隸把那大豆提回廚房去。

    燒了契據,回到寢殿,玉紫還是怏怏不樂,她在殿轉了轉,聽到殿後傳來了公子出的說話聲,連忙換上女裝,洗了洗臉,露出她那白裡透紅的小臉蛋,再擠出一個笑容,轉身朝公子出的所在走去。

    後面的議事殿,公子出正與二個客人各據一角,相對而坐,低聲說笑。

    玉紫碎步走近,她來到右側的炭爐前,把角落裡的酒從甕倒入鼎器裡,拔亮爐火,煮起酒來。

    煮酒的當口,她跪坐在地板上,腰背挺得筆直,烏黑的秀披垂在肩膀上,額頭的玉佩時不時地搖晃一下。

    紅紅的炭火,映射在她的臉上,身上,襯得她的小臉紅樸樸的,額頭上還泛著亮晶晶的汗珠。這時的她,顯得無比的嫻靜,秀美動人。

    右側的那年賢士聲音有點高昂,他朗聲說道︰“公子賢才舉世皆知,終有一日,公子能回到趙國,成為趙王。”

    他說到這裡,嘆道︰“剛到公子府第,只見房屋處處,樹木稠密,卻無美人嬉游其。齊王連些美人也不給予公子,當真不恭!”

    公子出正要說話,那賢士手撫著下頜的胡須,又笑了起來,“幸好,我這次來齊時,奉王之令,特意將公子遺在我國的美人們帶來。”

    公子出聞言,眉頭一皺,嘆道︰“背國離家,不詳之人,實不想有婦人之累。齊王實有賜,是出不肯受啊。”

    他這話,也是拒絕這個年賢士了。

    那年賢士搖了搖頭,聲音高昂地說道︰“身為丈夫,身邊怎能無美人相擁?”他說到這裡,聲音一低,笑眯眯地說道︰“這次我從韓國帶來的美人,還有一女,定會令公子歡喜。”

    公子出暗嘆一聲,雙手一叉,道︰“既如此,出愧受了。”

    “善!善。”

    那年賢士哈哈一笑。

    這時,酒已溫,一陣酒香撲鼻而來。

    年賢士一轉頭,便看到提著酒樽的玉紫,盈盈而來,她走到公子出身邊後,曲膝一福,姿態優美地斟起酒來。

    酒斟滿後,玉紫躬身退後,轉到左側那賢士身邊,為他斟酒。

    當她來到這個年賢士身邊時,那年賢士已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就在玉紫靠近時,那年賢士突然伸出手來,握住了玉紫的左手腕。

    玉紫眉頭一皺,右手一揚,那熱騰騰的酒樽似是拿不穩了,竟這麼一傾,眼看就要燙到了那年賢士的賊手上。

    年賢士一驚,迅地收回手去。

    他瞪著玉紫,瞪著瞪著,目光又直了。他一直看到她斟完酒,盈盈退後,才依依不舍地回過頭來。

    年賢士看向公子出,笑道︰“我在魏成陵君府時,一美人兒為我斟酒,因美人怠慢了,我不肯喝,當既,成陵君便砍上了那美人的雙手奉給我。”

    他說到這裡,玉紫的心嗖地一下,揪得老緊。她咬了咬唇,腦海飛快地尋思起來。

    這時,那年賢士的聲音又傳來,“不過,那美人是楚女,肥而略黑,不似公子這位美人,體縴而長,膚白如玉啊。”

    他說到這裡,微笑著抿著酒水,目不轉睛地看著公子出。

    按照他的認知,他說出這樣的話後,公子出便會把這個斟酒的美人送給他玩樂了。自己這一次,給他帶來了二十幾位美人,換他一個美人玩玩,也不為過吧?

    年賢士地期待,不但公子出兩人清楚,連玉紫也聽得明白。

    嗖地一下,她的小臉更白了。

    “砰砰砰”,玉紫又急又亂的心跳聲,公子出揚了揚手的酒斟,便準備開口。突然的,玉紫清脆一笑,她轉向那年賢士,柳眉一挑,下巴一抬,倨傲而姿態優美地說道︰“妾,不止是一姬!”

    “噫?”

    那年賢士愣住了,公子出和另個一人也愣住了。

    面對三個男人地盯視,玉紫以一種魯國貴女才有的規矩板正,收起臉上的笑容,直直地看著那年賢士,徐徐訴道︰“妾與公子初遇時,公子曾經說過,妾,有賢士之才。”

    她這話,意思更明顯了。她是告訴這個年賢士,我在公子出的心目,可不同于一般的姬妾,你向他索要我地行為,實在太過唐突!

    在玉紫地盯視,那年賢士恍然大悟了︰怪不得公子出拒絕了齊王所賜的美人,獨獨留下此婦了!

    他哈哈一笑,舉起酒斟,朝著公子出和玉紫晃了晃,道︰“是我唐突,是我唐突!此杯先干為敬,以示謝罪。”

    說罷,他頭一仰,把斟酒一飲而盡。

    而一旁的玉紫,則是微微一笑,應道︰“不知者不怪,君何罪之有?”一邊說,她一邊盈盈走近,再次為那年賢士斟滿。

    這一次,當她斟酒時,年賢士是把塌向後移了移,頭微微低垂,目光不再直視玉紫,以示尊敬的。

    玉紫退下後,便低著頭,一臉溫馴狀,那神態,真是與尋常之姬沒有區別啊。年賢士暗感嘆一聲。他看向公子出。咦,公子出看那美人時,怎地雙眼微眯,神色古怪?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展示

    酒香裊裊,玉紫低著頭,膝伏于公子出腿旁,這時的情景,在每一處每一個權貴身邊都可見到,從來都只是一個背景。

    可這個時候,在場的兩個賢士都不敢小看她了。

    坐在左側,一直沉默的那賢士聲音沙啞地說道︰“太子,王身體已有不適,一月前,他咳出的痰帶血。”

    公子出慢慢抬起頭來。

    他看著那賢士,聲音低沉帶著痛苦地說道︰“父王他,定能無恙。”

    那賢士點了點頭,嘆道︰“大王他被人所惑,數次劫殺太子,太子卻對父親念念不忘,實乃至孝!”

    公子出閉著嘴,對他的誇獎毫無所動,表情怏怏,顯然還有點悲傷。

    他們現在說的是趙國的家事,位于右側的那韓國臣子便低下頭去,安靜地飲著酒。

    沉默,那左側的賢士又說道︰“如今,公子無巽,公子戡的信使頻頻出現在邯鄲,數番出入宮闈。太子,你可要抓緊啊。我趙人舉目以盼,無不等著公子歸來。”

    公子出更沉默了。

    片刻後,他聲音沙啞地說道︰“兩位,府雖然簡陋,卻不敢怠慢貴客,你們暫且住下吧。”

    兩人同時拱手,應道︰“謝公子看重。”

    說罷,兩人長袖在身前一攏,躬著腰,緩緩向後退去。

    玉紫看到他們退出了大殿,想了想,便也悄悄站起,準備離開。

    她剛一動,公子出冷冷地聲音便傳來,“你為侍姬,不侯我左右,欲往何處?”

    玉紫一僵。

    她瞅著閉目不語,一臉疲憊的公子出,慢慢地走到他的身邊,試探地伸出手,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捶了一下。

    這一下下去,見公子出沒有反對,玉紫便節奏緩慢規律地給他捶擊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依然閉著雙眼的公子出,淡淡地說道︰“你一婦人,甚是膽大!”

    算帳了!

    玉紫嗖地跪伏在地,她低著頭,說道︰“妾惶恐!妾不願公子將妾送出,斗膽言。求公子恕罪。”

    她的聲音,帶著驚惶,無助和悲傷。似乎被人送來送去,是件很不可忍受,很痛苦的事。

    公子出奇了。

    他睜大雙眼,靜靜地看著玉紫。

    看了一眼後,他徐徐說道︰“抬頭看我。”

    “諾。”

    玉紫應聲抬頭。

    公子出對上她的雙眸,笑了笑,嘴角一勾,道︰“似乎是真悲傷!”

    玉紫強忍著翻白眼的沖動,她垂下眼斂,低聲說道︰“妾雖婦人,卻不願如枝上黃葉,這北風一吹,便飄然而落,輾轉成泥。”

    “果然是魯國婦,出口便是華章。”

    面對公子出地贊美,玉紫苦澀地一笑,道︰“妾不敢相欺。”

    “既如此,侍于寢殿時,為何一晚惶惶,坐立不安,恐懼我近?”

    啊?

    玉紫僵了。

    這句話,有點不好回答。公子出瞟了她一臉,懶洋洋地說道︰“不願成為我的姬妾,亦不願被送出,成為他人姬妾。莫不,姬在魯國,還有相得之人?”

    這懷疑可要不得。玉紫連忙搖頭,清脆地回道︰“無,斷無此事。”

    公子出輕哼一聲,不再理她。

    玉紫伏在地上,久久都沒有聽到公子出的動靜,便悄悄地抬起眼眸,朝他看去。這一看,便對上公子出望著紗窗外,一臉的悵惘迷茫。

    玉紫朝他瞟了一眼,便低下頭來。

    她看著地板,暗暗想道︰我要不想再被轉送到別人手,一定要讓公子出覺得我有價值才是。不行,我一定要出頭,我一定要讓他不舍得放手!

    想到這裡,她低而清脆的聲音,在殿幽幽響起,“細細思之,公子的處境,與妾何其相似!”

    她居然把她一個婦人,與他堂堂公子相比!

    公子出低下頭來,淡淡地瞟向她。

    玉紫幽幽的聲音繼續傳來,“公子飄零于諸國之間,家國不可回,王父不可近,心定是惶惶不可終日。然,妾以為,成事在天,謀事在人。你們本是父子,哪有什麼解不開的結?定是小人從作崇,惡言傷。公子如任由王父被小人蒙蔽,至死也不曾醒悟,依妾看來,亦是不孝!”

    嗖地一聲,公子出突然出手,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他抓得很緊,很緊。

    玉紫忍受著疼痛,抬起頭來,眼皮盈盈地看著他。

    此時的公子出,一向俊美淡定的臉上,肌肉急促地跳動著。他緊緊地扣著玉紫的手臂,咬了咬牙齒,沙啞著聲音說道︰“你再說一遍!”

    玉紫忍住驚慌,再次說道︰“妾以為,公子不能這樣坐等大王醒悟,當主動出手,解開仇怨。”

    公子出直直地盯著她,盯著她。

    慢慢的,他松開了對玉紫的錮制。他站了起來,淡淡地說道︰“你這婦人,只憑他人的只字片語,便能知道事情始由,亦是不凡。”

    這句誇獎一出,玉紫便怔住了,她暗暗想道︰那人都說得這麼明白了,我還不知道你生了什麼事,那豈不是愚蠢了?

    她不知道,這時大多數的賢士,因識字不多,見識不廣,他們對事情的理解能力,和綜合分析能力,遠遜于後世的人。她這種說一知十的聰慧,已過了一般的賢士。

    公子出在殿踱了兩步後,轉過頭,目光灼灼地盯著紗窗外,那清澈皎潔的天空。盯著盯著,他袍袖一拂,大步走了出去。

    剛剛走出殿門,他便是腳步一頓,道︰“怎不跟上?”

    啊?

    玉紫一喜,連忙站起來,碎步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向院落走去。

    剛剛走入林蔭道,便是一陣嘰嘰喳喳的女子笑聲傳來。一直安靜的府第,竟是在突然之間,變成了熱鬧喧囂之所。

    那嘻笑聲越來越近,不一會,玉紫的眼前,出現了二十幾個身著華服,兩腮塗著又紅又厚的胭脂的美人們。這些美人都身著韓服,正是剛才那韓國臣子所獻的美姬。

    這些美人,萬萬沒有想到,迎面便遇到了公子出。當既,她們雙眼嗖地一亮,一個個竟如蝴蝶般,嘩地一聲向公子出撲來。

    就在眾女圍向公子出時,一個清亮的女子喝聲傳來,“誰令你們上前的?”

    這女子聲音一出,眾美人同時腳步一剎,向兩側退去,低頭彎腰地侯在道旁。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05:20 A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又見佩姬

    那清亮的女子聲一傳來,公子出便是腳步一剎。

    玉紫抬起頭來,卻看到他俊美的臉上,眉頭深皺。就在玉紫好奇地朝他打量時,公子出頭一低,朝玉紫低低地命令道︰“此間之婦,姬可應對。”

    他也不等玉紫回答,衣袖一甩,施施然轉向,大步流星地別路而去。

    眾美人見此,哪裡肯依,她們齊刷刷地抬起頭,爭先恐後地叫喚起來。一片鶯鶯燕燕地叫喚聲,那個清亮的女子聲急急地傳來,“夫主,夫主?你這是往何處去?”

    叫嚷聲,一個身材高挑,圓臉大眼,皮膚白淨的貴族少女提著裙擺,從樹林鑽了出來。她一邊叫,一邊朝著公子出追去。

    公子出離開的腳步更急了,那匆匆而去的身影,挺有逃之夭夭的嫌疑。玉紫萬萬沒有想到他會有今天,當下眨巴眨巴著眼,饒有興趣地看著。

    那少女追了一陣,眼看他越走越遠,氣得朝地上重重一跺腳,“哇”地一聲,不管不顧的大哭起來。

    玉紫一驚,嗖地一聲,好奇地目光轉到了少女的身上。

    那貴族少女扁著嘴,淚如雨下,她一邊啕啕大哭,一邊胡亂擦著眼淚泣訴,“在韓地時,你一見我,便是這樣,到了齊地,你再見我,還是這樣。。。。。。公子出,你太也無禮!”

    那貴族少女哭得很傷心,眾美姬見了,慢慢圍上她,七嘴八舌地安慰起來。

    見沒有人理會自己,玉紫悄手悄腳地鑽進樹林,也逃之夭夭了。她一直跑出老遠,都還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也要跑。

    眾美姬來後,玉紫再住在公子出的偏殿裡,那就太招人恨了。當下,她找到那嬖人管事,要了間極幽靜偏遠,離眾美人很遠的木屋。

    相了房屋後,玉紫回到側殿,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一陣腳步聲傳來。

    玉紫頭一抬,便對上那貴族少女明艷的圓圓臉。

    在對上玉紫時,那少女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喝道︰“你一小小姬妾,見到夫人我,為何不行禮?”

    玉紫聞言,朝著她雙手一叉,回道︰“稟夫人,玉姬雖是姬妾,亦是食客,沒有公子的吩咐,玉姬不敢行禮。”

    這個時代,食客的地位是很高的,遠比姬妾為高。那貴族少女一噎,她瞪著玉紫,嚷道︰“我不信!”

    說是不信,她卻沒有再強求玉紫行禮了。

    少女朝主殿內瞅了瞅,又一臉妒忌地看著玉紫,右手指指到了她的鼻尖上,喝道︰“你,你何德何能,敢居于公子之側,貼身相隨?”不等玉紫回答,她的嘴一扁,眼淚巴噠巴噠地開始向下落,“我,韓國公主也。我都不得隨身相侍,你一姬妾,怎配相隨?”

    聽到這裡,玉紫有點想笑了,她突然覺得,眼前這個韓國公主,還真是爽直得可笑。

    玉紫忍著笑,朝眼前的韓公主盈盈一福,輕聲回道︰“公主差矣,妾另有居處了。”

    “善,你搬走,此間由我來居住。”韓公主迫不及待地說著。她看著內殿,公子出的床塌,杏眼水汪汪的,聲音含著一分思慕和渴望,“從此後,由我來貼身服侍夫主吧。”

    此時的她,臉上淚水沒干,笑容又放,看起來極有意思。玉紫以袖掩嘴,竊笑道︰“公主所言極是,公子他定當歡喜感動。”

    “當,當真他會歡喜感動?”

    韓公主的聲音低低的,弱弱的,看向玉紫的眼神,又是明亮異常,又是不安。

    玉紫大點其頭,正要再說幾句。這時,嬖人管事從殿外叫道︰“玉姬,有人相找。”

    有人找我?

    玉紫一怔。轉眼,她歡喜地想道︰莫非,是父親來了?前陣子,她幾次到公子子堤的府外,想見一見宮,都不得其門而入。

    分別好些日子了,她可是思念得緊。

    玉紫眉開眼笑地應道︰“來了來了。”

    她扔下麻布包好的衣物,急急地沖出殿門。

    出現在院落裡的,是一輛華麗的馬車。

    一看到這馬車,玉紫便皺起了眉頭,剎住了腳步。她可不敢想象,老實巴結的宮,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混到了一輛馬車乘坐。

    在玉紫急急剎步,收起笑容時,馬車車簾晃動,一張嫵媚的臉呈現在玉紫眼前。這少婦,卻是佩姬。

    居然是佩姬來找我?

    佩姬看著玉紫,嘴唇一彎,笑得極可親,極熱情洋溢,“玉姬,我佩姬也,你可記得?”

    齊太子府的佩姬,我自是記得!

    玉紫微微一笑,警惕地看著她,笑道︰“佩姬姐姐好,姐姐前來,可有指教?”

    她嘴裡叫著好,卻不曾行禮。佩姬盯著她,笑得更是可親了,她跳下馬車,扭著腰肢,晃到玉紫面前,雙手一把抓緊玉紫的手,佩姬親密地喚道︰“妹妹可知,當日太子聚宴,本是沒有叫到妹妹的,是姐姐四方游走,多做安排,妹妹才得以出宴啊。”

    什麼?

    玉紫差點哧笑出聲。

    原來,我還承了你的情啊!

    玉紫嘴角一揚,朝著佩姬盈盈一福,低著頭,感激地說道︰“多謝姐姐,玉姬今日之富貴,皆是姐姐所賜啊。”

    很顯然,玉姬的這番嘲諷,佩姬是一個字也沒有聽出來。她得意地一笑,看向玉紫的眼神,又顯出了那一派自得和輕視。

    這時的佩姬,依然緊緊握著玉紫的手,她握得如此緊,還親熱地搖晃著,“妹妹,今日陽光甚好,妹妹何不與姐姐到外面一游?”

    玉紫眨了眨眼。

    她慢慢地抽出了雙手,笑得很溫柔,“妹妹已是公子出府姬妾,沒得夫主之令,不敢擅出。”

    “哎呀!妹妹莫非不知,姐姐可是太子府的人。太子府要接個人出去,你家夫主斷斷不會出言指責。”

    是啊,他是不會出言指責。只是我的人出去了,只怕回來地是一具屍體!

    玉紫想到這裡,笑得更歡了,她的雙眼眯成一線,卻堅定地搖了搖頭,“夫主無令,不敢自專!”

    “妹妹!”

    “姐姐休得再勸。”

    佩姬對上玉紫堅定的神情,有點沒轍了。她皺著眉頭,道︰“依妹妹所見,一定要得到你家夫主的允許,你才願意與姐姐走上一趟了?”

    玉紫微微一笑,神態無比端莊,“正是。”

    “那,若是太子想要見你,妹妹又當如何?”這一番話,佩姬說得很慢,很慢,直是盯著玉紫的雙眼,一字一句地問出的。

    玉紫心冷笑,臉上卻是一怔,怔著怔著,她慢慢地低下了頭。咬著唇,雙手絞著衣角,久久不語。

    佩姬見狀,嫵媚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冷笑。



正文 第五十八章 玉紫得金
   
    就在這時,低著頭的玉紫,低低地說道︰“妾如今是公子出的人了,太子,太子他,于妾,亦已是路人!”她的聲音斷斷續續,聲音藏著掩不去的思慕和痛苦。

    佩姬聞言,嘴角輕蔑地一扯。一轉眼,她才記起,她又被拒絕了!

    佩姬頭痛了,她撫上額頭,喃喃說道︰“妹妹,你怎地如此固執?”。

    玉紫瞟了一眼臉有焦慮的佩姬,又低下頭去。

    正在這時,玉紫的身後,傳來了那韓公主的叫喚聲,“咄!此婦何人?”

    她問的,自然是玉紫。

    玉紫回過頭去,朝著韓公主盈盈一福,道︰“稟公主,她是齊太子府人。”

    “公主?”

    佩姬雙眼一亮,她扭著腰肢,來到韓公主面前,朝著她福了福,行了一禮後,佩姬朝玉紫一指,道︰“公主,妾奉太子之令,相請玉姬過府一晤。求公主允許。”

    在佩姬想來,這個韓公主身份尊貴,肯定可以管得了玉紫。以玉紫那古板而順從的性格,來自上級的命令,她不會不從。

    韓公主看向玉紫,響亮地問道︰“呶,齊太子請你呢。此是榮耀事,何不去?”

    佩姬在一側歡喜地接口道︰“玉姬,公主允了,隨我去吧。”她朝玉紫一湊,壓低聲音,吃吃笑道︰“太子盛情相請,這等事,舉天之下,只有你一婦人能有。”

    玉紫暗翻了一個白眼。

    佩姬伸出手來,溫柔地握上玉紫的手,道︰“妹妹,我們走罷。”

    玉紫沒有動。

    佩姬扯了她兩下,見她不動,有點不耐煩地皺起眉頭,只是一轉眼,她又是滿臉笑容,“妹妹,因何還在猶疑?”

    玉紫嘴唇蠕動了一下,怔怔地看著地面,訥訥地說道︰“妾,已是公子出之人,自當忠實于他,怎能輕易面見其他男人?”

    佩姬要暈了,她瞪著玉紫,好半天才笑道︰“妹妹,此是韓公主之令!”

    韓公主算個鬼!

    玉紫頭更低了,她軟軟的,糯糯地說道︰“這,若妾與太子並無私情,自是應當前去,可現在,現在,妾不能對不起公子出。”

    佩姬臉一青,脫口喝道︰“太子何人也?你與他有個鬼的私情!”她這話剛一出口,便看到玉紫抬起頭來,一臉傷心的,控訴地瞅著自己。

    佩姬連忙擠出一個笑容,她伸出雙手按在玉紫的肩膀上,一邊輕按,一邊嘆道︰“妹妹何必如此固執?這樣可不好,天下間的丈夫,都不會喜歡你這種性格的。”

    玉紫聽到這裡,嘴唇蠕動了一下,一臉失落。

    佩姬見她意動,扯著她的手,再次向馬車走去。

    這一次,她居然一扯,玉紫就動了。

    佩姬大喜,她迫不及待地扯著玉紫,一走到馬車旁,她便推著玉紫的肩膀,把她朝著馬車裡塞去。

    玉紫從善如流地跨上馬車。可就在她的頭伸進馬車時,她又頓住了。

    “怎地?”

    佩姬的聲音有點粗。

    玉紫回過頭來,她朝太陽看了一眼,驚叫一聲,結結巴巴地說道︰“妾,妾還欠了因姬五百刀幣呢。妾向她許諾過,末時三刻前定能歸還。我,我明日再去吧,待妾從夫主那裡要了五百刀幣,還了債務,應了諾言,定當自行前往。”

    一口濁氣,從佩姬的咽一湧而出,直嗆得她咳嗽不已!她以袖掩嘴,好一陣急咳後,才無力地,咬牙切齒地看向玉紫。

    氣得臉色綠的佩姬,見玉紫縱身便要跳下馬車,連忙從懷掏出一小碇金子來。這金子,足有一二兩重,其價值,還不止五百刀幣。

    她把金子塞到玉紫手,擠出笑臉,溫柔可親地說道︰“把它還給因姬吧。”

    “可是姐姐,這些金。。。。。。”

    不等玉紫說完,佩姬便是一聲暴喝,“這塊金現是你的,還了因姬後,隨我動身!”

    玉紫瞅著她,瞅著她。突然間,她燦爛一笑,這一笑,可是容光煥之極,神采飛揚之至!在佩姬狐疑地注視,玉紫清脆地應道︰“謝姐姐賞金!”

    說罷,她縱身跳下了馬車,轉身就走。

    佩姬盯著玉紫挺得筆直的腰身,望著她大搖大擺的身影,怔忡的,不安地問道︰“妹妹,你?”

    眼見玉紫理也不理自己,便這麼扭著腰肢,娉娉婷婷地越去越遠,佩姬聲音一提,又叫道︰“妹妹,你這是往何處去?”

    兩女廝纏了這麼久,早就引起了府眾人的注意。現在佩姬這麼一喊,十數雙目光,都順聲向玉紫看去。

    玉紫慢慢停下了腳步。

    她盈盈轉身,便這麼看著佩姬,詫異地說道︰“姐姐不是賜了我金,允我離開麼?莫不成,姐姐悔了?”

    玉紫笑嘻嘻的,好整以暇地說到這裡,把那塊金朝空一拋一接的,慢騰騰地續道︰“姐姐可能不知,妹妹平生沒有別的愛好,最喜的,便是這些財帛金幣。姐姐這金,既已賜給了妹妹,那就別想要回了。”

    她慢條斯理的,把這話說得無比的字正腔圓!

    到了這個時候,佩姬再傻,也知道自己被玉紫耍了。

    嗖地一下,她臉孔漲得通紅。如她的身份,自是不會在乎損失的那塊金,她直直地盯著玉紫,喘著粗氣,冷冷地說道︰“齊太子相召,你小小一姬,也敢相拒?”

    玉紫哈哈一笑。

    清笑聲,她伸出右手食指,朝著佩姬晃了晃,慢騰騰地說道︰“非也,非也,此事與齊太子無關。姐姐,召我者,是吳袖夫人吧?吳袖夫人向來不喜我,此次召我,來意不善吧?”

    咄咄逼人地問出這席話後,玉紫笑眯眯地說道︰“姐姐,還請你回去告訴吳袖夫人,這面,就不必見了。如果她想念于我,倒不妨多賜我一些金。”

    玉紫說到這裡,歪著頭,滿意地看著氣得臉色青紫的佩姬,哈哈一笑。

    大笑聲,她盈盈轉身,拂了拂衣袖後,揚長而去。

    直到她去得遠了,佩姬才咬得牙齒格格作響,沉沉地喝道︰“想不到我佩姬終日相人,卻被你這個魯女所欺!”

    她一張嫵媚的臉,這時臉頰肌肉頻頻跳動,顯得猙獰可怖。她那塗了厚厚鉛粉,顯得無比白嫩的臉上,已是泛著青紫之色。咬牙切齒地瞪著玉紫離去的身影良久,佩姬才怒喝道︰“回府!”

    直到太子府的馬車駛出了老遠,韓公主才傻傻地看向左右,問道︰“噫?究竟生了何事?”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05:21 A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公子出和玉紫

    右手籠在袖,五指時不時地撫摸著那小碇金子,玉紫臉上的笑容,是無比的燦爛,連帶的,她腳步也飄飄蕩蕩,宛若雲漫步。

    輕飄飄地回到側殿,繼續把包袱拿起,玉紫雙眼笑得眯成了一線︰這碇金子,價值近六百個刀幣。六百個刀幣啊,放在那裡都有一大堆呢,這下,我想做什麼,都有了本金了。

    咽了一下口水,玉紫強行收回把它換成刀幣,擺在床鋪下欣賞地沖動。她這身體好在是個貴族呢,怎麼著,也不能表現得這麼銅臭吧。

    提著包袱,玉紫一路輕飄飄地蕩回了木屋。

    她剛把東西擺上,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玉姬可在?”

    “在。”

    “公子歸府,令你前去。”

    “諾。”

    一直來到公子出的寢宮所在的院落外,玉紫還是笑逐顏開。

    那劍客腳步不停,帶著她繼續向前走去。他所走的方向,是公子出的議事殿。

    兩人來到殿外。

    那劍客雙手一叉,朗聲道︰“公子,玉姬已至。”

    公子出低沉的聲音飄來,“令她進來。”

    “諾。”

    “玉姬,請進罷。”

    玉紫應聲踏上了石階。

    殿,一襲黑裳松散地披在身上,冠冕摘下,黑如墨一樣披滿肩頭,白皙俊美的臉,在黑黑衣,顯得無比的透明和幽靜的公子出,正懶懶地倚著塌,翻看著手的竹簡。

    玉紫悄手悄腳地走到他身前。

    她站在那裡,見公子出頭也不抬,似是不知道自己進來了。不由腳步放重,向前走出一步。

    公子出還是沒有理會。

    玉紫輕咳了一聲。

    這一下,公子出動了。他慢慢地放下竹簡,眸光從睫毛下透射而來,黑亮而深幽。

    他靜靜地瞟了一眼玉紫,便收回視線,重新看向竹簡。半刻後,他輕而舒緩的聲音傳來,“聽聞你方才,賺得一兩金?”

    咦,這話,怎麼這麼快就傳到他的耳裡了?這,他不會覺得自己與太子府牽扯太多,而要把自己驅離吧?

    玉紫想到這裡,心一凜,那滿腔滿腹的快樂和滿足,一下子煙消雲散了。她低著頭,訥訥地應道︰“然。”

    “你與太子,早已相熟?”

    。。。。。。“然。”

    “詳細說來。”

    “妾曾是他府之姬,因礙了吳袖夫人的眼,被她打傷後扔于野外。幸遇我父,得以重生。”

    玉紫老老實實地低著頭,省頭省尾略間地交待了這席話後,她的聲音一提,急急地向公子出求道︰“太子府,如妾這樣的姬侍多矣,太子早就忘了妾了。公子你。。。。。。”

    她沒有說完,這時的公子出,緩緩抬頭,朝她淡淡地一瞟。這一瞟,隱隱帶著幾分明了,幾分冷意,幾分嘲諷。對上他這樣的眼神,玉紫一下子變得狼狽起來。

    白著臉,巴巴地望著公子出,玉紫的聲音一下子極弱極弱,“公子你,你休要棄我。。。。。。”

    這聲音,宛如微風拂過樹林,直似雨點打在竹林,極清,極軟,極迷離,還有著一分暗啞。

    這是一種極具誘惑力的聲音,可以讓人由腳心癢到心坎。

    公子出把竹簡放入幾案,抬頭看向她。他的雙眼變得明亮之極。

    看著看著,他溫柔地說道︰“抬起頭來。”

    他的聲音,極溫柔,極溫柔。

    玉紫的心,突地一下竄到了嗓子口。她暗暗想道︰慘了,玩過火了!

    她沒有抬頭。

    公子出的雙眼,慢慢地眯了起來。

    他聲音微沉,再次說道︰“玉姬,抬起頭來。”

    玉紫低著頭,輕輕地,弱弱地說道︰“妾,不敢抬頭。”

    “何故?”

    “妾,妾不願侍寢!”

    多坦白啊,這話,簡直是太坦白了。。。。。。

    公子出閉上雙眼,嘴角緊緊地抿成了一線。因抿得太緊,那唇色直是泛著青。

    當他重新睜開眼來時,眼神,又是那一派溫和高華,風淡雲輕。

    他拿起幾上的竹簡,一邊翻看,一邊說道︰“玉姬。”

    “在。”

    “聽聞,你得金後,愉悅非常?”

    誰說的!

    玉紫雙眼瞪得老大,她反射性地把左袖朝懷縮了縮,看向公子出的眼神,已有了一些警惕!

    公子出瞟了她一眼。

    在瞅到她的神色時,他明顯的怔了怔。轉眼,他的嘴角一挑,又笑了。

    這一次,他笑得很愉快。

    他揮了揮手,道︰“出去吧。”

    啊,這就出去了?玉紫警惕地看著他,總感覺到哪裡有些不對。

    直到踏出了殿門,玉紫還回過頭,朝著公子出看了一眼。午後淡淡的陽光,他的側面明暗不定,呈現在光線下的肌膚,泛著玉質的光芒。光是那一點點光芒,便貴氣逼人而來。

    玉紫迅地回過頭,朝外面走去。

    出乎她意料的,這一下午,她過得很輕松。第二天,她也過得很自在。也不知公子出是出去了,還是被那些韓國美人纏住了,竟然都沒有再召她相見。

    第三天,玉紫直睡到臨近午,才懶懶地打著哈欠,起了塌。

    就在這時,一個尖哨的聲音傳來,“玉姬何在?”

    玉姬放下掩著嘴的手,應道︰“在此。”一邊應,她一邊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站在屋檐下的,是一個太監。那太監瞟了她一眼,冷冷喝道︰“跪下!”

    啊?

    玉紫一驚,她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太監,慢慢地跪了下去。

    那太監翻開手的帛︰“玉姬為人,貪而懶,不敬上,不從下。今去除其姬位,至茅廁,以洗其垢!”

    什麼,什麼?

    玉紫瞪大了眼,她倒吸了一口氣,呆若木雞地跪在地上,半天動彈不得。

    也不知過了多久,玉紫終于回過神來。眼見那太監越去越遠,玉紫急急地追了上去。

    她追到那太監面前,急急問道︰“寺人,這,這,這當真是公子之意?公子為人有古賢之風,斷不會下此荒唐命令!”

    那太監慢慢站定,對著慌亂的玉紫翻著白眼,卻是不答。

    玉紫白著臉,她見那太監轉身提步,又要離開,連忙扯著了他的衣袖。

    她的手剛剛伸出,那太監便從鼻出一聲輕哼,不滿地瞪向她。

    瞬時,玉紫明白了。

    她咬了咬牙,哆哆嗦嗦地在衣袖掏了掏。可是,她的衣袖,除了上午剛得的那一碇金外,是連一個刀幣也沒有啊!

    玉紫右手捏著那碇金,手指抖了又抖,心都縮成一團了。

    眼見那太監輕蔑地瞟了她一眼,轉身又走,玉紫急了,她一咬牙,伸手緊緊揪著那太監的衣袖,把那碇金,顫抖地放在他的手心。

    那太監一見金,表情卻有點奇怪,他低著頭,朝那金看了又看,掂了又掂,卻向玉紫問道︰“就這一碇?”

    玉紫氣得臉漲得通紅,她苦澀地笑道︰“這一金,可有一二兩啊。”

    她也不想與太監爭這個話題,當下急急地問道︰“寺人,這命令,可是公子出的意思,他,他不是這種人啊!”

    玉紫的話,說得斬釘截鐵。

    那太監還在掂著手心的那碇金,把它拋上拋下玩了一陣後,他聲音一提,突然喝道︰“公子有令。”

    他威嚴地目視著玉紫。

    無奈,玉紫再次跪下,聽令。

    那太監看著她,聲音一沉,學著公子出的語氣,慢悠悠地說道︰“你去吧,若玉姬舍得把她那碇金掏出,那就告訴她,方才之言,不過戲耳!”

    方才之言,不過戲耳!

    方才之言,不過戲耳!

    叭地一聲,玉紫坐倒在地。她雙眼無神地瞪著地面,直過了好一會,直到那太監大搖大擺地去得遠了。她才尖叫一聲。尖昂之聲剛剛沖破雲霄,便是戛然而止。玉紫壓低嗓音,咬牙切齒地對著地面咆哮道︰“公子出!我好不容易才得了一碇金啊,我捂都沒有捂熱呢,你,你為什麼就見不得我身上有錢?”



正文 第六十章 狐媚之道

    重新變得一無所有的玉紫,對著地面咆哮了好一陣後,才怏怏地回到木屋,默哀去了。

    她不知道,直到她垂頭喪氣地離開,那傳令的太監,才從樹林走出。

    整整郁悶了一天後,玉紫終于重新振作起來,又向公子出所在的院落走去。人啊,不能總沉湎在悲傷當,怎麼得,也得重整旗鼓,再接再厲不是?

    公子出居然還是呆在議事殿,咦,莫不,他這兩天,都不敢回寢殿?玉紫的腦海,突然泛起公子出面對韓公主時,那一臉的無奈,突然間,她的心情大好!

    議事殿,公子出的對面,坐著四個食客,五人正在交談。

    玉紫悄無聲息地走了進去,低著頭,安靜地跪伏在公子身腿邊。

    頭頂上,公子出的聲音低沉有力,“估,你先回到國內吧。”

    “諾。”

    清脆地應諾聲,公子出淡淡地問道︰“怎不倒酒?”

    啊?跟我說話麼?玉紫嗖地一下抬起頭來。她對上公子出那笑容淡淡的俊臉,不知為啥,那原本溫婉自然的笑容一下子僵了僵。

    她連忙垂下雙眸,提起酒斟,給公子出和幾位食客斟酒。

    酒斟滿了,玉紫低著頭,繼續無精打采地回到公子出的腿旁蹲下。

    她剛跪好,公子出右腳一伸,亮到了她的膝前。

    慢慢地,玉紫抬起頭來。

    舉著酒斟慢飲的公子出,徐徐垂眸,朝她盯了一眼。

    這一眼的意思,她很明白,他是在命令她給他捶腳。

    本來,這時的侍姬婢僕,都沒有養成給主人捶腳的習慣,可玉紫自到了公子出府後,為了討好他,為了不讓他把自己送走,只要一有閑,便自地給他捶腳。現在看來,他都形成習慣了。

    玉紫瞪著那只橫在自己眼前的大腳,咬了咬牙,努力地擠出一個笑容後,她才伸出手,輕輕地在他的小腿上敲擊起來。

    慢慢的,舒緩而有節奏地捶擊,玉紫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控制好自己的力道,沒有狠狠一拳砸了下去。

    一個食客問道︰“公子,現如今,我等或回國內,或在諸國游走,公子身側,誰人可伴?”

    一只溫熱的手掌撫上了玉紫的頭頂。

    那只大手摸啊摸,笑聲低沉溫和,“齊王和齊國諸公子對我頗為友善,有劍客護我安全便可,無需賢士相伴。”

    他說到這裡,低嘆一聲,“可惜我身邊,實在無可用之人。”

    他剛說到這裡,玉紫捶腳的雙手,不由一頓。她的心神,一下子由地面向天空飛揚︰我啦,我啦,我便是可用之人!

    這時,她的雙眼已變得明亮之極,原本無精打采的神色,也一掃而空。她之所以怎麼也要留在公子身邊,除了他這個人溫和可近之外,還有一個優點,那就是他是一背國離家之人。只有這樣的人,才有可能重用她這個婦人。

    這時的她,眼前一片敞亮,心情大好,捶向公子出小腿的拳頭,更是輕而溫柔,緩而從容,哪裡還有半點先前的咬牙切齒?連他撫在自己頭頂的手,也顯得那麼可親可敬!

    玉紫沒有現,這個時刻,公子出低下頭來,朝她瞟了一眼時,那神色似笑非笑的。

    公子出與幾個食客商議了一陣後,便揮令眾人退出。玉紫也在這退出之例。

    一走出殿門,她便是腰身一挺,步履生風地朝著外面走去。

    玉紫一邊走,一邊握緊拳頭,心思飛快地轉著︰公子出身邊的賢士,都給外派了。此時呆在他身邊的我,無形,展現才華的機會便多了許多。無論如何,我都要讓他覺得我是有才之人,讓他願意花費代換來把我留在身邊。

    就在她心神激揚,信心倍增的時候,嗖地一聲,從樹林竄出一物,直直地橫在她的面前。

    正自出神的玉紫給赫了一跳,她急急一退,愕然抬頭。

    一看到來人,她便吐出一口濁氣,笑了起來,“公主因何怏怏不樂,瞪我時,如牛之怒?”

    擋在她路正的,正是韓公主。此時此刻,這位公主正雙手叉腰,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氣呼呼地瞪著玉紫。

    對上玉紫的笑臉,韓公主臉上的怒色稍消,轉眼,她嘴一扁,大聲質問道︰“你這婦人!公子出把我驅于院外,獨你能近,此是為何?”

    韓公尖著嗓子叫出這句話後,似是底氣不足了。她聲音一啞,低著頭悶悶地續道︰“她們都說,你,你有狐媚之道。”

    她眼巴巴地看著玉紫,一臉期待地問道︰“玉姬,你可能教我?”

    玉紫實是啼笑皆非,她無力地問道︰“我教你?”

    “然也,你教我狐媚之道!”韓公主嗖地一聲,緊緊地握著了她的雙手,聲音又急又脆。

    “教你狐媚之道?”

    玉紫再次重復了一遍。

    韓公主大力地點著頭,握著她的雙手更緊了。

    漸漸的,玉紫那一臉的啼笑皆非,在消失,給換上了凝思。

    這時的她,心口不知為啥,砰砰地跳得飛快,一個念頭油然而生︰狐媚之道?咦,我前世在絡上,不是看到了一些如何取悅男人的伎倆嗎?我要是把它傳授給韓公主,是不是可以從她的手,賺得一大碇金子?

    一想到那黃燦燦的金子,玉紫便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那被韓公主握著的手,也變得火熱火熱了。

    心髒砰砰急跳,一道冷氣從頭淋下︰如果讓公子出知道,我是用折騰他來賺得那金子的,他會不會饒不了我?

    不行,不行,此事得從長計議。

    玉紫不知道,她在這裡猶豫不決,時喜時憂,落在韓公主的眼,那簡直就是鐵證啊,是響當當的鐵證!

    她敢百分之二百的肯定,這個玉姬,絕對的,肯定地懂得狐媚之道!她懂的!

    玉紫深吸了一口氣,把那黃澄澄的誘惑壓下,搖了搖頭,道︰“公主言重了,我哪會知道什麼狐媚之道?”

    一邊說,她一邊慢慢地抽出自己的雙手,轉身就走。

    韓公主沒有追上去,她站在那裡,雙眼晶亮晶亮地盯著玉紫的背影,圓潤的小臉上,是亮晶晶地光芒。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05:23 A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齊王宮

    傍晚了。

    馬車,玉紫跪坐在公子出身後。在她的眼前,又紅又亮的爐火上的四方青樽,散出一陣酒香。

    酒要煮熱,還有一段時間,玉紫悄悄地抬眼,看向公子出。

    公子出正跪坐在塌上,他腰背挺得筆直,縱使馬車顛覆非常,他卻坐得穩穩的,也不知他怎麼坐的,明明同樣的跪坐,他的姿態,就是透著一份閑適從容。

    他正半閉著雙眼,俊美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這些,並不是玉紫注意他的原因。

    真正令得玉紫令得玉紫頻頻注目的,是他的雙耳上,各戴了一小塊寶石!

    也就是說,這個貴介公子,突然之間,戴起了耳環。

    今天的公子出,顯然是經過刻意地打扮,他戴著鹿皮帽子,帽子上還瓖著一塊美玉。他的頭,也梳理得一絲不苟。

    玉紫從來知道,公子出長得很俊,可是這一刻,她才再次驚艷地感覺到,眼前這個公子出,是個容光絕世,優雅從容,氣度沉穩,深藏如水的貴公子。

    如第一次相見時一樣,玉紫只是看他一眼,便感覺到他那令她自形慚穢,震蕩心魄的高華!

    她不敢再看,連忙低下頭來。

    馬車行駛了半個時辰後,一個聲音從外面傳來,“公子,王宮已到!”

    聲音,車簾掀開,兩個劍客各侯一旁,身子微躬,臉孔朝著外面,目光低垂地迎侯著他們下車。

    公子出慢慢睜開眼來。

    他緩緩地走下了馬車。

    玉紫緊隨其後,她眉目低斂,嘴角含著淡淡的笑容,腰背挺得筆直,緩緩走出了馬車。

    馬車外,人來人往,輕笑聲不絕于耳,但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這一點,玉紫知道,饒是知道,她也絲毫不敢輕慢。

    今天晚上的宴會,是齊王招待韓國,趙國等國公子的高規格宴會。她之所以能被公子出帶來,是因為她是諸國之,最為知禮重規矩的魯國貴女。她絕對不能在這種場合上,舉止失儀,讓他失望。

    所以,這個時候,玉紫無比的緊張,她的手心滲著汗,她努力地回想著宮所教導的禮儀,努力地按照身體的本能來行走。

    廣場,到處插滿了火把,騰騰燃燒的火焰,在空飄蕩著,散著一股股溫熱。這種溫熱,逼走了冬日的寒意。

    紅焰焰的火光,公子出一出現,便引得無數人向他看來。

    一眾關注,公子出嘴角含著微笑,緩步朝前面走去。走過二百步後,盡頭處,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宮殿。那宮殿建在一層又一層環形的土台最上層。每一層土台,都有著九級台階。每一級台階的兩側,各站著一個手持長戟,面無表情的武士。

    土台共有九層,從下面向上仰望,最高一級土台上的宮殿,凌駕于所有建築之下,仿佛直插雲霄。那輝煌的燈火,在這樣的夜晚,有一種讓人驚艷的繁華。

    這,便是齊王宮了。

    本來,在周王室還有影響時,齊國這等諸侯國,是不敢建九級台階,設九層土台的。九,是極數,是最大,最高貴的數。它是帝王才有資格使用的數字。

    土台下面,是由青石板鋪成的廣場。此時此刻,廣場上濟濟一堂,站滿了貴族。這些貴族彼此寒喧,交談著。

    公子出的腳步加快了。

    隨著他越走越近,廣場的喧囂聲越來越弱,越來越多的人,轉過頭向他看來。

    對上眾人的目光,公子出微微含笑,繼續信步而行。

    在他走近時,不知不覺,眾貴族向兩側退去,把間的位置讓給了他。

    公子出率先踏上了台階。

    自然而然的,眾人隨在他的身後,向土台最頂層走去。

    這仿佛是一種默契。

    玉紫悄悄地看了一眼,現跟在公子出身後的,居然有不少做公子打扮的貴族。

    這些人,居然也以公子出馬是瞻麼?他明明只是一個趙國的流亡貴族啊。

    一絲疑惑,閃過玉紫的心頭。

    就相貌而言,諸國公子,很有一些比公子出出色的。畢竟,公子們的母親,都是精選出來的美人,這一代一代的繁衍下去,這些貴介子女,想長得不俊都難。

    可是,不管什麼樣的貴介公子,在公子出的面前,都光芒暗淡。因為他的身上,有一種高華之氣。這是一種泱泱其華,是一種美玉和象牙才有的圓潤高潔,是一種遼闊高遠之氣。

    這種氣質,與玉紫前世時,在電視上看到的西方貴族的古板嚴苛完全不同。它是一種圓潤,灑脫,從容,淡定。如果說西方的貴族如鑽石,光芒奪目,咄咄逼人,他的氣質便如玉石,溫潤淡定,透著一種塵脫俗的灑脫。

    腳步聲,玉紫聽到身後傳來一個低低地冷哼聲,“咄!趙國太子又能怎樣?趙人雖是嬴姓,其先祖所娶之婦,多是夷狄之女,血脈早已不純。這等人,怎有我姬姓高貴?”姬姓,是當今之世,傳承悠長,權勢最為顯赫的一個姓氏。不管是周王朝,還是在王德衰微的這幾百年,姬姓族人都佔據了政治舞台上最重要的一些席位。

    這聲音很低,那說話的人,三四十歲,做公子打扮。他說話時,還時不時地左右張望一下,似乎不想讓外人聽到。

    另一個同樣做公子打扮的貴族臉一沉,低聲喝斥道︰“諸君被公子出容華所懾,實自願讓道。你若不願,盡可搶到他前面行去!”

    那公子一噎,閉上了嘴。

    不一會,公子出帶著玉紫等人,出現在第九層土台上。這土台上,五步一個持戟武士,三步一個騰騰燃燒的火把。一眼望去,森嚴壁壘,兩側的欄桿,散著玉質潤澤的光芒。

    玉紫盯了盯,再盯了盯,半晌,她倒抽了一口氣︰這些欄桿,當真是玉做的!是真正用玉做成的!

    不等玉紫把地面和牆壁的材料認出,一個清朗的聲音高聲唱道︰“趙公子出到——”

    唱聲,公子出緩步踏入了一座大殿。玉紫連忙加快腳步,跟著幾個劍客,一起踏入了殿。

    這個大殿,很大,很高,它寬可容納千人,穹形的殿頂,與地面的距離,少說也有十幾米。四邊和殿頂上,每隔個五步,便從牆壁間突起一塊石托,那石托上放著一個銅盆,銅盆,燃燒著牛油燈。

    這種牛油燈,顯然材料特殊,竟是沒有什麼煙霧飄出。數百盞牛油燈,把大殿照得宛如白晝。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宴中
   
    大殿,早已人聲鼎沸,公子出一步入,眾人便嗖嗖地回過頭來,向他看來。

    萬眾矚目,公子出的腳步更加從容了,他姿態優雅而舒緩地向左側前面的塌幾走去。

    走在他身後的玉紫,眼角一瞟,一眼便注意到了人群,那張眉目如畫,五官毫無瑕疵,姣好得勝過世間女子的臉。

    公子子堤也來了!

    玉紫雙眼一亮。她迅地掉轉頭,細細地瞅向公子子堤的身後。

    他的身後,坐著十數個劍客賢士,可是那些人,並無宮的身影。

    玉紫暗嘆息一聲,忖道︰以父親的性格,能這麼短的時候內,便成為公子子堤的親信那才怪呢。

    這時的公子子堤,俊俏的臉上帶著放松的笑容。他的目光,時不時地瞟向旁邊塌上的一個貴女。那貴女一張略削的瓜子臉,膚色近乎蒼白,一雙不大的眯眯眼,笑起來眼波漣漣,頗具媚意。

    就容貌而言,這貴女的長相與公子子堤比起來,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呢。

    看到這一幕,玉紫先是一愕,轉眼間,她突然想道︰莫非,這少女便是對公子子堤一往情深的齊十五公主?

    就在玉紫東張西望時,公子出已在左側塌幾的第二排坐了下去。

    玉紫這樣的姬侍,是沒有席位的。她來到公子出身畔,依附在他腿側,盈盈跪下。

    大殿門口,貴人們還在絡繹湧入。不過玉紫跪在那小小的角落裡,仿佛是一只小貓,外人不是走到面前,根本看不到她。自然,她也看不到從大門進來的人。

    喧囂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的人來到殿。

    公子出嘴角含笑,慢條斯理地舉過玉紫斟好的酒樽,抿了一口。他的表情,透著一種閑雲野鶴般的雅致,仿佛這裡不是金馬玉堂的齊宮內殿,而是青山之,白雲之外。

    當玉紫視野所到的地方,塌幾上都已坐滿了人時。內殿入口處,再次喧囂聲大作。

    因她的前面只有一排塌幾,玉紫可以看得很明白。

    出現在殿門口的,是一個二十三歲的青年公子,他臉孔長而削瘦,五官輪廓很深,整張臉俊美而立體,他的眼窩偏深,眼神深邃冷漠,高挺鷹勾的鼻梁下,那薄薄的唇抿得緊緊的。

    這人,便是齊太子!

    玉紫緊緊地盯著齊太子。

    再一次,她感覺到了心靈深處,那隱隱的騷動。

    這種騷動,如一只蟲子一樣,在她的心髒,時不時地刺一下,跳一下。

    不知不覺,玉紫抿緊了唇,咬緊了牙關。

    也許是玉紫盯視的目光太過認真,這時,齊太子回過頭來,迎上了她的視野。

    他的眼神,依然平靜無波,深深盯了她一眼後,齊太子便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

    當下,玉紫冷笑了一聲。

    她目光一轉,看向齊太子的身後。他的身後,緊跟著三個美姬,其一個容長臉型,柳葉眉,丹鳳眼,下巴長得有點大,笑得極為溫柔,燦爛,她就是吳袖。

    在她看向吳袖時,吳袖的目光盈盈掃射,也在向公子出看來。只是一眼,她便瞟到了跪在公子出腿旁的玉紫。

    瞬時,吳袖展開了一個燦爛的,得意的笑容。她輕蔑地盯著玉紫,拋出了一個嘲諷的白眼來。

    她是在諷刺玉紫,原來她還只是公子出的姬侍啊?想玉紫也在公子出身邊多日了,居然連個席位也沒有混倒。

    四目相對時,玉紫突然一笑。她眯著雙眼,緊緊盯著吳袖,右手如刀,朝著虛空重重地一砍!

    這一砍,姿勢隱密,卻是殺機畢露。

    吳袖那綻放在臉上的笑容瞬時一僵,她恨恨地咬著牙關,瞪大了雙眼。就在此時,玉紫對上了齊太子突然轉來的目光。

    齊太子緊緊地盯著她,在對上她還揚在空的手勢時,他薄唇一扯,露出了一個似是笑容,又似是驚訝的微笑來。

    玉紫嚇了一跳,迅地低下頭來。

    這時,她的頭頂,傳來了一個低沉溫和,優美清雅的聲音,“玉姬?”

    “然。”

    公子出嘴角含笑,表情淡然,“昨日,太子夫人吳袖,曾派使向我求索于你。”

    啊?

    玉紫小臉變得有得白了。

    她抿緊唇,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說話的聲音,有點遲疑,“公子你,你如何回答?”

    公子出慢騰騰地低下頭來,他盯著她,慢悠悠地說道︰“我以為,你這婦人,心思隱密,詭計頗多,不可信也。”

    嗖地一下,玉紫的臉變成了蒼白,她低低地吐出一口氣,喃喃說道︰“公子,允了?”

    這時刻,她的腦海,飛快地轉過千百個念頭,都是想著呆會怎麼找個借口,悄悄溜出齊宮的。

    公子出微笑的,靜靜地看著臉白如紙的玉紫,看著她額頭上涔涔而下的汗水。直看了半晌,直到她的唇瓣在顫抖,他才慢吞吞地抬起頭來,悠然自得地向一個打招呼的貴族回以一笑,懶洋洋地回答她,“否。不過戲言耳。吳袖何人也?她怎配向我討要?”

    又,又被耍了!

    玉紫在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差點坐倒在地的同時,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濁氣!她在公子出似笑非笑的可惡表情,慢慢閉上了雙眼。

    當她再次睜開眼時,已成功地把怒火給按捺下去。玉紫低頭,瞪著他橫在自己面前的小腿,微笑的,溫柔地說道︰“公子,這戲言,一點也不好玩。”

    公子出哈哈一笑。笑聲,他伸手撫上玉紫的頭頂,無比愛憐地問道︰“姬,可是牙痛了?怎地如此溫柔之話,卻說得咬牙切齒的?”

    玉紫笑得更甜了,她輕軟地埋怨道︰“公子此言差矣!妾不過一姬妾,怎敢對公子咬牙切齒?”

    公子出忍著笑,他修長有力的食指,突然伸出,按在了玉紫的唇上。

    那食指,溫柔地在她的唇瓣間摩挲,那股溫熱,那股屬于異性的氣息,順著那粗糙的指節,順著她的唇間,慢慢向裡面滲透而去。

    玉紫的心跳加快了。

    她紅著臉,慢慢地低下頭去。

    這時,公子出溫柔無比地聲音輕輕地傳來,“癡兒,癡兒。。。。。。”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05:26 A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攻城之器

    這聲音,輕而呢喃,仿佛私語,實是溫柔之至!

    這一瞬間,玉紫的心砰砰地跳了幾下。

    她的頭垂得更低了。

    絲樂聲,齊太子大步走到主塌右側一席,緩緩坐下。當吳袖三姬在他身後坐下後,鼓聲,四五十歲,瘦削的臉上長著一雙鼓鼓的金魚眼的齊王大步走來。

    齊王的身後,同樣跟著三四個美人。

    至此,人已到齊。

    齊王一到,鐘鼓之樂同時奏響,絲竹之音也整齊地飄蕩。兩隊宮裝美女飄然而入,整個大殿,充斥著一股奢糜香艷之氣。

    跪坐在地板上的玉紫,隨著公子出的手指收回,她也收回了自己有點激烈的心跳。她悄悄朝左右瞟了一眼,見沒有人注意自己,便慢慢挪了挪位置,活動一下麻木的雙膝。

    這個時候,幾乎每個權貴的膝前,都跪有一個與玉紫一樣的美人。

    望著那些跪坐得穩穩的,嘴角含笑,姿態顯得端莊曼妙的同行們,玉紫苦著一張臉,悄悄地伸出拳頭在自己的膝蓋上捶了捶,暗暗忖道︰也是該被吳袖鄙視。好在我這身體也是一個貴族,混到如今,卻還是一個朝不保夕的姬妾。

    這時的她,已經完全遺忘了剛才那令她神魂飄搖的心動。

    主殿上,傳來了齊王沙啞渾濁的笑聲,在那笑聲,公子出等人都舉起了酒樽。

    齊王的聲音一落,齊太子低沉厚實的聲音傳來,“諸君,此番之飲,乃慶功之宴。我齊國,于三月前,再次擊敗了魯國,逼令魯侯割舍了三座城池。”

    齊太子說到這裡,聲音有點激昂,他站了起來,舉起手的酒樽,朗聲說道︰“齊魯相鄰,彼此難容。我終有一日,會令得魯國如曾國一般,成為我齊國的附屬小國!請君,請為此勝,共慶之!”

    齊太子的聲音一落,殿已是一片整齊的恭喜聲,慶賀聲。

    喧鬧聲,公子出舉起手的酒樽揚了揚,微笑著低語道︰“天下的制器大師,皆出魯國。齊雖強大,多年來卻一直奈何不了魯國。聽聞此戰之勝,是因為太子新得了魯國的攻城利器,以魯之利器攻破了魯城。想來,魯國君臣,此刻定當痛楚難堪著吧?”

    公子出的聲音,低沉優雅,字字入耳。

    一直漫不經心的玉紫,在聲音入耳的同時,突然心口一緊。

    感覺到胸口處窒息般的痛楚,玉紫閉上眼,一邊深呼吸,一邊對另一個自己說道︰“大錯已經鑄成,悔又有何用?”

    也許是她的這句話起了作用,漸漸的,胸口的劇痛在緩解,在緩解。

    半晌後,玉紫睜開眼來。

    她一睜開眼,便對上了公子出凝視的目光。他含著笑,靜靜地打量著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竟在一瞬間,讓玉紫有一種被看穿的狼狽。

    也許是公子出的話,引起了旁邊一個貴族的共鳴,那個韓國來的公子點了點頭,嘆道︰“魯班之技,秘而不宣多年,諸國都想得到。沒有想到,它落入了齊太子的手。哎,魯國重禮,雖有利器卻只求自保。齊卻不同了,咄,從此後,天下多災,魯國多災了。”

    公子出點了點頭,目光又向玉紫瞟來。

    這一瞟,他怔住了。

    剛才還臉色復雜無比的玉紫,在聽到韓公子的話的那一刻,竟露出了一種輕蔑鄙視的眼神。

    此時此刻,玉紫確實是在鄙視,她暗暗忖道︰攻城十器?不就是一些什麼梯子和投石機,連弩之類的?這些東西,不就是力和彈簧地使用麼?有啥稀罕的?

    她在前世,雖然只是一個極普通的女生,對軍事啥的並無興趣。可是,學過現代物理,看過不少電視的她,還真不覺得這些二千多年前的機關,是多麼神秘和了不起。

    鐘鼓聲更響了,絲竹聲聲,一個悅耳的女子歌聲傳來。這歌聲輕溫柔婉轉,百折千回,吐詞雖然也是單音調,卻夾著一種奇異的呻吟,這種呻吟,仿佛是巫在祈祝,更似是美人在床塌上求歡。竟是詭異夾著幾分靡蕩。

    這歌聲一出,大殿低語的聲音漸漸減少,公子出更是閉上雙眼,靜靜聆聽起來。

    玉紫也給轉移了注意了,她側耳凝神,細細地聽著,想道︰這歌聲,也不知是用哪一個國家的語言唱的?怎麼一點也聽不懂?

    在玉紫的疑惑,那歌聲再三詠嘆,漸漸轉為虛無。

    隨著殿一靜,眾人同時感嘆起來。

    那韓公子感慨地對公子出說道︰“素聞楚越之地,有巫者,歌聲奇異,今天聽了,果然不凡啊。今生若有機會到得楚地,必把那女巫弄一個入帳,讓她在床塌上,我為唱一唱這巫辭。”

    公子出嘴角一揚,不置可否。

    也許是他的表情太過鎮定,韓公子直直地盯了他一眼,突然笑道︰“面對如此美人,如此巫辭,公子卻仿佛毫無所感。莫不成,公子身側之姬,實是絕代佳人,可令得公子眼,再無美人?”

    韓公子笑嘻嘻地說到這裡,目光朝著公子出身側一瞟,喚道︰“美人兒,何不稍稍站起,容我一觀?”

    韓公子說這話時,極為溫柔,舒緩的語氣,帶著一種好奇的味道。他直直地盯著只露一個頭頂的玉紫,目光已盡是期待。

    就在玉紫皺著眉頭,不知如何是好時。前排的齊國公子轉過頭來,他嘲弄地盯著韓公子,嘆道︰“聽聞貴客的使臣遂,曾向公子出討要此姬而不得。此事公子不曾聽聞麼?”

    韓公子臉上的笑容一僵。

    他連忙轉頭,朝著公子出叉了叉手,致歉道︰“是我唐突了,請勿見怪。”

    公子出笑了笑,淡淡地說道︰“小事爾,無需在意。”說罷,他朝一臉詫異帶著驚喜的玉紫淡淡地瞟了一眼。

    玉紫沒有心思注意公子出的神色,這時刻,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她正處于狂喜當中!

    原來,如她們這種姬妾,雖然是可以隨意索取贈送的禮物。可一旦她的主人,對她表現出某種佔有欲或肯定,那麼,貴族們便不會輕易冒犯,隨便求取。如果一定要求取,那就要付出一些代價。

    原來,她竟在不知不覺,佔了一些便宜!



   正文 第六十四章 調戲

    這時,殿樂音舒緩,節奏清軟,混雜在音樂聲的低語聲,也越來越雜。

    玉紫看到,他旁邊的公子出,已幾次離去,與場的貴族們喧囂致禮。

    玉紫跪了這麼久,雖然一有機會便悄悄地動一動,可她的雙膝還是越來越麻,雙腿也被自己壓是酸痛酸痛的。

    不但累,她還很餓。殿每一處幾上,都擺滿了酒肉糕漿,可這些是給貴人們的,如她這樣的侍姬,是沒有資格飲食的。

    身側的衣擺一拂,大笑聲,公子出和韓公子同時起塌離去。

    玉紫悄悄抬眼,朝著公子出的背影瞟了一眼,慢慢垂下雙眸,吞了一下口水。

    此時此刻,她的眼睛一點也不聽使喚,屢屢朝著幾上的米食掃去。已有三四個時辰了,她是點米沒進,滴水沒沾。餓倒也罷了,她就是口干得緊。

    一壺漿,就放在她的面前,她只要一伸手,便可以踫到。這漿,公子出是一口也沒踫,看他那模樣,對這漿是一點也不感興趣。她就算喝一小口,亦也無妨。

    想到這裡,玉紫的口更干了,她悄悄朝左右瞟了一眼,小嘴吞了好幾下口水,終是不敢伸出手去。

    正在這時,她眼前一暗。

    公子出又回來了。

    哎,別想了。玉紫連忙收回目光,半低著頭,臉上掛上那抹職業化的矜持微笑。

    突然間,公子出清雅動聽的聲音從她的頭頂傳來,“玉姬?”

    “然。”

    “何雙眼溜溜似鼠?”

    啊?又被他現了!

    玉紫迅地端正坐姿,上身挺直,再次咽了下口水潤了潤干枯的嗓子後,她聲音清脆地回道︰“公子若不曾眼溜溜瞟我,怎會現我雙眼溜溜似鼠?”

    “呵呵”,她的耳畔,傳來公子出壓低的笑聲。他食指伸出,輕輕撫上了玉紫的下巴。逼得玉紫抬起小臉,公子出嘴角微揚,徐徐嘆道︰“玉姬對我,好生無禮啊。”

    玉紫一聽,馬上換出一副羞愧的表情,她垂著雙眸,喃喃說道︰“妾實有唐突,求公子勿怪。”

    公子出的嘆息聲再次響起,“玉姬羞愧時,許會自稱為妾,若是平素,動則稱我。此,便是魯國婦的禮儀麼?”

    玉紫一怔,她的小腦袋越低了,表情也越羞愧了。

    這時,公子出低著頭,向她傾近少許,他吐出一股清爽之氣,聲音溫柔之極,“玉姬唇已干裂,可是渴了?”

    這話一出,玉紫連忙點了點頭,不過這兩天,公子出屢次戲弄于她,她不敢相信這個家伙當真慈悲為懷。當下,她放軟聲音,綿綿地埋怨道︰“已渴得甚了。”

    “玉姬可知,如此宴會,眾姬如何索食?”

    “這,不知也。”玉紫抬起頭來,好奇地朝左右的美姬們瞟了一眼後,看向公子出,雙眼眨巴眨巴的。

    公子出握著她的下巴的手,微微緊了緊,他食指緩緩伸出,以一種極輕極軟的手法,用指尖在她的唇瓣上勾畫。他的手指每觸一下,玉紫的唇間,便是一陣麻癢酥美,直透心髒。

    這,這家伙,好似在調戲自己。。。。。。

    玉紫剛剛如此想著,公子出磁性優美的聲音低低地傳來,“眾姬之食,自主人出。姬不知麼?”

    說話之際,他輕輕扳著她的臉,令得玉紫看向身後右側的一處角落。

    那角落裡,坐在塌上的貴人,舉著酒斟,仰頭一飲而盡後,摟過他身前的美姬,頭一低,便把口裡的酒水哺到美人嘴。那美人小嘴被堵,正紅著臉,嚶嚶呻吟,喉間連動,顯然正在吞咽那權貴哺下的美酒。

    嗖地一下,玉紫的小臉漲得通紅通紅!

    她明白了,公子出果然在調戲她!

    玉紫低下頭,咬著唇,壓下有點羞,又有亂的心思。這時的她,清楚地感覺到旁邊的公子出,那溫熱的呼吸,那踫觸得她汗毛聳立的指間的紋理。

    這時的她,小臉羞紅,如水的眼波躲閃著,不敢正視于他,她吐出的氣息也是綿綿而溫軟,當真是羞澀之極,比起平素,足添了三分美色。

    握著她下巴的大掌,微微使力。

    那大掌握著她的下巴,接著,臉頰之側一股溫熱,卻是公子出的臉貼上了她的臉。

    他貼著她,吐出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尖,溢入她的耳洞,令得她的小手,不由自主地握緊,握緊,直緊得指尖扣疼了掌心。

    低沉暗啞的嗓音輕輕吐來,直灌入她的耳,這時刻,她感覺到他溫軟的唇瓣,從她的耳側輕輕下移,貼著她的左頰,慢慢移向她的小嘴,肌膚相觸,體息相融間,玉紫直是感覺到,自己的每一寸毛孔,每一個角落,都已他的體溫所籠罩,這令得她的心,更慌亂了。

    就算玉紫的實際年齡,已有二十五歲了,可她終究是沒有什麼戀愛經驗的宅女一枚啊。

    “姬此刻甚為香美。。。。。。”

    這低喃聲,仿佛是深夜私語,仿佛是溫柔情話。當它如微風一樣,拂過玉紫的嘴畔時,她已虛軟無力,又急又羞,卻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那只大手,把她的下巴鎖緊,就在那個唇瓣,眼看就要壓上她的小嘴時,突然間,公子出放開了她。

    “叭”地一聲,玉紫坐倒在地。

    隨著大手一松,那人一移,玉紫重新回到了空氣當。不知該放松,還是該遺撼的玉紫,反射性地伸出小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世人都道魯國婦重禮而古板,卻不知我身邊這個婦人,羞時面如染霞,眼如春水,媚態非凡,伶俐時雙眼明燦,機變非凡,著實是姬珍品。太子當日將她賜給我,不知悔否?”

    心髒砰砰急跳,玉紫的頭頂,清楚地傳來了公子出優雅的,含著笑意的取鬧聲。

    仿佛一瓢冷水,嘩啦啦地淋向玉紫的頭頂,把她剛剛燃起的羞澀,心跳,期待,緊張,渴望,全部一洗而淨!

    玉紫慢慢的,慢慢地抬起頭來。

    站在公子出對面的俊美公子,厲眼鷹鼻,五官深刻,赫然是齊太子。

    此時此刻,齊太子正低著頭,淡淡地盯著她!在齊太子的對面,公子出一手提著酒斟,一手拿著玉杯,淺斟慢飲的,他臉上,依然掛著剛才玉紫見到的,溫柔而淺淡的笑容。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05:28 A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風流

    齊太子盯了玉紫一眼後,慢慢抬頭,他搖了搖手的酒斟後,垂眸斂目,微笑道︰“此姬媚態,我亦不曾見,果然動人。”

    他又盯了玉紫一眼,目光閃過一道光亮後,酒斟一揚,向公子出笑道︰“公子出,果然風流之人啊。方才你舉著酒斟,在貴女圈走上一遍,此刻滿堂芳菲,盡對君念念不忘!”

    公子出哈哈一笑。

    他把斟的酒抿了一口後,朝著下面一放,淡淡命令道︰“喝了它。”

    他命令的人,正是玉紫。

    玉紫垂眸斂目,依著禮節,曼聲道謝後,雙手接過。

    捧著酒斟,玉紫輕輕抿了一口,酒水一入喉,她赫然現,這樽放的,居然不是酒,而是漿!它甘甜微酸,沁人心脾。裡面有著份量很重的甘蔗原味,玉紫敢肯定,這漿定是甘蔗甜漿。

    玉紫迅地抬起頭來,朝公子出看去。

    此刻,公子出正含著笑,與韓公子和齊太子一道閑聊,他說著說著,便是放聲清笑,那俊逸的臉,在此刻,顯得神采飛揚。

    玉紫低下頭來,看著手的漿,再次抿了一口。漿水入喉,如甘露,如春雨,令得她干澀的咽喉,一朝得解。

    他為什麼把漿盛在放酒的樽?他把漿以這樣的方式賜給我,是不是。。。。。。

    不管是公子出,齊太子,都是這個殿最為出色的人物。此時他們兩人和韓公子站在一起,頓時滿殿光輝,聚了多半,不知不覺,越來越多的貴女在向這邊看來。

    也不知是誰帶頭,幾個貴女先後圍上了三人,漸漸的,越來越多的貴女,圍在了三位公子的外圍。

    不止是貴女們,連跪在塌側的美姬們,此時也是美目漣漣,不停地向三個男人張望。

    美得勝過在場所有女人的公子子堤,正滿臉含笑,望著齊十五公主。見她目光游離,公子子堤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他看到了公子出三人。當下,公子子堤眉頭微皺,不悅地問道︰“公主看他們做甚?”

    十五公主不答。

    公子子堤擠出一個笑容,他期待的,渴望地看著十五公主,說道︰“公主知我心否?若能與公主共朝共暮,子堤再無他求啊。”

    他的笑容,他的聲音,在努力地裝著溫柔。可是,不知為什麼,卻總有一股焦灼不安隱藏其。

    十五公主看向公子子堤,目光一轉,又瞟向那三人。這一瞟一轉間,她的目光,再次變得游離了。

    公子子堤有點急了。他伸手拉向十五公主的衣袖,說道︰“公主,如此盛宴,你若向王上求嫁于我,他定當無法拒絕。你答應了的,怎地還不開口?”

    這聲音的焦灼,更明顯了。

    就在這時,一個貴女扯上十五公主的另一側衣袖,輕快地說道︰“十五姜,你兄長之側好生熱鬧,我們也瞅瞅去?”

    十五公主聞言,手肘朝下用力一扯,扯開了公子子堤地牽拉,她轉向那貴女笑道︰“可,可,我瞅瞅大兄去。”

    說罷,她反拉著那貴女的手,嘻笑著向那三人所在的方向擠去。

    那貴女悄悄回眸,朝著悵悵不樂的公子子堤瞟了一眼,捅了捅十五公主,低笑道︰“十五姜,丈夫者,要麼雄武勝世,要麼是泱泱君子,你相之人,美貌勝過世間女子,奈何不似丈夫也。”

    十五公主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沒有回答。

    這時,兩女已擠到了三位公子身側。

    十五公主一雙細長的媚眼,朝著公子出瞟了瞟後,用力擠開眾貴女,在擠到間時,她腳步一碎,動作曼妙起來。她來到齊太子身側,盈盈一喚,叫道︰“大兄。”

    她叫喚齊太子的時候,雙眸微抬,目光似有情似無情,卻是在瞟向公子出。

    這一幕,三位公子都收在眼底。

    齊太子哈哈一笑,他伸手按上十五公主的肩膀,把她朝著公子出推了推,笑問道︰“我這十五妹,如何?”

    公子出嘴唇一揚,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瞟向一臉焦灼,正向這邊頻頻望來的公子子堤,含笑回道︰“善。舉止嫻雅,善凝眸,宜含笑,真美人也。”

    齊太子再次哈哈大笑起來。

    一旁的韓公子也笑道︰“公子出,你這嘴一出,真可傾倒世間婦人啊。你看十五姜,雙眼都要滴出水來了。哈哈。”

    韓公子這麼一說,十五公主可不依了,她一跺腳,叫道︰“才不是呢,你胡說,韓公子胡說呢。”說著,她作勢向後面躲去。

    十五公主的腳一邊向後退,一邊卻在頻頻向公子出看來。那眼神,直是在說︰來追我啊,來追我啊。。。。。。

    相比起齊國其它的貴女來,十五公主雖然相貌不是很美,可她那雙眼睛,卻是很有風情,很會招人的。一直以來,她也是憑著這一點,無往不利。

    在十五公主嬌嗔,齊太子還在大笑,韓公子更是朝著公子出取笑道︰“還不去?逮回後,你的後苑,又可多一齊國夫人矣。”

    這時刻,眾貴女也在強擠著笑,期待地看著公子出。至于她們是期待他真的追上去,還是停步不前,那就不知道了。

    在眾人的虎視眈眈,十五公主的回眸凝睇,公子出卻只是一笑。他右手朝玉紫面前一伸,玉紫連忙把斟好的酒樽放到他手。

    公子出仰起頭,把樽酒水一飲而盡。然後,他把酒樽朝著幾上一放,燦然笑道︰“美人兮美人,如暮雨兮如朝雲?十五公主如雨如雲,出無德無能,只敢顧盼之,不敢親近之!”

    他本來氣度高華,遠勝常人。這一燦然而笑,這一清聲吟誦,直是風采逼人而來,直讓眾女眼睛一直。

    十五公主停下腳步,她仰著臉,癡癡地看著笑得清貴高華,高不可攀的公子出,喃喃說道︰“他誦的,正是方才楚巫所吟的巫辭呢。他真聰慧,才聽了一道,便能原樣吟出,還誦得這般動聽啊。”

    本來,那巫辭的音,便不同于原大地的任何一國。公子出把它翻譯過來,但是吟誦之際,又在齊音刻意地帶上一點原味的楚腔。使得眾人在能聽懂之余,又能感覺到它的原汁原味,還真是動聽得很。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拒婚

    這時的十五公主,看向公子出的眼神,已是美目漣漣。

    她的身後,公子子堤正大步走來。他來到十五公主面前,伸手扯著她的衣袖,問道︰“十五,你在看什麼?”

    說罷,他朝公子出示威式地瞪了一眼。

    公子出正在與齊太子交談,眼角接收到公子子堤警告性地瞪視,他微微一笑。

    十五公主拉著公子子堤悄悄向後退出兩步,見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邊後,她低下頭來,扯開公子子堤的手,有點惱怒地低喝道︰“揪我衣袖做甚?”

    公子子堤一怔,清美的臉上一白,訥訥地松開了手。

    十五公主看了一眼表情呆怔的公子子堤,又看向嘴角含笑,舉止風流的公子出。不由厭惡地嘀咕道︰“你遜公子出多矣,我若求娶,必向公子出求去!”

    直如九天驚雷!

    公子子堤向後面踉蹌地退出一步,倒抽了一口氣,而這時,他們的身邊,傳來一個貴女驚訝地叫聲,“十五姜,你愛慕公子出,要向他求娶?”

    這聲音,著實不低。

    嗖嗖嗖嗖,十數雙目光,齊刷刷地向十五公主看來。這其,便包括齊太子和公子出,韓公子等人。

    在眾目睽睽之下,那個與十五公主一道前來的齊國貴女,蹬蹬蹬地跑到十五公主身前,她扶著十五公主的手臂,提高聲音,再次驚聲問道︰“十五姜,你竟是愛慕公子出麼?”

    嗖嗖嗖嗖,更多的人把目光投向了這一邊。

    十五公主盯了一眼好友,又轉眼看向公子出。在對上風神俊朗,仿如高山古松,雪地青竹的公子出時,她的美目,波光漣漪了。

    她低下頭去。悄悄地伸出兩指,重重地掐著那貴女扶著自己的手臂。

    那貴女忍著痛,看向十五公主的眼神,期待之色更濃了。

    齊太子看了一眼公子出,薄唇一揚,輕笑道︰“十五妹倒是好眼力。趙公子出,賢公子也,能成為他的夫人,實是妹之榮幸啊。”

    他這話,卻是大為贊同。

    十五公主嗖地一下抬起頭來,然後,她轉過頭看向公子出,在對上他臨風玉樹般的身影,以及他那雙墨黑的眸子,那疏離的笑容時,十五公主又是心動,又是不服。

    她走出一步,朝著公子出盈盈一福,仰著小臉,媚眼如水地瞅著他,以袖掩嘴,含著笑意,聲音清亮地說道︰“妾慕君久矣,若能得嫁,喜不自勝。”

    “蹬蹬蹬”地腳步聲,伴隨著一個倒抽氣的聲音。卻是公子子堤,在聽到十五公主這句話後,腳步猛然向後一退,撞到了一個貴族身上。

    十五公主的聲音不低,這一下,主塌上的齊王和眾姬,也向這邊看來。

    眾目睽睽之下,公子出卻是一曬。

    他這一笑,宛如春風,恬淡從容之至。

    他微笑著,慢條斯理地低下頭來,右手一伸,扯住了一邊輕抿著漿水,一邊看著好戲的玉紫。

    他動作舒緩而優雅地把她手的斟放到幾上後,右手一帶,把玉紫溫柔地摟到了懷。

    公子出低下頭來,在玉紫的秀間深深一嗅,然後,他扳過玉紫的小臉,頭一低,唇瓣如水般吻過她的鼻尖後,低低笑道︰“十五公主的美意,出心領了。然,出一離國之人,有懷美姬相伴,便足矣。”

    這是拒絕,這是非常直接地拒絕。

    公子出的聲音一落,十五公主的小臉,刷地一下變得鐵青,那被她掐著的貴女,也是臉色蒼白,失望之極。

    齊太子哈哈一笑。

    他看向公子出,搖頭曬道︰“此婦不過是一普通姬侍,公子如此看重,豈不是有失身份?”

    齊太子的聲音,一如以往的冷漠沉厚。

    就在這聲音娓娓而來時,玉紫清楚地聽到,她的內心深處,“叮”地一聲,傳來一物破碎的聲音。

    隨既,她清楚地感覺到,一直隱藏在她身體內的那物,在漸漸地消失,淡化。

    公子出哈哈一笑,他摟懷的玉紫,仰頭飲了一大口酒後,頭一低,唇瓣覆在她的小嘴上,把那口酒哺入她的嘴。

    身體正處于異變的玉紫一動不動,僵硬地張著小嘴,接住了每一滴酒水。

    公子出哺了她一口酒後,把她的頭按在懷,轉過頭看向齊太子,微笑道︰“普通姬侍,配我一逃亡之人,豈不甚好?”

    這話一出,眾人都哄笑起來。

    食客們所坐的塌幾處,傳來一眾私語聲,“這趙公子出,時刻謹記自己的處境,不敢以美色自誤,誠賢公子也。”

    在時人眼,姬妾是玩物,沒有人會相信公子出真是喜歡玉紫這個姬妾,他們以為,公子出是借她而拒絕十五公主。

    這時,另一個哧笑聲傳來,“咄!他若真不近美色,便不會招惹韓公主。”

    幾個笑聲同時響起,“公子出風流雅致,尚來便為婦人所喜。韓公主乃自奔于他,還不曾嫁娶,此事不算。”

    隱隱間,又有一個聲音傳來,“韓公主自奔于趙公子出,他此時若再娶得齊公主,結盟于齊國。趙國國內,又會不安了。公子出這是避禍啊。”這番話一出,附和聲一大片。

    這時的齊太子,深深地盯了一眼公子出懷的玉紫,又是哈哈一笑,他轉向十五公主,道︰“十五妹,這一次你可不能如願了。哈哈。”

    在齊太子的笑聲,十五公主青著小臉,朝齊太子和公子出盈盈一福,向後慢慢退去。

    而一直伴在她旁邊的那個齊國貴女,這時趁沒有人注意,悄無聲息地走出殿門,低著頭,怏怏不樂地向外走去。

    “田姐姐,等等我。”

    一個貴族少女急急地跑來,她一邊喘氣,一邊朝著殿內張望,失落地說道︰“田姐姐,十五公主不能嫁給公子出,是不是就要嫁給公子子堤啊?那公子子堤雖美,卻是眾兄相之人,我們若隨十五公主嫁了他,以後,難免會承受屈辱之事啊。”

    那田姐姐低著頭,咬著唇,喃喃說道︰“我不知,我不知了。。。。。。”

    這兩個貴女,都是齊十五公主從小到大的玩伴,亦是各自家族的嫡女。按照這時的規則,以後,她們會是齊十五公主陪嫁的滕妾。她們見到十五公主意公子子堤,頗為不滿,好不容易令得十五公主對公子出動了心思,卻沒有想到被公子出拒絕了。

    本來,她們都以為,以十五公主的手段,公子出必會欣然應許。真沒有想到,公子出會拒絕,這太令人失望了。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05:30 AM

本帖最後由 cutie88 於 2011-8-28 11:53 PM 編輯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形容

    大殿,被公子出摟在懷的玉紫,正低著頭,擠出一個僵硬地笑容來。隨著那個隱藏的體內的影子淡化後,屬于她自己的意識,已漸漸抬頭。

    她只感覺到,公子出那男人的體息,以及那淡淡的燻香,順著他的胸脯,他那握著她腰肢的大手,從她的毛孔溢入。

    他把她摟得如此之緊,那扶在腰上的大手還按了按,逼得她半邊身體,都緊緊地貼在他身上。

    砰砰砰,砰砰砰,玉紫直覺得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劇烈,呼吸都有點困難。

    她把頭朝一側伸了伸,悄悄地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

    這時,她的耳朵一暖,卻是公子出把唇瓣壓在她的耳尖上,朝著耳孔直吹氣,當既令得玉紫膝蓋骨一酸,差點向下一軟,“玉姬臉紅似火,幾欲滴血,怎辦是好?”

    聲音,夾著惡意的嘲弄。

    這話一出,玉紫直是腰不酸了,腿也不軟了。她暗翻了一個白眼,苦著臉輕聲回道︰“天下婦人無不傾心的公子出,如此色誘于我,妾非聖賢,實無法坐懷不亂。”

    公子出瞬時一僵。

    這時,齊太子的笑聲傳來,“此間有塌,不知公子急用否?”

    這話一出,眾人先是一怔,轉眼大笑聲一片。

    齊太子這話,分明是在取笑公子出性致勃勃了。

    公子出也是哈哈大笑,他松開了對玉紫的錮制。玉紫一得自由,便悄悄移了移,悄悄地退後半步。

    感覺到公子出不曾阻止,退後半步的玉紫,朝著他盈盈一福,低垂著暈紅的小臉,便想退入席。

    就在這時,一只溫熱的手握上了她的小手,接著,一個清甜的笑聲傳來,“玉姬否?你一姬妾,居然令得公子出傾心,我等實是不服,需見識一番。”

    玉紫抬起頭來。原來不知不覺間,她的左右,已圍了三四個貴女。對著她說話的那貴女,約十七八歲,嬌小而清秀,她笑意盈盈地看著玉紫,可惜那眼神,多多少少有種輕薄和氣惱。

    另外幾個少女,也是相同的神情。

    玉紫暗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公子出。

    當然,她不是白看,她正睜大眼,控訴地告訴他,他給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煩!

    可惜,公子出沒有理她,他只是微微一笑,便轉過頭與眾人激烈的交談起來。

    直到玉紫被眾女卷出老遠,公子出清雅的聲音還在響亮地傳來,“周室重禮,繁多的禮節之下,庶民們卻已失去了夏商之時的樸實。。。。。。”

    眾女推著玉紫,來到了右側角落。

    角落裡,早已呆了幾個貴女和貴婦。玉紫還沒有瞟清,便聽得一個甜美的笑聲從身前傳來,“噫!這不是玉姬麼?”

    這笑聲,甜美而熱情,讓人一聽就有好感,卻是吳袖。

    吳袖也在?

    玉紫一怔,她停下了腳步。

    她這般腳步突然一停,幾女都是不耐,那喚她前來的貴女把她朝前面重重一推,不滿地喝道︰“何遲遲不行?”

    玉紫慢慢地抬起頭來。

    她朝著幾個推著自己的貴女瞟了一眼,也許是她的表情太過鎮定,也許是她的這個眼神很不好看,幾女頓時僵住了。

    玉紫慢條斯理地伸出手,把幾個貴女攀在自己身上的手一一拔開。

    幽幽的牛油燈下,玉紫朝著眾女盈盈一福,微笑道︰“妾雖姬妾,曾是魯國貴女,現亦是公子出所愛之人。”她這番自我介紹一出,果然令得眾貴女都是一怔,原本輕蔑的表情,也慢慢收起。

    玉紫轉過頭,朝著正微笑地盯著自己的吳袖一笑,燦然說道︰“妾曾在齊太子府時,蒙吳袖夫人相待,感念至今。”

    吳袖在她開口的時候,原本臉色微變,想要上前阻止,萬沒有想到,此時玉紫說出的話,卻是這種不陰不陽的。這令得她腳步一頓。

    一個貴女在玉紫身後嘻笑道︰“吳袖夫人啊,她自是最可親了。”

    玉紫暗冷笑一聲。

    這時,另一個貴女攀上玉紫的肩膀,問道︰“公子出方才言,他有你便足矣,此言可真?”

    像攀肩膀這種親密行為,要是玉紫不曾道出她的貴族身份,那貴女是不屑為之的。

    面對幾雙灼灼盯來的目光,玉紫搖了搖頭,靦腆笑道︰“在府時,公子待妾亦如常人。妾,不知也。”

    一個貴女低低嘆道︰“她不過一姬妾,問之何益?此等事,當詢問于公子出本人。”幾女頻頻點頭,一臉索然。

    見到眾貴女對自己的興趣大減,玉紫向後退了退,準備回返。

    這時,吳袖夫人上前一步,來到她的身側,她笑得好不甜蜜地看著玉紫,低低地說道︰“妹妹不知麼,太子直到今日,仍對你念念不忘!”

    玉紫回過頭來。

    她嘴角慢慢揚起,似笑非笑地看著吳袖。見到吳袖身後,幾個貴女都好奇地看著她們兩人,玉紫慢騰騰地回道︰“太子如何,妹妹不知。”她說到這裡,聲音微提,吐詞極為清楚地說道︰“然,妹妹卻知,姐姐口似蜜,腹藏劍,不可信也!”

    吳袖當即臉色大變。

    在吳袖的身後,幾個貴女也是一怔,齊刷刷地轉頭看向吳袖。

    玉紫暗冷笑一聲,她朝著眾女盈盈一福,朝著公子出的塌幾走回。直到她走了好遠,吳袖才喘出一口粗氣,指甲深深地掐著自己的掌心,瞪著玉紫。

    就在這時,她的身後傳來了幾個嘻笑聲,“口似蜜,腹藏劍?這玉姬用的好詞。”

    說這話的,是一直對吳袖看不順眼的一個貴女。

    另一個貴女低低地念了一遍後,朝吳袖看來,對上她又青又白,卻仍然強裝笑容的臉時,她的眼神,露出了一抹畏懼之色。

    而角落,另一個貴女小小聲地說道︰“魯,君子之國也,聽聞這國,無論男婦,都重禮儀,知是非。這玉姬如此形容吳袖夫人,莫非。。。。。。”

    這話若有若無,又是悄悄而來,傳到吳袖耳時,直讓她咬牙切齒,卻不知如何是好。

    眼見那玉姬已越去越遠,而她身後的議論聲已是越來越多。吳袖噎得臉紅目赤,手足僵硬。

    自跟了齊太子以來,明裡暗裡的事,她是做過不少,可是她還是第一次體會到,言辭殺人的力量!以往也有美姬,當著眾人的面指責于她,可她本身也是擅長言辭的人,通常是,不等對方的長篇大論,夾雜不清的指責說完,她便三言兩語駁倒了對方。可是這一次,這個玉姬,明明只用了六個字,可這六個字,怎會如此可懼?

    這個時代,還是詞匯和語言都極簡單的年代。很多時候,時人明明看到了一件事,卻無法生動形像地把它描繪出來。玉紫的口才雖然算不得很好,可她順手拈來的詞語,卻因其生動形像,在第一時間裡,給眾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正文 第六十八章 賞

    玉紫走近公子出時,幾個權貴公子正爭得很熱鬧。

    肥胖的韓公子略顯低沉的聲音傳來,“孔子以禮治魯,魯國大盛。孔子一去,魯不復以往繁盛,我以為,儒家之學,可以一試。”

    他的聲音一落,齊太子回道︰“儒學雖好,禮數繁多,事事崇以周制,上古之制。上古之制真好,三皇五帝便不會有所更替,周也不會滅亡。我以為,不如依法家言,待民如牛馬,約以規矩,刻以繩準,以死來恐嚇他們,以軍功來激勵他們,國必大治。”

    韓公子顯然有點惱怒了,他瞪向齊太子,聲音高昂,“自古以來,為上位者,必是聖人!唯大德者方能得蒼天垂愛,方能稟天命而治蒼生!”

    韓公子說到這裡,轉過頭去,他瞪著公子出,咄咄問道︰“你以為我與太子之言,孰是孰非?”

    這一下,眾公子都轉過頭,看向了公子出。

    公子出搖了搖頭,皺眉說道︰“近百數年來,諸子輩出,所言泱泱,各有道理。實是難定。”

    這一下,齊太子在一側哧笑道︰“公子出這話,有等于無。”不止是他,眾公子也跟著連連搖頭哧笑。

    玉紫聽著這些談話,微微笑了笑,不以為然地想道︰這些人還真是有激情啊,好似是後世的一群大學生聚在一起搞辯論呢。

    她略想了想,快走兩步,來到公子出身側,輕輕偎著他,低眉斂目,極為恭順。

    她之所以這個時候上前,就是為了打岔,使得公子出可以旁顧左右而言他。

    面對眾人的不滿,公子出卻是微微一笑,垂下的雙眸,閃過一道精光。

    他看向了玉紫。

    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偎在身側的玉紫,他懶洋洋地向她問道︰“姬以為,孰是孰非?”他也不管玉紫有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難不成,她的行為舉止他都看在眼裡?

    在玉紫暗暗嘀咕時,公子出向眾公子解釋道︰“姬,魯國婦也,見識出眾。”

    他這話一出,眾公子齊刷刷地向玉紫看來,表情都是大感興趣。在他們的見識,還真沒有女人能當得起“見識出眾”這四個字。

    齊太子怔住了,他慢慢皺起了眉頭,深深地凝視著玉紫。

    眾目睽睽之下,玉紫低著頭,朝著眾人盈盈一福,輕聲回道︰“妾以為,儒與法,各有所重。儒家之學,以孝為重,以禮為本,以儒治國,民可安居樂業,固守本份。國或能長久”儒家統治了國幾千年,這些有關它的皮毛,玉紫還是知道的。

    在眾公子皺眉沉思,玉紫清脆的聲音繼續傳來,“法家之學,若能無論公子庶民,都能依法而治,功必賞!過必罰!民則不敢懈怠,定當竭盡全力,以避災禍,以求榮達。如此,國或能富。”她記得,秦朝便是憑著法家之治,統一了六國。可在統一國後不久,便滅亡了。

    玉紫只說到這裡。

    這時刻,不但眾公子目光咄咄地盯著她,她對面的齊太子,更是臉色微變,看向她的眼神,復雜難明。

    至于站在她身側的公子出,那時常掛在臉上的嘲諷,在此時此刻已全然消失,他靜靜地看著玉紫,靜靜地看著。

    感覺到周圍出奇的沉默,玉紫微微一笑,她仰著小臉,妙目顧盼間,抿唇一笑,“妾方才所言,都是我家夫主日常所言,被妾默記于心。”

    眾公子恍然大悟。

    公子出剛才語焉不詳的話,還真的與玉紫這一番言論合上了扣。

    韓公子伸出拳頭,朝著公子出的肩膀上便是一拳,他一張肥白的臉,因大笑而肥肉抖動不已,“你這家伙,總是這般言辭躲閃,不肯痛快一述。哈哈。”

    一旁的齊太子深深地盯了一眼玉紫,喃喃重復道︰“民可安居樂業,固守本份。國或能長久?民則不敢懈怠,定當竭盡全力,以避災禍,以求榮達?”他車連重復了幾遍,越是重復,他看向玉紫的眼神,便越是復雜。

    一個齊公子在旁邊笑道︰“公子出此言,令人深思啊。我等何不回席,細細想來,若有所晤,再來一聚?”

    “善!”

    “可。”

    “善哉此言!”

    一陣贊同聲,玉紫隨著公子出,回到了塌上。

    眾公子一散,鼓樂聲再響,那些樂姬們,舞動著長袖,飄然則來。

    玉紫低著頭,一動不動的。

    沉默,公子出低沉的聲音傳來,“姬見識不凡,不知學自何人?”

    學自何人?

    玉紫一怔,一時不知怎麼回答的好。

    不等她找到借口,公子出淡淡的聲音傳來,“玉姬。”

    “然。”

    “你是魯國何族?”

    “。。。。。。”

    我不知道啊。

    在玉紫的沉默,公子出哧地一笑。

    這一笑,有點冷。

    正當玉紫的心懸緊,隱隱感覺到不安時。公子出優雅的聲音傳來,“說罷,你要何賞!”

    什麼,我可以要賞?

    玉紫大喜,狂喜。

    可緊接而來的,卻是警惕。

    玉紫警惕地抬頭,悄悄地對上公子出的眼眸,細細地打量一番。在公子出靜靜地凝視,玉紫搖了搖頭,苦著一張臉說道︰“公子好戲言,妾不敢。。。。。。”她只說到這裡。

    她原本是想將他一軍的,可是看到公子出聽了這話後,反而閉上了雙眼,一副愛理不理,愛要不要的模樣,她又慌了。記得上一次,她將他一軍,說只要一個刀幣,結果,他便給了她十個刀幣的賞呢。

    這種人,激不得。

    咬了咬牙,玉紫馬上擠出一個笑臉來。

    她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公子出,眨巴眨巴間,她聲音軟軟的,語氣低低的,極為可憐地求道︰“公子能否把我那一碇金賞還給我?”

    公子出睜開眼來看著她,問道︰“只要那一金?”

    玉紫一怔,心髒狂跳︰難不成,他準備賞賜更多?只是一轉眼,她又記起了,他曾心血來潮,賞給了自己價值百金的美玉,結果自己差點被人謀財害命。

    當下,玉紫果斷地點了點頭,聲音清脆地說道︰“然也,只要一金。”

    “可。”

    在玉紫無比的狂喜,公子出淡淡地應了一聲。他慢條斯理地朝旁邊一揮手,從一個劍客的手接過一個托盤來。

    公子出把托盤放在幾上,把蒙在上面的輕紗一扯,露出了足有二十碇,裝了滿滿一盤的黃金!

    嗖地一下,玉紫的雙眼瞪得牛大,這個時刻,她眸的倒影,都是那一片黃燦燦的光芒。

    公子出慢條斯理地拿過一碇金,在掌心晃了晃,說道︰“這一盤金,是齊王知我看重你,特意賞賜給你的。我原欲全給了你,奈何玉姬你卻只要一金。”他把那一碇金子放在玉紫的手心,還把她的小手合攏,特溫和可親地說道︰“這一金,約有二兩重,比你那一金還多些,姬可歡喜?”

    歡喜?我歡喜個鬼!

    這一刻,玉紫直是欲哭無淚,她記起來了,在她嘲笑吳袖時,齊王的使者,是給公子出送上了這麼一個托盤,當時還朝著她指了指呢。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05:36 A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評價

    玉紫垂頭喪氣地低下了頭。

    沒有沮喪多久,她又開起心來。一遍又一遍撫摸著袖的那碇金,玉紫暗暗想道︰以公子出的過份,那一托盤黃金,肯定到不了我的手。嘿嘿,我只要有了這一碇金,便可憑此做為本金啊。

    想著想著,玉紫的眼前,出現了刀幣像雪花一樣嘩啦啦飄下,把她淹沒的美景。

    當玉紫從美夢清醒過來,一抬眼,便對上公子出好奇凝視的雙眼。她朝他靦腆一笑,悄悄伸袖拭去了嘴角的口水。

    公子出一曬,他伸出手來,溫柔地撫上玉紫的頭頂。

    在她的秀上摩挲著,他低低笑道︰“想到黃金堆積如山了?”

    玉紫警惕地瞪著他,她反射性地把袖袋的那碇金朝懷藏了藏,轉眼,她便記起了他的手段。

    當下,玉紫苦著一張臉,眼巴巴地瞅著他,求道︰“公子,妾平生無他好,所求者,只有財物也。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戲耍于我?”

    她這話,說得可憐巴巴的,誠意十足。

    公子出慢慢地眯起了眼,問道︰“平生無他好?”

    “然也,然也。”玉紫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有點詫異地看到公子出的雙眼,眯得更厲害了。

    他這樣似笑非笑地陰著眼,很讓她膽戰心驚啊。玉紫沉思了一會,又急忙抬起頭來補充道︰“妾還怕死,還。。。。。。”她還了一陣,終于想到了,“還怕被公子遺棄!”

    “怕被我遺棄?”

    “然也,然也。”玉紫拼命地點著頭。

    公子出哧地一笑,笑得有點淡,“你是想,在我手裡,便能留得性命,有朝一日賺得錢財,還可安居一地,享受富家翁的生活吧?”

    玉紫一怔,睜大了眼,不知不覺,竟以崇拜的眼神看著他。

    公子出對上她的眼神,冷冷一瞟,抬起頭來不再理會。

    玉紫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不滿,可還是很小心地在斟倒滿酒,然後把酒斟舉到頭頂,學著別的美姬,聲音又軟又嬌地喚道︰“公子,請飲酒。”

    等了半天,都沒有動靜。

    玉紫悄悄抬起頭來,對上的,卻是公子出拂衣而起,離塌而去的身影。

    玉紫暗暗松了一口氣,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那個放在幾上的托盤,那上面,十九碇金子還在閃著黃燦燦的光芒。

    真,真是好看啊。

    玉紫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無精打采地低下了頭。

    不知不覺,時辰已經不早了。年老的齊王站了起來,向眾人宣布一聲後,開始有人退出。

    公子出走在最後面。

    玉紫亦步亦趨,緊緊跟上。

    公子出與眾人拱手行禮過後,長袍飄拂間,大步向馬車所在的廣場走去。

    當一行人來到林蔭下時,一個甜美的聲音喚道︰“公子出。”

    這聲音?玉紫嗖地一下回過頭去。

    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站在廊下的齊太子和吳袖等三姬。他們顯然是在回宮途,吳袖在喚住公子出後,齊太子朝玉紫瞟了一眼,略點了點頭。

    吳袖朝著齊太子盈盈一福後,曼步走到公子出面前。

    朝公子出行了一禮後,吳袖甜甜笑道︰“公子身邊美姬,太子有不舍之意。妾願替太子求之,可否?”

    吳袖雙掌一合,隨著掌聲響起,一個美麗的少女,出現在吳袖身後。

    那少女半跪在公子出面前,她的頭頂上,捧著一個托盤。

    吳袖盈盈走過,她揭起少女頭頂上的托盤,露出裡面散著瑩瑩光輝的珍珠,朝著公子出笑道︰“這裡面,皆是南浦珍珠,價值百金。”說到這裡,吳袖朝著那跪著的少女一指,笑道︰“此婦,越國處子也。一並奉于君,以換取君身邊玉姬。”

    嗖地一下,玉紫的小臉,蒼白如紙。

    她抬起頭來,緊張地看著公子出,不知不覺,雙眼已盡是乞求和恐慌。

    不知不覺,她緊緊地揪住了公子出的衣袖,她又慌又亂,很想跪下乞求,可是這麼多雙眼睛盯著,她終是不能。

    在慌亂的同時,玉紫的心,已閃過好幾個主意,每一個主意,都是破釜沉舟,托著吳袖一起赴死的。

    在一側,齊太子目光沉沉地盯著玉紫,在見到她如此表情時,他那雙鷹一樣的雙眸,閃過一抹惱怒。

    吳袖含著甜美的笑,期待地看著公子出。

    這是齊太子出面相求,一般來說,如齊太子這樣的身份,要回曾經贈送給好友的一個美姬,只是一句話的事。

    而他,卻願意付出一點代價來交換,這既是對好友的尊重,也是對他寵姬的尊重。這樣的事不管是情面上,還是道理上,公子出都不能拒絕的。

    因此,吳袖的笑容,很燦爛。只是每當她瞟向齊太子時,這燦爛,便換了一份黯然和怨恨。

    一時之間,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公子出身上。

    在一眾盯視,公子出卻是懶洋洋地一笑。

    他伸出手,把托盤的珍珠翻了翻。

    看到公子出的動作,玉紫已是面如死灰,她挺直了腰背,目光閃過一抹剛烈之色。

    公子出抓起一把珍珠,手一松,任由它們從指間滾落,彼此直擊,清脆悅耳。

    如此耍了兩把後,公子出拍了拍手,轉向站在走廓的齊太子,含笑喚道︰“子陬。”

    他雙手一叉,慢條斯理地對著齊太子說道︰“你這個吳袖夫人,手段狠辣,陰惡之極。”嗖地一下,笑得很燦爛的吳袖,臉色變得青白如鬼。

    她張大嘴,不敢置信地看著公子出,眼眶淚水滾滾,一臉愴惶。她朝著理也不理自己的公子出看了幾眼後,便急急轉頭,一臉悲憤委屈地看向齊太子。

    這個時候,公子出的聲音還在悠然響起,“有她有,玉姬我不能交還給你。”

    說到這裡,公子出牽著玉紫的手,越過吳袖,大步離去。

    直到玉紫走了好遠,她還隱隱可以聽到,吳袖那淒淒哀哀的委屈的哭訴聲。



正文 第七十章 碩鼠
   
    玉紫緊跟在公子出身後,大步向廣場走去。

    明亮的月光,公子出俊逸高貴的面容,散著靜穆的光芒。他的嘴角,依然掛著那嘲諷似的笑容,墨眼沉靜如海。

    感激地看著他,玉紫現,自己的心坎,有股暖流一轉而過。

    喧囂聲越來越響了。

    燈火通明,停滿了無數馬車的廣場,出現在玉紫的眼前。這個時候,廣場繁華無比,各位貴族擠來擠去,馬嘶聲,車輪滾動聲不絕于耳。

    公子出的馬車,停在最顯要的位置上。一共四輛馬車,青色的漆在月光下,散著低調的光芒。

    看到公子出已走到了馬車旁,玉紫加快了腳步。

    就在這時,她眼角一瞟,瞟到了對面幾輛馬車旁,一個瘦小的身影。

    那,那是宮!

    玉紫大喜。她腳步急急一剎,迫不及待地向宮看去。

    宮正躬著腰,默不吭聲地呆在角落,聽著公子子堤憤怒的咆哮聲。

    此時的公子子堤,美麗的臉透著一股青紫色,他額頭青筋暴露,雙眼冒火,正在對著圍在身周的食客們,低低的嘶吼著什麼。

    看到這一幕,玉紫向前沖去的腳步便是一剎。

    她回過頭來看向公子出。

    公子出已跨上馬車。玉紫腳步加快,來到他的身後,期期誒誒地說道︰“公子,那瘦小者,是我父,我父,在公子子堤府為食客。。。。。。”

    她只說到這裡。

    公子出漫不經心地回過頭來,墨眼,眸光奇異地盯著她。這種眼神,讓玉紫有點心慌。

    他靜靜地朝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的,懶洋洋的,嘲諷地說道︰“玉姬,你只是一姬侍!”

    這語氣,帶著無比直白的嘲諷。

    玉紫愕愕地看著他,慢慢地低下頭來。她知道了,他擁著自己拒絕十五公主,只是把自己當成一個擋箭牌!他不願意把自己交還給齊太子,也是另有打算。

    他的態度很鮮明了,他在警告她,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太了不起。

    玉紫按往向下沉墜的心,慢慢涼卻的心,苦澀地想道︰是啊,當初自己求附時,公子出是很不情願的。而且,他的身邊,真正收留的姬妾,只有自己,連韓公主及那些韓國美人,都是被強行塞上的。公子出這樣做,絕不是因為他不喜歡美色。肯定是因為有什麼顧慮在。

    她現在的表現,真是一個不合格的雇員啊。老板不過是借她演了一場戲,她怎麼能自作多情,以為老板真是把她當成心腹了,真是把她當成平等的好友了?

    想到這裡,玉紫已是冷靜非常。

    她朝著公子出盈盈一福,微笑著抬頭,目光明亮,聲音清脆地回道︰“是妾糊塗!妾與家父久不相見,陡然重逢,難免情不自禁。妾糊塗了,公子勿怪。”

    這時的玉紫,笑容坦蕩,聲音清脆,眼神毫無陰霾,竟仿佛一瞬間,她便已想了個明明白白,再無包袱。

    這一下,輪到公子出眉頭微皺,怔怔地盯著她了。

    他盯著她,盯著表情確實坦然,真是沒有一點不滿的玉紫,半晌都沒有移開眼。

    過了好一會,他才淡淡地喝道︰“啟駕。”

    “諾。”

    公子出的馬車率先駛動,玉紫連忙退後,來到最後一輛馬車坐下。這輛馬車,裝滿了公子出出行所需要的塌幾皮裘美酒等物,玉紫一個人坐在其,並不顯寬闊。

    她雖是公子出的姬侍,但是,沒有主人的吩咐,她是沒有資格與他同坐一車的。

    馬車一駛動,玉紫便悄悄地掀開車簾,看向站在角落裡,低著頭一聲不吭的宮。父親依附在公子子堤門下,是以食客身份,而不是以劍客身份。只要他不強出頭,想來,安全上是沒有問題的。

    想到這裡,玉紫吐出一口濁氣來。

    她低下頭,情不自禁地撫上袖袋的金子。

    二兩重的金子,很輕,握在掌心一點也不沉。明暗不定的馬車,它散著金燦燦的光芒。這光芒,在一瞬間,令得玉紫的心越來越暖,越來越暖。

    她舒服地閉上雙眼,暗暗想道︰現在,我終于有本金了。只是,要怎麼做,公子出才會允許我行商呢?不行,我還得找到機會與父親見上一面,問問他的想法,看能不能由他替我出面行商。就以這碇金做本錢,賣漿也可以財啊。

    這時,玉紫的前後左右,都是從齊宮回返的馬車,車輪滾動聲,不時傳來一聲聲悅耳的歌聲。這些歌聲,有男有女,它們有的歡快,有的憂愁,有的舒緩,有的只是胡亂唱上兩句。

    聽著這些雜亂的哼唱聲,玉紫大感興趣。她一邊撫摸著掌心的金子,一邊跟著輕哼起來,胡亂地跟著哼了幾後,她哼唱的內容,漸漸變了,變成了她自己改編的詩經名作《碩鼠》

    碩鼠碩鼠,無食我金!三月貫女,莫我肯顧。

    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

    碩鼠碩鼠,無食我金!三月貫女,莫我肯德。

    逝將去女,適彼樂國。樂國樂國,爰得我直?

    碩鼠碩鼠,無食我金!三月貫女,莫我肯勞。

    逝將去女,適彼樂郊。樂郊樂郊,誰之永號?

    (大田鼠呀大田鼠,不許吃我的黃金!多月辛勤伺候你,你卻對我不照顧。

    誓定要擺脫你,去那樂土有幸福。那樂土啊那樂土,才是我的好去處!

    大田鼠呀大田鼠,不許吃我的黃金!多月辛勤伺候你,你卻對我不優待。誓定要擺脫你,

    去那樂國有仁愛。那樂國啊那樂國,才是我的好所在!

    大田鼠呀大田鼠,不許吃我的黃金!多月辛勤伺候你,你卻對我不慰勞!

    誓定要擺脫你,去那樂郊有歡笑。那樂郊啊那樂郊,誰還悲嘆長呼號!”

    不得不說,玉紫的這個身體,有著一副極好的嗓子。

    這一碩鼠,她唱著唱著,便把裡面的稻黍之類,全部改成了黃金。

    玉紫改編得到很高興,唱得也很歡。她的語調很輕,歡快帶著調侃。沒辦法,玉紫高興啊,她現在手頭有錢了。

    唱得高興的玉紫,在唱到第三遍時,突然現,自己的四周,只有自己一個歌聲了。

    她一驚,歌聲戛然而止。一陣低笑聲傳來,笑聲,有人在叫道︰“兀那姬,怎地不唱了?”“姬唱得有趣,再來再來。”

    這時,她的馬車外,一個劍客壓低的聲音混雜其,“玉姬。”

    “。。。。。。在。”她的聲音,突然有點顫了。

    “公子問,你歌那個,吃下你的黃金,不肯照顧慰勞你的碩鼠,指的是何人?”

    啊啊啊?

    玉紫大驚,她苦著臉,急急地解釋道︰“妾,妾純是信口唱出,信手改的詞。”這個時候,她真是恨自己啊,好端端地,唱什麼歌啊?唱歌也就罷了,好端端地改什麼詞啊?別說,這一改,還真的像是在諷刺公子出呢。

    玉紫的臉上,都要滴出苦水來了。她痛苦的,依依不舍地盯著那碇黃金,想道︰金子啊金子,我這是最後一次看你,摸你啊,馬上,你就要回到那只大老鼠的嘴裡了啊。

    玉紫沒有現,直到現在,她還在把公子出當成那只碩鼠。可見一個人的下意識行為,代表的是她最真實的想法啊。

    她的城府,還是不夠深啊。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05:39 A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認罰

    外面的人,叫喚了幾聲後,也不見有人跳出來承認,覺得沒有意思,便漸漸安靜下來。

    這個時代,是一個不管言論,還是思想都十分自由的時代。一個普通人,別說是非議自己的主子,就算是指著王侯的鼻子唾罵,也是歷史上時有生的。沒有幾個上位者,敢以言論治罪他人。至于表現自己,標新立異,更是家常便飯。

    想來,今日唱歌的不是玉紫的話,那人早就跳出馬車,高高興興地當眾團團作揖,享受眾人地稱贊了。

    一陣腳步聲響,卻是那個劍客在得到玉紫的回答後,去稟告公子出了。

    不一會,那劍客的腳步聲再次響起,“玉姬,公子令你到他的馬車去。”

    玉紫苦著臉,喃喃回道︰“公子要是想取回金,不過一句話,何必令我前去?”

    她的聲音含糊不清,那劍客也沒有理會。

    玉紫磨蹭了一陣後,慢騰騰地走下停穩了的馬車,低著頭,無精打采地來到公子出的馬車外。

    馬車車簾緊閉。

    玉紫想道︰自己做錯了事,還是恭敬點,實誠點好。

    于是,她躬著腰,臉上堆滿了笑,很是小心地喚道︰“妾,見過公子。”

    車簾內沒有動靜。

    玉紫小心地瞟了一眼,靜等片刻後,再次輕聲喚道︰“公子?”

    公子出優雅淡漠的聲音傳來,“上來吧。”

    “諾。”

    玉紫爬上了馬車。

    她像一只貓一樣,手腳並用地爬到馬車上,也不敢看公子出,徑自找了一個角落蹲下,才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來。

    這一抬頭,她赫然現,公子出正在靜靜地打量著她。

    他的目光平靜無波,無喜無怒,實是讓人看不出情緒來。

    四目相對,玉紫迅地低下頭去。

    “姬以為,我似碩鼠?”

    這話,特深沉。

    玉紫一驚,連忙搖頭,她慌亂地搖著頭,急急地解釋道︰“公子,妾無此意,妾不過是聽人唱起碩鼠之曲,便跟著合了起來。又因為妾喜歡黃金,便自然而然地把曲詞一改,妾斷無指責公子之意。”

    公子出沒有回答。

    他慢慢向後仰著,靜靜地看著漲紅著臉,不停地替自己辯解的玉紫。

    半晌後,他閉上雙眼,慢騰騰地說道︰“你的意思,是你並無過錯?”

    玉紫一驚,連忙向前匍匐兩步,來到公子出的腳前。她跪伏在他身前,低低說道︰“否,妾有錯。妾願認罰。”

    說罷,她痛苦的從懷,掏出那一碇黃金來。

    她雙手捧著黃金,抖啊抖,抖啊抖,狠狠一咬牙,才把它呈送到公子出面前。

    公子出睜開眼來。

    他瞟了一眼那碇金,又看向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黃金,眼巴巴的,淚光隱隱的玉紫。

    看著看著,他的嘴角一揚,只是一轉眼,他又恢復了面無表情。

    見公子出不接,玉紫顫抖著把那金放到他的衣袖上。

    接著,她低下頭來,有氣無力,軟趴趴地說道︰“妾,認罰。。。。。。”

    公子出懶洋洋地看著她,他閉上雙眼,把那眸的笑意給關起來,“姬奉上這一金後,回到房,只怕又要唱上好幾遍碩鼠了。”

    玉紫低著頭,喃喃回道︰“妾,不敢。”

    “是不會,還是不敢?”

    “。。。。。。妾,不敢。”不敢,那就是在內心裡以為,他公子出真是碩鼠了?

    公子出嘴角一拉,壓下一不小心露出的笑容,他冷哼一聲,沉沉地說道︰“姬以為,你對上不敬,罰這一金,便足了?”

    玉紫一怔,慢慢抬起頭來。

    她朝他看了一眼,又慢騰騰地低下頭來。然後,她向前跪倒,額頭抵在他的腳旁的地板上,臀部拱得高高,行了一個最標準不過的跪禮後,玉紫喃喃說道︰“妾身邊,只有此物最貴重。公子若是再罰,妾已無他物可拿出。”

    一只大手,慢慢抬上了她的下巴。

    接著,一股溫熱的呼吸噴在她的後頸。

    在玉紫全身僵硬之時,公子出低啞的聲音,吐入她的耳洞,“姬,真的再無他物麼?”

    這聲音,很曖昧很曖昧,很低啞很低啞。直讓玉紫渾身一凜,起遍了雞皮疙瘩。

    天啊,他不會看了自己的身子吧?

    其實,自己這個長相,這個身板兒,也不是什麼極品啦。于是,玉紫顫著聲,結結巴巴地回道︰“妾,妾只有這身板兒。可就這身板,也是容色不如公子你,實不值一提。”

    公子出一僵。

    他一動不動地鎖著玉紫的下巴,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就在玉紫渾身冷,悄悄地抬眸,看看他是不是怒了時。公子出握著她下巴的手一放,右手朝著幾面重重一拍,放聲大笑起來。

    啪啪聲,笑聲不絕。

    他的笑聲很響,很響,他一邊笑,一邊拍著幾面砰砰作響,那表情,還真是樂不可支。

    玉紫錯愕地看向他。

    她不知道,外面的劍客賢士們,也在錯愕地盯著馬車。他們面面相覷了一陣後,表情上,都帶了一分喜色︰記得公子幼時,也是喜笑之人。可自從出了那事後,他便再也沒有開懷大笑過。

    五六聲後,公子出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抿緊唇,俊雅的臉上,連那習慣的嘲諷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漠。

    他瞟也不瞟玉紫一眼,低聲喝道︰“下去!”

    “諾。”

    玉紫連忙來到馬車旁,對著馭夫叫了一聲後,下了馬車。

    一直到回到自己的馬車,玉紫才重重地朝車板上一倒,雙眼無神地盯著車廂頂︰她的金子啊,又沒了。嗚。。。。。。。



正文 第七十二章 搶房

    恍恍惚惚,馬車回到了公子府。

    玉紫直到走下馬車,還是輕飄飄的,在對上公子出時,眼神裡裝滿了失落,整個人都成了被霜打奄了的粟。

    公子出瞅到她這模樣,嘴角又是一揚,他清咳一聲,別過頭去。

    玉紫懶洋洋地向她的小木屋走去。

    才走了七八步,一個優雅低沉的聲音響起,“玉姬,欲往何處?”

    正是公子出的聲音。

    玉紫無精打采地回過頭來,朝著他福了福,低頭說道︰“回屋安睡。”

    公子出緩步走到她面前,盯著她,淡淡地說道︰“屋?我記得不錯的話,姬之塌,在側殿。”

    說罷,他袍袖一拂,大步離去。

    空留下張著小嘴,愕愕地看著他背影的玉紫。

    玉紫看著他,悶悶地想道︰天啊,這家伙還要我搬回他的側殿去睡?這,這,這,天理何在?

    她知道,現在睡在側殿的,是韓公主。她現在搬回,那就是與堂堂韓國公主搶地盤,是要倒霉的!而且,睡在他的側殿,萬一,萬一他心血來潮,呃,命令自己進去侍寢,那又如何是好?

    這事還真不能想,一想就郁悶之極。本來玉紫就因為得手的黃金又沒了,心情低落到了極點,現在他再來這一手,玉紫真想大哭一場。

    可惜,生活還得繼續。

    于是,玉紫低著頭,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到木屋裡,把自己的被褥裳服,連同塌被之類,一股腦兒卷上,然後來到了公子出的寢殿側。

    正殿燈火通明,透過重重樟樹葉,玉紫可以看到房有一個模糊的人影,顯然,公子出正在翻看竹簡。

    玉紫只是瞟了一眼,便提起足有千斤重的腳,朝著寢殿前的台階上走去。

    台階兩側的柱子上,插著的火把正騰騰的燃燒,那熊熊的焰火,逼走了夜空的寒氣,令得玉紫暖和了些。

    走到殿門口了,玉紫腳步放重,咳嗽一聲,慢慢推開了側殿門。

    殿門一開,一股冷風嗖嗖撲入,卷得滿殿的紗幔四下飛揚。

    玉紫瞪大了眼,那韓公主,竟在這短短的時間內,把這側殿裝飾得這般豪華了?

    紗幔後,一個模糊的身影從床塌上坐起,大聲問道︰“何人?”

    正是韓公主的聲音。

    玉紫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叫道︰“是我,玉姬。”

    “玉姬?”韓公主的聲音有點迷糊,直過了一會,她才叫道︰“噫,是你呀。夜了,你來此何為?”

    玉紫咽了一下口水,她朝正殿內瞟了瞟,只見坐在塌幾後的公子出,一動不動,她敢打賭,那家伙一定在凝神傾聽,等著看熱鬧。

    想到這裡,玉紫更是無精打采了,她低著頭,慢騰騰地說道︰“公子令我搬回此殿。”

    她的聲音堪堪一落,驀地,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聲陡地傳來,震蕩得她耳膜劇疼!

    尖叫聲驚得外面火光四起,腳步聲和急問聲不絕于耳時,韓公主赤著雙足,蹬蹬蹬地一沖而出。

    她勢如奔牛地沖到玉紫身前。在要撞上玉紫時緊急一剎。喘了一口粗氣,韓公主伸著指,直直地點向玉紫的鼻尖,怒喝道︰“你,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她圓臉漲得通紅,已是怒不可遏!

    眼看她的指就要戮到玉紫的臉上了,玉紫連忙向後退出一步。面對暴怒的韓公主,她咽了一下口水,極為可親地說道︰“公主,冬寒地涼,快把鞋子穿上!”

    暴怒的韓公主一僵,她對上玉紫友善的笑臉,那怒火竟是一啞。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傳來,燈火通明的院落裡,傳來了一個劍客的高喝聲,“公子,可安?”

    公子出懶洋洋的聲音傳來,“甚安,退罷。”

    眾人一怔。他們交頭接耳了一陣,又朝著殿打量了一番,在看到對峙的玉紫和韓公主時,那些人恍然大悟,一一退下。

    眾人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眼間,便齊刷刷退出院門。

    韓公主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引起了一場恐慌,不等眾人跨出院落,她便尖著嗓子,極響亮極憤怒地喝道︰“你剛才說什麼?你想住在這側殿?”

    她的聲音穿透力極好,直是沖破夜空,遠遠傳蕩開去。

    眾劍客這下真是完全明白了,他們搖了搖頭,迅地散了開來。

    玉紫克制著捂向耳朵地沖動,她低頭看向韓公主光赤的白嫩雙足,暗暗贊賞一聲︰好生秀美啊。

    韓公主還在瞪著她,尖著嗓子喝道︰“怎地啞了?”

    玉紫咽了咽口水,她低著頭,無精打采地說道︰“方才從齊宮回返後,妾便欲歸屋。這時,公子來到妾面前,對妾說道。”玉紫說到這裡,清了清嗓子,學著公子出的語氣淡淡地說道,“屋?我記得不錯的話,姬之塌,在側殿。”

    途述到這裡,玉紫雙手一攤,總結道︰“因此,妾就來了。”

    玉紫的話音剛落,便是一呆。

    剛才還聲音高昂,氣勢奪人的韓公主,這轉眼間,眼眶越來越紅,越來越紅。漸漸的,兩泡淚水出現在她眼眶,漸漸的,那淚水順著她白皙的臉頰流了下來。。。。。。

    玉紫愕然地看了她一眼,馬上反應過來。她悄悄地回過頭去,朝左右瞟了瞟。暗想道︰若是公主的侍婢在此,定會以為我欺負了她。

    玉紫瞟著瞟著,目光一直。就在她的身後,四個穿著韓裝的侍婢,正憤恨地瞪著她。

    天啊,剛才她都回頭看了的,明明沒有人的。這四女,是什麼時候蹦出來的?

    玉紫哭喪著臉,她看向淚水和胭脂白粉糊成一片的韓公主,心神一動。于是,玉紫向韓公主走近一步,湊近她,壓低聲音說道︰“公主,公子就在殿呢,你現在臉上好髒。”

    韓公主的哭聲一收!

    她瞪了玉紫一眼,低下頭,伸袖掩臉,急急地向外跑去。在經過玉紫時,她把玉紫重重一撞,直撞得她踉蹌幾步,跌出老遠。

    四侍婢看到自家公主沖出來了,連忙圍上,急急地叫道︰“公主,公主?”韓公主並不理會她們,徑自朝著院落後面跑去。

    終于安靜片刻了。

    玉紫低著頭,慢騰騰地來到正殿與側殿相連的門口旁,扯過草席鋪上,然後墊上塌被。弄出一個地鋪後,她一屁股躺下,便準備安睡。

    玉紫剛剛躺下,便對上了安坐在塌幾後,向她瞅來的公子出,那雙深黑深黑的雙眸。

    四目相對,玉紫打了一個哈欠,朝著公子出揚了揚手,喃喃喚道︰“公子安,妾已累極,先睡了。”說罷,她縮回被,在公子出地打量,合上了雙眼,進入了夢鄉。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05:43 A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沖撞

    玉紫這一夜睡得很不好,因為地鋪靠近兩扇門,風呼呼的直灌,吹得縮成了一團,依然是寒冷無比。

    一些直到第二天清晨,瞅著那幃幔後,那空蕩蕩的床塌,玉紫才知道,韓公主並沒有在這裡休息。

    正殿,也是空蕩蕩的,公子出是什麼時候出去的,她竟然是一無所知。

    玉紫怔了怔,迷迷糊糊地爬起來收拾東西。正好這時,兩個韓國美姬來到正殿打掃。她們朝玉紫瞟了一眼,便急急轉過頭去。玉紫剛把床塌卷起放在角落裡,便聽得一個美姬的聲音傳來,“咄!此姬好不知事,竟在公子之後起塌!我竟不知,世間有這樣做姬侍的。”

    “噫!休言!公子寵她呢。若是尋常權貴家,光這一點,便已把她杖死。可公子起塌時,竟悄悄而出,不願驚醒她的美夢。公子對她珍之寵之啊!”

    玉紫一驚,她這才知道,自己應該在公子出起床時,服侍他洗漱的,自己起得這麼遲,在姬侍而言,已是死罪!

    驚住的同時,玉紫心存對公子出的那點點不滿,已是煙消雲散。吹著外面的冷風,用冷水狠狠地淋向臉孔後,玉紫拍擊著自己的臉頰,低低地說道︰“玉紫,這是亂世啊,你別把你在現代社會的壞毛病帶來了。這是人命如草,女人更是連草也不如的亂世啊。你一定要清楚這一點,一定要清楚!”

    這般被冷水一沖,冷風一灌,玉紫已是哆嗦成一團。

    搓著手,牙關叩叩,玉紫一溜煙回到側殿,再在夾衣上加了一段袍。

    這般足足包了四五層後,玉紫終于感覺到溫暖一些了。

    到了這個時候,她要開始工作了。她現在的身份,是公子出的隨身姬侍,所以她的工作便是跟在他的身邊,為他煮酒斟酒,焚香暖塌。當然,最後兩個字,玉紫依然是直接忽略。

    玉紫腳步一提,迅地向公子出的議事殿走去。

    到了冬日了,道旁的樹葉已落了個精光,玉紫走在林蔭道,直覺得風從四面八方刮來,寒冷更甚。

    走過林蔭道,是一道可容馬車行走的大道,它聯接三個院落,以及通往大門的石板路。

    就在玉紫搓著手,跺著腳,朝著議事殿的小道拐去時,突然間,從旁邊的小路裡,一個人影一沖而來,“砰”地一聲,重重地撞上了玉紫!

    這人低頭行走,又是急沖而來,這一撞,力道奇猛。直撞得玉紫向後踉蹌地退出幾步,終是立足不穩,一屁股坐倒在地!

    那人被反沖力撞得向後退出一步,他猛地腳步一剎,站定了。站定後,他低頭朝玉紫看來。

    一見到她只是一個姬妾,那人瘦長的臉上浮起了一抹怒色,迅的,他收斂起臉上的怒氣,瞟了玉紫一眼後,問向不遠處的一個侍婢,“此婦何人?”

    那侍婢盈盈一福,恭敬地說道︰“玉姬也。”

    “玉姬?”那人的旁邊傳來一個聲音,“聞公子新得一寵姬,便是她麼?”

    “然也。”

    “善。”

    那聲音陰陰一笑,轉向他的伙伴,低低說道︰“世人都說公子出賢,你我新投于他,何不以此姬試上一試?”

    瘦削的那人聞言,馬上明白過來。他點了點頭,毫不在意地說道︰“甚是,這姬妾竟敢沖撞于我,不殺她不足以立信!我等迅見過公子出!”

    就在那句‘不殺她不足以立信’傳入玉紫的耳時,玉紫迅地抬起頭來,瞪大雙眼,驚駭地瞪向兩人。

    這兩人,葛衣布冠,臉上有著營養不良的臘黃之色,分明只是兩個極普通的食客。他們,竟可以如此張狂?

    兩個食客對上玉紫驚駭的雙眸,同時咧開嘴,露出滿口的黃牙,哈哈大笑起來。很顯然,玉紫的驚駭,讓他們感覺到了一點點愉快。

    兩人如看死人一樣,瞟了一眼玉紫,同時轉身朝著公子出的議事殿走去。

    玉紫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慢慢地站了起來。她抿緊唇,按在砰砰急跳的心髒上,對自己說道︰我不能慌!我一定不能慌!

    深呼吸了幾下,直感覺到自己恢復了鎮定從容,玉紫才緩步走入了議事殿。

    她剛剛步入台階下,便聽得那個瘦削的食客朗聲說道︰“臣,請誅玉姬!”

    。。。。。。

    一陣沉默後,公子出低沉優雅的聲音傳來,“因何?”

    那瘦削的食客說道︰“此姬無禮,沖撞了我。”頓了頓,他的聲音放沉了些,“聞公子重士,臣卻不知,公子重色,大過重士否?”

    做為當權者,過于看重美色,向來是被人詬病的,看不起的。不說是春秋戰國,以後的幾千年來,當權者也不敢讓世人評價自己說“重色而不重士”,所以這個食客的話,一開口便直要害。

    公子出沉默了。

    另一個食客在一旁說道︰“世人皆知,公子出者,賢公子也。雖不容于趙王,逃亡于外。可趙國百姓,念及公子出時,無不掂足企盼,淚水相加,渴求公子歸來。我等因公子有賢名,前來相奔。公子若不願殺了此姬,便請允許我等離去。”

    這食客的聲音一落,十幾個食客同時叉著手,朗聲說道︰“請公子允許我等離去。”

    這,這竟是在逼著他殺了自己啊!

    站在台階下的玉紫,冷冷一笑,在她看來,這些食客地做法,真是有點不可思議。

    她卻不知道,歷史上的春秋戰國,這樣的事層出不窮。如魏國公子信陵君的越姬,因對著一個跛足的食客笑了兩下,當即,那食客便請信陵君殺了越姬,可信陵君舍不得,便假裝沒有聽到。結果那一年,他的三千食客,絡絡續續走了幾百千數人。信陵君一問,才知道食客們,認為他重色不重士,便棄他而去。無奈之下,信陵君只好砍下越姬的頭顱送給那跛足食客,才使得這些人重新回來。

    此時此刻,公子出也沉默了。

    眾食客都昂起頭,虎視眈眈地盯著他,等著他決定。這裡的大部份食客,並不知道具體生了什麼事。但在他們的意識,女人而已,殺了也就殺了,公子出如果舍不得,那就證明他不賢,證明他重色,證明他不值得投靠。



正文 第七十四章 不可知

    沉默,玉紫剛剛提步,準備進去時,突然間,公子出哈哈大笑起來。

    在這種情況下,他這樣大笑,所有人都是一怔,玉紫也縮回了腳步——這時刻,她的每一個舉動都關系到自己的生死,她不能輕忽了,得在最有利的時機進去。

    放聲大笑後,公子出飲酒的聲音傳來,接著,玉紫聽到他慢騰騰地說道︰“諸位可知,我在齊魯交境時,曾遇到刺客?”

    眾食客搖頭,道︰“不知也。”他們的聲音有點困惑。

    公子出優雅舒緩的聲音繼續傳來,“我曾遇到兩起。第一起,大雨當,刺客將利器裝在驢車上,混淆入隊,第二起,途經一片樹林時,刺客攜弓弩埋伏其。”他說到這裡,長身而起,目光如電地掃視過眾人。

    公子出瞬也不瞬地盯著那個說玉紫沖撞了他的黃瘦食客,徐徐說道︰“君可知,我如何從逃脫?”

    那食客愕然搖頭。

    公子出呵呵一笑,道︰“是有人示警。示警者,便是我那玉姬!”

    擲地有聲地說到這裡,公子出目光咄咄地盯著那食客,挑眉高喝,“君以為,這婦人,只是我的寵姬麼?她兩度救我于危難之!于我有恩啊。”

    公子出的聲音一落,眾食客面面相覷。

    半晌後,那黃瘦食客上前一步,深深一禮,羞愧地說道︰“臣,無顏以對。。。。。。”

    他的聲音一落,眾食客也是向公子出深深一揖,齊聲道︰“臣等羞愧。”

    玉紫慢慢地向後退去,當她來到院門口時,頭一轉,瞅著議事殿隱隱綽綽的人影,抿著唇燦然一笑。

    玉紫剛走到林蔭道,便聽到眾食客紛紛而出的腳步聲。她連忙向後一側,躲到了一棵可容五人環抱的槐樹下。

    食客們的議論聲越來越近,“羞愧,羞愧之極。”

    “然也,實是羞愧啊。”

    她悄悄地轉眸看去,只見眾食客一邊搖頭,一邊感慨。

    而那個想要殺她立信的黃瘦食客,此時一張臉是又青又白,他干枯的唇不停地抖動著。

    突然間,那黃瘦食客腳步一剎,轉向議事殿大步走去。

    眾人一怔,同時回過頭來看向他。

    正好這時,公子出緩步走出了拱門。

    那食客上前一步,沖到公子出面前,雙手一叉,一臉羞愧地說道︰“臣實無顏面見天下人!”

    公子出一怔,他不解地看向那食客。

    那食客話一說完,嗖地一聲,拔出了腰間的佩劍。他將劍架在脖子上,朝著公子出嘶聲叫道︰“臣,無顏存活世間矣——”

    嘶喝聲,在公子出急急地伸手,厲聲喝止時,那食客長劍在自己脖子上一勒,瞬時血流如柱,一沖而起。

    直到那食客的屍體重重地栽倒在地,玉紫才從驚駭清醒過來。她連忙伸手,捂緊了自己的嘴。

    右手兀自伸在空,阻止不及的公子出,看著那食客的屍體,慢慢閉上了雙眼。

    他閉著眼,長嘆一聲,“撼哉,阻之不及!”

    長嘆過後,他沉聲喝道︰“來人!”

    “在。”

    “厚葬之!”

    “諾!”

    “尋到他的親人,妥善安置!”

    “諾!”

    直到那食客的屍體被抬出老遠,公子出還一動不動地站在當地,低著頭,一臉傷心狀。

    眾食客見到這情景,躬著身,朝著他齊刷刷一禮,慢慢退出。

    不一會,他們便退得一干二淨。

    公子出慢慢抬起頭來。

    此時的他,俊雅的臉上哪有半點傷心?他噙著冷笑,朝著地上的那灘血漬扁了扁嘴,一臉輕蔑地低聲唾罵了一句,玉紫隔得遠,隱隱約約間,只聽到幾個字,“。。。。。。欲誤我乎?”

    直到公子出恢復了一慣的優雅微笑,施施然離去。玉紫才吐出一口濁氣,慢慢坐倒在地。

    她真不知,這麼點事,那食客竟用自殺來謝罪。玉紫不知道,在真實歷史上,也是那信陵君,有一次,一個食客見自己吃的東西太粗糙,便開口質問信陵君。他在見到信陵君所吃的東西與自己是一樣時,也是自殺謝罪。

    這個時候的賢士劍客,對尊嚴和榮辱的理解,是我們後人所難以體會的。

    玉紫坐在樹下,久久久久都一動不動。她渾身不停的顫抖著,隱約,竟是有一點害怕。至于害怕什麼,她也說不清。

    直過了良久,直到玉紫覺得自己的心跳好象正常了,成功的把剛才的一幕全部甩到了腦後,才慢吞吞地向前走去。

    而這時,林蔭道上的血跡,已被鏟除得一干二淨。

    玉紫暈頭轉向地走回寢殿,在地板上呆呆地坐了一會,才對著自己笑了笑,伸手扯了扯雙頰,提步向議事殿走去。

    果然,裡面又傳來了公子出說話的聲音。

    玉紫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來到他的身側慢慢蹲下。

    舉起酒斟,玉紫準備給他空著的樽倒酒。

    可不知為什麼,她的手舉在空,卻有點虛軟,也有點顫抖。玉紫一驚,連忙雙手同上,緊緊地握住了斟柄。

    這時,公子出轉頭看向她。

    對上他嘲弄的眼神,玉紫反射性地一低頭,避了開來。

    一只大手伸出。

    他那修長白皙的手,緩緩地壓在玉紫的小手上,幫顫抖的她,一起握住了斟柄。

    他含著笑,與玉紫一起,合力把酒樽倒滿。拿起酒,一飲而盡後,他伸手撫上玉紫的頭,低低的,溫柔地說道︰“你不是聽到了麼?事過矣,休驚。”

    他,他竟然知道自己到了門外?

    玉紫一驚,抬頭看向他。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05:47 A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再薦

    公子出的笑容淺淺淡淡,只是瞟了她一眼,他便轉過頭去,與旁邊的食客交談起來。

    不一會功夫,眾食客開始退出。

    他們一走,玉紫突然起身,她走到公子出身前,緩緩跪倒,額頭點地,脆聲求道︰“妾以為,公子在外呆得越久,便越不為人所記。妾以為,當此之時,公子外可設商肆,廣征財物,以備打點周游,運疇之資!”

    她說到這裡,聲音一頓,緩緩說道︰“妾,願為商戶,替公子效牛馬之勞。”

    這席話,她曾經跟公子子堤要求過,但是公子子堤不置可否。

    現在,玉紫再次慎重提出,是因為,她已突然明白過來,自己如果想保住這條命,想過上自己想過的日子,就必須對公子出有用。既然公子出不容許她干私活,那麼,她便賣身于他,在為他賣命的過程,再去尋找機會。

    公子出靜靜地瞅著玉紫。

    半晌後,他哧地一笑,道︰“設商肆,廣征財物?”

    玉紫沒有抬頭,她朗聲說道︰“然也。”這聲音,氣十足,顯得信心十足。

    公子出懶洋洋地向塌幾後一靠,他盯著她,微笑道︰“玉姬,你乃婦人。”

    玉紫依然以頭點地,朗聲回道︰“妾以為,公子乃逃亡之人,當便宜行事,唯才是用!”

    公子出雙眼一亮,喃喃說道︰“唯才是用?唯才是用?”

    他緩緩站了起來。

    玉紫抬起頭來,期待地看著他。因為期待,她目光明亮之極,清麗的小臉上紅樸樸的,渴望之情溢于言表。

    公子出瞟了她一眼,信步朝外走去。

    眼看他就要跨出大門了,玉紫急急地喚道︰“公子?妾真有才,何不一試?”

    公子出腳步一頓。

    他緩緩回頭看向玉紫。

    盯了她兩眼後,他微微一笑,淡淡地說道︰“欲為商戶?”

    “然也。”玉紫拼命點頭,朗聲說道︰“妾好財,聽到刀幣相擊,仿若得聞仙樂。妾以為,為艷使的,需是好色之人,如此,他才能知道女色各有千秋。同樣,能為商戶者,必是好財之人,如此,他才會竭盡全力,以賺取每一個刀幣。”

    公子出哪裡聽過這樣的言論?他啼笑皆非地看著玉紫,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在玉紫渴望的,緊張地期待,公子出沉吟片刻後,緩緩說道︰“既如此,便讓我看看你的才吧。”

    玉紫大喜,她騰地站了起來,眼見公子出長袖一揚,越去越遠,玉紫急急追上,喚道︰“公子,請賜妾一碇金為本錢。”

    公子出頭也沒回,淡淡地說道︰“本金,你自己賺去。若有所得,不再奪取。”說到這裡,他的笑聲隱隱,“如此,你也不必躲在房,偷偷唱碩鼠了。”

    玉紫看著公子出遠去的身影,抿唇微笑起來。她雙眼亮晶晶地看向天邊的藍天白雲,暗暗想道︰太好了,只要走出第一步,我必能讓他刮目相看,我,我必能讓別人再不敢動念殺我。。。。。。

    玉紫是哼著歌回到側殿的。

    本來是想著,終于前進一步了,可以放松一下了。可是玉紫哪裡放松得下?于是她又站起來,跑到後院轉悠。

    轉來轉雲,玉紫都想不到,這第一桶金,要如何操作才能得到。從公子出的語氣可以聽出,這陣子他是不會賞賜她什麼的。要想得到錢,得另外打算。

    轉了一陣後,玉紫暗暗忖道︰這事急不來,我慢慢想就是。

    這一想,便是一天。

    第二天午,玉紫依然跪坐在公子出的腿邊,為他斟酒焚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一個劍客走到公子出左近,湊過頭來,低低地說道︰“稟公子,魯國向秦國求援,秦王出兵助魯,現秦魯出卒三十萬,不日將攻至齊國!”

    公子出點了點頭,他低聲問道︰“秦國至齊,間隔了數國,他從何國借道而行?”

    那劍客低低地說道︰“自魏國。”

    “我趙國有何動作?”

    “尚無消息。”

    公子出點了點頭。

    他揮了揮右手,那劍客緩緩退下。公子出站了起來,在殿踱起步來。轉了幾個圈後,他腳步一剎,喃喃自語道︰“魏王竟是一點也不念及公子子堤。此戰,不利于齊啊。”

    這時,公子出大步走到放著竹簡的幾案上,跪坐後,翻閱起竹簡來。竹簡繁重,公子出每打開一卷,只看了一眼,便扔在一旁。

    玉紫移步來到他的身邊,她把扔在地上的竹簡撿起,原樣堆好後,照樣在他腿旁跪坐好,略略側身,用銅筷子拔了拔炭火,見爐不冒煙了,便把酒斟架在上面,煮起酒來。

    隨著酒香在空氣飄散,玉紫不由尋思起來︰秦要攻齊,魏王借道。聽公子出的語氣,齊國說不定會遷怒于公子子堤。要是齊王決意殺了公子子堤。那我父親在那裡,豈不是有了危險?看來當務之急,是與父親聯系上,令他向公子子堤求出。只是父親離了舊主,再為人食客就不易了,我手頭若是有本金就好了,那樣父親便可賣漿度日。

    就在玉紫尋思之際,斟的酒已煮得沸開,出“咕咕”的聲音。

    玉紫連忙把酒斟拿下,放在一旁,讓它稍涼。

    在她的旁邊,公子出又站了起來,在殿踱起步來。看他眉頭深鎖的樣子,似乎對這一場戰爭十分關心呢。

    莫非,如齊國因這場戰爭陷于不利的局面,逃亡在齊國的公子出,也會受到影響?

    就在玉紫胡思亂想之際,公子出腳步一剎,看向遠方的目光,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來。然後,他袍袖一拂,大步朝殿外走去。

    他一走出殿門,便清喝一聲,“備馬車!”

    “諾。”

    響亮的應諾聲,是眾劍客賢士急急趕來,籌擁著公子出離去的身影。玉紫是隨身姬妾,原則上,公子出只要外出,她就應該跟上,以壯門面。不過這一次玉紫沒有跟上,她知道,公子出這一去,說不定有什麼機密事,這種事,她一個女人,還是知道少一些的好。

    她不知道,公子出走出院門時,回頭朝她看了一眼,嘴角一揚,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來。



正文 第七十六章 上街

    公子出一走,玉紫又清靜了。

    她在院落裡轉了一圈,越轉心裡越急。宮的事迫在眉睫,她一定要在短期內把他弄出來才好。弄出來不難,難的是,弄出來後,他吃什麼住什麼呢?

    轉著轉著,玉紫雙眼一亮。

    她嘩地轉身,朝著灶房走去。她所去的這個灶房,是負責給府的普通人提供食物的,至于公子出,他有一間單獨的灶房,也有單獨的皰廚負責此事。如他這樣的貴族,還遵照周禮,一天三頓到四頓。

    周禮繁復,連每個階層吃飯的餐數都有硬性規定。越是高級的貴族,吃飯的頓數便越多,而普通的庶民和士,都只有一天兩頓的權利。

    現在正是準備晚餐的時間,灶房裡人很多,炊煙裊裊升起,人聲鼎沸。

    當玉紫走到坪時,有幾人看到了玉紫。他們同時低頭,恭敬地喚道︰“見過玉姬!”

    “玉姬?”

    在廚房忙活的主事皰丁苦笑了一下,難不成,玉姬又要到這裡來煮漿了?

    現在,玉紫是公子出身邊的紅人,他們不敢怠慢。那皰丁連忙走出來,朝著玉紫深深一禮,朗聲道︰“見過玉姬。”

    這皰廚裡的人,要麼是奴隸,要麼是奴隸轉為庶民的嬖人,玉紫這個正當紅的姬妾,身份比他們要高,可以說,她對他們,有生殺予奪的權利,因此這些人行禮時,都低著頭,臉孔微微外側,不敢讓自己的鼻子對著玉紫的方向,生恐他們呼出的氣息,弄髒了玉紫走過的地面。這,也是周禮規定的。到了現在,遵守的人已經不多,不過公子出是傳統的貴族,他的臣下,也就不敢輕忽。

    玉紫慢步來到那主廚的皰丁面前,問道︰“我留下的大豆和稻米,可還在?”

    “稟玉姬,在。”

    “善。”玉紫雙眼一亮,大喜。她嘻嘻一笑,二話不說便轉過身回去。

    直到她走了,皰廚眾人才抬起頭來。那皰丁搖了搖頭,暗暗想道︰這個玉姬還是和以前一樣,平易近人,渾不似一個貴族。

    玉紫搓著手,高高興興地回到房,換了一身普通的麻布深衣,把頭盤成一個少年的式,再把臉弄髒一點後,她便向府門走去。

    當她來到側門時,那個嬖人管事追上了她。他朝著玉紫深深一揖,低頭問道︰“姬欲往何處?”

    玉紫回過頭來,笑道︰“公子已允我行商人事。”

    嬖人管事嗖地抬起頭來,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對上他一臉的不信,玉紫也不解釋,她雙手一拍,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府門。嬖人管事苦著臉想了想,揮手召來隨身的壯漢,令他上前保護玉紫。

    臨淄城,還是一如既往的繁華。玉紫一入正街,便被人流擠得向道邊退去。

    才走了幾步,玉紫便腳步放慢了。

    她突然現,城的劍客,似乎增多了不少。一個個穿著式樣不同,頗有各國風味的深衣,手持長劍的凶戾漢子,正大搖大擺地行走在街道。當他們走到街道兩旁的店鋪旁時,店主人都是低著頭,雙手捧上食物商品奉上。當然,如果店鋪是販賣珍寶,油漆等貴重物品的,那店主人一般是來歷不凡,這些劍客,也不敢上門。

    走走停停,玉紫看到道旁,擺放了不少人高的大石頭,每一塊石頭上,都刻著幾個簡單的齊國字,或畫著三副寥寥幾筆的圖畫。

    而劍客們最為集的地方,便是這些石頭前面。

    玉紫有點好奇了,她站得遠遠的,掂起腳尖,伸頭朝著一塊石頭瞅去。

    石頭上寫了幾個字,“王募勇士!”

    原來是齊王招募勇士啊。

    玉紫不以為然,擠過人群,向著她前次販漿的店鋪走去。

    這條小街,玉紫曾經的左鄰右舍還在,不過這一次,所有的店鋪外,都掛了一副旗幟,旗幟上寫著“鹽”,“丹砂”“腌菜”等字樣。齊國鄰海,向來是產鹽大國。自管仲以來,齊國便對鹽業大肆管制,對運往諸國的鹽,都加以重稅,並限制數量。

    自古以來,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當諸國的百姓現齊鹽很難帶出境時,他們便想到了一個法子,那就是腌菜。把菜肴,魚肉,用大量的鹽腌制好帶出齊國。到得煮菜時,百姓們只需把腌菜拿幾根扔到鍋裡,便等于放了鹽。

    于是,腌菜也成了這個時代的流行商品。

    雖然有玉紫帶了頭,可這些左鄰右舍們,還是羞于吶喊招客。他們一個個站在石台前,安靜的目盯盯地看著來往的客流。

    沒有人認出玉紫來,她走到曾經租賃過的店鋪前。這裡,一個大大的漿字,正龍飛鳳舞地繪在染成紫色的旗幟上。石台前,一個四十幾歲的瘦小漢子,一手舉著葫蘆,一手舉瓢,眼巴巴地瞅著每一個靠近的路人。

    石台前,人流稀少,看來,這個漢子的生意不怎麼樣啊。

    跟這漢子一比,玉紫頗有點得意。可這得意之心剛剛浮出,玉紫便是一陣苦笑︰我好在也是一個穿越客,不能這麼沒有出息啊。

    看到玉紫走近,這個漢子連忙抬眼看向她,見她目光明澈,腳步從容,那漢子連忙低頭,手忙腳亂的把手的東西放下,叉手問道︰“童子前來,可是買漿?”

    童子,是時人對貴族家未成年男性的尊稱。小兒也是時人對未成年男性的稱呼,不過小兒這詞,相比于童子來,卻是一種很隨意的稱呼,語氣不善時,它是賤稱。小兒這稱呼通用于所有階層的少年。

    玉紫搖了搖頭,她看向漢子,問道︰“你生意似是不好啊。敢問你這店面,多久便租賃到期?”

    玉紫這話一出,便充分顯示了她並不是權貴家的童子。當下,那漢子雙眼一瞪,順手拿起石台上的瓢朝著玉紫揮了幾揮,喝道︰“且去且去!有一小兒于此處賣漿兩日,便賺得刀幣數百。此處乃賣漿的寶地,我已租了一年有余。”

    在漢子的連連驅趕,玉紫先是一怔,繼而大是高興︰想不到我賣漿兩日,還成就了一個傳說!

    她嘴一咧,壓著嗓子哈哈一笑。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05:48 A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再次

    高興的玉紫,樂顛顛地回到了公子府。

    一踏入府門,她才記起來,這一趟上街,她依然一無所獲。本來,她是想看看自己用過的舊店鋪是不是空著,如果空著,她就找到店主人,非要賴著他把沒用的二十八天租期還給她不可。

    可惜,店已有人租著,這個時候她如果去鬧,很可能會把事情弄大,然後,一旦有人現她是公子出府的人,那臉就丟大了。

    玉紫突然停步,身後一人差點撞上了她。

    不等她回頭,一個憨厚的聲音從她身側傳來,“我失禮了,姬勿怪。”是那嬖人管事指派的壯漢。

    玉紫回過頭去,直直地盯了他半晌,在那壯漢額頭冷汗涔涔而下時,玉紫嘿嘿一笑,拍了拍手,道︰“竟然忘了有你,行,我擺地攤去!”

    豆子浸泡,需要的是時間,縱使玉紫心急如焚,也得把它泡足一晚。

    當天晚上,公子出沒有回來。縮在偏殿的玉紫,遠遠聽到韓公主的大嗓門,竟是在叫著自己的名字。害怕被她修理,她嚇得跑到原來的木屋呆了幾個時辰,直到午夜,才悄悄地溜回偏殿安睡。

    偏殿,韓公主的床塌上物品已空了一些,人也不在那,看來,她終究不敢違背公子出的命令。

    第二天一大早,煮好了漿,放在牛車上出府門時,嬖人管事並沒有出現。而那壯漢,還是亦步亦趨地跟著她。

    這時,流行陰陽之學。而陰陽之學以為,冬時宜早睡晚起。玉紫的牛車趕出來時,整個臨淄城,顯得很安靜,路上行人甚少。

    這天,可真冷啊。呼出的氣都是白色了。玉紫搓了搓雙手,一邊跺著腳,一邊想道︰明天一定要晚點來。

    她令壯漢把牛車駛到正街心的一個小巷道入口,便停了下來。這巷道很淺,兩側都是高高的圍牆。在玉紫看來,這地方等于一個天生的店鋪,可惜,它沒有頂蓋和石台。另外,它還蹲了兩個乞丐。

    喚著壯漢,把牛車上的三桶漿搬到地上,把上次準備好的竹筒和清水擺上後,玉紫便在一旁,生起爐灶來。

    玉紫準備很齊當,她連生爐火的木柴都帶來了。這個時代,原始森林繁多,木柴舉手可得。

    最主要是,這時的人販漿,可不會提供熱的。天這麼冷,再一碗冷漿下肚,牙齒都要叩擊半天,有人喝才怪呢。

    用兩塊石頭搭成個簡易爐灶,塞了幾把干枯的樹葉後,玉紫開始點火。奈何巷道,寒風呼嘯,直點了幾次,火才給點上。火剛給點上時,濃煙騰騰地向她沖來,玉紫給嗆得咳嗽起來。她眯著淚眼,側著頭躲開煙霧,用樹枝在火堆心挖了挖,俗話說,‘火要空心’,這才有利于空氣流通,燃燒順利。

    當爐火騰騰而起,燒得很旺時,街道的人流,已經明顯增多了。

    那壯漢看向忙著把漿放在火堆上加熱的玉紫,瞟到她泡得蒼白的小手,和被寒風凍得一個勁哆嗦的小身板,搖了搖頭,喃喃說道︰“錦衣玉食的美姬,為何偏要受這般苦楚?”

    這句話,玉紫聽到了,她苦笑一聲,沒有理會他。

    玉紫把寫著‘美漿’的旗幟插在一旁的石牆縫隙處,把一切都張羅好時,天空暈白色的太陽,開始散著令人溫暖的紅色光芒。而街道,絡繹地有驢車出現。幾輛驢車上,坐的都是身穿破爛褐袍的賢士,他們臉有菜色,衣裳單薄,他們的驢車後,堆得高高的,直把他們的人都要淹沒掉的,是竹簡。

    竹簡,代表的是知識,路上的庶民看著這些賢士,一個個目露羨慕崇敬之色。

    玉紫把凍得僵硬的臉頰拍了拍,待得稍稍暖和靈活後,她扯著嗓子高喝起來,“美漿啊,又爽又甜的美漿啊,一個刀幣二碗的美漿啊。漿是世間無,本為貴人食,今成庶民飲啊!”

    這麼安靜的街道,玉紫這清亮的嗓子一扯,頓時響遏行雲。行走的眾人,齊刷刷地向玉紫看來。

    對上這麼多雙注目的眼神,那壯漢頭一低。他連忙向後退出幾步,一直來到巷道深處。他側著頭,很是用功,很是認真地瞪著石牆的縫隙,堅決不看向玉紫。

    見引起了大伙地注意,玉紫馬上綻開一朵笑容來。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迎上眾人的目光,對著自家的漿和爐火一指,聲音清冽地叫道︰“諸君,冬日森寒,何不飲一筒熱騰騰的美漿,驅一驅遍體的寒意?很便宜呢,一個刀幣可以飲得二碗呢。”

    玉紫吐詞很雅,笑容很燦爛,最主要的是,她叫得很大聲。

    一輛驢車率先向她駛來。坐在驢車上的賢士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後,從袖袋掏出一個刀幣扔給她,叫道︰“小兒,來兩筒。”

    “好 !”

    玉紫裝了兩筒漿,滿臉笑容,快手快腳地送到那賢士身前。

    她這種露出八顆白牙的笑容,在這個時代,還是很有傳染性的,那賢士也沖她一笑,接過漿,仰頭喝了一口。

    熱漿一入肚,那賢士便脫口贊道︰“好漿!果然美漿!”

    這個評價一出口,又有四五人向玉紫擠來,砰砰叮叮地刀幣脆響,玉紫又清脆又響亮的聲音不斷地傳出,“諸君,飲得好的,贊一聲吧。得了你一聲贊,小兒我渾身舒坦啊。”

    一眾哈哈大笑,一個聲音笑道︰“你這小兒,已忙得手足不堪用了,還要我等贊甚?”

    玉紫嘿嘿一笑,響亮地回道︰“無他,圖個舒坦呢。”說到這裡,她朝那個對著石牆面壁的漢子叫道︰“噫,你杵在那裡干甚?過來幫忙啊。”

    那壯漢漲紅著一張臉,低著頭,慢慢地走向玉紫。

    玉紫看著他,笑道︰“何必羞臊,但為食耳。”一個身上衣裳已經破爛的年輕賢士聽了這話,長嘆一聲,“然也,何必羞臊,但為食耳!小兒,再給我兩筒。”

    “好 ——”

    玉紫清脆地叫嚷聲,那壯漢拿眼睨向她,暗暗想道︰你備受公子出看重,都已錦衣玉食,居然還在這裡說,但為食耳!咄!這話唬誰啊?

    他在這裡磨磨蹭蹭時,玉紫清脆地叫喚聲又響起了,“大漢子,愣著干甚?上前助手啊。”

    。。。。。。

    不過一個時辰,三桶漿,便被販買得一干二淨。這一次地販漿所得,足有一百二十個刀幣。

    而這時,太陽才照遍每一個角落,臨淄街上,才恢復到車水馬龍,最為繁華的時候。

    出乎壯漢意外的是,玉紫與他一回到府,便洗了把臉,穿了套新衣,依然一副男裝打扮出了門。

    她是朝公子子堤府走去。

   

正文 第七十八章 見宮

    玉紫只進出過公子子堤府一次,而且走的是側門。

    質子府,與別的權貴府一樣,佔地極大,門和門之間,相隔遠的,將近一裡。

    玉紫走的是正門所在,這時的人,重知識才學,食客們出入,都是走的正門。

    石制的正門,高大巍峨,足有一丈高。玉紫仰頭看了一眼,便轉向位于大門右側的門房。

    大權貴府第,都有專門的門房,設有專職地守門小吏,當然,也有的是用劍客兼職。

    玉紫昂頭挺胸地走到那門房處,清咳一聲,在令得這個三十來歲瘦小漢子注意後,她朝他雙手一叉,朗聲道︰“我乃公子出府之人,願見過貴府食客宮。”

    這時的玉紫,依然是目光明澈,舉止從容,吐詞清脆。

    可是,那門房接來送往,見過的人多了,他朝著玉紫打量一眼,便看向她身後,見到她並沒有乘車過來,當下鼻孔朝天,不耐煩地說道︰“府忙呢,改日再來見過。”

    玉紫暗嘆一聲,想道︰終是捂不熱啊。

    她慢騰騰的在袖一掏,摸出了一大把刀幣來。

    刀幣一現眼,那門房便低頭瞟去。只是瞟了一眼,他便不屑地移開了頭。

    玉紫無奈,只好再掏出一把。

    眼見那門房雙眼直直地盯著她的袖袋,玉紫一狠心,終于掏出第三把,這三把合起來,足有五十多枚刀幣。掏出這些刀幣後,玉紫把空空的袖袋甩了甩,無聲地示意門房,她再也拿不出刀幣了。

    把這五十多枚刀幣全部放在門房的手,玉紫叉了叉手,有氣無力地說道︰“還請通告食客宮,有人在門外相侯。”

    那門房掂了掂手的刀幣,點了點頭,道︰“稍侯。食客繁多,找到不易。”

    “諾。”

    她一直知道,要見到宮,沒有錢開路是萬萬不行的。質子府的縱橫面積,足有上百畝。那門房靠著雙足,從大門走到食客居住的地方,再挨個詢問找到要找的人,這間,費的工夫著實不少。如不給錢,誰會給你盡心盡力地尋找?

    只是她沒有想到,這門房要錢這麼狠。

    玉紫也知道,一般的權貴府第,如公子出府,門房便不敢干這種事。在這階級依然森嚴的社會,他們這些底層的士出身的門房,誰都有權利砍下他的腦袋玩兒。

    只有公子子堤府,因為主人處境的緣故,根本沒有食客前來投靠,也就沒有有力的監督。府的食客和劍客什麼的,除了極少數是公子子堤帶過來的,剩下的,都是一些對他別有用心的人送來的。如這個門房便是。

    因此種種,質子府遠比別的府第,來得不規矩。

    玉紫足足等了二個時辰,眼看日過天了,一個熟悉的人影才出現在玉紫眼前。

    是父親!

    玉紫大喜。

    她連忙沖上前,而這時,宮也瞟到他了,他啞著嗓子,歡喜地叫道︰“玉,我的兒。”

    玉紫沖到宮的父親,翻身下拜,行了一個標準的跪禮後,扯起扶著她的雙手,左看右看,眼眶紅澀的父親來到一側角落。

    “玉,你怎地來了?聽聞你成了公子出的人,他素有賢名,我兒,真是有福之人啊。。。。。。”

    玉紫打斷宮的歡喜,徑直問道︰“父親,你脫離質子府。兒現得公子出允許,可為商戶,兒能安排你的食宿。”

    宮怔住了。

    他詫異地問道︰“出了何事?”

    玉紫猶豫起來。

    她抿了抿唇,認真地說道︰“父親離開便是,何必多問?”

    宮皺眉看著她,臉孔一肅,嘆道︰“我兒,父既入得公子子堤府,便奉他為主。我豈能無故棄主而去?”

    玉紫的唇,抿得更緊了。

    片刻後,她低聲問道︰“公子子堤,這數日間可有形容郁躁?”

    宮點了點頭,道︰“自那日出齊王宮後,公子不曾快意過。”

    玉紫低下頭,暗暗沉呤起來。她不知道,公子出得知的秦魯攻齊的消息,是從他個人的渠道得知,還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如果人人都知道了,說出原委倒也無妨。

    半晌後,她抬頭看向宮,問道︰“父親可知,齊有戰事了?”

    宮點了點頭,道︰“聽公子與眾人議,秦魯欲攻齊。”

    玉紫松了一口氣,她低聲說道︰“父親,秦國攻齊,借道于魏。若齊王遷怒于魏公子子堤,父親身為他的食客,豈不危矣?兒特意前來,便是為此啊。”

    玉紫一邊說,宮一邊搖頭,她的話音一落,宮便擲地有聲地說道︰“我兒,為人臣者,當為主效死,盡忠!父為公子子堤之臣,豈能在他危難之時棄他而去?如此,父與禽畜何異?與小人何異?”

    義正詞嚴地說到這裡,宮撫上玉紫的頭,低低的,卻嚴肅地說道︰“我兒是婦人,然,就算是婦人,也當知忠義啊。兒,此事休得再提。”頓了頓,他還是教訓道︰“我兒是公子出的人,也當為他生,為他死,雖肝腦塗地,終不離棄!”

    玉紫聽到這裡,一個白眼差點翻出。

    宮看到玉紫無精打采地低著頭,說道︰“我兒甚孝,善!然,還得學一個忠字。”

    玉紫吐出一口濁氣,腦袋埋得更低了,她在宮地嘮叨,長嘆一聲,喃喃說道︰“我知道了。”

    “善,兒若無事,父去矣。”

    “。。。。。。並無他事。”

    玉紫慢慢抬起頭來,目送著宮越去越遠的瘦小身影,目露堅定的神色,她暗暗想道︰我的父親,我是一定要讓他脫離公子子堤的!

    她轉身往回走去。

    擠在人流湧動的街道上,埋頭趕路的玉紫腳步突然一頓。她慢慢地回頭,看向質子府的方向,微微一笑︰父親是不願棄主,不願成為不忠之人。但,若是公子子堤親自把父親轉送給我,父親他還有何話可說?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05:50 A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再見公子子堤

    令公子子堤把宮轉送給她,是最完美地想法,但要如何實施,還需絞盡腦汁地琢磨琢磨。

    公子子堤這個人,現在最讓他擔憂的,肯定是魏國借道給秦,生存受到威脅這件事。要讓他把宮轉送給自己,那就要在他最著緊的事上做章。只要自己出的主意讓他有一點點心動,都可以達到目的。

    回途的路上,玉紫苦苦尋思起來。

    畢竟有了幾千年的知識墊底,玉紫在聽到公子出說起秦魯攻齊時,當時便有種不以為然。隱隱的,她感覺這其,有某種可供利用的漏洞。現在,她要好好想一想,把這漏洞找到。

    不知不覺,玉紫回到了公子出府。

    正殿處,人聲喧囂,馬車停了數輛,看來,有人來拜訪公子出了。

    玉紫連忙把自己清洗一番換了姬妾的裳服,快步來到公子出招待貴客用的東殿。殿外,數十個劍客一動不動地站在屋檐下,殿,笑聲隱隱傳來。

    聽著那些朗笑聲,玉紫的腳步突然一頓!

    她記起來了。

    她嗖地轉身,迅跑回側殿,換衣服去了。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一個府的劍客皺起了眉頭,搖了搖頭。

    這一次,玉紫穿上了一套褐布袍服,戴上了賢士帽。這賢士帽很容易做,玉紫從一件素色的緞袍撒下一塊,稍一縫制,便弄好了。

    在這個時代,因為物資緊少,很多國家為了顯示自己儉約重民,令公子的夫人姬妾,都要織布。如玉紫這樣的公子姬妾,針線之類自是齊備。

    這一次,玉紫沒有在臉上塗抹灰塵,完全露出她那張白裡透紅,清麗青春的小臉。

    玉紫很順利地走出府門。

    也許是在玉紫不知情的情況下,公子出下達了什麼命令,現在她進進出出,還真是沒有半個人攔阻了,連那嬖人管事,每次看到了也只是搖搖頭,便不再理會。

    走到公子子堤府外時,玉紫足用了大半個時辰。而這時,日已偏西,風一吹來,已有涼意。

    玉紫大步走到那門房處,雙手一叉,朗聲道︰“臣,曾城人也,求見公子子堤。”

    她的聲音清脆,大步而行的步伐充滿自信。那門房睜大眼,歪著頭向她打量,暗暗忖道︰這童子,好生面熟。

    見他尋思,玉紫眉頭一皺,怒喝道︰“公子子堤府,便是這般對賢士的麼?”

    門房一驚,連忙拋開疑惑,低頭道︰“公子于半個時辰前已然歸來,願為君先驅。”

    “行。”

    “諾。”

    在那門房畢恭畢敬地帶領下,玉紫大步向府走去。

    從這正門進入的感覺就是不一樣啊,地面的青石板光亮光亮的,顯然鋪就不久,兩側的林不見落葉,稀疏的樹干後,木屋和石屋相雜。這看相,比之公子出府,並沒差上多少。

    玉紫打量了一番後,眼光一轉,見到那門房正悄悄地向自己瞟來。玉紫傲慢地瞟了他一眼,門房迅地轉回頭去。

    約走了大半個時辰,那門房終于領著玉紫,來到了公子子堤所在的春和殿外。

    殿外,十來個劍客和賢士正無精打采地守著,而那個呆在角落裡,雙手籠于袖,正低著頭,一臉憂慮的瘦小老頭,可不正是宮?

    玉紫只朝宮瞟了一眼,便大步向春秋殿走去。

    這時,那門房責任已了,可以退了。他一邊退去,一邊還在歪著頭盯著玉紫。

    玉紫大步走到殿外的台階下,雙手一叉,朗聲道︰“曾城賢士玉,求見公子子堤。”

    她的聲音清脆,圓潤,響亮,遠遠傳出。

    眾人同時轉頭,向她看來。宮在聽到她聲音的那一瞬,便嗖地抬頭,不敢置信地盯向她。

    玉紫沒有回頭,她似乎不知道,宮正大步向她走來。腰背挺得筆直的她,板著小臉,嚴肅之極。

    宮走了幾步,朝左右瞟了瞟,突然記起,自己可不能當眾拆穿了玉紫的身份。當下,他向後退出幾步。只是他直直地盯著玉紫的眼睛,已是焦慮之極。

    這時,院門外,那門房嗖地伸出頭來。他朝宮看了一眼,再朝玉紫看了一眼,目光已是一片恍然。

    站在外面的劍客,也有三四人轉過頭,眉頭微皺地盯著她的背影,一臉若有所思。看來,他們也覺得眼前這個少年賢士似曾相識了。

    一個劍客走了出來。他朝著玉紫揮了揮,道︰“我家公子身有不適,暫不見客。君可改日再來。”

    玉紫一笑,她清亮聲音地說道︰“堂堂魏國太子,便是這般待士的麼?怪不得府外車馬稀少,府冷冷清清了!”

    這指責一出,那劍客一噎。在這個時代,權貴們對有識之士,確實十分禮遇,這般拒而不見,確實是主人無禮。

    安靜了少許,公子子堤沙啞的聲音響起,“是子堤錯矣,君勿怪,請允許一見。”

    玉紫把袍服一提,大步跨上台階,朝著殿走去。

    在她的身後,是焦慮不安的宮,以及雙眼溜來溜去,側耳凝聽的門房。

    玉紫進去時,公子子堤雙手收攏外袍,忙著套上木履。此時的他,玉白細膩的胸膛,露出一小半在空氣,赤著的雙足,也是精美之極,散著瑩瑩的光芒。

    玉紫腳步一頓。

    現在雖是冬天,殿卻燃燒著十來盤炭火,暖和之極。而公子子堤被炭火燻得紅樸樸的清美之極的面孔上,隱隱有淚痕殘留。在他的身後,是衣被凌亂的床塌。

    莫不成,剛才他正縮在被褥痛哭?

    看到這樣的公子子堤,玉紫的心,不知不覺,已生了一些憐惜之心。

    對上玉紫,公子子堤頭一低,聲音低而無力地說道︰“子堤自身難保,君請別投他處。”

    他以為,玉紫是前來投奔的食客。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她真是前來投奔的食客,看到這樣的主家,多半是要轉頭就跑。

    玉紫搖了搖頭,她看著公子子堤,嘴張了張,卻突然現,自己的聲音有點干啞了。

    縱使剛才前來時,她對自己是信心滿滿,可真要拿出手時,不知為什麼,她的心,砰砰砰砰,急跳如鼓。



正文 第八十章 說策

    玉紫深吸了一口氣,向著公子子堤雙手一叉,緩緩說道︰“臣之所以來此,是聞公子有難。”

    公子子堤抬頭看向玉紫。茫然地盯著她,他搖了搖頭,嘆道︰“我的苦楚,無人能解。”

    說罷,他低著頭坐回塌幾,當他坐下時,他的肩膀已在輕輕抖動,隱有哽咽聲傳來。堂堂一國太子,竟然當著她這個‘初次見面’的人哭泣起來。

    玉紫暗嘆一聲。

    她徑自來到公子子堤對面的塌幾上坐下。

    坐好後,她望著公子子堤,說道︰“臣知,秦魯攻齊,借道于魏。公子為魏太子,必招齊王之怒。”

    她說到這裡,公子子堤的哽咽聲一重,他以袖掩嘴,嗚嗚哭泣起來。

    玉紫等他哭泣的聲音稍低了點,聲音一提,清聲說道︰“然而,公子此刻,並末陷入絕境!尚有自救之機!”

    呼地一聲,公子子堤抬起淚汪汪的臉看向她。這張梨花帶雨的面容,著實美得驚人,直灼得玉紫不由自主地側過頭,不敢直視。

    玉紫再次深吸了一口氣,直到她覺得自己的表情應該很嚴肅了,才轉頭對向公子子堤,“請屏左右。”

    公子子堤從善如流,他啞著嗓子揮了揮手,“退去,都退去。”

    殿眾人一一退出。他們一出殿門,一個劍客迎了上來,他朝裡面的玉紫看了看後,回頭朝著低頭不語的宮,重重瞪了一眼。

    眾人一退出,公子子堤便挪著塌幾向玉紫靠近兩步,迫不及待地說道︰“請君教。。。。。。”剛說到這裡,他聲音一啞,盯著玉紫的臉,喃喃說道︰“君,好生面熟。”

    玉紫沒有理會,她迎上公子子堤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說道︰“公子此次之禍,蓋因齊王因魏國借道之事,遷怒于公子。公子何不求見齊王,一表忠心?”

    公子子堤聽到這時,搖了搖頭,聲音沙啞地說道︰“今日才見過,無用。”

    玉紫微微一笑,她緩緩說道︰“公子哭求于他,自是無用。”頓了頓,她加重語氣,“若是公子晉見齊王,告訴他,你有一計,可令得秦魏生隙,齊王又當如何?”

    公子子堤嗖地睜大雙眼,他直直地盯著玉紫。迅的,他站起身來,朝著玉紫深深一揖,顫聲道︰“請先生救我。”

    玉紫笑了笑,她扶起他,道︰“公子請細聽。”

    “諾。”

    “公子可面見齊王,獻一反間之計︰齊王向秦人放出風聲,說︰齊魏早有約定。魏借道于秦,是想等到秦與齊大戰之時,突然封了秦兵去路。到得那時,秦人回國無路,糧草用盡時,便是滅亡時。”

    秦借道攻齊,這在兵法上,是犯了大錯誤。以前玉紫看電視時,曾好幾次聽到一個詞,“遠交近攻。”數千年來,各國都依從一個傳統,對于離自己遠的國家,便交好,對于自己的鄰國,便攻打防備。

    而跨過自己的鄰國去攻打遠方的國家,是得不償失的。這也是玉紫一聽到秦魯攻齊時,感覺不對勁的地方。

    公子子堤低叫一聲,這一轉眼間,他已是容光煥,驚喜交加。

    就算他沒有多少政治智慧,在聽到玉紫這一計策時,也立馬明白過來︰自己得救了。自己這個魏國公子,獻出這種不利于魏國的計謀,足以證明,自己對齊是忠實的。

    看到歡喜的公子子堤,玉紫暗暗嘆了一口氣,想道︰這事如處理不當,你公子子堤便完全得罪了自己的母國魏國了。哎,我肚也只有這麼點貨色,實在沒有辦法想個更完美的計策來。

    在玉紫暗暗唏噓時,公子子堤嗖地站了起來。

    他轉身便向外面沖去,一邊沖,他一邊急急地說道︰“我,我迅求見齊王。”

    剛沖到門外,他便腳步一剎,轉頭看向玉紫,深深一禮,羞愧地說道︰“先王救是我的性命,子堤感激不盡。請先王稍待,公子歸來時,定以國士之禮相待先王。”

    國士之禮?

    玉紫嚇了一跳,她反射性地說道︰“不必不必。你只要給我一些黃金,不,不對,你只需要給我一個人便可以了。”她的腦子,終于從金燦燦的黃色誘惑清醒過來。當下,玉紫朝著公子子堤深深一揖,道︰“君見得齊王時,不可說,此策由我獻出。”

    這國與國之間關系如此錯雜,她可不想牽涉進去。萬一招來了刺客怎麼辦?

    最重要的是,這計策成效如何,還不知道呢。現在要價太高,到時難以收場。

    小市民出身,過慣了安定日子,只想當個烏龜般富家翁的玉紫,這一瞬間想到了十幾條理由,都在要她當一個“不世高人。”

    公子子堤深深一禮,朗聲道︰“謹受令!”

    他聲音一提,清脆地喚道︰“來人!”

    “在。”

    “拿一盤黃金來。”

    黃金呢,她有黃金了。嘩地一下,玉紫吸了一下口水。

    這時,公子子堤看向她,問道︰“君索要的是何人?是新入府的燕姬麼?此婦確有傾國之色,又是處子。我把她和與她一道而來的七個美姬,一並送給君。”

    “不用不用。”玉紫連連揮手,笑道︰“我只要公子身邊一個叫宮的食客。”

    “可。”

    他聲音一提,喝道︰“請宮入內。”

    殿外眾人一怔,那門房轉頭看向宮,冷笑道︰“老叟,事犯矣,公子怒矣!”

    宮沒有回答,他只是疑惑地看向殿,這時刻,他的表情倒不見慌亂。一側的劍客說出了他的心聲,“聽公子語意歡快,並無怒意啊。”

    宮提步走入殿,他擔憂地看了一眼玉紫,見她臉帶笑容,疑惑的同時,心一定。他雙手一叉,道︰“見過公子。”

    公子子堤朝著玉紫一指,笑道︰“宮老?從此後,這位先生便是你的主人了。”

    啊?

    這時刻,宮那張大的嘴,直可以塞入一個雞蛋。他盯著玉紫,嘴唇動了動,很想上前詢問,卻又猶豫著。

    這時,一個劍客捧著一個托盤進來了。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05:51 A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反應

    公子子堤雙手捧過,轉向玉紫,恭敬地說道︰“先生所教,遠勝于這點黃金。子堤從齊宮回來後,再以十倍酬謝先生之恩。”

    蒙著緞布的托盤下,從縫隙處,隱隱透出了一片金燦燦的光芒。

    啊,這托盤,比起齊王宮那次,還要大得多啊。莫非,這有三斤金?

    玉紫的雙眼都眯了起來。她雙手一伸,便要接過。就在這時,宮清咳一聲,朝她重重地瞪了一眼後,轉向公子子堤便要開口。

    玉紫在心慘嚎一聲,怏怏地收回了雙手。她低下頭,朝著公子子堤叉手道︰“我前來相助公子,非為財耳。這金,公子收回吧。”

    這時,一旁的宮突然插嘴道︰“公子需收回賞賜。”

    公子子堤這時心急如焚,巴不得馬上就沖出去,向齊王獻上這個計策,表達他的忠心。當下他點了點頭,令那劍客端著托盤退下。

    聽到那劍客離開的聲音,玉紫的心,都碎成一塊塊了,散了一地。

    這時,公子子堤朝玉紫謙疚地說道︰“先王稍侯,我歸來後,當為先王擺宴相慶。”

    玉紫叉了叉手,道︰“不敢。”

    “先生,容我更衣。”

    “公子自便。”

    公子子堤一走,玉紫生怕父親節外生枝,扯著他的手便向殿外走去。

    殿外眾人,連同那門房在內,都在瞪著玉紫。

    玉紫也不理會,低眉斂目,緊緊牽著宮的手,向外面走去。

    一直到走近大門,宮才嘆道︰“我兒為了救我,用心良苦啊。兒是婦人,公子子堤歸來後,得知兒的身份,未免會怪罪。兒,我們離開此地。”

    玉紫一聽到他願意與自己離去,大喜過望,她馬上放開了手。轉向宮,深深一禮,叫道︰“父親。”

    “兒啊。”宮伸手撫上她的頭,喃喃說道︰“兒,你曾是公子子堤的人,為舊主獻策,乃忠義之舉,怎可索金?”

    玉紫翻了一個白眼,嘴裡卻是老老實實地應道︰“父親教訓得是。”

    宮見她聽話,很是高興,他點了點頭,笑道︰“我兒獻了何策,竟令得公子子堤轉泣為喜?”他見玉紫猶豫,馬上又說道︰“我兒不說便是。”

    接回父親的玉紫,懷揣著剩下的七十個刀幣,向公子出府後面,一處專供商戶和遠游而來的士人租住的巷道走去。

    臨淄城是天下財貨集散之地,物價之貴,天下之最。在這裡生活,開銷大得驚人,玉紫這七十刀幣,在曾城,可供爺倆生活好幾個月。可在這裡,租住兩間陳舊的木屋,也只夠半個月用。

    幸好,宮的身邊還有一百刀幣。這一百刀幣,便是宮上次護送商隊的所得。至于在公子子堤府,如他們這種食客,吃住銷用都是主家提供,並沒有工資領。

    給宮交了一個月的租金,再替他買了一些大豆粟米,鼎,塌被等物,兩人的身上,又是空空如也了。幸好,宮得知玉紫一天賣漿便可得到一百來刀幣,也是信心滿滿。

    與此同時,公子子堤所獻之計,被齊王采納了,並送給了他十個劍客,二個美姬。

    目送著公子子堤歡喜離去的身影,齊太子笑了笑。

    他轉向齊王,瘦長而輪廓分明的臉上,已是嚴肅之極,“反間之計?魏斷秦兵去路,齊魏共困秦兵!父王,此計還可。”

    他說到這裡,聲音略頓,冷冷地續道︰“然,齊魏不和已久,真這樣說,騙不得秦人。”

    齊王看向太子,和藹地說道︰“我兒有何良策?”

    齊太子在殿轉了轉,緩緩說道︰“兒以為,我們只需讓秦人知道。魏人圖謀秦久矣!他們只等著秦與齊兩敗俱傷時,便會截斷秦人退路,直攻秦都鹹陽!殺秦人一個措手不及!”

    “善!我兒此計甚善!”

    齊太子微微一笑,目光投向深幽的夜幕,暗暗忖道︰公子子堤懦而直,斷不會想出這樣的計策來。這獻策之人,雖然不懂諸國國情,但這計策,卻頗有可圈可點之處。

    夜深了。

    公子出的議事殿,依然散著蠟燭幽幽的光亮。

    塌幾後的他,坐得筆直筆直的。他的面前,攤放著一塊巴掌大的絹,上面寫著寥寥數字。

    盯著上面的字,他俊雅的臉上,慢慢地露出一抹嘲弄地笑容來。他撫著下巴,喃喃說道︰“反間計?魏欲直攻鹹陽?想令得秦人退兵麼?這可不行!”

    緩緩向後一靠,公子出閉上雙眼,右手按向幾下的一個銅鈴。

    “叮呤——”

    清脆的一聲響鈴,一個全身包著黑衣,縱使站在角落,也仿佛並不存在的人出現了。

    公子出把那塊絹塞在一個銅丸,交給那黑衣人,淡淡地說道︰“送到邊師,勿要令齊人截到!”

    黑衣人雙手一叉,緩緩一退,只是一退,他整個人,便如蠟燭一樣,消失在黑暗。

    黑衣人一退,公子出便是嘴角一揚,他聲音微提,悠然地說道︰“找到玉姬,對她說︰一連數日,她行蹤忽忽似兔,飄飄如雲。我真不知,世間有這等隨身姬侍乎?”

    一個劍客響亮地應道︰“諾。”

    聽著那劍客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公子出臉上的笑容,已是越來越燦爛,越來越燦爛。。。。。。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女人

    這時的玉紫,已回到了側殿。

    把父親弄回來後,玉紫一時之間,還真說不上是歡喜還是不安。

    公子子堤那人,能力一般,身處高位,又長得這麼美,實在不是一個投靠的好主子。就算他過了這一關,下一次有個什麼事,他照樣束手無策。父親的性格又這般愚忠,很容易出事。

    不過,在這個世界,哪裡還有什麼淨土?父親現在與自己賣漿,行商,一樣也得承受重重風險。世事無常啊。

    想到這裡,玉紫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嘆出的白氣吹入空氣,轉眼散去。

    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緊接著,一個劍客的聲音傳來,“玉姬,公子有言。”

    公子出?

    玉紫吹著吹著,變成吹泡泡的動作一僵。她連忙站起來,朝著門外盈盈一福,道︰“稟受令。”

    “公子言︰一連數日,她行蹤忽忽似兔,飄飄如雲。我真不知,世間有這等隨身姬侍乎?”

    啊?

    玉紫竟是啞住了。

    瞬息,她清醒過來,連忙對著暈黃的銅鏡梳理了一下頭,扯了扯衣袍,曼步向外走去。

    那劍客見她出來,轉身便向外面走去。

    玉紫碎步跟在後面。

    不一會,玉紫來到公子出所在的玉軒殿。

    走到台階下,玉紫吸了一口氣,清聲喚道︰“玉姬見過公子。”

    半晌後,殿傳來公子出淡淡的聲音,“進來吧。”

    “諾。”

    玉紫一進去,便看到三個姬妾圍坐在公子出身邊,那個伏在他的左側腿旁,正給他有一下沒一下捶著腳的,可不正是韓公主?

    看到一直都不近美色的公子出,居然召了三位美姬相陪。玉紫悄悄吐出一口氣,想道︰莫不成,公子要開除我的貼身姬侍之位,讓我全力經商?想到這裡,她的心砰砰急跳起來。只是,在這種歡快期待,多多少少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失落。

    玉紫一進來,公子出便抿著酒水,抬眸盯向她,而玉紫的神色變化,也一一落入他眼底。

    殿只點了三盞牛油燈,投射到石壁上,有點幽暗的光,把公子出修長的身影拖得老長老長。

    玉紫走到公子出身邊,略怔了怔。以往,她總是跪在公子出的腿邊,可現在,那兩個位置上,都有了人。她怎麼辦?

    玉紫想了想,慢慢地向來到公子出身後,在離他一步的黑暗跪坐下。

    她剛剛坐好,公子出低沉的聲音,在石殿悠悠傳來,“玉姬。”

    “在。”

    玉紫連忙傾身一禮。

    “此處無客人。”

    玉紫呆了呆,直想了一會,她才明白過來,公子出是在說,她坐在他身後一步處這種行為,是有客人在場,且客人正與公子出討論比較嚴肅的話題時地坐法。現在沒有客人在,她再這樣坐,就不合理了。

    玉紫瞬時苦了臉。

    她慢騰騰地站了起來。在她站起之時,連同韓公主在內,三女同時抬頭向她盯了一眼,頗有點虎視眈眈。看來,她們怕她搶位置啊。

    對上眾女警惕的眼神,玉紫真是哭笑不得︰那位置,很光榮麼?值得搶麼?真是的。

    不過,這時候,玉紫還真的左右為難了。

    公子出的身邊已沒有她的位置,他又不允許她坐在他身後,那她該如何是好?

    玉紫的眼珠,滴溜溜轉動起來。

    轉啊轉,想啊想,玉紫走到公子出身側,盈盈一福,清脆地回道︰“妾錯矣。”這是回復他剛才地質問。

    回復過後,玉紫走到殿角落處,搬起酒甕,開始倒酒煮酒。至于焚香,已經不必了,幾女早把這些話都干好了。

    事實上,公子出前面的幾上,也已擺足了溫好的酒。

    三足青銅炭爐前,玉紫跪坐得筆直,她很是專心地拔位著炭火,動作優雅而嫻熟。

    公子出朝她瞟了一眼,上揚的嘴角有點硬。

    他閉上雙眼,在三女環繞,靜靜地體會著夜的寧靜。

    他不開口,這殿,便變得安靜之極。只有呼吸聲,捶擊聲,混合著炭火劈劈啪啪地燃燒聲在響起。

    也不知過了多久,好動的韓公主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癡迷地看向公子出的側面,低低的,聲音嬌軟地埋怨道︰“夫主怎地讓那玉姬,也住在側殿了?”說到這裡,她又連忙補充道,“妾,是公主呢。”

    公子出慢慢睜開眼來。他朝著安靜地,認真得近乎虔誠地煮著酒的玉紫瞟了一眼,淡淡地說道︰“玉姬甚得我心,她之所求,望公主能容忍一二。”

    回到偏殿,什麼時候成了我要求的了?

    玉紫嗖地一聲回過頭去,她睜大眼,直直地瞪著公子出。見公子出依然是那副風淡雲輕,悠然自得的貴公子派頭。突然間,玉紫很是惱火了︰他,他怎麼能把假話說得比真話還真?

    與玉紫同樣惱火的,還有韓公主,她轉過頭來瞪著玉紫,銀牙暗咬,圓潤的小臉上,已隱然可見跳動的青筋。

    玉紫看到這樣的韓公主,心砰地一跳,她收回瞪向公子出的眼神,朝著韓公主討好的一笑。可這一次,韓公主在對上她友善的笑容時,仿佛看到蛇蠍一樣,反射性地防備起來。

    想來也是,一個看起來總是很友善,還挺有點無辜的美姬,居然欺騙了她。這種人,要是她她也會防備。

    想到這裡,玉紫恨得牙都癢了。她朝著韓公主咧開八顆白牙的笑容,小嘴動了動,正準備開口。

    這時,公子出淡淡的聲音傳來,“不過戲耳。公主因何動怒?”

    韓公主臉一白︰可不能讓公子出以為自己善妒啊。她急急地回頭辯解道︰“妾怎會動怒?妾斷無怒意呢。”她不是一個有急智的人,說來說去,只是這一句話。

    嘴裡說著不動怒,可韓公主抽空投向玉紫的眼神,依然是含著怨氣。就算玉紫不曾撒謊,可就是因為她,公子出才會不滿,才會認為她善妒!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05:52 A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再斗

    對上韓公主含怒的眼神,玉紫臉上的笑容,終于僵住了。她慢慢地抬起頭來,一臉幽怨地瞅著公子出。瞅著瞅著,玉紫低頭,以袖掩臉,低低泣道︰“妾身為姬妾,因是魯國婦,識字知禮,才被公子看重,帶于身側。”這句話,是解釋給韓公主和眾女聽的。當下,韓公主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低著頭的玉紫,伸袖拭了拭眼角,還在低泣,“然,妾一妾侍,怎配與公主同居一室?”說到這裡,她朝著公子出緩緩跪下,以頭點地,泣聲求道︰“妾願回原處居住,求公子成全。”

    至此,韓公主看向玉紫的眼神,已是大為滿意。她在以為沒有人注意的情況下,咧嘴一笑,笑得極開心極滿意,想道︰算你識相。

    跪在地上的玉紫,低泣聲斷斷續續,哭得十分認真。

    她在等著公子出的回答。

    她就想看看,他在這種情況下,還放不放她回原處居住。呸!她才不想夾在一群女人當,爭這種亂七八糟的恩寵呢。

    公子出終于睜開了眼。

    他靜靜地打量著玉紫,嘴角微揚,似笑非笑。

    他盯著她,盯著她,然後,他轉回頭,繼續閉上了雙眼。

    他竟是理也不理玉紫!

    玉紫這般把額頭抵在地上,很不舒服呢。再說了,這哭啊哭啊,只哭兩聲還可以,真哭多了,也挺累的。

    該死的,他為什麼還不開口?

    韓公主眨巴眨巴著眼,期待地看著公子出,也與玉紫一樣,在等他開口。

    而閉著雙眼的公子出,則是一派悠閑,好不悠閑。。。。。。

    時間在流逝,沙漏的聲音,在這種時侯,顯得特別清晰。

    等著等著,韓公主率先敗下陣來。她扁了扁嘴,無精打采地低下頭,繼續有一下沒一下地給公子出捶著腳。

    玉紫也想敗陣,可她不行啊,她給僵住了。

    到得這時,她哪裡不知道公子出地打算?這家伙耍賴!竟然來個不予理會!咄!鄙視之!

    額頭抵在地板上,很涼的,這可是冬天啊,地面的寒氣,一縷縷直向額頭冒來。最重要是,這般低著頭,她的頸子僵得好痛,血也在倒流,害得她雙耳嗡嗡作響。

    還有,她哭不下去了。。。。。。

    玉紫僵了半晌後,慢慢的,慢慢地抬起了頭。

    然後,她悄悄地,悄悄地坐直了身子。

    坐直後,玉紫還是把戲做全套。她用袖輕輕拭了拭眼角,轉過頭,像只灰頭灰腦的老鼠,悄悄地移到炭爐前。這個時候,那酒早已開了,另一個美姬已提了去,臨去時,她還鄙視地盯了玉紫一眼。

    玉紫看到了那美姬的白眼。

    她在心裡輕哼一聲,無力地想道︰你還鄙視我!有本事,你與那家伙對陣看看?

    慶幸的是,公子出沒有在這個時候,責怪她沒有得到允許就起身。

    痛苦了一會後,玉紫突然現,自己又沒有事做了。酒都煮好了,按照慣例,她應該回到公子出腿旁跪好。

    可是,那裡依然沒有她的位置啊?

    這一下,玉紫也顧不得羞愧了。她悄悄地朝公子出瞟了一眼。

    就在她一眼瞟去時,公子出恰好睜開眼,及時的,準確地接收了她的眼波!

    他揚唇一笑。

    他似是在忍笑?

    玉紫狐疑地再次向他瞟去。

    公子出瞟向她有點點暗的額頭,嘴唇一揚,給了她一個極為燦爛的笑容後,在玉紫深呼吸又深呼吸時,他清雅的聲音在微暗的大殿響起,“玉紫,過來。”

    “諾。”

    玉紫爬起來,慢騰騰地向他走近。

    “坐我懷。”

    啊!

    啊!啊!啊!

    嗖地一聲,四個女人同時抬起頭來。

    玉紫艱難地合上小嘴,勉強一笑,對著溫柔地看向自己的公子出,喃喃應道︰“諾。”

    這個時候,她應‘諾’而不是應‘然’,是想告訴諸女,她是被迫的,這是強制性命令!

    眾女顯然沒有體會到她的良苦用心。她們朝她怨恨地盯了一眼,低下了頭。

    她慢吞吞地移出一步,慢吞吞地轉過身,慢吞吞地把半邊臀部,落入了公子出的懷。

    一接觸到他溫熱的懷抱,玉紫便是一僵。

    而這時,一只大手鎖上了她的腰。公子出右手持著酒斟,左手把她向懷摟了摟,直到把僵硬地玉紫完全納入懷,他才低下頭,目光憐愛地看向她的額頭,吐出的氣息,絲絲縷縷地撩拔著她的汗毛,滲入她的毛孔,“怎地如此用力?青了。”

    溫柔如水地說到這裡,他還伸出他高貴修長的左手,在玉紫的額頭,輕輕地揉按起來。

    這一下,玉紫可以誓︰她真地聽到了韓公主磨牙的聲音!

    玉紫閉上了雙眼,可這眼睛一閉,她現,公子出那強而有力的心跳,正順著他的衣袍,透過她的背,傳入她的耳,一不小心,還與她的心跳共舞起來。

    玉紫現,自己的咽喉干得厲害。她連忙睜開眼,一動不敢動。

    “砰砰砰”強而有力的心跳聲,突然間,一陣低低的哽咽聲在殿響起。

    玉紫一怔,她好奇地低下頭去。

    公子出眉頭微皺,也在順聲看去。

    出哽咽聲的,正是韓公主。

    她低著頭,一邊抽噎,一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捶打著公子出。直到這時,玉紫才現,韓公主地捶打,著力極其不均勻,重的很重,輕的很輕,還專往麻筋所在的部位重敲。天啊,公子出居然一直是若無其事的樣子!還真是能忍!

    韓公主哭得很認真,她捶幾下,便伸袖拭了拭淚水,然後,把擦了淚水的糊糊小手,又捶向公子出。只一會功夫,玉紫便看到公子出那玉白色綢服上,有好幾處反光點。

    這公子出也能忍?佩服佩服!

    就在玉紫佩服得都忘記了芳心亂撞時,韓公主突然哇哇大哭起來。放聲大哭,她竟是再難忍耐,呼地一聲向上一竄!

    “砰!”

    重重地撞擊聲傳來的同時,是一聲忍痛地悶哼!

    正低頭看戲的玉紫,小鼻梁被韓公主的後腦骨沖了個正著。這一下撞得重啊,當下,她的淚水便嘩嘩地直向下冒。天可憐見,剛才她裝了那麼久的哭,連一滴淚水都舍不得的啊。

    這一下撞得著太重了,玉紫疼得小臉都扭曲了,鼻子迅地變得青腫。

    而摟著她的公子出,卻在玉紫被撞得向後一沖時,及時優雅地側了側身,把玉紫地沖勁,化在空氣。

    他瞟了一眼淚水越流越多,鼻頭越來越青的玉紫,不忍地閉上眼別過頭。當然,他要是嘴角不曾上揚,笑容沒有如此燦爛,就更有誠意了。

    話說韓公主蹭地站了起來,把玉紫撞了個七暈八素後,一轉身,提著袍角,以袖掩臉,啕啕大哭地沖出了殿門。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對話

    韓公主一沖走,另外兩個美姬總算回過神來。一個氣質頗佳的美姬連忙退後,朝著公子出跪下,低頭急急地說道︰“公子勿怪。我家公主非是對玉姬生了妒意。實是,實是她與夫主相識多時,夫主從來對她都吝于一笑,更別說被夫主你擁入懷。公主她,是傷心啊。”

    這美姬說到這裡,聲音一低,語氣,已有幽怨。

    幽怨的不止是她,另一個美姬,此時也瞅著公子出,好不控訴。

    捂著鼻子,淚流不止的玉紫,這時終于忍不住了,她聲音哽咽地說道︰“夫主見諒,妾鼻骨疼痛不已,淚流更是不止。請容許妾告退。”

    她說的話,很理智很清澈,可那哽咽的,含著淚意的聲音,卻有點古怪了。

    對上衣袖被哭濕了大遍的玉紫。公子出溫柔地湊近她,細細地瞅了瞅玉紫,公子出揚著嘴角,長嘆一聲,說道︰“既如此,玉姬你就不用睡偏殿了。”

    三女同時一喜。

    玉紫更是喜得連抽泣也忘記了。

    公子出笑眯著雙眼,慢吞吞地說道︰“從今晚起,你就在我塌下安睡吧。”

    啊?

    大失所望的玉紫,把掩著臉的袖子一垂,想要瞪他一眼,可眼睛一見光,淚流得更猛了。

    無奈,她只好繼續閉上眼,大袖遮掩著。

    搬到他床下睡?這萬萬不行。光睡偏殿已是這樣了,要與他睡一房,天啊,她不要活了。

    不行,無論如何也得抵抗一番,掙扎一番。

    于是,玉紫哽咽著急急地說道︰“公子不可啊。萬萬不可。”

    “因何不可?”

    公子出的聲音有點冷。

    。。。。。。

    玉紫一僵,她找不到理由。總不能說,她怕他非禮吧?也不能說,她怕韓公主會恨死她吧?

    在玉紫僵著時,公子出的左手,溫柔地按上她的腰。

    他的大掌,溫暖,堅定,透著一股強而有力,男人天性帶來的掠奪氣息。

    大掌在她的細腰間徐徐移動,每動一下,便令得玉紫哆嗦了一下。她那顆小心髒,正提在嗓子裡,隨著他的大掌移動而上下。

    公子出的大掌,在移到她的胸乳下方時,終于定住了。

    他更溫柔地把玉紫摟在懷,低頭看著她,他醉人的,優雅的聲音,如音樂般在她耳邊響起,“玉姬?”

    “恩。”

    “你的眼淚鼻涕,都滴到我袍服上了。”

    “。。。。。。”

    沉默了好一會後,重新把鼻子捂了個結實的玉紫,有氣無力的聲音終于響起,“妾身失儀,公子見諒,請允許妾先行離去。”

    說罷,她掙扎著站起。

    公子出松開手,任玉紫站起,盈了盈後,急急跑出。她一走,公子出便重新閉上眼,淡淡地命令道︰“你們也退下吧。”

    “諾。”

    眾女退下後,幽暗的大殿,公子出撫上自己的下巴,微微一笑,拿起幾上的竹簡翻看起來。

    玉紫沖出大殿後,急急地回到寢房,令奴婢送來個炭爐和裝滿了熱水的鼎後,她把整張臉,都放到了水面浸泡起來,

    溫熱的水,一蕩一蕩地撫摸著她的鼻骨。浸了片刻,玉紫抬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次浸泡起來。

    這個時代,有的地方,也出現過伺養野雞和野鴨地行為,可齊國沒有。因此,玉紫也得不到可以外敷的雞蛋。

    水燒了一會,有點燙了,玉紫便把它端下,冷卻後再放上去。這種反復折騰,小半個時辰後,她終于不再流淚了,鼻骨的疼痛也明顯減緩。

    終于,可以抬頭做人了。

    玉紫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她吐出的氣息,剛剛在空氣凝結成白霧,一陣腳步聲傳來。

    這腳步聲,整齊輕緩,分明是眾劍客籌擁著公子出回來了。

    殿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來,俊雅高華公子出,站在了殿門口。他揮了揮手,令得劍客們退下後,轉過頭來看向玉紫。

    背著光的公子出,在黑暗,雙眼亮得灼人。

    他朝玉紫打量了一番,微微一笑,“目胞腫如魚眼。”

    他笑得那麼宛如春風,卻是送上了這樣難聽的六字評!

    玉紫低下頭來,扯了扯嘴角,朝他福了福,輕聲道︰“妾身失儀。”

    腳步聲響。

    玉白色的袍服晃到了玉紫的眼前。

    一只手伸手,抬起了玉紫的下巴,令得她仰頭向他看來。

    玉紫順從地抬著頭,依然低眉斂目。在公子出靜靜地盯視,她抿唇一笑,頗有點羞澀地說道︰“妾,儀容有傷君目。”

    公子出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她,半晌後,他的目光移到了她的鼻骨上。右手食指伸出,粗糙而冰冷的手,輕輕撫上它,然後,輕輕一按!

    “呲——”

    玉紫倒吸了一口氣,疼得咧齒。

    公子出眉頭一挑,詫異地問道︰“真痛?”

    玉紫暗在翻了一個白眼,苦笑道︰“真痛。”

    公子出點了點頭,道︰“原來真痛啊?”說罷,他松開手,施施然地朝殿走去。

    他一轉身,玉紫便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就在她瞪大眼,努力地裝出惡毒狀時,公子出突然腳步一頓,回過頭來。

    他這回頭,太突然!

    玉紫嚇了一跳,連忙擠眉弄眼,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

    公子出卻只是略略轉頭,他看著玉紫身前黑暗的石壁,微笑著,優雅地說道︰“玉姬?”

    “然。”

    “可曾侍過寢?”

    天啊,他說侍寢!

    玉紫腳一軟,朝後一退。這一退,正好拌到了一個幾。玉紫在向側一歪,將要摔倒在地時,她右手反射性地一撐。這一撐,終于讓她支住了身軀,不曾倒下。可是,她的手臂卻在橫掠而過時,呼地一下,重重地擦上了她的小鼻子。

    “啊——”

    慘叫聲,是玉紫含著哭聲地回答,“妾,流血了。”

    公子出俊雅的側臉,笑容更燦爛了。他點了點頭,溫柔地問道︰“流血了?”

    “然。”因捂著鼻子,這聲音有點含糊。

    公子出長嘆一聲,搖了搖頭,“玉姬,以你姿色,要上我的塌,還差了一籌,何必驚恐至此,竟不惜自殘軀體?哎!”

    長嘆聲,他長袖一甩,緩步踏入了殿。

    玉紫呆了。

    她瞪著他的背影,氣急敗壞地叫道︰“你!誰自殘軀體了?我是真摔!”

    沒有人理她。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05:55 A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從西邊出來的太陽

    雖然公子出那句‘以你姿色,要上我的塌,還差了一籌’讓玉紫極沒面子,可她終是心安了點。

    眼見公子出在侍婢們的服侍下,寬衣解帶,準備入睡。鼻血早就止住的玉紫,還在假模假樣地仰著頭。直到塌前紗幔拖垂而下,她才磨磨蹭蹭地卷起被塌,在他的床塌右邊安了一個塌。

    這時的,左為貴,右為賤,丈夫為左,婦人為右。除了行軍打仗的將軍是居右席,以示兵者為凶殺下濺之氣外,一般的重大活動,都是行左的。

    整理好一切後,公子出已經躺上了床塌。五六層飄飛的紗幔,把他掩蓋在後,隱約可見。

    玉紫僵硬地睡在地上,一動不敢動,從她這個角度,正是直直地對著公子出的臉。她倒沒有什麼,她就是懷疑,自己地一舉一動,多半都被那家伙收入眼底了。

    如同挺屍一樣,直挺了好半個時辰,玉紫的睡意漸濃,她眨了眨眼,神識漸漸轉為恍惚。

    就在她似睡非睡時,公子出低沉沙啞的聲音傳來,“水。”

    玉紫聽到了,但她迷糊的大腦,正在判斷,她可不可以“沒有聽到?”

    這時,公子出沙啞冷硬的聲音傳來,“玉姬,水!”

    這一下,玉紫知道了,自己應該聽到。

    于是她從床塌上爬起,走到一側幾上,從樽倒了一爵水,走到公子出的帳前,低頭伸手,“公子,水到了。”

    公子出沒有回應。

    玉紫只好聲音微提,再次說道︰“公子,水到了。”

    回答她的,是公子出的輕哼聲,他慵懶沙啞地回道︰“玉姬,你乃姬侍!”

    玉紫想了想,于是試探性地把一層層幃幔掀開,然後靠近他的塌上。

    床塌上的公子出,墨披散在玉枕上,俊美,白淨如玉的臉上,眉頭微皺,隱有疲憊之色,渾不似白日那總是嘲弄帶笑的模樣。他閉著雙眼,動也不動。她只好學著電視裡,把公子出扶起,倚在懷,然後,給他喂水。

    公子出只抿了一口,便移開了唇。一滴水掛在他的上唇,晃了幾晃,才悄悄溢入唇。

    看到這情景,不知為何,玉紫咽了下口水。

    玉紫把他原樣擺回,退了出去。

    她剛剛把爵放在幾上,閉著雙眼,似是已經睡迷糊的公子出的聲音低低傳來,“不似貴族,不知禮數。玉姬,你非魯女!你是何人?”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夢囈般的慵懶。

    玉紫僵住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妾,于荒野得生時,已忘卻前事。”

    簡單一句,就是說,她失憶了!

    公子出哧地一笑!

    這一笑,一反慵懶,頗有點清冽。他笑道︰“前事忘卻,卻記得吳袖和齊太子?”

    玉紫抿緊唇,有點迷糊的大腦已完全清醒過來。她低低地重復道︰“妾,已忘卻前事。”

    就算這說辭漏洞頗多,她還是只能堅持。不然,她能說什麼呢?

    低著頭的玉紫,提心吊膽地等著公子出地質疑。

    她等到的,是公子出的輕鼾聲。

    他居然給她睡著了!

    一時之間,玉紫說不出是松了一口氣,還是氣惱。她重新躺下,可這一次,她直是硬挺挺地躺了二個時辰,才在雞鳴之時,迷迷糊糊睡去。

    玉紫好象剛剛入睡,便被人叫醒了。

    叫醒她的,是一個婢女,那婢女有點不滿地瞪著她,說道︰“玉姬,公子起塌了。”

    玉紫連忙爬起,朝公子出的方向一福,道︰“妾失儀。”

    剛剛起塌的公子出,正在四個侍婢的圍繞下,穿衣洗漱。他似乎也是睡意末消,正半閉著眼睛,任由眾女擺布。在聽到玉紫起塌後,他淡淡地命令道︰“清洗後見我。”

    “諾。”

    玉紫低著頭,用亂擋住臉前。她知道,現在的自己真是見不得人,因流淚多了,眼睛腫成了桃子,鼻子也一踫就痛,多半腫更得厲害。

    果然,對著水面一照,玉紫的臉成了苦瓜做的了。她的小鼻子啊,青青腫腫,簡直成了一只蕃茄了!

    梳洗一淨的玉紫低著頭,回到了寢殿。

    此時,公子出正在燻香,任眾女幫他梳理長。

    玉紫走到他面前時,他不滿地皺了皺眉,道︰“姬非奴僕,怎地行路跚跚?”

    玉紫無奈,只得抬起頭來。

    公子出一怔,他打量著她腫脹的眼胞,腫大的鼻梁,嘆道︰“甚是丑惡。”

    玉紫小臉一苦,因淚道受傷,她的眼動則淚汪汪的,“公子,妾此時只丑,並非丑惡。”

    公子出瞟了她一眼,並末理會。他在眾女的幫忙下套上裘衣,轉身便向外面走去。當他走到殿門時,腳步一頓,回頭看向眼淚汪汪,好不傷心地瞅著他的玉紫,低低一笑,“聽聞你父曾在齊王宮呆過三十年?願請為食客。”

    玉紫只是一怔,馬上歡喜地低下頭,雙手一叉,“願稟報家父。”

    公子出點了點頭,淡淡地說道︰“他為我的食客後,亦可與你一道行商。”

    這一下,玉紫真是大喜過望了,她盈盈跪倒在地,朝著公子出施以五體投地的大禮,“公子恩德,妾銘記于心。”

    當玉紫抬頭時,公子出已經離去。

    望著他消失在院門處的軒昂身影,玉紫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傻笑了一陣後,不知不覺,學著他的樣子在自己的下巴上撫了撫,喃喃自語道︰“太陽真從西邊出來了。這家伙,居然對我如此之好?”

    歡喜得無以復加的玉紫,草草梳扮成少年模樣,套上一件深衣,便頂著一雙眯眯眼和一只巨大的鼻子,樂顛顛地朝宮所租住的地方跑去。

    她急著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宮呢。

    當玉紫蹦蹦跳跳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口時,一側的花園,坐在冬日陽光下,擺弄著黑白兩棋的公子出,朝著右側上角落了一子!這子一落,對面的食客詫異地說道︰“公子聖手,怎下無用之棋?”

    公子出淡淡一笑,他悠然回道︰“雖是閑棋,或有大用之時。”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市場小官

    玉紫一路低著頭,容光煥地沖入了宮所租房的木屋前。

    這裡的木屋,與外面的店鋪一樣,是一排一排的,一連二十幾間連成一排,有個二百坪左右,可停放牛車驢車的小院落。

    前方狹窄的巷道裡,騎著驢的異國賢士和劍客們出入不息。因為最近齊王布了招募勇士令,各國的游俠一湧而入,整個臨淄城都有點混亂。

    這,也是玉紫對公子出最感激的地方。在這裡,她真擔心宮會與別的游俠們起沖突。這時的人,動則以性命相拼,割下別人的腦袋或自己的腦袋都不當一回事。

    木屋前,幾個騎驢的游俠正三五成群地嘻笑著,他們在看到沖來的玉紫時,同時轉頭看來。

    盯了她幾眼,一個游俠咧嘴笑道︰“此兒這模樣。甚是可笑。”

    另一個游俠細細地對著玉紫打量了一番,砸了砸嘴,露出滿口黃牙,“此兒身段頗佳,頗佳。。。。。。”

    他說到這裡,眾劍客猥瑣的大笑起來。看著玉紫連抬頭的勇氣也沒有,幾人的笑聲越囂張起來。那誇獎玉紫身段的游俠,更是腳步一提,大搖大擺地向玉紫走來。

    玉紫瞟了他們一眼。

    這一眼,有點不屑。

    那游俠的腳步一頓,他狐疑地盯著玉紫打量起來。

    玉紫眼見四周的游俠兒越來越多,當下深吸了一口氣,朗聲的,歡喜地叫道︰“父親,父親!”

    “吱呀”一聲,瘦小的宮握著佩劍,打開了房門。

    宮一出現,那幾個游俠同時哈哈大笑。向玉紫走來的游俠兒羞惱地咧嘴喝道︰“咄!不過一老匹夫也。”他被這小兒一眼唬住,頗有點丟面子。當下嗖地一聲拔出劍來,繼續向玉紫逼近。

    背對著他的玉紫,仿佛沒有察覺到身後的危機,她雙眼亮晶晶地看向瞪眼怒視,急沖上前的宮,大叫道︰“父親,公子出說,願請你為食客!”

    眾游俠兒的大笑聲戛然而止。

    安靜,玉紫的笑聲清脆而純粹。“父親,你現在是公子出的食客了。父親,你開不開心?”

    宮當然開心。

    如他這樣的人,能成為一個天下知名的賢公子的食客,實在是一件莫大的榮譽。

    他腳步一剎,驚喜地看著玉紫,顫聲道︰“我兒,你莫要唬我。”

    玉紫嘻嘻一笑,她跑到宮的面前,扶著他的雙手搖晃著,高興地說道︰“如此大事,兒怎敢唬你。”她目光瞟向一眾呆若木雞的游俠兒們,徑自快樂地說道︰“本來,公子出欲派人前來迎接父親,是兒接下了此事。”頓一頓,她又補充道︰“公子言,父可先與兒行商賈事,少待數日,他有大用。”

    宮這時已完全相信了,他顫聲道︰“父一老朽,竟得趙公子出看重?父。雖肝腦塗地,不敢辭也!”

    這話一出,玉紫怔住了。她突然記起,自己這個父親,是個極重忠義的人呢。沒有想到他連公子出的面也沒有見,便準備對他盡忠了。這,真是的。。。。。。

    玉紫的身周,嗡嗡議論聲四面而起。公子出,在諸國間素有賢名。就算不容于趙,逃亡于外,所到之國,都是博得贊賞無數。與有些國家的公子不同,他很少招募食客。

    有所謂學成武藝,賣與帝王家。能成為他的食客,那是一飛沖天,功成名就,指日可待啊。

    一時之間,租住在木屋的劍客和賢士們也都出來了。他們羨慕地看著玉紫父女,嘆息不已。那些游俠兒更是如此,他們最大的成就,也就是成為齊王募下的勇士,而那勇士能有多少席位?天下游俠無數,真正出頭的不過幾人而已。眼前這老頭,半條腿都踏入黃土了,居然還能被公子出聘為食客,看來是真有才學之人啊。

    宮昂起頭,享受著眾人羨慕的眼神,拉著玉紫進入屋裡。

    父女倆進去了,外面地議論聲還不時傳來。“此兒何人也?”“一小兒,也在公子出府?”“行商賈事?莫非,公子出需要商賈之才?我或可一試。”。。。。。。

    宮心痛地打量著眉青目腫的玉紫,問道︰“我兒,此是何故?”

    玉紫嘿嘿一笑,道︰“兒鼻梁撞到了石壁,淚流不止。”

    宮埋怨道︰“兒不小,怎地如此不小心?”

    玉紫又是嘿嘿一笑。

    因玉紫的臉腫得太難看,又加上昨晚上沒來得及泡大豆,便休息了半天。這半天,她領著父親,參見公子出,正式成為他府食客。宮在府分得一屋,當然,他也可以住在租處。

    下午時,玉紫從公子府,用牛車載上四桶漿,與宮一道來到那巷道處。

    這幾日,都是難得的大睛天,巷道裡,那兩個乞丐還在,看到玉紫又來了,他們都坐了起來。雙眼如餓狼一樣地盯著她桶裡的漿。

    “嗖”地一聲,宮抽出了佩劍。

    黃銅劍寒光一閃,兩個乞丐不由縮了縮頭,向裡面躲去。

    宮拿起兩個竹筒,各盛了兩筒漿,大步走向兩人。兩個乞丐看到他拿著食物走來,雙眼一亮,同時昂起頭來。

    宮走到兩人身前,雙手一叉,朗聲道︰“兩位,請飲漿。”他恭恭敬敬地把竹筒放到兩乞丐的手。

    一個乞丐接過漿。急急地喝了一口後,道︰“漿太冷。”

    宮回道︰“稍待,漿熱時,再盛給君。”

    那乞丐從篷亂的頭上,睜大一雙眼瞪著宮,又說道︰“兩筒,太少,不能飽腹。”

    宮叉手,客氣地說道︰“君可放懷大飲,以飽為度。”

    那乞丐再次說道︰“只一日飽腹?明日又餓矣。”這人竟是得寸進尺,要求他們日日提供漿食。玉紫一怒,大步上前。

    宮皺起眉頭,他把手的佩劍嗖地一下,朝泥地上一插。

    他這個動作一做,那乞丐連忙向後縮去,說道︰“夠矣,夠矣。明日不敢再乞。”

    看到這情景,玉紫微微一笑,停住腳步,心踏實了。她也知道,父親呆在齊王幾十年,又在曾城與亞等游俠周旋了多年,他的性格,不可能會老實得愚笨的。

    父女倆把鼎架在爐子上,把寫著“美漿”的旗幟插在石壁上後,玉紫朝巷道口一站,聲音一提,叫道︰“美漿啊,路過的諸君,冬日森嚴,腹早饑,何不飲上一筒熱騰騰的美漿?我這漿,又爽又甜,一個刀幣兩碗。”

    響亮的聲音,在引得路人紛紛看來時,她高聲唱道︰“漿是世間無,本為貴人食。今成庶民飲啊!”

    宮聽著玉紫熟練地叫賣時,呆住了。他搖了搖頭,苦澀地想道︰我兒身為姬妾,明明可以安享錦衣玉食,卻還要這般拋頭露面,受風霜之苦,受眾人白眼。

    不過話說回來,要是真如玉所說,一日販漿,可得一二百刀幣。那就讓她折騰吧。錢多總不是壞事。

    現在的街道,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玉紫這一叫,絡繹有人過來。

    玉紫的漿,在這個時代,畢竟是頭一號,與別處的漿完全不同。這一有人贊好,便有更多的人向他們圍來。

    而刀幣,也砰砰叮叮地扔入甕,出連續的清脆樂音。

    不到半個時辰,便已售出了一筒。

    玉紫一邊熟悉的遞漿,收過喝完的竹筒,接錢。忙得不亦樂乎之時,她笑眯眯地看向父親,忖道︰過幾日,這事便可交給父親來做了。公子出要我賺取本金,也不知對他來說,多少才夠?

    正在這時,一個厲喝聲傳來,“退!退開!”

    喝聲,一個腰佩長劍,頭上戴冠,做官吏打扮的年人在三個劍客的籌擁下,大搖大擺地向玉紫走來。

    玉紫看到這架式,心格登一下。

    那官吏來到玉紫面前,他盯了一眼停放在後面的牛車,轉頭細細地打量著宮和玉紫。

    片刻後,他手的劍柄朝著玉紫一指,喝道︰“鼻腫小兒,誰令你在此處販漿?”

    玉紫低頭,她轉身走到牛車上,從車上掏出一個劍鞘來。

    這劍鞘,細而長,雕琢著精美古樸的花紋。

    那官吏盯著那劍鞘。

    這時,玉紫雙手一叉,說道︰“足下見諒,我退刻離開此地,再要售漿,必是當坊。”

    那官吏點了點頭,他兀自盯著那劍鞘,說道︰“自管公後,市有序,店有依。你一販漿之人,怎可不當坊?”

    管仲統治時,確實是這樣規範過市場,命令各行各業都按秩序而來,同時,也對這種隨處擺攤的小販,有懲罰措施。

    不過,自管仲後百數二百年來,臨淄城的市場秩序早就亂了。哪裡還有這種種規矩?

    不過,對玉紫來說,她是準備長期做下去的。現在手裡有了租店面的本錢,還是租個店面更妥當。于是,她點頭道︰“足下所言甚是。”

    那官吏見她聽話,便要離開。正在這時,玉紫趁著長袖遮擋,悄悄塞給他一把刀幣,低低說道︰“請許我販完今日。”

    那官吏掂了掂手頭二三十枚刀幣,又瞟了一眼那精美的劍鞘,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那官吏剛一走遠,玉紫清脆地叫賣聲音再次響起,“美漿啊,一個刀幣兩筒的,熱騰騰的美漿啊。漿是世間無,本為貴人食,今成庶民飲啊!”

    她的聲音清脆之極,直是傳蕩得遠遠的。

    在人流擁擠的街道左側處,停著幾輛馬車。最前面的馬車,一個美姬正笑吟吟地盯著玉紫。她朝著玉紫上下打量,笑得雙眼都眯了,“咦,這玉姬,怎地鼻腫成這般模樣?”頓一頓,她嘆息地說道︰“都窮得賣漿了?妾原以為,公子出會娶她做夫人呢。”

    她說到這裡,轉頭看向身邊俊挺沉凝的男人,嬌聲問道︰“太子,現在便喚她前來吧?”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05:56 A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逮個正著

    美姬說到這裡。嫣然一笑,道︰“太子放心,妾見到魯姬,定當向她認錯。”這美姬,赫然是吳袖。

    齊太子還在盯著玉紫。

    他眉頭微皺,目光沉凝。

    直直地盯著在巷道裡,忙得不亦樂乎,聲音又清又脆,笑容滿面的玉紫,他低低地說道︰“渾不似故人。。。。。。”

    他的聲音極輕極低,吳袖沒有聽清,她好奇地張起耳朵向齊太子靠了靠,卻不敢問他。

    半晌後,齊太子揮了揮手,道︰“回吧。”

    “這,太子?”

    “回!”

    “。。。。。。然。”

    四桶漿販完,父女倆的手,已有一百一二十個刀幣。要不是給了那官吏二三十個,今天地收入,足有一百四五十枚。

    坐在牛車上,玉紫挨著父親。笑眯眯地說道︰“父親,在太陽落山前,我們去訂一個店面吧。”

    宮呵呵一笑,說道︰“甚好。”

    牛車不緊不慢地向一個巷道走去,繞過這個巷道,是另一條街,玉紫依稀記得,這裡有可以出租的店面。

    牛車剛剛駛入,玉紫的耳邊,傳來一個粗啞地喝聲,“賣漿啊,好漿啊——”

    咦,居然也有人在叫賣!

    玉紫抬頭看去。叫賣的人,正是那租了她曾經用過的店面的漢子。

    那漢子叫了幾聲,臉便有點紅了,聲音也小了點。

    這時,他的鄰舍,也傳來一個叫聲,“賣腌菜啊,鹽厚厚的腌菜。”這次叫喊的,是一年婦人。

    宮轉過頭,笑道︰“兒,從此後,叫賣者多矣。”

    玉紫笑了笑,點頭道︰“然,一事只要有成效,必有人仿之。”玉紫聲音一低。輕輕說道︰“看來,一定要形成品牌效應了。”跟風的會越來越多,她這個漿的做法,也不知能保密到什麼時候。

    幸運的是,玉紫知道,這個時代的信息傳播,十分十分的緩慢。同樣地招數,就算在臨淄用爛了,到了別的城池,別的國家,一樣可以照搬不誤。

    買店面很容易,玉紫花了一百刀幣,在比較繁華,臨近正街的地方,租了半個月的店面後,便把剩下的二三十個刀幣買了大豆和稻米,運回宮所租的房間。玉紫

    把煮漿的法子細細跟宮說了一遍。準備從明日起,父女倆分別並進,大量煮漿,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賺得一大筆刀幣。

    與宮一分別時,天色已晚。西邊的天空被殘陽映得紅燦燦的。鮮艷之極。玉紫見公子出沒有什麼吩咐,便回到後山,砍了十幾根竹子,做了三十幾個竹筒。

    她回到寢殿時,最後一縷殘陽,開始沉入天際。玉紫把炭爐點好火,繼續用溫水泡她的大鼻子。

    她低著頭,認真地泡啊泡。

    突然間,她的眼前一暗,一個人傾下身,向她湊過來。

    接著,一個疑惑不解地問話聲傳來,“咦,姬怎地在鼎煮臉?”鼎下的炭火,還在騰騰的燃燒,這般看起來,她還真是在煮臉。

    說這話的,是一個陌生的男性聲音。

    玉紫一驚,連忙捂著鼻子抬起頭來。

    不等她看清楚來人,殿門外,傳來公子出的聲音,“右師,何遲遲不行?”

    這個叫右師的少年大聲回道︰“出,你這美姬正在煮臉呢,甚是有趣,容我再睹一睹。”

    還容你再睹一睹呢,我又不是玩物。

    玉紫暗翻了一個白眼,來人背對著殿門,臉孔在暗處。她瞟了一眼,沒有瞅清五官。

    當下,她盈盈一福,繼續捂著鼻子,恭敬地說道︰“妾鼻骨受傷,欲用熱湯浸泡得解。”

    “熱湯浸泡?”

    來人哈哈一笑,道︰“聞殺雞之人,便是用熱湯泡過,雞毛可一撕而清。姬之理,與此同?”

    玉紫低著頭,無精打采地回道︰“應是同一理。”

    來人大樂,他右手朝著自個兒大腿重重一拍,“啪啪”作響,他大笑聲不絕,“出,你這姬,甚是有趣,甚是有趣。若不,你給了我罷,我以二姬跟你換來。”

    玉紫一驚,她向後踉蹌地退出一步時,公子出冷冷的聲音傳來,“不換。”

    這一次。他竟是說得斬釘截鐵,渾不似以前那般笑笑的,很隨和樣。

    右師輕哼一聲,道︰“不換便不換。凶我作甚?”說罷,他氣沖沖地跑了出去。

    玉紫看著右師遠去的身影,等他到了陽光下,她才看清,這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大男孩,還沒有戴冠,做童子打扮,留有兩髫。

    足足泡了半個時辰。這時的玉紫,不但鼻子,整張臉也是被熱水蒸得紅通通的,鮮艷欲滴。

    她拿起銅鏡,對著銅暈黃的自己瞅了瞅,現鼻子比起早晨起來時,真是好了大半呢。想來再過兩天,便可恢復舊觀。

    這時,銅鏡,出現了一個人影。

    那人來到她身後,右手把她的袖子一扯,咬著唇,低低地求道︰“玉姬,你那狐媚之術,可能教我?”

    這人,圓臉清秀,可不正是韓公主?

    玉紫愕然地回過頭來,說道︰“我沒有。。。。。。”

    不等她的話說完,韓公主已是雙眼淚汪汪的了,她低低抽泣了一聲,伸手扯著玉紫的大袖,往鼻尖一抹,抹了一把鼻涕後,在玉紫目瞪口呆地望著那塊污漬呆時,她哀哀求道︰“姬之術,如何才能教我?聞你喜金,我給你金如何?”

    說到這裡,韓公主已是興奮起來,她聲音一提,急切地說道︰“你教我狐媚之道,我給你金!我給你很多金!”

    很多金?

    玉紫雙眼一亮,湧到了嘴邊的拒絕,一下子給吞了回去。

    她清咳一聲,問道︰“你欲學狐媚之道?”

    “然,然。我愛慕公子出,定要如你一般,令他含笑以對。溫柔相望。”

    這話,玉紫沒有聽進,她的心神,還在那句‘很多金’上,她咽了咽口水,喃喃問道︰“若是教了你狐媚之道,你給我多少金?”

    “很多金,很多金。”

    “很多金是多少金?”

    “若得公子傾心,百金千金亦可!”

    百金千金?玉紫的心,砰砰地跳到了嗓子口。在黃燦燦的誘惑,她及時地守住理智,問道︰“公子是否傾心于你,我不能保證。然,這狐媚之道,或可一教。”

    她說到這裡,雙瞳亮晶晶直是有焰火在燃燒,“我要十金,如何?”

    韓公主歡喜地咧嘴一笑,她還沒有開口,“啪啪啪”一陣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巴掌聲,一個有點冷,有點悠然的聲音從殿門處傳來,“十金學得狐媚之道,取媚于我?善,這價不高。然,玉姬有如此之能,何不索上百金千金,令得我對她傾心?”



正文 第八十八章 玉紫的主意

    這聲音一傳來。韓公主呆住了。玉紫痛苦地閉上眼睛了。

    一個俊美高華的身影,緩緩向兩只呆頭雞逼來。

    公子出悠然地站定了。

    他朝愕愕然的韓公主瞟了一眼後,轉頭盯向玉紫。盯著盯著,他慢慢傾身,朝著玉紫吐了一口氣後,露出雪白的牙齒好不溫柔地笑道︰“姬有狐媚之道?我竟不知也。何不顯出來讓我一睹?”

    玉紫已不能裝死了。

    她不敢看他,當下垂著雙眸,苦著一張臉,喃喃說道︰“世間哪有狐媚之道?妾實是信口道來。公子勿信。”

    說到這裡,她也覺得不夠真誠。當下退後一步,向公子出跪倒在地,陳詞道︰“公子勿惱,妾與韓公主,不過戲言耳。”

    她說到這裡,抬起頭來看著公子出,笑了起來,“世間哪有狐媚之道呢?又哪裡有令他人傾心之術?若真有此術,妾何至淪落于此?”

    玉紫想,她最後一句,很有說服力。

    公子出笑了。他徐徐問道︰“不過戲言?”

    “然,然然。”這次點頭不已的不止是玉紫了。終于回過神來的韓公主,也在不停的附合著。她可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這種情況下,只能打死也不認。

    公子出笑得雙眼都眯起來了,“並無此術?”

    “然,然然然。。。。。。”

    “善。”

    公子出咬了咬牙根,緊緊地盯著玉紫,慢騰騰地準備開口。

    正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緊接著,一個劍客在殿外朗聲說道︰“公子,太子急請!”

    公子出淡淡地應道︰“知道了。”

    說罷,他轉身就走。

    看到公子出的袍服飄出了殿門,玉紫悄悄吐出一口濁氣。就在這時,公子出回過頭來,他深深地盯了一眼玉紫,才提步離去。

    “玉姬,公子,似是不悅?”韓公主癡癡地望著公子出的背影,喃喃問道。

    玉紫這時,哪裡還有心情與她周旋,她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胡亂找了個借口,便朝門外走去。

    一直來到院落後的樹林,玉紫雙手在自己的臉頰上拍了拍。一邊輕拍,她一邊喃喃說道︰“玉紫,玉紫。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啊。取之無道橫禍易來啊。你怎麼能利令智昏呢?你看,你看,給逮了個正著吧?哎,哎,他要是一怒之下,把你送走了,可如何是好?”

    她自言自語地說到這裡,便怔住了。半晌,玉紫搖了搖頭。不知為什麼,此時此刻,她清楚地感覺到,公子出剛才,更多的是憤怒,而不是厭惡。他不會送自己走,最多想個啥法子折磨一下自己。

    折磨自己?想到這裡,玉紫打了一個寒顫。她撫上兀自腫痛的鼻子,苦澀地想道︰他還寵著自己時,自己便已是擔驚受怕,真要折磨自己,這日子,可如何能過啊?哎。千錯萬錯,錯在不該動這種哄騙韓公主的心思,更錯在不曾眼觀四路,耳聽八方。若是早現公子出來了,也不至于。。。。。。哎!

    在玉紫地擔憂,這一晚公子出卻不曾回來。

    第二早,玉紫睜著迷糊的睡眼,稍稍清洗一下,便跑到廚房煮漿去了。

    漿煮好時,太陽已掛上樹梢。找管事叫來牛車,令那壯漢趕著車,玉紫來到宮的住處。

    玉紫到時,那些在院落練習劍術,揮舞著長戟的劍客游俠兒,都紛紛向她看來。

    不過與昨日來時相比,這些人的眼神,已尊敬很多。

    玉紫一到,宮便打開了房門,呵呵笑道︰“兒來了?漿早煮好了,行罷。”

    “然。”

    父女倆坐在牛車上,宮朝玉紫看了一眼,奇道︰“我兒何怏怏不樂?”

    玉紫擠出一個笑容,提了提氣,逼著自己高興地說道︰“兒樂呢,兒很樂。”

    宮狐疑地盯著她。

    ‘格支格支’的車輪滾動聲,牛車已上了街道。

    這時,充當馭夫的大漢甕聲甕氣地說道︰“玉姬,自明日起,我不能給你趕車了。”

    玉紫一怔。連忙直身問道︰“因何?”

    “管事說,公子有令,玉姬生財有道,不需人助,不需人護,財會自己滾至。令我等無需相助。”

    玉紫低下了頭。

    半天後,她才想起問道︰“那這車?”

    大漢道︰“車也一樣。姬如要用,或可租賃。”

    玉紫低著頭,喃喃說道︰“我願租賃。”

    大漢甕聲甕氣地說道︰“回去後我稟知管事。”

    玉紫又說道︰“如若租你,可行?”這大漢塊頭大,長相凶惡,擺在那裡就是一門神,比宮有看相多了。現在臨淄城游俠兒多,有他在可省很多心啊。

    那大漢呆了呆,搖頭道︰“不曾有人租過,我稟知管事。”

    “稟吧。”

    宮皺著眉頭看著玉紫,終于忍不住問道︰“我兒,似令公子不快?”

    “無,無,斷無此事。”玉紫打了一個哈哈,搖頭笑得很響亮。此時此刻,玉紫的心裡一個勁地打鼓︰公子出似乎是真怒了。以他的性格,斷不止是這麼小小地來一手。天啊。我真是錯了,嗚,我再也不想不勞而獲了。

    牛車來到店面處,左鄰右舍地都在忙活。大漢和宮把漿桶搬下後,玉紫忙著打掃,把旗幟掛上。

    仰著頭,望著那飄揚在空的“美漿”兩字,玉紫似乎得到了一股力量。

    今天特別寒冷,天空陰沉著,寒風嗖嗖而來,直吹得人無處藏身。玉紫走到忙碌的宮身邊。低聲說道︰“父親,兒終是公子出的姬妾,難以日日當坊。兒如何售賣,父親需學得一二才是。”

    宮聞言,老臉上盡是不自在,他砸著嘴,苦惱地說道︰“我兒,為父怎能叫賣?”

    “父親,但為食耳,何必羞臊?”

    見宮一個勁地搖頭,玉紫苦笑道︰“兒這般叫賣數日後,眾人食習慣了,許會自己過來。到得那時,父便不需叫賣了。”

    宮聽到這裡,頓時老臉一松。

    玉紫無奈地搖著頭,她把爐子架好,把清洗一淨的竹筒放在石台上時,已到了申時後三刻,路上行人紛紛,是最熱鬧的時候了。

    這一日販漿,很順利,父女倆共六桶漿,售了一百九十個刀幣。只是當漿售完時,已到了下午了,兩人都是饑腸轆轆。

    當下,玉紫交了一百刀幣,加定了半個月的租金後,便為宮添制了一些煮漿的大木桶和大鼎,這樣,他們明日又可以擴大生產了。

    忙完後,玉紫把剩下的六十刀幣收在懷,準備回去與管事談好租用牛車和壯漢的事。

    宮一邊收拾,一邊感嘆地說道︰“經年奔波,不及兒一日之功。”

    玉紫笑道︰“這是臨淄,若在曾城,漿也售不得這麼高的價,也沒有這麼多人需要。”

    她大袖抖了抖。傾聽著袖袋傳來的刀幣撞擊聲,笑得眼睛眯成了一線,“父親,若能日日販漿,兒再無他求。”

    宮怔住了。

    他瞪著玉紫。

    玉紫話一說完,便對上一臉不喜的宮,她連忙笑道︰“戲言,兒是戲言。”她一個女人,怎麼能天天想著販漿,卻不想著伺侯好夫主生下兒子呢?在宮眼裡,那才是正道啊。

    父女倆把東西收拾好,便坐著牛車,向公子出府趕去。按時間估計,當他們到達時,還能趕上府的晚餐。

    坐在牛車上,玉紫望著街道川流不息的人群,快樂地想道︰這都是錢啊,要是每個人都來喝我的漿,不用一年,我就可以累家巨萬。

    她想到這裡,怔住了。

    “每個人都來喝我的漿?”

    天啊,我真是笨啊,連依樣畫葫蘆都不會!得,回去找公子出去!

    父女倆回到公子出府,用過晚餐後,玉紫徑直向議事殿走去。

    見公子出不在議事殿,玉紫身一轉,向春華殿走去。春華殿外,有一大片的竹林,林溪水潺潺,石山林立,公子出喜歡在那裡與人對弈。

    當玉紫繞過枝葉光禿禿的桃樹林後,一眼便看到,高冠博帶,俊雅高華得讓人窒息的公子出,正在與一個食客對弈。

    那食客須蒼白,玉紫是見過幾次的。

    她碎步上前,來到了公子出身側,盈盈一福,低著頭清聲叫道︰“玉姬見過公子。”

    公子出沒有理會,連頭也不曾抬。

    玉紫悄悄朝他看了一眼,忙又低下頭,聲音微提,清亮地說道︰“稟公子,妾販漿三日,第一日,售得刀幣百二,第二日,售得刀幣百四,今日,售得刀幣百九。”

    她說到這裡,生怕出身富貴的公子出不知道這些刀幣意味著什麼,當下聲音一頓,認真地說道︰“妾與公子初見時,妾與妾父,為蠻君商隊的劍客侍傭,幾經生死,風餐露宿,大半年所得,不過四百刀幣。”

    擲地有聲地說到這裡,她抬起頭看著公子出的側面,說道︰“一日百數刀幣,扣去人工,店面,周旋打之金,和所需的大豆稻米之屬,亦可獲利七十有余。妾以為,沙漏雖少,積沙成河。

    她目光明亮地說出自己的目的,“請公子助妾一臂,妾願在臨淄廣設漿店,在最短的時間內,讓妾所販之漿,成為臨淄人人皆知之物。在眾人不曾效仿之前,賺得百金千金之數。”

    公子出終于回頭看向她。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05:59 A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接納

    他靜靜地看著玉紫。問道︰“在眾人不曾效防之前?為何?”

    玉紫清脆地回道︰“漿制法簡單,稍待數日,必有聰慧之人,悟出妾所制之漿地做法。到得那時,滿街盡是一般的漿,妾所制之漿,再無特別之處,也就無法謀取巨額之利。”頓了頓,她想起面前的公子出,可是一個春秋戰國時的人,不一定知道這現代人人皆知的道理。當下她補充道︰“獨家生意,最是多利。”

    公子出點了點頭。

    他靜靜地瞅著玉紫,靜靜地瞅著。

    在他的瞳孔,玉紫都能看到自己的倒影了。

    她抿了抿唇,壓制住砰砰亂跳的心髒,想道︰你一定要答應啊,一定要答應。最好,你見到我這麼忠心耿耿,一心為你謀利,順便原諒我昨日的不恭。。。。。。

    公子出身邊的食客贊嘆道︰“公子,此姬之言。思之句句有理啊。”

    公子出微微一笑。

    他收回目光,舉起手的白棋,朝右側稍心一落,爽朗一笑,道︰“可!”

    玉紫大喜,她深深一禮,脆聲叫道︰“公子英明。”

    “英明?”

    公子出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後,迅地收住笑容,說道︰“順!”

    “在。”

    “喚牙老來。”

    “諾。”

    不一會,那嬖人管事出現在公子出旁邊。

    公子出頭也不抬,繼續落下一子,說道︰“牙老,玉姬行商,你為助力。”

    嬖人管事低頭應道︰“諾。”

    “一切事務,可聽她調度。”

    “諾。”

    公子出說到這裡,聲音微頓,他抬起頭來,嘴角一揚,慢騰騰說道︰“然,財物之屬,可得管緊些。我這玉姬,平生最是好財。”

    這話一出,四周一靜。

    直過了好一會,那嬖人管事才應道︰“諾。”

    玉紫伏在地上,有氣無力地翻了一個白眼,恨恨地想道︰小氣,愛記仇的家伙。

    目送著玉紫離去。公子出一笑,懶洋洋地說道︰“順!”

    “在。”

    “方才玉姬之言,可聽到了?”

    “然。”

    “將姬之言,傳予蠻君等人。便說,我以為,他們堂堂丈夫,不至于輸給一婦人吧?”

    “諾。”

    玉紫沒有想到,今天的事會這麼順利。

    走在林蔭道上,她整個人都輕飄飄的,直覺得自己都要飛起來了。恩,最多三天,自己便要讓整個臨淄城,都在叫賣自己的漿!

    想到那時,刀幣應該像流水一樣湧入了。哎,可惜,那些錢不是自己的。

    這一天晚上,玉紫一直與嬖人管事呆在一起,準備人手,以及計算所需的資金等。

    一直忙到戊時許,有點暈頭轉向的玉紫,才趕回寢殿。

    通往寢殿的林蔭道上。幾個美姬正擋在路上。看到玉紫走來,走在最前面的韓公主提起裳服,向她沖來。

    玉紫苦著臉站住了,她朝著韓公主盈盈一福,先聲奪人道︰“公主休慌,夫主要怪,必責備于我,這事本是公主無關啊。”

    韓公主腳步一頓,她瞪著玉紫,問道︰“你怎知我為此事慌亂?”

    玉紫苦笑著想道︰你公主大人的心思,全都放在公子出一人身上。就算是小事,你這般反復地想來想去,也會變成大事,何況,那事兒也不小?

    韓公主歪著頭,又問道︰“你見過夫主時,當真要與他說,此事與我無關?”

    “然也。”

    玉紫盈盈一福,清脆,靦腆地笑道︰“妾雖婦人,卻也知事。公主勿慌。”

    韓公主盯著她,突然哼了一聲,一個大大的白眼翻來。她大聲說道︰“我雖婦人,卻也知道是非。此事本來與我有關,怎能顛倒黑白?”說到這裡,韓公主輕蔑地瞪了玉紫一眼,大聲道︰“你這人,果然巧言令色,狡詐成性!”

    重重地丟出這幾個字後。韓公主頭一昂,朝著左右的美姬們喝道︰“我們向夫主認罪去。”

    玉紫瞪目結舌地望著韓公主遠去的身影,半響,她搖了搖頭。

    因韓公主等人走在前面,玉紫便不急著回去了。她跑到一個花園,坐在大石頭上,抱著雙膝欣賞了一會月亮後,才慢騰騰地向寢殿走回。

    寢殿,很安靜。

    玉紫吐出一口氣,放輕腳步朝裡面走去。

    當她來到殿門口時,一眼便看到,公子出正端坐在幾後翻看著竹簡。五六根蠟燭擺在幾上,同時燃燒著,暖暖的黃色光芒,照著他的眉眼,渾如玉雕而成。

    只是瞅了一眼,玉紫便連忙低下頭來。

    這時,公子出的聲音從殿傳來,“玉姬,進來。”

    玉紫擠出一個笑容,伸手在胸口上壓了壓,才應道︰“然。”

    她提步向寢殿走去。

    玉紫便來到公子出的幾案前。

    悄悄地看了一眼正持簡細讀的公子出,玉紫伏下。額頭點地,臀部拱得老高地行了一個跪禮。

    公子出放下了竹簡。

    他盯著玉紫,問道︰“姬何故行此大禮?”

    額頭點地的玉紫,老實無比地說道︰“妾一而再惹公子不快,心惶惶,特來領罰。”

    一陣安靜後,公子出懶洋洋地聲音傳來,“既如此,姬以為,你當領受何種處罰?”

    啊?真處罰啊?

    玉紫的臉一苦。

    遲疑了半天,她才低低地說道︰“妾以為。可罰妾一天不食。”

    公子出哧地一笑。

    玉紫見此,連忙改口道︰“或,公子可罰妾十個刀幣。”說到這裡,她也覺得有點可笑,當下壓低了聲音,哀哀求道︰“公子,可否不罰?”她抬起頭來,明澈的雙眸,淚水汪汪地看著公子出,無比可憐地說道︰“聖人言,知罪能改,善莫大焉。妾以後定當以此為誡,不敢再犯。這一次,公子饒了妾吧。”

    “饒了你?”

    玉紫點頭如搗蒜,連連應道︰“然,公子大人大量,饒了妾這個婦人。”

    公子出又是一笑。

    這一笑,頗有點光華溢目。

    他慢慢站起身來,慢慢地走到玉紫面前,慢慢地低下頭來。

    伸出手,輕輕扶著玉紫的下巴,令得她看向自己後,他粗糙的大拇指,輕輕地撫摸著她小巧的下巴,他吐出的氣息,溫溫地籠罩在她的小臉上。

    不知不覺,玉紫的小臉變得暈紅了,她從他的墨眸,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心髒砰砰急跳,玉紫低下了頭。

    就在她咽干,全身僵硬時,公子出聲音低啞,溫柔慵懶地說道︰“玉姬,身為姬妾,如何消去夫主之怒,你當真不知麼?”


   
正文 第九十章 那一瞬間

    玉紫僵住了。

    她只感覺到。她的唇間,一只冰涼粗糙的手指,正在輕輕地撫弄,只感覺到,他吐出的氣息,如此溫熱而渾沉。

    砰砰砰砰!

    她的心,跳得太快,都要脫腔而出了!

    就在這時,那只手緩緩向下移去,它順著她的下巴,順向她的頸項,再到鎖骨。。。。。。

    “砰”地一聲巨響。

    卻是玉紫太過緊張,整個人向後一仰,朝著地板硬生生地一撞!

    “疼!”玉紫呲牙裂齒地摸著後腦殼。在她叫痛叫得歡快時,公子出慢慢地直起身,面無表情地回到幾案後坐下。

    翻動竹簡的聲音再次響起。

    從地上爬起來的玉紫,頗有點不好意思,她喃喃喚道︰“公子?”

    “出去!”

    公子出的聲音,冷冽而微粗。

    見她怔在那裡,臉埋在竹簡後的公子出,聲音微提。怒道︰“出去!”

    “。。。。。。諾。”

    玉紫緩緩地退出了寢殿。

    一出殿門,一股冷風便嗖嗖地撲來,直把她紅樸樸的小臉,灌得涼快許多。玉紫雙手捂著自己的臉,快地沖入樹林。

    倚在一棵大樹干,玉紫吐出一口濁氣,閉著雙眼,輕輕哼唱道︰“都是你的錯,你長得這麼美,分明是一種誘惑。。。。。。”

    剛剛唱到這裡,玉紫聲音一啞。她伸手在自己小嘴上輕輕一拍,嘟囔道︰“真是的,我在干嘛呀?居然唱起這個來了。”

    腦子又恢復成一片清明的玉紫,鬼頭鬼腦地朝紗窗後公子出模糊的身影瞅了瞅,嘀咕道︰“咄!明明說過我的姿色太差,不夠上你的塌的,居然出爾反爾,色誘于我。”

    她不屑地對著公子出的影子哼了哼後,開始蹲在地上,尋思起販漿一事來。

    玉紫這一尋思,直到子時許,看到為公子出脫衣鋪被的眾侍婢魚貫而出時,她才悄手悄腳,像賊一樣溜到了殿角。

    大殿,一燈如豆。

    玉紫悄悄地鋪開自己的床被,像條魚一樣溜到被子裡躺下。

    直到這時,她才敢把雙眼睜開一線。悄悄朝公子出瞅去。

    幃幔飄飛,他的身影若隱若現。

    這時,公子出翻了一個身,玉紫連忙收回目光,一動不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公子出低沉的聲音傳來,“玉姬?”

    “然。”

    “。。。。。。無事。”

    咦,怎麼又無事了?

    玉紫把頭伸了伸,朝他瞅了瞅,轉眼縮回被子,暗暗想道︰這人,真是喜怒無常。哼!

    這一晚,玉紫睡得很不好,在夢,她老是看到一雙幽藍幽藍,如狼一樣的眼睛盯著她,害得她跑啊跑啊,跑啊跑啊。其實,跑她倒是不怕,可是,夢的她。每次要跑脫時,卻總是會停下腳步,朝著那雙幽藍的眼睛勾勾手,做個鬼臉啥的,引得它繼續追她。

    真是無聊!

    玉紫對夢的自己頗為鄙視。

    迷糊,有人進來了,一個女子叫道︰“玉姬?”

    玉紫睜開眼來。

    幾個侍婢正在為公子出穿戴衣冠。

    殿的紗窗門都已打開,一縷金燦燦的陽光射入殿。陽光下,公子出那俊雅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他皮膚白淨如玉,斜挑的雙眉如劍似刀。那雙淺淺的琉璃眼,帶著一股冷漠和高華,這一刻的他,高貴之極,陌生之極。

    玉紫呆呆地看了他一眼。

    不曾回頭的公子出,優雅清冷的聲音傳來,“姬,因何眈眈盯視于我?”

    他的聲音,帶著慣有的嘲弄。

    大腦還處于迷糊的玉紫,聞言喃喃說道︰“妾思之,公子如此俊美高華,恐只有人間絕色,方才匹配。”

    公子出哈哈一笑。

    他轉眸瞟了玉紫一眼,淡淡回道︰“婦人而已,怎地用上匹配兩字?”

    這一句話,極淡,極高傲,極不屑。這是一種自骨子裡對女人的不屑。

    玉紫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低頭應道︰“公子所言甚是。是妾唐突。”這時的她,心很平靜,很平靜。

    玉紫梳洗後,便來到了嬖人管事那裡。

    如要在臨淄城全面撒,人手還要經過培訓。這一戰,是玉紫的開頭炮,成功了,她或許能擺脫姬妾身不由已的命運,與眾食客一樣,受到公子出地保護。

    把昨晚商量好的細節再次回顧了一遍後,由嬖人管事負責找人手。與玉紫想象不同的是,他們找人手時,並不以找雇工為主。他們先考慮的是府的奴僕,以及到隸舍購買奴隸來使喚。

    這一次,玉紫終于坐上馬車了,在一個劍客地保護下,她走出府門,準備對臨淄全城來個一日游。

    馬車一駛入街道,依然做少年打扮的玉紫,便掀開了車簾。

    現在的她,真是一派輕松。因為公子出有錢啊,有了錢,選店面就變得簡單了。

    臨淄城不愧是諸國間最繁華的城市之一。車水馬龍。玉紫的馬車行進緩慢。

    街道兩側,合她心意的店面不少。轉了三個時辰,便選了二三十家店面。

    對玉紫來說,她只負責選店面,至于跟店面的主人談判,交付租金的事,交給府的食客就可以了。

    這時,行進的馬車停了下來。

    正在四下張望的玉紫詫異地伸出頭,喚道︰“何也”

    馭夫沒有回答,回答她的,是一個熟悉的。甜美的笑聲,“玉姬,是我。見到故人,甚是歡喜呢。”

    是吳袖的聲音。

    玉紫心冷笑一聲,她慢慢轉過頭,朝著右側方看去。

    在她前方五步處,停著一輛馬車。此次那馬車簾掀開,一張塗得雙腮通紅的臉,呈現在她面前。

    笑得很歡的吳袖,那面容,簡直是和藹可親之極,明艷燦爛之至。仿佛出現在她面前的玉紫,是她期待了幾輩子的親人。

    這樣的笑容,真的很難讓人產生惡感。要不是知道這個女人的本質,光賃道聽途說,玉紫是無法對她防備的。

    暗感慨著,玉紫朝著吳袖上上下下瞅了一眼,以袖掩嘴,詫異地驚叫道︰“噫!吁!姐姐怎地還在?那晚公子出明明說過,姐姐乃蛇蠍惡毒之婦,怎地太子還把姐姐留在身邊?他就不怕姐姐半夜伸出毒刺,取了他的小命麼?”

    玉紫這聲音,著實不小。

    一時之間,路過的人,有不少轉頭向這邊看來。

    嗖地一下,吳袖的臉漲得紫紅紫紅。

    她把衣袖絞成一根繩,臉上的笑容卻依然燦爛,“馭夫,馬車駛近些,我要與妹妹親近呢。”

    那馭夫應了一聲,驅著馬車,來到玉紫的馬車平行的位置。

    現在,兩女之間,只隔了一壁了。

    玉紫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吳袖,她歪著頭,笑吟吟地說道︰“有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既盜。吳袖姐姐,你如此湊近我,卻不知準備如何陷害于我?”

    吳袖的笑臉再次僵了僵。

    她長嘆一聲。

    嘆息聲,她以袖掩臉,低低泣道︰“妹妹不識我啊,妹妹誤會太深了。昔日在魯城時,我與妹妹情同手足,曾立誓共同扶助夫君。當時姐姐還說過,若夫君成為太子之日,便是妹妹成為太子後之時。”

    吳袖娓娓說來時,玉紫很認真地傾聽著。她對這個身體的前塵往事,幾乎是一無所知。現在有這個機會可以了解一下,她倒是很有興趣。

    吳袖見玉紫不再冷言相對,也很認真傾聽,掩在袖下的雙眸,閃過一抹得意的精光。

    她以袖拭了拭眼角,繼續泣道︰“姐姐和太子,萬萬沒有想到,誓言猶在耳,妹妹卻突然不見了。妹妹啊,害你者,是蘇姬啊。她假借姐姐之名,騙你服下毒藥,又用姐姐之名,令人把你拋于野葬崗上。妹妹,蘇姬已被夫主囚禁于府,只等你去當面置問。”

    她說到這裡,抬起頭來,溫柔地看著玉紫,誠摯地說道︰“姐姐對妹妹,確曾生過嫌隙之心,得聞妹妹死迅時,姐姐也曾快意過。然,自那日從趙公子出口,得“惡毒”之評後,姐姐深為悔之,姐姐悔啊,悔不該見到妹妹復活後,還冷嘲熱諷,以此被如此唾罵,無顏面對他人。于是,姐姐與夫主細細盤查了府眾人,終于查出了蘇姬。”

    吳袖誠摯無比地說到這裡,向玉紫求道︰“妹妹若是不信,不妨與姐姐一道去太子府看看。”

    說到這裡,她朝玉紫的劍客一指,道︰“妹妹可與劍客馭夫一道入內。就算姐姐再狠,也斷不敢得罪公子出,處置他的人吧?”

    吳袖說到這裡,聲音一低,輕輕地說道︰“妹妹,夫主念著你啊。。。。。。”

    玉紫身軀朝後微仰,抬著頭,一瞬不瞬地盯著吳袖。

    在她咄咄逼人地盯視下,吳袖抬起頭來,目光很純潔誠懇地迎上她。

    玉紫突然一笑。

    笑著笑著,她歪著頭好奇地問道︰“怪哉,姐姐為何執意要請我入太子府?”

    吳袖聞言苦笑了一下。

    她低下頭,長嘆一聲,徐徐說道︰“太子他,對妹妹念念不忘啊。若非他執意相請,我怎麼可能把妹妹這樣的佳人,再迎回府?妹妹應知道,姐姐心胸狹小,最不喜歡他人與姐姐爭太子恩寵了。哎,迎回妹妹,實太子之意。妹妹,你便與我一道見見太子吧,不過一二個時辰而已。你是公子出的姬妾,你若要走,誰也不能強行留你。”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06:02 AM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再次見亞

    不得不說,吳袖這番話,言辭誠摯,極令人心動。

    可惜,此玉紫不是昔日的魯嬌嬌。

    在吳袖地期待,玉紫緩緩地搖了搖頭。

    吳袖沒有想到,自己費了這麼多口舌,她居然還是搖頭,不由有點惱怒。當下她聲音一提,眉頭一皺,不耐煩地叫道︰“妹妹?”

    她剛開口,玉紫便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嘻嘻笑道︰“往事已矣,太子如何,你如何,已與我無干。我現在是公子出的人了。”

    說罷,玉紫對著馭夫叫道︰“行罷。”

    “諾。”

    馬車駛動了。

    吳袖盯著玉紫的馬車,越駛越遠,越駛越遠。片刻後,她陰沉著臉,恨恨地說道︰“這個魯嬌嬌,昔日對太子情深意重,縱死無悔,不過一轉眼,卻又投入他人懷抱!”吳袖說到這裡,突然一笑,“我真是傻了,她這般態度,正可讓太子知曉啊。”

    坐在馬車的玉紫,正在納悶地尋思︰這個吳袖,為什麼執意要我見過齊太子?那齊太子,到底在想什麼?

    這時的玉紫,在提到齊太子時,雖然不像以前那樣情緒波動很大,卻是多多少少,帶著一分恨意,以及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情緒。

    想了好一會,也沒有想出個名堂來後,玉紫搖了搖頭,把這事甩到腦後。

    玉紫在外面轉了一天,定了六十多個店面,而這時,她才轉了臨淄城的三分之一不到。

    足足轉了三天,玉紫訂下二百家店面後,管事的人手已經備齊,可以開張了。

    剩下的,便是煮漿。由府和僕從和奴隸出面做買賣,最好的地方便是他們極為忠誠,根本就不會想到背叛。

    但是,這些人普遍不識字,對事務的理解和接受力也極差。漿的做法這麼簡單,玉紫直教了三天才把他們教會。至于令他們開口叫賣,玉紫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有二十來人願意開口,並學會了。

    這一天,準備妥當的二百家店面,插上了統一的“美漿”旗幟,擺上了統一的青翠竹筒,並統一價格,全部都是一個刀幣二碗。

    因為這些人的接受能力實在太低,玉紫只有這些要求,其余如統一服裝,裝修店面啥的,她都沒有理會。

    店面開張了。

    玉紫的漿,最大的優點還不是美味,而是它是熱騰騰的。在這個寒冷的季節,一伸手便可買到一碗熱騰騰的漿,本身便不多見。

    生意如她所料的那樣,非常順利。不過五天,便已賺回了成本。

    玉紫幾次喚回宮,可宮不同意。公子出身邊的食客,多是諸國間出了名的人物,他一個嬖人混在其,頗多不自在。因此,他便繼續著當坊賣漿的日子。只是以他的性格,賺的錢再多,也不會有一個刀幣入自己的口袋。

    開店的順利成功,令得玉紫走起路來,都是呼呼生風的。只是這前前後後二十天地忙碌,令得玉紫本來便不豐滿的身軀,又瘦了一些。這種瘦,在現代來說是苗條,在這個以肥碩健壯為美的時代,卻多少顯得有點憔悴了。

    這是開業後的第七天,玉紫挑了幾處街道,把店面的情況巡查了一遍。‘現在一切都步入正軌了。也許,我可以向公子出申功,請他獎勵一下我。’

    玉紫一邊走,一邊暗暗忖道。那嬖人管事很是可惱,他果然遵照公子出地吩咐,清查玉紫手的每一筆錢財的來去。這使得她忙到現在,手頭的刀幣,還不夠給宮做一頓豐盛的大餐。

    “噫!吁!此便是臨淄莫?果然熱鬧啊,阿父你看,我一不小心,便會與他人相撞了。竟是如此人多。”

    這少年的聲音,響亮清脆,玉紫不由轉頭看去。

    說話的少年,帶著怪異的腔調,要勉強聽,才能聽明白。在他的身邊,是個三四十歲,胡子拉雜的大漢。那大漢滿臉橫肉,腰間插著一把光禿禿,沒有劍鞘的佩劍。那黃澄澄的劍鋒上,血跡斑斑,當大漢走近時,路人紛紛向兩側避去。

    那胡子拉雜的大漢朝那十一二歲的少年看了一眼,憐愛地看了一眼,並沒有答話。

    大漢的身後,傳來一個青年人的聲音,“今到了臨淄,如何才能令齊王認識我等?”

    另一個有點陰沉的聲音傳來,“此事甚易。錯今年不過十一歲,若當街砍殺幾人,必能以勇名震動齊王!”

    這話,玉紫聽了個一清二楚。

    她臉色一白,迅地向後面擠去。可是,與她一樣,也聽到這句話的人著實不少,眾人都在向後退回。

    那人只是一句話,不知不覺,大街便出現了一股騷亂。

    那五個漢子見狀,大是得意,一人咧著一口黃牙,哈哈大笑起來。

    那胡子大漢把手的佩劍朝兒子手一塞,笑道︰“我兒,且去砍殺幾人。”

    “諾。”

    那少年清脆地應了一聲,雙手握著手的佩劍,大搖大擺地向玉紫這個方向逼近。

    玉紫的臉嗖地一下變得雪白,心後悔不已︰我馬車坐得好好的啊,為什麼在回返時,要打他們先走呢?

    現在,玉紫這方向,除了她外,還有一個瘦削的老婦。那少年眥牙欲嘴,看向她們的眼神,已是帶著嗜血的綠光!

    那樣的眼神,只看一眼,便能讓人做噩夢!

    就在這時,一個冷哼聲傳來,一個熟悉的,清朗的聲音沉喝道︰“我亦想成為齊王勇士!咄!兀那小兒,你不必砍殺婦孺弱小了,你我斗上一斗,豈不更是有趣?”

    這聲音?

    玉紫嗖地一聲轉過頭去。

    當然,在這個當口,眾人都與她一樣轉頭看去。

    一個俊朗的青年出現在眾人眼前。

    這青年,生著高大,青銅色皮膚,雙眼狹長,五官頗為陽剛俊朗。刻意留著一把絡腮短須,于俊朗透著一股滄桑。

    他是亞!比起在曾城時,他似乎更黑了,那緊皺的眉心,那憂思沉沉的表情,顯得滄桑感更重。

    玉紫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亞。是了,是了,他好象說過,想成為齊王帳下的勇士的。



正文 第九十二章 表功

    只是朝亞看了一眼。玉紫便反射性地低下頭,悄悄退入後面的人群。

    一躲入人群,玉紫便停下腳步,朝亞看去。

    以前,她對亞真的沒有好感,可自從到了臨淄後,她幾經轉手,嘗盡辛酸,每每夜靜人深時,還會想起亞看她的眼神。那種眼神,是能令人溫暖的啊。有時,她甚至想著,如果當時跟了亞,與他過上那種一夫一妻的小日子,說不定比現在還要好一些。

    那少年一看到亞大步走出,臉孔嗖地一白,雙腿不由顫抖起來。他急急地回頭,看向自己的父親伙伴。

    亞走到少年的面前,劍在胸前一橫,冷笑道︰“小兒方才盯視那些婦孺時,目光如狼。怎地這一轉眼,便成了羊羔子了?”

    嘲諷到這裡,他聲音一提,怒目暴喝,“咄!爾等秦人,不敢應戰乎?”喝聲,他嗖地一聲,手長劍一指,直直地對上那少年的鼻梁。

    幾個秦人面面相覷。

    那絡腮大漢臉孔一青,他瞪著銅鈴眼,幾次想沖出來擋在兒子的面前。可每次腳一伸出,便縮了回去。當街殺人是小事,被人殺了也是小事。可是,只敢殺人,卻不敢應戰,這才是奇恥大辱!他這腳一伸,從此後,父子倆便是千夫所指,世人白眼相加了。

    亞那寒森森的長劍,直直地指著那少年的鼻梁。黃澄澄的光,在烈日下,散著刺骨的寒意。

    那少年顯然懼怕之極,他尖叫一聲,一屁股坐倒在地!

    這尖叫聲一出,圍觀的眾人同時出一聲尖噓!噓聲,一個傲慢的聲音傳來,“來人。把這些秦人打斷雙腿,扔到城外荒野去!咄!臨淄城內,容不得這種懦弱匹夫!”

    幾個劍客擠開人群,向秦人們走來。

    玉紫朝他們看了一眼,突然現,這些劍客們,都統一佩帶著城門令的劍鞘。這些人,竟是給臨淄城負責治安的!

    就在這時,秦人,那個聲音陰沉的大喝道︰“且慢!”

    眾城門令腳步一頓!

    一個二十來歲,臉瘦而黃的青年劍客走了出來。

    他大步走到那少年面前,嗖地一聲,抽出了佩劍。只見他右手一揚,青銅劍在空閃出一個華麗的弧度後,在那少年驚恐的尖叫聲,那劍重重向下一插!

    “ ——”

    漫天血液飛濺而出。

    只一轉眼,那少年便被他當胸刺了個對穿,鮮活的生命成了一具屍體。

    那絡腮大漢見到兒子被殺,從咽出一聲低吼後,雙手捂臉,肩膀聳動。

    看來他哭了。

    那幾個城門令見到那絡腮大漢竟然哭了。同時露出厭惡之色,一人朝著地上吐了一口痰,重重一哼後,道︰“如此無勇之夫,竟想成為我王勇士?咄!吾羞矣!”

    他領著同伴揚長而去。

    亞也輕蔑地朝著那絡腮大漢盯了一眼,轉身就走。

    本來,那絡腮大漢的兒子,等于是死在亞的手。這個時候,那絡腮大漢是可以向亞挑戰的。可他在忙著哭呢,哪有半點與仇家一博的凶悍之氣?這,便是眾人看不起他的理由。

    玉紫望著亞遠去的背影,咬著牙,好幾次想追上去道謝,卻又是不敢。

    經過這麼一曲後,玉紫來到宮的身邊時,已是臉色剎白,雙腿哆嗦不已。

    宮仔細問了問,朝著大腿一拍,笑道︰“亞在曾城強霸多年,卻實實是一大丈夫!”轉眼,他又長嘆道︰“我兒是婦人啊,兒,以後你不可再隨意出門了。”

    玉紫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兒會令劍客相伴。”

    “我兒又非夫人,怎會有劍客願意相隨?”玉紫低著頭,喃喃說道︰“父親,你不要多想,兒會另思他策的。”

    宮見她如此固執,搖了搖頭。也不再勸。與玉紫相處得越久,他便越是現,這個女兒,極為固執,她全心全意,只想著成為一個富家翁。要她與別的女人一樣,當個內苑姬妾,那真是比殺了她還難。

    在宮忙碌時,玉紫抱著雙膝,坐在角落裡。直等到心跳恢復正常了,她才站起來來到父親身邊,高聲叫道︰“賣漿啊!熱騰騰的美漿啊,一個刀幣二筒,香甜可口的美漿啊。”

    開始叫的時候,她的聲音還有點顫,叫完這句話,果然,一口氣順了,那顫啊顫的心,終于完全恢復正常了。

    街道上,幾個聲音同時傳來,“咦,這裡又有一家熱漿店。”

    “怪哉!不過數日。怎地處處是熱漿店?”

    “那漿不但熱,味道甚是甜美可口,非尋常漿能比,我們再去喝一筒吧。”

    “甚好,甚好。”

    越來越多的人湧來,剩下的一桶漿也一售而清。玉紫與父親稍為收拾一下,便向公子出府走去。

    隨著寒冷日盛,出入公子出府的達官貴人,公子公主,已是越來越多。對于戰爭頻繁的諸國來說,冬天是可以放松的休養生息的。很少有國家。會在冬日作戰。因為沒有足夠的衣裳給士卒們保暖,也沒有足夠的糧草喂飽戰馬,戰牛。

    就連準備進攻齊國的秦國,這個時候,也是把兵馬擺在那,只等著春暖花開了,再一舉進攻。

    沒有戰爭的威脅,不管是庶民,還是權貴,都放松了。每一個人都盡量地放縱自己,權貴府,宴會更是頻頻舉行。

    現在公子出的春華殿外,便是馬車林立,人聲喧嘩。

    這些繁華熱鬧,與父女倆沒有一點關系。他們吃過晚餐,便各自回房。

    玉紫不想這麼早就回房,她呆在竹林,一邊想著白天的事,一邊聆聽著春華殿傳來的笙樂聲。

    那笙樂聲,直到亥時初才漸漸消失。

    笙歌散盡,喧囂不再時,玉紫才站起來,慢騰騰地向寢殿走回。

    寢殿,公子出跪坐在幾後,他剛沐浴過,一頭烏黑的長披在肩膀上,裹著一件白狐皮做成的裘皮大衣。狐皮的白色茸毛掩映下,那張臉,更是俊美如玉,沉靜之極。幾滴調皮的水珠,正在他的眉梢,鼻梁上閃爍著晶光。

    玉紫只看了一眼,便迅地低下頭去。她來到公子出腿旁跪坐好,開始有一下沒一下地給他捶著小腿。

    “姬,似有所思?”

    公子出低沉的聲音從竹簡後傳來。

    玉紫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目光放在竹簡上,似是隨口說來。當下輕聲應道︰“妾。無所思。”

    哎,明天再表功吧,今天我得靜一靜。

    公子出放下竹簡。

    他右手伸出,指抬起玉紫的下巴,令得她仰頭看向他。

    四目相對。

    公子出凝視著眼波明澈如水的玉紫,笑了笑,“險些被游俠兒擊殺,姬也不曾思慮害怕?”

    啊?

    他知道這件事?

    玉紫嗖地睜大眼,她不敢置信地看著公子出,驚問道︰“你怎麼知道?”

    公子出淡淡一笑,松開了她,“我無所不知。”

    這牛吹得!

    玉紫也不理會他的自大,心下一橫,想道︰他既然提到了這事,那我就表一表功吧。

    于是,她向後退出一步,朝著公子出匍匐跪倒,道︰“稟公子,二百家店面,售漿七日,除賺回本金外,還賺得一金。”她說到這裡,頭一昂,渴望地看著公子出,朗聲道︰“公子,妾真有能!妾之才,不下于眾食客。”

    公子出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接口道︰“玉姬欲求賞賜乎?”

    這話,帶著他慣有的嘲諷。

    隨著公子出這句簡單的反問一出口,不知為啥,玉紫狠狠地打了一個寒顫,她的腦海,不由浮現剛剛與他相識時,那幾次要求賞賜的下場。

    咬咬牙,玉紫額頭點地,朗聲道︰“然!妾欲求公子賞賜。”她的聲音有點顫。因為害怕自己會說不下去了,玉紫深吸了一口氣,閉著雙眼,不管不顧地說道︰“妾求公子,以上等食客之禮待妾。食有魚,出有車,行有劍客相隨!”這樣的話,就沒人敢輕易冒犯于她!

    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傳來,卻是幾個侍婢準備入內,服侍公子出就寢了。她們一踏入殿門,便看到這一情形,當下腳步齊刷刷地一剎,一個個低著頭侯在那。

    終于,公子出懶洋洋的聲音傳來,“以上等食客之禮待你?”

    “然!”玉紫大聲說道︰“妾還有才能。如公子願意,妾可為公子謀得千金萬金之數!”

    擲地有聲,清脆響亮地說到這裡,玉紫的聲音一啞,她抬起頭來,顫動的睫毛下,瞳流露出一抹張惶,“公子,妾真有才,妾真有用。妾,妾只是想向公子求得一個庇護,只是想與天下丈夫一般,不會再被轉手,不會無緣無故身死,到得老時,還能守得千畝良田過日。”

    她的聲音,帶著哀求。

    公子出靜靜地凝視著她。

    在他深邃的瞳仁,玉紫看到了自己狼狽可悲的面容。她不想再看,連忙低下了頭。

    半晌半晌,直到玉紫等得心都沉到谷底了,公子出低沉的聲音傳來,“玉姬,你是婦人,你並非丈夫。”

    他的聲音,有著一抹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溫柔。

    玉紫失望地抬起頭來,長長地睫毛扇了扇,把眼的濕意眨回。她喃喃說道︰“不可行麼?”

    公子出沒有回答。

    玉紫閉上了雙眼。

    這時的她,蒼白嬌美的小臉上梨花帶雨,扇動的長睫毛上掛著淚珠兒,真真我見猶憐,動人之極。

    突然間,一只強而有力的手臂伸出,轉眼間,她落入了一個溫柔的懷抱。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06:05 AM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回合

    公子出摟住了她。

    他把她摟在懷,低低地說道︰“玉姬,”他吻向她的唇角,喃喃說道︰“人命本如草。不過一死而已,姬何必如此悲傷?”

    他的語氣,有著對生命的漠視,同時,也夾著一抹若有若無的溫柔。

    他吐出的溫熱氣息,撲在玉紫的鼻唇間,隨著那溫軟的唇覆上她的,玉紫一下子僵住了。

    那唇一覆上她,緊接著,一只冰涼的大手解向了她的玉帶。

    玉紫一凜!

    她呼地一聲,雙手齊出,抵在他的胸膛上,重重一推!

    這一推極其突然,力道也很猛。

    公子出只來得及悶哼一聲,感覺到他的手沒有摟得那麼緊的玉紫。嗖地一下跳了開去。

    她跳到離他足有二三步的地方,雙手齊動,慌亂地把玉帶重新系上。同時,她的雙眼還在警惕的,防備地盯著重公子出。

    這時刻,公子出怔住了。

    站在殿門外的眾侍婢都怔住了。

    他們一言不,目瞪口呆地盯著玉紫。那神情,仿佛她做了一件極不可思議,極可笑的事。

    在這樣的眼神,玉紫清醒了,她突然記起,這是春秋,而公子出,是她的夫主。

    在春秋,男女歡好,是天經地義的,剛剛相識的男女睡在一起,都是尋常事,天下的女人,沒有幾個在成婚時,還是處子的。

    處女之身,只有當那美人是貨物時還有點價值。

    不管是做為女人,還是做為姬妾,玉紫的反應,太誇獎,太嚴肅,太。可笑。

    安靜,公子出率先回過神來。

    面對著一臉防備的玉紫,他微微一笑,嘴唇輕揚,目光銳利地盯了一眼玉紫後,淡淡喝道︰“怎不進來?”

    眾侍婢馬上清醒了,她們同時朝公子出一福,曼步入內。

    攪動清水的聲音,脫衣服的聲音,合成了一曲美妙的樂音。

    玉紫低著頭,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這時的她,連心跳也嚇得有一下沒一下的。她屏著呼吸,熬等沙漏流逝。

    也不知過了多久,眾侍婢福了福,慢慢退出。

    公子出塌前的幃幔,已飄飛到了玉紫眼前。

    她悄悄地,悄悄地抬起頭來。

    五六層幃幔,公子出的身影若隱若現。

    玉紫只敢瞟了一眼,便迅地低下頭。

    站了一會,她慢慢地跪了下來。一言不的匍匐在地。

    她在等著公子出落。

    這一跪,便是一個時辰,公子出一直沒有叫起,自知做了大錯的事的玉紫,也不敢態度過于輕忽。

    玉紫先是老老實實地跪著的,可跪著跪著,她不知在什麼時候,竟然睡著了。她以額頭和雙膝著地的姿式,整個人像是煮熟的蝦子一般,僵硬地側睡在那裡。

    因為天氣寒冷,她漸漸縮成了一團。更因為天氣寒冷,她下意識地向溫暖的所在爬去。

    于是,在迷迷糊糊,一直處于睡眠狀態的玉紫,完成了一個壯舉。她由姿態標準地跪伏,逐步逐步移動,然後,她不小心抓到了自己的被子,然後,閉著雙眼,好夢正酐的她,如獲至寶地把那被子摟在懷。

    再然後,她一不小心踫到了自己的塌,于是,她移啊移,移啊移,移著移著,她縮到自己的塌被上,再然後。她閉著雙眼踢了踢被子,只是幾個動作,那一床蓋被,便穩穩的,嚴嚴實實地把她蓋住了。

    到最後,玉紫以極為標準,舒服的姿勢,在她的被窩,枕著草枕,睡得香甜。

    第二日,當玉紫被眾侍婢叫醒後,才驚奇地現自己居然睡到被塌了,而且,還蓋得嚴嚴實實的。

    她呆呆地瞅了瞅自己的被窩後,終于轉過頭來,欣喜的,感動地看著公子出。

    然後,她盈盈一福,仰著小臉,歡喜地說道︰“妾,謝公子垂憐。”

    ——入睡後,沒有公子出地吩咐,眾人根本不敢入內。她想都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公子出憐惜她,怕她凍壞了,于是把她抱起放到床塌上,還給她蓋實了被子。

    多麼溫柔的人啊,昨天晚上被自己這般狠狠地削了面子,還能這樣溫柔,真是一個好人。。。。。。

    被玉紫頒布了好人卡的公子出,靜靜地凝視著她。

    在對上她歡喜感動的表情時,公子出突然一曬,清笑出聲。

    他這一笑十分突然,眾女同時一驚。玉紫也驚異地看著他。

    公子出以袖掩臉,清笑聲逐漸轉為大笑聲。

    一陣大笑過後,他收起笑容,瞟了一眼玉紫,嘴角忍不住又是一揚。狠狠拉下嘴角,他淡淡地說道︰“玉姬似是不想當一個姬妾?”

    玉紫一怔,轉爾臉色一白。她連忙跪倒在地,顫聲道︰“不敢,妾萬萬不敢。”

    玉紫的心提起來了。

    昨晚上,他已拒絕了自己當一個食客地請求,他也不可能在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狠狠得罪他的情況下,心血來潮,一大早便許她為食客。再說,天下的權貴,也沒有收女人為食客的先例。

    自從‘狐媚之道’被當面抓獲後,數日來堆積在玉紫心的緊張擔憂,在這一刻,全部湧現出來,令得玉紫越想越是膽戰心驚。

    天啊,他不會是想把自己貶為侍婢吧?侍婢,那是不能隨意出門的,而且,那些韓國美姬,人人都可以杖殺了自己啊!不,不止,如果自己只是一個侍婢,吳袖隨便派個人來,都可以名正言順地弄死自己!

    玉紫又驚又怕,她膝行兩步,來到公子出的面前,雙手伸出,緊緊抱著他的雙腳,顫聲求道︰“公子,妾不敢了,妾,再也不敢了。”

    公子出低頭凝視著她。

    在玉紫一連串的不敢。他慢慢地蹲下身來,溫柔地問道︰“你不敢了?”

    “然,妾不敢了。”玉紫點頭如搗蒜,她這個時候,是真地想通了,不就是要自己的身子嗎?這個身子本來不是處女,而且,公子出長得又這麼俊,與他睡了,還是她佔了便宜呢。

    只是,當她成了他實質上的姬妾後,他不一定會允許自己拋頭露面了。這個以後再想,先過了眼前這一關再說。

    公子出低沉的聲音傳來,“那姬準備如何做來?”

    如何做來?

    玉紫臉一紅,她喃喃說道︰“妾,願聽從公子之意。”

    公子出哧地一笑。這一笑,冷漠,帶著一種驕傲,一種刻在骨子裡的不屑。

    他已不屑踫她了。。。。。。

    玉紫臉上的紅色迅退去,臉白如雪。

    公子出慢慢站起身來。朝著玉紫意味深長地瞟了一眼後,他徐徐命令道︰“來人!”

    一個劍客應聲站出,“在。”

    公子出瞟了一眼臉色蒼白如紙,正驚慌的,求饒地看向他的玉紫,淡淡說道︰“給玉姬十金!派一輛馬車,兩名劍客隨侍。”



正文 第九十四章 不會臣服

    “諾!”

    清朗的應諾聲。是玉紫不敢置信地雙眼。

    公子出緩緩轉頭,看向玉紫,道︰“玉姬,給你三個月,待得明年三月,你需向我奉上一百金!”他淡淡地補充道,“不可販漿。”

    三個月,生利十倍!這個要求很高,很驚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劍客和幾侍婢,都轉過頭,同情地看著玉紫。

    可是對玉紫來說,這已是意外之喜了。她轉泣為喜,笑綻顏開地應道︰“諾!”應過後,她覺得聲音不夠響亮,又大聲應道︰“遵公子令!”

    現在的玉紫,真是深切地體會了‘死裡逃生’四個字。這時驚時喜幾個回合,她再看向公子出時,竟不自覺地產生了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竟感覺到,他能饒自己一命。還給這麼一個機會給自己,真是太讓她感動了。她就算是死,也不可辜負他的期望!

    她在突然之間,竟對他產生了一種難以對抗的臣服之心。

    這種眼神,公子出看在眼裡,他嘴角微揚,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後,緩步踱出殿外。

    可是,玉紫畢竟是現代人,她的骨子裡,便比時人少了一份忠誠,多了份人人生而平等的認知。這種認知,在時人眼,看到的便是散漫,從容。

    這公子出剛一出門,她便清醒了過來。玉紫晃了晃頭,暗暗忖道︰可嚇死我了,也真是怪了,方才他根本沒有說幾句話,只是站在那裡,朝我看了兩眼,我怎麼就給嚇成這樣了?

    玉紫伸手在自個兒雙頰上拍了拍,吐出口濁氣,想道︰剛才那感覺,真的很奇怪。公子出明明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做,我怎麼就把自己嚇倒了?

    這時的玉紫。根本沒有察覺到,公子出,對她用了一種心理攻勢。

    自從“狐媚之道”後,她便在擔憂公子出地報復。可他引而不,讓她的擔憂,恐慌日日積累。再到昨晚,直到今晨,他甚至什麼話也不用說,便差點把她擊潰!再稍一示好,她自然而然,便起了誓死報答之心。

    這種馭人之術,若是用在別人身上,自是效果大好。可惜,她是玉紫,是有著現代靈魂,生性散漫,對鬼神君王,沒有敬畏的玉紫。

    十金轉眼間,便到了玉紫手。

    她把它慎而重之地藏好後,坐上馬車,帶著兩個騎牛的劍客。再次出了府門。

    不能販漿,又必須在三個月內獲得十倍利,那做什麼生意呢?

    坐在馬車上,玉紫苦苦思索起來。

    這時,外面的馭夫問道︰“姬欲往何處去?”

    是啊,我這是往哪裡去?直過了一會,她才回道︰“到我父親宮那裡。”

    “諾。”

    馬車剛一動,她又趕緊再加一句,“駛慢些,多繞兩條街。”

    她這句命令一出,兩個劍客同時回頭來看向她。他們相視一笑,一劍客說道︰“衣錦需歸鄉,姬坐上了馬車,還有我等相隨,也當讓世人睹一睹,贊美一下姬的風光。”

    另一個劍客也笑道︰“想當初,我成為公子的劍客後,一夜間策馬奔出八十余裡回到家鄉,便是想讓那幫人仰望于我。”

    兩個劍客說到這裡,看向玉紫的眼神,居然有了一份親切之意。那是一種看到同道人的目光。

    玉紫哭笑不得。這有什麼好顯擺的?她之所以令馭夫繞行,只是想多看看街道的店面,也許能從得到啟。

    街道,雖然人流如潮,可眾人在看到玉紫的馬車,看到馬車旁的兩個劍客時,自然而然地退向兩側,他們向玉紫仰望的目光,充滿了羨慕。向往和崇敬。

    而這些目光,大部份是屬于游俠兒的。

    想她下了馬車,身邊沒有護衛時,這些游俠兒,人人敢對她拔劍,這一坐上馬車,又人人用這種羨慕,崇敬的目光看著她。難怪大家都想要有權有勢了。

    玉紫看著遠方,層層疊疊的屋頂,不知為什麼,心竟有了絲悵然若失。她不知道,就算自己求得了自己想要的財富,在這種亂世,會不會依然朝不保夕?

    玉紫甩了甩頭,拋開這些對她來說,還遙遠著的思慮。她現在,只需想著如何把手頭的十金,在三個月內,變成一百金。

    不知不覺,馬車繞到了宮所在的店面。

    玉紫從馬車上跳下,提著裳服,快步向宮跑去。現在的她,雖然是一襲男女都可以穿的深衣。可她的臉上沒有塗抹灰塵,白裡透紅,青春之極的小臉上,散著少女嬌美的光芒。

    在眾人地注目,玉紫跑進宮的店面,歡喜地叫道︰“父親。”

    宮放下手的葫蘆,抬頭看向玉紫。朝她看了一眼,又朝外面那輛華麗的馬車,以及跟在玉紫身後的劍客看了一眼,宮顫聲道︰“我兒,竟蒙公子出如此厚愛乎?”

    他的聲音。是掩不盡的歡喜。

    玉紫搖了搖頭,牽著父親的手,低聲說道︰“這些是公子指派給兒行商的。”

    “行商麼?”宮有點失望了,他看著玉紫,嘆了一口氣,他還以為玉紫是以姬妾身份,得到了公子出如此厚愛。若是那樣,可就表明她成為夫人之日不遠了。

    玉紫也不在意宮的失望,她嘿嘿一笑,調皮地說道︰“父親,兒今日可威風?”

    宮呵呵一笑,道︰“威風,甚是威風。”忍不住,他還是補上一句,“兒若能成為公子出的夫人,那才是威風之極。”

    玉紫暗翻了一個白眼,她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不與父親說了,兒去了,去了。”說罷,她蹦跳著沖出了店鋪,回到馬車旁。

    玉紫剛剛來到馬車旁,突然,一個清脆的女聲傳來,“噫!此女何人?臨淄城貴女夫人,我一一得見,怎地不知有這位嬌嬌?”

    那聲音有點高傲,有點尖銳。

    玉紫回過頭去。

    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五個騎在馬背上的少女。這些少女都是長披散,額頭以一塊精美的玉佩為飾,兩腮塗得紅通通的,小嘴也是紅通通的。

    光看那五輛高大健壯的馬,眾人便知道,這五個少女,必是權貴之女了。

    在少女們地盯視,玉紫盈盈一福,清聲回道︰“妾。公子出府之人。”

    “公子出?”

    一個貴女驚喜地喚道︰“便是那個名揚天下的公子出?”

    “然。”

    另一個貴女一甩長鞭,驅馬向玉紫靠近,她來到玉紫身前,昂著下巴,好奇地問道︰“你是公子出何人?”她瞟向玉紫的馬車,劍客,道,“出有車,行有隨從,你是那個自奔于他的韓國公主嗎?”

    玉紫搖了搖頭,道︰“妾不是韓公主。”

    她不想與這些貴女多做糾纏,便徑自上了馬車。

    靠她最近的貴女馬鞭一甩,鞭聲呼呼間,已在玉紫的馬車簾上連抽了幾下,她不快地叫道︰“我問你呢,你是何人?你是公子出的夫人麼?”

    嗖地一下,車簾拉開。

    玉紫盯著那貴女,嘻嘻一笑,道︰“嬌嬌可是愛慕我家公子?若真有意,何不面見于他,一訴衷腸?”

    那貴女呆了呆,小嘴蠕動了下,還不等她承認,玉紫已高聲喝道︰“啟車。”

    “諾。”

    馬車駛動了。

    她一個小小的姬妾,實在不敢與這些貴女們多做接觸。在這個沒有保障的年代,一句話說得不好,這些貴女都可以把她殺了。

    望著玉紫的馬車,幾女嘰嘰喳喳的聲音不斷傳來,“公子出的人?我竟不知,他已有夫人了!”這個聲音,帶著隱隱的惆悵。

    另一個貴女笑道︰“有了夫人又如何?他又不是只許有一個夫人。嘻嘻,依我看,不如令十一公主嫁給了公子出,如此,我們便都是他的夫人了。”

    這話一出,眾女嬌笑著鬧成了一團。

    坐在馬車的玉紫,聽到眾女的嘻鬧,她笑了笑,暗暗想道︰有了財富,還可以憑借財富謀得權利。總有一天,能把握住自己的命運!我,無論如何,不能與她們一樣,成為一個男人的後苑姬妾之一!

    她想到這裡,雄心陡起。

    玉紫在外面轉了一天,依然一無所獲。不過她也不急,還有三個月余幾天的時間,她就不信,以她比時人多了幾千年的經驗,就想不出一個生財的好法子!

    玉紫回到公子出府時,府的廣場上,停著十數輛馬車,隱隱的,有嬌笑聲傳來。

    她也沒有理會,低著頭,順著林蔭道向小花園走去。

    她住的地方是公子出的寢殿,這大白天的,她總不好一個人呆在偌大的寢殿,也沒有資格呆。因此,當她想靜一靜的時候,便會向小花園走去。會坐在那蕭蕭疏竹間,聽聽溪水潺潺聲,讓寒風吹一吹,清醒一下腦子。

    不知不覺,她來到了竹林間。

    這時,一個腳步聲傳來。

    咦,這裡有人?玉紫詫異地抬起頭來。

    這一抬頭,她對上了一張陰沉俊挺,五官削瘦立體的臉。

    這人玉冠束,黑袍飄拂,身形高大,可不正是齊太子?

    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他,玉紫愣住了。她張著小嘴,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齊太子沉沉地盯視著她,見她呆若木雞,薄唇一揚,擠出了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來。

    他低聲喚道︰“魯姬!”

    魯姬?

    玉紫迅地清醒過來。

    她按下心底深處,那一縷微小的幽怨和恨意,側著頭,看著齊太子,嘻嘻一笑,道︰“真是奇了,妾何德何能,竟蒙太子如此看重?先是得到吳袖夫人相約,現在又在這裡‘巧遇’太子!”

    她的語氣,不自覺地帶上了公子出式的嘲諷。

    齊太子身份高貴,哪裡有人敢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瞬時,他俊臉一沉,目光也森寒凜冽起來。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06:07 AM

正文 第九十五章 齊太子和魯嬌嬌

    齊太子冷冷地盯著玉紫。沉沉低喝,“魯氏,你是這般跟我說話的麼?”

    語氣,帶著一股威壓。

    可惜,玉紫不吃他這一套。有著現代靈魂的她,自從穿越開始,內心深處,便替魯嬌嬌不平,便對眼前這個男人恨著,不屑著。

    因此,她斜睨著齊太子,格格一笑,道︰“是妾錯矣,太子好,妾給太子請罪了。”說罷,她朝他福了福。

    這話,依然是冷嘲熱諷。

    齊太子盯著她,半晌後,他低嘆一聲,輕輕問道︰“魯氏,你便這般恨我?”

    玉紫瞪大眼。詫異地反問道︰“自是恨了。君以卑鄙手段,從我手得到了那本密訣,並憑此成為太子。原被太子許為正妻的妾,卻落了個家族不容,險些葬身于亂葬崗。太子以為,妾怎敢不恨?”

    齊太子僵住了。

    玉紫小心地朝他身後瞟了瞟,她終是不敢過份得意齊太子,要是他一怒之下,令人砍了自己,那可是連個叫屈的地方都沒有。

    她腳步一提,悄悄地向一側小道溜去。

    當她走出三四步,正準備放開步伐遠遠走離時,齊太子低低的,似有點苦澀的聲音傳來,“魯氏,你要如何才能不再恨我?”

    他這話,說得很不容易,一字一句,似是費盡力氣才說出。

    玉紫一愕,停下了腳步。

    她轉頭看向齊太子︰咦,他這話什麼意思?他在向我認錯?這男人,還真的對魯嬌嬌有感情?

    她剛想到這裡,便感覺到很說不過去。

    也許是玉紫盯視的目光,太過詫異,齊太子微微側頭,避開了她的目光。

    玉紫反應過來,她微微一笑。聲音清脆地說道︰“妾以為,太子至少也得殺了吳袖吧?”

    這是起碼的誠意呢。若連這點誠意也沒有,你所說的話,那是一個字兒也信不得。

    “不可能!”

    齊太子斬釘截鐵地回了一句。緊接著,他聲音一緩,轉頭看向她,溫和地說道︰“害你之人,並不是吳袖。”

    玉紫哧地一笑,她搖了搖頭,慢騰騰地說道︰“妾卻以為,害我之人,必有吳袖。”她目光炯炯地直視著他,低聲說道︰“妾直覺是她。”

    齊太子濃眉慢慢皺起。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玉紫,半晌後,他語氣堅硬地說道︰“另提一個要求!”

    這是命令的語氣。

    玉紫不怒反笑,她打了一個哈哈,道︰“太子好無誠意啊。”

    她也不想與這人多費功夫了,身子一轉,舉步便走。

    當她走出十步遠時,齊太子低沉的聲音傳來,“你。不似昔日嬌嬌。”玉紫慢慢回頭,她似笑非笑地瞅著齊太子,瞅著他,直到在她地盯視,齊太子再次避開了她的目光,她才慢吞吞地說道︰“僥幸得生後,第一次見君,君全無表情,目盡是冷意,似乎妾與君本不相識。君以為,妾縱死了一回,還得是那個任你招之既來,呼之既去的魯氏麼?妾,現在是玉姬!”

    說罷,玉紫長袖一揚,大步離去。這一走,她真是衣袖當風,步履透著無比的輕松。

    目送著她離去的身影,齊太子一動不動,一動不動。直過了許久,他才輕嘆一聲,轉身離去。

    玉紫施施然地回到了寢宮。

    現在,太陽剛剛下山不久,侍婢女們才開始在院落裡點上火把。

    不知為什麼,現在玉紫很開心,很開心。

    公子出在宴請賓客,這寢殿裡,並無一人。寬敞的石殿,幃幔處處飄飛。顯得有點冷清。

    玉紫轉了一圈,還是走了出來。順著林蔭道,漫無目的地向前方走去。今天晚上,天空沒有明月,泛著淡淡白光的天宇上,數點星光點綴其。與星光相伴的,還有厚厚的浮雲。

    玉紫朝玉殿看去,那裡越是熱鬧繁華,她便越是覺得冷清。

    天太冷了,她走了百來步後,眼見前方的樹林越來越密,燈火越來越少,便轉身向後退去。

    正在這時,一個低低的壓抑的呻吟聲傳來。

    那呻吟聲,混合著喘息聲。

    有人在這裡偷情?

    玉紫朝左右瞟了瞟,暗暗忖道︰天寒地凍的,也不怕冷壞了身子。

    她放輕腳步,轉身離去。

    才走出五步,那男子喘著粗氣笑道︰“太子,可有我這般勇猛?”

    那女聲嬌媚地喘息著,吃吃笑了,“太子他實是節制之人,若論虎狼之威。怎及得君?”

    這聲音,這聲音,她是吳袖!

    玉紫悚然一驚。她怎麼也想不到,堂堂的吳袖夫人,居然跑到公子出的府第,與情人偷情。這,這也太離譜了吧?

    玉紫愕然看去,這一看,她竟瞅到左近的樹林,一道寒光一閃而過。

    有劍客在那!

    玉紫深吸了一口氣,放輕腳步。慢慢的,一步一步地向原路走回。

    她的身後,那男子還在哧笑,“太子的二個夫人,可全被我睡了。縱使他的太子之位,哧。”最後一聲,是濃濃的得意,以及不屑。

    吳袖吐出一聲長長的呻吟,“不說他了。”

    那男人聞言一哼,低笑道︰“你這婦人甚妙,聽聞老東西也嘗過你?”

    吳袖有點惱怒了,她抱怨道︰“老東西喜與他郎君一起玩我,讓人甚是難耐,休得提他!”說到這裡,她喘息一聲,妖媚地呻吟道︰“這次歡好後,下次要與郎相見,不知得何時?”語氣,滿是纏綿不舍。

    那男人嘿嘿淫笑起來,加大了動作。

    玉紫不敢停留,她腳步加快,躡手躡腳地走到了林蔭大道處。

    這裡,離那處已有百多步了,那兩人的聲音已不可聞。

    她大步向前面走去。

    一直到喧囂熱鬧的正殿,出現在她的視野,玉紫才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放松下來。

    剛才,看到樹林那道寒光時,她真擔心那個放風的劍客,現了她。要是因這事死了,還真是不明不白。

    一放松,玉紫便不由想到了齊太子,真想不到,那個看起來強大不可一世的男人,居然連自己的女人也守不住?那麼無情無義的男人,他在利用了魯嬌嬌,利用完又把她毫不留情地拋棄時。他的二個夫人,居然都對不起他?

    哧!真是可笑。簡直太可笑了!

    這時的玉紫,當真哧地一聲,笑了出來。



正文 第九十六章 齊鹽

    她這一笑甚是突然。道路兩旁穿行不休的侍婢們,聽到聲音後,錯愕地轉頭看向她。

    這一晚,公子出直到凌晨丑時後三刻才回寢宮,他一回房,已經撐不住的玉紫,便裝模作樣地忙活了一下。等公子出一睡,她馬上就縮到被子,香香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時,玉紫便打扮成少年,坐在馬車上,帶著兩個劍客,來到了臨淄城。

    這一次,玉紫是朝鹽市走去。

    管仲時,齊國的鹽都是百姓煮好了,政府收去,政府的收價很合理,給了間商和願意走商的百姓們,廣大的空間。販售的人太多,漸漸形成了一個統一的市場。

    後來的齊景公時。景公對國內自己的百姓吃鹽販鹽,都定下了苛捐雜稅,使得‘民以為苦’,但是這幾十年來,齊國又漸漸恢復到了管仲統治時的模樣。

    馬車駛了二個時辰,終于來到東街的鹽市,鹽市分成三條街。玉紫的馬車趕到時,正是鹽市最為繁華之時。

    街道兩側的一個個店面,擺設的鹽,是供商販批所用的。一眼望去,陶甕在石台上擺成一排排。

    與別的地方不同的是,這裡的店面前面,形成了一條擺放地攤的長龍。這些是由老百姓們自組成的,他們自己煮鹽,自己販鹽。這種老百姓,叫“庸工”。當然,他們也要交稅的,只是稅額不高,可以讓他們從獲利。

    從一旁的劍客口,玉紫了解到,按齊國律,到得春耕時,這些庸工是不被允許販鹽的,因為怕他們耽誤了農業生產。因此,每年春季,因為沒有這些庸工提供的便宜鹽,齊國的腌菜大幅度減少。甚至斷貨。

    玉紫知道,鹽和漁,紡織品,是齊國的三大支柱產業,她來這裡,是想看能不能找到一條快財的路。

    街道人流太多,馬車都有點走不動了。玉紫跳下馬車,在兩個劍客的陪同下,一邊走,一邊向庸工們詢問兩句。

    如此走了大半個時辰後,玉紫才轉完一條鹽街。

    玉紫放慢腳步,轉頭朝左右兩個劍客問道︰“可曾餓腹?”

    “然。”

    “可,我們尋一餐家去。”

    鹽市,餐家不多,玉紫幾人又走了一刻鐘,才看到前面出現了一個環形廣場,廣場盡頭,飄揚著一個餐館的旗幟。

    當玉紫幾人走近時,突然間,一陣急促的鼓聲傳來。

    在那鼓聲傳來的同時,走在玉紫左右的人。一個個加快腳步,露出了笑容。連那些庸工和店雇工,也都放下了手的活計,人群如潮水一般,湧向廣場上。

    玉紫怔住了。

    她轉向兩個劍客,詫異地問道︰“此是何也?”

    一劍客笑了起來,道︰“姬不是讀了《詩經》麼?這便是︰不績其麻,市也婆娑。”

    玉紫明白了,原來是當地的一些婦人,不喜歡織布的,會到市集跳舞,娛樂大眾呢。

    另一個劍客目光明亮地看著前方,說道︰“錯矣,今日眾人如此歡悅,定不是普通婦人在那婆娑。”

    他這話一出,另一個劍客驚喜地叫道︰“莫不,有巫者舞?”

    這問話才出口,後方傳來了一個興奮的大叫聲,“兄,!!有巫者舞!”

    這‘巫者舞’三個字,仿佛一個魔咒,整個市場都沸騰起來。

    這時代的巫,大多數地方,是由一些美麗的少女所扮演的。她們有著美麗的面容,婀娜多姿的身段,能識字有化,擅歌擅舞。對于民間百姓們來說,這些巫,便是他們的偶像。是他們追捧的明星。

    玉紫幾人,這時已來到了廣場心的石台前。她肚子著實餓了,挺想吃點飯再說。可是二個劍客,一個馭夫,都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石台,她只好說道︰“諸君隨意便是。”

    “然。”

    鼓聲越來越急促了。

    一陣鼓點,一個腰間系著獸皮裙,胸前以絲綢包裹,額上,臍上,光赤的足上,都用紅色的丹砂塗了一些古怪符號的美麗少女,縱身跳上了石台。

    這少女一出來,眾人同時大聲吼叫起來。那歡樂的吼叫聲,沖破雲空,遠遠傳出。

    以玉紫的眼光看來,這少女面容清秀,身材豐滿,帶著一種病態的蒼白色。可那種蒼白色,配上她那迷離的雙眸,以及那詭異神秘地打扮,倒有一種與貴族們的美姬完全不同的風味。

    鼓聲,那巫女不停地旋轉著。在眾人連連喝彩時,玉紫捂著咕咕直叫的肚子,對二劍客和馭夫說道︰“我去就食。”兩劍客同時回頭,叉手道︰“諾。”

    玉紫走了幾步,現他們跟在身後,不由說道︰“你們觀舞罷。”

    一劍客聞言,臉孔一板,他嚴肅地說道︰“這市集強梁甚多,我等不可離開姬。”

    玉紫聞言,嘆道︰“既如此,我們觀舞吧。”

    那巫的舞蹈。對玉紫來說,實在沒有什麼吸引力。她見三個男人看得有趣,便忍著饑餓,轉過頭,四下張望起來。

    張望,一陣低語聲傳入她的耳,“到魯的路已經封鎖了!”

    “什麼?”

    “七條道路,都已封鎖,連山小道,也被村民告,人高的巨石堵截得嚴嚴實實。”

    “那,那可如何是好?鹽已裝車了啊?”

    咦,遇到了私鹽販子了。

    玉紫嘿嘿一笑。

    等到巫女舞完,玉紫扯著三人用過餐,便向公子出府返回。

    時間剛過午,天空已經陰沉下來。天一陰沉,那吹在身上的風,便寒冷刮骨。

    公子出正在議事殿,與眾食客處事完畢。玉紫進去時,殿到處燃燒著炭火,熱哄哄的暖和得緊。

    玉紫進來時,公子出正靠在塌上,雙眼似閉非閉。

    玉紫放輕腳步,來到他身前,她朝他盈盈一福,清聲道︰“妾有言。”

    公子出淡淡的聲音傳來,“說!”

    玉紫說道︰“妾剛才從市得聞,由齊到魯的各條大小道路,已全面封鎖。”

    公子出睜開眼來。

    他瞅著玉紫,微微一笑,“那又如何?”

    玉紫朗聲說道︰“妾以為,公子可大量收購市鹽,囤積在庫,想來,不過二個月,魯國國內便會食鹽短少。到到那時,公子所囤之鹽。足可獲十倍之利。”

    頓了頓,她靈機一動,想起剛才自己在市集了解到的事,又說道︰“按齊國律,春耕後庸工需返家務家,不得從事煮鹽販鹽事。這樣一來,市集的鹽,便會大量減少。齊鹽一少,靠著齊鹽養活日的魏、趙等國,鹽價也會大幅度上漲啊。公子所囤之鹽,亦可販賣到趙魏等國,謀取暴利。”

    她說到這裡,低下頭來,靜等公子出地判斷。

    公子出清雅地笑道︰“春耕時諸國鹽價上漲,這點齊人早就知道了。齊王的鹽庫,囤積了大量的鹽,為的便是明年春天時,從諸國間謀取十倍鹽利。”

    玉紫臉一紅,她喃喃說道︰“妾,無知。”

    公子出又問道︰“你一婦人,能有這些見識,已是不凡。方才你說,齊魯道路已被封鎖,那你怎會以為,我就能通過這道封鎖?”

    玉紫輕聲回道︰“妾,在蠻君商隊時,曾見公子過關時情景。”

    公子出點了點頭。

    他微微後仰,徐徐說道︰“鹽,我已派專人負責。”

    他這是第一次說出他地安排,玉紫心一暖。

    這時,公子出突然稱贊道︰“你想法甚好。”玉紫受寵若驚,她抬頭看向公子出。

    公子出右手招了招,對一侍婢道︰“拿五百刀幣賞賜給玉姬。”

    “諾!”

    玉紫做夢也沒有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在根本不采納自己意見的情況下,給自己五百刀幣的賞賜。這,實在太太意外了。

    因為過于震驚,她已顧不得歡喜,只是抬起頭,不解地瞪著公子出。

    這時的玉紫,一雙杏眼睜得滾圓滾圓的,清澈見底的眸子,滿滿都是疑惑和詫異。那表情,很是可愛。

    公子出忍不住抿唇一笑,他朝她揮了揮手。

    玉紫膝行兩步,來到他腿前。

    公子出伸出手,撫上她的秀,低低笑道︰“以後若有所得,可再稟報于我。”

    玉紫眨了眨長長地睫毛,瞪得滾圓的杏眼。得到他地吩咐,她點了點頭,迷迷糊糊地應道︰“諾。”

    “善。”

    他的手,撫上了她的下巴。

    溫熱的大手,在她的下巴上游移著。暖暖的,溫而有力,帶著一種男性氣息。在他地撫摸下,玉紫的小臉嗖地一紅,她低下頭,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這男人,昨日早晨時,不是還對自己不屑一顧麼?怎麼這會功夫,又對自己性騷擾了?

    玉紫深感煩惱,深為不解。

    公子出的手指,壓在她的唇瓣上。他修長粗糙的手指,在她的上唇游移間,低沉的聲音從玉紫的頭頂傳來,“昨晚,齊太子見你了?”

    這個他也知道啊?

    玉紫皺起眉頭,想了想,好似昨天自己左右看了看,都沒有見到附近有人啊?他是怎麼知道的?

    掃去困惑,玉紫恭敬地回道︰“然。”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06:10 AM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公子出的手段

    一陣沉默過後,公子出的聲音傳來,“日後,府有宴時,不可隨處走動。”

    天啊,他不會連吳袖與人通奸的事也知道吧?

    玉紫嗖地一下,抬起頭來。

    公子出對上她睜得圓滾滾的雙眼,莞爾一笑。他溫柔地撫上她的眼睛,低低說道︰“今晨,眾人在北角花園處,現了二具劍客的屍體。其有一人,是太子夫人吳袖的貼身劍客。據有司判斷,他們是昨晚戊時後三刻,被人刺殺。”

    戊時後三刻?

    玉紫僵住了。

    她突然記起,自己撞到吳袖與那人通奸時,也是戊時後三刻!對了,那個吳袖的貼身劍客,是不是就是給通奸的兩人放風的?天啊,竟有兩個放風的劍客,在自己離開的同時,被殺了。

    真是好巧,好幸運啊。

    上蒼對她真是不錯。

    玉紫想到這裡,忙不迭地點頭,連連說道︰“然,然,妾再也不敢了。”

    公子出卻是低低一笑,笑聲,他的右手,順著她的唇瓣,緩緩向下面摸去。

    他的手,慢慢移到玉紫的頸項。

    感覺到他大掌地移動,玉紫的小心肝,又不受控制的胡亂跳動起來。

    那大掌停在了她的頸上。

    突然間,他以掌當劍,在玉紫頸上輕輕一砍!

    “啊!”猝不及防之下,玉紫驚叫一聲,差點一蹦而起。

    公子出笑了。

    他眯著雙眼,笑聲很溫柔,“玉姬,你可是我公子出的姬妾,若被他人胡亂給殺了,那會很不好玩的。”

    豈止是不好玩?簡直是非常非常的可怕!

    玉紫忙不迭地點頭應是。應著應著,她的聲音一啞︰他這話什麼意思?難不成,昨天晚上,那兩個放風的劍客,已現自己了?他們還準備殺了自己?可就在這時,他們自己反而被殺了?

    是公子出的人殺了那兩人,保護了自己?

    玉紫嗖地一下,抬頭看向公子出。

    這時,公子出已起塌離開,他頎長俊挺的身影,仿佛是聳立寒風的勁松。他站在那裡,居高臨下,目光溫柔地看著玉紫。

    對上玉紫的雙眸,他嘲弄地一笑,說道︰“刀幣拿來了,姬不要麼?”

    玉紫這才現,一個侍婢捧著一托盤的刀幣,正站在自己身後。

    刀幣啊!滿滿一托盤的刀幣啊!黃燦燦的刀幣啊!終于,我有了自己的私產了。

    玉紫伸手接過,她的心還處于強大地沖擊,腦還是迷迷糊糊的,得到刀幣的歡喜,便沒有那麼強烈。

    玉紫把托盤放在一旁,朝著公子出跪下,額頭點地,感激涕零地說道︰“謝公子相救之恩。”

    公子出沒有回答。

    他越是不吭聲,便越是坐實了玉紫的猜測。玉紫心驚肉亂了,她忍不住再次謝道︰“公子之恩,妾沒齒難忘!”是了,必是公子出的人殺了那兩人,那是警告啊,他用這樣的方式,警告吳袖和她的奸夫,這是他公子出的地盤,她玉紫,是他的女人!

    見公子出依然沒有出聲。玉紫抬起頭來,她看到的,是公子出揚長而去的背影。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口,玉紫傻傻一笑。才笑了兩下,她便伸手在自己臉頰上一拍,嘀咕道︰“雲泥之別,河漢之遠,你心跳個鬼?”

    她剛說到這裡,便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笑聲。玉紫一回頭,幾個侍婢便都低下頭,收起了笑容。

    玉紫連忙站起,把托盤裡的刀幣倒入袖袋,曼步向寢殿走回。

    得到了五百刀幣,玉紫睡得很香,很香,那真是特別的沉實。

    她是被人搖醒的。

    迷糊地睜開眼,玉紫對上了冷著臉瞪著她的公子出。

    這時的公子出,僅著一襲白色的褻衣,襟口松松挽就,寬闊結實的胸膛若隱若現。他長散在肩膀上,俊美的臉上,帶著睡意殘存的慵懶和紅暈。他的眉頭皺得緊緊的,嘴唇卻有點嘟起。

    總是微笑著的公子出,這時卻一臉孩子氣地惱怒。

    僅有的一盞牛油燈下,一個侍婢搖著玉紫的肩膀,她朝惱怒的公子出看了一眼後,轉向玉紫問道︰“玉姬,你剛才夢到甚麼?”

    我夢到什麼?

    玉紫傻呼呼地看著他們,搖了搖頭,咕囔道︰“我沒有做夢。”

    另一個侍婢笑了,她聲音清脆地說道︰“姬剛才大叫大嚷,罵著公子呢。”說著,她朝公子出瞟了一眼,見他沒有生氣,便又補充道︰“公子睡得好好的,都被你吵醒了。”

    玉紫睜大了雙眼,迷糊的大腦已完全清醒過來。

    那侍婢只笑了一下,便連忙收聲,說道︰“姬在夢直是叫嚷,說公子偷了你藏下的黃金!”

    “不可能!”玉紫果斷地說道,“我還沒有賺到私房錢呢。”

    “哧——”另一個侍婢忍不住也笑了,她連忙伸袖掩嘴,曼聲回道︰“姬叫得可大聲呢,把我等也吵醒了。姬在夢說,公子無所不知,很是糟糕,你的黃金藏在哪裡,他一定也看到了。以後一定要小心了再小心,絕對不能讓公子把你的黃金偷了去。”

    她說到這裡,朝呆若木雞的玉紫看了一眼,忍著笑續道︰“姬喚得大聲,連劍客也驚動了。而且,而且,姬後來一個勁地叫,公子偷了你的黃金,偷了你賺下的幾百斤金!”

    。。。。。。

    玉紫真不明白,她平時也不怎麼說夢話的。就算,今天對公子出的無所不知深有體會了,膽戰心驚了,就算當時,她是有過把黃金藏緊一點的念頭,可那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它怎麼就入夢了呢?

    入夢也就罷了,怎麼能當著公子出說夢話呢?

    玉紫對自己實在氣惱。

    這時,衣擺轉動的聲音傳來,卻是公子出朝床塌走去。

    只著玉白色褻衣的他,身姿挺立,墨披垂,如詩如畫。

    玉紫現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她連忙低著頭,小步走到公子出的塌前,慢慢跪下,額頭點地,喃喃說道︰“妾又犯錯了,求公子勿罪。”

    西西索索卷起被塌的聲音傳來,公子出沒有理她。

    玉紫苦著臉,又說道︰“妾,毛病多多,口無遮攔,求公子將妾另外安置,偏遠之所亦可。”

    見公子出還是不理,玉紫又說道︰“妾。。。。。。”

    這次她才開口,公子便冷冷地命令道︰“閉嘴!安睡!”



正文 第九十八章 我許你為夫人
   
    這是命令,是對所有的人命令。眾侍婢同時一福。慢慢退出。玉紫也抬起頭,響亮地應了一聲,“諾!”

    公子真是大人大量啊,他已不打算計較她的夢胡話了。

    這一次,玉紫真的很郁悶。以前她犯了錯,也還情有可原,可這一次的夢胡話,確實太過離譜。

    她深深的懺悔了,第一次真切地感覺到,自己能活到現在,真是公子出大人大量啊。

    幸好,這是一個不以言論獲罪的時代,幸好幸好!

    第二天早晨起來時,玉紫一醒來,便向正在著衣的公子出看去。

    這一看,她對上了公子出兀自有點惱怒的目光。這目光,嚇得她連忙低下了頭。

    更讓玉紫郁悶的是,公子出走後,韓公主便蹦蹦跳跳地跑來,她一見到玉紫,便縱身一撲。緊緊抓著她雙臂,格格笑個不休,“玉姬,玉姬,你可真是有趣,真是好玩呢。大家都在說你呢,格格。”

    韓公主的格格歡笑,一個響亮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玉姬,公子令你隨侍。”

    “諾。”

    玉紫連忙站起身,在韓公主撅起嘴,把玉紫的草枕一根根扯出,擰成幾截,扔到地下時,快手快腳地換過姬妾的衣袍,走了出去。

    公子出已上了馬車。

    玉紫輕手輕腳地爬上,她朝他小心地看了一眼,悄悄地縮到一角,蹲下。

    玉紫剛剛蹲下,公子出冷笑的聲音傳來,“玉姬,你本不懼我,何必做出這種種敬畏表情?”

    玉紫低下頭來,她絞著雙手,想了想,才回道︰“妾,實是畏的。敬的。奈何到得夢,一切由神魂做主,妾。。。。。。”

    她解釋不下去了。

    公子出盯了她一眼。

    半晌,他嘆了一口氣,道︰“玉姬,”

    “然。”

    “過來!”

    玉紫磨磨蹭蹭來到他腿邊跪坐好。

    公子出伸出手,輕輕撫上她的頭。

    他的大手,在她的秀上輕輕摩挲著,玉紫等了好久,也不見他開口,便悄悄抬頭看去。

    卻見公子出劍眉緊鎖,側頭看著外面,那總是掛在臉上的笑容,再次消逝了。

    看著這樣的他,玉紫反而有一種踏實的感覺。她總覺得,這樣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馬車穩穩的前進。

    他的大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她的秀。

    時間流逝,玉紫開始走神了。她望著車板的紋路,又苦苦尋思起來︰做個什麼生意,能在三個月取得十倍利呢?

    尋思了一陣後。玉紫低低地嘆了一口氣。

    在她頭上撫摩地動作一頓,公子出低沉的聲音傳來,“因何嘆息?”

    玉紫低著頭,老實地說道︰“妾正在想著,如何才能在三個月內,把十金變成一百金。”

    公子出沉默了。

    就在玉紫以為他不會說話了的時候,他低低說道︰“財利之事,小人之道。姬一婦人,何必如此?”

    玉紫連連搖頭。

    她剛想反駁,公子出一句話,令得她驚住了。

    他撫著她的頭,低而溫柔地說道︰“玉姬,回後苑吧,我許你為夫人。”

    我許你為夫人!

    我許你為夫人。。。。。。

    轟隆隆的震蕩,玉紫張了張小嘴,慢慢地抬起頭,看向公子出。

    她看到的,是公子出的側面。他正面無表情地看著馬車外的風景,似乎剛才的話,並不是出自他的口。

    這樣的他,反而讓玉紫感覺到了他的真誠。

    他,許我為夫人。。。。。。

    一抹說不清道不明地歡喜,湧出玉紫的心頭。

    他,是不是,對我有好感的?

    玉紫的心,砰砰地亂跳起來。

    她暈紅著臉,一動不動地靠在他的腿邊。這個時候,被她忽略的一切,都變得明晰起來。

    那放在自己的頭頂的大掌。是如此溫熱,溫熱得她仿佛聽到了那手心血管博動的聲音。

    他的心跳,也是那麼強勁有力,在這狹窄的馬車空間,竟是如此動聽,如此清晰。。。。。。

    成為他的夫人哈。

    從此後,不再風餐露宿,從此後,與他榮辱與共,從此後,不會有食客和游俠兒,輕易地把她誅殺。

    從此後,可以為他生兒育女。

    她所需要做到的,只是容忍別的女人與她一起擁有這個夫君,她只需要在他寵愛時,好好留著那份寵愛,盡快為他生一個兒子保住地位。她只需要在別的夫人,或是他的正妻要迫害她時,防上一防。她只需要在他的恩愛不再時,有一個兒子可以養老。她只需要擔心他的地位不保,性命不保。只要他的地位在,性命在,她的榮華便在。。。。。。

    玉紫慢慢地閉上雙眼︰不。生命不應該是這樣,不應該是這樣!

    活一世不容易,若只是為了活下去,人與動物又有什麼區別?

    不,她要活得像她自己!她要靠自己的雙手去博一博,她只想著,就算老了,丑了,病了,就算她沒有生兒子,也可以養得活自己。可以不怕任何人迫害,可以不看任何人臉色。

    青春不是用來揮霍一空的,而是用來拼博的。拼一個心的自在,拼一個死而無悔。

    “格支格支”的馬車滾動聲,玉紫久久沒有回答。

    沒有回答,便是回答了。

    公子出微微轉頭,他朝玉紫盯了一眼,嘴唇一揚,露出一抹嘲弄地笑容來。只是這次的笑容,多多少少有點惱怒。

    他轉過頭去,繼續認真地看著風景。

    馬車越走越遠,

    玉紫感覺到公子出的氣息越來越冷後,悄悄地向旁邊退了退。

    慢慢的,她退到了馬車的另一邊,掀開車簾,玉紫好奇地朝左右看去。

    出現在她視野的,是兩隊五十人左右的劍客。馬車正在行走的,是一處處農田。現在田一片荒蕪,抬頭看去,滿山滿野都是蒼茫一片的空寂。

    咦,馬車怎麼走在這麼偏遠的地方了?

    在玉紫的詫異,馬車停了。

    看到公子出下了馬車,玉紫連忙跟上。劍客們也下了馬,籌擁著公子出,走過蜿蜒的田間小道,向山野走去。

    這山不高,一條踩出來的小路彎了幾彎後,延伸到山的盡頭。

    玉紫每次跟公子出出門,走的都是石板路,去的豪奢華第,她還真弄不明白,公子出帶著她,來這種荒山野嶺間做甚麼?

    這山間小路上堆著厚厚的雜草,泥土地上沆沆窪窪,還堆積著昨晚所下的雨水。

    不過,這一行人,穿的都是鹿皮和牛皮做成的鞋履。地面雖濕,卻不會弄髒他們的腳。

    特別是公子出,他明明一襲淡藍色,幾乎拖到地上的袍服,可不管他怎麼走,那泥土雨漬,不會有半點沾上他的衣袍。

    玉紫不知道,傳統的貴族,對于走路,都有培養的。

    如此走了一個時辰後,玉紫已有點氣喘吁吁了。她朝公子出看了一眼,現他俊美的臉上,依然是一派沉穩,難不成,他與這些劍客一樣,也會功夫?

    終于,一行人來到了山頂上。

    山頂上,無數竹子和四季常青的松樹掩映下,幾幢茅草屋出現在玉紫的眼前。

    見到那茅草屋,公子出加快了腳步。

    他來到了草屋外。

    朝著裡面深深一揖,公子出朗聲說道︰“趙公子出,求見虞公。”

    一陣雞叫聲傳來。

    雞叫聲,草屋的一扇木門‘吱呀’打開,一個十二三歲的童子走了出來。

    這童子,穿的是普通庶民常穿的葛布深衣。他徑直走到草屋前的木欄柵邊,雙手攀在欄上,他睜大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朝公子出打量了一番後,朝身後叫道︰“老師,這公子出好大的派頭呢,不但帶著一婦人,還帶著幾十個持劍的匹夫。”

    童子的聲音一落,公子出已經笑了起來,“此言差矣,虞公名揚天下,出當以國士之禮前來求見。我身邊婦人,身後劍客,皆非庸人。”

    他的意思是說,他的派頭大,身後的人都不凡,才能表現他對虞公的重視。

    公子出在提到‘我身邊婦人’幾個字時,似是無意的頓了頓,無形,便強調了玉紫的存在。

    那少年轉頭看向玉紫。打量了幾眼後,少年詫異地問道︰“這婦人,並無出眾之處。”

    公子出笑而不語。

    那少年兀自盯著玉紫,突然,他轉過頭叫道︰“老師,這婦人目光炯炯,舉止雍雍,似與別的婦人不同。”

    茅草屋沒有聲音傳來。

    那少年又圍著玉紫轉了一圈,盯著她因勞作而較粗糙的小手一眼,轉身朝草屋走去。

    不一會,他走出來了,盯著玉紫,少年說道︰“兀那婦人,且上前來,我師有言詢問。”

    玉紫朝公子出看了一眼,見他低眉斂目,面無表情。只得上前走出幾步,來到少年身側。

    她朝著草屋盈盈一福,脆聲說道︰“妾,見過虞公。”

    茅草,傳來一個沙啞渾濁的老者聲音,“你一婦人,也能得到公子出‘皆非庸人’的評語?”

    玉紫這時候,已經明白過來,公子出是來招賢人的。而她自己,現在代表的是公子出的顏面。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06:11 AM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回答

    玉紫盈盈一福,脆聲回道︰“妾是不是庸人。公一問可知。”

    草屋老人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一止,他哧哧連聲,“嬴出,你帶這婦人前來,是激我乎,激我乎?”

    公子出微微躬身,應道︰“出,不敢。”

    “咄!”

    屋老人重重地唾了一下後,出一連串的咳嗽聲。

    咳嗽過後,他向玉紫喝道︰“兀那婦人,老夫問你,趙國所懼者,何國也?”

    這人一開口,問的居然是這等國家大事。

    玉紫微一沉呤後,朗聲應道︰“妾,不知也。”

    “哈哈哈哈。”

    在屋老人放聲大笑時,玉紫清脆地說道︰“然而,妾以為,趙所畏者,必是趙之所鄰諸國。”

    老人的笑聲一啞,他問道︰“為何如此說來。”

    玉紫恭敬地應道︰“有所謂。臥塌之側,豈容他人酣睡?”玉紫這話一出,公子出迅地抬起頭來,目光炯炯地盯著她。

    玉紫還在說道︰“只有鄰國,才可取對方之土地壯已,取對方的子民充已。土地子民,立國之根本。因此妾以為,趙所畏者,強鄰也。”

    茅草屋,安靜下來了。

    這時,公子出低沉的聲音傳來,“玉姬,退後罷。”

    “諾。”

    玉紫剛剛退到公子出的身側,草屋老人疑惑的聲音傳來,“嬴出,這婦人出言不凡,師從何人?”

    公子出微微一笑。

    他上前一步,躬身道︰“稟虞公,婦人之師,自稱砑山老叟。出逃亡時,叟離我而去,他曾有留言︰天下之士,唯虞公還可入眼。余者碌碌,都是欺世盜名之輩。”

    茅草屋,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片刻後,那老人嘶聲說道︰“砑山老叟?不曾聽說過。”

    老人剛說到這裡,嘆息道︰“天下如此之大。能人輩出,砑山公知道世上有老夫,老夫卻不知道世上有砑山公。老夫見識鄙薄啊。”

    他聲音一提,問向玉紫,“女娃子,老夫此生,還可與你師傅一見否?”

    玉紫上前一步,清聲回道︰“妾一婦人,雖喚他為師,他卻從不肯認妾為徒。公所言,妾不能答。”

    茅草屋,又是一陣咳嗽。

    咳嗽聲,那老人喃喃說道︰“‘臥塌之側,豈容他人酣睡?’,此言,是你師傅所說?”

    。。。。。。“然。”

    “豪哉!”

    那老人響亮地感慨道︰“恨不能一見。”

    聽到茅草屋咳嗽加劇,那少年走了進來。

    不一會,少年的聲音傳來,“公子出,你們回去吧。”

    “出,敢不從命。”

    看著公子出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玉紫連忙緊走幾步,跟上了他。

    這時,一個劍客低聲問道︰“公子,虞公似乎意動了。”

    公子出點了點頭,淡淡笑道︰“他會來的。”

    這時的玉紫,落後公子出半步,時不時的朝他瞅上一眼,玉紫心裡想道︰這人,把假話說得跟真話一樣!

    轉眼,她又想道︰我總算對他有點用了。

    這想法,讓她著實欣喜。

    只是這種欣喜,多多少少有著心驚。那老人地問話,恰好是她知道的。上一次,她對公子子堤獻策,便是因為想到了“遠交近攻”四個字,這一次老人地問話,實際上還是這四個字。

    難不成,上次她對公子子堤所說的每一句話,早就傳到了他的耳?老人會問她什麼話,他早就心裡有數?而他也知道她能回答老人地問題,所以帶她前來?

    這時刻,玉紫突然想起幾個字,“仰之彌高,望之彌遠’,這個公子出,當真令人敬畏。

    一行人來到山腳下,重新上了馬車。

    一回到馬車,玉紫連忙燒起炭爐,煮起酒水來。

    當她忙個不亦樂乎時。公子出低沉的聲音傳來,“‘臥塌之側,豈容他人酐睡?’此話大善!”

    他直視著玉紫,笑如春風,“玉姬此話,從何得來?”

    玉紫一愣。

    她張了張小嘴,還在措詞時,公子出揮了揮手,淡淡地說道︰“不必瞎編了。”

    玉紫一噎。

    公子出閉上雙眼,喃喃說道︰“‘臥塌之側,豈容他人酐睡?’‘臥塌之側,豈容他人酐睡?’此話聽來,怎地如此悅耳?”

    玉紫暗翻了一個白眼,想道︰那是因為,這話說到你的心坎裡了!

    這時,酒開的‘咕咕’聲不斷傳來。玉紫連忙跑到炭爐旁,斟酒換火。

    在她的背後,公子出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她。

    馬車格支格支,外面已是越來越熱鬧。

    終于回到鬧市了。

    玉紫透過車簾,目不轉睛地看著外面忙忙碌碌的行人,兀自在想著︰我要做個什麼生意呢?

    這時她經過的街道,是另一條允許擺地攤的街道。這時的集市。喜歡集,如販鹽的,治鐵的,制陶的,都有各自的聚集地。

    在這樣的地方,一般會允許普通的,小打小鬧的老百姓擺地攤,也就是所謂的庸工。

    如玉紫眼前的這條街道,便是紡織品的集地。每家店鋪前,都掛有旗幟,而那旗幟。便是染成各種顏色的絲綢,錦緞,紋帛等物。

    至于那些擺地攤的,多半是麻布,葛布等便宜物事。

    雜在這些紡織品,還有一些販買草席的,販買草鞋的庸工。

    街道的行人,在看到公子出的馬車過來時,紛紛向兩側退去。

    四匹白馬拉動的馬車,緩緩向前,在馬車的兩側,五十個騎著高頭大馬的劍客,所散的威嚴和殺氣,足以令得所有人側目了。

    在眾人地頻頻打量,一個游俠兒捅了捅同伴,叫道︰“亞,快看,快看,那是趙公子出呢!前呼後仰,美姬相伴,真大丈夫也。想我等也是公孫,怎地便落到了如此地步?”

    葛衣已經破舊,滿臉風霜憔悴之色的亞抿著唇,他頭也不回地說道︰“富貴自有時,不必艷羨他人。”

    那游俠兒還在眼巴巴地瞅著公子出的馬車,以及馬車裡,跪在公子出身邊,正四下張望的玉紫。他喃喃說道︰“我也是公孫啊。本當坐馬車,擁美姬,劍客相隨,一聲令下,累屍如山的公孫啊。這可恨的鄭人,若不是他們滅了我的家國,我也是堂堂一國公子啊!”



正文 第一百章 以一博十的生意

    馬車轉過一條街道。便來到了“百工居肆”,也就是個體手工業者聚集的街道。這時的手工業者,統稱百工,他們的制成品,便在肆上販賣。

    玉紫一路看來,擺在道旁的,都是一些馬車和牛車的部件、各類動物皮革、精美的陶器、銅劍和銅鐘,木器棺材之類。

    走過這條魚,又是臨淄城鼎鼎大名的魚市,漁民們捕獲的魚,都集在這裡販買。

    而在這所有的繁華街道,都有玉紫所開的漿店。望著漿店前擠擠擁擁的人群,玉紫不由臉露得意之色,向公子出看去。

    公子出朝玉紫瞟了一眼,便明白了她的心意,他嘴角揚了揚,卻沒有加以理睬。

    突然的,玉紫低叫一聲。這叫聲,充滿著歡喜,得意。

    公子出盯向她,問道︰“何事歡喜?”

    玉紫這時已經眯著雙眼。朝著自家的漿店左瞧右瞧,聽到公子出地問話後,她得意地笑道︰“妾,已有了生財之策。”

    公子出挑了挑眉頭,若有所思地看著玉紫。

    這時的玉紫已是心思浮動,根本沒有心情與他多說什麼。她搓著雙手,幾次想要令得馬車停下,想跑到漿店看一看,可她的那兩個隨身劍客,並沒有跟在身邊。這些市肆,到處都是游俠兒,她還真有點害怕。

    在玉紫坐立不安,半個時辰後,馬車駛回府。

    玉紫向公子出告罪一聲後,縱身跳下了馬車,急急向前走去。

    望著她大步流星的背影,公子出眉頭微揚。

    玉紫徑直找到了嬖人管事,劈頭問道︰“我需要僕役,可有?”不等嬖人管事回答,玉紫便說道︰“願雇傭之。”

    雇,那是要花錢的。

    嬖人管事點頭道︰“有。”

    玉紫笑了笑,叉手道︰“請君召來。”

    嬖人管事揮了揮手,令那壯漢前去喚人。

    不一會,十名僕役出現在玉紫面前。

    這些僕役,有老有少,有強有弱,他們大多是奴隸。或奴隸出身的嬖人,在對上玉紫的目光時,都低著頭,不敢與她對視。

    玉紫圍著他們轉了一圈,問道︰“有熟知臨淄百工的麼?”

    一片沉默,一個老人向玉紫叉了叉手,道︰“小人或能。”

    玉紫點了點頭,道︰“你去請幾家善制陶碗的百工前來見我。”

    “諾。”

    玉紫又看向另外幾人,問道︰“有曾為皰丁者乎?”

    這一下,半晌沒有人吱聲了。

    玉紫皺起眉頭,向嬖人管事說道︰“我需二百名皰丁,如何能得?”

    嬖人管事驚住了,眾人都驚住了。管事詫異地叫道︰“二百數?怎可有這般多皰丁?”他搖了搖頭,道︰“府皰丁各司其職,姬如要使喚,或可抽出二位。”

    玉紫點了點頭,道︰“此事易辦。煩請管事替我找來三百閑雜婦人,需手腳齊全,耳聰目明,我願雇用她們。”她說到這裡,從懷掏出五十刀幣塞到管事手。看著他的眼睛,徐徐說道︰“以君之能,找到這些婦人不過一日之功。這些錢幣,願雇君一日。”

    臨淄城,聚集了大量的外來人品,以及一些流浪至此的庶民。不說別的,就連那隸舍,婦人也是大把的有。何況,玉紫的要求,並沒有點明要美人。最重要的是,玉紫所說的是雇用,也就是說,她請的人是會給工資的。

    嬖人管事向她躬身一禮,道︰“二百婦人,不過一呼既至,當不得姬五十刀幣。”說罷,他把三十刀幣還到玉紫手。

    玉紫哈哈一笑,她第一次現,眼前這個老人,還挺有點意思的。

    眾人分頭行事。

    看著玉紫離開的背影,公子出撫著下巴,喃喃說道︰“她又想做甚麼?”

    玉紫在兩個劍客的籌擁下出了府門,她是徑直向自己開的漿店走去的。

    二百家漿店,要走遍還不容易,玉紫叫了父親,與他分頭行事。

    玉紫來到最近的一家漿店,漿店正是生意火旺之時,五六個人擠在石台前,爭先恐後地扔著刀幣買漿。不遠處。還有兩人在向這邊走來。

    每間漿店,玉紫各設置了兩個店員。看到這兩人忙得不亦樂乎,她便悄悄地退到馬車上等著。

    足足等了一刻鐘,店才稍稍清淨一下。

    玉紫連忙跳下馬車,大步走近。

    看到她走近,兩個店員先是一怔,轉而,另一個見過玉紫的,連忙叉手行禮道︰“小人見過玉姬。”

    玉紫點了點頭,她朝約有二十平米的漿店看了看,問道︰“如今,你們每日販漿,需用大豆幾何?”

    一店員道︰“二十葫蘆。”這時,還沒有統一的稱量工具,因此這人答的是葫蘆。玉紫把那葫蘆放在手裡掂了掂,估莫一葫蘆的大豆,在二斤左右。

    她又問道︰“每日磨漿所剩之渣,何用?”魯班明的磨盤,對于時人來說,是用來磨麥面稻谷的。用它磨大豆,是從玉紫開始。所以這些人,還真的不知道磨豆漿後剩下來的渣子有什麼用。這,還是一個沒有豆腐的年代。

    兩人店員面面相覷。一人說道︰“渣?無人吩咐有用,棄之于側。”說罷,他朝著屋後面的垃極堆裡一指。

    真是浪費。

    “善。自既日起,所有豆渣都留下來,我有用處。”

    “諾。”

    玉紫朝店裡面走去。她朝每個角落細細地瞅了瞅後,命令道︰“把店掃淨。”

    這命令,她以前也一再重申過,兩店員有點怕她責罵,低著頭訥訥應是。

    轉了一圈後,玉紫便向下一個店面走去。

    二百家店面,父女倆足轉了一天才轉完。

    這一天。玉紫還抽空回來,向制陶工要了數千只陶碗,當然,她買的是最便宜的那種。

    除此之外,她還找一個泥土匠,惡金(鐵)匠,分別訂制了二百個土灶,二百口鐵鍋。同時,她還囤積了大量的鹽。

    到得這時,她手的五百刀幣,已經用得一干二淨,公子出給的十金,也用出了二金。

    做完這一切後,玉紫便忙著對嬖人管事找來的三百個婦女培訓。她的培訓說起來很簡單,就是告訴她們怎麼使用鐵鍋炒食。那炒的食,自然便是豆渣了。當然,這炒豆渣,是不會放油的。

    玉紫記得,她小時候,家裡很不富裕,她的母親曾經把豆渣放鹽,炒了來吃。這種豆渣炒熟後,聞起來有一股大豆芳香,吃起來口裡干干的,很飽肚,不過味道真有一般般。

    用了七天,玉紫把一切準備好後,這三百個婦人,便帶著灶台,鐵鍋,加入了二百家漿店。與此同時,所有的漿店,在“美漿”的旁邊,另添了一面旗幟,那旗幟上寫著,“飽腹之食。”

    這一天,整個臨淄的小商小販。庶民游俠們,驚奇地現,那處處都有的“美漿”店裡,提供一種炒得香噴噴,熱騰騰的食物,那食物松松散散的,很便宜,一陶碗只要一個刀幣,如花三個刀幣,就可以吃四陶碗。

    而且,這種食物,若是配上美漿一起飲用,那感覺真是回味無窮啊。

    第一次嘗到炒食的臨淄人,正如玉紫所料,在短短的半個月內,便喜歡上了她提供的這種豆渣飯。

    豆渣地出現,也帶動了漿地銷量,不過半月,玉紫所經營的二百家店面,不分上午下午,都是人聲鼎沸。

    這個時代,餐館都極少,更別提豆渣飯這種價格極其便宜的快餐了。平素,這些庶民都要在家裡用過早餐才出來做工,做了一天,直到太陽西下了,才回家用晚餐。而那時,不管男人女人,都已饑腸轆轆,疲憊不堪了。

    豆渣飯地出現,讓眾人一下子覺得,時間變多了。他們可以一大早便來到集市,花一二個刀幣吃飽豆渣飯後,繼續忙活,下午時,也可以在剛剛感覺到饑餓時,便再用一碗熱騰騰的豆渣飯。

    這還是那些家裡離得近的庶民。如家隔得遠的,通常時飽一頓饑一頓,或用從家裡帶來的干糧對付著。干糧也就罷了,可現在是冬天,天寒地凍的,那些干糧,都凍得僵硬如鐵,實在難以下咽。

    如果說,美漿還是偶爾才舍得飲上一筒的奢侈品,那豆渣飯,就是庶民游俠,普通百姓們最喜歡的食物了。

    特別是,就味道而言,豆渣飯比庶民家,用大豆和麥梁的硬殼麩皮胡亂煮成的食物,要好吃得多。

    因此種種,半個月後,豆渣飯的銷量,已大大地過了美漿。為此,玉紫在每家漿店的旁邊,再租了二個店面,足足新增了四百家店面。這新增的店面,面積明顯增大,足可讓那些無處可去的路人,站在店裡面吃完豆渣飯再走。而不用如以前那樣,非得站在寒風進食。

    不過,這新增的店鋪,銷售的漿不再是“美漿”,而是那種不放稻米,純由大豆煮成的豆漿。自然,它的價格,也變成了一個刀幣三碗漿。

    可以說,新增的店鋪,價格便宜,不用花多少刀幣可以敞開肚子大吃一頓,走的是平民路線。

    這一日,玉紫帶著兩劍客,徑直來到公子出面前。

    一連十數天的陰霾天後,今天是難得的太陽高照。公子出正懶洋洋地坐在塌幾上,與食客一邊閑聊,一邊對奕。

    玉紫曼步走到公子出右側,盈盈一福,見他忙碌,她也不敢打擾,只是低著頭,等著他靜下來。

    公子出按下一粒白棋,頭也不回地問道︰“何也?”

    玉紫回頭,從一劍客拿過一卷竹簡,雙手捧向頭頂,朗聲道︰“稟公子,妾與公子之約,已過七十八日。妾已賺足百金之數!”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11:56 PM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第一桶金

    公子出執棋的手一頓。

    他回頭看向玉紫。

    玉紫低著頭,恭恭敬敬地捧著那卷竹簡,道︰“百金已歸府,此是帳冊,請公子一睹。”說罷,她抬頭看向公子出,杏眼撲閃撲閃的,長長的睫毛一扇一扇的,那表情上寫滿了‘我很了不起吧,快誇獎我吧’。

    見到了這樣的玉紫,公子出嘴角一揚,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意,他伸手接過那竹簡。

    他打開竹簡,隨意翻了翻後,抬頭朝左側一劍客點了點頭。

    那劍客雙手一叉,轉身離去。

    不一會,嬖人管事出現在公子出的身前。

    公子出把竹簡遞給他,懶洋洋地問道︰“此事可真?”

    嬖人管事恭敬地接過竹簡,朗聲應道︰“正是。臣剛才已清點過,確有百金之數。”

    公子出揮了揮手,示意嬖人管事退下。

    他微微傾身,盯向玉紫。

    看著小臉上滿是期待,因興奮而雙頰紅樸樸的她。公子出一笑,道︰“怎地剛滿百金,便來告知于我?玉姬不是最好財嗎?為何不等期滿之後,把多賺之金全部埋藏妥當,再來稟報?”

    玉紫臉上的笑容一硬,她嘴唇向下一拉,苦澀地想道︰我倒是想啊。可我所做的事,根本瞞不過你的眼目啊。

    這時,公子出右手一伸,扶起了玉紫的下巴。

    逼得她抬頭看向他,公子出盯著她的眉眼,悠然一笑。

    這一笑,宛如春風,溫煦之極。

    玉紫不由看得呆了。

    公子出松開手,身子向後一仰,低笑道︰“玉姬,確實有才。”

    玉紫大喜。她咧著小嘴傻笑了一會,才記得向他深深一禮,顫聲道︰“謝公子誇贊。”

    公子出深深地凝視著她。

    片刻後,他雙手一拊,巴掌聲,他清聲命令道︰“來人!”

    “在。”

    “賞玉姬十金!”

    “諾!”

    玉紫大喜,這時刻,她的心,砰砰地跳成了一團,她舔了舔上唇,暗暗想道︰我又有十金了。上次那十金,我才用掉三金,這一下,我有十七金了!我,我有十七金了!

    狂喜的玉紫,不斷地深呼吸著,她要控制自己,要讓自己表現得平靜一點。她真的不想這千辛萬苦得來的金,又給飛了。

    這時,公子出轉頭看向她。

    他的眼神是那麼明亮,深邃,隱隱的,還含著笑意。他打量著小臉紅樸樸,極力壓抑著興奮和激動的玉紫,哧笑道︰“休要勉強。上次那十金,你還剩有七金吧?”他剛說到這裡,玉紫便嗖地一下抬頭看向他,她小嘴微張,一臉的不敢置信,一臉的痛苦。。。。。。

    公子出對上玉紫痛苦的小臉,嘴角抽了抽,他伸手按揉著自己的眉心,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想戲弄她地沖動。

    當他的手松開時,他的笑容依然淺淡,他朝她招了招手。

    聽話的玉紫,連忙挪到他的腿邊坐下。

    公子出伸手撫著她的秀,看著她,溫柔地說道︰“那七金就給了你罷,省得你日日想著怎麼埋藏它。”

    一瞬間,玉紫的雙眼,便變得亮晶晶了!

    她抬著頭,雙唇顫抖著,顫抖著。不知為什麼,她明明只是感激地看著公子出的,可是看著看著,她的眼睛卻濕潤了。

    玉紫連忙低下了頭。

    公子出哧地一笑,道︰“竟歡喜成這模樣?”這笑聲,依然嘲諷。

    只是在嘲諷時,他的大手順勢向下,輕輕地拭去了她眼角流下的淚水。

    公子出低著頭,目光瞟轉間,瞟到了玉紫那紅腫開裂的小手。是了,她這一陣子,天天與眾人一起,磨漿,炒豆渣飯。這手,是給凍的。

    他冰涼的大手,握上了她那紅腫開裂的小手。

    似是有意,似是無意,他把她冰冷的小手,合在雙掌之間。

    玉紫低著頭,傻呼呼地看著公子出的大手,她的心,又在不受控制的砰砰亂跳。一陣腳步聲傳來,一個劍客朗聲道︰“公子,十金已到。”

    “善,給了玉姬吧。”

    “諾。”

    公子出望著雙眼直直地盯著托盤,小臉都笑開了花的玉紫,搖了搖頭。

    這一天,是玉紫最開心的日子。

    她把已埋在土裡的七金挖出,跟這十金擺在一起。黃澄澄的顏色,在幽暗的寢殿,散著奪目的,迷人的光芒。

    這是我的金啊,我終于有錢了。

    我,我有錢了!

    玉紫伸手拭去眼角再次溢出的淚水,綻開一朵無比燦爛的笑容。

    我有金了!

    把這半斤重一碇的金,一共三十四枚整整齊齊地擺在床塌上,玉紫歪著頭,袖子掩著嘴,不停地流著淚,不停地笑著。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嘰嘰喳喳的竊笑聲。

    玉紫連忙把金蓋住,回過頭去。

    她一回頭,便對上五六個擠在殿門口,正向她瞅來的腦袋。六個韓國美姬,正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她,掩嘴竊竊而笑。

    看到玉紫回頭,一美姬長袖朝她揮了揮,笑嘻嘻地喚道︰“玉姬不曾見過金乎?怎地歡喜成這樣?”

    另一美姬格格笑了起來,她掩著嘴,聲音清脆地說道︰“玉姬,你服侍好了夫主,別說是十金二十金,縱是價值百金的珍珠美玉,也可以得到。你怎地舍近就遠?”

    蹲在最下面的美姬以手托腮,認真地問道︰“玉姬,你一婦人,就算有了金,又有何用?如沒有夫主庇護,世間強梁,人人可以搶了你的金去。我真不知,你為何遠夫主而喜黃金?”

    很顯然,這個美姬的疑問,正是眾女共同的疑問。她的聲音一落,五顆腦袋便齊刷刷地點了點。

    玉紫笑了笑,她回過頭來。

    她沒有說話。這種事,不是幾句話解釋得清的。

    眾女圍觀了她一陣後,見玉紫低頭托腮,只顧傻笑,又不肯回答她們地問話。便覺得沒趣。

    幾女嘰嘰喳喳叫了一陣後,絡繹散去。

    她們一走,玉紫便再次把蒙在金上的布揭開。她看著這些黃燦燦的可愛東西,想道︰我還是得把它們藏好了,對,我一定得藏好。公子出雖是說得好聽,可我哪天一不小心得罪了他,這金又會飛沒了。

    還有,我要把這事告訴父親去,讓他也開心開心。



正文 第102章 踏實了

    玉紫想了想,便把金分成了二份。

    原本的七金。她是給藏在曾經住過的那木屋後滴水檐的。可公子出既然已經知道她藏了金,那地方便不能用了。

    那她的金,拿出一份由父親保管外,另一份,能藏到哪裡去呢?

    公子出的這個寢殿,用的木都是最好的,石頭打的基底,就更不用說了——根本挖不出洞來。

    悄悄把殿門掩上了的玉紫,頭痛地圍著大殿團團轉。她轉著轉著,已是在每一個角落尋找老鼠洞了。。。。。。

    望著虛掩的殿門,公子出眉頭皺了皺,他向一劍客問道︰“殿有人?”

    “諾。玉姬正在殿。”

    是她啊?

    公子出笑了笑,他溫聲問道︰“她在忙甚?怎地關上了殿門?”

    那劍客低著頭,叉手回道︰“姬想藏金,正滿大殿尋洞。”

    姬想藏金,正滿大殿尋洞!

    這話一出,一陣低低的竊笑聲四面而起。公子出一回頭,那些人全部以袖掩嘴,不敢再笑。

    前幾日玉姬晚上做夢,大喊公子出偷了她黃金的事,已在小範圍內有流傳。這些忍笑的人。全部是聽到那個故事的。想來,姬之所以要把金藏起,防的多半是她家夫主。

    公子出微笑的雙眼,慢慢地眯了起來。他冷冷地盯著那殿門口,深吸了一口氣,頗有點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婦人!”

    其實,玉紫也挺無辜的,她掩上殿門,悄悄尋洞,也不過一個時辰不到,她怎麼知道這麼快就傳到了公子出的耳?

    殿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來。

    在殿找不到洞的玉紫,已無奈地把金全部包好,準備另尋藏處。她左腳才跨出殿門,便赫然現,公子出一行人,正站在台階下,看著自己!

    玉紫一怔,她連忙走出兩步,朝著公子出盈盈一福,脆聲道︰“公子回來啦。”

    她對上的,是長袖一甩,大步入殿,連看也不曾看她一眼的公子出。玉紫眨了眨眼,也沒有在意。

    她朝著殿內福了福,提步便向外面走去。

    她還要找個妥當的地方藏金呢。

    望著她蹦跳離去的背影,公子出伸手撐著額頭,青筋直跳了好幾下。就在玉紫跳下台階時。他抬頭看向她,優雅地叫道,“玉姬!”

    玉紫一凜,她僵硬的,僵硬地轉過了身。

    公子出微笑地看著她,聲音一提,清聲說道︰“此番你立下了大功,從今後,你隨身劍客,添為四人。劍客可騎馬!另有兩侍婢貼身服侍!”

    嗖嗖嗖嗖。

    隨著公子出的話一出口,玉紫迎上了四面八方投來的羨慕眼神。無論是食客,還是劍客,都崇敬地看著她,一臉向往。

    隨身劍客有四人,劍客可騎馬,這已是上等食客的待遇了!

    玉姬一個婦人,竟能蒙得公子以上等食客待她。公子當真重才啊!

    一時之間,眾臣都是群情激沸。剛才玉姬還在殿鬼鬼崇崇地藏金,顯然是防著公子。可公子卻絲毫不計較這個婦人的無禮,有功必賞!不以小錯而懲罰于她!連對一個婦人也能用其才,公子。真不負賢公子之名啊!

    這個時代,對婦人行商,排斥並不大。婦人為陰,商也是低賤之事,陰人行賤業,還是說得過去的。

    一眾的唏噓感慨聲,玉紫先是張著小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轉眼間,她便從眾人地議論明白了!

    她,再也不必擔心公子出會把她的金收回了!

    因為她的功勞有目共睹,公子出不想讓臣下寒心,不想讓世人說他賞罰不分明!

    她的金,踏踏實實是她的了!

    玉紫狂喜之極。

    她朝著公子出盈盈一福,歡喜的朗聲說道︰“謝公子賞。”

    說完後,她感激涕零地朝公子出看了一眼,慢慢跪伏下,就在台階上,向他行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

    對上玉紫的大禮,公子出滿意地笑了笑,移開了視線。他沒有注意到,低著行禮的玉紫,正對著地面做了一個大大的鬼臉呢。

    不過,出于謹慎,玉紫還是把金藏起來了,宮,也把金處理妥當了。

    聽著外面吹來的呼呼寒風,宮令店的另一個雇工先行回去。而這時,玉紫已燒起了第二個炭爐——現在她有金了,可以奢侈一點了。

    父女倆坐在兩炭爐前。臉上都是滿滿的喜悅。玉紫神往地看著外面的天空,喃喃說道︰“父親,就算明日歸去,有了這些金,我們也可在曾城過上好日子。”

    宮呵呵一笑。

    這時,玉紫轉頭看向他,雙眸晶燦晶燦的,“父親,不若我們向公子出辭歸吧。”

    “兒不可!”宮瞪著玉紫,連忙說道︰“兒,你是婦人!況,公子出對兒甚厚,兒不報完他的恩義,怎可提歸?”

    玉紫老實地低下了頭,其實,她也知道,這個時候離去,並不妥當。雖有了一些金,維持生活沒問題,她和父親,依然是強梁可以欺負,人販子可以強買的小人物。

    兩父女聊了近一個時辰,玉紫才坐著馬車回到府。

    這一晚上。玉紫總覺得,公子出看她時,眉眼間有點冷意。當然,高興顛了的玉紫,根本沒有在意。

    時間飛逝如電,冬日最寒冷的日子,已過去大半了,還有十幾天,便立春了。

    春天來了,意味著要生戰爭,要有死亡。公子出的府。宴會舉行得越來越頻繁,似乎每一個權貴,都在放縱自己,都在享受著最後的快樂時光。

    到了現在,終于有人現美漿的奧秘,各種味道相似的漿,和豆渣飯,紛紛湧現。

    因為大豆是這個時代,庶民,牛馬的主食,早知道會有這一天的玉紫,根本無法把原料購買一清。她只是在一個月前,大量的收購了大豆,令得現在的臨淄城,豆價足足貴了一成。

    同時,在現秘密外洩後,玉紫做了一些調整動作。

    她把豆渣飯,豆漿和美漿的價格都下調了。這樣一來,外面做出來的豆漿和豆渣飯,不可能比玉紫的店裡更便宜。于是,早就佔領了市場,令得眾人先入為主的店面裡,生意雖然有所下降,卻下降得不多。雖然不再是暴利,那六百家店面,卻還在源源不斷地給公子出帶來收益。

    北風呼呼地刮著,那風簡直是從四面八方吹來,刮得骨頭都生疼。

    剛剛巡視完的玉紫,雙手捧著暖爐,從馬車上一跳而下。她轉過身,便尋向公子出。

    她尋公子出,不是為了別的,只是因為有他在的地方,必定燃滿了炭爐,溫暖如春。

    玉紫沖到林蔭道時,一隊食客迎面走來。

    她連忙站定,侯在一側。

    眾食客直過了好遠。還在向她打量著,隱隱,幾個聲音傳來,“這便是玉姬?”

    “然也。此姬頗有商才,深受公子看重。”“明眸善睞一佳人也,怎地喜歡行商之事?”

    “咄!爾等謹記,此姬有才,公子重之。不可輕易冒犯。”

    。。。。。。

    亂七八糟地議論聲越去越遠。

    齊國雖然重商,可很多人從骨子裡便是看不起商人的。因周王室時,曾明規定,權貴官宦,不可從事行商這種賤業。

    當然,話又說回來,對于一個亂世來說,準則只有一條,適者生存。就算是範蠡那樣的名臣,也大模大樣的行商。春秋初年,更有商人逼債逼得沒落的周天子築起高台躲藏起來,給後世留下一個“債台高築”的傳說。

    行商雖是賤業,可時移世易,人心早已不古,更多的骯髒之事都有人做了,行商算什麼?

    玉紫先來到議事殿,果然,她剛踏入拱門,便看到議事殿人聲喧囂,眾食客扯著嗓子在叫嚷著什麼。

    公子出肯定在裡面。

    玉紫加快了腳步,蹦跳著來到了石階下。

    當她踏入殿門時,馬上變得嚴肅了,她的腳步已經放輕,步伐也顯得曼妙起來。殿果然溫暖之極,十數個青銅爐裡,正燃燒著紅通通的炭火。她一進入,一股熱流便一撲而上,令得她僵硬的手腳瞬時暖和起來。

    殿濟濟一堂,三十個食客分成兩排而坐,面對著主座上的公子出。而公子子正盤踞而坐,他頭上的冠已經取下,放在了一旁。在這個時代,如果主人或上位者,脫下冠蓋,便意味著你可以與他放開心懷,無所顧及地交談,再也沒有地位之別,沒有身份之差,彼此之間,完全平等。

    眾人脫了冠後,說話有點肆無忌憚,那聲音,也就特別響亮。

    玉紫腳步更輕盈了,她放慢腳步,順著牆角,低著頭,悄無聲息地向公子出走近。

    玉紫來到公子出腿旁跪坐下。剛才她在冷風一吹,現在又被暖氣一燻,整張小臉,都是紅樸樸的,鼻尖還有一顆顆晶瑩的汗珠滲出來,配上她晶燦晶燦的雙眸,這時的玉紫,青春的張揚撲面而來。

    公子出無意一瞟,目光便滯了滯,他朝玉紫紅樸樸的小臉細細地瞅了瞅後,伸手在她的頭上撫了撫,抬起頭來。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11:57 PM

正文 第103章 雪地中的亞

    這時,一個食客叉著雙手,朗聲說道︰“公子,我們走吧。齊魏魯三國合擊于齊,齊難保平安啊。我們是趙人,何必留在這個不善之地?”

    那食客的聲音一落,另一個食客也站了起來,朗聲說道︰“然也然也,此非常之時,我們大可離去。”

    玉紫怔住了。她歪著頭想了想,忖道︰那時我向公子子堤獻策,曾說︰齊魏早有約定。魏借道于秦,是想等到秦與齊大戰之時,突然封了秦兵去路。到得那時,秦人回國無路,糧草用盡時,便是滅亡時。

    公子子堤還憑著這一策轉危為安,被齊王賞賜無數呢。原來真實的情況卻是相反,是秦魏早有約定,要一起攻齊啊?

    公子出笑了笑,他淡淡地說道︰“齊非善地?哪一國又是善地?”

    那食客呆了呆。

    他還要說什麼,公子出揮了揮手,漫不經心地說道︰“離去之事休要再提。”

    公子出平素那麼溫和,可他一旦下了某個決定,便再難改變。那食客長嘆一聲,叉手道︰“諾。”

    眾人見到公子出說完那句話後,便閉上雙眼,似有倦意,知道他這是在趕客。當下紛紛告退。

    玉紫朝公子出看了一眼,低下頭來,繼續有一下沒一下地捶著他的腳,正在這時,一個喜悅的女子叫聲傳來,“下雪啦!下雪啦!”

    下雪了?

    玉紫昂起頭,雙眼眨巴眨巴著,透過殿門向外看去。

    果然,陰沉的天空,一些細如鹽粒的雪花飄灑而下,“淅淅瀝瀝”地,雪花砸在屋頂上的聲音不斷傳來。

    怪不得今天這麼冷,原來要下雪了。

    玉紫打了一個寒顫,她連忙收回視線,把一側的火盤拉過來,拔弄幾下,讓炭盤滋滋地冒著明火。

    玉紫低嘆一聲,想道︰下雪了,臨淄城裡那麼多人,都只著單薄不保暖的葛衣麻衣,也不知這場雪過去後,會有多少人拋屍荒野?

    這點感觸,她以前還沒有什麼,現在卻是深切地體會了。就算是府的普通奴婢,也是著麻衣葛衣的多。

    頭頂上,公子出低沉的聲音傳來,“姬為何太息?”

    為何太息?

    玉紫眼珠子轉了轉,笑道︰“妾在想,天寒地凍的,我們的熱漿和熱豆渣,一定會銷得更好。”

    哼,我就不信,我心裡的事你也猜測得到,也能判斷出我有沒有撒謊。

    公子出沒有回答。

    玉紫悄悄向他看去,對上的,是他的側面。他眉頭微皺,目光沉沉地盯著陰霾的殿外,顯然,他的心思壓根就沒在她身上。

    半晌後,他揮了揮手,示意眾人退下,這眾人,當然包括玉紫。

    殿空蕩起來。

    公子出執起幾上的酒斟,慢慢地品了一口。

    一個食客走了進來。他跪坐在公子出身側,笑道︰“齊國都已人心惶惶了。”

    公子出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那食客朝著公子出叉手賀道︰“公子當真妙策無雙。若不是公子令得齊人相信,秦魏會一道攻齊,這一場戰爭,多半是打不成了。”

    公子出的臉上,依然沒有笑容。

    他緩緩站了起來。望著殿外,他低沉地說道︰“趙國內,該布局了。”

    “請公子吩咐。”

    公子出搖了搖頭,他大步走到殿門口,吱呀一聲全部拉開,任由那雪花飄了全身。

    玉紫今天有宴會。

    舉宴的,是臨淄富胡公。這個胡公,以販牛馬起家,在齊國擁有多個牧場。胡公有個習慣,便是每一年,都會廣邀臨淄城的貴人和富商聚一聚。

    也不知怎麼地,玉紫這個婦人,也接到了他的宴請。

    這,可是一個榮譽哦。玉紫拿起這個青銅請貼,翻來覆去地欣賞個不休。

    這青銅請貼,做得極為精美,薄薄的一片,上面雕刻著許多花紋。這花紋玉紫常見,在別的青銅器上都有,顯得極為古樸。

    然後,請貼上面寫的幾個字,玉紫是一個也不識。她問了韓公主,才知道這上面的字,是花鳥紋,是模仿花鳥的姿態而寫出的字體,在楚國和越國等國盛行。

    玉紫舉起請貼,對著陽光照了照,嘿嘿傻笑了一陣後,嘟囔道︰“莫非,我也是有管仲之才的大商人了?”

    她說到這裡,自己也覺得羞恥,便雙手在臉頰上拍了拍,嘀咕道︰“羞也,羞也。。。。。。”

    她一現代人,做出這麼一丁點成績,也好意思吹牛,確實是羞也。

    慚愧了一陣後,玉紫跳了起來,喚道︰“來人,我要梳洗。”

    公子出派給她的兩個貼身侍婢走了進來。

    梳洗過後,玉紫坐上馬車,在四個劍客的籌擁下,走出了院門。

    雪花越下越大了。

    溝渠,屋檐上,到處都積了一層薄薄的白色。雖然馬車足足放了三個炭爐,可是寒風依然從每一個縫隙,嗖嗖地吹進來,奇寒刺骨。

    街道上很安靜。天氣太寒冷了,眾人都縮回了自己的家裡。而自家的店面,也比平素冷清太多。

    玉紫只看了一眼,便有點不忍看下去。這濟濟一街,到處都是些衣裳破爛,縮成一團的人。他們在簌簌而下的雪花哆嗦著,也不知下一秒,會不會就暴屍在這往日繁華的街道上?

    想到這裡,玉紫暗暗嘆息一聲。她和父親在曾城的房子,也很破舊,如果不是到了臨淄,這一個冬天,他們也不會好過。

    就在這時,玉紫的眼角一瞟,瞟到了一個人影。

    那是一個雖然裳服破舊,卻依然背脊挺得筆直的身影。

    這,這,他是亞!

    玉紫睜大了雙眼。

    亞正筆直地站在一處店面下,單薄的裳服,已破爛零碎。他的臉上,已有了憔悴蒼黃之色,而他的唇也凍得鐵青,那扶著劍鞘的手,無比的僵硬。

    盡管如此,他依然面容修潔,目光明亮之極。在他身後的店家,幾次想喝走他,可一打量到他腰間的佩劍,卻又畏縮了下。

    玉紫剛朝亞看了一眼,亞便轉過頭,目光炯炯地向她的方向瞟來。她嚇了一跳,連忙頭一縮,把車簾拉下。

    車簾隔絕了兩個世界,玉紫低著頭,雙手相絞著︰他看起來混得不好,我,我要幫一幫他。



正文 第104章 迷惑的亞

    在馬車輪格支格支地地滾動聲。玉紫咬著唇,一直在尋思著。

    當亞的身影漸漸不可見時,玉紫喝住了馭夫。

    她伸出頭,朝著亞的方向看了看,轉向正好奇地望著她的四位劍客。玉紫叉了叉手,道︰“方才那個游俠兒,曾在我落難時相救,我有意回報于他,卻又不願露面。”頓了頓,她看向眾劍客,求道︰“諸君有何良策?”

    游俠兒,是帶黑社會性質的閑散人員,何況亞還是附屬小國過來的游俠兒?那身份,相當于一個從上海鄉下,跑到上海城來混的小流氓,同樣身為武士,他們注定比這些公子府的劍客低了一大等。

    四個劍客沉呤了。

    玉紫說她不願露面,這個他們自是明白。畢竟她是公子出的姬妾。

    沉呤了會,左側後方那個圓圓臉的青年劍客向玉紫一叉手,道︰“此事甚易。立春之日,齊王第三次招募勇士。我願為引薦。”

    玉紫大喜,她雙眼晶亮晶亮地看著那劍客,就在馬車上盈盈一福,感動地說道︰“妾,謝君相助。”

    那劍客圓臉一紅,訥訥地說道︰“休謝,休謝。”

    玉紫低下頭,從袖袋掏出了一錦袋子的刀幣。這刀幣,足有一千枚。出于現代的習慣,自從有錢了後,玉紫總是隨身帶著一千刀幣。

    掏出刀幣後,她將刀幣塞到那圓臉劍客手,期待地看著他,說道︰“君見那游俠兒時,請把這些刀幣一並給了他。君便說,若不是他,我已被那秦人小兒當街殺死。救命之恩,沒齒難忘,區區薄禮,請他務必收下。”說到這裡,玉紫再次強調,“他喚做亞,是曾城一游俠兒。然,君不可說出我的身份。”

    也許是玉紫語氣的迫切,和那溢于言表的感恩令得幾個劍客心動了。他們看向玉紫的眼神,已添了一分敬意。那個圓臉劍客朗聲道︰“姬盡可放心,此小事耳。”

    說罷。他策馬轉身。

    那劍客向亞策馬而去時,玉紫低低喚道︰“啟車吧。”

    “諾。”

    馬車啟動了。

    與此同時,那店家已忍不住斥喝了,“咄!你這游俠兒,縮于我處已有兩日了。你再要如此,我請得游俠兒前來逐你!”

    亞俊臉一冷,他嗖地回頭,瞪向那店家。

    他這一瞪,威勢十足,那店家心一怕,不由向後退出一步。轉眼,那店家也惱火了,他昂著脖子叫道︰“咄!莫以為你揮得動劍,便可唬殺我!你這匹夫,若真強橫,何必縮于我處?”

    這店家地喝罵聲,十分的響亮,縱使是街道上行人不多,也有好幾雙目光被吸引了過來。

    亞的臉更青了。

    他沉著臉,抿了抿干裂的唇角,輕哼一聲。整理了一下破爛的裳服,跨出了店門。

    這一腳跨出,外面紛紛而下的雪花,便撲頭撲腦地淋上了他的身。雪花從裳服破爛處,迅地滲入他的肌膚。同時而來的,還有四面八風吹來的刮骨寒風。

    只是一瞬,亞便覺得,自己的肌膚,已是凍得僵硬之極。

    那店家看他走出了店門,不由大為得意。他得意地一昂頭,嘀咕道︰“連一件完整裳服也不能制備,還想成為我王勇士?呸!想得美!”

    聲音雖然不大,卻順著寒風,刮入了亞的耳。

    嗖地一下,亞拔出了劍鞘!冷冷地回過頭。

    那店家看到那露出半截的寒劍,心突地一跳,他驚慌地瞪著亞,兀自叫道︰“你,你這游俠兒,你想做甚?我這店,乃胡公所管,你若動了我,不出數個時辰,便會橫死街頭!”

    這店家的叫聲,無比的響亮,直是令得周圍的店家,以及路過的行人,都向這邊看來。

    感覺到眾人地指指點點,亞臉色一沉。要是這個店家只是驅趕他。那也只是小事,可他這樣一威脅,亞便受不了了。身為大丈夫,怎麼可以受到屈辱,卻不拔劍?

    “嘩”地一聲,亞抽出長劍,一步一步向那店家逼近,冷笑道︰“我堂堂丈夫,豈容得你如此屑笑指罵?咄!左右不過一死而已!今日,便要借你頭顱一用!”

    亞的聲音,無比的冷漠,無比的死氣沉沉。

    這一下,那店家真怕了。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臉色灰敗地看著亞緩緩逼近。

    而在不遠處,四個齊國的游俠兒正急匆匆地向這邊趕來。在他們的身邊,一個瘦小的漢子正大呼小叫,“胡公店裡,居然有游俠兒前來相犯!諸君,這人定非臨淄之人,一定要取下他的頭顱,以儆眾匹夫!”

    那人嘰嘰喳喳說了一通後,頸勃一直,朝著那店大聲吼道︰“兀那匹夫。你敢犯我胡公之店?納命來吧!”

    這人的喝聲,及時地傳到了那店家的耳。瞬時,店家的臉也不青了,腿也不軟了,他雙手朝地上一撐,爬了起來,朝著亞大聲叫道︰“你,你休得過來。沒聽到沒?取你性命的人來了。”

    亞冷笑一聲,眼神殺氣更濃,他向這店家重重地跨出一大步!與此同時,他手的長劍。已寒森森地揚起,逼人的殺氣,直直地射入那店家驚恐的雙眸!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那馬蹄聲是奔著店面而來的。就在亞的長劍抵上那店家的咽喉時,一個響亮的聲音傳來,“店那漢子,可是亞?”

    亞一怔,他慢慢地轉過頭來。

    一個圓臉劍客急奔而來。在離店還有十步遠時,他縱身下馬。見到亞回了頭,他再次問道︰“君可是亞?”

    亞嗖地一聲,長劍歸鞘。隨著他這個動作,死裡逃生的店家,再次一屁股顛坐在地上,他張大嘴,如一條死魚一樣,不停地喘著粗氣。

    而這時,那四個游俠兒,也已經來到了店外。他們詫異地看了看亞,又看向那劍客。

    這一打量,一個游俠兒臉色微變,他朝著那劍客雙手一叉,恭敬地說道︰“原來君是公子出府之人。見過見過。”

    另幾個游俠兒聞言,同時露出崇敬地目光,他們也是一叉手,叫道︰“見過。”

    圓臉劍客理也不理,甚至不曾回頭。

    他只是看著亞,溫和地,語氣恭敬地問道︰“君,可是喚亞?”

    這已是他第三次詢問了。

    亞回過神來,他雙手一叉,朗聲道︰“然,小人名亞。”

    “善。”

    那劍客上前一步,朝著亞深深一禮。

    這一禮施出,幾個游俠兒,連同那店家,以及圍觀的眾人都是面面相覷。那店家已是臉色慘白,他驚慌地看著亞。暗暗想道︰這個窮困潦倒的游俠兒,難道還是什麼惹不得的大人物?

    不止是他,連那幾個前來助陣的游俠兒,臉色也很難看。

    亞驚了,他連忙上前一步,伸手虛扶,問道︰“君,何至如此?”

    那劍客堅持行完這個禮後,才直起身來。他在袖袋掏了掏,拿出一塊銅牌來。

    那劍客雙手捧著銅牌,朗聲道︰“這一銅牌,乃立春日,齊王三募勇士的令牌。君可憑此直入齊王宮,參加壯士宴。”

    那劍客的話一說完,眾游俠兒同時出一聲低呼,他們轉過頭來,羨慕地看著亞。

    這塊銅牌,只是進入齊王宮的許可令。可正是有了這個許可令,做為游俠兒出身的他們,才可以見到齊王,才可以面向齊王展現他們的勇猛和武技。

    臨淄城處處都是游俠,眾人所求的,不就是這麼一塊許可令麼?有了它,便等于擁有了走向通天富貴的台階啊!

    亞驚住了。

    他伸出手來,慢慢地接過那銅牌。這一瞬間,他的手有點顫抖。

    轉眼,亞鎮定了。他向著那劍客深深一揖,問道︰“君,這是?”

    那劍客不肯受他的禮,在亞一揖時,他也長揖到底,朗聲道︰“我亦奉命前來。那人言︰若不是他,我已被那秦人小兒當街殺死。救命之恩,沒齒難忘,區區薄禮,請他務必收下。”

    秦人小兒?亞皺眉尋思起來。

    圓臉劍客復述完玉紫的話後,再次伸手入袖,從裡面掏出一個錦袋來,那錦袋滿滿實實的,微一晃蕩,便傳來一陣悅耳的刀幣撞擊聲。

    雙手捧著錦袋,那劍客朗聲說道︰“這些刀幣,請君一並收下。”

    從頭到尾,這個劍客,對亞都表現出了足夠的尊敬。而他也說得很明白︰這是替人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看來,這個游俠兒是救了一個權貴啊。所以,他不但得到了許可令,還得到了滿滿一錦袋的刀幣!圍觀的眾人恍然大悟。

    亞想了又想,都記不起自己救過一個什麼樣的權貴。

    不過真是救命之恩的話,這樣的謝禮並不為過。

    他伸手按過那錦袋。朝著那劍客一叉手,疑惑地問道︰“他是,哪位貴人?”

    那劍客搖了搖頭,卻是不答。

    在亞尋思之時,那劍客再次一禮,道︰“願與君相見于齊王殿前。”

    這是祝福了。

    亞一叉手,“謹諾。”

    那劍客哈哈一笑,轉身上馬,揚長而去。

    他這般來去如風,從頭到尾,除了亞,竟是沒有看別人一眼,沒有說半句話。

    安靜,亞回過頭來,他朝著縮在店角落裡,臉色慘白的店家盯了一眼。在他地盯視,那店家雙股戰戰,整個人搖搖欲墜,差點跪倒在地。

    現在的亞,雖然還是一個游俠兒,可有了那令牌,他一飛沖天的日子便為期不遠。只要進了齊王宮,就算不能被齊王看,成為國之勇士。可當上某個公子的劍客,還是容易的。

    可以說,從這一刻起,亞,便不再是他們這個階層的人物了。

    就在眾人以為他會出手殺了那店家時,亞卻是頭一昂,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他理也不理那店家,步履生風地跨入了風雪當。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11:57 PM

正文 第105章 首富王孫

    從圓臉劍客的口。得知亞已收下了她的禮物後,玉紫松了一口長氣。

    馬車繼續向前駛去,而天空,到得現在,已是飄起了鵝毛大雪。大片大片的雪花,灑在人的頭上,身上,地上,屋檐上,轉眼間,天地一片雪白。

    見到幾個劍客已凍得臉色青,玉紫連忙喝道︰“行,行。”

    馭夫得令,長鞭一揮,叫道︰“好 !”

    半個時辰後,玉紫的馬車,來到了一處巨大的府第前。

    這府第,四面圍著高高的,宛如城牆一樣的圍牆。大門是三根足有四丈高,沖天而起的石柱。

    石柱後,是一個大廣場。廣場停滿了馬車。

    這些馬車,都是剛來的,就在玉紫的馬車駛來的同時,絡繹有人跳下馬車。

    不過,看到玉紫過來,那些行進的,談笑的眾人都是一靜。

    在玉紫還有點疑惑時,堵在廣場的眾馬車,同時移動起來。他們紛紛退向兩側,讓出一條道來。

    咦,好生奇怪呢。

    玉紫悄悄地掀開一角車簾,向那圓臉劍客問道︰“這些人,怎地為我讓道?”

    那劍客正昂頭挺胸,面無表情地盯著前方。在聽到玉紫地問話時,他盯了她一眼,回道︰“這些人不過區區商戶,而姬,是公子出之姬!”

    原來是商人給權貴讓道啊。

    玉紫明白了。

    馬車在穩穩地駛向前方,當看到左右的馬車像流水一樣避于一側時。不知不覺,玉紫也挺直胸膛。

    在劍客地扶持下,玉紫走下了馬車。她把排在自己前面的馬車數了數,恩,約有十五輛。看來這一年一次的豪富之宴,參加的貴族並不多。

    玉紫一下馬車,便感覺到,無數雙目光,灼灼地向她看來。在眾人地打量。她收腹挺胸,緩慢而優雅地向前走去。

    在公子出身邊呆了這麼久,現在的玉紫,只要願意,已是很像一個貴族了。

    在玉紫走後,那些商戶才敢走。走動間,一聲又一聲議論傳入她的耳,“此姬,美人也。如此美人,竟知商戶之事?”

    “休得小看此姬。”

    “好一個美人啊。此姬有貴人氣,她是何國女?”

    “魯國女也,聽聞本是貴女。”

    議論聲,玉紫踏上了白玉為階的石台。

    一座巨大的宮殿出現在玉紫眼前。這宮殿的豪華,甚至過了公子出的正殿。無數根巨大的石柱,撐起了整座宮殿,木制的門和牆壁,屋檐和青色的瓦,共同組成了可容數千人的殿堂。

    不過,這宮殿雖然豪華,卻只有一層。整個胡公府,玉紫舉目一看。所有的建築,都只有一層。

    在這個時代,不是有身份的王侯公子,是不敢輕易建高台樓閣的,那,是權貴的象征。

    大殿,蠟燭一籌籌捆在一起,散出紅通通的光芒。每隔一步,便有一個炭盤。整個大殿,溫暖得逼人汗下!

    在玉紫踏入時,一個高昂的喝叫聲傳出,“公子出之姬——玉姬到!”

    大殿瞬時一靜。

    好幾十雙目光同時轉過來,看向了她。

    連那坐在最前面的幾個權貴也在看向玉紫。

    突然面對這麼多目光,玉紫臉有點紅,心有點亂跳。她深吸了一口氣,學著公子出,把一抹淡淡的,似是疏離似是溫和的笑容掛在臉上,在四個劍客地籌擁下,向前走去。

    在玉紫入內後,眾商戶也紛紛入內。

    這時,主塌上站起了一個胡子拉雜的大漢,他穿的衣袍敞開著,挺胸突肚的。見到眾人地注意力還放在玉紫身上,那大漢大笑起來,他一邊笑,一邊向玉紫走來,爽朗地叫道︰“諸君,諸君。你們一定疑惑,胡公我今日怎地請了一婦人來?來來來,且讓我為你等介紹一下,這個婦人,是公子出府的玉姬。她來到臨淄城不過五個月,然而,現在臨淄遍地皆有的美漿和“飽腹之食”都是她所創立。”

    在一陣嗡嗡地議論聲,胡公朝著玉紫叉了叉手,朗笑道︰“姬最為我佩服者,就是那個‘遍地皆有’,諸君都知商事,應該明白,那美漿也罷,食物也罷,不過是個尋常事。可姬卻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這些尋常之事弄得人人皆知,在我等還不曾明白的情況下,便把臨淄城的庶民財帛盡摟入懷。這本事,已是極為不凡了。”

    眾人頻頻點頭。

    面對胡公的誇贊,玉紫小臉更紅了,她實是羞愧啊。

    抿著唇,玉紫朝胡公盈盈一福,脆聲笑道︰“君過獎矣。”

    胡公搖頭。道︰“數月之間,生利百金,這種手段,我等望風莫及。不過獎,不過獎。”

    胡公的大笑聲,坐在塌的一個青年男子站起,朝著玉紫走來。

    這個青年男子,身穿淡紫色的外袍,他一張圓圓臉,皮膚白淨,五官極為俊秀。眼睛水靈得宛如要滴出水來。而且他笑的時候,還有兩個酒渦。然而,這個青年,渾身上下,卻沒有一點女氣,不管是那兩道濃密深黑的眉毛,還是那明亮得近乎銳利的眼睛,都顯示,這不是一般人。

    那青年男子頭戴玉冠,舉著爵,向玉紫大步走來。胡公看到他走近,連忙迎了上前,喚道︰“公孫寧,你這爵酒,可是想敬過玉姬?”

    公孫寧?

    這名字一出,眾人同時恍惚大悟,嗡嗡的議論聲更響了。一時之間,本來投注在玉紫身上的視線,都轉到了他身上。

    玉紫頭一轉,也看向這個公孫寧。公孫寧,顧名思議,這人本來便是齊國的一位公孫,而且還是嫡系的,僅次于諸公子之後的公孫。

    公孫,只是他的身份之一。這個人,可以說是臨淄城最大的官商,齊國的鹽業和紡織業界,他便是老大。

    可以說,胡公是表面上的臨淄富,這個公孫寧,才是整個臨淄商業界呼風喚雨的人物。玉紫曾無數次聽過他的大名,在那些普通商販眼,這個公孫寧,是個巍然屹立,如山一般的人物。

    真是久仰大名,卻第一次見到他本人。

    在胡公地打趣,公孫寧微微一笑。露出兩顆小酒渦,向玉紫大步走來。

    他來到了玉紫面前。

    公孫寧站在玉紫面前,朝著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後,笑容可掬地說道︰“如此美人,有如此之才,公子出,乃有福之人。”

    這人雖然戴了冠,可那面容,看起來只有十八九歲,這一笑,嘴角的酒渦若隱若現,更顯年輕。

    可他的目光,卻十分灼熱,那炯炯盯視,似乎要把她看穿的目光,令得玉紫好不自在。事實上,玉紫遇到了無數的權貴,可她見到的目光,大多是漠視的,高傲的,可有這公孫寧,卻是一種異樣的灼熱。



正文 第106章 公孫似有情

    在他地緊緊盯視。玉紫低下頭來,她盈盈一福,道,“天下權貴,人人都是深受鬼神眷顧,妾不過一婦人,當不得此獎。”

    確實,在這個女人等同牛馬,只是附屬品的時代,他說公子出擁有玉紫,是有福氣的話,確實是不合時宜的。

    面對玉紫半陰半陽的反駁,公孫寧微微一笑,也不回答。

    他徑自盯著玉紫。

    深深地盯了幾眼後,他從一側的侍婢手接過酒斟,然後,把手的爵強行塞入玉紫的手。就在他溫熱的手掌與她的相接觸時,他的尾指,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在她的掌心輕輕一勾。

    這一勾,一陣酥麻突然而來。

    不過。玉紫可不是一個沒有見過世面的普通姬妾。

    她的臉上,依然掛著盈盈淺笑,接過爵的手,也穩穩當當。

    “玉姬,請飲。”

    “謝公孫。”

    玉紫舉起爵,仰頭抿了一口。

    這一口入咽,她便是一怔。

    感覺到玉紫的怔忡,公孫寧燦然一笑。

    玉紫又抿了一口。

    沒錯,這是她的美漿,可是這美漿,卻加入了蔗糖!美漿的味道本來便清香爽口,這一加入糖,便增了一分甜滑。與這個時代別的漿相比,已是別具風味。

    玉紫慢慢地放下爵,詫異地看向公孫寧,她嘴唇動了動,想要問一問,卻又閉上了嘴。

    公孫寧晃了晃手的酒斟,笑眯眯地問道︰“玉姬以為,此漿如何?”

    玉紫盯著他,答道︰“甚善。”

    “哈哈,”公孫寧朗朗一笑,這一笑,他嘴角的兩個酒渦,更深了。

    笑聲,公孫寧卻不答話,便這般轉過身。向胡公走去。

    公孫寧是何等身份,他這一動,便有十數個人圍上了他。

    玉紫盯了他的背影一眼,轉頭尋到自己的塌位,坐了下來。

    玉紫的位置,在右側,眾權貴後面,眾商戶之前。能被胡公邀請來的商戶,個個都是一方豪強。在這個時代的豪強,手底下都養著一大堆人,那些人多為奴隸,在沒日沒夜的為他們創造財富。

    如果以創造的財富而論,玉紫是沒有資格來到這裡的,連陪末席也不夠。可她一是女人,二來,她那‘滿地開花’的手段,令得眾人嘆而觀止。因此,才有了今天這一席。

    胡公自己只是一個商人,幾乎沒有什麼規矩,吵吵攘攘開了宴,一開宴。狗肉,羊肉,野獸肉,各種漿,各種酒,如流水一般布了上來。只是一轉眼,玉紫前面的幾,便被酒肉給擺滿了。

    與酒肉同時上席的,還有來自各國的美人。這些美人,如流水一樣,走到殿每個人的面前。轉眼間,殿的男人已是左擁右抱,嘻笑不已。

    玉紫垂眸,抿了一口漿水,暗暗想道︰這地方,還真不適合女人前來。

    以前跟隨公子出出宴,那宴席,雖然也有美人投懷,可不會這樣毫無顧及,不會有人在塌上動手動腳,行為猥褻。

    就在玉紫皺眉時,坐在她身後的一個劍客伸過頭來,低聲道︰“玉姬,回罷。”

    玉紫轉頭看向他。

    那劍客對上玉紫的目光,徐徐說道︰“公子若知,會不開懷的。”

    玉紫輕哼一聲,她撅著嘴,“公子令你守緊我?”

    那劍客笑了笑,道︰“姬乃公子看重之人。”

    正在這時。玉紫身前一暗。

    卻是一個劍客來到她面前,他朝著玉紫雙手一叉,道︰“玉姬,我家公孫有請。”他朝公孫寧的方向指了指。

    玉紫站了起來,盈盈一福,“請帶路。”這個公孫寧,給了她一杯放了甘蔗的美漿,也不知是啥意思?

    公孫寧正與胡公幾人,圍在一起飲酒哄笑,看到玉紫走近,他站了起來,雙手一叉,直直地盯著玉紫,笑道︰“姬,高人也,請上坐。”

    這一席,無數哪一個,都是臨淄城的巨富,放在後世,那可都是能與央長一起出國的企業矩子,站在他們身邊,她都心虛,哪敢上坐?

    當下。玉紫連忙行禮辭過,來到右側下,最不起眼的一個位置上跪坐下。

    她這個位置,恰好在公孫寧的身後,光從外面看來,仿佛她玉紫是公孫寧帶來的姬妾一般。

    這時,胡公說到了什麼事,幾個人與他一道仰頭大笑起來。

    公孫寧沒有笑,他轉過頭來,目光明亮地看著玉紫,笑道︰“姬以為。那漿味道如何?”

    騰騰火焰,玉紫嫣然一笑,被火光逼紅的雙頰,艷美明亮。她迎上公孫寧瞬也不瞬的目光,說道︰“漿的味道,自是極美。加了蔗糠之後,更添香甜。”

    她說到這裡,好奇地問道︰“然後,妾不知,以公孫之富,為何會對這美漿有興趣?”漿是小利,不值得公孫寧去伸手。

    玉紫的聲音一落,公孫寧已是呵呵一笑。

    他笑起來,雙眼彎成一線,酒渦若隱若現,整個人看起來,有種特別的隨和,隨和得讓玉紫有種錯覺,眼前這個公孫寧,並不是這個時代的什麼公孫,而是她前世的一個男同學。

    這是一種很平等,很隨意地感覺。從玉紫到了這個時代後,還是第一次遇到一個這樣的人,第一次產生這樣的感覺。

    笑聲,公孫寧向玉紫湊近了少許。

    他在離她不過數寸的距離時停下了,他吸了一口氣,也不知是呼吸著屬于玉紫身上的芳香,還是只是一個無意識的動作。

    對于一個這樣沒有壓迫感的人,玉紫沒有避開,她只是繼續好奇地看著他,等著他地回答。

    公孫寧的笑容更燦爛了。

    他目光灼熱地盯著玉紫,輕笑道︰“姬不知麼?非是為漿,實為姬耳!”

    非是為漿,實為姬耳!

    他說,我不是對漿感興趣,讓我感興趣的,是你玉姬!

    這麼直白。這麼肆無忌憚!

    玉紫忍不住笑出聲來,她眉眼彎彎,饒有興趣地回道︰“妾,是公子出之姬。”

    公孫寧點了點頭,道︰“無妨。”

    無妨?

    玉紫睜大了眼。

    公孫寧這般靠近她,依然睜大眼,目光直直地掃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他低低地說道︰“姬,實蒙塵之玉,沙之金。只要姬願意,我願向公子出求娶于你。”

    頓了頓,他緩緩地說道︰“願為夫人。”

    公孫寧的話剛一落下,便詫異地看到玉紫搖頭了。

    她搖著頭,笑了起來,“妾何德何能,竟被公孫許以夫人之位?”夫人很了不起麼?公子出也許我以夫人呢。

    公孫寧收起臉上的笑容,他嚴肅地看著玉紫,說道︰“姬這數月,所作所為,我已了然于心。我雖是公孫,實是一商人。願娶得姬,與姬一道行商。”

    玉紫看著他。

    這話,她不怎麼相信。這個公孫寧,相信他的財富,已累積到了一個極高的高度,娶不娶自己,對他來說,應該是完全無所謂。

    在玉紫尋思時,公孫寧只是看著她,顯然,他在等著玉紫想通。

    玉紫尋思了一會後,突然問道︰“敢問公孫,你的另外幾位夫人,都是何等身份?”

    公孫寧沒有想到,她問的會是這個。當下他怔了怔,在玉紫地盯視,他呵呵一笑,卻是不答。

    對上他的笑容,玉紫也笑了。她朝著公孫寧眨了眨右眼,笑嘻嘻地說道︰“妾從小便相信,這世間,不會有狗肉從天下掉下來。公孫之意,妾心領了。”

    說到這裡,她朝公孫寧一傾,低低地說道︰“若公孫有能賺巨金的門路,妾願共謀之。”

    她這句話,帶著低低的笑意,也帶著一分認真。

    說罷,她朝著公孫寧盈盈一福,轉身向自己的塌幾走回。

    她的背影,懶散,輕盈,整個人透著一種異于世間所有女性的風情。這種風情,是來自于人人平等的世界才有的疏懶和從容,也是相信自己不會輸于任何人的自信和張揚。公孫寧盯著她,頭一仰,把斟的酒水一飲而盡。

    當他把酒斟重重放在幾上時,胡公從一側湊過頭來,低聲笑道︰“為君請了美人來,她卻是不願麼?”

    公孫寧燦然一笑,道︰“現是不願。”

    “哈哈。”胡公放聲一笑,再次壓低聲音說道︰“公孫太過吝嗇,若是許以正妻之位,也許美人便願了。不過,區區一姬,還當不得公孫正妻。”

    公孫寧笑了笑,他的目光,依然灼灼地盯著玉紫,追隨著她的背影。他抿了一口酒水,低低地對自己說道︰“許以正妻?”

    當玉紫回到塌上時,這時的氣氛,與剛才比,已變了許多。絕大多數的商戶,都放開了懷的美人,三五成群地討論,商談起來。想來也是,這些豪商,哪個府不是有幾十百來個美人的?用得著在這種場合上猴急麼?當務之急,還是與同行多做溝通,多多相處的好。

    在玉紫而言,她是很想融合到這個群體去的,與這些人多打交道,對她實是有益無害。

    可她坐在塌幾上,聽了又聽,卻總是提不起湊堆的興趣。她前世只是一個普通的白領,還真沒有這種周游交際的能力。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8 11:59 PM

正文 第107章 為我暖塌吧

    坐在玉紫身後的一個肥胖的商人正在大笑。“珠寶之利,確實不少。然而,齊國馬上就要大戰,以我看來,當此之時,還是牛馬糧食,金鐵弓弩最是好賺。”

    玉紫回過頭去。

    在她的身後,四五個商人正圍坐在一處,他們一邊撕著狗肉,大口大口地喝著美酒,一邊高談闊論。

    在看到玉紫回頭時,坐在她對面的那商人正在開口,卻是一啞。他向著玉紫一叉手,道︰“見過玉姬。”

    玉紫嘴唇一彎,噙著一抹笑。她移了移塌,使得自己與眾人靠近少許後,笑眯眯地說道︰“妾一婦人,願聆聽諸君高論。”

    坐在左側的高瘦商人向玉紫一叉手,道︰“高論倒沒有。姬乃高人,我等賺上百數金,需要數年之功。不似姬。區區數月,便讓我等仰視之。”

    玉紫臉一紅,頗為慚愧地說道︰“羞也,羞也。”

    眾人哈哈大笑。

    客套過後,坐在玉紫對面的那商人向那肥胖商人說道︰“牛馬糧食,金鐵弓弩,君之意,莫非是要我等向公孫寧分一杯羹?”戰爭是國之大事,這種命脈,怎麼可能把持在普通人手?不止是齊國,許多大國的戰爭所需,都控制在王室手,被一些特別的官商所把握。

    又是一陣笑聲傳來。

    那高瘦商人連忙插口說道︰“每逢大戰之後,糧價便會暴漲,這一次,齊兄可以大財了。”

    他說的,是位于右側的一個矮小商人。

    那矮小商人搖了搖頭,這人顯得很沉默,眾人這麼看著他,他都沒有說話。

    這時,一個腳步聲傳來。

    一個劍客出現在玉紫身側,那劍客朝玉紫叉了叉手,清聲道︰“玉姬,這是我家公孫的令牌,他說,願與姬謀之。”說罷,一個盾牌型的銅牌送到了玉紫手。

    謀什麼?轉眼間。玉紫的心神一動,是了,自己剛才跟他說,要是有了什麼好生意,可以一起做,他這是同意了?這個男人真是奇怪,都沒有見過自己,便說要娶自己為夫人。那盯著自己目不轉睛的樣子,還真像是對自己動了心呢。

    玉紫伸手接過銅牌,她轉過頭,看向那公孫寧。公孫寧迎上她的目光時,舉起手的酒斟,晃了晃,仰頭一飲而盡。

    玉紫嫣然一笑,她也舉起手的酒斟,向公孫寧一舉後,仰頭一飲而盡。

    在公孫寧的呵呵朗笑,玉紫收起了銅牌。感覺到幾個劍客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玉紫低著頭,自言自語地說道︰“若能與公孫寧合伙做生意。金豈不是滾滾而來?”

    她這話,是解釋給身後的劍客說的。

    果然。聽到她的喃喃自語後,那劍客收回了目光。

    玉紫在殿磨蹭了一二個時辰,認識了一些人後,時辰已經不早了,她要歸去了。坐在馬車,玉紫暗暗想道︰美漿加蔗糖,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這確實是個不錯的法子。

    不過,那公孫寧把它拿出來,也不知到底是有什麼目的,我還是按下去,靜觀其變的好。

    走在街上,車輪輾著積雪,出“滋滋”的脆響,很是動聽。

    這時,街道上的雪已積了二寸厚了。

    望著那厚厚的積雪,玉紫打了一個寒顫,轉眼想道︰好在,我也是立了大功的人,這次回去,我得向公子出求一個床塌。

    馬車穩穩地駛回了公子府。

    玉紫沐浴過後,披散著長,套上一襲黑色的袍服,便這般坐在寢殿自己的床被上,撐著下巴尋思著。

    公子出一進殿,便是目光一滯。

    玉紫肌膚雪白粉嫩,這般穿著一襲黑,墨披垂,整個人,便于靜穆透著幾分冷意的嬌美。那雙微垂的眸子。深如寒譚,一反以往的清新見底,透出股莫名的神秘和幽冷。

    玉紫沒有察覺到公子出地到來。

    直到她的頭上一暖,眼前一暗,玉紫才從失神驚醒。她愕然抬頭,看向公子出。

    公子出也在看著她。

    他在靜靜地盯著她。

    四目相接,玉紫迅地垂下雙眸,她站起來,盈盈一福,喚道︰“公子。”

    公子出沒有回答。

    他坐回了塌幾處。

    記起了自己職責的玉紫,連忙拔亮房的四個炭盤,把炭盤向公子出移近後,玉紫跪在他的腿側,開始為他煮酒焚香。

    公子出略略側頭,看著因為忙碌,細小的腰肢不斷扭動,豐滿的胸乳顫巍巍晃動著的玉紫。

    他盯著她。

    慢慢的,他伸出手來。

    這只手,緩慢,堅定有力。那大手爬上佳人的背,在令得她渾身一僵時,大手下移,扣上了她縴細的腰。

    只是一只手。便把她的腰鎖住。公子出低著頭,盯著一動不敢動的玉紫,聲音低低地問道︰“玉姬?”

    “然。”

    “你非楚女,怎地縴腰不堪一握。”

    他說話際,那吐出的溫熱氣息,絲絲縷縷地撲在她的後頸上,令得她那細小的汗毛,在燈火,清楚可見地聳立起來。

    而且,他的大掌移動了。他每動一下,一種麻癢酸軟。便透骨而入。玉紫低著頭,壓住砰砰亂跳的心,心驚肉跳地想道︰怎麼好好的,他又對我性騷擾了?

    “玉姬?”

    公子出手指拂起幾縷微濕的墨,將它送予自己鼻端。

    他的聲音有點沙啞了,“怎地不說話?”

    玉紫抿了抿有點干澀的唇,喃喃說道︰“妾,不知如何。。。。。。”

    她的話,只說到這裡便啞住了。

    因為公子出右臂一緊,如鐵一樣錮著她,把她向自己膝上一拖,把她按在懷。

    只是一轉眼,玉紫便已被換了一個體位,她現在像個孩子一樣,整個人都窩在公子出的懷抱裡,頭枕著他的手臂,臉埋在他的胸前,腰被他手臂環住。

    “砰砰砰砰。”

    屬于公子出的心跳,完全地佔據了她,一時之間,她的口鼻,只能呼吸到屬于他的氣息,她的心跳,在不知不覺,與他同一節奏。

    玉紫的臉,嗖地一下變得通紅了。

    她垂著雙眸,輕咬著下唇。

    這時,她下巴被抬起。

    公子出盯著小臉暈紅,不敢看他的玉紫,低低一笑。

    這一笑,令得他的胸膛也震蕩了。

    他望著玉紫,輕輕地說道︰“玉姬。”

    “然。”她的聲音有點顫。

    公子出臉一低,嘴唇覆向她,他沙啞地說道︰“冬日森寒,為我暖塌吧。”




正文 第108章 討價還價

    為我暖塌吧!

    他軟軟的唇覆在她的唇上。帶著一股溫熱,他沙啞的聲音從咽吐出,滾燙滾燙的!

    公子出動情了!

    從來沒有一刻如這次一樣,玉紫清楚地感覺到,他動情了。那緊錮著自己的手臂,那砰砰急跳的心髒,還有,那頂在自己臀上的硬挺!

    這個總是從容的,冷靜的,總是嘲諷地看著她的男人,動情了。如以往的任何一次戲弄不同,與以往的任何一次有意無意地親近也不同!

    他,動情了。

    感覺到玉紫的僵硬,覆在她唇上的薄唇吐出一口濁氣,公子出聲音沙啞,低低地念著她的名字,“玉姬。。。。。。”

    聲音呢喃,溫柔。

    兩個字一吐出口,他猛地用舌尖挑開她的小嘴,沖入她的口腔深處,同時。那緊鎖在腰上的手臂,也增了一分力道,他的大手,強勢的,緩慢地伸入她的衣袍。

    大手撫過她滑嫩的肌夫,一寸一寸地向上延伸,撫向她的褻衣,然後,那手來到褻衣深處,一把扣住了她的左側胸乳。

    一掌握住它,他重重地揉搓了一把後,從咽喘出一口粗氣,另一只扯向她的玉帶。

    同時,他的唇下移,他含上她的下巴,再次喃喃地喚道︰“玉姬!”

    這個時候,玉紫慢慢地睜開了雙眼。

    早在他冰冷的大手,伸入她的裳服時,玉紫那又慌又亂的心,便在一瞬間清醒了大半。

    在他的撫摸下,她一直在哆嗦,一直在天人交戰。

    他是她的夫主,他要她。。。。。。這,不算什麼!玉紫想道,失身真的不算什麼。

    可是,可是,她不甘心!她。有些話,還是得說出來。

    于是,在他把她的玉帶解開一半,嘴唇繼續下移,吻向她的鎖骨時。

    不可自抑的顫抖著的玉紫,睜開了雙眼,抬起了頭。

    她伸手推開覆在自己胸乳上的俊臉,目光迷離,羞赧,帶著一分清澈地迎上他火熱幽深的雙眸,低低地開了口,“公子,妾,如入了你後苑,可否仍可行商?若有一日,公子厭倦了妾,可否準妾離去?”

    她的聲音很低,語氣軟軟的,夾著某種心慌,但是,任何人都可以聽出。她這話,問得很堅定。

    而且,她的目光,有著明澈!有著他都不曾有的明澈!

    公子出盯著她,盯著她。

    慢慢的,他那火熱幽深的雙眸,在冷卻,在冷卻——這個婦人,她此刻的眼神怎能如此冷靜?

    他盯著她,“仍可行商?”

    公子出笑了。

    在他的笑聲,玉紫打了一個寒顫,臉上的紅潮迅退去。她抿著唇,低低應道︰“然。”

    “若有一日我厭倦了,你會離去?”他笑聲很清冽,很冷,他的雙眸,也恢復了一貫的深邃和清冷。

    玉紫低著頭,縮成一團,她不敢看向他,卻依然垂著雙眸,喃喃的,堅定地應道︰“求公子相允。”

    “砰——”

    公子出一推,把她扔到了地上!

    地上雖然鋪著塌,可玉紫這一摔,依然狼狽至極。她手足並用的從地上爬起,膝行兩步來到公子出腳前,以五體投地的姿式跪下,額頭點地,卻不說話。

    不說話。便代表著她的堅定。

    公子出笑了。

    他哧笑道︰“可笑,真是可笑!”

    他冷冷地說出兩句可笑後,喘了一口粗氣,壓制著聲音,咆哮道︰“玉姬,你只是本公子的姬妾,什麼時候起,你居然有權利與我討價還價了?”

    玉紫額頭抵地,低聲道︰“妾,不敢。”

    聲音很低,卻很穩,依然透著主人堅定不移的心意。

    公子出又急促地吐出兩口粗氣後,閉上了雙眼。

    他慢慢地站起身來,慢慢的,優雅地撫平自己身上的裳服,特別把下裳壓了壓後,他清聲喝道︰“來人!”

    這一喝聲,冷漠有著一股死氣,一股火山在暴前夕才有的死氣!

    玉紫的心一抽,她壓抑著抬頭看向公子出,向他乞求,請他哭訴地沖動。她低著頭,一句又一句地對自己說道︰我已向他證明了我有才。而且,所有的食客也都知道,我有才。公子出是賢公子,是志向遠大的人,他不會沒有罪名,便傷害或殺死一個有功于他的人!他不會!他擔不起世人的指點唾罵。

    這個時代,能對權貴們起制約作用的,莫過于史書的評價,賢士們的指責。就算貴為王侯,一個有才華的人,也可以指著鼻子痛罵!

    公子出理也不理倒在地上的玉紫。在外面的侍婢們嬌聲應道“在”時,他聲音一提,沉沉喝道︰“進來。”

    眾侍婢同時一驚,急急應道︰“諾。”

    四個侍婢踏入殿。

    她們一入殿,便看到了跪在公子出腳前,衣裳凌亂,玉帶半解,一動不敢動的玉紫,頓時,她們明白了︰原來是玉姬啊,難怪了。

    她們低下頭,安靜地來到公子出身邊。

    公子出緩緩地跪坐在塌幾上。

    這個時候,殿很安靜,很安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公子出優雅的,沉靜的,甚至是溫柔的聲音在殿徐徐響起,“為我寬衣吧。”這時,他的聲音,已沒有了半點煙火氣。這時的公子出,俊美的臉上一派雲淡風輕,琉璃眼明澈深邃,仿若點綴著淡淡星光的夜空,他,又是那個金馬玉堂,如切如琢,高華得讓玉紫只能仰望的貴公子了。

    “諾。”

    四個侍婢上前,圍上了公子出,一邊給他寬衣解帶,一邊悄悄地瞟向玉紫。

    玉紫老實地跪在地上,一直都沒有動。

    直到公子出上了塌,帳幃飄飛到了她臉上,她才慢慢站起。低著頭,倒退幾步。

    就在這時,兩個侍婢悄無聲息地走到了玉紫身邊。

    她們,是公子出指派來服侍玉紫的。

    本能地感覺到殿氣氛不對,二個侍婢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她們手腳麻利。又輕又快地給玉紫整理好床塌,寬衣解帶,把她送入塌被。

    本來,玉紫是不習慣被人服侍的,可現在她也不敢驚動了公子出,便老老實實地任由兩女擺弄她。

    躺在床塌上,玉紫久久都沒有睡意,她睜大雙眼,一瞬不瞬地望著紗窗外,雪花映射的白光。忽然間,玉紫有點高興了。

    以前,她在他的面前畏畏縮縮,唯恐引起他的不快。現在不一樣了,現在她證明了自己,她讓世人知道了,她有才,她有功。所以,她可以在這個絕對強大的男人面前,討價還價了!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12:01 AM

正文 第109章 齊宮歡宴

    她悄悄轉眸,看向那屋屋幃幔後的男人。

    那裡,傳來的呼吸聲輕緩低微,床塌上的人一動也不曾動,玉紫哪裡能看到什麼?

    直過了一二個時辰,玉紫才迷迷糊糊睡去。睡意上頭時,她懊惱起來,早知道,就應該在他獎給自己二個侍婢時,要個專門的寢房了。現在又得罪了他,看來自己打地鋪的日子,還真是沒有盡頭啊。

    清晨,玉紫一睜眼,便被一片雪白晃花了眼。

    外面似乎天睛了。

    當玉紫穿好衣服走到紗窗處時,卻現,窗外的雪花,堆了厚厚的一層,足有二尺許深。光是看著外面,便覺得這鬼天氣,真是冷啊。

    幸好前幾日。自己還專門買了二床塌被送給父親。

    對著窗口,玉紫呵出了口白霧,霧氣凝結在紗窗上,斑駁6離,形成了一個個模糊的圖案。

    公子出一大早便出去了。

    玉紫有點不敢見他,可又無處可躲,便賴在殿,一直沒有出門。

    這一場大雪,來得快也去得快。到得下午時,太陽便明燦燦地掛在天空。

    就在太陽出現的那一刻,玉紫聽到外面喧囂一片,喧囂,夾雜著眾人地嘆息聲,咒罵聲,無奈地惋惜聲。

    太陽出來了,雪就會化去,雪一化去,大戰便不會推延,因此,眾人很是失望。

    這一天,玉紫又接到了請貼。

    這次請她一會的,是臨淄城的貴女們。看來,這些貴女們對她很好奇啊。

    玉紫找了個借口拒絕了這次宴會。

    轉眼間,立春祭到了。

    立春祭,是最大的節日,這一天,所有的人都會先到社廟祭過鬼神。然後,是祭過各自的祖先。當然,做為區區一個姬妾,玉紫是沒有資格站在公子出的身邊,與他一起祭鬼神和祖先的。

    祭祖過後,便是狂歡。每一條街道,每一處角落裡,都敲起了鼓,搖動著鈴,燃著熊熊的火把,把所有的牛油燈,蠟燭都點上。更有許多人,在臉上和身上塗上漆,把自己裝扮成山神,水鬼的模樣。

    這一刻,每一處地方,都要體現兩個字,‘熱’和‘鬧’,這是自先古時遺留下來的,說能是避邪,納福。

    立春祭的狂歡一過。整個臨淄城,安靜了。

    似乎是一夜之間,所有的歡樂,所有的放縱,都消失了。

    要迎戰了。

    終于,在第一個太陽高照的日子裡,街道,鼓聲陣陣,馬蹄聲陣陣。

    馬蹄聲,鼓聲,一個個清朗的,高亢的聲音傳來,“齊王募勇士!凡天下之士,無論過往罪孽,無論出身高低,凡勇武過人者,皆可聘為壯士,從此富貴無極!”

    喝叫聲,在每一個街道流轉。這時刻,幾乎所有的游俠兒都出現了,他們整裝待,向著臨淄最為繁華的幾條街道走去。每一條街道心,都設了一個石台,所有來自各地的勇士,都要在這些石台上表現自己的能力,若是被齊王指派來的劍客看,這些能力出眾的,便會得到通關令牌,前往齊王宮一展所長。

    這一天。大多數店面都關了門,街道上幾乎沒有什麼閑散的行人。百工居肆等聚集地,也是空空如也,冷清得很。

    雖然勇士們展現自己的武勇,很具可觀性。可是這些游俠兒,都有當街殺人的權利。若是被哪個心不痛快的游俠兒一劍殺了,那可真是連個說話的地方也沒有。因此種種,出現在街道的,除了游俠兒外,只有在劍客保護下的強豪,權貴,貴女們。

    玉紫也出現在街道上。

    她跪坐在公子出腿邊,有一下沒一下地給他捶著腳,抽空向馬車外瞅上一眼。

    也不知怎麼的,公子出居然執意要出門,難不成,他也對那些游俠兒感興趣?

    玉紫納悶地朝他看了一眼,便迅地低下頭來。

    事情過去幾天了,她都不敢看他。縱使公子出一切如常,俊雅的臉上也總是掛著那一抹微笑,可他越是笑得雲淡風輕,她便越是心虛膽戰。

    “咚咚咚咚”的鼓聲不斷傳來。

    這鼓聲緊張,急促。已帶有殺戮之音。鼓聲過後,本來喧鬧之極的街道,瞬時安靜了些。

    看來,比賽要開始了。

    玉紫透過車簾,只這一會功夫,她便從路上的行人,看到了數十個額頭上刺了字的奴隸,以及額頭上曾有字,卻被自己強行除去,半邊額頭都沒了皮的嬖人。

    這些奴隸嬖人,也不知是不是從主家逃出來的。他們到齊國來。也是想拼一個富貴!

    這些人,還有一些斷手斷腿,拄著木腳行走的殘廢。這個時代的刑罰,動則挖目,斷肢,在有些年份,甚至到了街上的木頭假肢賣斷了貨的地步。

    這些殘廢也急急地向石台擠去,難不成,他們也是來應募勇士的?

    玉紫正在尋思之際,頭頂上,傳來公子出優雅的,溫和的聲音,“玉姬,以你看來,齊王一聲令下,為何令得滿城攘攘?”

    玉紫自然而然地答道︰“齊王的招募令,有一句‘無論過往罪孽,無論出身高低’。妾以為,便是這話引得他們而來。”頓了頓,她又補充道︰“庶民嬖人,沒落公孫,他們的出頭機會,便在此時。”

    公子出盯向外面的人流,許久都沒有回答。

    就在玉紫向他悄悄瞟去時,公子出轉過頭,迎上她的目光。

    四目相對,就在玉紫急急地低頭避開時,公子出微微一笑。

    “玉姬?”

    “然。”

    “姬果然異于世間婦人。”

    這表揚,可真好聽。玉紫小臉一紅,很不好意思地回道︰“羞也,羞也,公子過獎了。”

    聽著她表面誠摯,卻帶著幾分洋洋自得地回答,公子出的嘴角再次揚了揚,他瞟向玉紫,對上了她紅樸樸的,青春洋溢。嬌美動人的小臉時,又滯了滯。轉眼,他便迅地轉過頭看向外面,不再理會她。

    得到了玉紫地回答後,公子出便令馭夫回府了,似乎,他來街道上轉一圈,只是想見識一下這份熱鬧。

    一天轉眼就過了。

    今天晚上,齊王宮再次設宴。

    這是一場歡慶之宴,放松之宴。公子出帶了三個姬妾,除了玉紫外,還有韓公主和另一個韓國美姬相隨。

    這時太陽早已西沉,天空又沒有明月相照。眾劍客舉著火把,紅紅的焰火,時不時有一隊馬車駛向王宮。

    當公子出的馬車進入齊王宮時,通往王宮正殿的石板道兩側,每隔五步,站了一個全副盔甲的武士。

    這些武士,一手持著火把,另一手拄著長戟,掩映在青銅面具下的炯炯雙眼,看起來威風十足。

    一個笑聲傳來,“公主,這些便是齊王新募壯士呢,果然威風啊。”

    新募壯士?也不知亞在不在裡面?

    玉紫心神一動,與韓公主一起伸出頭去。

    站在道旁的武士,一個個身材高大,青銅面具遮著臉,哪裡能看得清長相?韓公主撅起嘴來,郁悶地說道︰“看不清也,看不清也。”

    感覺到玉紫看向自己,韓公主朝她一瞪,道︰“瞅我做甚?”

    玉紫微微一笑,她瞟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公子出的馬車,眨了眨眼,好奇地問道︰“公主,好似不再親近公子出了。”

    這陣子,玉紫與公子出呆在一起時,都沒有見過韓公主出現。甚至迎面對上,韓公主對上她時,也不再如以前那般怒目而視。

    在玉紫好奇地打量,韓公主嘴撅得高高的,她悶悶地回道︰“公子出連見我一面也不願,我也一公主,不想再惹他煩了。”

    說罷,她瞪著玉紫,不滿地叫道︰“你目灼灼盯我,似賊也!”

    玉紫連忙收回視線,她暗暗笑道︰果然是少女地沖動啊,喜歡他時,不遠千裡自奔而來。現在激情沒了,便不想惹他煩了?

    韓公主迎上玉紫的笑臉,嘴撅得更高了,她嘀咕道︰“笑甚?獨得夫主之寵,歡喜之極麼?”

    韓公主的聲音並不低,可是,來來往往的馬車,到處都是嘰嘰喳喳的女子聲音,她的說話聲掩在其,玉紫稍不留神,便沒有聽清。

    玉紫便這般靠著車壁而坐,她望著那一排排,如銅雕鐵鑄的武士們,還在尋找著亞那熟悉的身影。

    她一直都沒有找到。

    而馬車已停下了。

    玉紫三姬,一下了馬車,便溫馴地跟在公子出身後,向大殿走去。

    這次齊王舉宴,不是在他那樓閣上,而是靠近南方的一個殿堂。

    寬達四百米的玉石台階上,頭上戴著銅盔,手持長戟的武士,現在是三步一個。他們舉起的火把,把天地間照得透亮。

    眾權貴緩步向台階走去。

    因為今天的宴會是歡宴,貴族們已完全拋開了禮儀,整個廣場,已成了女人們嘻笑,男人們私語的海洋。

    大殿,也是一片熱鬧。男人們端著酒斟,四處游走,貴女們則三五成群,彼此嘻鬧著。過道上,每隔兩步,便擺了一條燒烤著的整羊,和一甕酒,兩個美人。那兩個美人跪在整羊的兩側,衣襟微敞,秀披垂。大殿,其四條過道,而這四條過道,都是每隔兩步,便有那麼一只羊,一甕酒,兩個美人。

    那些美人,如那羊那酒一樣,也是賞用品。來到這殿的人,只要喜歡,可抱走一二個,到後面的偏殿尋歡。

    因為,這是一個盡歡的夜晚。



正文 第110章 齊太子的誇獎

    跟在公子出身後。玉紫三姬,踏入了大殿。

    如公子出這樣的人物,不管走到哪裡,都是人群的焦點。他一跨入,便有數百人同時向他看來,使得喧囂的大殿,也靜了靜。

    幾個權貴笑著向公子出走近,在公子出大笑著迎上時,韓公主在一側歡喜地叫道︰“咦,那是十五公主呢,走,說說話去。”她扯著身邊的美姬,兩女擠入了貴女群。

    玉紫四下張望一番後,突然現,只有自己冷冷清清地站在殿。

    向權貴們籌擁著的公子出看了一眼,玉紫悄無聲息的來到大殿一角,側過頭,向殿外戴著青銅面具的壯士們打量。

    她還在好奇著,亞,會不會是其一個?

    看著看著,見沒有人注意到自己。玉紫悄悄地走出了殿門,來到了台階上。

    白玉台階上,依然是熱鬧喧囂,五六個貴女和一些年輕的王孫,正圍成一團,彼此嘻笑打鬧著。

    這時,一個貴女食指一伸,指著玉紫叫道︰“噫!你,好生眼熟也!”

    這貴女聲音不小,引得她的幾個同伴也向玉紫看來。

    正在偷偷摸摸,東張西望的玉紫,被這叫聲一驚,嚇了一跳。她嗖地回頭,馬上認出了。朝著那貴女盈盈一福,玉紫說道︰“妾見過嬌嬌。”這個貴女,是她在宮的漿店附近,曾遇到的幾個貴女之一。只有一面之緣,沒有想到那貴女對自己還有印象。

    那貴女盯著玉紫,歪著頭上下打量了一陣後,問道︰“我怎地記不得你是誰了?”玉紫苦笑了下,正準備說話。突然間,一人從殿門一沖而出,重重地撞上了玉紫。當下,玉紫向後踉蹌一步,砰地一聲撞到了殿壁上。

    撞到玉紫的,是一個貴女,她提著裳服。五官秀麗,雙眼細長,臉薄下巴尖,配上高挑的眉骨,整個人有一種刻薄之相。這與玉紫一撞,她的腳步便是一歪,整個人向石柱上倒退而去。

    那追來的是一個青年,這青年身材高大,頭上戴冠,約摸二十一二歲,臉色青暗,五官倒生得清秀。從他的打扮看來,這是一個已晉級權貴隊層的高級武士。

    他急急地沖到那貴女面前,扶著她,連聲問道︰“可有傷著,可有傷著?”

    那貴女在退到石柱旁時便站住了。她右手一揮,重重地甩開那青年扶著自己的雙手,目光一轉,瞟到了一襲普通姬妾服的玉紫。

    當下,她右手朝玉紫一伸,對那青年命令道︰“殺了她!”

    青年得令。馬上腰肢一挺,雙手一叉,“諾!”他嗖地抽出長劍,轉過身來。

    在對上玉紫的面容時,青年的眼,閃過一抹驚艷。不過這眼神只是一閃而過,他呼地一聲,長劍挽出一個漂亮的劍花,以一種緩慢的,炫耀地姿勢,劍尖抵上了玉紫的咽喉。

    盯著她,他咧齒一笑,森森地喝道︰“一個小小的姬妾,也敢沖撞我家嬌嬌!”

    喝聲,他笑得很陰沉,那緊緊盯住玉紫的目光,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同時也有點謹慎的光芒。

    那貴女在旁高傲地叫道︰“這婦人好大的膽,敢這麼盯著我。領,挖了她的眼珠子!”

    她昂著下巴,一臉不屑地盯著玉紫。

    貴女的命令一喝出,那青年長劍一揚,指向玉紫的眼睛!

    這時,玉紫伸出了手!

    她伸手按在青年的劍面上,朝那貴女瞟了一眼後,她轉頭盯著那青年,聲音清脆而從容地說道︰“我,乃公子出的姬妾,玉姬是也。”

    玉姬?

    這個名號一報。眾貴女公孫,傳來一陣小小的嗡嗡聲。這名號,有點耳熟。

    不過這個名號熟不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公子出的姬妾。

    那鼻孔朝天,用看死人的眼神對著玉紫的貴女,在聽到‘公子出’三個字時,終于怔住了。

    自報了家門後,在森森劍光,玉紫盯著那青年,微微一笑,聲音再次一提,“齊王殿前,歡宴之上!”

    她的笑容很雍容,她的語氣清脆,帶著淡淡的嘲諷,“滿堂權貴,處處公孫,君區區一武士,若傷了不該傷的人,君的主人,君身邊這個婦人,能當得起麼?”她說到這裡。那青年手的劍一顫。

    玉紫慢條斯理地把他的長劍壓下,拍了拍自個兒的衣袍,淡淡地說完,“君出劍時,還是看清場合的好!”

    那青年的臉,變白了。

    他的身後,那個貴女,呆怔了一會後,突然清醒過來。她昂著脖子喝道︰“公子出確是貴人,然,你一姬妾。敢這樣說我?”

    她說到這裡,聲音一提,朝那青年尖聲喝道︰“殺了她!”

    那青年手的劍顫了顫,卻沒有抬起來。

    玉紫剛才的話,說得很不錯︰這種地方,是輪不到他拔劍的場合。他身後的貴女也就罷了,畢竟她還在父兄撐腰,自己一個武士,還得留有後路。

    因此,在那貴女的命令,他猶豫了。

    那貴女大怒,他竟敢不聽自己的話?

    當下,她的聲音再次一提,第三次命令道︰“領!聽到沒有,我要你殺了她!殺了她!”

    最後一聲,已是高昂起來。

    玉紫似笑非笑地看著俏臉漲得通紅的那貴女,在她的喝叫聲落地時,她拂了拂自己衣袖,淡淡地說道︰“這位嬌嬌,領能走到今日,可不是任著性子,胡弄瞎鬧能成的。”玉紫這句話一出,領那猶豫著的,已舉到一小半的劍,再次垂下。

    玉紫瞟了他一眼,見領的臉上已完全沒有了殺意,當下笑了笑,沖著那貴女溫柔地說道︰“這位嬌嬌,你何必如此惱怒?你我撞了一下而已,無傷無痛,若因這等小事,惹出禍來,豈不是太虧?”

    她這話,聲音清軟而溫和,臉上的笑容也是誠摯之極。那貴女滿腔的怒火,不由噎了噎。

    可是,這個貴女向來是個易怒重面子的性子。若因一個姬妾小小一句話,便饒過了她。她的心裡實在不甘。當下,她脖子一扯,再次準備高喝。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急急地傳來,“呀,我記起了。你是那個玉姬。你是那個商才過人,被公子出賜以食客待遇,可享受四個劍客保護的玉姬!”

    這聲音,正是那個曾在宮的店面外,與玉紫有過一面之緣的貴女所出。她想了這麼久,終于記起了玉紫的身份。

    她這句話一出口,嗡嗡聲大響。在貴女們的心目,這個魯國貴女出身的玉姬,還是一個有點意思的人物的。不管是從別人口,還是從與韓公主交往當,她們多多少少聽了一些有關玉姬的故事,了解到,這個玉姬,真是公子出看重之人。

    那貴女將要沖出咽喉的喝罵給哽在了咽。

    貼身有四個劍客保護?這,已是夫人的待遇了。這個玉姬,真得到公子出如此看重?

    她的心,有點亂了。

    公子出,不是一個普通的公子。縱是齊王和太子,也對他恭敬以加,甚至奉為上賓。而且,而且,今番前來時,父親曾跟她提過,想把她許給公子出為夫人。她剛才也悄悄地看了一眼,現公子出確實俊美不凡,讓人心動。

    她抿緊唇,盯著玉紫的雙眼,怒火已經完全消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凝思。

    青年領的臉色更白了。他一個高級武士,真說起來,身份比這個玉姬高不了多少。

    他看著玉紫,有心想上前道歉,可又顧念到身邊主家的嬌嬌,怕激怒了她。

    面對著明白過來的眾女,玉紫看也不看那對男女一眼,她朝著四周盈盈一福後,微笑道︰“妾離開多時,恐夫主掛念,告退了。”

    說罷,玉紫緩緩轉身,向殿走去。

    她才走出一步,“啪啪啪”,幾聲清脆的巴掌聲傳來。

    巴掌聲,是從一側角落裡傳出的。

    眾人回過頭去,一對上鼓掌之人,他們同時一禮,喚道︰“見過太子。”

    來的人,正是齊太子。

    齊太子從黑暗處緩緩走出,他盯著玉紫,俊臉上露出了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他開口道︰“善!”

    他的目光銳利如箭,聲音沉凝厚重。

    聽到齊太子說出這個‘善’字,領和那貴女,臉色大白!

    齊太子慢慢踱入台階上。

    他的步履,沉凝,緩慢,帶著一種威壓。

    眾人低著頭,都不敢吭聲。

    不一會,齊太子來到了玉紫身邊,他盯著她,命令道︰“抬起頭來。”

    低著頭,正行著福禮的玉紫,聞言翻了一個白眼,她暗暗想道︰又不是第一次見我!

    想是這樣想,她還是從善如流地抬起頭來。

    玉紫一抬頭,便迎上了齊太子深幽沉寒的雙眸。

    他緊緊地盯著她,盯著她,那目光,似想把她看穿,完全地看穿。

    半晌半晌,他薄唇動了動,低低的,若有若無地嘆息道︰“如此應變,如此才智,我竟是從不知道。。。。。。”

    他的聲音很低,很低,就算站在他身前的玉紫,也要凝神才可以聽清。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12:02 AM

正文 第111章 被求婚的公子出

    玉紫嘴角向下拉了拉。在心裡冷笑了一聲。

    就在她冷笑時,齊太子的目光更深寒了。

    盯著玉紫打量了好一會後,他轉過頭,盯向那貴女和領。

    兩人感覺到他的目光,同時打了一個哆嗦。領手的劍一松,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他雙手一叉,顫聲道︰“臣,沖撞了玉姬,請太子責罰。”

    齊太子瞟了他一眼,盯向臉白如寒,雙手緊緊絞成一團的貴女,問道︰“你是叔集的女兒蜜?”

    那貴女低低的,不安地應道︰“然。”

    頓了頓,她終于求道︰“妾,失禮了。太子勿罪。”

    齊太子搖了搖頭,他淡淡地說道︰“此等小事,兩家自有主。”

    他這話是說︰這種事,還不到需要他這個太子出面處理的高度。

    這個話一出口,領和那貴女同時松了一口氣。

    齊太子再次深深地凝視了一眼玉紫,舉步跨入殿。

    玉紫目送著他離去的背影。嘴角再次一扯,又是冷笑了一下。

    齊太子一走,那貴女蜜便上前一步,來到玉紫面前。

    她盯著玉紫,下巴一揚,臉色很是難看地說道︰“玉姬,方才我不知道你竟有夫人待遇!”說到這裡,她頓了頓,生硬地命令道︰“事過矣,以後你我都不許再提!”

    玉紫笑了笑,她垂下雙眸,想道︰是這樣命令人的麼?

    她很想冷冷地回一句,可終是不能。現在,以她的身份,還不能。。。。。。

    蜜再次盯著玉紫瞧了兩眼後,頭一昂,趾高氣揚地返回殿。

    領沒有跟上。

    他在那貴女走遠後,來到玉紫面前,深深一揖,低聲道︰“領冒犯了,求姬勿罪。”

    玉紫淡淡地回道︰“不敢。”

    她的語氣,有著不善。

    就算不善,領得了她‘不敢’兩字,還是松了一口氣,他再次朝著玉紫深深一揖,低著頭回到了殿。

    眾貴女一邊對玉紫指指點點,一邊向殿走去。

    只有玉紫沒動。

    隨著眾人一散。她才現,自己的背心,已汗得濕透,她的腿,在顫抖,她害怕自己一動,便會軟倒在地。

    她咬著嘴唇,輕輕地咬著嘴唇,在努力地深呼吸著。。。。。。

    大殿。

    公子出坐在塌幾上,正舉著酒斟,與幾個權貴相談甚歡。

    這時,一個劍客來到了他的身後,他湊近公子出,低低地說了幾句話。

    公子出點了點頭,回過頭來,朝著殿門口,大步而入的齊太子,以及剛剛跨入殿門的蜜瞟了一眼,便漫不經心地收回了視線。

    這時,公子出的身側,傳來一個年暗啞的笑聲。“集有一不情之請,不知公子出可否願意?”

    湊過來的這個男人,四十多歲,初初看起來,仿佛是五十歲人,已頗顯老態。他是上任齊王的兒子公子集。雖與現在的齊王是嫡親兄弟,因為某些緣故,這個公子集並不被現任齊王所喜。

    見到他開口,公子出笑了,他嘴角的笑紋很深,笑容很燦爛,“公子請言。”

    公子集呵呵一笑,他撫上下頜的胡須,說道︰“我有一女,長相秀美,她深慕公子,願與公子結為秦晉之好。”

    說罷,公子集朝剛剛跨入殿的蜜揮了揮手,叫道︰“兒,過來,來見過公子出。”

    蜜聽到父親地叫喚,腳步輕盈地走到父親身邊。然後,她悄悄擠出一個笑容後,朝公子出看去。

    這一看,她對上了公子出笑得異常燦爛的俊臉。

    公子出長相高華俊美,這一笑,當真是華光四溢。她的心,砰砰砰地急跳起來。正在這時,公子集命令女兒。“蜜,抬起頭來,讓公子出見見你。”

    蜜應聲抬頭,這時,她的臉上已沒有了半點白色,有的只是一抹暈紅。剛才與玉紫地沖撞,在她的心,已全部抹去︰又沒有真殺死她,有什麼了不起的,何況,她還不是公子出的夫人呢!就算她真成了公子出的夫人,真與自己平級了。憑她那無家勢相助,無姐妹相伴的身份,自己要弄死她,也是揮揮手而已。

    這樣想著,蜜的笑容很甜美,心裡很踏實。

    她含情脈脈地看向公子出。

    這般近距離地看著這個男人,感覺到他身上那令人窒息的華貴之氣,蜜的心在高呼︰這才是我要的男人!只有這樣高貴的男人,才配得上我,才能做我的夫!

    這一瞬間,昨晚上還在與她耳鬢廝磨,被塌同樂的領。已被她完完全全地拋到了腦後。

    公子集瞟了一眼女兒,看到她的神色,做為父親的他,馬上明白了女兒的心思。

    當下,他笑眯眯地向公子出問道︰“公子,我這女兒,可美?可配做公子你的夫人?”

    公子出又是一笑。

    他朝著蜜打量了一眼,舉起酒斟,優雅而溫柔地說道︰“嬌嬌甚是動人。”

    公子集大喜,他連忙問道︰“那公子意下如何?”

    在蜜歡喜的眼波,公子出抿了一口酒。笑了笑,“宴上乃盡歡之時,此乃私事,明日再與公細言,如何?”

    這,這便是要同意了。

    公子集大喜,蜜大喜。

    在蜜盈盈一福時,公子集哈哈笑道︰“自是如此,自是如此。”

    對上歡喜不盡的兩父女,公子出再次燦然一笑。

    公子集父女退下後,玉紫也回到了殿。

    她低著頭,安靜地來到公子出身邊,在他的腿旁跪坐下。

    公子出瞟了她一眼,在見到她上唇間,幾個細細的,幾不可見地牙齒咬痕時,他的眉頭皺了皺。

    與此同時,領也來到了蜜的身邊,他朝跪在公子出身邊的玉紫瞟了一眼,神色閃過一抹不安。

    蜜回頭朝他看了一眼,見他如此模樣,不屑地哼了一聲,下巴一昂,低喝道︰“沒用的匹夫!”

    領依然低著頭。

    蜜見他居然不和往常一樣,湊到自己面前告罪,大是惱火,她抿了一口酒水,瞟著這個總是屁顛屁顛跟在自己身後,昨晚塌上盡歡後,還苦苦求她嫁給他的男人,惡意地說道︰“我父親,剛才已把我許給公子出了。”頓了頓,她又說道︰“公子出可歡喜著呢,他看我時,那眼神,真丈夫也,令我心揪揪然。”

    說到這裡。蜜慢騰騰下了酒斟,得意地盯著領,等著看他痛苦無比,失魂落魄!

    這時的蜜,心真是無比的興奮,無比地期待。

    哼!剛才自己下命令時,他竟取猶豫再三!好啊,你後悔了吧?你跪在我面前啕啕大哭,求我吧!



正文 第112章 誰殺死了她?

    領沉默了。

    他低著頭。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

    這時刻,玉紫剛才說過的一句話,在他的耳邊不斷回響,“這位嬌嬌,領能走到今日,可不是任著性子,胡弄瞎鬧能成的。”

    是的,他能走到今日,很不容易,很不容易。

    他出生便是庶子,注定不能繼續家業。于是,他投到了公子集的門下,仗著劍術上的天份,和堅持不懈地努力,日漸得到了他的看重。

    接近蜜,得到蜜,曾是他計劃的一部份。他想,娶了她,妥善經營她的嫁妝,他總有一天會與繼承家業的長兄一樣,成為舉足輕重的人物。

    這幾年來。他一直在朝這個方向努力。

    可是,他突然覺得,自己做的,也許根本就不值得。

    蜜雖是公子集的嫡女,可她的性格這麼魯莽,高作。如果娶了她,是不是意味著,得到了大批嫁妝的同時,也要一直給她擦屁股?嫁給了自己後的蜜,不再是公子集在室女兒的蜜,她闖下的禍,自己真的能擔得起麼?

    娶了她,會不會不但不能給自己帶來地位權貴,反而會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而且,與蜜相處,真的很累,很累,很疲憊不堪。

    在領沉呤時,蜜惱火了。她見他居然沒有表現,臉孔一青,聲音一提,朝左右看了一眼,壓低聲音說道︰“我要嫁給公子出當夫人了!”

    她是一字一句,慢慢地說出來的。

    她還在等著他痛不欲生。

    可是,領卻依然沒有反映。

    蜜的臉鐵青了。

    她壓低聲音喝道︰“你耳朵聾了?”

    這一喝罵,領終于抬起頭來。

    看到他抬頭,蜜馬上下巴一昂。像個女王一樣傲慢地鄙視地望著他。

    蜜對上了領的目光。

    咦,他的眼,為什麼沒有痛苦,也沒有淚水?

    蜜驚住了。她睜大眼,狐疑地望著他,不知不覺,她張著小嘴,一臉的不敢置信。

    在蜜地盯視,不安,領抬頭看著她,雙手一叉,緩緩地說道︰“臣,祝福嬌嬌。”他說得很慢,很艱澀。

    這五個字一出口,領卻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松了一口氣,壓在心的一塊巨石落下了。

    于是,他頭一低,深深一揖,語調輕快地再次祝道︰“領以後不能相伴左右,望嬌嬌保重。”

    說罷。他緩緩退後。

    看到他退下,蜜才從驚愕回過神來,她嗖地一下,臉孔漲得紫紅紫紅。

    她咬著牙,急急問道︰“你去哪裡?”

    領不曾抬頭,他堅定有力地回道︰“臣去請求主公,調回他身邊。”

    蜜呆住了,完全地呆住了。

    看到領毫不猶豫,毫不回頭地走出幾步,她突然清醒過來。當下,她沖了過去,在“砰砰”沖倒兩個人後,她右手一揚,想要甩他一個耳光,可看看左右,那只揚起的手,便垂了下來。

    蜜嗖地伸手扯住領的衣袖,咬牙切齒,聲音顫抖地低喝道︰“出來,你與我一道出殿。”

    在蜜沖撞而來時,殿不少人都看到了,眾人紛紛轉眸,詫異地望向這邊。

    公子出也看到了。

    他挑了挑眉頭,目光淡淡地瞟向公子集。

    公子集的臉色變了。

    他嗖地一聲站了起來,大步向女兒走去。

    而這時,蜜已扯上了領的衣袖。

    與憤怒至極的蜜不同,領這個時候,是眼觀六路的,眾人地反應。他一一了然于心。在看到公子集怒視的目光時,他心格登一下。

    就在蜜拉著他向門口走去時,領沉著臉,有點惱怒,也有點厭惡地說道︰“嬌嬌,公子出在看你呢。”

    說罷,他重重扯下衣袖,急急地向公子集走去。

    “滋——”地一聲布帛碎裂聲響起,當領從蜜的身邊擦身而過時,她的手心,正飄揚著他一小片衣袖。

    而那個昨天晚上,還對她誓言不悔的男人,已急急地迎上她的父親,恭敬地低著頭,不斷地解釋著。

    蜜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突然間,從來沒有過的寒冷侵上了她的身。

    她呆呆地站著,呆呆地站著。

    直到她的父親的聲音從她的耳邊低低地傳來,“蜜兒,你又在胡鬧甚麼?莫非,你要令得公子出厭惡不成?”

    是了,還有公子出。公子出可比領強十倍,百倍。千倍!

    呸!那個領,那個領,他敢這樣對我,我一定要報復他,我一定會讓他明白,他犯了一個什麼樣的錯!我要讓他生不如死!

    蜜咬牙切齒地想著,面目鐵青而猙獰。

    當她再次抬起頭來,便急急地轉向公子出,遠遠地向他拋去一個僵硬的,討好的媚眼。

    公子出正好抬頭。

    他收到了蜜的媚眼。

    當下,一口酒朝咽一嗆。公子出連忙以袖掩臉,低低地咳嗽起來。

    跪在他身邊的玉紫見狀,連忙在他的背上輕輕捶擊著。

    直過了好一會,公子出才伸出手,示意玉紫停下。

    他抬起頭來。剛才嗆咳過的臉上,還殘留著一抹紅暈。

    玉紫見他的嘴角,還有點濕漬,便掏出手帕,湊到他的面前,為他輕輕地擦拭起來。

    一股馨香傳來。

    公子出轉眸看向玉紫。

    盯著她佼好的眉眼,他慢慢地垂下了雙眸。

    正在這時,韓公主蹦蹦跳跳地跑來,她扯了扯玉紫的衣袖,歡喜地說道︰“玉姬,你來一下,你來一下。”

    玉紫看向公子出,見他不曾理會自己,玉紫盈盈一福,跟著韓公主退了出去。

    喧囂聲,韓公主的嘻笑聲不絕于耳,“玉姬,公子喏知道你哦,他說你商才不凡呢。嘿嘿,我跟他說啊,你不止是商才了得,還懂狐媚之道呢。。。。。。嘻嘻,他居然不信!”

    玉紫傻呼呼地看著一臉歡笑的韓公主,訥訥地說道︰“我真不知狐媚之道。”

    她的話,淹沒在歡笑聲了。韓公主一個字也沒有聽清。她繼續扯著玉紫衣袖,掇著她連拖帶推地向前走去,走著走著,韓公主突然松開她的衣袖,撞入人群,大叫道︰“喏,喏,我也喜歡你這玉佩呢,你給我罷。給我罷。”

    玉紫停下腳步,望向圍著一個瘦削的青年公子蹦蹦跳跳的韓公主,在看到韓公主臉上的紅暈,和把玉佩舉到頭頂,逗弄著韓公主的公子喏那專注的雙眸時,她燦然一笑。暗暗忖道︰果然是春天來了。

    玉紫悄悄地向後退去。

    玉紫見到公子出的身邊,又圍上了一堆人,便轉過身,朝角落裡走去。

    角落裡,卻聚集了貴介子女。玉紫望了望,搖了搖頭,只得又轉身。

    在一個稍稍偏一點的角落裡,蜜還在緊緊地盯著領。

    望著這個畢恭畢敬站在父親身後的男人,她就是胸口怒火直沖,就是想大聲尖叫!

    蜜不斷的深呼吸著,手也按在自己胸口,試圖壓制下胸口的怒火。每當怒火難抑的時候,她便會向公子出看一眼。只有看著那個高華無比的男人,她的怒火,才稍稍緩解一些。

    雖是緩解了,可那怒火,終是難以除去。

    這時,舉著酒斟的公子集站了起來,他盯了女兒一眼,低聲喝道︰“別讓人家公子出小看了你。”

    公子集在得到女兒點頭後,他轉過身,大步向公子出走去︰剛才女兒的舉止有失風範,也不知公子出有沒有在意?這一次聯姻事關重大,還是去跟他解釋一下吧。

    大步離去的公子集,沒有現,他的女兒這個時候,已咬著牙,低聲命令道︰“領,過來!”

    領沒有過來,他搖了搖頭,徐徐說道︰“臣已是家主之臣,非嬌嬌之臣了。”

    蜜的臉色,刷地鐵青鐵青。

    她恨恨地瞪著他,瞪著他,卻絕望地看到,這個男人,真的不同了!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哪裡還有半點討好,半點柔情?

    呼地一聲,蜜站了起來。

    就在她站起時,她記起了自己的身份。于是,她臉上露出一個笑容,緩步走向領。

    領看到她向自己走近,頭更低了。

    蜜徑直來到他的面前,在離他僅有一步不到的地方才停下。

    仰著頭,望著這個熟悉得讓她輕鄙的男人,蜜壓住心頭的恨苦和怒火,咬牙切齒地低聲問道︰“領,你,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領沒有抬頭,也沒有回答。

    他這個樣子,讓蜜痛恨無比,她再次咬著牙說道︰“你,你給我說話!”

    領抬起頭來。

    他看了蜜一眼,又迅地低下頭,他回道︰“嬌嬌說了,嬌嬌會嫁給公子出為夫人,臣祝賀嬌嬌。”

    “那你為什麼不痛苦?”密脫口而出。

    領沒有回答。

    蜜又急急地問道︰“你為什麼不痛苦,為什麼不哭?為什麼不跪在我面前求我?”

    領依然沒有回答。

    蜜右手一伸,揪向他的衣袖。

    就在這時,領的身後,傳來一個喝問聲,“何人撞我?何人撞我?”那聲音急叫,身子不受控制地撞向領身後的幾。

    那一撞之力極猛,當下,那木幾一飛,騰空而起,“砰”地一聲,向領的腳下一滾而來。

    領急急回頭,在看到那木幾滾到了自己腳前便停止了時,他毫不在意地準備轉頭。就在這時,他聽得“滋”地一聲清響,他聽到了自己長劍出鞘的聲音。

    接著,他感覺到,自己的手上,被人強行塞了一把劍。在他急回頭的那一瞬間,那人抓著他的手,舉劍朝前面重重一刺!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聲沖破了殿頂,沖上了夜空!這叫聲,是人在絕望,在臨死時,拼盡全力喊出的!

    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領像一個木偶一樣,慢慢地回頭,慢慢地抬頭,他張大嘴,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手,那柄血淋淋的佩劍。現在,那佩劍的劍尖,正深深地插在蜜的胸口上。

    它插得如此之深,劍尖已透胸而出,血,一道又一道,如溪水一樣,順著劍柄,滴滴噠噠地灑在地上,形成一個血的湖泊。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12:08 AM

正文 第113章 對我的人舉劍的,都該死!

    所有的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這一瞬間,似有一種神秘的力道,把所有的聲音都抽去了。

    無比的安靜,蜜胸前的血,滴滴噠噠,濺在地板有的聲音,是如此清脆。

    震驚只是一瞬,轉眼間,便有人清醒了,一個聲音高喝道︰“領,你居然殺了嬌嬌?”

    這個聲音,是公子集帶來的另一個劍客傳出的。

    同時,又有一個劍客暴喝道︰“領!你敢當眾弒主?”

    這喝聲,已帶有殺氣!

    這暴喝聲極響,極沉,聲如驚雷,一下子便把所有人都震醒了,嗡嗡地議論聲,驚呼聲,還沒有走到公子出身邊的齊公子集一聲厲嚎,他慌亂地轉身。沖向領,口嘶叫道︰“領,你敢殺我女兒?”

    領驚醒了!他望著瞳仁的光芒漸漸散去,一臉痛恨,一臉不敢置信地望著自己的蜜。他右手突然一松,大叫道︰“不是我,不是我。是有人,是有人。。。。。。”他臉白如紙,四下張望著,尋找著那個拔出自己的劍,握著自己的手刺出這一劍的人!

    可是,四周又哪裡有那個人在?領的大叫聲一下子啞了。

    看到他這模樣,公子集更是痛恨,他老淚橫流,縱身撲向領,他的聲音顫抖不已,“為何?為何?我對你不薄!我家嬌嬌也對你不薄啊!”

    尋找了幾下,也沒有尋到真凶的領,在迎上眾人目光這一刻,完全地清醒過來了。他臉色灰敗,扯著嗓子高喝道︰“我沒有,我沒有。是有人握著我的手,刺出這一劍的!是有人!”

    叫到這裡,他轉向沖過來的公子集,眼巴巴地看著他,急急地說道︰“家主,你信我。你一定要信我,我愛慕嬌嬌都來不及,怎忍心殺她,怎忍心殺她?”

    領叫著叫著,聲音已是越來越低,他絕望地看著公子集那痛恨的雙眼,看著眾同伴那指責厭惡的眼光!

    他腳下一軟,向側踉蹌退出半步。

    這一退,他的人完全離開了蜜。眾目睽睽之下,長劍透胸而過的蜜,兀自屹立不倒!她的嘴角汩汩地流著血,她瞪大雙眼,用一種痛恨的,控訴的,不敢置信地目光瞪著領!

    坐在主塌上的齊太子看著嘶吼聲聲的公子集,以及語無倫次地辯駁著的領,眉頭皺了皺。他低沉地喝道︰“來人,清場!”這個清場,可不是趕走眾人的意思。

    劍客們整齊有序地應道︰“諾。”

    應答聲,十幾個劍客走出。他們從四周一圍而上。

    幾人來到蜜和領的身邊。其一劍客轉頭向公子集叉了叉手,告罪道︰“恕罪。你家嬌嬌已然無幸。”他也不等公子集反應過來,頭一轉,右手一伸,拔出了把蜜刺個對穿的長劍!

    “嘩——”長劍一拔,一股血泉沖天而起!

    已經穿胸的長劍一抽出,支撐著蜜的最後一點生機也就逝去,隨著這股鮮血沖出,蜜吐出最後一口氣,瞪著兀自帶恨的雙眼,屍體直挺地向後砸去,站在她身後的兩個劍客,伸手扶住,抬起她的屍體,便向殿外撤去。

    與此同時,另外三個劍客大步向叫嚷著的領走去。這時刻,他們的手都按在劍鞘上,雙眼警惕地盯著領,防備著他暴起殺人!

    領沒有暴起,他還在急急地看向公子集的方向,還在不停地求著他,“家主,我沒有殺嬌嬌,真不是我,不是我啊——”

    淒厲地自辯聲,劍客們架著領走向殿門。在領走出的同時,兩劍客堵在齊公子集的面前,一人架住他一只手臂,倒拖著聲嘶力竭,目眥欲裂的公子集也走了出去。

    剩下的劍客。抬的抬塌幾,清的清理血跡。他們行動如風,幾息不到,殿便又恢復了干淨,若不是空氣還殘留著濃厚的血腥味,誰也看不出,這裡曾經生了變故。

    喧囂聲再響。

    這個世道,刺殺是常事,死人更是常事。轉眼間,歡嘻取鬧聲照常響起,眾人的話題,提也不提剛才這一幕了。

    玉紫張著小嘴,臉白如紙地看著那一塊空蕩蕩的地板,直過了好一會,她才暗暗嘆息一聲。對于蜜,她沒法同情,要不是蜜聽到自己有四個劍客相隨,她是不會罷手的。若是去年的自己遇上了她,那只有受死的份!想來,要是自己倒斃在領的劍下,應不會有半個人出感嘆吧?

    剛才這一幕,曾驚動了所有人,可坐在最前面的幾個權貴。都是頭也不曾抬一下。

    公子出便是其之一。

    他舉起酒斟,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容,靜靜地飲著,飲著。那風淡雲輕的模樣,讓人感覺到,縱使他坐在稻草堆上,牛馬棚裡,也會把那當成金馬玉堂!而他就算坐在金馬玉堂,也會是這般的風淡雲輕。

    一個瘦削的武士來到公子出身邊,他慢騰騰地曲膝坐下,也不等主人吩咐。徑自舉起酒樽,自斟自飲起來。

    喧囂聲,武士喝了一大口酒,撕了一塊羊肉,吐詞不清地說道︰“第一次見你因為一個婦人殺人。”

    公子出舉著酒斟的手,僵了僵。

    他垂下雙眸,優雅地一笑,漫不經心地說道︰“在我的視野,對我的人舉劍的,都該死!”

    那武士仰頭把斟的酒一飲而盡,咕囔說道︰“是對你的婦人舉劍吧?趙出,你對這婦人,挺上心啊。”

    姓氏姓氏,自古以來,姓和氏是分開的。公子出的姓為嬴,氏為趙,所以他被喚為趙出。

    姓,代表的是血統,血統可以追溯到母系氏族社會的女性始祖,所以古姓多為女旁字,嬴姓也有一個女字底。

    氏,是姓的支系,是姓族的分支標記,氏是源于同一父性始祖的被分出去的各支系(庶子)的開氏始祖的符號標志,是大氏族、部落、部落聯盟的稱呼。公子出的家國是趙,所以以趙為氏。

    那武士說到這裡,伸袖抹了一把嘴,把酒斟朝幾上隨意一放。

    他目光一轉,這一轉,他怔了怔,皺眉問道︰“趙出,你的臉色,怎地這般難看?”

    在那武士地盯視,公子出閉上雙眼,他嘴唇扯了扯,徐徐笑道︰“你說得對,我對這婦人。太上心了!”

    那武士搖了搖頭,嘀咕道︰“實難明白你。”說罷,他按幾而起,搖搖晃晃地走向另外一側。



正文 第114章 放棄

    時辰過得飛快,轉眼間。夜宴散了。

    騰騰火焰,一輛又一輛馬車駛出了齊王宮。

    玉紫跪坐在公子出身側,久久一動不動。她的心,還在剛才那一幕上。不管是殿外的驚魂,還是殿的血泊,都讓她胃液翻滾。

    一直閉著雙眼的公子出,睜開了眼。

    他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她。

    看著她的眉,看著她的眼。

    玉紫感覺到他地注視,她抬起頭來。

    四目相對。

    公子出垂下雙眸。

    這時,玉紫低低地說道︰“人命,當真如草。”

    她的聲音很低很低,猶帶著劫後重生的余悸。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跟公子出說起這些。如他這樣的上位者,是不會明白她地感受的。

    果然,公子出的嘴角微微一掠,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後,他問道︰“姬又悲傷了?”

    玉紫轉過頭,看著馬車外的星光,回道︰“然。”

    她的頭上一暖。

    卻是公子出伸手撫上了她的頭頂。他摩挲著她的秀,動作緩慢。溫柔。從來沒有如這一刻般,玉紫竟清楚地感覺到他動作的溫柔。

    情不自禁的,她向他偎了偎。

    她這般依偎著他,他這般撫摸著她,兩人輕輕相靠,彼此肌膚的熱度,隔著裳服透射而來,彼此的心跳,在靜寂,細細傾聽的話,還會交融。

    “格支格支”的車輪滾動聲不絕于耳,馬車卻一片寧靜。

    炭火‘劈劈啪啪’的燃燒,溫暖,公子出低沉的聲音在馬車響起了,“方才宴間,齊王問起了你。”

    齊王?玉紫眨了眨眼,剛才她忙著看這看那,還真沒有注意那個老頭子。

    公子出淡淡地聲音還在飄揚,“齊王以為,你一婦人,能在短短數月,謀來十倍之利,有過人之能。而且諸位夫人,從韓公主嘴,得知你甚是有趣。他開口要求你到齊王宮暫住一陣,與諸夫人,公主和王後做伴。

    到齊王宮暫住?

    玉紫先是一怔。轉眼她的臉色有點難看了。

    她的腦海響起了吳袖曾說過的一句話,“老東西喜與他郎君一起玩我,讓人甚是難耐,休得提他!”

    她一直懷疑,這句話的老東西便是齊王。

    就算那老東西不是齊王,可自古王宮皇宮,都是世間最為骯髒可怕的地方。她怎麼能去那種地方?

    玉紫抬頭看向公子出,嘴唇哆嗦著,問道︰“公子,可否不去?”

    公子出笑了笑,“齊國至貴之人,邀你前去齊國至貴之地。姬怎似不願?”

    他的語氣,依然是嘲諷的。

    玉紫白著小臉,她擠出一個笑容,訥訥地說道︰“正是因為那是齊國至貴之地,妾一小小姬侍,實不敢近也。”

    說到這裡,她退後一步,在他腿邊跪下,以頭點地,求道︰“妾心惶惶。求公子勿許。”

    公子出閉上了雙眼。

    他冷漠而平淡的聲音在虛空響起,“我寄居齊國,堂堂齊王開口向我要一姬妾,我怎可不許?”

    他,他早就許了?

    玉紫僵硬地伏在那裡,半晌半晌,連起身的力氣也沒有。

    她低著頭,一動不動時,公子出也是閉著雙眼,不曾向她看上一眼。

    也不知過了多久,玉紫慢慢地坐直了身子。

    她轉過頭去,看著外面來來往往的游俠兒,想道︰我怕什麼?齊宮再可怕又怎麼樣?我好在也看過這麼多宮庭電視劇,所謂的陰謀陽謀,也欣賞過不少。我一客居姬妾,以不變應萬變,只求一個自保,誰又能奈何我?

    她想到這裡,心下稍安。

    公子出慢慢睜開眼睛。

    他本來以為,玉紫還會向他苦苦哀求,還會跪在那裡,求他收回成意。他真沒有想到,這一睜眼,看到的是一臉冷靜,鎮定自若的玉紫。

    這個婦人,明明知道齊王宮絕非善地,為什麼不繼續苦苦相求?看來,她還挺了解他的,知道他一旦決定了。便再難改變!

    車輪滾動聲,黑暗,前方的街道,出現了玉紫熟悉的景色,宮的店面就在這附近。

    玉紫低低的聲音在馬車響起,“妾,想見過父親。”

    “去吧,帶兩劍客相護。”這次參加宴會,玉紫的劍客沒有貼身相隨。

    “諾。”

    馬車停了下來。

    望著玉紫緩緩跨下馬車,那堅定而縴細的背影,公子出再次目光一滯。

    宮還在店。在這個時節,凡是大開的店面,幾乎都是有著強硬的後台的。如公子出的六百家店面便是其之一。

    因為游俠兒喜作徹夜之歡,這時的臨淄城,還是燈火通明。而許多店面,晚間也會開張,如宮的店面便是。

    宮現在睡在店,他總覺得,做為公子出的食客,自己並不夠格。為了報答他,宮把所有的閑暇時間都用來替公子出賺錢。

    當玉紫來到宮的店面外時,好幾個游俠兒,正在喝漿。吃豆渣飯。玉紫站在街道對面,一動不動地看著騰騰的火把光下,忙碌的,滿臉紅光的父親,突然想道︰我不能告訴他。反正對父親來說,十天半個月不見我一面,也是尋常事。我告訴了他,只能惹得他擔心,于事無補。

    想是這樣想,可玉紫不想離開。

    只有站在這裡,看著那個干瘦的老人。她的心才是暖暖的,才感覺到一種慰貼。

    就這般,在街道站了一刻鐘後,玉紫才悄然轉身,向公子出府返回。

    她只能返回那裡。

    坐在馬車,望著點點星光旁的浮雲,玉紫的嘴角,慢慢地浮起了一抹冷笑︰還真是朝不保夕啊。

    終有一天,她要讓所有的人,都不敢再隨意擺弄她,所有人!

    玉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左手緊緊地握著自己的右手。也許,人活在任何時候,都只有緊握著自己的手,依靠著自己的!

    玉紫回到府時,已近子時,她稍做梳洗,便來到寢宮。

    寢宮,牛油燈火光飄忽。公子出正跪坐在塌後,翻看著手頭的竹簡。

    玉紫來到公子出身側,在他的腿邊跪下,低著頭,呆呆地望著地板出神。

    靜寂,沙漏流過的聲音,特別的響亮。

    玉紫抿了抿唇,地板上,公子出高冠博帶的身影,幽幽晃晃,古老而遙遠。

    片刻後,她低低地說道︰“公子,那四個劍客是你賞賜給妾的,請允許妾帶入宮。”

    說罷,她側頭看向公子出。

    黑暗,她的雙瞳幽亮,閃煉著沉靜而神秘的光澤。

    公子出放下竹簡,對上她的雙眼。

    他靜靜地看著她,片刻後。他垂眸,淡淡地說道︰“齊王後宮而已,又不是戰場,何必帶劍客?”

    他這卻是拒絕了。

    玉紫抬起頭來,眼巴巴地看著他,求道︰“公子?”

    公子出微微別頭,避開了她的目光。

    玉紫的心,慢慢地向下沉,向下沉。

    她低下了頭,慢慢退到一側。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低沉的聲音傳來,“玉姬?”

    “然。”

    。。。。。。“無事。”

    玉紫抬起頭來,看到的是正在叩擊著額心地公子出,隱隱的,她從他的臉上,看到了一抹自我厭惡之色。只是這表情一閃而過,心思重重的玉紫,也無心弄清,她垂下雙眸,應道︰“然。”

    殿,又恢復了安靜。

    從沒有如這一刻般,時間過得如此緩慢,又過得如此迅。

    沙漏聲,紗窗外騰騰燃燒的火把,漸漸轉暗,漸漸轉暗。外面的喧囂聲,談笑聲,漸漸轉少,漸漸轉少。

    當沙漏流盡時,公子出放下竹簡,站起身來。

    他一起身,幾個侍婢便躬身而入,為他寬衣解帶。

    聽著他寬衣,聽著他入塌,聽著幃幔飄搖,聽著四野寂寂,再無人聲。

    玉紫慢慢地縮回了自己的床塌裡。

    僵硬地睡在被塌,聽著外面的風聲,樹梢呼呼作響聲,聽著自己的心跳聲,玉紫久久沒有入睡。

    明天,明天一切都會不同了。

    玉紫本來以為,自己會一晚無眠,哪裡知道,這一晚,她還睡得很沉,很香。

    第二天醒來時,公子出已經出去了。在兩個侍婢的服侍下,梳洗後的玉紫一出門,四個劍客便侯在外面。

    對上玉紫,四人同時叉手,“公子有令,我等隨姬一道入宮。”

    玉紫朝他們盈盈一福,脆聲道︰“有勞了。”

    “姬多禮了。”

    不過,玉紫並沒有馬上跟他們走,她悄悄地回到藏金的地方,取出二碇金來。然後,她找到嬖人管事,把二碇金換成刀幣。

    提著一個大包袱,玉紫在四個劍客的籌擁下,坐上了馬車。

    在馬車啟動時,玉紫轉過頭,看向寢宮所在——直到現在,她都沒有再見到公子出。不知為什麼,此時此刻,她的心靈深處,突然很想看他一眼。

    只是,看他一眼,遠遠的。。。。。。

    終是看不到。

    馬車駛出了府門,緩緩的,如同每一次出府那般,毫不遲疑地向外面駛去。

    回頭看著那漸漸遠去的所在,玉紫的眼,不知不覺,有點酸澀了︰這一去,不知何時能回?

    她不能想,她不想自己這樣想。自從公子出開口讓她入宮的那一刻,她便敏感地聽到了,他語氣的決絕!

    那是一種放棄!

    她原以為,自己對他有用,他就不會放棄自己。可是,他為什麼還是要放棄?是因為那天晚上自己跟他討價還價了麼?

    玉紫真是不明白。

    她只知道,他放棄了她,雖然說是‘暫住’,可歸來的日子是遙遙無期!

    當公子出的府門消失在視野時,玉紫閉上了雙眼。

    半晌後,她睜開了眼。

    再次睜開雙眼,她的眼神,已添了一分凜冽,一分沉靜。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12:09 AM

正文 第115章 我懷孕了!

    春天了,又是一個艷陽天。街道的樹木。還是光禿禿的,天地間灰樸樸的一片,春意不曾染上枝頭,更不曾染上人們的臉。

    大戰在即啊!

    馬車是從一道側門駛入齊王宮的。

    因為走的是偏僻小道,玉紫一路所見,都是光禿禿的樹木,以及座落在樹叢的殿落。

    齊國有錢,又曾出過一些喜歡奢華的王侯,所以齊宮,圍繞著九層土台,四周如星辰一樣,散落著房屋無數,而這些房屋,都是宮殿。

    這些宮殿,用石頭打基,以石頭立柱,以木作門,作飛檐牆壁,蓋的是藍色的瓦。

    每一座宮殿,都佔地數畝。而在宮殿與宮殿之間,便修有青石板路。和花園。

    這裡的花園,說是花園,實是天然的。都是原本便長在那裡,已有數百上千年的樹木,略加修整,再挖個池塘,造個假山什麼的。

    這個時代相信陰陽,所以,有水便有山,必有火。山是假山,位于樹林間,而火,則是在池塘心建一石台,石台是專門用來插火把,或燃火堆的。

    足足走了五六裡路的樣子,馬車在一處宮殿拱門外停了下來。

    幾個宮婢迎了上來。她們朝著馬車的玉紫盈盈一福,笑道︰“是玉姬麼?王後正與幾位公主相聚呢,姬請下車,出見王後。”

    玉紫應了一聲,跨下了馬車。

    四個劍客跳下馬背,站到了她的身後。

    一行五人,浩浩蕩蕩地從宮牆的拱門走入。在玉紫跨入拱門時,四個劍客站住了。他們朝著玉紫深深一揖,朗聲道︰“我等告退。”

    玉紫擠出一個笑臉,朝著他們盈盈一福,道︰“有勞了。”

    “告辭了。”

    目送著四人跨上馬,籌擁著空馬車轉頭離去。玉紫久久都沒有動一下。她低低地嘆息一聲,想道︰終是身不由已啊。

    這時,幾個宮婢的催促聲傳來,“姬,可行也。”

    “然。”

    一條可容三輛馬車並行的石板路,一直通往對面的大殿。剛一入內,玉紫便聽到一陣嬌笑聲傳來。

    那幾個侍婢一轉,帶著玉紫,朝那笑聲傳來處走去。

    遠遠的花園,以石台為心,二三十個女人的身影出現在玉紫的視野。那些女人,坐在塌上的,只有六七人,她們的衣裳粉紅艷綠,在陽光下散著奪目的光芒。

    坐在最間的貴婦,應該便是王後吧?她約摸二十七八歲,皮膚雪嫩,身材豐滿有致,圓臉大眼,整個人帶著一種富貴氣,以及媚態。她烏黑的長披散著。額心的玉塊央,瓖著一顆亮晶晶的祖母綠寶石。

    散在她下的幾個塌幾上,坐的都是些十幾歲的少女,這些少女正在嬌嬌瀝瀝地說著什麼,格格笑聲不斷,給整個院落,帶來了一種春天的氣息。

    至于站在旁邊的,都是宮婢,或一些地位低下的姬妾。她們嘴角含笑,恭敬而溫馴地侍侯著王後和諸位公主。

    在幾個宮婢地帶領下,玉紫來到了花園的石子路旁,在離眾女還在二十步遠時,玉紫便停了下來,朝著王後盈盈一福,低著頭,聲音清脆地說道︰“妾,公子出之姬玉氏也。見過王後。”

    王後抬起了頭。

    幾位公主也轉過頭,朝玉紫看來。

    “近前來。”

    “諾。”

    玉紫曼步向前走去。一直來到王後身前五步處,她才再次停步,盈盈一福。

    “抬起頭來。”

    “諾。”

    玉紫應聲抬頭。

    她一抬頭,幾位公主便同時向她打量而來。有坐在角落的一個公主,更是站了起來,蹦跳著跑到她的面前。

    王後朝著玉紫細細地看了兩眼。

    盯著盯著,她笑了笑,“甚是可人。”

    “謝王後獎。”

    王後臉上的笑容更淡了,她盯著玉紫,特意的在她的眉眼間瞟了瞟,冷冷一笑,“姬眼波流動。眉梢帶春,卻是狐媚之相也。怪不得太子與公子出這樣的丈夫,都意于你。”

    玉紫心一沉。來到齊宮,除了齊王令人擔憂外,她另外害怕的便是吳袖經營多年,恐與王宮的人都有來往。果然,這齊王後一開口,便提到了太子,語氣的厭惡更是如此明顯,定是吳袖說了什麼她的壞話在前啊。

    想到這裡,玉紫朝著齊王後盈盈一福。

    她抬起頭來,目光靜靜地迎上齊王後,清聲說道︰“妾,魯國婦也!幼承家訓,從不知狐媚為何物!”

    她清脆有力地繼續說道︰“妾以一婦人之身,行商戶賤業,短短數月,便為自身博得四名劍客相隨地待遇。妾以為,太子和公子出,皆是大丈夫也!他們意妾,應是意妾的才能吧?”頓了頓,她溫婉地笑道︰“妾的相貌不過爾爾,比王後及諸位公主。都要遜色太多。”

    玉紫這話一出,坐在齊王後左側的那公主頻頻點頭,她嬌聲說道︰“母後,她說得有理呢。我看她那長相也不過如此,宮比她美貌者大有人在。再說,太子又不是好色之人。”

    說罷,那公主右手托腮,嘻嘻笑道︰“兒之容,便勝她多矣。”

    她這話一出,眾公主同時嘻笑出聲。齊王後也是一笑,她朝著擠眉弄眼的十九公主搖了搖頭。道︰“也是有理。”

    聽到齊王後這句話,玉紫悄悄松了一口氣。

    這時,齊王後吩咐道︰“紫苔殿清出沒有?”

    一宮婢上前,應道︰“已經清出。”

    “善!妥善安置玉姬。”

    “諾。”

    齊王後伸手朝玉紫招了招。

    咦,還要走近啊?玉紫納悶了,她再次提步,一直來到齊王後身前一步處時,才在她的示意下停下。

    在如此近地距離下,齊王後朝玉紫盯了又盯,上上下下很是認真地打量了一番後,突然一笑。她這一笑,很媚,也有點冷。

    齊王後右手揮了揮,示意玉紫靠近。在玉紫傾身上前時,她輕啟檀口,笑盈盈地說道︰“紫苔殿備有浴殿,姬今日可要好好清洗一番。晚間家宴時,王要見過玉姬呢。”這語氣,帶著某種曖昧的親昵。

    玉紫心一緊︰怎麼我前腳一來,後腳齊王便要見我?齊王見我,為什麼齊王後特意吩咐我清洗自己?莫非?

    心如電轉間,玉紫已是一笑,在齊王後地盯視,她低著頭,笑得頗為羞澀,靦腆,歡喜,玉紫訥訥說道︰“妾上月不曾來得天癸,恐已懷有公子出的孩兒了。妾不知,以雙身子見過我王,是否妥當?請王後示下。”

    玉紫這話,聲音並不高,可也足夠讓幾位公主聽清!



正文 第116章 孕事

    齊王後呆住了。

    她瞪著玉紫。半晌才吸了一口氣,急問道︰“當真?”

    玉紫睜大純真的雙眼,很是羞澀地點了點頭。

    齊王後抿緊了唇,她皺著眉頭,咬著牙恨恨地罵道︰“賤婦誤我!”

    脫口罵出這幾個字後,齊王後站了起來,她朝玉紫揮了揮手,道︰“退去,退去。”

    “諾。”

    玉紫剛退出幾步,齊王後又喝道︰“且慢!”

    玉紫回頭,目光清脆而單純地看著齊王後。對上玉紫,齊王後露出一個和藹可親的笑容來,她溫柔地說道︰“姬先休息。今晚之宴,姬無需出席。”

    “諾。”

    “明日為姬喚來大夫診脈。”

    “謝王後。”

    玉紫恭敬地行了一禮後,跟著兩個宮婢,向紫苔殿走去。她才走了幾步,一個公主已驚叫道︰“玉姬懷孕了?她懷了趙公子出的子嗣?這可得妥善安置才是。”

    “母後,何不把她送回公子出府?”

    “然也,若有損傷,未免會交惡于公子出,母後。還是把她送回吧。”

    這時,齊王後地喝聲傳來,“此事我自有主張,休得多言!”

    幾個高低不等的聲音嘀咕間,絡繹應道︰“諾。”

    在一片議論聲,玉紫腰背挺得筆直。

    對玉紫來說,她並不怕秘密被拆穿,一直以來,公子出不曾踫她的事,除了他和她,再無第二人知曉。就算服侍公子出的幾個侍婢有所懷疑,她們的身份,也注定她們永遠不敢把自己的懷疑說出去!

    所以,就算她懷孕的事傳到公子出的耳,他最多啼笑皆非。他總不能反駁說︰我從來沒有踫過她?

    至于大夫和巫,她就不信,在這個時代,就有這麼高明的診治手段!就算有,事關子嗣大事,如果他們沒有百分之百的肯定,也不敢輕易來否決!

    如她所知,像扁鵲那樣的神醫,是要數十上百年才能出現一個的。

    不管如何,她已為自己贏了一點時間。

    紫苔殿,位于齊宮九層土台的第四層的西側。它由五六幢石底木屋組成,屋前種滿了花草,還有一個池塘。不過現在已全部干涸。

    因為處于王台樓閣裡,那木屋樹木,都極見精致秀美。

    紫苔殿已經有了幾個宮婢,殿也是打掃得干干淨淨。玉紫到時來,宮婢們恭敬地跪在兩側,迎侯著她。

    寢殿很大,飄飛著層層紗幃,站在紗窗前,可以眺望到臨淄城外,層層疊疊的屋檐院落——這,便是這個王城,至高權利者才有的享受!

    玉紫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尋向公子出的院落。看著那片熟悉的藍瓦飛檐時,玉紫伸手撐著下巴,歪著腦袋,笑眯眯地想道︰也不知公子出在宮的奸細,把我懷孕了的消息傳給他聽時,他會有什麼表情?

    玉紫想到這裡,大是得意。她重重地哼了一聲,把頭一別,不再看向那片院落。

    石台九層。每一層都建有一個大浴殿。現在還是上午,玉紫料得位于東側的那個齊王燕姬不會去沐浴,便在宮婢地帶領下,浩浩蕩蕩地泡了一個溫水澡。

    上午泡澡,下午坐在寢殿,一邊翻看竹簡,一邊尋思著應對之策。轉眼間,到了晚間了。

    這時,一個宮婢歡喜的,壓低著聲音的叫聲響起,“噫!吁!時辰至矣!”

    “看去看去!”

    亂七八糟,嘰嘰喳喳的歡叫聲,玉紫站了起來,她來到紗窗邊,與眾宮婢一樣,好奇地向下看去。

    這時,一陣低沉的鼓聲,在霧茫茫的夜色響起,鼓聲只響了三下‘咚咚——咚’!隨著鼓聲一落,幾乎是一瞬間,無數個火把同時燃起,無數個池塘的火堆也同時燃起。竟是一瞬間,整個齊王宮,便成了一片熱騰騰的,焰火的海洋。

    就在火焰齊齊點起時,眾女出一聲壓抑的歡呼。

    原來是看這個熱鬧啊。

    玉紫一笑,她轉身向塌幾走回。服侍她的宮婢也游貫而入,在殿每一個角落的石托,點起牛油燈。

    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緊接著,數個清脆的女子整齊喚道︰“王設宴,請玉姬列席!”

    什麼?還要出席?

    玉紫呆住了。

    她騰地站了起來,‘吱呀’一聲打開殿門。

    殿外台階下,八個舉著火把的宮婢,排成兩列侯在那裡。

    玉紫打量了她們一番後,她清了清嗓子,說道︰“稍侯。”

    “諾。”

    玉紫一返回殿內,其的四個宮婢便跟了過來,她們來到她身後,一個宮婢朝玉紫盈盈一福,說道︰“奉王後之令,為姬梳妝。”

    對著銅鏡的自己,玉紫低聲回道︰“不敢。”

    幾女上前圍住了她。她們的手指,特別靈活,動作輕緩而溫柔,就著鏡面,看著她們拂花穿柳般的度,玉紫暗暗想道︰齊王後派來給我梳妝的?也不知是什麼意思?

    不過只一會功夫,玉紫便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玉紫這身體,最大的長處在皮膚上。她的皮膚特別嬌嫩,全身上下毫無暇疵。這樣的她。在白日以素妝見人時,最是美麗。

    現在嘛。

    她歪著頭,打量著銅鏡的自己,暈黃的銅鏡,那個眉目清麗的少女,臉上被塗了一層薄薄的鉛粉,雙頰被塗上了又紅又厚的胭脂,額頭上吊了一個指頭大的玉塊,看起來,真是與這宮的任何一個美姬都沒有區別。可以說,這種梳妝。把玉紫本來的優點全部掩蓋了,那姿色硬生生地下降了半個檔次。

    對著銅的自己,玉紫滿意地眨了眨眼。

    梳妝過後,換一身裳服,外面套上一件灰色狐皮裘衣,玉紫跟在那八個宮婢的身後,向第九層土台走去。

    土台的階梯上,眾武士手持長戟,面無表情地瞪著前方。偶爾有人朝玉紫看了一眼,又毫不在意地收回了視線。

    玉紫住在第四層土台,這土台每上去一層,便又高貴一層。基本上,從第五層起,每一層住的都是齊王的寵姬,和夫人。第八層住的更是齊王後。

    這樣想來,那第四層的紫苔殿,供玉紫這麼一個客居姬妾住,便含著某種明白的示意。

    當玉紫來到第九層土台時,殿裡裡外外,都燃滿了熊熊的焰火,仿若白晝的大殿裡,絲竹聲混在笑鬧聲。

    玉紫是從側門而入的。

    她的身份,只是一個小小的姬妾,八個宮婢在送她來到殿外時,便停下了腳步,轉身去喚別的客人了。而玉紫跨入大門時,也沒有人喊號。

    殿坐了上百號人,玉紫一眼便看到,坐在殿的,除了一個五十來歲,頭戴王冠的肥胖老頭外,還有幾個大臣。

    至于齊王的身後身側,則是滿滿一堂的女人。這些女人爭奇斗艷,宛如一朵朵盛開的花,照得大殿,光芒都有點耀眼。

    玉紫悄無聲息地向裡面走去。她來到右側,在右側間處。現了幾個客塌。于是她挑了一個靠牆角的位置坐了下來。

    這個角落有點背光,玉紫坐下後,便如一個模糊的背影。

    公子出府。

    看著紗窗外的火把,公子出舉起手的酒斟,仰頭一飲而盡!

    坐在他對面的,是那須蒼白的食客,他按下一顆黑子,笑道︰“公子今晚,似心有戚戚然?”

    公子出垂下雙眸,他伸手按下一顆白棋。

    這白棋一按,頓時把邊角之地全部堵死,除了那食客的幾粒黑棋,連他自己布下的兩顆白棋,也再無出路。

    那食客愕然地看著公子出,奇道︰“臣竟不知,公子此棋何意?”

    公子出伸手撿出那廢掉的四顆黑棋,兩顆白棋,隨手把它們扔到一旁後,他沉聲說道︰“無他!大丈夫者,當能舍能斷!況,棄子也能殺敵!”

    他說到這裡,聲音微頓,遲疑,他低低地說道︰“此刻,她已被齊王相了罷?”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很低很低,那食客壓根沒有聽清。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一個劍客來到了公子出身側。

    他朝著公子出一叉手,便侯在一旁,再無言語。

    公子出轉過頭,見到是他,眉頭微皺,他淡淡地說道︰“齊宮之事,就不必說了。”

    “諾。”

    那劍客應聲便退。

    他剛退出五步,公子出舉起酒斟,仰頭吞了一口後,低聲喝道︰“回來!說罷!”

    “諾。”

    那劍客重新上前,他低頭叉手,朗聲說道︰“宮傳信,玉姬向齊王後坦言,她已懷有公子的子嗣!”

    噗——

    酒水如泉,噴薄而出,直如一道瀑布,沖出了老遠!

    眾人同時抬頭,同時張大了嘴,呆若木雞!

    公子出掏出手帕,緩慢優雅地拭去嘴角的酒水,他俊美的臉上,隱隱帶著一抹紅暈。看來,這位優雅的公子哥,為他平生第一次失態噴酒而羞愧了。

    拭去嘴角殘存的酒水後,公子出優雅的,淡淡地問道︰“玉姬懷有我的孩兒?”他這話,問得很慢,很慢,問的時候,他的雙眼微微陰著。

    那劍客回過神來,他叉手道︰“然也!”

    公子出笑了。

    他笑得很溫和,很優雅,要不是那俊美的臉上,紅暈猶存,眾人根本看不出,他剛才那麼失態過,“她何時說的?”

    “玉姬一見齊王後,便坦承有孕。”

    “有孕啊?”

    公子出笑著笑著,雙眼眯得更厲害了。他慢條斯理地敲著幾面,微笑地說道︰“一見到齊王後,她便有孕了?”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12:10 AM

正文 第117章 偏不吃這藥!

    什麼叫‘一見到齊王後。她便有孕了?’公子出這話有語病。

    那須蒼白的食客皺了皺眉,他退出塌幾,朝著公子出深深一揖,朗聲說道︰“主公,姬既有孕,豈能借居他處?宜接回,善加對待才是。”

    那食客說到這裡,聲音高昂,已有點興奮地說道︰“主公及冠近二年了,一直都沒有子嗣啊。”

    那食客的聲音一落,眾人同時向公子出深深一揖,齊刷刷地說道︰“恭喜主公,賀喜主公!”

    公子出笑了,因為笑得太歡快,他的眼角都現出了笑紋。他敲打著幾面,慢條斯理地說道︰“我的玉姬有孕了?我有子嗣了?甚好,甚好!”

    他磨著牙,一字一句,很費力氣地說道︰“此刻挺想見她一見!”

    玉紫的幾上,擺得滿滿的,有各類肉食。還有酒,漿,澧等飲品。

    玉紫舉起那漿,輕輕地抿了一口,便索然無味地放回幾上。

    饒是她坐在黑暗,也有七八雙美目,在向她看來。

    女人心細,饒是玉紫是悄無聲息進來的,可那些美姬,還是有人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主座上,齊王摟著一個美姬,在她的胸乳間狠狠地擰了一把,惹得那美姬嬌叫出聲後,齊王轉向身側的王後,笑問道︰“聽聞公子出之姬玉氏在此,怎地不見?”

    齊王這話一出,他懷的美姬便不依了。那姬扭動著身軀,嬌滴滴地說道︰“大王有奴家呢,怎地還念著別人的姬侍?”

    齊王聞言猥瑣地一笑,他扯開那美人的褻衣,當著眾人,在她雪白的肌膚上輕咬了一口,道︰“公子出者,風流之人也。他最看重的姬妾,孤當然心動矣。”

    齊王這話一出,坐在下方左側位的一個大臣眉開眼笑了,這大臣三十五六歲。臉色白淨,五官清秀,留著三絡長須,看起來像個端方君子。他伸出手,在旁邊一個齊王夫人的大腿上明目張膽地摸了一把,嘿嘿說道︰“聞此姬甚為美艷,願請一見。”

    齊王對這個大臣很是和善,他雙手一拊,喚道︰“玉姬何在?”

    絲竹聲,齊王的聲音雖然不響,卻在一瞬間傳遍了大殿的每一個角落。

    眾人同時轉頭,向四下張望著,尋找著。

    玉紫慢慢放下酒斟,走出了塌幾。

    她昂著頭,腰背僵硬,步履從容地向前走去。

    眾人正在尋找,一見到她出現,百數雙目光嗖嗖嗖,全部聚集到了她身上。

    一陣失望的低語聲傳來。

    玉紫走到了主塌前十步處。

    齊王盯著盈盈一福的玉紫,皺眉道︰“便是這玉姬,令得公子出那等風流丈夫。也失魂于她?”

    齊王的語氣,滿是不信,也滿是失望。

    右側那君子還在盯著玉紫打量,他盯了一陣後,突然說道︰“細瞅之,此女目清而明,有從容清冽之美。大王宮,可不曾有!”

    齊王聞言,咧著泛黃的牙齒哈哈一笑,道︰“甘公好眼力!”說罷,他轉向玉紫,聲音放低了,那細長浮腫,宛如金魚一樣的眼睛眯了起來,“姬,坐孤身側!”

    齊王的聲音一落,齊王後已輕聲喝道︰“大王且慢。”在齊王不滿地盯視,齊王後慈祥地看著玉紫,說道︰“大王有所不知,這孩子,已懷有公子出的子嗣呢。”

    殿安靜了。

    不等齊王開口,那甘君皺著眉頭,不高興地說道︰“居然有孕?”

    甘君的話音一落,坐在甘君身側,任由他在大腿上摸來摸去的南夫人開口了,她嬌嗔道︰“姐姐好糊塗,公子出有孕的姬妾,姐姐也給弄來。就不怕天下人因此指責我家大夫無禮無德麼?”

    齊王後的臉上,閃過一抹慍怒怨毒之色。她低著頭應道︰“妹妹所說甚是,是姐姐糊塗了。”

    這時,坐在左側的一個美人站了起來。

    這是一個真正的美人,她肌膚如玉,柳葉眉,櫻桃嘴,五官如畫。玉紫到了這個世界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美人。

    那美人扭著腰肢,來到玉紫身側。

    美人盯著她的腰,臀,胸,圍著她轉了半圈後,那美人突然伸出縴縴玉手,撫上了玉紫的頸鎖處。

    美人的手,很溫很軟,可撫在玉紫身上,卻令得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的手,如蛇一樣,慢慢地在玉紫的肌膚上游移,摸著摸著,那美人嬌聲笑道︰“玉姬肌膚滑嫩,猶勝于妾。”她這話一出,殿的幾個男人雙眼都是一亮。那美人嘆道︰“惜哉。竟有身孕!”

    嘆息聲,那美人扭著腰肢,坐回了塌幾。

    她一退下,齊王後便轉向齊王,認真地說道︰“姬既懷有趙公子出的子嗣,便不可輕慢了。大王令她回去吧。”

    齊王盯著玉紫,點頭道︰“姬回罷。”

    “謝大王。”

    玉紫盈盈一福,緩步退後。

    來到殿外,隨著冷風嗖嗖一吹,玉紫才現,自己已遍體濕透。

    今天晚上。可真是危險啊。

    想到殿那幾個男人的表情,以及那一殿的夫人宮妃,玉紫搖了搖頭,想道︰這齊王宮,當真污穢得讓人惡心!

    她轉過身,大步向回走去。

    回到殿,玉紫揮退宮婢們,一動不動地跪坐在塌幾上,良久良久,才喘出一口氣。

    這時,敲門聲響,一個宮婢在外面曼聲說道︰“玉姬出見。”

    玉紫站了起來。

    隨著殿門打開,兩個陌生的宮婢出現在她面前,最前面的那個手托著一個木盤,她朝著玉紫盈盈一福,雙手把木盤舉到頭頂,說道︰“奉王後之令,為玉姬奉上藥羹。”

    玉紫還以一禮,示意左右接過那托盤,“妾,謝王後厚恩。”

    “冬寒藥易涼,請姬飲。”那宮婢仍舊低著頭,卻不退下,反而催促玉紫。

    玉紫聞言,雙眼眯了眯。

    她看向那托盤,淡淡地一笑,道︰“呆會再飲。”

    那宮婢聲音一提,道︰“王後有言,姬需飲。”這話,已是語氣強硬的命令了。

    玉紫感動了,她眼含著淚光,朝著王後所在的方向盈盈一福,以袖掩臉,泣不成聲地說道︰“王後對妾如此盛情,妾雖死難報。”

    玉紫說到這裡時,那宮婢的雙眸,閃過一抹得意的冷笑。

    這時。玉紫放下衣袖,恭敬地用雙手接過托盤。她把托盤舉在頭頂,對著東方慎而重之地下跪,磕頭,喃喃祝道︰“這一碗藥羹,含有齊王後拳拳之意。妾無以為報,只能上謹蒼天鬼神,妾願與鬼神一道,共享此羹。”說罷,玉紫把那藥羹慎而重之地舉到頭頂,然後把它放在東方屋檐之下。

    把那藥羹擺好後,玉紫轉過頭,感激的,興奮地望著那宮婢,道︰“妾在此立誓,從今往後,凡有所賜,願與鬼神共享之!”

    那宮婢張大嘴,這一次,她是真正的目瞪口呆了!

    半晌半晌,那宮婢才愕愕地閉上了自己的嘴。

    她朝著玉紫盈盈一福,無精打采地說道︰“姬,事鬼神至敬,鬼神定當偌之。”

    玉紫還以一禮,她溫軟地說道︰“謹承吉言。”

    “我等告退了。”

    。。。。。。

    望著那兩個宮婢遠去的背影,玉紫久久久久都一動不動,她虔誠的,感激地望著她們遠去的背影,直到她們的身影都看不到了,她才拂了拂衣袖,轉身回殿。

    至于那藥羹,自然還擺在屋檐下,奉給鬼神的東西,她區區一個普通婦人,哪裡有資格真去享用?所以,那句‘與鬼神共享’的‘共’字,大可忽略,絕對不會有人因此指責于她。




正文 第118章 號脈的大夫

    回到殿,玉紫坐回塌幾。

    一燈如豆,她低著頭,任由額側的長披垂而下,擋住了她的臉。

    剛才那藥,絕對有問題。只是不知道,那藥是不是真是齊王後賜下來的?也不知道,那藥是做什麼用的?

    對于這齊王宮,對于齊王後和眾夫人姬妾,她是兩眼一抹黑,一無所知啊。這種敵暗我明的感覺,一點也不好。

    不行,還是想法子盡快離開這齊王宮才是。

    玉紫以為,自己會失眠的,沒有想到這一個晚上,她還睡得特別香。可憐的她,終于不用睡地鋪了。

    玉紫是在一陣嘰嘰喳喳的嘻笑聲醒來的。

    嘻笑聲,是從東側傳來。玉紫支起身子。就著紗窗看向外面。

    視野,一隊宮婢圍著一個麗人,正在光禿禿的花園漫步。那麗人身材高挑,鼻梁也高,五官輪廓頗深。

    看了幾眼,玉紫便收回了視線。

    這時,一個宮婢在外面喚道︰“玉姬,大夫來了。”

    大夫?

    玉紫的心,突然跳得有點快了。

    她連忙站起,聲音清冽而緩慢地說道︰“稍侯,容先洗漱。”

    “然。”

    幾個宮婢游貫而入,她們手捧著托盤鹽和毛巾,走了進來。在眾女的服侍下,玉紫足足用了半個時辰,才梳洗妝扮完畢。

    再一次,她那白裡透紅的肌膚,被掩蓋在鉛粉和胭脂之下。不過這一次,是玉紫堅持要求的。

    弄好一切後,玉紫坐在塌幾,喚道︰“請大夫入殿。”

    這時,可沒有什麼男女之防。

    一個四十來歲,面孔瘦削,留著一把大胡子的年人被迎了進來。

    那年人朝玉紫看了一眼,眉頭微皺,他走到玉紫對面坐好,伸手抓住她的腕脈。

    大夫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同時,紗窗處。人影綽綽,這片刻間,竟有好幾個腦袋伸過來。

    玉紫垂眉斂目,一臉溫柔的,安靜地坐在那裡,任由那大夫把她的左手號過,又來號右手。

    號著號著,玉紫突然輕聲說道︰“妾無禮。”那大夫還在怔忡間,玉紫右手縮回,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小嘴掩在袖後,低著頭,小小的干嘔了一聲後,玉紫伸出手,冷冷地命令道︰“來人,拿淨水來。”

    這時的玉紫,舉止雍容,命令時,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傲慢之氣。

    一個侍婢連忙端著陶盆過來了。

    玉紫在她的侍侯下,把手放在水拭淨,拭手時。玉紫轉向那大夫,微笑著說道︰“我家夫主尚無子嗣呢。夫主說,妾若一舉得子,便是他趙公子出的大子!”

    果然,那大夫的手抖了一下。

    看來有鬼啊!玉紫就怕這大夫被人收買了,不管他號不號得出,他一口咬定玉紫不曾懷孕,那就慘了。

    現在她輕輕點出自己夫主的身份,以及這腹孩子的身份,便是要讓這個大夫知道,他面對的是什麼人。讓他不管是出于害怕,還是出于謹慎,都不敢隨便說話。

    更重要的是,她那句‘夫主說’,更能讓眼前這個大夫以為,她懷了孩子的事,已經傳到了公子出的耳。事已通天,縱這大夫是被人以性命收買,想來也不敢枉為。

    玉紫只是一眼瞟過,便含著笑容,伸出秀美的小手,再次橫在大夫的面前。

    那大夫三指再次搭上她的腕脈,號了一會後,他輕嘆一聲,搖頭說道︰“老夫無能。”

    這是說,他號不出了。

    玉紫收回手,就在塌幾上盈盈一福,道︰“大夫慢走。”

    “姬多禮了。”

    那大夫皺著眉頭,苦著臉。慢慢地退了出去。

    他剛退出,幾個宮婢便圍著燕姬走了進來,她盯著大夫離去的背影,轉過頭來,對著玉紫驚異地問道︰“玉姬有孕,你家夫主已然得知了?”她的語氣,夾著不敢置信,“你家夫主得知姬有身孕,為何還要送姬入宮?”

    玉紫沒有回答,而是愕然反問,“妾來齊宮,只是暫住而已。稍待時日便會回府,燕姬怎地如此驚異?”

    燕姬連忙擠出一個笑臉,在玉紫眈眈地盯視,她勉強笑道︰“妾以為,姬既有孕,你家夫主定當珍而視之。”

    燕姬的話音末落,玉紫已是哧笑出聲,她似笑非笑地盯著燕姬,道︰“聽姬的語氣,似乎這齊宮還是虎穴一般,妾在這裡很不安全?”

    “無,無。斷無此意。”

    “甚好,來人,送燕姬!”

    強行把燕姬趕走後,玉紫懶洋洋地坐回塌幾。

    這謊是越扯越大了。

    尋思了一會,玉紫站了起來,向幾個宮婢吩咐,“來人,給我梳妝,我要求見大王。”

    幾個宮婢面面相覷。

    玉紫回頭,冷冷地說道︰“怎麼?”

    兩宮婢連忙上前。道︰“願為姬梳妝。”銅鏡,玉紫瞟到,另外幾個宮婢,順著牆角溜了出去。

    望著她們離去的身影,玉紫笑了笑。

    她這個身體,並不是什麼絕色,又不是什麼大有來歷的女人,想來那齊王本人,是對她興趣泛泛的。只是一些另有用心的人,似乎很想把她推到齊王懷?也許,還有一些別的陰謀吧?

    再在臉上撲了一層粉後,玉紫穿上粉紅色的姬妾服,在兩個宮婢地帶領下,向著土台第九層走去。

    她走得很快。當她輕手輕腳地爬到第八層時,幾個宮婢擋在了她面前。她們朝她盈盈一福,脆聲說道︰“我家夫人,願見過玉姬。”

    玉紫笑了笑,繼續舉步向前走去,她毫不在意地與她們擦身而過,直到把幾個宮婢丟在身後,玉紫的聲音才傳過來,“待妾見過大王後,再來與夫人相見。”

    “玉姬!你,你好生無禮!”

    身後傳來的,是一個宮婢的喝罵。

    玉紫笑了笑,她不回頭,也一臉的不在意,只是繼續向第九層土台走去。

    這時的她,已是鐵了心了。她一個沒後台沒資本的客居姬妾,這齊王後宮,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對付她。而她,已沒有足夠的時間,和足夠的資本與她們暗周旋,玩那些陰謀陽謀。

    既然她已處于風浪心,已經肯定有人對她不利了,已經知道自己處于敵暗我明的境地了,為什麼還要等著那裡。束手待斃?何不主動出擊,主動破開一條路來?

    這第九層土台,並不是齊王唯一的寢殿,只有當他享樂時,才會留宿在此。不過玉紫早打聽到了,齊王昨晚會留宿此處。

    這時,時辰已到了午時初,想來那齊王再是荒淫,此時也已經起了塌吧。

    因此,玉紫一來到齊王寢殿外,便微微斂襟,朝著守殿的武士朗聲說道︰“妾!公子出之姬也!願見過大王。”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12:12 AM

正文 第119章 玉紫和艷使

    那武士點了點頭,道︰“姬請稍侯。”

    齊王荒淫,喜與姬妾們做徹夜之歡。當他宿在這裡時,姬妾夫人是可以自由出入的。因此玉紫一稟報,那武士便毫不猶豫地步入殿門,叉手回稟,“大王。公子出之姬求見。”

    半晌,殿傳來一個含糊的,暗啞蒼老的聲音,“公子出之姬?進來吧。”

    “姬請入內。”

    “諾。”

    玉紫整理了一下衣袍,伸手推開了殿門。

    殿門才開了一角,一股又濃又後的靡香,混合著令人作嘔的情欲之氣,向她沒頭沒腦地撲來。玉紫連忙側頭避開,她大大地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後,才推開殿門,緩步入殿。

    玉紫踏入側殿。

    從側殿門口,可以看到正殿飄揚的幃幔,數層幃幔,齊王的身影若隱若現,在他的身側,坐著幾位美人。整個大殿,燃燒了十數盆炭火,紅騰騰的火焰令得整個殿溫暖如春。看到這情景,玉紫不由想道︰這麼多炭火,也不怕一氧化碳毒!

    玉紫低著頭,雙手斂在袖,她朝殿踏出一步,便在殿門口跪下,脆聲說道︰“公子出之姬玉氏,求見大王。”

    一陣飲酒聲,和女子的嬌笑聲傳來。

    響聲嘖嘖,齊王似是聽不清玉紫的自我介紹,他慢騰騰地問道︰“姬,何人?”

    玉紫聲音微提。再次說道︰“公子出之姬玉氏,見過大王。”

    “公子出之姬啊?”齊王剛含糊地吐出這句,坐在他身邊的一個美姬掩嘴笑道︰“大王忘了,王後昨晚還說,此姬懷有公子出的孩子呢。妾真不知,她若真懷了孩子,公子出怎舍得讓她出府?此姬說起假話來很順啊。”

    這美姬的聲音有點熟悉,玉紫瞟了瞟,是了,她是昨晚上見過的南夫人。

    南夫人的聲音剛落,另一個美姬,叫徐夫人的在旁邊笑道︰“南夫人所言差矣。我等婦人,若不是真真肯定,斷不會將懷子之事輕率告知夫主的。此姬癸水只一月末至,若不是見到王後姐姐可親,她怎會出口?何況,剛才醫期給她診脈了,他也沒有斷定姬不曾有孕啊。”

    低著頭,一動不動地跪在那裡的玉紫,聽到這兩個夫人的對話,心瞬時明白了一些東西。看來。王後還是希望她有孕的。只是這南夫人,為什麼要針對她?

    兩個夫人在這裡爭持時,齊王不耐煩地喝聲傳來,“靜一靜!”

    兩女連忙低頭應是。

    透過重重幃幔,齊王看向玉紫,問道︰“姬因何而來?”

    玉紫抬起了頭。

    她剛才入殿時,便注意了一下方位。現在她所跪的地方,一縷光線正好照在她的臉上,她的皮膚毛孔,在明亮的陽光下,是縴毫畢現。

    在玉紫抬頭時,她感覺到,齊王直直地盯上了她。

    與昨晚一樣,齊王的眉頭再次皺起來了。看來,再次面對姿色不過如此的玉紫,齊王又失望了。

    玉紫迎上齊王的目光,她一臉端莊,眉宇帶著凜然之姿。抿著唇,玉紫認真的,以一種魯國婦才有的刻板守禮說道︰“妾是來向大王請辭的。”

    請辭?

    這說話很新鮮!

    一時之間,殿眾人都被玉紫給吸引了,他們齊刷刷地,愕然地看著她。

    玉紫依然端莊有禮,刻板嚴肅地望著齊王,她清了清嗓子,認真地說道︰“妾乃公子出之姬也,妾腹有子,若是丈夫,便為公子出之大子。”

    以一種極為嚴肅地態度指出這個事實後。玉紫朗聲說道︰“妾這樣的身份,居于大王後宮,實是不妥。大戰在既之時,大王不必因為一個無德無容的妾,惹得稷下賢士非議紛紛。”

    齊的稷下宮,是天下間出了名的學府。在這裡的賢士,都養成了一種空談的習慣。他們目無余子,喜歡對國政指手畫腳,時不時地對齊王指責一番,齊王深以為苦,這些,知道的人不少。

    果然,玉紫這話一出,齊王動容了,他皺著眉頭,沉思起來。

    “哎喲,”嬌笑著的是南夫人,她瞟著玉紫,嘻嘻笑道︰“玉姬以玉為名,定是肌膚如玉,塌上溫涼宜人。如此佳人,又何必說什麼‘無德無容’。”

    這話又惡毒,又淫穢。

    這句話一出。沉呤的齊王連忙抬起頭來。他盯著玉紫,啞著聲音笑道︰“姬且近前來!”齊王的聲音,已含有某種欲望。

    玉紫心暗恨。

    她警惕地盯了一眼幃幔下的南夫人,緩緩起身,向前走去。

    她走得很慢,很慢。

    一邊走,玉紫一邊暗暗尋思。

    走出七步後,玉紫突然以袖捂嘴,干嘔起來。

    看到她要嘔吐,齊王皺著眉頭,厭惡地喝道︰“退出去。退出去!”

    玉紫向後倒退而出。

    當她退到殿門口時,玉紫放下了掩在嘴上的大袖,現出了干干淨淨的小嘴,她輕聲說道︰“妾失禮了,幸不曾有穢物污及君王雙目。”

    然後,她低著頭,朝齊王行了一個標準的福禮後,嘆道︰“公子出者,天下聞名的賢公子也。當公子出來到齊國時,臨淄滿城歡呼,人人都說︰我王有賢德,致使賢才歸附,諸侯仰望!妾真不知,若世人知道,公子出有孕的寵姬,被大王置于後宮時,又會如何感嘆?”

    她說到這裡,目光瞟向齊王身側的南夫人,道︰“妾之容色,當真有南夫人這麼美麼?”

    她所站的地方,依然是那光線最好的所有。明亮的光線,把她臉上厚厚的鉛粉,以及兩腮的胭脂,照得明明亮亮,刺人雙眼。

    齊王皺起了眉頭。

    他認真地盯了一眼玉紫,搖了搖頭後,揮了揮手,叫道︰“來人!”

    “諾。”

    “將玉姬置于南苑客殿。”

    “諾!”

    這命令一出,南夫人臉色微變,而另一個美姬,卻是得意一笑。

    玉紫也在微笑。

    她朝著齊王盈盈一福,說道︰“大王務必使人知會妾的夫主,請他前來迎回妾。”

    齊王還沒有開口,南夫人在一側厭惡地喝道︰“你一小小姬妾,還敢命令我家大王乎?”

    這話一出,齊王連連揮手,“退出退出!咄!姬甚無禮!姬甚無禮!”

    玉紫再次一福。優雅地退出了大殿。

    一走出齊王寢殿,一直雙手斂在袖,低眉斂目的玉紫,便暗暗吐出了一口長氣︰總算打消了齊王對她的企圖。只是,只要沒有離開齊王宮,便不可放松啊。

    那兩個宮婢,還在殿外侯著玉紫。她們看到玉紫走近,同時迎了上來。

    迎上玉紫的,還有另外兩個宮婢,她們面無表情地喝道︰“奉大王令,玉姬置于南苑客殿。”

    兩個宮婢一怔,一抹失望之色飛快地閃過。她們低頭斂襟,一福,“諾。”

    得搬家了。

    南苑客殿,並不在九層土台之內。它位于土台的南邊角落,是安置各國來的客人,客姬的居所。也就是說,那裡,才是玉紫本來應該安住的地方。

    玉紫緩步向石台下走去。

    隱隱,每一層的宮殿,都有人伸出頭,向她瞅來。

    玉紫來到了第四層土台,然後,稍一收拾,她便跟在宮婢的身後,向南苑走去。

    玉紫的身後,是一片指指點點地議論聲。

    玉紫挺直著腰背,一邊走,一邊想道︰我得罪的人只有吳袖啊,除了吳袖,誰還要害我?那南夫人,為什麼一定要齊王踫我?

    尋思著,玉紫隨著宮婢,來到了南苑。

    南苑很熱鬧。一個巨大的廣場上,停滿了馬車牛車,如星星一樣散落的木屋,人聲鼎沸。玉紫一路走去,看到了不少身著燕國,韓國,秦國服飾的姬妾夫人,還有一些身著華服的公孫和高級武士。

    這裡,倒是一個好所在。

    玉紫暗暗想道。

    安排給玉紫住的地方,是最靠近間的一個院落。這院落由六間木屋組成。

    現在,陪在玉紫身邊的,只有兩個宮婢了。不能住在土台上,意味著她的身份降低了,只配擁有兩個宮婢侍侯。

    院落間,種著一棵大大的槐樹。六間木屋呈環形,圍著間的井水和槐樹座落。

    玉紫把東西放好後,便伸了一個懶腰,走出了院落。

    南苑很大,讓玉紫驚異的是,這裡有一道側門,居然直通宮外!當然,宮門有十數個武士日夜把守,如她玉紫,是沒有辦法自由出入的。

    玉紫數了數,南苑,如她那樣的院落,足有三四十個,每一個院落,都有人進進出出。而且這些進出的人,都是穿異國服飾的。

    這些人,男女都有,他們在看到臉上粉塗得厚厚的玉紫時,都只是瞟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玉紫一直轉到傍晚,用過晚餐,才回到房。

    她穿過連接兩個木屋間的木制走廓,走寢房走去。

    夕陽的余光,絲絲縷縷地鋪在走廊上,玉紫一邊走,一邊傾聽著腳下木頭傳來的空響。這時刻,她的心,竟感覺到一種寧靜。

    她來到了寢房外。

    她伸手推向寢房的木門。

    就在木門吱呀一聲打開時,玉紫渾身一僵!

    木門後有人!

    一個高冠博帶的青年男子,站在她的寢房當!

    在聽到房門大開的聲音時,那青年男子轉過身來。

    這人,臉孔瘦削俊美,輪廓很深,他沉郁著臉,靜靜地盯著玉紫。

    他是齊太子!

    斷沒有想到是他,玉紫先是一驚,接著是一喜,再接著,卻暗暗有點隱怒。他這麼快便知道自己的住處,難不成,自己在齊宮的一舉一動,他都知道了?

    四目相對。

    齊太子盯著她,低沉地喚道︰“魯氏?”

    玉紫垂下雙眸,她朝著他盈盈一福,“妾見過太子。”

    腳步聲響,齊太子大步走到她的面前。

    低著頭盯著她,齊太子笑了笑,“魯氏甚是聰慧,竟能得脫,甚好。”



正文 第120章 齊太子和寫給趙出的丹砂留言

    齊太子看著玉紫,語氣溫和,“姬受驚了。”

    這話,有點溫柔。

    若是以前的魯嬌嬌,許會感動吧?

    這一瞬間,玉紫的腦海,竟浮出了這麼一個念頭。她看著眼前這個俊美陰沉的男人,心卻是沉靜之極,甚至連恨意也沒有多少。

    不過,這樣可不好。

    當下,玉紫垂下雙眸,她輕輕地說道︰“那南夫人,一再向大王吹捧于妾,似是很想讓大王相妾。太子可知,她是誰的人?”

    她這話,其實是直接問,那個南夫人,會不會是吳袖派來的?

    在玉紫的心,一直是有疑惑的,以她與吳袖之間的仇恨,就算她有意害自己。也沒有必要把自己弄上齊王的塌吧?她倒是相信,如吳袖的立場,更應該借他人之手來毒死自己。

    這是玉紫與齊太子說話以來,少有的溫和平靜了。

    齊太子盯著她,暗嘆一聲,他搖了搖頭,道︰“不是吳袖。”

    “那她是誰的人?”玉紫迅地問道。

    齊太子眉頭皺起來了,他沉著臉,淡淡地說道︰“魯氏便這般與我說話麼?”

    玉紫盈盈一福,她朝一側的塌幾一指,恭敬而疏離,隱帶嘲弄地說道︰“太子乃貴客也,請上座。”

    齊太子沒有動,他盯著她,沉沉地說道︰“魯氏,你定要如此說話麼?”

    玉紫沒有看向他。

    她一看到齊太子這張臉,便忍不住想唾棄他。她知道,也許這人知道一些內情,她應該忍一忍的。

    于是,她低眉斂目,朝著他盈盈一福後,低低說道︰“妾無禮。”

    這三字一出,齊太子的臉上,閃出了一抹笑意來。

    他伸出手,握向玉紫的右手。

    玉紫沒動。

    就在他冰冷的大手握上她的手指時,齊太子的動作僵住了,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你,已懷有公子出的子嗣?”

    玉紫垂眸,半晌,她才回道︰“然。”

    她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回答這個然字。她更不知道,為什麼在回答了這個字後,她會抬頭看向齊太子的臉色。

    齊太子的俊臉上,閃過了一抹慍怒。

    他抿緊了薄唇。

    在對上玉紫的眼神時,他薄唇抿得更緊了,半晌,他伸手一拊,“來人!”

    嗖地一聲,一個劍客應聲出現。

    齊太子從那劍客手接過一個托盤,裡面放著一只陶碗,他把它遞給玉紫,命令道︰“喝下它。”

    陶碗,是半碗黑黑的湯汁,玉紫沒有接過,她笑了笑,問道︰“可是墜胎之物?”

    “然。”

    玉紫垂著雙眸,她壓抑著怒火。徐徐說道︰“太子可知,婦人一旦墜胎,極易不孕?”

    這是一個絕大多數婦女,只能生育一胎,營養醫療極不到位的年代。再則,因為藥物不夠豐富,這時的墜胎藥極其有限,就玉紫聽過的幾種,都是對人體有巨大傷害的虎狼之藥。所以墜胎後不孕的機率,相當之高,遠遠高于後世。

    齊太子沒有回話。

    玉紫很想笑,很想笑。這個男人,真是無情得過份啊!

    她也笑了,玉紫微笑著接過那碗藥,然後,她微笑地看著齊太子,手一斜,那碗黑黑的藥汁,滴滴噠噠,如溪水一般,匯流成線,傾了一地。

    齊太子的臉,沉寒得宛如結了冰。

    玉紫把那碗藥全部倒掉後,隨手扔掉藥碗,冷冷地說道︰“此處鄙陋,太子乃金貴之身,還請移步。”

    她這是驅客了!

    天下間,哪有一個姬妾,敢這麼跟堂堂齊太子說話?

    那端藥來的劍客大怒。他嗖地一下拔出長劍,劍尖一彈,指向玉紫的咽喉,那劍客喝道︰“好生無禮的婦人!”他看向齊太子,喚道︰“太子,臣要殺了她!”

    齊太子還在盯著玉紫。

    他盯著兀自臉帶微笑,顯得從容,自信,鎮定,竟是視生死于不顧的玉紫。半晌半晌,他喃喃說道︰“依然如此。。。。。。”

    說罷,他揮了揮手,“收劍!”

    “太子!”

    “收劍!”這是一聲暴喝。

    那劍客咬了咬牙,嘩地收劍還鞘。

    齊太子長袍一拂,轉身朝外面走去。走著走著,他突然停下腳步,側過頭來,看向玉紫。

    玉紫依然保持剛才的姿勢,平靜,溫和地站在那裡。

    她眉目微斂,那厚厚的鉛粉和胭脂,掩不去她那內斂的張揚,艷麗的夕陽光。她那深譚一樣的雙眸,仿佛有波光蕩漾。

    這個婦人,他已看不透了。

    可不知為什麼,以前的婦人,甚是無趣,可這次見到後,變了的她,卻令得他的心,有點起伏了。。。。。。

    暗嘆一聲,齊太子收回目光,大步踏出房門。

    齊太子一走。玉紫便走過去,把房門掩上。

    她厭惡地搖了搖頭,想道︰世上怎麼會有自我的人?

    剛剛轉身,兩個宮婢小小聲地喚道︰“玉姬,剛才那是太子?”也不知她們從哪裡冒出來的,只是看到了齊太子的背影。

    玉紫回頭盯了她們一眼,這一眼,有點冷。兩女嚇了一跳,連忙縮著頭。玉紫冷冷地說道︰“你們只是小小的宮婢!若是說了不該說的話,讓太子知道了,那後果會如何,你們應是知道的!”

    她這話,已含有殺氣。

    這兩個宮婢,也不知來歷如何,她這警告必須擺出來,一定要讓她們養成不亂嚼舌根的習慣。

    兩女嚇了一跳,她們同時跪下,連聲說道︰“不敢,萬萬不敢。”

    玉紫輕哼一聲,衣袖一拂,帶上了房門。

    回到寢房,玉紫重重地倒在床塌上,她右手撐腮,暗暗忖道︰那指使南夫人的,不是吳袖又會是誰呢?我認識的人不多啊,誰會與我有仇啊?

    想了一會,她也想不出那人是誰,干脆晃了晃頭,把這事甩開。

    在玉紫看來,那些人陰陰郁郁的,她理是理不清的。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是主動出擊!

    轉眼間,玉紫心神一動︰這地方,齊太子能來,公子出的人也一定能來!

    是極是極!以那家伙陰陽怪氣的性格,多半齊宮土台都能去,何況是這種地方?說不定他的人什麼時候便摸到這裡來了!

    想到這裡。玉紫的雙眼陰了陰。

    騰地一聲,她坐了一個筆直,朝著外面大聲喚道︰“來人,拿一塊木板和一盒丹砂來!”

    宮婢不解地聲音傳來,“木板和丹砂?請姬稍侯。”

    “去去。”

    “然。”

    腳步聲遠去了。

    玉紫雙手枕頭,小足翹得高高的,口裡還輕哼著歌,這,便是那拿了丹砂木板回來的兩個宮婢看到的景色。

    令兩女把木板架在寢房後,玉紫用筷子沾上丹砂,用標準的齊國字,在木板上大大地寫下三行字︰稟趙出!南苑龍蛇混雜,刺客易入!若誤傷了妾腹大子,奈何?奈何?

    三行字,三行血紅血紅的大字,張牙舞爪地呈現在木板上。

    在兩個宮婢瞪目結舌,玉紫雙手一拍,笑嘻嘻地說道︰“把木板擺在我床塌之側。”

    “啊,諾,諾。”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12:14 AM

正文 第121章 各方反應

    玉紫笑嘻嘻地望著擺在自己床塌之側的木板,木板上,那幾十個血紅大字在幽暗的房,散著奪目的光芒。

    縱是再奪目,畢竟只是在寢房,一個小小姬妾的寢房。除非別有用心,一般人是看不到她這些字的。

    玉紫轉過身,懶懶地睡去。

    就在她睡去時,一個宮婢低低的對另一宮婢說道︰“腹不適,容暫離去。”

    “然。”

    殿安靜一些了。

    約過了二刻鐘後,低微的,卻有點亂的呼吸聲,另一個宮婢悄悄地朝玉紫看了一眼,見她睡得香覺,她搓著手,有點不安地走動著。

    這時,她聽到了腳步聲,卻是那個宮婢回來了。

    這個宮婢大為歡喜,她迎上去,低低地說道︰“怎地才回,我已腹有不適了,你守著姬。”

    “諾。”

    聽著第二個宮婢遠去的腳步聲,背對著她們,睡得好不香甜的玉紫,卻突然睜開眼來。她盯著裡側的牆壁,得意地一笑,暗暗想道︰我這一招,是應該叫做虛張聲勢,疑兵之計?還是叫做打草驚蛇?或者叫提醒提醒?

    笑著笑著,她的笑容一收,暗暗沉呤︰終不是長久之計啊!

    就在第一個宮婢離去不久,土台騰騰的火把光,一個宮妃皺著眉頭,她盯著前方,疑惑地問道︰“如此說來,那玉姬,與公子出有聯系?”

    她說到這裡,也不用對方回答,便站了起來。

    在原地踱了幾步後,她揉搓著額心,喃喃說道︰“也不似。公子出既已把她送出,怎會再理會于她?莫非,莫非,她真告知過公子出,她懷有身孕?因此,她的身邊,已有公子出的劍客在暗相護?可若真是如此,公子出為何會將她送入宮來?莫非,公子出別有他意?再則,她怎麼一去南苑,便想到會有人刺殺?莫非?”

    她已是越想越亂。那宮妃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她腳步一頓,沉聲命令道︰“葜!”

    “臣在。”

    “刺殺之事,暫且推後!等查明之後再行安排!”

    “諾!”

    二刻鐘後,齊宮東苑明亮華麗的殿堂,一個年輕的身影在喃喃說道︰“這是何意?這是何意?”

    齊太子宮中。

    一個劍客叉著雙手,朗聲說道︰“殿下一離去,此婦便有如此作為。”

    齊太子皺著眉頭,久久一動不動。

    半晌後,他喃喃說道︰“姬所言有理,南苑易招刺客。而姬,還不能死。”

    那劍客正是剛才在玉紫的房,對她舉劍的那個,這時的他,已完全明白了太子的心意。當下他叉著手,慚愧地說道︰“是臣魯莽!”

    如齊太子這樣的人,如果不是玉紫有利用價值,或某種他放不下的緣故,他怎麼會降駕屈尊,一而再地貼上她的冷臉呢?

    若是因為她態度不恭便可殺,那玉紫,已可殺了無數次了!

    頓了頓,那劍客說道︰“臣願暗保護玉姬!”

    齊太子沒有回答,他皺著眉頭,還在沉吟,“她為何在暗室寫上這麼一句話給趙出?莫非,她與趙出本有約定?或者,她的身邊,有趙出的眼線?”

    那劍客見他沉吟不已,插嘴道︰“趙出此人,手竟伸得這麼長麼?齊王宮也有眼線?”

    齊太子搖了搖頭,他漫不經心地說道︰“南苑本是是非之地,在那地方有眼線的,多著呢。”

    “然!”

    “去吧,小心一點,現在,姬不能死!”

    “諾!”

    “密切觀察,是否有趙出的劍客在暗相護!”

    “諾!”

    。。。。。。

    第二個宮婢去得太久,那個侯在玉紫身邊的宮婢,有點不耐煩了,她悄悄地朝玉紫看了一眼,見她睡得甚香,便搓了搓手,悄手悄腳地,又走了出去。

    直到一刻鐘後,兩個宮婢才同時回到房。

    而這時,玉紫已就著牛油燈,在塌上翻看著竹簡。

    沒有想到她竟然醒來,兩個宮婢心七上八下,她們小心地看向玉紫,見她神色不動,心很是不安。

    這一晚上,玉紫睡得不好。

    這木屋,建得不夠嚴密,縫隙,時不時有一縷陰寒的風吹進來。

    寒風吹入也就罷了,木屋燃有兩個炭盆,暖和得緊。真正讓玉紫睡得不好的,卻是她的心有點虛,她知道,這個南苑,真的真的很適合刺客混入。如果那有心人想殺了她,現在真是最好的動手時機啊!

    胡思亂想,玉紫朝床塌旁的那幾十個丹砂寫成的血紅大字看了一眼。每次她心不安,便會看向那些大字,從這些大字,她可以得到一些力量。

    別的人,她是無法估計的。可是公子出,據她了解,他一定在齊宮安排有人。以時人的性格習慣,公子出在齊宮的劍客,在看到她這行字後,不管有沒有命令,都會在暗對她保護一二。

    因為,她這丹書提到了‘大子’,除非公子出肯定地告訴眾人,她絕對沒有懷上他的孩子,否則的話,就算他不願派人保護她,知道此事的劍客,也會順便照顧她的!

    尋思來尋思去,玉紫越想,越覺得自己今天的做法,沒有出現漏洞,便放下心來,沉沉睡去。

    她再次醒來時,外面依然是陰沉一片。玉紫本來以為天還沒有亮,直聽到人聲喧嘩,支起頭朝沙漏看了看,才現已近午時了。

    居然這麼晚了。

    玉紫低下頭,朝自己瞟了一眼,露出一個大大的歡笑︰甚好甚好,手腳還在,腦袋更在!

    跳下床塌,玉紫喚來宮婢,對著盆清水的自己,玉紫伸手拍了拍雙頰,喃喃說道︰“笑一個!再笑一個!”

    一邊說,她一邊對著清水的自己眥牙裂嘴的。

    兩宮婢看著這一幕,同時忍笑低頭。

    玉紫在臉頰上‘啪啪啪’地拍了一陣,現自己臉孔紅潤了些,顯得精神了些後,她呵出一口白氣,搓著雙手蹦跳著取暖。

    看到她這樣,兩個宮婢忙活起來,一個燃起炭盤,另一個則從外面端來了一托盤的飯菜。



正文 第122章 又見公孫寧

    飯菜香氣撲鼻而來。

    望著那飯菜香。早就餓了的玉紫,肚子不由咕咕叫了起來。

    她轉過身,迎上一步。

    這一步剛剛走出,玉紫頓住了。

    她淡淡地瞟過兩個宮婢,道︰“放下食物吧。”

    “可是,姬。。。。。。”

    “放下!”

    這一聲,已是暴喝。

    那托著飯菜的宮婢一驚,她慢慢地放下托盤,一直把托盤放到幾上,她還不死心,“姬腹不饑?”

    玉紫瞟了她一眼,她揮了揮手,溫和地說道︰“我不饑,出去罷。”

    。。。。。。“諾。”

    看著那宮婢退去。玉紫苦笑了起來︰果然,這飯菜有問題!

    可是,飯菜有問題她又能怎麼樣?明知道這兩個宮婢有問題,又能怎麼樣?她只能裝作不知道!

    自己這是在對方的地盤啊,自己毫無倚仗啊!就算自己殺死了兩個宮婢,她們也可以派更多的宮婢前來。

    這時,肚子再次‘咕咕’歡叫起來。她伸手摸了摸藏在袖袋的刀幣,暗暗想道︰這些東西終于派上用場了。

    她轉身朝外面走去。

    現在已是用早餐的時間。處處院落都有炊煙。遠遠的,還可以聞到一陣酒肉濃香。

    玉紫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這時,一陣粗獷的夷歌傳來。那夷歌,帶著一股草原風味,充滿野性和癲狂。玉紫好奇,不由順著那歌聲傳來處走去。

    夷歌唱了兩句,便戛然而止,緊接著,一個燕國口間的歌聲傳出。這燕人歌,高昂清亮,吐詞很快,有點碎,玉紫有點聽不清。

    玉紫順著歌聲走去。

    還沒有靠近,一陣笑聲便傳入耳。玉紫穿過兩道走廊,看到一個位于水,約百來平方的石台。石台上散坐著二十幾個漢子。這些漢子裳服打扮各異,有臉有殺氣劍客,有賢士,有的面白如玉,一看就是個養尊處優的公子王孫。一個小小的石台上,竟然匯集了各個國家,各種不同身份的人,倒是有趣。

    這些人,三五成群,有的朝著食鼎著扔著肉塊,有的則用火堆炙燒著食物,看來。這裡成了一個自助餐台了。

    玉紫看了看,轉身向一個圓臉大眼的年劍客走去。

    這劍客,身邊堆著五六只剝光了的雞,他正用一根銅棍拄著這些雞在火堆上翻燒。

    玉紫來到他身後,她瞧了睢他眉眼,感覺到這應該是個好說話的人後。腳步一提,來到他的旁邊。

    玉紫朝著這人盈盈一福,脆聲笑道︰“君之食甚美,妾,可買否?”

    一堆漢子正在亂哄哄地說著話,玉紫這個清脆的女聲一傳,便有好幾個人同時轉頭看向她。

    對上陽光下,清麗動人的玉紫,這些目光都是一亮。

    那燒著雞的漢子也在其,他轉頭瞟見玉紫,呵呵一笑,舉了舉手的雞,問道︰“嬌嬌想買這個?”他挑眉樂道,“我這雞甚是不凡,不知嬌嬌準備作價幾何?”

    這話,已帶有調侃。

    玉紫一臉甜美的笑容。她歪著頭問道︰“不知,一百刀幣買兩只雞腿,可否?”

    她的語氣,帶著某種天真。

    不止是天真,來自男女平等的現代的玉紫,還有著一種落落大方。

    那漢子看向她的眼神,更友善了。他哈哈一笑,伸手撕下一大半雞肉,順手遞給玉紫,道︰“嬌嬌若不嫌棄,盡可食飽。”

    玉紫伸手接過,她走到那漢子身側,笑道︰“如此美食,妾想日日食得。君可否開一個價?”

    那漢子怔了怔,他盯著玉紫,轉眼,他瞟向跟在玉紫身後的兩個宮婢,挑眉道︰“日日食得?”

    玉紫笑了,她點了點頭,道︰“妾會每日前來,向君購買。”頓了頓,她補上一句,“別的肉食亦可。”說到這裡,她聲音一提,清脆地笑道︰“妾平素最喜肉食了,奈何宮都是羹湯。”她這話,是說給後面兩個宮婢聽的。

    那漢子對上笑嘻嘻的玉紫,挑了挑眉,說道︰“日日向我買肉啊。呵呵,這南苑當,嬌嬌可不是第一個。”

    在玉紫一臉的詫異,他伸手在旁邊的塌上拍了拍,示意玉紫坐下。玉紫也不客氣,走過去坐在他身邊。

    漢子手一伸,塞了一斟酒過來。玉紫伸手接過,她小小地撕了一塊肉吃下,又飲了一口酒,脫口贊道︰“好食!”

    漢子打量了她一眼,呵呵笑了,說道︰“嬌嬌盡可每日前來,我那肉食,保準干淨!”咬重‘干淨’兩字後,那漢子低嘆一聲,喃喃說道︰“怎地處處宮殿,處處都有不自在?”

    玉紫笑了。

    她知道,這個漢子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知道自己向他買食,是因為不敢吃宮的食物。

    據玉紫所知,這個時代的毒藥,是極其有限的,花樣也不多。

    她還真不相信,自己隨便選一個人。食用這個人提供的新鮮肉食,也能被人下了毒去。

    那漢子飲了幾口酒後,道︰“我名為壁,嬌嬌給我一千刀幣便可。”

    “多謝壁君。”

    這時,石台又恢復了喧囂。

    玉紫從懷掏出一錦袋,這錦袋,恰有一千刀幣。她把刀幣交給那漢子,便放松地大吃特吃起來。

    在兩個宮婢面面相覷,玉紫吃了個大飽。

    吃完後,玉紫沒有急著回去,她與身邊的漢子們聊了起來。這些漢子。來自各國。他們要麼在本國曾是有名的商人,有名的賢士,有名的劍客,或一些不得志的王孫公子。來到齊地後,盤纏用盡,又找不到,或沒有人願意收用他們。于是他們便向齊王請求相助。

    而這個南苑,安置的都是這些請求相助的異國之士。

    坐在玉紫對面,正用筷子敲打著陶碗,放聲高歌的燕國人,是個面孔清瘦見俊氣的王孫。

    這一頓早餐,足吃了一個時辰,眾人才絡絡續續地散去。

    玉紫也在向回走去。

    好了,總算解決了吃飯的問題了。

    沙石路上,玉紫一邊曼步而行,一邊尋思著電視看到過的,那些宮妃們害人的招數。

    來到一處走廊,玉紫回過頭,望向那高高的土台。

    這樣仰望著土台,直是高聳入雲,遙不可及啊。

    感慨了一陣後,玉紫搖了搖頭,踏入了房。

    她一踏入寢房,便低呼出聲!

    “姬,出了何事?”

    兩個宮婢連忙踏入。

    她們順著玉紫的目光看去。這時,一個宮婢驚叫道︰“姬,木板不見了!”

    那用朱砂寫著血紅大字的木板,消失了。

    玉紫急急地向前奔出兩步,她沖到停放木板的地方,看著看著,她紅著小臉,歡喜地說道︰“夫主這是告訴我,他知道此事了啊。”

    玉紫這話一出,兩個宮婢面面相覷。

    玉紫顯得很開心,她搓著雙手,在房轉來轉去,幾乎把每個角落都欣賞了一個遍。

    兩個宮婢見到玉紫心情很好。又無心理會自己,便又找了個借口,先後出去了一趟。

    宮婢們離去時,掛在玉紫臉上的笑容,在漸漸淡去。

    她盯著那木板消失的地方,想道︰這木板,應該是公子出的人拿走了吧?他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他是在警告我︰我懷孕的事,壓根是子虛烏有,本不存在的?

    尋思了一會,玉紫搖了搖頭,再次跨出了房門。

    院落外,依然是人聲喧囂。

    站在院落外,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聽著他們的叫嚷聲,突然間,玉紫覺得很冷。

    這是一個從骨子裡出的寒冷,舉目無親,無人可依。

    她露出了一個笑容。

    正如公子出所說的,這個世道,本來人命如草,傷春悲秋實是太多余的事。

    她,還是籌劃著脫身之計的好。

    玉紫提步向廣場走去。這南苑幾十個院落,呈環形分布,間有一個很大的,供馬車停放的廣場。

    玉紫信步走著。

    走著走著,一陣女子的嬌笑聲傳來,“那定是齊國公孫!”“白衣昂昂,真丈夫也。”

    莫不,有美男子來了。

    玉紫心神一動,回過頭去。她剛剛回頭,一個有點熟悉的清潤的男聲傳來,“玉姬!”

    道路的盡頭,出現了一個長相清俊的王孫。

    他身著白袍,身材頎長,氣質清朗溫和,卻是公孫寧!

    院落裡,好幾個少女都在向公孫寧張望,朝著他指指點點。

    在這南苑,居住的多是一些不得意的人。相比起他們,公孫寧滿面春風,衣冠楚楚的模樣,宛如一陣春風一樣,讓人一看就舒服。

    沒有想到會看到公孫寧,玉紫的心,詫異外,夾著一抹小小的歡喜。便與昨天見到齊太子一樣,玉紫知道,這兩人,至少對取走自己的小命是不感興趣的。他們能出現在南苑,說明他們在關注自己。如果利用得好的話,也許他們還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

    公孫寧走到玉紫面前,他溫柔地看著玉紫,笑道︰“我向公子出打聽你,這才知道你在齊宮了。”

    他伸出手,小心地撫上玉紫額頭飄揚的散。望著她,他的聲音低而純淨,“宮闈無淨地,玉姬,你出現在這種地方,可苦了你了。”

    見玉紫不曾避開,他的笑容更燦爛了,嘴角的酒渦,更是若隱若現。他手指撫上了玉紫的鬃角,春風一樣的撫摸,他笑道︰“我的馬車便在外面,姬可願與我出宮一游?”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12:16 AM

正文 第123章 三個男人

    出宮?

    狂喜像潮水一樣湧來。但在狂喜的同時。一抹詫異也悄悄浮出她的心田。她一個長相不是絕色的‘孕婦’,何德何能讓他另眼相看?

    玉紫雙眼亮晶晶地望著公孫寧,聲音顫抖地問道︰“我,我能出宮?”

    在她的期待,公孫寧憐惜地看著她,“姬為公子出送入宮的,寧無能,不能令得姬離開宮。”

    他說到這裡,見玉紫一臉失落,又連忙說道︰“不過,姬若想出宮一走,寧可相伴。”

    玉紫收起臉上的失落,微笑著朝他盈盈一福,道︰“如此,謝過公孫。”

    公孫寧的馬車便停放在廣場上。

    在公孫寧地扶持下,玉紫上了馬車。

    公孫寧的馬車很寬敞繁華,裡面備有四個塌幾,車壁暗櫃放滿了酒,漿。炭爐也有四個。這樣的馬車,睡上六七個人都不成問題。

    玉紫一坐馬車上,便迫不及待地掀開車簾。朝外面看去。

    當馬車駛出宮門時,她出了一聲低低的歡呼,便如一只重獲自由的小鳥。只是她的歡呼聲剛剛吐出,臉上的表情已轉為黯然。

    公孫寧看到這樣的她,表情更溫柔了,他伸手撫上她的小手,低低地說道︰“姬勿慌,寧當盡全力相助。”

    他這話,說得很溫柔,很溫柔。

    玉紫看向他,小臉上盡是歡喜和感激,她低低地說道︰“有勞了!”

    公孫寧一笑,這一笑,異常燦爛。

    玉紫也回以一笑,她的笑容,于羞澀盡是期待。

    她嘴角一揚,又歡喜地看向外面。這時,馬車正緩慢地駛出宮城範圍。望著越來越顯熱鬧的街道,臉上浮現著羞澀和喜悅的玉紫,心卻在想著︰也不知我這樣做,會不會令得公孫寧起一絲半縷的憐惜之心?

    馬車不疾不緩地駛到了臨淄街道上。

    明明進宮只有幾天,可再次看到街道的人流,聽著這熟悉的喧囂,玉紫直有再世為人的感覺。

    她目不轉睛地望著左右的街道,臉上的歡喜,也漸漸轉為了真歡喜。

    這時,她的小手一暖。卻是公孫寧的大手,按在了她的手上。

    玉紫沒有避開,她轉過頭,朝著公孫寧一笑。

    這一笑,眼波流轉,有點媚。

    公孫寧雙眼一亮。他的右手伸出,緊緊地握住了她的小手!他握得很緊,溫暖的手掌,完全把她的小手包在其。

    玉紫紅著臉,低下了頭。

    公孫寧癡癡地望著她暈紅的小臉,低低叫道︰“玉姬?”

    “然。”

    “姬為世間奇女子,寧,甚為傾慕。”

    他的聲音,在她的耳邊綿綿吹來。

    玉紫的臉更紅了。

    望著這樣的玉紫,公孫寧雙眼都直了。

    他拿過她的小手,把它置在掌心,輕輕地撫摸著。

    掀開的車簾,擠攘的人流,馬車緩緩地駛入了一條街道。這街道屬于權貴們聚集的街道之一,街道比較寬,全用青石板鋪路。因規矩多,易沖撞貴人,這裡的人流最少。

    馬車,公孫寧的右手,徐徐地撫上了玉紫的細腰。就在這時,馬車一晃,卻是車隊向一側避去。

    公孫寧偏過頭看向外面,問道︰“何也?“

    公孫寧的聲音剛剛落下,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傳來,“我竟不知,魯氏與公孫如此恩愛?”

    這聲音,陰森而沉,竟是齊太子!

    齊太子的馬車駛來了,公孫寧的馬車避于一側讓道。沒有想到,在馬車擦肩而過時,他竟看到了兩人。

    此時,齊太子掀開車簾,目光如刀一樣盯著玉紫和公孫寧。

    特別在見到低著頭,一臉羞喜的玉紫時,齊太子的眼神,已可以說得上是陰森。

    玉紫的臉上浮出了一抹冷笑。

    公孫寧仿佛沒有察覺到齊太子的郁怒,他雙手一叉,笑道︰“寧見過太子。”

    齊太子沉沉地盯著他。

    公孫寧嘴角含笑,一瞬不瞬地與他對視。

    片刻後,齊太子笑了笑,他朝玉紫瞟了一眼,冷冷地說道︰“公孫寧,你和甘公,少打魯氏的主意!”

    這話一出。公孫寧一直微笑的臉變冷了。他沉聲回道︰“太子此言過矣!”他朝玉紫看了一眼,道︰“如此佳人,君子好逑!”

    玉紫還是低著頭,齊太子盯了她一眼,轉頭喝道︰“啟駕!”

    “諾!”

    公孫寧目送著齊太子離去,他輕哼一聲,低頭看向玉紫,溫柔地說道︰“太子之言,姬切勿放在心上。”

    玉紫哼了一聲,道︰“太子的話,妾從來不信!”

    公孫寧笑了,他朝玉紫深深地盯了一眼,目送齊太子的馬車離去。

    話是這樣說,玉紫卻慢慢的,慢慢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公孫寧回頭看向她,眼神有點失落,他嘆息道︰“姬,終是信了太子的話啊。”玉紫搖了搖頭,咬著唇,低低地說道︰“妾,腹已有公子出的孩子了。”

    她就不信,一個可以自由出入南苑的公孫,會不知道她有可能懷孕的這個消息!公孫寧一直不說。她倒要說出來,看看他會有什麼反應!

    公孫寧卻是一笑,他毫不在意地說道︰“有了孩子又如何?佳人難得!”

    這話,當真說得輕易啊。玉紫笑了笑,轉頭看向外面,想道︰如果他真對有我心,必有妒忌獨佔之念。他這話說得如此順溜,如此輕易,竟是半點阻滯也沒有,是因為他根本不曾對我動心吧?

    他沒有對我動心,卻對我刻意討好。這其,必有原因。

    要是平時,她也許還有機會跟他慢慢蘑菇,可現在,玉紫只能賭了。她要賭,自己對他有價值!

    她咬著唇,抬頭看向公孫寧。

    公孫寧詫異地望著她,問道︰“姬怎地如此看我?”

    玉紫看著他,說道︰“妾與公孫,都是行商之人。”說到這裡,玉紫低嘆一聲,“公孫應當知道,妾在王宮,如履薄冰,便是今晨所食之物,亦有不潔!”

    公孫寧深深皺起了眉頭。

    玉紫徑自說道︰“在王宮,妾時刻有性命之憂。妾想知道,妾要如何做來,公孫才願意把妾弄出王宮?”

    她看著公孫寧的雙眼,一字一句地說道︰“只要妾能做到,君盡可直言!”

    兩人共坐一塌,彼此相望,在外人眼,完全是郎情妾意。可此時的玉紫,哪裡還有半點小女人的嬌媚?已渾然一副就商言商的語氣。而且,她把自己的地位擺得很低,已完全是任對方漫天開價的架式了。

    公孫寧看著她。

    玉紫也看著他。

    兩人,都能從對方的瞳孔,看到自己的倒影。

    半晌後,公孫寧笑了,他苦澀地搖著頭,一臉失落,“在玉姬眼,我僅是一介商戶?”

    他轉頭看向車外,聲音淡了,“玉姬想出宮,寧自會盡力。交易之事。就不必再言。”

    這一下,玉紫是真詫異了,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他︰難不成,這個男人真不是想圖自己什麼?他對自己是真心的?

    她低下了頭。

    在她沉默時,公孫寧也沉默了。

    良久,他嘆息一聲,這嘆息聲,頗多失落和傷感,仿佛玉紫剛才所說的話,真的傷害了他。

    玉紫咬了咬唇,她抬頭看向他,再次求道︰“既如此,公孫可否差兩個劍客,暗保護著妾?”她的眼湧出了淚水,“妾在南苑,日夜惶惶,舉目無依啊。”

    他公孫寧能帶著她自由出入南苑,派兩個劍客暗保護她的事,應該是做得到的吧?

    如果這一點都搪塞猶豫,那麼這個男人,是肯定對她沒有誠意了。

    沉默,公孫寧長嘆一聲,點了點頭,“諾!”

    一字吐出,玉紫真是歡喜無邊了。這一下,她是真不怕了!

    玉紫破涕為笑。她眼淚水滾動,這一笑卻燦爛之極,這般梨花帶雨的模樣,動人之極。

    公孫寧又是一癡。

    不知不覺,他伸出右手,再次扣緊了她的細腰。

    坐在馬車,喁喁低語,含笑凝視的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在一側的酒館,有幾雙目光在盯著他們。

    “公子,齊太子離開了!”

    一襲青袍,俊臉掩蓋在斗笠下的公子出,緩緩轉頭,看向街道。

    這一看,他的雙眼眯起來了。

    那琉璃般的,深邃如譚的眼神,淡淡地瞟過臉帶歡笑的玉紫,移向公孫寧扣在她腰上的大手。

    看著看著,他輕輕敲擊著幾面,嘴角向上一扯,算是一笑。

    “公子?”

    站在他身後的那劍客輕聲喚道。他看了一眼馬車的玉紫,皺眉道︰“公子,姬既有孕,還是置于身邊保護為好!”

    公子出的雙眸,還在盯著公孫寧那扣在玉紫腰上的大手。他頭也不回,淡淡地說道︰“休得多言,我自有安排。”

    “諾。”

    半晌後,他收回目光,“按計劃行事。”

    “諾。”

    頓了頓,他再次傳來的聲音有點冷,“那公孫寧,讓他臥床久一些!”

    “諾!”

    “打斷他的右手!”

    這個命令一出,不知為何,公子出卻伸手揉向自己的眉心,苦笑起來,他低嘆一聲,說道︰“告訴玉姬,我已收了她丹書,令她安份一些!”

    “諾!”

    盯了兩人一陣,公子出起塌,轉身大步離去。眾人見狀,連忙跟上。



正文 第124章 夜間誰來訪?

    馬車繼續向前駛去。

    不一會功夫。馬車來到一條街道上。望著這熟悉的街道,玉紫低聲說道︰“妾父親在此。”

    公孫寧笑了笑,這一會功夫,他的表情又恢復了沖淡溫柔,“姬可願與父親見上一面?”

    玉紫咬著唇,望著宮所在的店面,半晌後,她低聲道︰“還是不要驚擾的好!”

    公孫寧看著她,半天,他突然說道︰“姬事父至孝!”

    這個玉姬,她自己朝不保夕了,卻還不想讓老父擔憂,確實可稱得上一個孝字。

    在馬車經過宮的店面時,玉紫把車簾小小地掀開一線,朝著紅光滿面的宮看去,看著看著,她的眼一澀,玉紫連忙低下頭。

    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同時,一只手帕伸出,輕輕地幫她把眼角的淚水拭去。

    公孫寧的動作。溫柔而細心。

    感覺到他的溫柔,玉紫搖了搖頭,見到宮後,玉紫突然不想游玩了,她低聲說道︰“我們回吧。”

    “明日有幸,願請姬再游臨淄。”

    玉紫點了點頭,道︰“諾。”

    晚餐時,玉紫來到壁那裡,取了一塊肘子肉吃。

    這時刻,南苑的幾十個漢子和女人,在廣場心點了一大堆火,圍著火焰或歌或笑,或酒肉助興。

    聽著這些人的歡笑聲,玉紫的心情也是大好。

    喧囂聲,壁笑了起來,“我這肉食,日日有索買者。我因無人投靠而流落到了南苑,斷沒想到,到得南苑,反成富家子了。”

    壁這話一出,眾人哄堂一笑。

    坐在他旁邊的那個白面公孫搖頭苦笑,“羞愧,羞愧,我剛至臨淄,錢財便被他人盜去,只能來到南苑。”

    “我等亦是。”

    “羞愧也!我堂堂丈夫,竟淪落到乞食境地!”

    坐在火堆旁。玉紫睜大眼,饒有興趣地聽著這些人的議論。聽著聽著,她現這些來南苑的人,大多數是對臨淄太不熟悉,錢財用盡,不得不托庇于齊王的。

    這些大男人,生存能力還比不上她呢!

    玉紫呵呵笑著,在宮婢的催促下,向寢房走去。

    夜深了。

    因為知道有劍客在保護,玉紫躺在床上,第一次現,這床塌竟是如此柔軟舒適。

    她睜大雙眼,望著床頂,一邊傾聽著側房傳來的兩婢的呼吸聲,和外面傳來的喧囂人語聲,一邊享受著這難得地放松。

    突然間,一陣砰砰地打斗聲傳來。

    那聲音,就在她的頭頂處!玉紫一驚,迅地坐了個筆直,這時,兩宮婢戰戰兢兢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姬,有刺客!”

    玉紫沒有動,她望著自己的頭頂。

    那打斗聲戛然而止!

    “砰”風吹門動的聲音傳來!

    玉紫伸手捂著嘴,迅地轉頭,看向門口處。

    一盞牛油燈,幽幽光亮下,她看到的,是倒在地上的兩個宮婢。

    “啊——”

    壓抑著嗓音,玉紫低叫出聲。不知來者是敵是友,所以她沒有扯著嗓子呼救。

    就在這時,一陣風卷來。玉紫急急地向床塌裡邊一縮,當她定下神時,她的塌前,已站有二個黑衣人。

    “砰砰砰砰”

    兩人順手把四個昏迷的劍客扔到一旁。這四個劍客雖然也是身穿黑衣,裳服的式樣卻完全不同,似是出自兩個不同的府第。那其兩個,必是公孫寧的人無疑,可另外兩個是誰?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

    玉紫一看到公孫寧派來的劍客暈倒在地,白著小臉,張開喉嚨便想呼救。這時,站在前面的那個黑衣人開口了,“玉姬,公子有言。”

    是公子出的人!他們的劍在腰間劍鞘裡,這話應該是真!

    玉紫呼地松了一大口氣。

    她從床塌上跳了下來,光著腳沖了過來。

    那黑衣人向後急退一步,他清咳一聲,道︰“姬不必看了,這四人。是太子府和公孫寧府的。”

    這話一出,玉紫怒了。她瞪著這個黑衣人,低喝道︰“他們是前來保護我的!你拿下他們做甚?”

    那黑衣人冷冷地說道︰“你是公子的人。公子有言︰姬無需他人保護!”

    這話一出,玉紫又氣又恨,又是苦澀。

    她喘息著,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直直要盯著這個黑衣人,她的眼一澀,一股淚意一湧而出。

    玉紫紅著雙眼,哽咽道︰“公子的人?齊王那老色鬼相我時,怎地不見有公子的人出現?那些宮妃逼我服下藥羹,逼我吃毒飯的時候,公子在哪裡?”

    玉紫說到這裡,“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她連忙轉過身,以袖掩臉,背對著那黑衣人。

    那黑衣人怔住了,他回過頭,看向站在門口上,那個長身玉立的同伴。

    那同伴面罩下,幽亮深邃的雙眸,在一瞬不瞬地盯著玉紫。看到她哭著哭著,伸袖狠狠拭了一把淚水鼻涕時,那同伴低嘆一聲。嘀咕道︰“哭得真丑!”語氣,隱隱有著溫柔。

    這話,玉紫沒有聽到。

    她胡亂拭了兩把淚水後,迅地轉過頭來看向那黑衣人。

    玉紫朝他盈盈一福,仰臉看著他,顫聲道︰“公子他,不棄我了?”

    她眸含淚,這般渴望的,卑微地望著那劍客。

    瞬時,站在門口處的那黑衣人放在腿旁的手揚了揚,卻只伸出少許。便又收了回去。他轉過頭,不再看向玉紫。

    黑衣人低聲回道︰“公子說了,你的丹書留言,他已收下,姬可安份一些!”說罷,他提起地上的劍客,跳了出去。

    玉紫看到他們要離開,急急地跟上去,問道︰“公子,公子何時接我回去?”

    兩個黑衣人腳步一頓。

    片刻後,一個壓低的,粗嘎的,玉紫隱約有點熟悉的聲音傳來,“稍待數日。”

    不等玉紫再開口詢問,兩人已幾個跳躍,消失在夜色。

    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玉紫久久才回過神來,她拭了一把淚水,理也不理兩個暈倒在地上的宮婢,徑直回到自己的床塌上。

    兩人離去了,房間又恢復了安靜。

    不管是剛才的打斗,還是兩人的來去,聲音都很小,再加上南苑的管理本來松範,便沒有驚動任何人。

    她硬挺挺地倒在床上,突然間,玉紫笑出了聲。

    她這一笑,簡直是歡笑至極。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12:17 AM

正文 第125章 害我的人

    在雞鳴三次時,兩個宮婢醒來了。

    這一睜眼。她們便已臉色大變,因為,她們現自己被緊緊地綁在柱子上,嘴裡還塞了一把爛緞。

    兩女同時扭動著,唔唔哼叫起來。

    一陣腳步聲響。

    這腳步聲輕盈,舒緩,卻是玉紫走了出來。

    看到玉紫,兩女扭動得更厲害了,她們不斷地唔唔著。

    叫著叫著,兩女的聲音漸漸轉小。她們現,眼前這個玉姬,臉帶冷笑,步履輕松,難不成,是她綁了自己?

    玉紫緩步來到兩女面前。她圍著左邊那個宮婢轉了一圈後,又來到右邊的柱子旁,圍著另一個宮婢轉了一圈。

    一邊轉圈,她一邊背著手,緩緩說道︰“我知道,你們兩個,各有主子!”頓了頓。她又說道︰“現在,我想知道你們的主子是誰?她為什麼針對我。”

    說到這裡,她拿起一側的炭盆,從其撿起一根正在燃燒的火炭。把那火炭在兩個宮婢面前一晃,玉紫笑了,“呆會,我會讓你們開口說話。誰若是想大叫大嚷,驚動劍客,我這炭火便插到她的臉上!‘滋——’”她模仿炭火燒肉的聲音,在令得兩女向後縮去後,玉紫補充道︰“當然,你們也可以不說。不知你們可否聽過一種刑罰?這刑罰,叫人棍。所謂人棍嘛,就是像砍樹一樣,削去手,足,挖去眼睛,割去舌頭,可這個時候呢,那人啊,偏偏還活著,偏偏還能想事,還肚子會餓!然後呢,把這人棍向牛圈一扔,說不定啊,還能活個十年八年的。”

    玉紫這話一出,兩個宮婢已顫抖成了一團。那臉色慘白得如紙一樣。

    在這個時代,做為姬妾的,對一個奴婢喊打喊殺,是天經地義的,也是司空見慣的。在她們的意識,還真沒有想到,玉紫只會是嘴裡說說,嚇一嚇她們!

    于是,一陣屎尿惡臭在房飄散。

    玉紫也沒有想到,自己一句話,便把一個嚇得屎尿齊流,另一個臉色青白如紙,眼看就要暈過去了。

    她皺著眉頭,回到房,拿把手帕把口鼻蒙上後,再次走了出來。

    她來到那屎尿齊流的宮婢面前,伸手抽出塞在她口的緞,冷冷地說道︰“把你知道的事說出來!說出來後,我會當成沒有聽到,不處治你,也不驚動你家主子。”

    那宮婢已嚇得話也不會說了。玉紫直喝了兩聲,她才一個徑地點頭。

    這個宮婢,便是早上為自己奉食的那個,在玉紫如刀一樣的狠厲目光,她結結巴巴地說道︰“是,是燕姬,還,還有陳夫人,她們奉吳袖夫人的命令,說,說要弄死你。”

    玉紫皺起了眉頭,她沉聲喝道︰“齊王後無干?”

    那宮婢結結巴巴地說道︰“吳袖夫人那日,那日與太子爭吵,王後怒了,說姬媚惑太子,得弄到宮懲治懲治。”

    她這話有點不清不楚。

    玉紫理了想,問道︰“你是說,吳袖夫人和齊太子,因為我的事,在王後面前爭吵,王後因此動怒,說要把我弄到宮懲治?”

    “然,然。”

    “太子當時反應如何?”

    那宮婢沒有想到玉紫會提到太子,她想了想,半天才說,“太子不曾說話。”

    不曾說話?那就是沒有在這件事上反對了?

    玉紫冷笑了一聲。她暗暗想道︰齊太子順水推舟,把我弄到宮,卻又派人保護我,他是什麼意思?

    想了一會。她甩了甩頭,把這件事拋開,繼續詢問起來。

    這個宮婢,顯然是只要不做‘人棍’,要她說什麼她都願意,當下玉紫有問必答。不過她翻來覆去,也就是這些內容。

    玉紫問了一陣,問不出什麼內容後,重新把厚緞塞到她的嘴裡。

    她來到了另一個宮婢面前。

    經過這麼一折騰,這個宮婢的臉色好了些許,總算沒有暈過去。

    玉紫扯開她口裡的東西,不等她開口,她便冷冷地說道︰“我知道,你與她是不同的主子!你的主子是誰?痛快一點告訴我。否則,今天晚上,你就會成為人棍!”

    那宮婢連連搖頭,道︰“不敢,不敢,不敢。”

    “快說!”玉紫低喝一聲,止住了她的語無倫次。

    那宮婢白著臉,哆嗦了一陣後,說道︰“是,是南夫人。”

    南夫人?

    玉紫冷冷問道︰“南夫人為何執意要我侍侯齊王?”

    那宮婢搖著頭。顫抖地說道︰“我,我不知。”

    “不知?”

    玉紫的臉陰沉了。

    那宮婢哆嗦得更厲害了,她的牙齒上下叩擊著,結結巴巴地說道︰“那日,那日我聽夫人對大王和甘公說,說姬肌膚甚美,床塌上,擅狐媚。。。。。。”

    南夫人?

    自己與她並無仇怨啊。

    玉紫尋思了一會,問道︰“除了南夫人,還要哪些夫人想我侍侯齊王?”

    “有,有。還有崔夫人,韓姬。”

    玉紫眉心跳了跳,她緩緩說道︰“你仔細想一想,這陣子,你從南夫人嘴裡,還聽到過誰的名字!”見那宮婢遲疑,她陰起雙眼,“看來,今天晚上,你是一定要做人棍的了!”

    那宮婢大驚,她急急地說道︰“我,我記起來了。南夫人說過,她說,她說,公子出!”

    公子出?

    “南夫人提公子出時,還說了什麼?”

    那宮婢尋思了好一會,突然雙眼一亮,叫道︰“夫人說,你是公子出最寵的姬妾,還,她還提到了十五公主。她說十五公主恨公子出入骨。啊,她說了,十五公主也向大王提了,要你入宮陪她。”怎麼扯到了十五公主?玉紫突然記起,那十五公主的生母,正是南夫人!

    十五公主恨公子出入骨?我是公子出最寵的姬妾?

    玉紫低喝一聲,“還有甚麼?”

    “無,無。”

    那宮婢連說了幾個無後,想到自己地回答,玉紫這麼不滿意,看來做人棍做定了。當下她雙眼一翻,向後一仰,暈倒了過去。

    玉紫輕哼一聲,道︰“暈了?可沒這麼容易!”

    她用水把這宮婢淋醒,再次審問起來。

    足足用了半個時辰,也沒有問出麼名堂。眼看外面的天都亮了。玉紫暗暗想道︰看情形,她們也就知道這麼多了。

    想了想。她對兩個哆嗦不已的宮婢說道︰“這一次,你們地回答,我很滿意!”

    兩女大喜。

    玉紫聲音陰沉地說道︰“我會放了你們,你們也得在我身邊侍侯著。”說到這裡,她一字一句地命令道︰“就當什麼事也沒有生!如需稟報主子,先知會于我!”

    說到這裡,她笑了笑,這一笑,卻有點溫和了。

    在兩女的膽戰心驚,玉紫慢騰騰地說道︰“今晚你們說的話,我當做沒聽到,你們也當做沒說。想來,若是你們稟報時,表現自如的話,你們的主子,也不會察覺到你們出賣了她!到得我離開時,你們仍然可以回到主子身邊,並且活得好好的。”

    她笑了笑,道︰“這一切,只需你們裝作不曾有事生!聽懂沒?”

    她這一喝,兩個宮婢連連點頭。

    玉紫說了這麼一通長篇大話後,也有點口渴了。其實,以她的性格,是不想說這麼多的,可越是與這時的人接觸,便越是現她們的理解能力低下,一定要把話說得很透,她們才能領悟她的意思。

    玉紫見到兩女滿臉狂喜,頗有重獲新生的味道,便伸手解開了她們的繩索。

    兩女一得到自由,便齊齊地向玉紫拜倒在地,看向玉紫的眼神,也只有懼意,不曾有恨。

    這,便是奴化教育的好處啊。

    玉紫感慨了一聲,便踱出了房門。

    這時正是清晨,天地間染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春天越來越深了,樹枝上,鳥兒的叫聲,都帶著幾分歡快。

    玉紫伸手揪下白楊樹枝上的一棵綠芽苞,暗暗忖道︰十五公主恨公子出入骨?我是公子出最寵的姬妾?

    想著想著,她心神一動︰難道是說,正因為十五公主痛恨公子出,所以也連帶痛恨公子出最寵的我?為了打擊他,她便想把我弄進宮,讓齊王和甘老凌辱于我,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報復公子出?

    想到這裡,玉紫覺得也大有可能。

    在十五公主來說,她說不定便是想著,把公子出最寵愛的自己弄到宮,讓自己失身于齊王和甘公,讓自己被折磨死,便是自殺死。那樣,公子出豈不是痛失所愛?

    想著想著,玉紫打了一個寒顫!那個十五公主,公子出也只是在宴會拒絕了她,對她無禮了。她若真因此事便如此痛恨公子出,那也太可怕了,簡直是蛇蠍心腸!

    不過真相如何,只能找到機會,詢問當事人了。

    想了想,玉紫決定拋開這事。

    現在的玉紫,是無比地放松,她一想到自己的身邊,隨時有公子出的人保護著,而且他的人還承諾了,說過幾日便接自己回去。那感覺,真像是死裡逃生一般,看著左右,那些光禿禿的,才有一點綠色的樹幹,也變得鮮艷明亮起來。整個天空,更是燦爛多彩了。



正文 第126章 回府前

    玉紫感覺到,自己的生活一下子變得平靜了。

    今天玉紫跑來跑去,也沒有看到公孫寧府和太子府的劍客的影子,一切都平靜如故,似是什麼事都沒有生。

    一連好幾天,公孫寧都沒有來。

    不過玉紫並沒有在意,她的全副心神,都放在結交這些南苑的人物身上。

    又到了用早餐的時候間。放松了的玉紫,一溜小跑來到了石台上。

    她一個長相清麗,處事從容平和的少女,只要有心,最容易與人結交。不過一會功夫,她已與壁,一個燕國公孫叫華的,還有楚人棲,秦人桑,魏人瀵,交成了朋友。

    這幾天來,整個南苑的人,她已了解了個大概,而所有人。她最為看好的,便是眼前這幾個,重點結交的也是這幾個。

    玉紫握著一條雞腿,啃是很起勁。

    棲看著她,笑道︰“公子出是天下間出了名的賢公子,姬是他的婦人,怎地入了南苑?”

    玉紫道︰“世事無常,我只是一婦人。”

    這話一出,幾個人都是一陣沉默。這幾個人,滄落到了齊國王宮,也可以說是人生的失敗者。玉紫這話一出,他們是深有感觸。

    玉紫放下雞腿,嘆道︰“我來臨淄半年,那滿街皆有的美漿和飽腹之食,都是我的手筆。可惜,雖有行商之能,我卻終是一個婦人!”

    她這話一出,幾人都看向她。華驚訝地說道︰“姬,竟有如此之能?”

    秦人桑側頭盯著玉紫,道︰“真沒有想到,姬一婦人,竟有管仲之才!”

    玉紫笑了笑,道︰“其實,我那手段並無出奇之處。”頓了頓,她又說道︰“處處都可借用。”

    幾人同時看向她。

    玉紫放下雞腿,她沖著幾人微微一笑,道︰“坐馬車。住豪宅,劍客開道,出入無白丁。這種事,不但王侯能為,行商之人也能為。”

    她說到這裡,認真地看著幾人,道︰“妾雖婦人,願與諸君共謀富貴之計!”

    她這話,有點唐突。她只是一個婦人,而且,這些人她只是交往了數日,人性並不熟悉。

    不過,眼前這些人,都是胸懷大志,卻又落魄的人。他們急于想出頭,急于想證明自己。只要有一線希望,都不想放過。

    這,才是玉紫看他們的原因。

    華皺起了眉頭,問道︰“共謀富貴?姬有何策?”

    玉紫一笑,她吐出兩個字,“走私!”

    頓了頓。她低聲說道︰“燕之良馬,或運到魏國,齊之鹽織,亦可運到魯和秦。以妾想來,諸君可在邊境多作經營。妾有了鹽織,可令人轉到魏國過境,瀵君再接收,然後批量銷于魏國內。瀵君亦可收購、魏國之物,運到邊境,悄悄滲入秦燕。如此,我們足不出境,費時不多,卻能獲得數倍,數十倍之利。”

    頓了頓,她又說道︰“不僅如此。如這次,齊秦交戰,若戰事吃緊,齊國急需弓弩良馬,妾可提前知會華君。華君在燕國大量收購,妾暗藏起,只等齊國急需之時,妾便出手,謀得暴利!”

    玉紫的這一番話,不僅僅只是走私,其還包括了現代的物流等概念。很容易懂,誘惑性也很強。

    這些人能周游列國,本身便是不凡,可以說,個個都是聰明人。幾乎是玉紫的話一出口。他們便明白了這其的妙處。一時之間,他們的呼吸都有點粗了,同時,他們看向玉紫的眼神,已有一種崇敬。

    任何一種概念,第一個提出來的人,便是天才。現在,玉紫在他們眼,便是這種驚才絕艷的天才人物!

    沉默了一會後,華率先說道︰“願回到房,與姬細謀!”

    “諾!”

    一行人起身,朝著華所在的院落走去。

    這一商議,直到傍晚玉紫才走出來。

    玉紫與他們商定好細節,以及各種操作手段後,便準備盡快離開南苑,各自歸國謀劃此事。

    這些人都是有些身份的人,身邊隨從不少。主人離開了,隨從還留下一二人在齊,與玉紫交通消息。

    其實,這件事說起來簡單,可做起來不容易。對玉紫來說,她起先要回到公子出的身邊,並爭得一定的空間和自主權。當她能夠不被公子出盯著。可以獨自走商時,這想法才可實施。

    另外幾人也是。他們還只有一個想法,要先回國,然後聚集人物,再經營,都要一個漫長的時間。

    這個漫長的時間,會出現很多變故,可能今天所說的話,根本沒有實現的機會。可玉紫也罷,他們也罷,都想盡全力試一試。

    玉紫出來時。正是夕陽西下。她現在心情很好,便哼著歌,蹦蹦跳跳地走在走廊上。這木制走廊是空的,每當她蹦跳時,腳下便傳來一陣陣清脆空洞的音樂,直讓她玩得樂不可支。

    “噫?此婦何人?居于南苑,頗得顏回之樂也。”

    一個清脆的,嘲諷的笑聲傳來。

    玉紫抬起頭來。

    向她迎面走來的,是一個華服少女,這少女一張略削的瓜子臉,膚色近乎蒼白,一雙不大的眯眯眼,笑起來眼波漣漣,頗具媚意。

    赫然是十五公主!

    玉紫的雙眼眯了起來。

    十五公主的身後,宮婢劍客跟了一大群。她正朝著玉紫,迎面走來。

    轉眼間,兩人相距只有十數步了。

    玉紫眯著雙眼,盯了她一陣後,笑了笑後,她朝著十五公主盈盈一福,讓到了一側。

    十五公主徑直向她走來。

    走到她身邊後,她朝玉紫身後,躲得遠遠的兩個宮婢瞟了一眼,轉頭打量著玉紫,笑眯眯地說道︰“玉姬,這齊宮的日子,習慣否?”

    玉紫笑道︰“謝公主問,妾過得挺好。”

    “是麼?”

    “不敢虛言以飾。”

    “我睹也是,這一處處皆有的走廓,玉姬也能玩得有趣,定是過得甚好。”

    十五公主說到這裡,格格歡笑起來。

    她這一笑,她身後的人,也跟著大笑起來。

    這笑聲,帶著嘲諷,那是諷刺玉紫是個鄉巴佬,連這走廊也玩。

    面對眾人的哄笑。玉紫低著頭,態度恭敬而有禮。

    十五公主盯著她,見她不曾動怒,眉頭皺了皺。她盯向玉紫的肚子,笑道︰“聽聞玉姬有孕了?”

    “然。”

    “甚好。那玉姬好生養胎,這蹦跳之事,還是少做為好。”

    “謝公主指教。”

    十五公主格格笑道︰“玉姬不愧是趙公子出的寵姬,這行事語言,怎地如此相似?”

    玉紫十分有禮,“公主過獎了。”

    “咄!”十五公主終于忍不住了,她朝著地上一唾,罵道︰“鄙婦!”

    玉紫低下頭去。

    十五公主盯著她,冷笑道︰“姬因何垂頭不語?可是惱恨于我?”

    她的話音一落,玉紫便從善如流地抬起頭來。此時的玉紫,眼神清亮,表情平靜,嘴角帶掛著禮節性的笑容,哪裡有半點惱恨的模樣?

    十五公主向玉紫走出一步。

    她盯著玉紫,緊緊地盯著,半晌後,十五公主陰陰一笑。

    她從玉紫的身邊擦肩而過。

    跟在十五公主身後的眾人,在經過玉紫身邊時,故意把她一擠。玉紫腳步輕巧,十分老實地向後一退,直到緊緊地擠在走廊右側木牆上。

    就在她貼以牆壁上時,一只腳踩上了她的左足背。那只腳剛剛離開,另一人又重新踩了上去。

    也不知這些人怎麼配合得這麼好,一個接一個的,直把玉紫的腳當成青石板狠狠的踐踏。

    玉紫的臉上依然帶笑,她無處可避,也就沒費那個心。

    終于,十幾個人都踩過了。玉紫的足,這時已痛得麻木了,她心暗暗想道︰幸好這個時代高跟鞋,幸好幸好!

    這時,十五公主回過頭來。

    她對上的,依然是表情平靜,嘴角含著恭敬的笑容的玉紫。望著這樣的她,十五公主眉頭皺得更深了,她朝左側一人低低嘀咕道︰“這婦人,竟有劍客之蠻勇?”

    這時的劍客,割自己肉下酒的都有,所以十五公主有此一說。

    被問到的宮婢沒見過玉紫這種人,搖了搖頭,不知如何回答。

    這一群人終于去得遠了。玉紫望著她們背影,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想當初,她在公子出府時,對這些公主,她可以不假詞色,可惜,現在呆的地方是南苑。

    最可惜的是,她現在還沒有找到把十五公主一擊致命的方法!所以,她只能忍。

    直到十五公主走得遠了,兩個宮婢才畏畏縮縮地靠近玉紫。現在她們一看到玉紫,便有點怕,平素更是連離她多遠便多遠。

    也不知她們怎麼掩飾的,居然直到現在,還好生生地呆在玉紫身邊,沒有被各自的主子清洗。

    左足背已高高腫起,根本無法行走的玉紫,在兩宮婢的服侍下,慢慢走回院落。直到她走得遠了,身後的哧笑聲還不時傳來。

    玉紫的足傷並不重,休息兩天也就全好了。

    第三天,南苑大門打開了。

    四個劍客,籌擁著一輛馬車駛了進來。他們沒有在廣場上停下,而是駛過林蔭道,來到了一個院落外。

    在眾人的好奇打量,一個劍客跳下駿馬,高聲喝道︰“玉姬!公子令我等接你回府!”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12:19 AM

正文 第127章 今日覺姬顏色好

    那劍客的聲音一落。玉紫激動的聲音從院落裡傳來,“是,是接我回府?”

    “然也。”

    “砰”地一聲,院門被重重撞開,秀披散在肩膀上,小臉紅通通的玉紫,出現在眾人面前。

    她的嘴唇有點顫抖。

    朝著那馬車,朝著四個劍客熟悉的面孔瞅了又瞅,玉紫突然出一聲歡呼。尖叫聲,她呼地一聲沖到馬車旁,撞開車簾,縱身跳到了馬車裡。

    她這一連串動作,真是快如閃電。眾人還愕然地張著嘴,不曾回過神時,馬車的玉紫已急急催促道︰“快走快走。”

    一劍客笑道︰“姬不收拾包袱?”

    “不要了不要了。”

    “諾。”

    馬車掉頭,劍客上馬,格支格支聲,馬車載著玉紫,緩緩向大門走去。

    馬車出了宮門。

    一出齊宮,玉紫便吐出一口長氣,壓著嗓子。低嚎一聲,“呀呔——”

    她這一亮嗓,四個劍客都給嚇一跳,轉眼,他們看到玉紫伸腰揚長地動作時,不由哈哈一笑。

    一劍客笑道︰“從齊宮出,姬竟如此歡喜?”

    玉紫瞟了他一眼,這些劍客,都是公子出賞給她的隨身之伴,因此她說話很放松,“雖只半月,卻幾經生死,我怎能不歡喜?”

    四個劍客都怔住了。

    那圓臉劍客吃吃地,不敢置信地問道︰“幾經生死?”

    玉紫不想細說,便沉默不語。

    見到她的表情,四個劍客哪有不明白的。當下,他們也不說話了。

    馬車穩穩地向前駛去。

    才感傷了一會,玉紫又開心起來。她雙手叉腰,扯著嗓子低嚎一聲,“呀呔——出宮了!我出宮了!”

    街道,繁華依舊,可這時的玉紫,已是百感交集。

    經過宮所在的街道時,玉紫並沒有喝令停下。隨著臨近公子出府,她的心,又重新緊張了,懷孕那事。她可沒法跟人家交待啊。

    不想愁眉苦臉見過父親的玉紫,壓著有點加的心跳,看著越來越近的公子府。

    馬車從側門駛入了府。

    它沒有停下,直接向議事殿方向駛去。

    不一會,一個劍客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玉姬,公子要見你。”

    “然。”

    玉紫安靜地應了一聲,跳下了馬車。

    殿外,幾個劍客如標槍一樣站得筆直。

    玉紫走得很慢,很慢,一開始的狂喜,臨近府門的不安,這時刻都已消去。現在的她,走在這熟悉無比的街道上,想到的卻是,我又回來了!我又回到這裡了!

    明明還是一樣的地方,明明還是一樣的景色,可是玉紫卻感覺到,自己不再是以前的自己!

    她緩緩地踩上了石階。

    來到了殿門。

    “吱呀”一聲,玉紫推開沉重的殿門。議事殿堂的正,跪坐著一個俊美的男人。他正低著頭,翻看著竹簡。

    偌大的殿,只有他一人。

    他是公子出。

    這般望著他,突然之間,玉紫因為撒謊而引至的緊張不安,都消失了。浮現在她的心頭的,只有一絲苦澀,一絲恨意,以及,一絲隱隱的,思念。

    她來到了他的面前。

    朝著他盈盈一福,玉紫低低地喚道︰“妾,見過公子。”

    公子出慢慢放下竹簡,抬頭看向她。

    四目相對。

    這一刻,兩人都從對方的瞳仁,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看著他,如此近距離地看著他,那股恨意再度浮出,可同時浮出的,還有酸澀的,想要流淚地沖動。玉紫連忙低頭。

    “玉姬,過來。”

    “諾。”

    這一次,玉紫沒有半點反抗,她溫馴地走到他面前,在他的腿旁蹲下,便如以往的無數次。

    一只手伸出,那食指勾起了她的下巴,令得她抬起頭來。

    公子出細細地打量著她,他粗糙的拇指。撫過她的唇瓣,撫過她的眉眼,半晌,他說道︰“瘦了些。”

    玉紫低下頭來。這時刻,她想冷笑,她想反唇相譏,可她什麼也沒有做,只是低下了頭。

    一只手臂,摟上了她的腰。

    然後,一股大力把她一提一摟,玉紫摔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

    兩只手臂同時伸出,摟緊了她的腰。

    公子出摟著她,他摟得如此之緊,隔著裳服,彼此都能感覺到,對方急促的心跳,以及溫暖的體溫。

    “玉姬。。。。。。”他低下頭,嘴唇貼在她的後頸上,低低地喚道。

    這聲低喚,是如此如此的溫柔。仿佛他從不曾把她拋出的溫柔。

    玉紫閉上了雙眼。

    貼在後頸的,溫軟的唇動了,貼著她的汗毛,順著那白玉般的肌膚。吻向她的耳垂。

    把她的耳垂含在嘴裡,他再次低低地喚道︰“玉姬。”

    這次的玉紫,是前所末有的溫馴,她沒有掙扎,沒有反問,軀體也沒有僵硬。

    她只是閉上了雙眼。

    他只是含著她的耳垂,輕輕地含著,不帶欲望地含著。

    便這般,肌膚相觸,呼吸相聞,心跳相引。

    時間。在這一刻,竟似是凝滯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低沉的聲音傳來,“今次觀姬,覺顏色甚好。”

    他在贊美她!

    他在用他的語言,告訴她,她很美!

    玉紫顫抖了一下。

    不知不覺,她的雙眼睜開了,一抹淚光,混合著絲絲縷縷的悸動,在眸閃耀。

    他扳著她的臉,轉向自己。

    看著長長的睫毛撲閃著的玉紫,他低下頭來,用自己的臉,貼著她的臉。

    兩頰相貼的那一瞬間,他出一聲嘆息。

    他摟得她更緊更緊了。

    躺在他的懷,感覺到他的溫熱,玉紫的眼眶都紅了。

    可她不能流淚。

    她告訴自己︰流淚並不能救她的命,並不能讓她掌控自己的命運。這個男人的溫柔,有毒的,不可沉溺。。。。。。

    可是,如此想著的玉紫,卻慢慢地伸出手來。

    她伸手,摟住了他的腰。

    公子出怔住了,他移開頭,盯著她︰這是她第一次,對他有這種親密地動作!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他更摟緊了她。

    他低低地喚道︰“玉姬。。。。。。”聲音綿綿。

    玉紫地回應,是收得更緊的雙臂。

    玉紫只是學乖了。

    她摟緊他,是想告訴他,如果他想要她,她將不會抗拒。

    在沒有足夠的自保能力之前,她會學著妥協。直到現在,她才真正明白過來,她一個婦人,在這樣的世道要保住自己,光靠自己的努力是不夠的。她,得倚仗男人!得借男人的勢!

    公子出低頭看著她,伸手撫上她的唇瓣,笑道︰“想真真懷上我的大子?”他的聲音有點沙啞。

    玉紫垂眸笑了笑,說道︰“然。”

    她說然!她說了然!

    公子出哈哈一笑。

    他的手下按,來到她的胸乳處時,那手一頓。他隔著厚厚的襟服,扣著她的綿乳,吐出一口熱氣後,公子出嘴角一揚,嘲弄地笑道︰“去了一趟王宮,學乖了?”

    他這話一出,玉紫僵住了。

    她臉上的笑容,在慢慢的,慢慢地逝去。

    公子出皺了眉,他聲音一冷,“姬在怨我?”

    回答他的,是玉紫‘哇哇——’的大哭聲!

    揪著他的襟口,玉紫大哭起來。她一邊哭,一邊卻更摟緊了他的腰。

    哭著哭著,她突然把臉埋在他的襟口,然後,狠狠地用臉蹭了蹭!

    于是,當她的小臉移開時,公子出愕然地看到,自己的襟領處,已殘留著一大片著亮光的污漬。

    狠狠地把自己臉上的鼻涕淚水都拭在他的身上後,玉紫一邊淚水滾滾而下,一邊控訴地瞪著他,委屈地泣道︰“我在齊宮,日日惶惶,食有毒,飲有不潔,夜不敢寢。齊王和南夫人,言詞幾度羞辱。”

    她說到這裡,悲從來,“十五公主因君遷怒于我,吳袖也不想讓我活著。我,我,我在齊宮,好生驚惶!”

    說到這裡,她的淚流得更歡了,在淚如雨下時,她強行壓抑自己的哽咽聲。那一聲聲苦苦忍耐的抽噎,使得公子出的眸子,不知不覺已是憐惜大起。

    盡管玉紫處于悲傷,可她卻把他摟得更緊了。她緊緊的,像抓住自己唯一的依靠一樣抓住他,她把臉埋在他的頸側,不過一次,她控制住了,沒有把淚水鼻涕往他的頸上抹去——撒嬌任性,也得有分寸的。

    她摟緊他,哽咽的,苦澀地責怪道︰“君,怎能把我扔去那種地方?”

    公子出低頭看著雙眼紅通通,小鼻子也給哭得紅通通的玉紫。看著看著,他突然伸手,像抱著一個嬰兒一樣,把她溫柔地摟在懷,嘆了一口氣後,說道︰“別哭了。”

    他嘴唇印上她的秀,喃喃地說道︰“別哭了。”

    半晌半晌,他吐出一句,“是為夫不好。。。。。。”

    聲音很輕!

    他在認錯!

    他在向她認錯!

    紅著雙眼,小臉埋在他的頸側,讓自己的唇貼著他的動脈的玉紫,哭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抽抽嗒嗒聲。

    他道歉了!

    這個男人,在拋開過她,在再次迎回她後,用這麼溫柔的語氣,向她道歉了!

    小小地抽噎了一聲後,玉紫唇貼著他的肌膚,臉埋在他的頸側,弱弱的,哽咽地求道︰“君,不可再遺棄我!”

    。。。。。。回答她的,是公子出摟得更緊的手。



正文 第128章 無奈的公子出

    玉紫抽抽嗒嗒地哭了一陣後,便慢慢收起了哭聲。

    玉紫似是有點羞澀,把臉埋在他的頸側,不肯起來。

    公子出笑了,他伸手強行扳起她的臉,嘴唇一揚,嘲弄地說道︰“羞也?”說到這裡,他拍了拍她臀部,道︰“下來吧。”

    “然。”

    玉紫輕手輕腳地從他的身上退下。

    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就勢退出時。公子出低沉的聲音傳來,“玉姬懷了我的大子,不曾想過交待麼?”

    天啊,怎麼還是要算帳了?

    玉紫有點暈。她本以為,經過這一波淚水攻勢,這個男人的心已經軟了的。

    他怎麼能在那麼那麼溫柔之後,還記得敲打她呢?

    玉紫委委屈屈地匍匐在他腳前,道︰“妾一至齊宮,齊王後便要妾沐浴後見過齊王。”

    說到這裡,她聲音微提,“那次宴時,妾聽得吳袖夫人和那奸夫曾經說過,有一老東西喜與他郎君一起玩女人。妾,驚恐萬狀,無策可施,只得說,說,”她弱弱地說完,“妾懷了公子的子嗣。”

    公子出沒有回答。

    玉紫等得有點緊張,便悄悄的,悄悄地抬眸,向他看去。

    她剛一動,公子出便是冷冷一哼!嚇得玉紫連忙老實地低下頭,以額點地。

    “玉姬,你可知,子嗣是何等大事?”

    他的聲音有點冷。這種冷,與他剛才的溫柔,綿綿低語,那是天差地遠。

    這個男人,竟是一轉眼,便變成了另外一人。

    玉紫伏在地上,眼珠子一轉,開始委委屈屈地抽嗒起來。。。。。。這件事,她是犯了大錯,說什麼都沒有用。只能用這一招來博得他的同情了。

    殿很安靜,只有沙漏聲,炭火‘劈劈啪啪’燃燒的聲音不斷傳來。

    公子出他,怎麼老不說話?

    隨著時間流逝,玉紫的心越來越緊張。

    她這般伏在地上,又不方便抬頭去偷窺人家的表情。

    一點一滴的時間流逝,公子出淡淡的聲音傳來,“子嗣大事,怎能信口胡言,姬。。。。。。”

    他剛說到這裡。

    因為伏在地上的玉紫,再次放聲大哭起來。

    她嗚嗚哭著,一邊哭,她一邊膝行到公子出腳前。抓起他寬大的下服,在自己臉上抹了一把後,玉紫淚如雨下,“當時,當時情形如此危急。我匆促之際,哪裡能想這麼多?”

    玉紫是越想越氣。

    嚎了兩嗓子後,她壓抑住哽咽聲,把臉朝到了他的膝頭上,怎麼也不肯抬頭。

    公子出伸手揉向眉心。

    半晌,他長嘆一聲,“玉姬,往日時,你不曾如此無賴!”

    雖然被他這的話震了震,玉紫還是繼續抽抽嗒嗒。這時的她,實在不知道怎麼回話的好,干脆哭得專心一些。

    公子出再次長嘆一聲。他搖了搖頭,道︰“初見齊王後時,你說你似是有孕,許是情形所迫。到得後來,你見人便說,你懷了我的大子,你還留了丹書。。。。。。”

    他說到這裡,聲音一頓,長嘆一聲。

    半晌,公子出皺著眉頭,揮了揮手,無奈地低喝道︰“出去吧。”

    “。。。。。。然。”

    玉紫站了起來。

    公子出微微仰了仰,他望著小臉通紅,淚痕殘存,老老實實低著頭玉紫,聲音不自覺的放低了二分,“去見過你的父親吧。”

    “諾。”

    玉紫福了福,倒退而出。

    公子出望著她的身影,一線金燦燦的陽光,她細小的腰肢不盈一握,外露的肌膚白裡透紅,仿佛世間最好的羊脂美玉。她這般怯怯退去,當真動人之極。

    直到她出了殿門,他才收回視線。

    玉紫徑直出了大殿。

    剛剛走到院門處,便聽到一陣喧囂聲和腳步聲傳來。玉紫一聽到這些氣十足地議論聲,便知道眾食客來找公子出了。她連忙向後退去,躲在一個石柱之後。

    腳步聲越來越近,十幾個食客依次跨入院門。

    走在最前面的那個食客笑道︰“聽聞公子迎回了玉姬?姬此胎若是產下大子,當請立為夫人。”

    另一個食客搖了搖頭,道︰“公子及冠不久,今後子嗣無數,雖是大子。其母不過是一個小小姬妾,何必認真?”

    “怎是小小姬妾,玉姬甚有商才!”

    “有商才又能如何?婦人當守婦人之道。”

    亂七八糟地議論聲,眾食客踏上了議事殿的台階。

    玉紫連忙悄手悄腳地向外跑去,便如一溜煙一樣,轉眼間沖出老遠。

    坐在寢殿的公子出,饒有興趣地看著生龍活虎的玉紫。他舉起酒斟,仰頭抿了一口,喃喃道︰“這婦人!方才哭得甚是認真,一離開,便這般模樣。咄!狡如狐也!”

    玉紫坐上馬車,在四個劍客地保護下,向著宮所在的街道走去。

    只是十幾天沒有見到宮,在玉紫的感覺,卻是恍如隔世。隨著馬車越駛越近,她臉上的笑容,已是越揚越燦爛。

    不一會,宮的店面便出現在玉紫的眼前。

    玉紫縱身跳下馬車,風風火火地沖向宮,還隔了幾十步,她便扯著嗓子叫道︰“父親,父親!我回來了!”

    再世為人的喜悅,讓玉紫像只脫了牢籠的小鳥,她清脆地歡叫道︰“父親,我回來了!”

    石台上忙碌的宮,聽到玉紫的聲音,抬起了頭。

    見到是她,他那滿面的皺紋都綻放開來。忙放下手的活計,宮迎上玉紫,埋怨道︰“我兒身為公子出的姬妾,怎能嘰嘰喳喳如小兒?”

    嘴裡埋怨著,他的雙眼已眯成了一線,嘴都笑得合不攏了。

    宮扶著玉紫的雙臂,朝著她上看下看,呵呵直樂,“我兒來了?不知怎地,這十幾日,父夜夜難眠,總擔憂著我兒。兒來了就好,兒來了就好!”

    這便是心靈相通啊。明明不是骨肉至親,卻因為真心掛念,對玉紫地行蹤一無所知的宮,都能感覺到她處境的不妙。

    玉紫的眼圈,一下了變紅了。

    她低著頭半晌,才笑嘻嘻地說道︰“十幾日不見,兒好想念父親。”

    宮呵呵傻笑。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12:21 AM

正文 第129章 玉紫的報復

    父女倆來到店面裡面。胡亂扯了一會後,玉紫聽到宮這一片刻間,便嘆了好幾口氣,不由詫異地問道︰“父親,何事郁郁?”

    宮說道︰“出事了,我兒不知麼?”

    玉紫連忙轉頭,好奇地問道︰“出了何事?”

    “聽聞齊太子為了婦人,派人刺殺了一個公孫,那公孫得知後,不願甘休,便派人燒了太子府。火拼,那公孫重傷臥床。”

    齊太子為了一個婦人與人打架?

    玉紫漫不經心地笑道︰“不過一公孫而已,怎地人人自危?”

    宮搖頭道︰“那公孫很是不凡,聽聞他負責此次大戰的諸般後務。他這一重傷,糧草弓弩的調運都成了問題。因此齊王大怒,諸臣也對太子多有指責。”

    說到這裡,宮長嘆一聲,“大戰在既,出了這等事,我心不安。”

    宮畢竟是在齊宮呆了幾十年的老人,他對齊國的感情。還真是難以割舍。

    那重傷的人,是公孫寧?

    玉紫驚住了︰齊太子為了婦人,與公孫寧火拼,那婦人是誰?轉眼間,她想到了那天齊太子與公孫寧在街上見面時的場景。瞬時,她打了一個寒顫︰天啊,可千萬不要扯到我的身上!

    她並不相信自己有這麼大的魅力,她只是害怕有人用她做章啊。

    玉紫又想道︰難怪公孫寧沒有再來找自己了,原來竟是受了重傷!這麼一來,齊太子的地位,豈不是也有點危險了?

    玉紫站了起來,踱了起來。

    現在的她,只是公子出的一個小小姬妾,縱知道了公孫寧受了重傷,她沒得公子出的允許,根本不可能去探望他。再說,就算公子出允許了,以她的身份,也沒有資格進入公孫寧的府第。

    更重要的是,齊太子那一句,“公孫寧,你與甘公,休得打魯氏的主意”的話,一直索繞在她的心頭。

    想來想去,不管是對公孫寧,還是對齊太子,玉紫都只能嘆息一聲。

    “我兒。我兒,何所思也?”

    宮不安的聲音,在玉紫的耳邊響起。

    玉紫回過神來,她朝宮笑了笑,搖頭道︰“父親,我無事。”

    說到這裡,玉紫扶著父親,重新靠回店面裡面。望著連一個塌也沒有的店鋪,玉紫從懷掏出一些刀幣,交給店的一個庸工,令他買兩副塌幾回來。

    看著庸工離去的背影,玉紫突然想沖到隸舍,買幾個奴隸回來使喚,培養。她真的很想擁有自己的勢力了。

    可是,她不能,她現在還不能。她自己都只是公子出的附庸品!

    胡思亂想,前方的街道處,傳來了一陣騷動聲。

    騷動聲,隱隱傳來一個熟悉地喝斥。玉紫伸頭一瞟。這一瞟,她的目光便是一凝。

    出現在她的視野的,是兩個熟人︰十五公主和公子子堤!

    此時的十五公主。正滿面怒容,她已沖出馬車,揮起手的長鞭,重重地甩向被她的劍客圍住的三個游俠兒。

    這三個游俠兒,顯然都是魯國人。不過他們的裳服破爛,草履也殘舊不堪。看來混得不好。

    十五公主沖到三人面前,右手鞭子重重一甩,“呼——”地一聲,狠狠的在左側一人的臉上抽出一道血痕後。她冷笑道︰“咄!本公主的車駕,你們也敢沖撞?”

    十五公主看起來弱,那一手鞭功可不含糊,“啪啪啪”一連串的皮肉清響,那三個魯國游俠兒,已被她抽出了七八鞭。

    這些游俠兒,此時已是目眥欲裂,瞪著十五公主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她的肉。

    可是,他們卻強忍著羞辱,沒有動作。因為五個劍客手的長劍,正指著他們的胸腹部。

    一邊抽了十來鞭,十五公主似乎才盡了興。她朝著地上重重一唾,轉身向馬車走回。

    馬車,俊秀絕倫的公子子堤,正皺著一道濃眉,無奈地看著十五公主。

    十五公主迎上了他的目光。

    她知道他不滿,不過十五公主只是一笑,她挑著眉頭,媚笑道︰“子堤可是心軟了?”

    公子子堤低下了頭。

    十五公主不再理他,坐上馬車。她便喝令馭夫起駕。

    在馬車經過那三個游俠兒時,公子子堤從懷掏出一塊金碇,他令隨身的劍客把金碇客客氣氣地放在三個游俠兒面前後,便拉下車簾,漸漸遠去。

    圍觀的人並沒有散去,他們還堵著這三個游俠兒,對著他們指指點點,恥笑著。在這個重血勇的年代,這三人受到屈辱,沒有以死相博,是會被人看不起的。

    噓聲恥笑聲,那三個游俠兒,撿起公子子堤給的黃金,低著頭沖出了包圍圈。

    一旁的宮,見玉紫看得這麼認真,皺眉說道︰“此三子,無能之匹夫也!兒睹他們作甚?”

    玉紫搖了搖頭,笑道︰“無事。”

    說罷,她轉過身向自己的馬車旁走去。

    四個劍客正守在馬車旁,看到玉紫走近,他們轉過頭來。

    玉紫並沒有上馬車。

    她來到四人面前,盈盈一福。

    這一禮施出,四人同時叉手還禮。

    玉紫回頭望了一眼。向四人說道︰“妾在齊宮時,曾被人陷害,羞辱。”

    說到這裡,她冷聲說道︰“人活一世,當恩怨分明。我雖一婦人,卻也不想任人陷害,卻只能忍受之!”

    她昂頭迎上四人的目光,笑了笑,道︰“不過,我畢竟是公子出的人,斷不能做出對公子不利的事。今次相求。只是想諸君忙碌一番。”

    四人聽到這裡,同時一笑。那圓臉劍客叉手道︰“姬盡管吩咐!”

    “善。”

    玉紫轉向圓臉劍客,道︰“我想請君悄悄跟上那三個游俠兒,看看他們對十五公主,可有怨言!可有計劃。”

    “此小事耳。”

    玉紫福了福,以示謝禮。

    那圓臉劍客一離去,她轉向另一位劍客,“我想知道十五公主這數日間地出入詳情。君能否助我查得一二。”

    “小事耳,姬可放心。”

    “多謝了。”

    交待了那兩個人後,玉紫在另外兩個劍客的陪同下,返回了公子出府。

    晚餐時,兩個劍客回來了。

    遠遠地看到他們的身影,玉紫悄無聲息的從公子出的身邊退出。

    那圓臉劍客見到玉紫走來,朝她一叉手,率先說道︰“姬所料不差,那三個魯人,對十五公主恨之入骨,正在那裡商議著,如何報那數鞭的羞辱呢。”

    說到這裡,他笑了笑,搖頭道︰“真是匹夫,三人商議半天,竟是一無所得。”

    玉紫笑了笑,她轉向另一個劍客。

    那劍客說道︰“十五公主這幾日間,與公子子堤形影不離。每每嬉游到宮門將要關閉,才急急趕回。她走回時的路線,我也打聽一二,姬聽否。”

    當然要聽。

    在那劍客說完路線後,玉紫她轉向那圓臉劍客,道︰“十五公主回宮的時間和所經行的路線,請君告知那三個魯人。”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

    玉紫頭微微一低,眯著雙眼說道︰“請君告訴他們,戊時三刻,夾街最靜,可設伏。”

    圓臉劍客詫異地說道︰“十五公主身邊劍客足有六人!這三人?”

    不等他說完,玉紫朝著他們一叉手。道︰“因此,妾有第二個請求。妾想求四位,在十五公主經過夾街時,虛張聲勢,引開她身邊的六個劍客。方便那三個魯人對付十五公主。”

    至于他們如何對付十五公主,那就要看十五公主地造化了!

    她補充道︰“此事不可牽涉到公子,諸君行事時,需掩去面容,秘密為之。縱使那三個魯人,也不能讓他們知情!”

    兩人明白過來,他們同時叉手,那圓臉劍客笑嘻嘻地說道︰“此事易耳。”說到這裡,他忍不住贊美道︰“我等虛張聲勢,引開那六個劍客,方便他人動手?姬這手,甚妙,甚妙!”

    得到他的誇獎,玉紫也有點得意,她雙眼一彎,笑眯眯地說道︰“那一招,叫調虎離山。”

    在兩個劍客回味‘調皮離山’四個字的意思時,玉紫已收起了笑容,事還沒有辦呢,怎麼這就得意了?

    接下來,玉紫找到另兩個劍客,把計劃跟他們交待了一遍後。轉身返回議事殿。

    現在,她只有等消息了。

    這一天,玉紫都有點心虛,因為懷孕的事,她有點不敢見到公子出,特別是他的食客。每次一聽到食客的腳步聲,她便避得遠遠的,直到現在,她還沒有與其一人打過照面。就連呆在公子出面前時,她也是乖巧得過份。幸好,公子出一直很忙,都沒有再審問她。

    她與劍客們分別後,剛來到議事殿門口,一看到幾個食客圍擁著公子出在商議著什麼事,便又把頭縮了回去。

    她輕手輕腳地跑到花園,一直玩得太陽落山了,她才回來瞅了瞅。

    這一瞅,她現公子出的身邊,又換了一批食客在圍著。當下,她再次溜了出去。

    這一次,她是溜回了寢殿。

    直到戊時初,玉紫才鬼鬼崇崇地向議事殿走去。

    來到院門口,她伸了伸頭,只見裡面燈火幽幽,不甚明亮,聽了聽,也沒有聽到喧囂聲,心下頓時一松。

    她提起腳步,繼續輕手輕腳地向議事殿走去。

    殿門是開著的。

    玉紫頭一伸,如老鼠一樣朝裡面瞅去。

    她堪堪伸出頭,便迎上了抬頭看來的公子出。



正文 第130章 結果
   
    四目相對。

    玉紫嗖地一聲,幾乎是反射性地縮回了腦袋。

    緊接著,她便覺得這樣做不好。再說,她終是躲不掉的。連忙低頭斂袖,曼步走入。

    公子出向塌幾後仰了仰,靜靜地盯著玉紫。

    就在她走到他塌前時,他開口了,“因何探頭探腦?似鼠也。”

    玉紫朝他盈盈一福,老實地回道︰“姬狡言相欺,不敢面見公子和諸君。”一邊說,她一邊溫馴地跪坐在他的腿旁。

    一只手伸出。

    一根食指勾起她的下巴,令得她仰起頭來。

    公子出細細地打量著她的臉,他唇角一勾,淡淡地說道︰“諸臣拳拳期待,姬自己解去!”

    他說,那個懷孕的爛攤子是你捅出來的,你自己去跟食客們解釋!

    玉紫怯怯地應道︰“然。”

    翻動竹簡的聲音再次傳來。

    玉紫扁了扁嘴,眼光一轉,她看到公子出正伏在幾上,在一塊帛上,用制過的朱砂,黛墨等物,塗畫著什麼。那筆畫彎彎繞繞,似是一副地圖?

    這地圖也不標明,在玉紫看來,簡直就是一道道鬼畫符。她瞟了兩眼,看不出什麼名堂,便收回了視線。

    已經到戊時了,再過一會,他們便會動手了。也不知今晚的事,會不會順利?

    想著想著,玉紫有點擔憂起來。

    她抬頭看著那沙漏。

    安靜名,那沙漏流得太慢了,直慢得她的心髒,砰砰地跳得有點躁。

    玉紫捂著胸口,深吸了一口氣,在令得自己平靜了些後,她轉頭看向公子出。

    燭光,他俊美的臉上,眉頭深皺著,那如刀一樣的濃眉,從側面看來,顯得十分的凜冽威煞。

    只是這樣一副眉毛,配上他那琉璃眼,以及那長長的睫毛,便又化去了幾分煞氣,顯得溫和得多。

    “姬對為夫眈眈而視,可是期待侍寢之樂?”

    什麼?

    侍寢?

    玉紫先是一怔,繼而一驚,然後,她用最快的度,擠出一抹笑容來。這抹傻笑才露出,玉紫馬上想道︰不對,我應該羞澀才是。

    于是,她羞答答地低下了頭。

    公子出饒有興趣地側過頭,看著她的每一個動作。

    在她低下頭時,他哧地一笑。隱約,玉紫聽到他的嘟囔聲,“這才是玉姬!”

    燭光搖晃,低著頭裝害羞的玉紫,記起了自己擔憂的事,她又抬頭看向沙漏。

    戊時後了!再過幾分鐘,就到了亥時了!

    他們,動手了!

    砰砰砰砰!

    玉紫的心,突然間提到了嗓子口。

    就在這時,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一側傳來,“戊時三刻已經過了!”

    這聲音,來得太突然!

    而且,玉紫清楚地知道,那四個劍客,並沒有把這事告訴公子出。

    饒是一直知道公子出神通廣大,玉紫還是驚住了。她抬頭看向公子出。

    燭光,公子出的那一雙琉璃眼,冷漠而不可知。

    玉紫迎上他的冷眼,卻是嫣然一笑,“妾是趙公子出的姬妾!豈能任由一個公主羞辱而不回報?這一策對付不了十五公主,妾還會想得下一策,必要報了這一仇!”

    她並不能完全肯定,這一次在齊宮,十五公主便是算計自己的主謀之一。可這樣的世道,她哪有那麼多機會去查清原凶?說她自私也罷,狹隘也罷,就算只那踩足之仇,她也要狠狠地還報回去!

    她的聲音,帶著一股決然和凶戾,可她卻偏偏笑得這麼甜美。

    公子出盯著她,盯著她,突然的,他放聲大笑起來。大笑,他扯著玉紫的手臂,便把她摟到了懷。嘴辱壓上她的小嘴,公子出低沉有力地說道︰“善!我的婦人,果然類我!”

    正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聽到那腳步聲,玉紫連耳朵都直起來了。這時,公子出低沉的聲音傳出,“傳令,闢,離四人前來見我。”

    “諾!”

    一陣腳步聲響。

    不一會,玉紫的四個劍客,便出現在殿門口,他們朝著玉紫看來,見她老實地外坐在公子出的身側,表情不見驚惶,心下安靜了些。

    在四個劍客走進來時,玉紫也在打量他們。這四個,裳服顯然剛剛換過,干淨整齊得過份,只是一人臉上有傷,一人走路時行動不自然,還有二人捂著胳膊,看來,都是輕傷。

    四個劍客走到公子出身前,齊刷刷一叉手,朗聲道︰“臣見過公子。”

    公子出抬頭看向他們。他抿了一口酒水,道︰“說罷。”

    四個相互看了一眼,不一會,那圓臉劍客上前一步。他朗聲說道︰“稟公子,稟玉姬,十五公主的車駕,準時經過了夾街。我等依玉姬所示,蒙面策馬沖撞而去,把十五公主的劍客引至仿街。打了一陣後,聽到一個女子慘叫聲傳來。我們便連忙退去。”

    他說到這裡,果斷地道︰“無人知道臣等身份。”

    公子出沒有說話。

    倒是玉紫在一側問道︰“十五公主如何?”

    那圓臉劍客轉向她,叉手道︰“匆匆一睹,似臉上被砍一劍,性命應是無礙。那三個魯人,均已被公主劍客所殺。”

    玉紫點了點頭,她轉向公子出。

    公子出瞟了她一眼,哧地一笑,“此婦可殺!”

    他這話,令得玉紫幾人都吃了定心丹。這次他們等于是背主行事,現在主子已經知道了,看來也沒有責備地打算。

    “退下吧。”

    “諾。”

    劍客們退後,殿又恢復了安靜。玉紫手托著腮,暗暗忖道︰那三個魯人也算是無能,給了他們這麼大的機會,卻只砍了十五公主一劍,自己卻連命也算了。

    轉眼間,她想到那一劍砍在十五公主的臉上,不由大是解恨。她暗暗想道︰這麼說,十五公主豈不是毀容了?哼!若有機會,倒想看一看她,看看她還怎麼來羞辱我!

    胡思亂想了一陣後,玉紫感覺到,殿似乎過于安靜了。

    玉紫悄悄地抬起眸,向公子出看去。

    她的動作才做到一半,公子出低沉的聲音傳來,“調虎離山,此策尚可。”

    這話一出,玉紫有點得意了。她嘿嘿一笑,眯起了雙眼。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12:22 AM

正文 第131章 算計和宣告

    這一晚,公子出一直在忙。直忙到凌晨丑時尾,才在眾侍婢的服侍下入睡。見到他睡了,松了一口氣的玉紫,連忙如以前一樣,在他的床塌下鋪被入睡。

    玉紫是在一陣吵嚷醒過來的。她剛剛睜開眼,便聽到殿外傳來幾個食客的聲音,“公子糊塗!玉姬已然有孕,豈能再為侍姬之事?”

    “然也!春日濕寒,地氣上襲,若傷了腹胎兒,奈何?”

    一句接一句的質問聲,玉紫的臉,都要苦出水了。天啊,她塌也沒有起,都不曾洗漱,這些人一大早便較起真了?

    服侍玉紫的侍婢游貫而入,在兩女幫她梳理打扮時,玉紫的眼珠,滴溜溜轉得歡快。

    質問,公子出清雅的聲音傳來,“來人!”

    “然!”

    “收拾竹苑。請玉姬入住。”

    “然。”

    頓了頓,他說道︰“吩咐管事,便說一切待遇,同于夫人。”

    “諾。”

    公子出一連串的命令出後,眾食客心滿意足。

    當玉紫梳洗後,食客們已經退去,公子出一步踏入殿。

    他倚在門檻上,便這般歪著頭,靜靜地瞅著玉紫。

    眾侍婢一一退去。

    玉紫不敢退,她低著頭來到公子出面前,朝他福了福後,玉紫喃喃說道︰“妾,妾如何是好?”

    公子出盯著她,卻是不答。

    玉紫仰起小臉,怯怯地看著她。這時,公子出哧地一笑,他撫著自個兒的下巴,道︰“姬要泣便泣,要笑便笑,神態甚是自如啊!”

    玉紫一僵。

    公子出右手一伸,突然抓住玉紫的小手。把她朝懷重重一帶後,公子出懶洋洋地說道︰“想念齊太子否?隨我一見罷。”

    說罷,他摟著玉紫,朝殿外走去。

    玉紫低著頭,老實地倚在他的懷,向停放在廣場上的馬車走去。一邊走,她們邊尋思。突然間,玉紫悄悄地問道︰“公子,妾若從高處跳下,可否流去孩兒?”

    她這是在商量怎麼作奸犯科。

    公子出低頭看向她。

    玉紫仰著小臉,水盈盈的雙眸眨巴眨巴迎上她。

    對上她這樣的表情,公子出伸出手,揉搓起自己的額心來。

    這時,玉紫又小小聲地說道︰“妾可偷偷藏起一點獸血,跳下時,再使它流出。”

    她這是在描繪流產的詳景。

    公子出閉上了雙眼。

    玉紫見他不理,有點心虛,也有點急地說道︰“妾以為,此策甚妙!”

    她的話音一落,公子出冷冷的聲音傳來,“如此,我的大子,便這般沒了?”

    呃?

    玉紫張著小嘴,傻呼呼地看著他。她很想反問一句︰你的大子,本來就沒有存在過啊。

    可惜,她不敢。

    公子出的臉色有點難看,他冷冷低喝道︰“狡詐百出。盡是取巧之道!”

    玉紫老老實實地低下頭來,她雙手絞著裳角,乖巧地應道︰“妾不敢了。”

    “本是一野貓,裝甚兔子?放下手!”

    嗖地一下,玉紫連忙停止絞著裳角的動作,雙手老老實實地放在腿旁。

    她這麼聽話,公子出似乎更惱火了。他瞪了她一手,手一抽,大步向馬車走去。

    玉紫如小媳婦一樣,碎步跟上。

    坐在馬車上,玉紫依在公子出的腿邊,雙眼明亮地看著外面。

    公子出不喜歡看她裝老實,那她就不裝了。因此,現在的玉紫,眼神明澈之極,那撲閃撲閃的大眼睛,簡直是對一切都興致勃勃的模樣。

    馬車晃動,公子出嘆了一聲,道︰“玉姬,你曾懼過我乎?”

    怕過,當然怕過!玉紫從善如流。

    公子出對上她點頭點得那麼干脆,無力地搖了搖頭,他再次伸手揉搓著眉心,嘟囔道︰“不曾見過這等婦人!”

    嘟囔過後,他開始正經危坐,閉目養神,再也不向玉紫看上一眼。

    玉紫朝外面打量了一陣後,記起自己的任務,于是回到他的腿邊。不緊不慢地捶起他的小腿來。如此近距離地靠著他,如此近距離地聞著他的呼吸,體息,突然間,那潛藏在玉紫心頭的恨意,又浮出了心頭。她若是有一把大鐵捶,非得把這膝蓋給捶碎不可!

    捶腿地動作只是一頓,她馬上打起精神,繼續不徐不緩地捶打著。

    馬車從正門,駛入了齊太子府了。

    公子出率先走下馬車,玉紫連忙跟上,在兩人的身後,是浩浩蕩蕩的劍客。

    一出現在齊太子府,公子出便是嘴角含笑,俊美的臉上帶著一抹溫和可親,便宛如以往的每一次。

    走到正殿前時,公子出停下了腳步。一個劍客上前,低下頭,雙手遞出名貼,道︰“趙公子出,願見過太子。”

    一個管事走了過來,他朝著公子出叉了叉手,道︰“太子不欲見客。”

    公子出微笑道︰“還請管事稟過太子。便說,趙出求見。”

    公子出笑得很溫和,可那表情無比堅定,更重要的是,他有一種強大的氣場,使得管事自然而然地覺得,自己應該遵令。

    “諾,諾。”

    不一會功夫,管事便走出來,喚道︰“公子請入。”

    公子出提步了。

    看到眾劍客沒動,玉紫有點猶豫。就在這時。走到台階上的公子出腳步微頓,他沒有回頭,只是沉喝道︰“怎不跟上?”

    玉紫連忙屁顛顛跟上,“諾!”

    大殿紗幔飄拂,齊太子正陰沉著臉,坐在塌上。他的左右,是堆積如山的竹簡。

    在齊太子的身側,是吳袖和一個侍婢。兩女正安靜地縮在一旁,為他煮酒焚香。

    玉紫看向吳袖,忖道︰在他這麼不高興的時候,這個女人也呆在身邊,看來,她真是他的心頭肉。

    玉紫盯向吳袖時,吳袖抬起頭來,她朝公子出和玉紫瞟了一眼,在轉向玉紫時,笑容一僵。轉眼,吳袖便低下了頭。

    公子出徑直在齊太子的對面塌上坐好。

    齊太子抬頭看向公子出。對上他的雙眼,齊太子長嘆一聲,道︰“君此次前來,是笑我乎?助我乎?”

    他居然一見面便問,你這次來,是幫助我的,還是恥笑我的!

    這話,怎能如此直接?

    齊太子顯得很陰沉。數日不見,他瘦了一圈,眼窩陷得更深了,臉色也黑了些。

    公子出叉了叉手,道︰“出此次前來,是助太子的。”

    “助我,如何助我?”

    公子出舉起幾上的酒樽,朝著齊太子一晃,朗聲道︰“出雖無能,于戰事後勤,卻是精通。若太子信得過出,出願為齊管好此戰後務!”

    他這是向齊太子要後勤軍務的權利,這些。原本是公孫寧負責的,現在公孫寧臥床不起,這方面便無人負責。

    怎麼公子出一個外人,卻在這裡討要?

    玉紫一怔,她悄悄地抬頭,朝公子出和齊太子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她又低下了頭。

    公子出的話一出,齊太子便怔住了。

    他騰地一聲從塌上站起,在殿轉動起來。

    轉了一會,他呼地一聲轉向公子出站定,叉手道︰“此事重大,我馬上見過大王。”

    公子出舉起手的酒斟,微笑的,也似是漫不在意地舉了舉酒斟。

    相比起齊太子的慎重,他這個動作,顯得有點輕浮。齊太子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他嘆道︰“趙公子出何許人也?你若為我管得後務,齊再無憂。”

    聽齊太子的語氣,竟是千肯萬肯?

    玉紫呆了呆,突然間,她的心在翻腸倒海︰自己進宮後,齊太子來見過自己,公孫寧也來見了自己,然後,路上相遇時,齊太子和公孫寧,因自己的事,幾乎撕破臉。緊接著,便出現了齊太子刺殺公孫寧,兩位齊國重臣火拼的事。當公孫寧臥床不起時,公子出來了,他向齊太子討要公孫寧曾掌握的後勤軍務之權!

    此時此刻,玉紫竟有一種感覺︰不管是公孫寧,還是齊太子,都似被公子出算計了。。。。。。

    這時,齊太子喝道︰“來人!”

    “在。”

    “喚諸位賢士前來。”

    “諾。”

    眾賢士來後,是在旁邊的言堂議的事,隔了一層牆壁,玉紫都可以聽到那朗朗地議論聲。

    “公子出者,世之賢公子也。他年方十五,便出管趙國後務,秦趙兩次大戰,他居功甚偉!太子,此事甚妙!”

    “然也,然也。公子出流落韓國時,也曾管過韓國後務,韓人感念至今!”

    “公子出賢名在外,世人皆知,他願為我齊國效力,此是善事。”

    。。。。。。

    一聲又一聲地議論聲,竟沒有半個反對的話。

    玉紫知道,這個時代確實不同,縱橫家蘇秦,便同時配帶過六個國家的相國印。一個國家的人,跑到另一個國家去當大官,甚至主管一國政事,都是非常正常的。

    甚至,把敵對國家的大臣請過來,什麼考驗也沒有,便主管自己國家的樞要機密事,在這時代也時有生。

    何況,公子出在諸國間,那‘賢德’之名,廣為傳揚。這樣想來,齊人在這種緊要關頭,還真沒有理由拒絕一個如此優秀高尚的人的自薦!

    食客們毫無異議,那齊太子只需知會齊王一聲,便可讓公子出走馬上任了。

    大殿打開時,齊太子已是滿面笑容。他一進來,便朝著公子出叉了叉手,感激地說道︰“是我糊塗啊,竟沒有想到趙公子出在我齊國!哈哈哈。”

    公子出舉起酒斟,朝齊太子晃了晃,呵呵一笑,道︰“共飲此斟!”

    “善。”

    齊太子回到塌上,重新坐好。

    這時的他,臉上一掃陰沉,滿面盡是笑容。他舉起酒斟,朝公子出看了一眼後,瞟到了他身後的玉紫。

    一看到玉紫,齊太子的笑容便是一斂,他緊盯著玉紫,這一刻,他的目光,流露出一種渴望,一種要必須得到她的渴望!

    這種渴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灼熱,都要志在必得!

    淺斟慢飲的公子出把這一切,都收到眼底,他微微笑道︰“玉姬是太子所贈,出一直感激于心。”

    砰砰砰砰,玉紫的心,突然揪成了一團︰公子出他,不會再次把自己送出去吧?此時的玉紫,看著齊太子身後,笑得一臉惡毒的吳袖,直感到奇寒徹骨!

    仰頭喝下斟的酒水,公子出看著齊太子,道︰“姬甚得我意,出帶她前來,是感激太子相贈之情。”

    說罷,他輕喝出聲,“玉姬,給太子奉酒!”

    這是宣告!對所有權地宣告!

    公子出這是告訴齊太子,這個玉姬,是他所意的人,你不必再索取了,我不會放手了。

    這也是一個儀式,玉紫給齊太子斟完酒後,正式完成從舊主到新主的接手。

  

正文 第132章 吳袖之死
  
    一陣狂喜湧出玉紫的心頭。有了今天這個宣告後,公子出將不會再把自己送給任何人了。他,原來答應了自己的哀求了!

    玉紫連忙來到公子出身前,她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低著頭,來到齊太子的面前。蹲跪在離他只有一步處,玉紫雙手把酒捧在頭頂,清脆地說道︰“太子請飲!”

    聲音朗朗,任何人都可以聽出她語氣的歡樂。

    齊太子的臉色有點僵硬。

    他朝公子出瞟了一眼,又朝玉紫看來。看著看著,他的薄唇抿成了一線。

    慢慢的,他伸出了手。

    齊太子的手伸到半空,便苦笑道︰“世事難知。方才見到這魯氏,我還準備跟公子換了她來,斷沒有想到,公子如此看重于她。”

    吳袖在旁輕咳了一聲。

    齊太子聽到她的咳聲,臉上露出了一抹厭惡之色。

    公子出微笑著對上齊太子的雙眼,他叉了叉手,笑呵呵地說道︰“玉姬擅商,擅媚,出實不忍棄之了。”

    他這話,是回復齊太子的。

    齊太子聽到他這句話,薄唇扯了扯,露出了一抹苦笑來。

    他長嘆一聲,無力地接過玉紫的酒,放在自己幾上。

    看到齊太子孫接了酒,玉紫慢慢退後,她回到了公子出的身邊。

    公子出舉起酒斟,朝齊太子一晃,一飲而盡後,雙手一叉,道︰“大戰諸事繁多,出需回去多做安排,靜等齊王之意。”

    提起大戰,齊太子臉上的悵惘之色少了些。他站起身來,嘆道︰“公子好走。”

    公子出站起身來,轉身就要走。

    他剛走出一步,齊太子的聲音突然傳來,“且慢!”

    公子出和玉紫同時回過頭去。

    對上玉紫,齊太子笑了笑,他從牆壁上,嗖地一聲抽出了佩劍。

    縷縷陽光下,青銅劍流光溢彩,散著奪目的寒光。

    齊太子把劍尖朝著玉紫一指,盯著她,溫柔地低語道︰“今日,給姬一個交待罷!”

    玉紫怔住了。

    她抬頭看向公子出,這一抬頭,她對上的,赫然是雙眼微眯,臉色很是難看的公子出!

    齊太子一話說出,長劍在空挽出一個劍花來。然後,他劍尖一收,刺向肘後!

    他前面的動作優美而緩慢,可那向後的一刺,卻迅猛之極,幾如閃電!

    “ ”

    長劍入肉的聲音傳來!

    “啊——”一聲女人的慘叫聲尖利而起,重重地沖撞著眾人的耳膜,沖向天空。

    “蹬蹬蹬”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傳來,腳步聲,夾著眾劍客的急喝,“太子,可是有刺客?”“出了何事?”

    亂七八糟地叫嚷聲,四面而起。可是這一切,玉紫壓根聽不到了。

    她一點也聽不到了。

    她只是睜大雙眼,以不敢置信的目光,張著小嘴,愕愕地望著齊太子,望著他那向後刺出的劍,望著那個被血淋淋的長劍,定在當地的女人——吳袖!

    “蹬蹬蹬”幾個劍客一沖而入,剛沖到殿門口,他們便齊刷刷地住了步。一個個張大嘴,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一幕︰太子他,他竟然親手殺了他最心愛的女人吳袖夫人!

    這,這簡直是不敢置信啊。

    最不敢置信的,便是吳袖本人。齊太子那劍,已刺穿了她的肚腹,可她一時半刻,還沒有咽氣。

    此時的吳袖,已停止了慘叫。

    她張著小嘴,那張經過精心打扮的秀麗臉上,明媚的笑容已經變成了驚恐萬狀。一股又一股的血沫,正從她的口裡不停地向外湧。她瞪著齊太子,咽咯咯幾聲後,她喃喃問道︰“因何殺我?”

    齊太子頭也沒回。

    吳袖瞪著他的背影,慘笑著,“你敢殺我?”

    齊太子還是沒有回頭。

    吳袖動了。

    她艱難地抬起頭來,慢慢地看向玉紫。

    迎上玉紫震驚的雙眸時,一抹痛恨,一抹苦澀,一抹瘋狂同時湧出她的眼眸。吳袖雙眼空洞地盯著玉紫,在‘咕咕’的血沫湧出間,她喃喃說道︰“你贏了!魯氏,你贏了。”

    她只說到這裡。幾乎是突然間,齊太子呼地一聲,抽出了長劍!

    一股鮮血如噴泉一樣,沖天而湧。轉眼間,離吳袖最近的齊太子,便被那鮮血澆了一頭一身。

    齊太子沒有動,他從懷掏出手帕,慢條斯理的拭去眼邊的鮮血,冷冷地喝道︰“拖出去。”

    “。。。。。。。諾!”

    一令吐出後,齊太子回頭,再度看向玉紫。

    此時的他,半邊臉頰鮮血淋淋,雙眸沉寒,可他偏偏擠出了一個笑容,盡量溫柔地看著她。

    玉紫強忍著翻湧的胃腸,擠出一個笑容來回應。

    這時,她的手臂一緊,卻是公子出把她扯到身邊。

    公子出朝齊太子一叉手,嘆道︰“出,告退了。”他緊抓著玉紫的手臂,轉身走出了大殿。

    公子出走得很急,那握著玉紫的手,用力十分之大,直勒得她生疼。

    可她不敢叫,她本能地感覺到,公子出很生氣。

    這一點,眾劍客也感覺到了,他們老實地跟在兩人身後,連咳嗽也沒有一聲。

    來到馬車前,公子出把玉紫推了上去,自己縱身跳入,喝道︰“啟駕!”

    馬車啟動了。

    公子出一動不動地坐在塌上,便這般盯著玉紫。

    在他地盯視下,玉紫哪裡敢抬頭。她老實地倚在他的腿邊,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剛才齊太子最後來的一下,在這個時代,流行于普通百姓間。

    如果一個男人,喜歡了別人的女人(非正妻),他限于道義,不能向女人的丈夫索取的話。他可以通過某種儀式,當著那丈夫的面,征服那女人的心。在這種情況下,那女人心動了,可以不顧丈夫,自己私奔到情人那裡。

    而這樣的結合,是被允許的,也是世人認可的。

    齊太子剛才當著她的面,殺了吳袖,便是一種征服玉紫的心的儀式。

    齊太子用那血淋淋的一劍,告訴玉紫︰你要我殺她的,現在我殺了她了,你私奔過來吧,我喜歡你。。。。。。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01:55 AM

正文 第133章 侍寢

    這時,公子出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他盯著眨巴眨巴,一臉討好的表情時,嘴角揚了揚。

    他細細地瞅著她的眉眼,半晌才放下她。

    馬車不疾不緩地向府走去。

    下了馬車後。感覺到公子出身上的戾氣,玉紫有意無意地,放慢了腳步。

    她離公子出越來越遠了,讓玉紫慶幸的是,公子出一直不曾回頭。

    就這樣,公子出回到了寢殿,而玉紫便像只老鼠一樣,偷偷摸摸地朝剛分給她的竹苑溜去。

    她溜得很快。

    一直溜到竹苑,服侍她的兩個侍婢早就來了,她們也已經把竹苑收拾得干干淨淨。

    玉紫心慌,便把擺好的寢房重新擺了一遍。一直折騰到用了晚餐,也不見什麼異動。這一下,玉紫終于放松了。

    剛才,她可真怕啊。

    至于怕什麼,她也不明白,可是就是感覺到,公子出的身上有著濃厚的戾氣,溫爾雅的他。似是一下子,變成了一只待人而噬的老虎。

    今天,是個明月當空的晚上,銀光如洗,一洩千裡,照得遠山飄渺,人影綽綽。

    光禿禿的樹葉,似乎是在一夜間,長滿了綠色,這般鮮嫩鮮嫩的淺綠,在月光下,可真是美麗啊。

    站在台階上,玉紫伸了一個懶腰,高興地想道︰從今天晚上起,終于可以不睡地鋪了。

    正當她想得歡快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大門的苑門,一隊侍婢走了過來。

    這些侍婢,足有六人,她們迤邐而入,每個人的手,都捧有托盤。

    看著她們越走越近,玉紫提步走下台階。

    她剛想迎上去問一問,一個清脆的聲音喚道︰“玉姬,公子有令。”

    玉紫心髒一縮。

    她盈盈一福,清脆地回道︰“玉姬在。”

    “公子傳令,玉姬侍寢!”

    侍寢!要侍寢了!

    砰砰砰砰!

    那小心髒,開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玉紫咽了咽干的喉嚨。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朝著那下令的侍婢問道︰“公子他,不是忙麼?”

    這話一出,玉紫自己也覺得不對了。她苦笑了一下,站起身來,喃喃說道︰“侍寢哈,侍寢,可,可。。。。。。”

    她已完全是語無倫次。

    那下令的侍婢見她只會傻站在那裡,當下福了福,道︰“姬請至浴殿好生清洗。”

    “諾。”

    在六個侍婢地籌擁下,玉紫苦著臉,向浴殿走去。

    這麼浩浩蕩蕩的一群人經過,饒是夜晚,也特別顯目。眾人都是內行人,看到這排場,馬上便明白了,“是玉姬。”

    “玉姬已然有孕,怎地還要侍寢?”

    “咄!此等事,與我們無干。”

    “然然然。”

    亂七八糟地議論聲,玉紫不由想道︰是啊。我怎麼忘記我懷孕了?其實我可以用這個借口不侍寢的。

    剛想到這裡,她便甩了甩頭︰我又胡思亂想什麼?睡就睡唄!我二十好幾的人了,怕他個鬼!

    這樣一想,玉紫膽氣立粗。

    浴殿,便在公子出的寢殿內側。當這支浩浩蕩蕩的隊伍來到寢殿前時,白玉台階上,火把騰騰,玉紫看到了那個長身玉立,俊美挺拔的人!

    公子出正負手而立,靜靜地盯著她。

    月光下,他雙眸如星。一陣夜風吹來,長袍隨風飄蕩。

    看著他,玉紫的咽又有點干了。她舔了舔唇,朝公子出擠出一個笑容。

    公子出回了她一個微笑。他這般站在月光下,背後是古老的屋檐火把,頭頂是浩瀚神秘的星空,這一個笑容,實是如夢如幻。

    砰砰砰。

    玉紫的心,再次不受控制地躁動起來。她又咽了咽口水,暗暗想道︰這麼一個美男子要被我睡了,我可真是,真是他媽媽的佔了好大一個便宜!

    她這樣想時,是想逗自己笑一笑的,可不知為啥,浮出來的,卻是無力的苦笑。

    浴殿到了。

    整個浴殿,約有一百平方米大小。而那浴池,佔了一半面積。

    浴殿旁,擺了一個巨大的床塌。另外還備有幾和炭爐。

    整個池子底。都鋪滿了玉石。現在池注滿了熱水,一靠近,那騰騰的熱水,便蒸蒸而來。

    當玉紫望著這池子呆時,侍婢們清脆的聲音在她的身後整齊傳來,“奴等為姬寬衣。”

    不等玉紫反映過來,她們便一圍而上。五六雙小手落在她的身上,轉眼間,她的外袍落地,玉帶也落了地。

    只是一瞬,玉紫已被脫了個精光。

    她紅著臉,咬著唇,赤足踏入浴池。

    玉紫入池後,幾個侍婢也紛紛解去自己的裳服,跳到池水,替玉紫清洗起來。

    她們洗得很認真,五六雙小手在自己身上忙活,可真是說不出的古怪。其實,這種古怪不算什麼,是玉紫自己一想到馬上要面對的,便咽緊,喉嚨干,心髒都不知道怎麼跳了。

    “姬的肌膚好生滑美。”

    一個侍婢竊竊笑道。她掩著小嘴,清脆地說道︰“奴見過許多美人,從不曾見過一人的肌膚,有姬這般好。”

    是麼?

    玉紫的嘴角抽了抽,表示自己笑了。

    另一個侍婢點頭道︰“然也,奴在齊宮時,也服侍過眾美人,她們的肌膚,皆不如姬。”

    玉紫低著頭。她的心都縮成一團,心思早就飛得老遠了,這些侍婢們說的話。她壓根聽不進。

    幾女洗得很細心,從她的根,到她的趾甲,都細心的修理個遍。

    直用了足足一個時辰,玉紫感覺到自己的肌膚都白了,眾女才為她拭去水珠,換上袍服。

    這是一套黑衣的袍服。

    袍服裡面,只套了件褻衣,褻衣系帶拉得下,玉白的雙丘,被束得鼓鼓的,白晃晃呈現在空氣。

    玉紫紅著臉,她低著頭看了看,控議道︰“這般著裝,似有不妥。”

    沒有人理會她。

    玉紫抬起頭來。

    她迎上的,是六人驚艷的眼神。一侍婢不敢置信地打量著玉紫,掩嘴驚呼,“公子當真神人也!奴竟不知,姬著了黑裳後,如此,如此不同。”

    她不知道怎麼來形容這種美,想了半天,才想出‘不同’兩字來。

    玉紫笑了笑。

    從她的身側,傳來另一個侍婢的低嘆聲,“姬如此容色,縱是齊宮的陳夫人,亦可一比。”

    “然也然也。”

    “不然。姬甚是不同,奴看了神為之奪矣。”

    驚艷,贊美,玉紫一直低著頭,任由長披洩而下。這時,那為主的侍婢看了看沙漏,道︰“戊時了,姬請出殿。”

    “然。”

    玉紫提步走去。

    她感覺到,自己似是不會走路了,那膝行僵硬僵硬的,提起來有千斤重。咽了咽口水。玉紫伸手按在自己砰砰亂跳的心髒上,對自己說道︰玉紫,你這個二十六七的老處女!給個美男子讓你睡,你緊張個屁呀!前世時,這樣的好事輪都輪不到你呢。

    這樣一想,果然,心情松泛了不少。

    玉紫吐出一口濁氣,腳步輕盈了些。

    這時,前方傳來侍婢的聲音,“姬請入殿。”

    入殿?

    嗖地一聲,玉紫抬起頭來。

    原來,她已到了公子出的寢殿外了。這地方,她來過無數次,也睡過無數次,可是,可是她為什麼還是雙股戰戰?

    吸了一口氣,玉紫緊緊地閉上眼。

    片刻後,她再睜開雙眼時,眼一片清明。

    她伸手推開了寢殿大門。

    殿,是一地銀光。

    明月從紗窗透射而入,鋪在飄飛的紗幔上,也鋪床塌前,那個頎長俊美,挺拔清冷的人影上。

    公子出正站在那裡,半側轉身,靜靜地盯向她。

    此時的他,一襲白色的長袍松松散散地披在身上,他已取下了冠,墨髮披散在肩頭。

    月光,他便這般側站著,回過頭,靜靜地看著玉紫,看著她。

    他的目光,有著驚艷,那雙冷漠嘲諷的琉璃眼,此時,有著迷離。

    他盯著玉紫,見她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不由嘴角微揚,聲音清冷地說道︰“怎不進來?”

    玉紫低著頭,慢慢地走入殿。

    隨著她入殿,殿門吱呀一聲,已被侍婢們關上。

    公子出在看著她。

    此刻的玉紫,黑袍黑,宛如子夜。映襯得銀光如洗下,那雙宛如秋水寒譚的眸子,幽靜神秘。

    她的肌膚,是如此的白嫩,黑袍掩映玉,那片白,晃人雙眼。

    這時的她,便如那晚,甚至比那一晚更美。

    因為,她的雙頰上,染上了暈色,便如上好羊脂美玉沁了血!

    公子出的雙眸,閃過驚艷,閃過滿意。

    他轉過身,向她走來,他嘴角微揚,道︰“玉姬著黑袍,容色甚好。”他的聲音很低沉,沙啞。隨著他大步而來的步履,那語氣,莫名的,便有了一種掠奪的,逼迫地張力!便如對她瞄準了的弓弩!

    玉紫的咽,又變干了。她下意識地伸出粉色的小舌,舔了舔唇。

    這個動作一做出,公子出的雙眸,瞬時變得幽深之極!

    他跨到了她面前。

    他站到了離她只有半步的地方!雙眸灼灼的盯著她,轉眼間,他目光下移,那雙琉璃眼,一瞬不瞬地盯住黑袍下,那兩堆壠起的雪丘。



正文 第134章 侍寢二

    公子出嗖地一聲。右臂果斷地伸出,扣住了玉紫的小手,把她往自己的懷一拖。

    轉眼間,玉紫重重地跌入他的懷抱。就在肌膚相觸的那一瞬間,屬于這個男人的氣息,如一樣,鋪天蓋地的向她襲來。

    不要怕,玉紫,沒什麼好怕的!公子出可是一個大美男呢,是你佔了便宜!明明是佔便宜的事,你怕個屁?

    這樣一想,她的勇氣回來了些。

    玉紫擠出一個笑容,抬頭看向公子出。這一抬頭,她對上了他幽深的雙眸。

    嗖地一下,玉紫的小臉變得紅通通的了,她望著他,結結巴巴地說道︰“別,別這麼看我。”

    公子出揚唇低笑,“我怎地看你了?”

    玉紫臉更紅了,她垂下雙眸,長長的睫毛撲閃著。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神,“你,你眸有火。”

    公子出哈哈一笑。

    笑著笑著,他的聲音卻是一啞。

    啞著聲,他摟著她,一只手伸入她的褻衣,撫摸,他找到左側那顆櫻紅,便用手指輕輕勾挑著。隨著他這個動作,玉紫哆嗦起來。

    她顫啊顫,顫啊顫,白嫩的雙頰似火,眼神躲閃,整個人向下一軟。公子出手臂一用力,給托住她的腰。低著頭,便這般近在方寸地盯著她的小臉,公子出吃吃笑道︰“怎地羞澀至此?”

    玉紫嘴唇顫抖著,她虛弱無力地被他托住,卻喃喃反駁道︰“我不曾羞!我,我,才不羞!”

    公子出低笑出聲。

    笑聲,他頭一低,湊到了她的小嘴上。薄唇壓著她的唇,公子出沙啞的聲音吐入她的唇間,“姬羞澀時,甚美。”

    說罷,他的唇重重地輾上她的小嘴。舌頭沖破她的貝齒,勾起她的小舌嬉戲。

    與此同時,他的右手,還不緊不慢地在她的左側乳櫻上劃著圈圈。

    他那只作惡的大手,在她的乳櫻上或勾或挑,或擰或扯。

    一股又一股的酥麻,從她的乳櫻,從她的小舌,直透入心,直透入小腹下,直讓得她的雙腿軟成了綿。

    不知不覺,玉紫已抓緊他的手臂,靠他的身體,來支撐自己。

    公子出吻了一陣後,薄唇移開,他的嘴唇這一移,一縷銀絲如線,遷延在兩人唇間。

    公子出幽深的雙眸,瞬也不瞬地望著玉紫迷離的雙眸,暈紅的小臉,望著她因為羞澀。因為緊張,而顫抖的小嘴。

    驀地,他的唇再次壓上她,這一次,他只是溫柔地覆在她的唇上,他吐了一口氣,低沉地說道︰“姬,休懼也。定當憐你。”

    玉紫渾沌的大腦,根本沒有聽清他的話,她只是無意識的嚶嚀一聲。

    就在這時,“滋——”地一聲,布帛碎裂的聲音,在靜室響起。

    玉紫一僵,睜大了迷離的雙眸。

    卻是公子出抓著她的衣襟,雙手重重一分!只是一個轉眼,她那黑色的外袍,便從衣襟處,被他撕了一條大口子,那口子直開到她的胸胃部,黑色的冰紈袍服,分成了兩頁,在她的腰系間隨著晚風揚啊揚。。。。。。

    玉紫的上半身,只于乳峰處系了一件白色的褻衣,玉頸雪丘,粉嫩的雙臂,全部裸露地燭光。

    公子出眯著雙眼,細細地打量著她,盯了一會後,他伸手撫上她的玉頸。撫上她的雪丘,低聲說道︰“如此甚美。”

    這時還是春寒料峭,她這麼半裸著,身上有點冷,玉紫雙手抱胸。

    她的動作剛做了一半,公子出便把她的手強行拉下。他盯著燭光的她,嘆道︰“肌膚當真如玉。”

    一句話吐出口,他突然低頭,吻上了她的鎖骨。

    他吻著她時,那只伸入她褻衣的大手,突然力道加重,他握著她的雪乳,大力地揉搓起來。

    他的呼吸,這一刻,變得粗重起來。

    就在這時,玉紫喘著氣,急急地說道︰“等一等!”

    公子出抬起頭,對上他幽深火熱的雙眸,玉紫舔了舔唇,別過火紅的雙頰,喃喃說道︰“妾,妾還沒有準備好。”

    公子出揚唇一笑。他的唇從她的鎖骨,移向她的雪丘。同時,他的手解向她的玉帶。

    “嘩啦”一聲,玉帶抽出,裳服落地,玉紫雪白的小腿,在春風抖啊抖。

    感覺到那可惡的大手,伸入了自己的小腹,玉紫帶著哭音喃喃說道︰“妾,妾當真沒有準備好。”

    公子出沒有理她。

    他的右手,探入了她的褻褲。

    冰涼的手覆上她的私密處。

    這一下,玉紫哆嗦得更厲害了。突然間。她翻了一個白眼,叫道︰“啊,我暈了!”說罷,她向後一仰。

    公子出哧地一笑。他頭一低,狠狠咬上她的唇,這一咬,真用了一些力道,直咬得她的小嘴都沁出血來,玉紫顧不得裝暈了,她吃痛出聲。可公子出偏咬著她小嘴的傷口處,用牙齒磨了又磨,直讓那血滴,順著他的唇,流下兩人的下巴,“燕好敦倫,乃人之常情。姬休要再胡言亂語,攪人之興!”

    說罷,他抽出了那只在她私密處作惡的大手。

    玉紫松了一口氣,她悄悄地睜開一條縫。

    公子出退後一步,伸手解向自己的外袍。

    嗖嗖兩聲,外袍落地,接著,他的手解向自己的玉帶。隨著玉帶一抽,玉紫嗖地一聲,以閃電般的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地轉身。

    她背對著他,雙手捂臉。剛剛捂上臉,玉紫便又嗖地一聲回過頭來。

    她這個動作,太太太出乎公子出的意料。當下,公子出寬衣解帶的動作一僵。

    就在這時,臉紅紅的,雙眸閉得緊緊的,緊張得直哆嗦的玉紫,玉臂一伸,縱身一跳,如一只餓虎一樣,撲到了公子出的身上!

    她雙臂吊在他的頸間,雙腿環著他的腰。紅著臉大聲說道︰“燕好而已!我何懼也?”這一聲嚎。直是氣壯山河。

    她惡狠狠地堵上了他的薄唇。

    公子出眼眸微陰,露出了一抹燦爛的笑容來。

    他伸手端著她的臀部,讓她的下腹,緊緊地貼著自己的硬挺。摟著她惡意的摩挲了兩下,公子出低低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他便這般端著她,轉身大步向床塌走去。

    他才走出三步,剛剛還雄糾糾氣昂昂的玉紫,用那顫抖的,低低的聲音說道︰“夫,夫,夫主,明,明兒再來,可好?”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01:56 AM

正文 第135章 燕好

    回答她的。是公子出的巴掌聲。他揚起手,在她的臀部,重重地拍了兩下。

    他雙手一甩,把玉紫扔上了床塌。

    玉紫一落下床塌,便慘叫一聲,向前爬去。

    她這一聲慘叫,很響很響,直驚得外面火把騰騰而起,腳步紛至沓來。公子出剛壓上她,外面傳來了劍客們的朗叫聲,“公子,可安?”

    “公子,出了何事?”

    “有刺客否?”

    公子出一僵。

    半晌,他怒聲吼道︰“無事!”

    這一聲吼出,四野一靜。如公子出這樣的人,何曾有過這般失態怒吼的時候。安靜片刻後,一個劍客驚惶地叫道︰“公子,公子?可有刺客,可有刺客?”

    公子出撫額低頭。他頭一低,便對上半睜著眼,如釋重負的玉紫。

    公子出盯了她一會。支起上半身,清聲回道︰“無事,退去吧。”

    “諾。”

    眾人紛紛退去。

    公子出結結實實地壓在玉紫身上,他盯著她,直直地盯著她。半晌後,他翻到一側,把玉紫摟入懷。

    摟著她,他右手撫著她的小臉,左手罩在她的玉乳上,嘆道︰“睡罷。”

    直到他閉上了雙眼。玉紫還有點不敢相信︰這個家伙,放過自己了?

    她睜大眼,朝著他瞅了又瞅,瞅了又瞅,見他一動不動的,突突亂跳的心終于放下了,可在放下的同時,不知怎地,她卻隱隱的,對自己有點失望。

    她悄悄地伸出手,試探地向他爬去,不一會,她縴細的手,便放到了他的腰上。腦袋傾了傾,玉紫把臉朝他的方向傾了傾,也閉上了雙眼。

    玉紫這是第一次與一個男人同睡一床,他呼出的氣息,撲在她的肌膚上。令得她癢癢的,他的手,還放在自己的身上。

    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心跳,是那麼舒緩,沉穩,有力。

    玉紫的咽喉又干了。

    她一動不敢動地僵硬地躺在塌上,緊緊地閉著眼睛。閉著閉著,她覺得鼻子有點癢,便伸手撓了撓。

    手剛放下,她又覺得背心有點硬,便悄悄地移了移。

    再然後,她覺得腳踝好熱,便又伸了伸。

    。。。。。。

    公子出嗖地睜開了眼。

    玉紫嚇了一跳,她迅地閉上雙眼。

    公子出盯著她,長嘆一聲,他左手突然使力,在她的乳尖上揉搓了下,沉沉喝道︰“若再動,就不等明晚了。”

    這話一出,玉紫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在她的意識。公子出可不是這麼一個體貼的人啊!

    她睜大眼,愕然地瞪著他。瞪著瞪著,她暗暗忖道︰明天,拖到明天去還不是逃不掉!

    這個念頭一浮出來,她便命令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一咬牙,她縱身一滾,便滾入他的懷。

    伸手摟上他的頸項,玉紫扭了扭腰,用自己柔滑的腹部,摩挲著他的下身,她紅著臉,咬牙切齒地說道︰“我,我們來吧。”

    公子出盯著她,盯著她。

    玉紫不敢看他的眼睛,她閉上雙眼,整個人如蛇一樣纏上他,她用自己的玉乳擠壓著他的胸部,嘴唇吻上他的喉結。

    公子出從咽出了一聲低吼。

    他摟緊玉紫,縱身一翻,重重地覆上她,他沙啞地說道︰“真如狐也!”

    他低下頭,含上她的左側乳櫻。一邊用牙齒輕輕咬噬著,他一邊揉搓著她的右乳,隨著雪白的乳肉在他的掌心變幻著形狀,公子出的呼吸聲,再次變得粗重渾濁。

    外面,圓月當空。

    如水的月光,從紗窗透射而入,絲絲縷縷。灑在兩個交纏的肢體上,灑在玉紫雪嫩的肌膚上。

    又黑又長的秀,披洩了一塌,碎裂的黑色袍服,松松地掛在她的腹部,這一刻,玉白和烏黑,組成了一種最神秘,也最動人心魄的圖畫。

    不知不覺,公子出支起上半身,眯著雙眼,靜靜地望著她。感覺到身上一涼的玉紫,悄悄地睜開眼,看向他。

    她看到的,是一張背光的俊臉,陰暗,他臉部所有的輪廓都已模糊,只有那雙幽深幽深的眸子,如灑滿銀光的星空,如那曠野的孤狼!

    兩人都從對方的眸子,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也從對方的眼神,看到了自己的心跳。

    公子出低下頭。再次含上她的玉乳。

    玉紫閉上了雙眼,她伸手摟著他的厚背,把自己的乳尖,向他的嘴裡擠去。

    隨著他的舔吻提扯,一股說不出的酥麻靡美,湧向下腹部,緊隨而來的,是一種空虛和癢感。

    不知不覺,她把自己的雙腿,環在他的腰間。雙手摟緊他的頸子,小臉紅通通的玉紫。從嘴裡了一聲低低的呻吟,她摟緊他,她把唇湊到他的耳邊,朝著耳洞吐出一口熱氣,喃喃說道︰“願君憐惜!”

    公子出從喉出了一聲粗戛的低吼,他右手探入她的腿間,低低地笑道︰“姬渴我了。”

    玉紫的小臉,火紅火紅的。饒是羞澀難當,她卻睜開迷離的,秋波蕩漾的眸子,朝著他一笑。

    這一笑,甚媚,眼波流轉,光芒變幻,難以捉摸。

    媚笑,她含住了他的耳朵,伸出丁香小舌,她朝他的耳洞舔去。隨著公子出一哆嗦,玉紫吃吃笑道︰“君,也會哆嗦?”

    這笑聲一出,她便吃痛地悶哼出聲。卻是公子出叨住她的乳尖,把它高高扯起,又啪地松開。

    他從咽,低低地說了一句,“狐媚也。”

    含糊不清地吐出這幾個字後,他的唇向下移動。當移到她的臍間時,他動作頓了頓,舌頭在那圓圓的臍眼上舔了舔。

    這一舔,玉紫顫成了一團。

    她的雙眼閉得更緊了。

    他笑了笑,蹲在她的雙腿間,他把她的雙踝放在肩膀上,低頭看向那私秘密處。

    他剛一看,玉紫什麼也顧不上了。她摟著他的頭,喃喃說道︰“別看,別看。”

    公子出笑了笑。

    他扶著自己的玉睫,在那桃源洞口磨蹭起來。

    玉紫再次顫抖起來。

    她臉紅似火,口裡喃喃說道︰“夫主。還,還是明兒再來。。。。。。啊——”

    壓抑地痛哼,玉紫的臉縮成了一團。她雙手齊出,重重地推著他的雙肩,哽咽道︰“甚痛,甚痛!退出去!退出去!”

    公子出抬起了頭。

    他俊臉通紅的看著她,嘶啞沙暗地說道︰“姬,是處子?”

    玉紫只是搖著頭,只是重重地推著他。

    公子出下身一頂!

    “噗”整根玉睫,都深深地陷入了那處緊窒細小的桃源。

    玉紫吃痛,兩滴淚水滲出她的眼角。

    公子出抬起額頭汗水隱隱的俊臉,嘟囔道︰“不是處子。”

    他抬起她的雙腿,劇烈地抽動起來。隨著“噗噗噗”的摩擦聲傳來,玉紫雪白的肌膚,在床塌上不斷地扭動起來。而那黑的長,如蛇如絲,沾在她的雪背上,灑在飄飛的幃幔上。

    月光下,這一刻的玉紫,美得像是妖精。她的雙眼似閉非閉,雙眸迷離,嘴唇半閉。

    公子出低吼一聲。這時刻,他直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都陷入一處極軟極柔,如絲如棉的美妙所在。身上的婦人,整個身軀,似是化成了水,似是變成了雲,一種極致的愉悅沖出他的胸臆。這一刻,他竟有一種把她拆吃入腹地沖動。

    他伸手扣住她的雙乳,頭一低,吻上她的半張的嘴唇,喃喃說道︰“妖媚如狐。”

    玉紫沒有聽到。

    她只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充實,與說不出的靡美,隨著他的抽插在流轉。

    公子出的嘴剛一覆上,她便伸出丁香小舌,迫不及待地抵上他的舌頭。她伸手摟著他的頸,她的黑如蛇一樣纏上他的背,她一邊用力地吸吮著他的舌頭,一邊本能地扭動著臀部,收縮著下腹。

    每一次收縮,一股緊窒的靡美便沖入她的大腦。玉紫摟緊他,歡悅地低叫道︰“夫主,夫主,甚美呢。”

    公子出低低一笑。

    他分開她的大腿,動作更加迅猛而大開大闔。

    玉紫半睜著迷離的水眸看著他,她挺起上半身,把自己的玉乳塞到他的嘴裡。臀部左右擺動間,玉紫低低地歡叫著。

    她的歡叫,她的贊賞,仿佛是最好的春藥。公子出揉搓著她雙乳的動作更加劇烈了。他看著那雪白的乳肉在自己的掌心變幻著形狀,看著那雪嫩的肌膚,在自己地蹂躪下變得粉紅,咽出一聲滿足地嘆息。

    歡愛似是無窮無盡。

    床塌搖晃間,一層又一層,如絲又如紗的幃幔在月色翻飛。幃幔掩映下的,兩具軀體翻翻滾滾。

    也不知過了多久,玉紫一聲似泣似笑的低叫聲從咽沖出,緊接著,公子出也出了一聲低吼。

    他一動不動地癱倒在她雪白的軀體上。

    半晌半晌,他才支起頭,望著雙頰暈紅,月色下迷幻如夢的玉紫,公子出笑了笑。

    他低下頭,在她的鼻尖啄了一下,低低說道︰“甚美。”

    這一聲,也不知是說她的人,還是說這種歡愛滋味?

    也不顧身上汗粘,公子出把玉紫摟入懷,右腿插入她的雙腿間,沉沉睡去。

    玉紫也把臉擱在他的手臂上,沉沉睡去。



正文 第136章 給公子出包一個紅包

    玉紫醒來時,床塌上只有她一人。

    她慢慢坐起,這一坐,絲被滑到了腰間。

    她連忙扯上被子,朝著外面喚道︰“來人。”

    四個侍婢走了進來。

    “我的衣袍可有備好?”

    “然。”

    在侍婢們的服侍下,玉紫換好衣服,洗臉漱口後,便懶懶地坐在塌上,歪著頭。

    公子出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麼一副景色。

    她長及腰間的黑披散著,秀美的臉上猶自帶著激情後的暈紅。她手托著肘,半邊臉浸染在艷麗的日光下,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公子出只是瞟了她一眼,優雅地走向自己的塌。

    他坐到塌前,開始翻看竹簡來。

    就在這時,玉紫嗖地一聲,如一只兔子一樣一竄而起。剛剛跳出一步,她低低地叫起痛來,“哎喲。”

    公子出抬頭,朝著她瞟了瞟,淡淡地說道︰“回塌上休息吧。”

    他的聲音很淡,很平靜,一如以前的每一次。

    玉紫沒有理他,她小小步地邁開雙腳,朝外面走去。

    一直到她走出房門,公子出都沒有抬頭。

    竹簡翻動聲音,玉紫的腳步聲,再次出現在殿門口。

    不一會,她來到了他面前。在他的幾旁蹲下,玉紫遞出一個錦袋,道︰“給你的。”

    公子出一怔。

    他放下竹簡,抬頭看了玉紫一眼,瞟向她手的錦袋。

    只是瞟了一眼,他便拾起竹簡,“放下罷。”

    玉紫湊近他,笑嘻嘻地說道︰“你不瞅瞅麼?”

    公子出皺起了眉頭,他盯了她一眼,伸手拿過錦袋。解開袋口,袋物一傾而下。

    黃燦燦的,刀鏟樣的銅幣,洩了一幾!足足一千枚刀幣,在陽光下,散著華麗的光芒。

    公子出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伸出修長白淨的手,在刀幣翻了翻,詫異地問道︰“這些刀幣,與眾刀幣不同麼?”

    玉紫雙手撐著下巴,笑眯眯地看著他,搖了搖頭。

    公子出對上她這樣的眼神,這樣地動作,眉頭皺得更深了。他低喝道︰“此是何意?”

    玉紫嘻嘻一笑。

    她慢吞吞地說道︰“公子之俊,世間少有。”

    她這是誇獎他,公子出靜靜地盯著她,靜靜地等她說下去。

    玉紫的雙眼眯成了一條縫,她笑嘻嘻地說道︰“妾之姿色,尚不及公子。”

    “說重點!”

    “諾!”

    玉紫凜然而起,果斷的,迅地答道︰“妾以為,妾昨晚與公子燕好,實是佔了公子的便宜,因此奉上這一袋刀幣,權當給公子壓壓驚!”

    公子出撫上了額頭!久久都不能動一下。

    他公子出,何許人也?一出生便是趙國嫡長子,備受尊榮,從小到大,恨他的人有,敬他的人有,怕他的人有,愛他的人也有。

    可他還真正沒有遇到過,眼前這個婦人這樣的人。

    他吐出了一口濁氣。

    公子出微微後仰,眯著雙眼打量著玉紫。

    感覺到他眼神的不善,玉紫從善如流,她迅地低下頭,雙手斂在袖,低眉斂目,那模樣,有多老實就有多老實。

    這樣做沒有別人好處,至少,公子出那不知是青還是白的臉色,她是看不到了。

    突然間,公子出哧地一笑。

    低笑,他無奈地說道︰“玉姬。”

    低眉斂目的玉紫朝他盈盈一福,乖巧地應道︰“妾在。”

    她居然還在跟他裝!

    公子出撫著額心,嘆道︰“玉姬,你,你當真。。。。。。”他右手一扯,重重地把她帶入了懷。

    玉紫一入懷,便像一只小貓一樣,縮到他的腿上坐好。她雙手抱著他的腰,臉擱在他的胸膛上。她閉著雙眼,嘴角含著竊笑,一邊傾聽著他的心跳,她一邊在心暗暗忖道︰昨晚還歡好了,一大早便想給我臉色看!咄!我才不要被你牽著鼻子走呢!

    她這般溫馴地倚在他的懷,呼吸細細,嬌軟的軀體如水一般,似是一揉可碎。不知不覺,公子出伸手撫上了她的秀。他一邊摸著她的秀,一邊把竹簡攤在幾上翻看。

    只看了兩眼,他嘆息出聲,“真真如狐!”

    這幾個字吐出時,氣息有點冷。

    玉紫在他的懷扭了扭身軀,嬌哼一聲,她把臉在他的頸子上蹭了蹭,像只貓一樣。

    她這個動作一做,公子出無力地搖了搖頭,專心地翻看起竹簡來。

    懷有暖玉溫香,幾上竹簡成山。這般翻閱,原本應該是不舒服的。可是公子出卻突然覺得,這感覺還挺不錯。

    他低下頭,朝縮在懷的婦人瞟了一眼,左手摸上了她的臉頰。

    侍婢們悄悄入內,她們一邊為公子出斟酒焚香,一邊悄悄地看向兩人。這一刻,她們看向玉紫的眼神,比平素平添了三分敬畏。

    也不知過了多久,食客們的腳步聲傳來。

    公子出還沉浸在竹簡的內容,玉紫已悄悄地扳開他的手。她像蛇一樣從他的身上滑下,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當她離開時,公子出抬起頭來,一臉的似笑非笑。

    腳步聲在台階上響起,一個食客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這些,玉紫都沒有聽到。

    她挺直腰背,朝著皰廚走去。

    半個時辰後,一個女子的尖叫聲從竹苑傳來。

    緊接著,是數個女子大呼小叫的聲音。不一會,一個侍婢匆匆忙忙地跑到公子出的議事殿外。她朝著守衛的劍客盈盈一福,急急地說道︰“玉姬從山上滑落而下,現腹流血不止。請急稟公子!”

    一聽到是玉姬受傷,那劍客連忙走到殿,叉手稟報,“公子,玉姬從山上滑落而下,腹下流血不止,下面裳服已被血液染透。”

    “什麼?”

    蹭地一下站起的,是那個花白頭的食客,他急急地喝道︰“山上滑落?腹下流血?怎能出現此事?萬一腹子嗣有損,玉姬她如何對得起趙家鬼神?”

    他的聲音一落,另一個食客已大聲叫道︰“請大夫和巫!!”

    這時的眾人,分明已沒有心思與公子出討論齊國後務諸事。他們轉向公子出,同時叫道︰“公子,子嗣乃大事!”

    面對鬧哄哄的大殿,公子出閉上雙眼,無力地揉搓著眉心。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01:57 AM

正文 第137章 再歡

    玉姬流產了!

    眾食客看到她下面裳服上的那一灘子血。不用大夫前來,也都明白了。

    看著弱不勝衣地臥在塌上的玉姬,眾臣無力地搖著頭,慢慢退出。緊接而來的大夫和巫,也只是走一個過場而已。

    那大夫探了探玉紫的脈,看了看她的臉色後,向著公子出一叉手,朗聲道︰“姬氣血依然旺盛,身體並無大礙,想來稍待時日,仍可有子。”

    公子出懶洋洋地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眾臣垂頭喪氣地離開後,他回過頭來,朝著床塌上,軟趴趴地睡在那裡的玉紫瞟了一眼。

    玉紫感覺到他的目光向自己看來,把臉朝被子裡一埋,避開了他的目光。

    公子出又伸手揉向自己的額心。一放下揉搓額心的手,他便盯著玉紫,溫柔地命令道︰“玉姬流了孩子,體已大虧。通知皰廚,每日為姬炖一只野雞。一只山兔!”

    公子出嘴唇一揚,聲音更冷厲了,“另,大夫吩咐服用的藥物,亦需按時服用。”

    他盯向服侍玉紫的兩個侍婢,喝道︰“姬縱使食不下,也給食!養好身體,才能給我再誕子嗣!”

    “稟遵公子令。”

    公子出地命令,沒有人敢隨意違背。于是,玉紫開始了吃了撐著,撐了還吃的日子。

    于是,她的肚子每天都給灌了個滾圓。

    足足休息了十二天,胖了一小圈的玉紫,才結束了這種痛苦的休養。

    不過,以前的她,有點過于縴瘦,現在這麼一補,整個人嫩得像可以掐出水來,憑生添了三分艷色。

    當然,在她休養期間,並不會與公子出同床。

    今天是一個艷陽天,暖暖的日光鋪在大地上,照得翠綠的樹叢,遠遠的青山,都添了幾分明艷。

    幾個侍婢出現在竹苑的門外,她們朝著玉紫盈盈一福,喚道︰“玉姬。公子令你出見。”

    半晌,房才傳來玉紫玉紫軟綿綿的聲音,“容我沐浴更衣。”

    “諾。”

    折騰了大半個時辰,玉紫才在四個侍婢地籌擁下,向公子出的院落走去。

    四婢直接帶著她來到寢殿外。玉紫望著日光下,那藍色的瓦片,那勾畫的飛檐,心突然砰砰跳了兩下。

    她抿了抿唇,徑自上了台階,然後,輕輕地推開了寢殿大門。

    公子出正站在寢,聽到響聲,他回頭向她看來。

    他似是一癡。

    便這般站在那裡,他靜靜地打量著肌膚嬌艷,雙眼明澈宛如秋波的玉紫,目光閃了閃,他低低呤道︰“明眸皓齒,真真如玉。。。。。。”他的呤哦聲很低,很低,可那目光,卻讓玉紫在這一瞬。有了點醉意。

    她揚唇一笑,碎步向他走近。

    她一直走到他面前,一直到差點貼上他,她才停下腳步。仰著頭,她秋波盈盈地望著他。

    他也低頭望著她。

    玉紫嫣然一笑,秋波流轉間,她嬌柔地喚道︰“夫主!”

    玉紫聲音微提,再次甜甜地喚道︰“夫主。”突然間,她伸手摟住了他的頸子。便這般吊在他的頸上,玉紫雙腳盤在他的腰間,紅著小臉,她笑盈盈地啄上他的唇,又喚道︰“夫主。”

    公子出雙手一緊。

    這一緊,他用上了七分力道。他把她提起來,緊緊地摟在懷,他低下頭,加深了她的這個吻。兩唇輾轉間,他低啞地嘆息一聲。

    玉紫側了側臉,讓開了他的吻,然後,她眯著雙眼,笑嘻嘻地含住他的上唇。

    她這個動作,十分溫柔。

    就在公子出的呼吸聲轉粗時,玉紫突然雙齒一伸,咬住了他的上唇,她緊緊咬著,磨啊磨,磨啊磨,吐出一句話。“這是夫主之功。”

    這聲音,似是呢喃,似是埋怨。可那牙齒在廝磨間,已把他的下唇磨得紅腫不堪。

    公子出微微側頭,推開了她這不懷好意地動作。

    他輕哼一聲,十分突然地,把玉紫的身軀,朝腰間一頓!

    瞬間,那火熱的硬挺,便隔著裳服,緊緊地抵上了玉紫的雙腿之間。

    玉紫小臉嗖地火紅一片,她低叫一聲,整個人一軟,小嘴也松開了他的上唇。

    公子出低低一笑,他嗖地轉身,大步朝塌上走去。一把把玉紫扔在塌上,他翻身覆在她的嬌軀上。他幽深的眸子,在這一瞬間,燃起了火焰。

    他伸手重重地扯開她的袍服,冰涼的大手探入她的襟領。就在這時,玉紫突然哧地一笑,說道︰“夫主,白日縱淫。非賢公子所為。”她的話音剛落,便已“啊——”的一聲叫痛出聲。

    卻是公子出隔著衣襟,狠狠咬上她的左側乳櫻。

    他右手一反,嗖地一聲扯下紗幔,把一床春色,盡掩帳後。

    歡愉後,玉紫懶洋洋地伏在他的胸膛上,她枕著他,抱怨道︰“夫主此番生猛了些。”

    公子出瞟了她一眼,沒有理會她。

    這時,一個劍客的聲音從殿外傳來。“稟公子,諸位臣工已然列席,請公子入殿。”

    他有事忙了?玉紫連忙縮了縮,從他的身上爬下。

    公子出支起上身,隨著他這個動作,絲被從他的胸膛滑至腰間,齊腰的墨,如雲一樣飄揚,直灑了玉紫一臉。

    玉紫看著他,看著他,小手悄悄地伸出,試探地在他的腹肌上按了一下。只是一下,她便嗖地一聲縮回手。緊接著,她又伸出指,在他的胸大肌上按了一下。

    公子出低下頭,瞟了一眼如老鼠一樣,在他的身上鬼崇偷摸的小手,低啞地應道︰“稍侯。”

    “諾。”

    他回過頭來,看向玉紫。

    就在他回頭時,玉紫漲紅著小臉,果斷地轉過頭。她瞪大雙眼,表情無比嚴肅,無比認真地瞪著木牆。

    公子出哧地一笑。

    他伸出手,在她的小腰上摟了摟,側過頭來,他輕輕咬了咬她的耳垂,低低笑道︰“姬若想睹,晚間可細細賞之。”

    他居然用上了一個‘賞’字,這話,戲謔味十足。

    玉紫的臉更紅了,她悄悄地回過眼眸,向他看來。

    公子出起塌了。玉紫連忙把外袍胡亂套上,幫助他穿上裳服。



正文 第138章 再入齊王宮

    這時,離齊國和秦魯聯軍的大戰。僅剩一個月。公子出剛剛接過公孫寧的工作,千頭萬緒,都要在這一個月理清。所有物資,都需準備充足,要保證戰爭順利地進行。而且,還不能出現任何差漏。要知道,他可是負天下盛名的‘趙公子出’!

    因此,現在的公子府,很忙很忙。

    厚厚的竹簡和帛書,堆滿了議事殿。所有的食客都各就各位,一道又一道地命令,從公子出的口傳出。

    玉紫在床上賴了一會後,再次沐浴更衣,然後,轉身朝議事殿走雲。

    玉紫到來時,大門處處都是川流不息,來來往往的食客。玉紫悄悄地走了進去,在公子出的身後坐下。

    一個食客站了起來,叉手道︰“稟公子,上軍共有二十將,每將六十九佐。每佐用偌有牛六十許,每頭牛可就近割草喂用,然而,每頭牛還需準備佐糧六十斗。”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公子出便打斷他的話,“直接說,上下三軍,每將需備糧多少?”

    那食客一愣,僵在當地。半晌他才訥訥地說道“這,數目巨大,臣,臣需再算三天。”

    就在這時,玉紫清脆溫柔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以每佐有牛六十頭算,上軍需糧四百九十六萬八千斗。”

    眾人同時怔住了。

    這一刻,殿都安靜了,連那些正伏在案幾,翻看帛書的食客,也都抬頭看來。

    公子出回過頭來。

    因為對著光,玉紫雪白嬌嫩的小臉,在春光下鮮艷欲滴。那雙瑩瑩美目,亮晶晶的。

    公子出盯著她,問道︰“姬從何得知?”

    玉紫抿唇一笑,道︰“妾算出來的。這數定然不曾有錯,公子若然不信,不妨待顧君算出後一比,”

    顧君站了起來。他朝著玉紫一叉手,朗聲問道︰“甚好。我前兩日算得馬需糧之數。姬且幫我算上一算。”他清了清嗓子,說道︰“依然是上軍共有二十將,每次六十九佐,每佐用馬約二十許,每匹馬需要準備佐糧一百斗,姬可算得來?”

    玉紫嫣然一笑,她伸出玉白的手指,在地上劃了幾個古怪的符號後,抬起頭說道︰“上軍眾馬共需佐糧二百七十六萬斗。”

    顧君張大嘴,呆呆地站在當地。

    直過了好一會,他叉了叉手,轉向公子出苦笑道︰“姬才可畏!臣,無能,”

    他用了一天半的時間,才把這個數字算出來,又用了二天,才確定這個數字無誤,他真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婦人,不過眨眼之間。便給出了正確的答案。

    這個時候,那顧君連自殺的念頭都有了。他是天下間有名的擅算之人,而且,他的擅算,還是通過一種家傳的秘密器物而成就的。他真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有這樣的人,一眨眼間,便可算出這麼繁復的數目。

    一陣清咳聲傳來。

    另一個食客站起,他朝著玉紫一叉手,朗聲問道︰“敢問姬,上軍每佐有卒一百,以三月計,每卒需用糧一百斗,上軍共需糧多少斗?”

    這食客的聲音一落,在地上劃了兩下的玉紫已清脆地答道︰“上軍共需糧一千三百八十萬斗。”

    這一下,是真正的鴉雀無聲了。

    直過了半晌,那食客才突然轉向公子出。他朝著公子出一叉手,贊嘆地說道︰“公子,此姬真商才也!”

    眾食客紛紛贊美起來,“公子,玉姬大才。”

    “姬雖婦人,在此緊要之時,或可權宜用之。”

    因戰事太緊,留給他們的時間太少,食客們這二十天,實在忙得太辛苦。此時此刻,他們竟是顧不得玉紫是個婦人,執意的向公子出贊美著她。

    公子出還在盯著玉紫。

    他的目光閃了閃,伸出手。他在玉紫的手背上撫了撫後,他轉頭說道︰“善。既玉姬有此才能。顧君,莫君,左君,浯君,你等數人,暫借玉姬一臂之力,務必在十日之,把諸事辦妥!”

    第一次,這些眼高于頂的食客們,對于屈于婦人之下辦事,欣然應諾,向著玉紫一叉手,“姬有勞了。”

    頓了頓,那顧君遲疑地說道︰“姬,此番可要出入軍營,宜扮成少年為是。”

    公子出點了點頭,“可。”

    玉紫站了起來。

    她來到公子出面前,朝著他盈盈一福,仰起小臉,肅然應道︰“妾,定盡全力!”

    她的聲音,有著掩也掩不去的歡喜。

    直到玉紫站起後。她的心還在砰砰直跳︰公子出放權了!現在他分派給自己的,雖然是些統計清算分配的事宜。可這些事,卻是她心心念念,渴望了許久的!這時的人,算什麼都習慣了大約模糊的來,她根本不用偷偷摸摸,便可從得到無數好處!撈盡油水!

    她心越是狂喜,卻越是不敢外露。這次與以往任何一次不同,這一次的機會,她絕對絕對不能放過!

    公子出盯著臉色平靜的玉紫,點了點頭。

    玉紫再次盈盈一福。退到了右側幾個食客的後面。雖然公子出是說,這幾個食客現在是她的助手。可她一點也不敢以上位者自居。

    接下來,這四個每報出一個數字,玉紫縴手在地上劃出兩個古怪符號後,便脫口道出一個數字。只用了半天時間,一直困擾了眾食客的難題,便被她解去了不少。

    不過,統計總數只是工作的一小部份。他們剛剛接手公孫寧的工作,還要去實地清算。

    第二天,玉紫便換上男裝,跟著眾食客跑前跑後了。

    玉紫一襲男裝,劍客開路,馬車急馳在街道上。因為馬車掛在齊王的標志,走到哪裡,都是通行無阻。

    這一日,玉紫和幾個食客,向齊王宮走去。此時此刻,公子出正在王宮,他剛才傳下急令,責他們入宮。

    這時的人,庶民營養不夠,大多數只有一米五,一米六的樣子。就算是這些出身好一點的食客,多數都沒有達到一米七。當然,劍客和貴族們,身量通常是最高的。

    身高足有一米六四的玉紫,走在這些食客身邊,一點也不顯矮。

    來到王宮,玉紫等人跳下馬車,便急急向土台走去。此時的玉紫,著一襲白袍,雪嫩的肌膚,明澈生動的雙眸,在這雪袍地映襯下,當真有幾分長身玉立的俊美。她夾在這些三四十歲的食客,頗有幾分鶴立雞群的味道。

    幾人匆匆跳下馬車,大步走到了石台前。

    兩人武士長戟一舉。封住他們的去路時,玉紫走在最前面,她從懷掏出一塊銅牌,朗聲道︰“我等奉公子出之令,前來見過大王。”

    嗖嗖嗖,眾武士退後移開。

    玉紫五人提步上了土台。

    來到第三層土台時,一陣嘻笑聲傳來。嘻笑聲,長相成熟嬌媚的南夫人,在幾個宮婢和姬妾的籌擁下走近。在南夫人的右側,是一個蒙著臉的少女。

    眼看就要迎面遇上了。

    一個食客提醒玉紫,“玉姬,何不舉起令牌?”

    玉紫明白過來,她右手一揚,把那塊可在宮城自由出入的銅牌高高舉起。腳步不停,繼續向前走去。

    迎面而來的幾個女人,同時停下了腳步,向玉紫看來。

    這種通關銅牌,是供給處理急事要事大事的臣子專用的。數百年來,令牌所到之處,武士讓道,後妃側身。

    眾女笑聲一斂,包括南夫人在內,連忙退向石階的一側,讓出道路來供玉紫他們通行。

    一襲白袍,風度翩翩的玉紫,目光瞟了瞟南夫人和那蒙面少女,收起令牌。

    兩伙人已經遇上了。

    突然間,眾女出一聲驚呼,“你,你是玉姬?你是公子出的玉姬!”

    這驚呼一出,眾女同時躁動起來。南夫人先是一怔,她不敢置信的瞪著打扮成少年的玉紫,半晌後,她嘴角一扯,露出了一抹冷笑。

    南夫人沉著臉,上前一步,擋在了路央。

    她低著頭盯著越來越近的玉紫,突然一笑。這一笑,實是無比的得意。她朝著左右軍士一喝,“攔下白袍小兒!”

    清脆的喝聲一傳出,所有人都是一凜。被南夫人喝令的軍士看了一眼南夫人,又看了一眼玉紫,有點猶豫不決。

    南夫人轉過目光,她陰森森地盯著玉紫,眼閃過一抹厭惡。在眾武士面面相覷之時,她右手食指一伸,指著台階下的玉紫,大聲喝叫道︰“此子是一個婦人!咄!區區婦人,竟敢假扮丈夫,欺騙我王!”

    頓了頓,南夫人朝著玉紫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哧笑道︰“玉姬啊玉姬,你可真是膽大包天,居然行假冒之事,騙取通關令牌!咄!”

    說到這裡,她雙眉一豎,朝著左右武士喝罵道︰“此婦假扮丈夫,騙取令牌!定是想接近我王,行刺殺之事的刺客!拿下她——”

    喝聲振振,遠遠傳出。

    此時此刻的南夫人,笑得很得意,那盯著玉紫的眼神,絲毫沒有掩飾她的厭惡和殺機!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01:59 AM

正文 第139章 攔路的南夫人

    玉紫伸出手,攔住了準備上前解釋的一個食客。

    她上前一步。

    玉紫朝著南夫人叉了叉手後。卻不理會她,只是轉向站在她身後的那個蒙面少女,奇道︰“這位嬌嬌,好生面熟也。怎地在王宮還要蒙面。莫非也是刺客?”

    玉紫這話一出,那個蒙面少女雙眼冒出火來。她盯著玉紫,尖聲叫道︰“母親,女兒不喜歡看到這個玉姬,殺了她!”

    正是十五公主的聲音。

    十五公主的喝叫聲一落地,玉紫也不等南夫人回答,當下驚叫一聲,她伸手指著十五公主,愕然說道︰“你,你,你是十五公主?”轉眼,玉紫一臉恍然大悟,“怪不得公主白日蒙面了。曾聞公主臉上被刺客砍了一刀,形容如同鬼魅,大王都不敢一見。”

    玉紫這話一說出,眾女群,再次傳來一陣喧囂聲。

    玉紫所說的話,字字都是實情。可是,從來沒有人敢當著南夫人和十五公主的面,這般諷刺于她!

    當下,十五公主出一聲刺耳的尖叫。她顫抖著指著玉紫,喘著粗氣哭道︰“挖下她的眼珠子!割下她的舌頭!”

    十五公主的哭聲一起,南夫人心痛了。她朝女兒看了一眼,轉向左右軍士,漲紅著臉怒喝道︰“公主之令,不曾聽到麼?這玉姬,以婦人之身假扮男子,騙我通關令牌,定是刺客混入!當處以極刑!來人,挖了她眼珠,割下她舌頭!”

    這已經是南夫人第三次下令了。

    面對著暴怒的南夫人,嚎哭的十五公主,玉紫抿著唇,一臉笑意盈盈。

    兩個武士上前一步。他們長戟一封,擋住了玉紫的通路。

    同時,從他們的身後,走出另外兩個武士,他們大步向玉紫逼近。

    就在這時,玉紫的左側,另一個食客走出。他朝著眾武士皺了皺眉,叉手說道︰“玉姬確是婦人,此事我等皆知。”

    他的聲音一落,玉紫後面的兩個食客也開口了,“然也。玉姬大才,被我家公子委以重任。”

    他們向武士們解釋一通後,轉頭盯向南夫人。

    最為年長的食客顧走上一步,他瞪著南夫人,怒喝道︰“刺客之事,是這般胡亂指點的麼?咄!見到大王,我必痛陳之!”

    顧顯得很憤怒,他厭惡地瞪著南夫人和十五公主,朝著地上吐了一口痰,恨恨地說道︰“無知愚婦,最是誤事!”說到這裡,他聲音一提,怒喝道︰“閃開!耽誤了軍務大事,你等擔當得起麼?”

    在這些食客眼,玉紫與南夫人母女的針鋒相對,只是婦人之間的意氣之爭。可是,南夫人狐假虎威,對事情一無所知,便指責玉紫是刺客,這卻是不能容忍的!

    以戟封路的兩個軍士聞言,臉上通紅。他們同時把戟舉在空,向玉紫微微低頭,行了一個標準的認錯禮後,他們退回原處。

    面對著憤怒的眾食客,南夫人一怔,哭嚎著的十五公主也忘記了抽泣。

    宮婢們悄悄的向一側退去。攔在路上的,只有南夫人母女。

    玉紫腳步一提,臉含微笑,衣帶當風的向母女倆走去。

    她一走,四個食客亦步亦趨。

    這時刻,所有人都看出了,眼前這個玉姬,不但以婦人之身參與軍務大事。而且,她還是這四個食客的領!

    瞬時,所有人都睜大了眼,一臉不敢置信。

    玉紫從南夫人和十五公主之間擠了過去。就在她擦身離去時,玉紫低低一笑,“兩位,得意時莫囂張,囂張了必有報。十五公主由嬌媚佳人變成了鬼魅夜叉,難道不是鬼神在懲罰麼?”

    說罷,她清脆一笑,揚長而去。

    輪到四個食客時,一人手一伸,便把兩母女遠遠推開。

    三層土台上的這一幕,看到的不止幾個武士。玉紫一路走來,四層土台,五層土台,六層土台上。都有宮婢姬妾,張大嘴,以不敢置信的目光看著她,看著南夫人母女。

    不一會,玉紫五人,便來到了第九層土台上。

    玉紫等人來到台階下,向著守殿劍客稟報,“臣等奉公子出之令,見過大王。”

    “入殿吧。”

    “然。”

    王人迤邐而入。

    公子出和齊王等人,正坐在右側第三間偏殿裡,可容六七十人的偏殿裡,齊王,甘公,齊太子等人正坐在主塌上,而公子出則坐在左側塌,跟他們說著話。在公子出的身後身周,還有不少大臣,公子。

    五人一進來,便提步向公子出的身後走去。

    這時,齊王暗啞驚詫地聲音傳來,“此兒,甚是面熟。”

    玉紫抬起頭來。

    她一抬頭,才現周圍的人。都順著齊王的目光盯向自己。

    齊王皺著眉頭,他轉向一旁的甘公,問道︰“此兒何許人也?”

    回答他的,是公子出清悅的聲音,“稟大王,她並非小兒,而是一婦人。”

    甘公恍然大悟,“然也,他便是玉姬。”

    這話一出,眾臣都皺起了眉頭,齊太子沉聲道︰“趙出。如此大事,你怎地弄一婦人入列?”

    公子出笑了笑,他揮了揮手,示意玉紫上前,“太子有所不知,我這玉姬,精通算術。我的食客,還無人能比。現戰事臨近,出用她,實是權宜。”

    他這麼一解釋,眾臣點了點頭,目光從玉紫的身上移了開來。

    齊太子還在盯著玉紫。

    這時的玉紫,小臉潤白如玉,隱隱有紅暈流轉。她的雙眸是那麼明亮,那含在嘴角的笑容,是那麼自信,使得她整個人,有一種清朗的風姿。

    他直盯了好一會,才轉過眼眸。

    齊王也時不時地瞟向玉紫,顯然,他還不敢相信,那個在齊宮不過爾爾的姬妾,會是眼前這個讓人移不開目光的少年。

    公子出放下酒斟,他轉頭對著甘公說道︰“他們五人,便是負責諸盤清算統計之事。公若有言,不妨一問。”

    甘公還沒有開口,齊太子一旁皺眉說道︰“公子出果然擅于用人。連一婦人,也被委以重任。”

  
   

正文 第140章 面見齊王
  
    面對齊太子的質疑。公子出微微一笑,道︰“事有權宜!”

    齊太子薄唇扯了扯,雙眼還在緊緊地盯著玉紫。

    一側,甘公也轉眼看向玉紫,盯著她打量了幾眼後,他看向她身後的幾個食客,問道︰“此次大戰,公孫寧曾準備的糧草,可已清算妥當?”

    公子出明明點了玉紫的名,可甘公卻還是略過她看向她身後幾人,分明是不信任。

    幾個食客對上甘公的眼神,同時轉頭看向玉紫。

    見眾食客不打算開口,玉紫朝著甘公叉了叉手,行了一個標準的男人禮節後,朗聲道︰“稟甘公,已清算妥當,”說罷,她從懷掏出一本帛︰“弓,一百三十七萬副,其陳舊開裂。不可使用者,五十六萬副。”

    這些弓,是玉紫下令軍務庫的奴隸們,用他們的十根手指數為基準,十個一扎,十扎一捆,十捆一車,好壞分開,最後剩下的數字,若不夠十個手指,便攤在角落裡。然後,她再略一清點,便統計出了這個數目。

    玉紫清朗的聲音在殿傳響,“弩,十萬副,箭,一千零八十萬根,損壞者三百二十萬根。戟,五十萬。。。。。。人馬需用豆糧,二千二百九十萬斗,合計八百車。然,庫已有者,一千三百萬斗。僅四百余車。”

    玉紫還在滔滔不絕地念著數字時,齊王揮了揮手,道︰“可矣,可矣。”

    玉紫放下帛書,躬身退後。

    這時。齊太子突然說道︰“帛書給我一觀。”

    玉紫雙手捧起,遞了過去。

    帛書上,用齊國字工工整整地記著這些數目。齊太子只瞟了一眼,便把帛書還給了玉紫。

    甘公呵呵一笑,他看向公子出,叉手道︰“公子真神人也。區區數日,便把諸帳算了個明白。”玉紫一個婦人,她的功勞,當然要算到她的夫主頭上。

    公子出笑一笑,他朝玉紫一伸手,接過她遞來的帛書。他捧起那帛︰“除弩以外,諸般武器,不可用者眾多,糧草更是嚴重不足。”頓了頓,他說道︰“請大王示下。”

    器物準備不足,這可是嚴重的事。

    玉紫抬頭看向齊王。

    齊王漫不經心地接過那帛書,把它隨隨便便地放在一旁,道︰“以往作戰,哪曾算過這麼明白?公子出。不愧世之賢公子也。”他揮了揮手,“少就少罷,說不定一戰便可擊敗秦國,公子過慮矣。”

    公子出頓時啞口無言。在他的身後,玉紫雙眼放光地看著齊王,突然間,她很想投奔到齊王面前,向他俯稱臣︰要是能得到他的歡心,在他的手下當下財務大臣啥的,那豈不是富得流油?

    要知道,公孫寧申請了的,齊王親批了的錢財,可是足夠對付這次大戰的。差漏了這麼多,齊王居然一點也不在意!

    齊太子眉頭緊皺,他來到齊王身前,叉手道︰“秦魏乃當世大國,我一齊力抗兩國,父王怎能以為,會一戰取勝?當初公孫寧信誓旦旦,保我後務無憂。現在卻出現這等差漏!兒臣請處斬公孫寧!鹽紡諸權,父王務必收回!”

    這時的齊太子,語氣鏗鏘,氣勢昂昂,一直籠在他臉上的陰沉之色,已是全部煙消雲散。

    公孫寧身為公孫,竟然如此失職,其罪難恕!

    而自己用了公子出,能在戰前洞察失誤,替齊國免去後顧之憂。那是大功一件!這時刻,因為刺殺公孫寧,備受指責的齊太子,直有揚眉吐氣的感覺。

    想著想著,齊太子朝玉紫看了一眼,只是一眼,一聲低嘆從他的口吐出︰這個婦人,究竟擁有多少他不曾知道的才能?他當初,竟然如此輕飄飄地放開了她!

    甘公這時也站了起來,他叉著手說道︰“太子此言甚是。依臣之見,鹽紡諸權,何不交由公子薄?”

    齊王皺起了眉頭,半晌後,他點了點頭,說道︰“善!鹽紡諸權,便交給薄吧。”頓了頓,他又說道︰“太子和甘公所言甚是,糧草兵器之事,還是補全的好。此事,還得勞煩公子出了。”

    “不敢。”

    “退下。諸般事宜,公子可與太子商槎。所需錢財,公子可詢問甘公和公子薄。”

    公子出再次叉手道︰“諾。”

    就在眾臣將要退下時,突然間。一直站在玉紫身後,不曾說過一句話的顧,大步上前,走到了齊王塌下。

    眾人剛剛準備起塌離開,顧這麼一動,頓時都停下了動作,轉頭向他看來。

    顧朝著齊王深深一揖,朗聲道︰“臣請大王誅了夫人南姬!”

    一眾愕然。

    齊王皺起眉頭,語氣卻顯得很客氣,“先生因何如此惱怒?”

    顧長揖不起,他板著臉。聲音高昂地說道︰“臣等入宮時,路遇南夫人。這個婦人,僅憑玉姬身著丈夫袍服,便指責她是刺客,還下令武士對玉姬施以刑罰!”

    顧把事情分訴到這裡,頭一抬,目光炯炯,一臉激昂地瞪著齊王,大聲喝道︰“大王後苑夫人,如此膽大妄為!臣真不知,南夫人如此張狂,她的權利,是大王所授乎?是鬼神祖宗所授乎?臣亦不知,若天下賢士求見大王,亦被如此詆毀,他們會如此看待大王?如何看我齊國?”

    顧聲音亢亢,語氣激昂,含著強烈的厭惡和指控!

    就在顧的聲音落地時,玉紫身後的另外三個食客,也走了出來,他們來到顧的身側,和他站成一排,同樣目光炯炯地盯著齊王,等著他的答案。

    可以說,南夫人隨著心意,便指責一個人是刺客地行為,無形,已形成了對賢士們尊嚴的挑釁!

    齊王愕然地看著四個食客,他陪了一個笑容,喃喃說道︰“婦人愚見而已,何至如此?”

    他這話一出,顧更憤怒了。他瞪著齊王,嗖地上前一步。他這動作十分突然,直驚得齊王向後一退,差點坐倒在王塌上。

    顧沖到齊王面前,他漲紅著臉,厲聲喝道︰“大王便是如此寵愛婦人麼?”

    顧的聲音又響又亮。直如驚雷,震得眾人耳膜嗡嗡作響,齊王的老臉都點白了。

    這時,齊太子的聲音從一側傳來,“父王,南夫人此舉過矣!不若把她降為普通姬妾,令其居于寒宮,靜思己過?”

    齊太子的話,可以說給了齊王一個台階下了。齊王連忙點頭,連聲應道︰“可,可,便把她貶為姬妾吧。”

    顧皺著眉頭,還想說些什麼時,齊太子轉向他,雙手一叉,笑道︰“顧君休怒。玉姬不過是一個婦人,南夫人也是婦人。一個婦人指責另一個婦人,言辭不當,也屬當然。想來,若真是昂昂丈夫來見我王,南夫人斷不會有此失誤~!”

    他這話其實是說︰南夫人指責辱罵的只是玉姬這個婦人,算不得什麼罪。

    齊太子這話合情合理,當下,在場的男人們,都點了點頭。顧朝著齊太子,齊王深深一揖,與另外三個食客一起退下。

    眾人再次向齊王告退,走出殿外。

    一直到退出大殿,身為當事人的玉紫,都是低著頭,垂眸斂目,老實得很。

    一離開齊宮,公子出便從甘公那裡,拿了三千斤金,準備到民間采購糧草兵器。這一點金,本來是不夠的。但是,因為齊國的弓箭武器,還可以要求官家司所徹夜加工,這便省了一大筆費用。

    分配給玉紫五人的,是湊齊糧草。這是重之重。不過,湊齊糧草的時間,沒有那麼緊,庫的糧草還可以維持一段時日,他們只需要保證從各地調集糧草,保證庫存地用盡後,不會出現糧草不繼便可以了。

    廣場上,停著各位食客專用的馬車。玉紫向著另四個食客一叉手,道︰“妾以為,我等五人,何不各分一地來收集糧草?如妾,願選曾國,顧君可在臨淄居調應,其余諸君,亦可選擇一地。“

    她的話一落,顧君率先點頭,道︰“此策甚妙!”

    “善。”

    “使得。”

    玉紫一笑,道︰“時不待我,諸君,我們起程吧。”

    “可。”

    玉紫坐上馬車,裝著二百斤金,在二十個劍客地籌擁下,駛出了府門。

    不一會,她的馬車多了一個人,宮。

    宮在曾城生活多年,實是那裡的地頭蛇。

    父女倆坐在馬車上,宮狐疑地盯著玉紫,見她每次向那裝金的箱子瞟上一眼,便笑眯了雙眼,再瞟一眼,那雙眼只剩下一條細縫。

    他皺了皺眉,問道︰“兒因何如此歡快?”

    玉紫連忙收起笑容,她清咳一聲,嚴肅地說道︰“無他,兒如今深受夫主看重,歡喜之極。”

    宮呵呵一笑,他一張老臉都笑開了花,“兒有了歸宿,父再無憂慮。”

    玉紫望著一臉感慨,歡喜無盡的父親,暗搖了搖頭。

    有八個劍客開道,整個隊伍,便顯得十分的奢華,這樣的隊伍,出現在曾城時,引是路人頻頻注目。

    玉紫掀開了車簾。

    父女倆這一露出面容,那些有意無意看過來的人,都給驚住了。

    一個個熟悉的面孔,緊緊地盯著明顯胖了些,紅光滿面的宮,又瞟了瞟宮身邊的玉紫,再瞟了瞟馬車外排成兩列,浩浩蕩蕩的劍客們,雙眼都瞪得牛大,久久回不過神來。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02:02 AM

正文 第141章 遇到亞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驚嘆聲才四面而起。

    幾個游俠兒錯愕地望著宮遠去的身影,吃吃說道︰“那,那是宮?”

    “怪哉!亞去了臨淄,至今無音信,怎地宮這個倔老頭兒,卻得了富貴?”

    “咄!宮身邊的那個女姬,你們不曾見到麼?那便是他撿來的女兒玉啊。如此美人,定然深受貴人寵愛。宮因女得榮,意料之事。”

    “他那女兒,不是被人劫了麼?”

    “不知也,不知也。”

    亂七八糟地議論聲,一雙雙向往又羨慕的眼神,宮不知不覺,已挺直了腰背,連臉上的笑容,也變得矜持起來。

    玉紫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面。她出神了好一會,轉頭向宮說道︰“父親,既已歸來,何不請人把府收掇一番?”

    宮點了點頭,呵呵笑道︰“甚是甚是。”這一次回曾城。他的身邊便帶了玉紫給他的十金,以曾城的物價來說,只用五金,便可以把房子修葺個勉強。

    馬車經過宮的舊房子前,宮跳下了馬車,玉紫則喝令著馬車繼續前行。

    這時的糧食,屬于國家管制物品。但是,這種關系到老百姓生活需求的物品,國家是無法完全控制死的,零零散散的大小商人,維持了市場地需求。

    曾國屬于齊的附屬國,國家管制那一部份,在公孫寧的手,已經征收過。現在玉紫前來,便是掃清市場上的糧草。

    這一點,對玉紫來說很容易。她要宮召集昔日的舊友,一方面同時派出人馬,從每個店面購買糧草,與此同時,她召集曾國販售糧草的大小商人,收購他們手所余的糧草。

    她的動作迅之極,而且是全面撕。當那些店面和商人們,現齊國需要大量糧草,想要漲價時,已經來不及了。她已經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市場的存貨清掃一空。

    因這時的市場很不規範,同樣的大豆。城東和城西,同屬曾國的曾城和止城,都有著不同的價格。所以包括宮在內,也無法準確地說出,玉紫是以什麼樣的價位收購曾國的糧草的。

    當二百金如流水一樣花去時,修葺一新的宮院子後的圍牆處,已埋有玉紫私吞的三十五斤金。而玉紫購買的糧食,在劍客們和她雇用的游俠兒地護送下,源源不斷地往臨淄。

    五個分派各地的食客,都帶有二百金,按數量計,卻以玉紫送回的糧食最多。

    一個月後,完成任務的玉紫,在劍客們地籌擁下,浩浩蕩蕩地趕了回去。而這時,齊秦之戰,已經暴。

    再次進入臨淄城了。

    玉紫掀開車簾,目不轉睛地看著外面的景色。宮已提前回來,她的馬車旁,只有六個劍客籌擁。

    依然是車水馬龍,可玉紫還是看得出來。城變得安靜些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幾分嚴肅和緊張。

    玉紫一邊東張西望,一邊暗暗想道︰這一次大戰,公子出府的食客都已派出。只有他在居調應。我這次一回去,便可以看到他了。

    想到馬上就要見到他,玉紫的心,砰砰地跳得有點快。

    馬車駛過一條條街道,越來越靠近公子出府了。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激動的男子聲音傳來,“玉?你,你是玉?”

    這聲音?

    玉紫嗖地一聲應聲轉頭。

    一張俊朗的臉,出現在她的視野。這個人,留著一把淺淺的絡腮胡須,高大挺拔,面容俊朗可見滄桑。此時的他,正一臉歡喜地盯著她。這人,可不正是亞?

    玉紫沒有想到,會在這時遇到亞。

    四目一相對,亞便跳下馬背,大步向玉紫走來。他一走動,跟在他身側的幾個武士,也策馬靠近。

    亞沖到玉紫面前,他深深地凝視著玉紫,叫道︰“玉!”因為激動,他的聲音帶上了幾分沙啞。

    亞盯著玉紫,喉結滾動著,半晌半晌,他才嘶啞地叫道︰“玉。我是亞。”他的眼睛,駭然有淚光滾動。

    玉紫抬起頭,不敢置信地迎上他的目光。

    她從他的眼神,看到了狂喜,癡迷,相思。。。。。。

    玉紫看著眼眶紅的亞,許久都說不出話來。當初,只是那麼短暫的緣分,可這個男人,當真思念她到如今?這般只是一見,他便已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便已當眾失態。

    突然間,玉紫的心,湧出一股感動來。

    正當他們凝視著對方時,一個劍客低喝道︰“玉姬?此何人也?”

    這喝聲一出,玉紫清醒了些許。

    她轉過頭,右手揮了揮,清脆地命令道︰“退後二十步,容我與故人一晤。”

    “諾。”

    劍客們叉了叉手,策馬散開。

    亞怔住了。

    他似乎直到這個時候,才現玉紫的身邊,一直有劍客籌擁,他也似乎直到這個時候。才現,玉紫坐的是馬車。

    他轉過頭,朝著那些一看就是來自高門大閥的劍客們盯了一眼,又轉眼打量著玉玉紫的馬車。不管是毛光鮮的駿馬,還是漆色明艷的車架,都向他呈送了一個事實︰現在的玉紫,已不是往昔的她。

    他收回失神的目光,看向玉紫。

    這時刻,他紅的眼眶,添了一抹苦澀和無力,他望著玉紫。低低地問道︰“你,是公子子堤的夫人了?”

    當日,把她從曾城帶走的便是公子子堤,所以亞以為,玉紫是嫁給公子子堤了。

    這些,玉紫本來沒有回答的必要的。

    可是,她看著一臉悵然若失,失魂落魄的亞,心底深處,卻有點慚愧。不止有慚愧,隱隱的,有一個模糊的,卻不是很明了的想法,在她的心頭滋生。雖然她一時半刻,還沒有把那想法提煉出來,可在迎上亞的目光時,玉紫還是本能地搖了搖頭,解釋道︰“我現是齊公子出的姬妾。”

    姬妾?

    亞雙眼一亮︰既然是姬妾,那他就還有機會。

    玉紫微微一笑,繼續解釋道︰“公子出見我商才過人,便差了這些劍客為我所用。”

    她說到這裡,仰著臉看著亞,溫柔地說道︰“亞,你現在可好?”

    亞點了點頭。

    經過玉紫這一番解釋,他的信心又起。

    他拍了拍腰間的佩劍,沙啞地說道︰“我,已是齊王的勇士了!現被齊王派出,入曾國各地招驀可用之人。”

    玉紫歡喜地一笑,雙眼晶亮無比,“善!大善!”

    對上她滿臉的溫柔笑容,亞卻搖了搖頭,他微微側頭,嘶啞的,低低地說道︰“何善之有?昔日玉離我而去時,曾經說過,‘他日君為勇士,願提舊盟!’”他說到這裡。目不轉睛地盯著玉紫,一臉痛苦,“如今,亞已是勇士了,那舊盟,玉還記得否?”

    玉紫沉默了。

    對著沉默的她,亞更痛苦了。他閉上雙眼,再次側過頭去。就在他轉頭的那一瞬間,玉紫看到,一滴悄悄的淚珠,從他的眼角劃下,沁入風沙。

    側著頭的亞,喉結動了動,他艱難地說道︰“臨淄步步艱辛,我堂堂丈夫,從無畏懼。然,舊盟之人已然不在,我這勇士之名,要來何用?”

    他說得很艱澀,似有淚意,似有痛苦哽在咽喉,讓他吐不出來,卻又因為咽下太過痛苦,所以不得不吐出來。

    這話氣,竟是含著一往情深。

    玉紫癡了。

    她望著亞,嘴唇動了動,半晌說不出話來。越過他,越過層層屋檐,看向遠處的隱隱青山,漂浮白雲,玉紫癡癡地想道︰我竟不知道,在這麼一個世道,也會有人如此掛念我,真心對我!

    這時的她,心湧出的,滿滿都是感動,無比地感動!在這個艱難的世道,她從來不知道,會有一個人,如此看重于她。

    可是,也只有感動!

    對于亞,自始至終,她都沒有辦法產生男女之情。

    要是當時在曾城時,她知道他如此真心,只怕也不會為他停留。這世上,有一些人,明明很好,非常的好,可是,你就是無法愛上。甚至與他呆在一起,也總覺得渾身不自在,就算他為你付出最多,疼寵你最多,你也是‘終究意難平’。

    有一些人,明明不好,明明理智知道,不值得愛,不值得付出,可是,光是付出,便能讓人心滿意足,光是思念,便能讓人意醉神迷。

    也許,這便是緣份吧,可遇不可求的緣份!

    玉紫收回目光,她看著亞,嘴唇顫抖著,她的眼眶也有點濕潤了,溫柔地望著亞,她低低地說道︰“我。。。。。。”

    她只說到這裡,因為一個清悅動聽的,熟悉之極的聲音,突然傳來,“何方故人,讓玉姬如此歡喜?”

    這是公子出的聲音!他的聲音,帶著他慣常的嘲弄,冷漠。只有玉紫,才從這聲音,清楚地聽到了一絲不悅!

    公子出顯然剛從街上回來,他沒有坐馬車。

    一襲白袍的他,在兩個劍客地籌擁下,正緩步向府門方向走來。

    白色,是庶民的服飾,可穿的人是華貴無雙的公子出!此時此刻,他白袍飄蕩,衣帶當風,直似神仙人,那一雙金馬玉堂的貴介之氣,咄咄凌人。

    而這個金馬玉堂的公子出,正冷冷地盯著玉紫,盯著她身邊的亞。

  
   
正文 第142章 殺機

    他的眼神很冷,很冷。在亞的眼,公子出的冷,是屬于貴公子對于地位不如他的人的漠視。只有玉紫,才清楚地感覺到,這冷漠的殺氣!

    她嗖地向後退出一步。

    公子出緩步走近。

    他盯著玉紫,笑了笑,溫和地說道︰“姬見到故人,竟如此情深?”

    他從懷掏出一塊手拍扔給玉紫,笑得越溫柔了,“拭拭淚水吧。”

    玉紫連忙盈盈一福,她用手帕在眼角擦了擦,然後,她低著頭,細心地把手帕折好,放入自己的袖袋。

    這當口,她的心思電轉,正在尋思著應對之策。

    她是如此清楚地感覺到他對亞的殺機!

    就在玉紫整理好思緒,慢慢抬起頭時,亞突然向前踏出一步,擋在了玉紫身前。

    他警惕地盯著公子出。

    公子出看到亞地動作,嘴角揚了揚,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來。

    公子出身邊的劍客怒了,他上前一步,伸手在劍鞘上一拍,殺氣騰騰地盯著亞,道︰“公子,這匹夫?”

    公子出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一匹夫而已。”

    “諾。”

    那劍客退了回去。

    一匹夫而已!

    這話,是如此的嘲弄,如此的不屑。可以說,這種嘲弄不屑,公子出沒有半點刻意或針對的痕跡。他只是自然而然地說出這幾個字,“一匹夫而已。”

    亞的俊臉,嗖地一下漲得紫紅紫紅。

    他怒瞪著公子出,又向前踏出一步,同時,他的右手,也按在了自己的劍鞘上。

    亞這個動作一做,玉紫開口了,她就在馬車對著公子出盈盈一福,清脆地喚道︰“妾見過夫主。”

    玉紫這個稱呼一出,臉漲得紫紅,戾氣縱橫的亞,似是被人重重地甩了一個耳光。瞬時,他的一張臉,由紅轉青,由青轉白。

    玉紫轉頭看向亞,微笑道︰“我父在街潦道賣美漿,亞知道麼?故人相逢,何不邀請我父,醉飲三日?”

    亞怔住了。

    他慢慢地回過頭來,看向玉紫。對上她溫柔的笑容時,他蒼白的臉上,終于有了點血色。他朝著玉紫叉了叉手,低聲道︰“甚好。”

    話一說完,他轉身就走,縱馬離去。

    當亞離去的馬蹄聲,的的傳來時。玉紫掩著嘴,笑得雙眼彎成了一線。

    她縱身從馬車上一跳而下,幾個蹦跳,玉紫便來到了公子出身邊。

    她仰著小臉,笑眯眯地打量著他,打量著他。直是打量了他好一會後,玉紫紅著小臉,羞澀帶著歡喜地說道︰“夫主,方才那勇士,名字叫亞,他是我曾城故舊。”說到這裡,玉紫低下頭來,一縷長垂下她的耳際,她足尖在地上磨啊磨,雙手絞著衣角,低低地續道︰“亞方才只是與妾訴訴舊而已。夫主你方才的模樣好生可怕,似乎要殺了亞一樣。。。。。。夫,夫主,你是不是愛極了妾?”

    她的聲音雖然很輕,卻藏著說不盡的羞澀和得意!

    她是在宣告她地得意!

    公子出含笑的俊臉,瞬時一僵。

    他冷冷地盯著她,半晌,他嘴唇一揚,淡淡地說道︰“姬以為,你何德何能,可讓我愛極了你?”

    在說到‘愛極了你’四個字時,他的語氣加重了些,帶著無盡的潮諷!

    玉紫小臉一白,她嘴唇顫抖著,朝他迅地瞟了一眼後,她低下頭來,不無失望地說道︰“可,可是,夫主你。。。。。。”

    她沒有說完。

    公子出冷冷地盯著她,袍袖一拂,“咄!姬休得百般作態!你可是懼我殺了你那故舊?你盡可放心,區區匹夫而已!”

    他重重一哼,揚長而去。

    直到公子出的背影去得遠了,玉紫才慢慢地抬起頭來,轉過身,她爬回馬車。

    一回到馬車,玉紫便是一屁股,癱坐在車板上︰好險!

    她剛才真地感覺到,公子出動了殺機。

    不過,被自己這麼一激後,想來驕傲的公子出,是不會再動手了。

    馬車向前駛去。

    不一會便入了府,玉紫是從正門而入的,她現在的身份,等同于一等食客,而且無人質疑。

    馬車一停下,玉紫便回到竹苑,洗了一個澡,換上一襲黑色的袍服。她肌膚如玉,公子出曾經說過,“玉姬著黑袍甚善。”這一下,使得侍婢們為她備制衣袍時,多是黑色。

    穿上一身黑,髮長長地披在肩膀上,調整好心態的玉紫,蹦跳著向公子出的院落走去。

    書房,公子出正跪坐在幾前,翻看著竹簡。

    玉紫輕手輕腳地來到他身前,朝著他盈盈一福,歡快地喚道︰“妾見過夫主。”

    她的聲音清脆動聽,歡快而親近,如黃鶯叫喚。

    公子出連頭也不曾抬,只是冷冷地說道︰“起罷。”

    “諾。”

    玉紫走到他的身側。

    靠著他,玉紫在他的腿旁蹲下,悄悄地朝他看了一眼,見他俊臉微沉,看不出喜怒。玉紫倚著他,不緊不慢地給他捶著腿。

    公子出沒有說話,玉紫也懶得說話。殿一陣安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玉紫終于撐不住了,她笑靨如花,嬌聲說道︰“一月不見夫主,妾甚是相思呢。”

    相思?

    這個詞脫口而出時,她才現,原來,她是真的有相思。

    玉紫呆了呆。

    公子出依然沒有理她。

    見他還是不理自己,玉紫卻也不氣,她笑眯著雙眼,把臉輕輕地靠在他的腿上。雙手緊摟著他,玉紫喃喃的,像個孩子一樣嘟囔道︰“妾想念夫主,夫主呢?夫主就算不曾愛妾,可也有過想念?”

    公子出終于放下竹簡,向她瞟來。

    玉紫一迎上他的目光,雙眼便笑成了月牙兒。黑袍松松散散間,她玉頸如雪,長長的墨纏繞其間,這般看下去,隱隱的,可以瞅到衣襟處那壠起的雪丘。。。。。。

    公子出移開了視線。

    他冷哼一聲。

    玉紫卻一點也不介意他的冷淡。她兀自用臉摩挲著他膝蓋,一邊輕輕搖晃著,她一邊嬌聲嘟囔,“夫主,夫主,夫主,夫主,你可曾想念我?”她比劃著右手的小手指,軟軟地,嬌嬌地嘟囔,“夫主可曾想念過妾這麼一丁點?”

    公子出把竹簡放下。他雙手在她腋窩下一提,令得她坐到自己的膝蓋上。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02:03 AM

正文 第143章 玉紫的手段

    玉紫一坐上他的膝蓋。整個人便是一滾一縮,轉眼間,她已扎扎實實地埋在他的懷。伸手摟著他的腰,玉紫嘻嘻一笑,他的下巴上啄了一下,道︰“夫主,妾好生想你呢。”說罷,她又用嘴唇軟軟地啄了他下巴一下,脆脆地抱怨道,“夫主真是無情也,一別月余,便把妾拋于腦後。”

    這一次,公子出長嘆出聲。

    他放在一側的手,提了又放,放了又提,終于還是摟住了玉紫的腰。他伸手撫著她烏黑的長髮,嘴唇卻在不知不覺,有點嘟起。他盯著玉紫,半晌,終于冷冷地說道︰“那個勇士,與姬相識多久了?”

    他忍不住又提到亞了。

    玉紫抿著唇。暗一笑。

    她倚在他的懷,用頭摩挲著他的下巴,嬌慵地說道︰“他是曾城一游俠兒,與妾只有二面之緣。然而,上次在臨淄街頭,他還從一個秦國游俠兒的手下,救了妾一命呢。”說到這裡,玉紫唏噓不已,“那一次若不是他相助,妾已成了一堆白骨。”玉紫低下頭,聲音帶著幾分傷感和痛苦,“不過一年不見,妾已是幾經生死。再見故人,真是恍如隔世。。。。。。”她這番話,是解釋她為什麼會在亞的面前會失態,會垂淚。

    說著說著,玉紫似乎又要垂淚了。

    公子出盯著她。

    玉紫伸袖拭了拭眼角,片刻後,她仰起小臉來看著他,綻顏一笑。她的眼眶還有點紅,這一笑,卻顯得頗為嫵媚。

    她伸手摟著他的頸子,紅唇吻上他的臉頰,吐出一口芳香之氣,幽幽地說道︰“夫主,一別經月呢,你真不曾想念于妾?”說著說著。她紅唇輕移,一直移到他的唇上,她覆上他,伸出丁香小舌,擠破他的牙齒,與他的舌相嬉戲。

    同時,她扶著他的大手,向自己的胸乳摸去。

    公子出被她這麼一勾,他的呼吸瞬時粗重起來。

    他摟著玉紫,騰地站起。轉身來到床塌旁,把玉紫重重扔下後,他覆身壓上她。他把她雙手置于頭頂,舌頭貪婪地吸著她的小舌。一吻剛了,他便把唇移開,沉聲說道︰“姬當自重!”

    玉紫從咽出一聲嚶嚀,似是應了。她的小手伸入他的袍服,抓住他的左側紅櫻,輕輕一掐。

    公子出眉頭一皺,他沉聲喝道︰“關門!”

    “諾!”

    幾聲清脆的應答聲傳來,玉紫才記起,書房的大門還不曾關上。這裡可是食客們隨時會來的地方!幸好幸好,食客們都去忙著齊秦大戰了,不然,她真擔心自己會落下了個狐惑之名。

    隨著殿門‘吱呀’一聲關上,公子出抓著玉紫的襟口便是重重一分。隨著‘滋——’地一聲布帛碎裂的聲音傳來,燭光下的玉紫,已是衣襟半褪,媚眼如絲。

    緊接著,她“啊”地一聲吃痛出聲,卻是公子出頭一低,咬上了她的左側玉乳。。。。。。

    許是久別重逢,這一晚,公子出異常的勇猛,兩人翻翻滾滾,直折騰了兩個回合才迷糊地睡下。

    玉紫醒來時,她的右乳,還被公子出的左手緊緊地扣住。她的雙腳,也被他的大腿緊緊夾住。兩人的私秘密處兀自相連,玉紫甚至可以感覺到那裡溫熱的博動。

    他睡得很香。

    玉紫看向他眼下的黑眼圈,突然一怔。似是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現,他很疲憊了,她才現,這個男人,還只是一個二十幾歲的男孩!

    她凝視著他,低下頭,在他的唇間輕輕印上一吻後,悄手悄腳地下了塌。當她自己穿好衣袍走出大門時,公子出突然睜開了雙眼。他看著玉紫離開的方向。伸手撫上了自己的嘴唇。

    玉紫來到側殿,吩咐侍婢們拿來一套衣袍重新換上後,轉身向外面走去。

    她才走了五步,腳步便是一頓。

    玉紫愕然地抬頭,看著迎面走來的一個美麗的少女。這個少女,眉目精致,雖然肌膚不如她,可五官之精美,還在玉紫之上。

    那少女做姬妾打扮,在四個侍婢地籌擁下,浩浩蕩蕩地向玉紫迎面走來。

    不一會,她便來到了玉紫面前。看到玉紫,那少女微微一怔,轉眼,她笑容綻放,朝著玉紫盈盈一福,清聲喚道︰“姐姐定是玉姬了!妾是睫姬。”頓了頓,她悄悄朝玉紫盯了一眼,語氣極溫軟極甜美地說道︰“聽聞姐姐昨晚與夫主徹夜行樂。夫主事務繁多,姐姐豈能任著性子?若是夫主傷了身子骨,妾與姐姐,可如何是好?”

    她笑得甜美,語氣溫柔得近乎謙恭。可那話語,卻是咄咄而來,步步相逼!

    玉紫呆住了。

    這,這個什麼睫姬,是公子出新納的姬妾?他居然納了新姬妾了?

    玉紫慢慢地閉上了雙眼。

    睫姬狐疑地盯著玉紫,試探地喚道︰“姐姐你?”

    玉紫沒有回答。

    這時刻,似乎有一種東西,把她所有的力道都抽去了。

    直過了好半晌,她才慢慢地睜開眼來,理也不理睫姬,便這般越過她。向外走去。

    來到廣場處,玉紫扶著自己的馬車車轅,一動不動。本來,她還想著去見一見宮,順便跟他說說亞的事。

    可是,現在她已沒有了半點心情。

    這般扶著雙轅,她瞪大雙眼,直直地盯著地面,看著那些忙來忙去的螞蟻,聽著周圍那一聲聲人語喧囂。

    那一切,離她那麼遠,又是那麼近。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腳步聲傳來,“玉姬,可要出府?”

    是她的貼身劍客的聲音。

    玉紫低啞地回道︰“否。”

    那劍客頓了頓,又問道︰“姬可有事吩咐?”

    玉紫再次搖了搖頭。

    見到玉紫神態不對頭,那劍客猶豫著,沒有馬上離開。

    也不知過了多久,玉紫伸手拍了拍雙頰,低聲說道︰“一刻鐘後前來見我。”

    “諾。”

    玉紫轉過身,朝著公子出的書房方向大步走去。這時的她,已經想明白了︰我為什麼要讓自己難受?我不喜歡這個女人,我便趕走她!以後的事,以後再想。我只要這一刻痛快!

    不一會,她便來到了院落外。

    院落,隱隱有女人的笑聲傳來。聽著那笑聲,玉紫朝一個侍婢招了招手。

    那侍婢連忙碎步跑近。

    玉紫望著院,問道︰“睫姬,何人也?”

    那侍婢朝她福了福,恭敬地回道︰“睫姬是十日前從趙國過來的。”

    趙國來的?

    玉紫問道︰“她是趙國何人所派?”

    她知道,女人天性就喜歡這種小道消息。府新來了一個美姬,而且還是公子出的母國送來的,這些侍婢定然會有些打探。

    果然,那侍婢笑道︰“聽聞是趙捷夫人所派。”

    玉紫點了點頭。

    這時,一陣腳步聲響。

    這腳步聲,輕而碎,玉紫一聽。便知道,應該是睫姬等女出了院門了。

    玉紫向後退出幾步。

    她剛剛後退,睫姬便出現在她的視野。

    她一見到是玉紫,雙眸,飛快地閃過一抹似是妒忌,又似是厭惡的眼神。

    玉紫朝睫姬看了一眼,再向後退出一步,側過頭去。她這般後退側頭,仿佛是在給睫姬讓道。

    因此,這個動作一做,附近的侍婢們,眼都閃過一絲不忍。而那個睫姬,卻是下巴一抬。

    她盯著玉紫,溫柔笑道︰“玉姬緣何為妾讓道?”

    睫姬的笑容很假,很洋洋自得。

    玉紫目光閃了閃,垂下雙眸,沒有回答。

    睫姬對上她這樣的表情,下巴抬得更高了。她向玉紫慢步走近,一邊打量著她,她一邊掩著嘴,歡笑道︰“妾一至齊國,便聽聞玉姬大名。眾人皆說,玉姬聰慧過人。今日見了,果然如此。”

    她說到這裡,故意頓了頓,她目光傲慢地掃過路旁的侍婢們,睫姬笑盈盈地轉向玉紫,細聲細氣地說道︰“姐姐聰慧啊,這些侍婢們,蠢笨多矣。她們在妾面前,老是說姐姐如何了得,夫主如此對姐姐恩寵!咄!這些賤婢,竟是看不清誰貴誰賤!”

    說到這裡,睫姬慢慢地續道︰“妾,趙後族人也。聞姐姐是魯國婦?卻不知是魯國何族?鬼神祭祀還在否?”

    這是炫耀,赤裸裸地炫耀和惡毒地攻擊!她問玉紫鬼神祭祀還在不在,那意思是問,玉紫的家族在魯國,還有沒有勢力?是不是全部滅絕了?

    這個時候,路旁的眾人,都氣惱之極。一直以來,玉紫給他們的感覺,是溫和的,寬容的。一日一日地相處,他們已在不知不覺,認可了玉紫。現在看到玉紫,明明已是公子的心頭肉,明明才智非凡,深受食客們的尊重,卻對同為姬妾的睫姬如此相讓,被她如此攻擊,直是氣惱交加。

    玉紫笑了笑。

    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卻是她的隨身劍客來到她的身邊了。

    睫姬看到那劍客恭敬地站在玉紫身後,錯愕地瞪大眼。她轉向玉紫叫道︰“玉姬,這是你的劍客麼?”轉眼,她又嬌聲說道︰“姐姐一姬妾,竟有劍客相隨?夫主太心偏。咄!妾也求去!”

    說罷,睫姬轉過身,提著裳服跑進了院落。

    玉紫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遠去,這時刻,她的眼眸,閃過了一抹冷笑。

    果然,那睫姬跑進殿門一會,只聽得‘撲通’地一聲沉響,緊接著,一個劍客提著那睫姬,把她給扔出了大殿。

    隨著睫姬以一個狗吃屎的姿勢,重重地摔落在地,一陣隱隱的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正文 第144章 處理

    玉紫提步,踏入了院門。

    來到睫姬身邊時。玉紫站住了,她輕蔑地俯視著她。

    摔得灰頭土臉的睫姬,剛從地上爬起,便迎上了玉紫輕蔑的眼神。

    剛才還對自己讓道的人,對自己畢恭畢敬的人,這一轉眼,便這般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瞬時間,睫姬的怒火和羞恥感達到了沸點!她嗖地一聲,伸手指著玉紫,惱怒地喝道︰“你,你這狐媚婦人!你看我做甚?你勾得夫主徹夜行歡,我定,賢士們定不能容也!”

    睫姬的聲音有點大!足夠讓公子出聽到!

    玉紫等的便是她在這種情況下,說的這麼一句話!

    玉紫朝著殿瞟了一眼。然後,她收回目光。反過手去,玉紫從隨身劍客的手接過他的佩劍。

    再然後,玉紫慢條斯理地把長劍一舉,指著了睫姬的咽喉!

    她這個動作,緩慢,從容。極具美感,卻有著一種凜冽的殺氣。

    睫姬驚駭地瞪大了眼。

    玉紫盯著她,冷冷地說道︰“夫主行事,你一姬妾,居然想借此生事,橫加干涉?”說話一落,她收回長劍,轉向那個守住殿門的劍客,喝道︰“遣了她!”

    玉紫這喝聲很響亮,足可以讓裡面的公子出聽到。

    那劍客只是一怔,馬上便應道︰“諾!”玉紫指責得有理,這個睫姬,確實犯了大錯。而且,這麼久以來,玉紫無形,已是公子出的後苑之主。她處理一個姬妾,沒有人覺得不妥。

    “你,你敢?我是趙後指派之姬!”直到兩個劍客拖著睫姬的手臂,她還在向玉紫尖叫。

    面對她的憤怒,玉紫頭也沒回,只是揮了揮手。

    當睫姬被拖出院門時,她害怕了,她扯著嗓子哭叫道︰“夫主,夫主,救我,救我啊——”

    淒厲的尖嚎聲,玉紫沉怒道︰“不會堵嘴麼?”

    兩個劍客一驚。連忙應道︰“諾。”說罷,左側那劍客從自己袖子上扯下一把布,塞到了睫姬的嘴裡。

    處理了睫姬後,玉紫望著殿公子出隱隱綽綽的人影,一動不動。

    也許是感覺到了她地凝視,‘吱呀’一聲殿門打開,公子出出現在台階處。

    他靜靜地看著玉紫,長身玉立,雙眸深邃不可測。

    他凝視著她,半晌後,他嘴唇一揚,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來。他這樣的笑容,這樣的眼神,讓玉紫有一種,自己的小手段在他面前無所遁形的錯覺。

    玉紫低下了頭。

    這時,公子出命令道︰“進來。”

    “諾。”

    玉紫盈盈一福,跟在公子出身後進入大殿。

    隨著殿門‘吱呀’一聲給關上,公子出低沉的聲音傳來,“玉姬,你逾越了!”

    玉紫嗖地抬起頭來。

    她盯著他,突然一笑。“夫主可是對妾處置睫姬之舉,有所不滿?”她側過頭,“夫主若是不舍,盡可召回。”

    公子出盯著她。她這般半側著頭,嘴唇微撅,看著看著,他突然說道︰“玉姬因何神情郁郁?”

    玉紫抿緊唇,沒有回答。

    她是很不高興,縱使趕走了那個睫姬,她也無法說服自己,使自己高興起來。

    公子出盯了她一陣,長嘆一聲,“退吧。”

    “諾。”玉紫盈盈一福,看也不看他一眼,便這般退出了大殿。

    公子出望著她的背影,一臉若有所思。

    玉紫一出大殿,便繼續向廣場走去。

    不一會,她便在四個劍客地籌擁下,出了府門。

    馬車駛在街道,玉紫怔怔地望著外面,良久良久,她苦澀地一笑︰為什麼,她竟會如此在意?

    玉紫,那個男人,你不能在意的!你付不出那個代價的!你,還是得為自己謀劃退路啊!

    馬車穩穩地駛到了宮的店面前。

    打仗了,街道的閑人大量地減少,漿店的生意也清淡了很多。玉紫一眼看去,便看到宮坐在她特意為他備好的塌上飲著酒。神態悠閑。

    不知不覺,玉紫已是一臉笑容。

    她從馬車上一跳而下,大步向店走去。還沒有靠近,她便急急地叫道︰“父親~!”宮嗖地回過頭來。

    他這一回頭,玉紫才現,在宮的旁邊,還坐著一個身材高大的俊朗青年。

    那青年看到玉紫走來,嗖地一下站直了身子,他目光灼灼地盯著玉紫,眼神癡癡。

    沒有想到,亞這麼快就找到宮了。

    玉紫暗嘆,她這次來宮這,便是想就亞的事情,與他商量一下。

    玉紫一看到亞,便是反射性地向左右的劍客看去。只是瞟了一眼,她馬上想道︰公子出那樣驕傲的人,他說了不會計較,便真不會計較。再說,我又沒有做什麼,只是與亞見了面,說了話而已。

    不過,呆會記得提醒亞,以後盡量少見面。

    玉紫朝亞揚唇一笑。她快步走到宮的面前,笑道︰“父親,兒回來了。”

    她這是廢話。

    宮呵呵一笑,道︰“亞已告知父了。”

    玉紫嘻嘻一笑。她轉向亞,盈盈一福,道︰“亞已為齊王勇士了,當受妾賀。”

    亞笑了笑,他還在目不轉睛地盯著玉紫。

    宮看到這一幕,卻是長嘆一聲。直到現在,他才知道,亞對他的玉。是真心想娶的。可是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就在這時,玉紫突然轉過頭來,她朝著宮眨了眨眼,道︰“父親,你到前台忙吧。”

    宮怔了下,還是點了點頭。他這個女兒,一向都極有主見,便任她折騰吧。

    宮一離開,玉紫便在塌上坐下,她不用抬頭,都可以感覺到亞那火熱的,痛苦的眼神,他如癡如醉地盯著她每一個動作。似乎,從曾城一別後,他已相思入骨。

    玉紫吸了一口氣,直感覺到空氣都已凝滯了。

    她轉過頭,看向亞。

    只是看了一眼,她再次垂下雙眸︰他的眼神太火熱,直讓她難以招架。

    玉紫朝台前忙碌的父親看了一眼,轉向亞,低低地說道︰“亞,若有機會讓你成為巨富,你可願意?”

    直過了一會,亞才回道︰“是你想我成為巨富乎?”

    玉紫臉一紅,轉眼,她便想道︰我這想法對他有百益無一害,就算是自私了,又有什麼打緊的?

    她點了點頭,道︰“然!”

    亞果斷地回道︰“可。”

    玉紫嗖地抬起頭來。

    她看著他,笑逐顏開,激動地說道︰“太好了!”脫口說出前世的習慣用語後,她連忙改口道︰“大善!”

    亞見到她如此歡喜,微微一笑,他垂下雙眸,低低地說道︰“若為姬故,縱死無悔!”

    聲音很低,份量卻太重!

    玉紫的眼眶又紅了。她低低說道︰“亞。我已是公子出的人了。”她抬頭看向他,認真地說道︰“也許,我這一生,都無法從他的身邊脫離。”

    這話,一定要說清,她不想害了這個男人一生。

    亞滿面痛苦。他伸手端過酒斟,仰頭一飲而盡。酒水汩汩入喉時,兩行濁淚,順著酒樽滴到了幾面上。

    他低啞的聲音傳來,“玉,你說過的,你說過,我若為勇士,重提舊盟!”他如其說是指責玉紫背信,不如說是在自責,他喃喃說道︰“當初,我應冒死留下玉的,我好生悔恨。。。。。。”

    玉紫低下頭來,她瞪著幾面,直過了半晌,她才說道︰“你,你聽我說。”

    “可。”

    玉紫清了清嗓子,說道︰“公子出,是趙國的原太子,以他的才能,遲早有一日會回到趙國去,會成為趙王。我,我只是一個普通婦人,生死榮辱,全在他一念之間。”

    玉紫笑了笑,聲音有了點苦澀,“亞,我雖是婦人,卻不願意生死系于他人之手。亦不想紅顏老去,恩情不再時,被人羞辱打罵。亞,我必須為自己留一條退路。”

    她說到這裡,聲音清脆了些,“這次我前來尋你,便是想與你一道行商。現在,我已有了本金,而且,我在公子出身邊,也知道時事變幻,這對行商有利。”玉紫突然記起,自己說的這一些,亞不一定聽得懂。她笑了笑,朝外面瞟了一眼,見到幾個劍客時不時地朝這邊瞟上一眼,心有點緊。

    玉紫再次清了清嗓子,她朝著亞的方向傾了傾。感覺到她吐出的芳香之氣,直撲到臉頰,亞俊朗的臉上紅了紅,他癡癡盯著玉紫的眼眸,閃過一抹歡喜。

    玉紫湊近他,低低說道︰“我父親曾城的房子,我藏了幾十斤金。。。。。。”

    她湊近他,把自己藏金的地方,以及想到的主意,細細說了一遍。說完後,她還從袖掏出一片帛書,上面用最簡單的步驟,寫了她地計劃。

    玉紫地計劃很簡單。如現在,她要求亞盡量收購齊國的鹽,運到周邊國家去銷售,或換購成糧草,然後把糧草運回齊國內販買。因為這個時候,正是齊國需糧,周邊國家需要鹽的時候。

    這個世界聰明人很多,這麼明顯的商機,想來做的人不少。可就算不是暴利,這個生意也勝在穩。如齊國的鹽,本來管制很嚴,可這時侯,公孫寧剛剛下台,公子出的精力都用在軍務上了,無形,鹽的販售便開了一個大口子。

    亞雖然只是一個游俠兒,可他見多識廣,是一個極聰明的人,他在玉紫的主意脫口而出時,便已明白了這其的妙處。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02:04 AM

正文 第145章 相處

    玉紫望著他,在對上他火熱的雙眸時。她垂下眼睛,低低說道︰“亞,你可多交朋友,把可信之人,都收納進來,與他們一道行商。君若一切順利,妾可再無憂慮。只是,亞你好不容易成為齊王勇士,現在舍去這一切。。。。。。”

    她沒有說完。因為在玉紫看來,這個大戰暴時提拔的勇士,當了還不如不當。

    亞笑了笑。

    他站了起來,深深地盯著玉紫,燦爛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玉,你放心罷。”

    說罷,他朝著玉紫叉了叉手,轉身便要離開。

    玉紫連忙叫住亞。她走到他身後,望著他高大卻顯得滄桑的背影,喃喃說道︰“亞!切記!失敗亦無妨,金用完了亦無妨。千萬不可勉強自己。”亞沒有回頭,他笑了笑,聲音沙啞,“玉,你是疼惜我麼?”

    玉紫無法回答。

    她遲疑了一下,繼續用那種喃喃訴說的語氣說道︰“若有變故,可告知我父,平素聯系,也可在我父處,我們之間,輕易不可相見。”頓了頓,她強調道︰“然,我父忠直,許多事還是不讓他得知的好。”

    亞依然沒有回頭,玉紫的話剛說完,他便點了點頭,大步離去。

    在玉紫和亞交談時,宮一直站長石台前假忙活。可他是忙慣了的人,瞎晃了兩下,便忍不住提著一個麻袋,拿一些刀幣走了出去。

    亞一離開,宮便背了一袋大豆進來了,他望著亞消失在巷道的背影,詫異地問道︰“噫,亞怎地這麼匆匆離去?”

    玉紫沒有回答。

    宮把大豆放在牆角,嘮叨道︰“這大豆怎漲了這麼多刀幣?哎,幸是在臨淄。幸成了公子的食客,若還在曾城,衣食難繼啊!”

    宮的嘮叨,透著一種滿足。

    玉紫笑了笑,與宮嘮了幾句後,便告辭離去。

    時間過得飛快。

    從那天後,亞每過幾天,便會留下一個口信,或是一張帛書給宮,托他轉給玉紫。

    從這些帛書,宮隱約感覺到,自己的女兒正與亞一起行商。可他老了,真不想過問了。

    于是,在這種交流,一晃二個月過去了。

    戰爭,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雙方互有勝負,僵持不下。直到這個時候,齊國才現,魏國並無意與秦一道攻齊。

    這讓齊人松了一口大氣,也使得臨淄城。重新恢復了幾分活力。

    這一天,公子出突然宣布,他將親自押送著可供大軍食用二個月的糧草,前赴戰場。

    食客們並沒有怎麼反對,戰場雖然是大凶之地,可堂堂公子,總不能懼怕流血吧?

    在這個年代,不懼生死的,才是大丈夫。

    公子出帶上了玉紫。

    格支格支的馬車滾動聲,轟隆隆的腳步聲,玉紫伸出頭,朝兩側山道看去。她看到的,是一片蒼茫的山脈,和密密麻麻的樹林。

    現在已經靠近兩軍交戰點了,道路已經越來越崎嶇難行,馬車也是顛覆得厲害。綿連數裡的運糧車隊,走不了多久,便有糧車被卡在沆窪裡,需要劍客們趕去幫忙推車。這樣一來,便大大地耽誤了行程。

    正當玉紫東張西望間,公子出的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再過十日,便可抵達了。”

    玉紫點了點頭,她回頭看向他,見他目光透過她,打量著四下地形,眉頭微皺,不由問道︰“公子,似有憂慮?”

    公子出沒有回答她。而是喝道︰“來人!”

    “在。”

    “派出斥侯,前方探查!”

    “諾!”

    “周邊亦不可放過!前方地形如何,一應回報!”

    “諾。”

    的的的馬蹄聲遠去後,公子出閉上了雙眼。

    玉紫朝他看了一眼,轉過頭來。不一會,一陣劍客策馬靠近,叉手道︰“公子,太陽落山,需扎營了。”

    公子出點了點頭。

    那劍客馬上高唱道︰“扎營!”

    他的喝叫聲一起,幾面旗幟便在空劃過,接著行進的度一緩,再接著,人群暴出一陣小小地歡呼。

    馬車越行越緩,慢慢地停了下來。

    玉紫跳下馬車,蹦了幾下,借著這個動作,她重組一下顛散了的骨架。

    這一路,顛來顛去的,可真是不好玩,要不是公子出要求,她還真不想前來。

    現在的玉紫,是公子出的隨身姬妾,雖然她穿的是男子袍服。

    在士卒們忙著扎營時。她也在忙著鋪塌煮酒。

    眾人扎營的所在,是一處鄰近水邊的小土坡,離樹林還有段距離。玉紫鋪好塌後,焚起了艾草驅散蛇蠅髒穢之氣,然後,她碎步來到公子出的身邊,笑眯眯地說道︰“公子,塌已備好。”

    公子出點了點頭,轉身向她走來。

    當公子出在塌上坐好後,天邊的殘陽迅地渲染開來,直染紅了半邊天空。玉紫癡癡地望了半晌。喃喃說道︰“真美啊,明兒又是一個大晴天。”

    這時,公子出清悅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姬怎知明日天晴?”

    玉紫頭也沒回,漫不經心地說道︰“太陽下沉處,沒有被陰雲遮擋,便是晴日。”這個,她在農村時,經常聽到自家奶奶說起,都習慣了。當然,她也只記得這麼一句。

    半晌,公子出沉聲命令道︰“通令下去,明日丑時起行。眾斥侯四下查看,務防有人縱火!”

    玉紫回過頭去,傻傻地看著他。她只是隨口說了這麼一句話,這個男人便相信了?公子出對上她眨巴眨巴的雙眼,微微側頭。

    玉紫跑到他身邊,在他的腿側蹲下,她蹲下時,雙手支著下巴,繼續笑眯眯地瞅著他。當然,她的雙肘,是落在公子出的膝蓋上的。

    公子出朝她的雙肘盯了一眼,冷冷地命令道︰“移開!”

    “偏不!”

    玉紫果斷地回了一句,她湊近他,笑嘻嘻地說道︰“公子,妾剛才好似表現了呢。要不,你獎給妾一碇金,以表公子重才之心?”

    公子出哧地一笑。

    他側頭瞟向她,對上她白裡透紅,水嫩嫩的小臉,道︰“許久不曾聽得玉姬向我索金。我還以為,姬已賺足了金,不屑于這等小賞賜呢。”

    這,這,這家伙,他居然知道了?

    玉紫的小心肝。砰砰地一跳,緊接著她便反應過來︰他知道又怎麼樣?哼,只要他不強行干涉,便表明他在默許!

    玉紫嘻嘻一笑,她把臉擱在他的腿上,小手玩耍著他的衣袖,卻不回答。

    公子出盯著她,他冷冷地說道︰“趕走睫姬之事,不可再為。”頓了頓,他又說道︰“姬在我身側,當肚大能容。”

    他嘴裡在指責著她,他的手,卻撫上了玉紫的長,撫上她的眉眼。

    玉紫垂下雙眸,她依然沒有應他。

    她一直知道,這個男人聰明之極,她所做的事,很難瞞過他的眼目。可,那又如何?

    公子出看著裝傻充楞,就是不肯回答他的玉紫,長嘆一聲,嘆息聲,他右手一伸,托起她的頸,把她摟入懷。

    一陣腳步聲傳來。

    接著,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稟公子,四野並無異常!”

    “不可放松!”

    “諾。”

    入夜了。

    因明晨丑時便要起行,軍卒們都被早早地勒令入睡。玉紫也是。牛皮帳蓬,公子出點著燭光,翻看著一份帛書。

    而玉紫,則背靠著他,一本正經地修理著自己長長的指甲。

    修著修著,她向後一仰,直接把他的背,當成靠墊一倚。。。。。。這個習慣,是這幾天養成的。公子出斥喝了幾次,都沒有效果後,他也懶得開口了。

    如現在,他眉頭皺了皺,最終卻只是撫上額頭,無奈地嘆息一聲。這個玉姬,一日比一日膽大,他退一寸,她就一定會進兩寸。可最讓他無奈的是,隱隱,他感覺到自己不但在縱容她,而且,還在享受著她的這種為所欲為。

    從出生以來,他便是趙國太子。這些年來,他何曾遇到過這樣一個人?以一種無賴的,嬌憨的,卻又執意的姿態,逼著他來縱容?

    玉紫修完指甲後,把那青銅刀朝幾上一扔,她轉過身來,就這麼從背後摟著他,朝著他的耳吹出一口溫熱的香氣後,嬌聲說道︰“夫主,時已不早了。”

    公子出沒有理她,他把帛書翻到另一面。

    玉紫卻也不催,她便這般吊著他的頸,撒嬌地把臉在他的後頸摩挲。

    過了一刻鐘,公子出慢條斯理地把帛書卷起,收好,放進牛皮縫制的小袋。然後,他右手一伸,把玉紫攔腰撈起,朝著塌上走去。

    這時的公子出,俊美的臉上,依然是表情淡淡,嘴角微揚,一如往日。只是那微微加粗的呼吸,以及抵著玉紫的硬挺,反映了他隱藏的激情。

    玉紫吊著他的脖頸,身子像蛇一樣扭了幾扭,每一次扭動,她都有意無意地摩擦著那火熱的硬挺,直到那裡又膨脹了幾分。

    公子出的呼吸,越粗重了。

    就在這時,玉紫突然抬頭瞪著公子出,她板著小臉,皺起眉頭,氣勢凜然,慷慨激昂如憂國憂民的聖賢。

    她瞪著他,沉聲喝道︰“堂堂公子,竟在行軍途,與孌童行龍陽之事!咄!恥乎!”

    “砰”地一聲,公子出把她重重地扔在塌上,他朝她一壓,薄唇覆在她的嘴唇上,低喝道︰“閉嘴!”

    。。。。。。

    不一會功夫,牛皮帳蓬,響起了呻吟聲。這聲音,直讓聽的人臉紅耳赤,守在外面的劍客們,連忙向後退出了幾步。



正文 第146章 玉紫出策

    接下來,連續兩天都是大睛天。在公子出的嚴令下。眾人行進的度一再加快。

    離戰場只有七日路程了。

    半夜,玉紫迷迷糊糊醒來,便聽得帳蓬外,傳來滴滴噠噠的雨聲。

    下雨了!

    她轉過頭,看向枕畔的男人。睡夢的公子出,嘴唇微微嘟起,顯得有點孩子氣,可他的眉頭卻深深皺著,顯然,既使是在睡夢,這個男人也不曾有一刻放松。

    玉紫暗嘆一聲,她伸出手,輕輕地撫上他的眉心。

    她的手指,從他的眉心,移到他高挺的鼻梁,從這個角度看來,公子出的鼻梁還有點點勾,鼻頭高而多肉,鼻孔很小。他的嘴唇,其實也說不上薄,只是抿著時。便成了一線。

    縱使是在微亮的牛油燈下,他的俊美也讓人看了心醉。玉紫暗嘆一聲,伸手撫上自己的臉。

    玉紫撫著自己的臉,摸著他的臉,嘟囔道︰“俺的男人這般俊美,這叫俺情何以堪?”

    玉紫對上了一雙深邃如子夜的雙眸。

    卻是公子出突然睜開了眼。

    玉紫一驚,小手握成拳,在他的肩膀上敲了一下,埋怨道︰“又唬我!”

    公子出按上她的小手,他皺緊眉頭,低聲說道︰“什麼聲音?”

    玉紫一怔,側耳傾聽起來。

    她聽了一陣後,學著電視裡面,身子一伏,把耳朵貼在地面傾聽。

    才聽了兩聲,玉紫低低說道︰“夫主,是馬蹄聲!”

    公子出點了點頭,說道︰“趁著雨聲徹夜而來,想奇襲于我?”玉紫扁了扁小嘴,漫不經心地說道︰“要奇襲何必趁雨夜?把馬腳上包上布便可以了。”

    她這話一出,下巴便是一痛!

    卻是公子出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下巴。

    他靠近她,灼灼地盯著她,盯著她。

    面對他審視的,難抑驚愕的眼神,玉紫得意的一笑。她嘿嘿兩聲,雙眼眯成了一條縫。“夫主,妾說過的,妾很有才!”

    公子出手一松,放開她的下巴,他縱身起塌,一邊套上外袍,一邊喝道︰“來人!”

    “公子何事吩咐?”

    “通令下去,敵人夜襲!”

    “噫——”

    外面傳來劍客們地驚呼。緊接著,一個響亮的嚎叫聲打破夜空,穿透雨聲,“有敵夜襲——”

    “有敵夜襲——”

    “有敵夜襲——”

    一聲又一聲地急喝聲,無數火把騰騰點亮,轉眼間,夜空變得一片通明。

    玉紫縮在角落裡,快手快腳地把衣袍套上。

    當她穿好衣袍時,帳蓬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同時,幾個食客急急地說道︰“公子,請允許一見!”

    公子出朝玉紫看了一眼,見她衣冠整齊。喝道︰“進來!”

    “諾!”

    三個食客走了進來。他們解下身上的牛皮雨衣,就這麼席地而坐。

    這時,玉紫已走到一側,點起了炭爐,焚起了香——貴族法則,不管處于何種境地,身為貴族,都要舉止雍容,泰山崩于頂而面不改色。

    一個食客朝著公子出一叉手,急急地問道︰“公子,如此之時,該當如何?”

    他問的,正是另三人要問的。

    公子出沒有回答。

    他踱到帳蓬口,見外面火光點點,吆喝聲聲,一個一個的命令不時地傳達下去,卻慌而不亂,暗暗點了點頭。

    他收回目光,在帳蓬踱起步來。

    走著走著,他腳步一頓,側頭看向玉紫,問道︰“姬以為,當此之時,該當如何?”

    他居然把這麼重要的問題,拋給了一個婦人!

    六個食客都瞪大了雙眼。他們都是跟在公子出身邊多年的,雖然知道,他對這個玉姬極為看重,可他們還是第一次知道,公子對這個婦人的看重。已達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玉紫一直在尋思。

    她聽到公子出這麼一問,連忙說道︰“妾以為,敵人趁雨夜而來,定然無法驅車。”

    紫清脆的聲音繼續傳來,“敵人雨夜策馬而至,是想奇襲于我。此處山深林密,敵人奇襲之策已被我等識穿,想來他們亦有所懼。妾以為,公子何不大張聲勢,令軍卒排成隊列,手持長戟,于雨夜靜侯敵人?”頓了頓,她迅地說道︰“隊列之後,另行安排軍卒散于山林當,一人手持四五個火把,造成數十萬大軍之勢!”

    她這話一落,一個食客啪地站了起來,叫道︰“善!大善!”

    “妙,妙極!”

    “公子,此策大可行得!”

    一眾贊美,公子出靜靜地盯著玉紫。其實,剛才他脫口而出,向玉紫問策時。是存著一絲考較的心思的。眼前這個婦人,總在他不經意的時候,給了他意外。所以,他想知道她還懂些什麼!

    他萬萬沒有想到,玉紫當真給了他一策!

    公子出點了點頭,“姬所言甚是。”他沉聲喝道︰“咼右,至左卒,領一萬精兵于平野處整成隊列!”

    “諾!”

    “慢!其六千弓箭手,二千長戟武士!”

    “諾!”

    公子出轉向另一個食客,“嗶君,你去準備火把。率領眾卒,依姬之策虛張聲勢!”、

    “諾!”

    “莫胡!”

    “在!”

    “你率五千右卒,在敵人不察之時,封其後路!”

    “諾!”

    。。。。。。

    一個又一個命令,迅從公子出的口道出。等到六個食客都領命退出後,公子出轉向玉紫。

    他看著玉紫,琉璃眼,光芒閃動,深邃莫知。

    直過了半晌,他才伸出手,撫上玉紫的臉。此時的玉紫,大眼眨巴著,小臉上的得意掩也掩不盡。她雙眸亮晶晶地看著公子出,那表情分明是在說‘快誇獎我啊!快誇獎我啊!’

    公子出撫著她的小臉,微微笑了笑,說道︰“姬,才智不凡!”

    這句話一出口,玉紫便笑眯了雙眼,她格格歡笑著,忙不迭地回道︰“公子過獎了,過獎了。”

    公子出嘴角一揚,他伸手牽著她的小手,走出了帳蓬。

    秦將王奮帶著一萬精騎,沖入山地時,頓時被那滿山遍地的燈火給嚇了一跳!

    他急急地一勒馬,向後倒退了兩步!

    副將沖了過來,他倒抽了一口氣,急急說道︰“將,將軍!我,我們被包圍了!”

    是的,這時刻,所有的秦卒都在驚呼︰我們被包圍了!方才在十裡開外時,他們看到這山頭上點起了火把,還不以為然,還以為對方就算現了,也來不及整肅隊伍!

    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齊國運糧的隊伍。居然混著一支大軍!

    雨正在嘀嘀噠噠地下著,夜色,也深深地籠罩在山林,縱使火光點點,也無法點亮這片森黑!

    山地上,是整齊地排著隊列,一直綿延到樹林的齊軍!這些齊軍,一動不動地站在雨,面無表情地盯著這些不之客。

    這支齊軍,一個個身形悍勇,他們這般不一言地肅然而立,平生添了份森嚴!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齊軍身後和左右兩側的樹林,也是火光點點。那一點又一點的火光,初初看來,仿佛繁星散落在大地上,再細細一看,卻讓人膽戰心驚︰從火光上看,這山林,藏著的齊軍,足有十幾萬之眾!

    秦人僵住了!

    就在這時,格支格支的馬車滾動聲傳來。

    隨著這聲音一響,一動不動的齊軍終于動了,他們如潮水一樣,毫無聲息地退向兩側。

    一輛馬車,出現在齊軍的央。

    馬車裡,是一襲白袍的公子出。這白袍,細細一看,分明是貴族們閑居時才穿的袍服。

    公子出披散著長,穿著閑居的白袍,臉上帶著懶懶的笑容。他的身側,還伴著一個同樣披散著長,嬌美的臉上春意猶存的美姬!

    王奮策馬再退一步。他的副將湊過頭來,詫異地問道︰“將軍,此是何意?”

    王奮也想問齊人︰此是何意?

    從齊人的隊列來看,他們顯然早就知道秦人要來奇襲,早在那裡侯著他們了。是了,是了,定是這樣。齊人早就知道他們要來奇襲。所以他們排好隊伍侯著他們,所以他們的統領,敢大大方方地帶著他剛玩過的女人,出現在這種場合!

    王奮想到這裡,臉色一沉,他急喝道︰“前軍轉後軍,撤——”

    他這個‘撤’字一出口,一個尖厲的哨聲便沖破夜空,傳向後面的秦兵。于是,秦兵動了,他們慢慢地向後退去。

    他們退得很慢,很謹慎。出于秦人意料的是,齊軍並沒有追擊的意思。王奮匆匆回頭,竟看到那個白袍公子,摟著他的女人毫不在意地驅車回返。

    這,又是何意?

    王奮更糊塗了。

    不過,他已不願意細思,他只想帶著這一萬人,平安地回去。

    王奮失望了,就在他的騎兵一半轉過身,一半還在向旁散開,準備轉身時,一陣急促的鼓聲傳來。“咚咚——咚咚——”這是殺戮的,進攻的鼓聲!

    一支大軍,什麼時候容易被攻破?那便是撤退時!這個時候,軍卒士氣低落,隊列已亂!

    “殺——”

    “殺——”

    地震山搖的吶喊聲,廝殺聲,齊軍從四面八方,沖上了慌亂的秦軍。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02:06 AM

正文 第147章 他的情

    這是一場大勝。

    一萬秦騎。最終逃出的不過二千。光是繳獲的可用戰馬,便有二千余匹。

    軍卒們再次出時,已是精神大振。咼右湊近公子出,呵呵笑道︰“公子,齊與秦戰,三月有余,只怕還不曾有如此大勝!”

    咼右說到這裡,眼角一瞟,看向玉紫。

    又扮成了少年模樣的玉紫,正跪坐在公子出身邊。一縷調皮的長,從她的額側垂落,擋住了她白裡透紅的小臉。此時的玉紫,低眉斂目,表情溫柔,哪裡有半分得意?仿佛昨天晚上那個言辭滔滔的婦人,不是眼前之人。

    咼右點了點頭,不由想道︰一個婦人,能不驕不躁,當真難能,當真難能啊。

    當運糧軍進入戰場時,整個齊營都被那浩浩蕩蕩的俘虜隊伍給驚住了。

    齊太子率眾將迎出。一身盔甲的他,平添了幾分威嚴。

    齊太子扶上了公子出的手,笑道︰“公子出者,果然賢公子也!”

    公子出呵呵一笑,道︰“幸不負使命!”

    齊太子搖了搖頭,嘆道︰“如此大才,趙王竟然舍棄?實難明白。”眾齊將圍了上來,一個大胡子將領連連贊道︰“以公子之才,何國用之,何國必強!”

    公子出哈哈一笑,連連叉手。

    在眾將地籌擁,公子出走入了齊營。

    扮成少年的玉紫,緊跟在眾食客身後,亦步亦趨。

    公子出這次的任務,便是把糧食運到齊營,現在糧食已經運到,他的任務也算是圓滿完成,隨時可以回去了。

    玉紫這個婦人,是不敢進入軍營的。在眾食客跟著公子出入了營後,她便站在眾劍客身邊,等著他們出來。

    戰場是男人的天地,一個個血氣方剛的士卒們,在看到長身玉立,雖是男裝,卻相貌嬌美的玉紫時,都呆了呆,不知不覺。她的左右,多了一群呆頭鵝。

    公子出在齊營停留了半個月後,開始返回。

    去時押著大量糧草,行進緩慢而小心。返回時,眾人都是一身輕松。

    不過二十天,臨淄城已經在望。白晃晃的日光下,官道上車水馬龍,公子出的車隊雖然威勢赫赫,混在人流,也時不時得停一下,等著堵塞的街道通暢。

    玉紫在呆。

    這一來一回,足足用去了她三個月時間。去時還是春天,現在已到了夏熱炎炎之時。玉紫眺望著煙塵的滿山青翠,暗暗想道︰也不知道亞的生意做得怎麼樣了?

    她這般尋思著,搖扇地動作便是一頓,公子出朝她瞟了一眼。

    玉紫連忙收回目光,認真地撲了幾下扇。

    到了夏天了,講究享受的公子出,只著一襲白袍。他玉冠束著,俊臉白淨之極,整個人脫塵出俗。渾然一濁世佳公子。

    看著看著,玉紫又看癡了去。

    公子出抬頭盯了她一眼,便是這一眼,他臉色一變,暴聲喝道︰“大膽!”

    大喝聲,他撈住玉紫的手臂,把她朝他一扯,剛剛扯近半尺,他突然又把她重重一推!

    他這一推,極為用力!

    就是玉紫身不由已地倒向馬車一角時,她的眼角,瞟到了一縷寒光!

    有刺客!

    玉紫尖聲驚叫起來。

    那縷寒光來勢極凶極猛,電光火石,向公子出的咽喉劃來!

    劍光如電,寒氣森森!勢不可擋!

    玉紫驚駭地瞪著那一抹寒光,只有一個想法︰這人要殺公子出!公子出他,有危險了!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玉紫幾乎是想也不曾想,縱身便向那人撲去。

    那縷寒光直如閃電,嗖嗖地劃向公子出的咽喉。公子出把玉紫推開後,身子一仰,避了開來。

    可這只是一個開始,來人顯然是個絕頂高手,那道寒光直如附骨之蛆,公子出剛剛避開第一劍,第二劍已夾著隱隱風雷,重重地刺向他的胸口!

    這一刺!來得太猛,太快!

    公子出雖然有點功夫,這一刻,卻也反應不及。眼看那劍已經劃上了他的外裳了!

    這時。寒光一滯!

    卻是玉紫縱身一撲,整個人重重地撞上了劍柄!

    她以一身之力,不管不顧地這一撞,卻只是讓這人的劍滯了滯。來人暴喝一聲,左手呼地伸出,重重地扣住了玉紫的衣襟。他提著她,“叭”的一聲把她重重扔出了馬車!

    接著,他劍走黃龍,再次向公子出刺來!

    不過這麼一阻,眾劍客已然趕到。瞬時,數柄長劍呼嘯而出,分指來人的咽喉,胸腹,背部!

    與此同時,公子出已順手拿過一側的幾,擋在了自己胸前。

    眼前一擊不,劍客們已把自己圍上,那刺客縱嘯一聲,他右手一回一擋,“砰砰砰砰”幾下,便把眾劍客的攻擊,全部化解了。

    接著,那刺客厲嘯著。縱身疾退。他來如閃電,去如風雷,轉眼便縱身跳出五六步外。

    眾劍客剛剛準備追出,公子出的急喝聲已然傳來,“快,瞅瞅玉姬!”

    劍客們一怔,這才記起地上還有個玉姬。

    玉紫被那個刺客重重一扔,直滾出了五六米遠。她出現得太過突然,驚得官道上

    一個奔行的騎士連連 哨,卻還是收勢不住,那馬蹄翻飛。把玉紫撞飛開去。

    騎士的臉色刷地一白,他朝公子出的馬車看了一眼,這一看,他的手顫抖得都握不住馬韁了。見似乎沒有人注意自己,他咬了咬牙,急踢幾下,策馬逃命般的匆匆離去。

    幾個劍客一籌而上,圍住了玉紫。這時的玉紫,長披散,一頭一身盡是泥土。一個劍客把她一翻,這一動,只見“ ”地一聲,一口鮮血從玉紫的小嘴一噴而出,眾劍客同時臉上變色。他們急急地叫道︰“玉姬,玉姬,玉姬?”

    玉紫沒有回答,而公子出的急喝聲,已經從他們身後傳來,“抬起她!”

    眾劍客得令,連忙抬的抬,抱的抱,把玉紫抬了起來。

    公子出搶前一步,他低著頭,雙唇抿成一線,瞬也不瞬地盯向玉紫。

    他看不清玉紫的表情,此刻的她,長披散了一臉,灰蒙蒙的泥土,也撲了一臉。他根本看不到那雙慧黠的雙眸。

    他突然抬頭暴喝,“遲疑作甚?把姬抬上馬車!”

    “諾!”

    “急馳回府~!”

    “諾!”

    “急請大夫和真巫!”

    “諾!”

    一連幾個命令後,玉紫已被劍客們抬上了馬車。在他們把她放到車板上時,公子出攔住了,他伸出手,把她摟到了懷。

    而此時的玉紫,渾身髒黑,鮮血斑斑,剛一入懷。便把他的一襲白袍弄得污黑。幾個食客相互看了一眼,同時想道︰公子如此愛潔,此刻竟是渾然不顧!看來,他對這個玉姬,真是愛寵有加啊。

    這一切,公子出都沒有看到。

    他把玉紫小心地摟在懷,他低著頭,伸手拔開散在她臉上的亂,掏出手帕,細細地拭去她臉上的灰塵。

    馬車格支格支的,在急急地向城駛去。

    顛覆,公子出只是低著頭,一瞬不瞬地望著玉紫。

    她沒有睜眼,她只是這般躺在他的懷,眉頭緊皺,小臉上時不時地露出痛苦的表情來。

    公子出伸出手,輕輕地拭去她嘴角的鮮血。

    伸手抹了一滴鮮紅的血液,他把舔入嘴。轉眼間,他的唇上,也添上了一點血紅。

    公子出的雙臂,慢慢地收緊。

    他低下頭,輕輕地把自己的臉,貼上了她的臉。隨著他的動作,玉紫臉上殘留的塵土,沾上了他白淨俊美的臉。

    公子出閉上了雙眼。

    他的額頭抵著她的,一動不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縷極輕微,極低沉的聲音,從他的咽溢出,“那一劍刺來時,我原想抓住你擋劍的!不知為何,我卻推開了你!”

    他的聲音很低很低,如同呢喃。

    他把自己的臉,結實地貼著她的臉,讓自己的唇角,沾上她唇角的鮮血。

    “我壯志未酬,大仇末報!我的命何等金貴!玉姬,你說說,為何事到臨頭,我卻寧可自己去死,也不願意傷了你?為何?”

    他的聲音很低沉,很冷靜,仿佛此時的玉紫,不是昏迷不醒!

    他抬起頭來。

    他看著她,慢慢地低下頭,他將自己的唇,吻上她的。

    這時,馬車猛地顛覆了一下,“ ”地一聲,玉紫小嘴一張,一口鮮血噴湧而出。就是那鮮血噴出時,公子出頭一低,張口接住。那鮮血,順著他的唇角,流到了他的下巴上。

    他含著她的小嘴,用舌頭挑開她的牙齒,探向她的咽喉深處。隨著他的動作,玉紫口的鮮血,全部被他吞入腹。

    直過了好一會,他才松開她。

    而這時,他的嘴唇已被鮮血染得通紅一片。

    他再次含住了她的唇。這般含著那軟軟腥腥的上唇,他重重一咬,低低吼道︰“玉姬!你給我醒來!”

    他這一咬,是如此用力,轉眼間,玉紫的上唇已是紅腫不堪,一道傷口被他強行撕裂,正向外溢著血珠。

    他伸出舌頭,把那血珠挑入口。然後,他再次咬上那傷口,重重一磨,在令得血珠如水滴,不斷滲出,與她口噴出的鮮血混在一起時,他再次沉喝道︰“玉姬!你給我醒來!”

    他的聲音,很沙啞,很沙啞。。。。。。



正文 第148章 同處

    馬車駛得快,顛覆劇烈。公子出把玉紫穩穩地抱在懷,抬頭大喝道︰“行!”

    這已是他第三次下令了。

    馭夫啞著嗓子回道︰“諾!”他右手一揚,重重的在馬腹上甩了一鞭,急喝道︰“駕駕駕——”

    馬車急馳,不斷傳來行人的尖叫聲,和急急躲避的腳步聲。

    特別是入了城後,馬車這般橫沖直撞,令得行人不斷喝罵出聲。也有貴族大喝出聲,不過他們在看到公子出的馬車標志後,都住了嘴。

    隱隱間,眾人地議論聲不斷傳來,“似是遇了刺客!”

    “何人受傷?”

    “這是公子出的車駕!”

    “如此慌亂,可是公子出被刺?”

    亂七八糟地議論聲越來越響。

    不過,沒有人回答。眾劍客面無表情,只是揮動著長劍開道,馭夫也只是急急鼓趕路。

    一陣急馳後,公子出的馬車,終于沖回了府。

    車簾剛剛掀開,公子出便抱著玉紫一跳而下。一個劍客急急地跟上他,說道︰“公子,巫真已經請來。”

    公子出沉聲喝道︰“令他趕至寢殿。”

    “諾。”

    這時。一個食客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公子,姬一婦人,渾身污穢血腥,怎可直入寢殿?不若把她置于竹苑。”

    公子出只是沉著臉大步前行,沒有理會那個食客。

    他也沒有注意到,滿院的人,都在悄悄向他看來。這些人,有不少是跟隨他多年的,可從來沒有哪一個,見過他們華貴雍容的公子,如此髒亂,如此緊張!

    當公子出抱著玉紫來到寢殿時,巫真已到,並粗粗地布置好。兩個劍客迎上公子出,伸手便想接過玉紫。

    公子出眉頭一皺,低喝道︰“退開!”

    這喝聲,殺氣騰騰。劍客們一驚,連忙退下。

    公子出抱著玉紫,進入了寢殿。

    他按巫真地指示,把玉紫放在靠近東邊的地板上,這個時候,地板上畫了一個圓圈,玉紫便被置于圓圈央。

    巫真使用巫術時,最不喜歡他人打擾。公子出深深地凝視了一眼玉紫,轉過頭看向巫真,沉沉說道︰“請。救活她!”

    巫真正在忙碌著,似是沒有聽到公子出的聲音,連頭也不曾抬。

    公子出又向玉紫看了一眼,雙唇抿成一線,退出了大殿。

    他一退出,殿門便“砰”地一聲緊緊關上。

    轉眼間一陣急促的鈴聲響起。大家都知道,這是巫真在使出祝由秘術。

    巫真,是整個臨淄城最有名的巫者,他的祝由之術,已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這次能順利地把他請來,也算是玉紫造化不淺。

    公子出暗暗想道。

    幾個食客大步走來,他們見到站在院落,怔怔地望著殿,一動不動的公子出時,相互看了一眼。

    那須蒼白的老人率先走出,他來到公子出身後,開口道︰“公子可有損傷?”

    公子出沒有理會。

    老人看了一眼殿,又說道︰“公子見過刺客,可有面熟?”

    公子出依然沒有理會。

    老人眉頭一皺,沉喝道︰“公子!當此之時,拿住刺客為要!如此高手。實如附骨之蛆!”

    就在這時,公子出低聲喝道︰“安靜些!”

    老人一怔。

    他是公子出身邊的元老,跟隨他多年,這還是第一次被他斥喝。斥喝還是其次,他這是第一次感覺到,公子出心神已亂!

    ‘吱呀’一聲,殿門打開,一個長披肩,身上刺滿繁復字的干瘦老頭走了出來。

    巫真出來了。

    公子出大步走到他面前,問道︰“巫真,我那姬妾?”

    巫真回過頭來,他用那雙空洞茫然地眼神盯著公子出,直過了好一會,他的嘴唇才動了動,聲音嘶啞地說道︰“本無大礙!”

    本無大礙!

    公子出向後退出一步,閉上雙眼。

    當他再次睜開雙眼時,眸子,已是一片清明。與此同時,他那俊美的臉上,已恢復了溫爾雅,雲淡風輕。

    公子出回過頭來,對著眾人喝道︰“責令下去,嚴查刺客!”

    “諾!”

    “那縱馬踢傷玉姬之人,一並找到!”

    “諾!”

    喝完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大殿,腳步提了提,卻沒有入內,而是轉過身,在劍客們的籌擁下。向議事殿走去。

    一個食客來到那須蒼白的老人身邊,低聲說道︰“公子他,對玉姬似過于愛寵!”

    老人望著公子出的背影半晌,提步跟上,喃喃說道︰“公子為人,我等素知。他,是好才重過好色罷!”

    “公所言有理。”

    公子出一走,大夫也被請來了。

    這時的大夫用藥,還習慣用單味草藥熬制,他用人參熬湯給玉紫服過後,到在傍晚時,玉紫雖是臥床不起,人還是清醒了。

    仰躺在床塌上,玉紫怔怔地望著紗窗外。外面,明月當空,清風徐來。

    在她的身周,圍著幾個侍婢,她們給她小心地擦拭著身體。

    一陣腳步聲傳來。

    聽到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床塌上的玉紫,低而無力地說道︰“不可讓丈夫入內。”

    “諾。”

    一個侍婢站了起來,來到了殿門口。

    沒有喝聲傳來。

    安靜,一個腳步聲踏入殿,向玉紫走近。

    玉紫慢慢地側過頭來。這一側頭。她便對上了公子出那深邃的雙眸。他正深深地凝視著他,在對上她明澈清亮的眸光時,玉紫隱隱感覺到,他的臉上,閃過一抹喜色。

    不過,玉紫定神細看時,他的臉上已恢復了平靜無波,也不知剛才所見,是不是她的錯覺。

    公子出走到她身邊,靜靜地盯著她。

    玉紫上唇紅腫不堪,破裂的傷口還外翻著。他深深地盯了一眼她的小嘴後。低頭看向她的身體。

    這個時候,玉紫是衣裳半解,玉白的肌膚在牛油燈下,散著瑩瑩的光芒。幾個侍婢,正不緊不慢地給她擦拭著腹部,兩脅。

    玉紫感覺到公子出的目光,轉向自己的身體時,小臉嗖地一下,變紅了。

    她垂著雙眸,弱弱地說道︰“別瞅了。”

    公子出哧地一笑。

    他這一笑,似是嘲弄,可不知為什麼,玉紫卻感覺到一抹溫柔。

    他低下頭來,在玉紫的唇上輕輕印了一下,笑道︰“夜夜睹之,怎地還羞?”

    玉紫長長的睫毛撲閃了一下,她看著他,嘴唇一揚,無力地笑道︰“你甚安,真好。”

    你甚安,真好!

    這句話,很簡單。

    公子出不知為何,卻是一癡。

    他呆呆地看著玉紫,半晌後,他移開視線,低低說道︰“養好身子罷。”

    說罷,他長袖一甩,大步走出。

    玉紫側過頭,看著他的背影,在他踏入殿門時,她低而無力地說道︰“晚間,可會陪我?”

    她的聲音,有著脆弱。

    公子出的腳步一頓。

    他沒有回頭,也不曾回答,只是略頓了頓,便大步走開。

    玉紫閉上雙眼。不知為什麼,現在的她。感覺到很孤單,很想有個人來陪。特別是這樣的夜晚,這樣的時候。

    想到這裡,玉紫便苦笑起來︰公子出他是什麼人?他怎麼會來陪自己?這個寢殿,已被自己弄得腥氣撲鼻,焚了香都驅不散,他一定不會來的。

    這時,侍婢們已把她擦拭一淨,幫她換上干淨的褻衣。

    當一床被子蓋在她的身上,眾女開始清理水盆雜物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那腳步聲雜而亂,侍婢們連忙把所有東西收拾一淨,退到側殿。

    進來的,是幾個抬著如山一樣竹簡的劍客。他們進進出出,不一會功夫,便把寢殿變成了書房。

    堆積如山的竹簡,足可以把人埋沒其。當他們擺好塌幾,公子出緩步入內,在塌上坐好,開始翻閱竹簡,擺開帛書時,玉紫還沒有回過神來。

    她悄悄昂起頭看向他。明亮的蠟燭光,他俊美的側面上,眉頭微鎖,下巴上胡渣隱隱,整個人顯得很疲憊。

    他沒有察覺到玉紫地打量,正低著頭,專注地在帛書上描繪著什麼。

    大寢,只有筆尖在帛書上移動的沙沙聲傳來。

    玉紫慢慢地放平自己,她望著床頂,嘴角揚起了一抹笑容︰他,當真來陪自己了!

    這種感覺,真的很好,很好。

    他忙碌的身影,被燭光投射在殿頂上,拖長的陰影,籠罩了整個殿頂。

    她這般抬著頭,便可以看到他的一舉一動。

    看著看著,她的心,漸漸的平靜下來,暖和起來。

    不知不覺,玉紫閉上雙眼,沉沉睡去。

    她醒來時,聽得那沙沙聲還在不斷傳來。

    玉紫一驚,側過頭去。卻見公子出還在燭光下忙碌著,他的幾上,堆了厚厚一層燭淚。

    他,竟然忙到了現在?

    玉紫驚異地看向紗窗外,外面,天空透著一層蒙蒙的光亮,幾顆星星,疏淡地掛在天際。她再轉頭,看了看靠近殿門處的沙漏!

    啊,竟是天要亮了。

    他竟是一夜沒睡麼?

    玉紫望著他,低低地說道︰“怎地不歇息?”

    她元氣末復,聲音有氣無力,很是低弱。

    公子出持筆的動作頓了頓。

    就在玉紫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低沉的聲音傳來,“非常之時。”

    玉紫輕輕‘恩’了一聲。

    她看著他,有心想說些什麼,可又不敢打擾他。

    過了一會,她再次沉沉睡去。

    當玉紫再次醒來時,公子出已經不早了,只有那堆積如山的竹簡,還留在殿中。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02:07 AM

正文 第149章 歸趙?

    玉紫在侍婢們地服侍下洗漱後。繼續躺回塌上。轉眼間,二天過去了。

    這一天,玉紫半晚醒來,現身邊暖暖的,她側頭一看,只見公子出背對著她,睡得很香。

    他睡在床塌裡側,與她隔了老遠。可是,玉紫只要一想到,自己還是受了傷的身子,自己的身上不但有血腥味,還有濃重的藥味,而這個男人,卻不嫌不棄,這般悄無聲息地睡在她的身邊,她的心便不由一醉。

    玉紫望著他寬寬的肩膀,她伸出手,想要撫上他的背,可那手剛一動,疼痛便不期而來。玉紫連忙老實地收回手,閉上雙眼。再次沉沉睡去。

    一個月過去了。

    玉紫的傷,一天好過一天。她也不知道自己受了什麼樣的傷。到得這時,她已可扶著侍婢,慢慢走動。

    玉紫坐在樹蔭下,感覺著那習習涼風時,遠處又是一陣喧囂聲,大笑聲傳來。

    也不知生了什麼事,這幾天,整個公子出府,都變得熱鬧而喧囂,那些食客們,時不時地會出一陣歡喜的笑聲。

    玉紫側耳傾了傾,剛剛回頭,一個食客的笑聲飄入她的耳,“秦將敗矣!”

    秦國要敗了?

    玉紫大是好奇。

    她示意侍婢走近,扶著她們的手,慢騰騰地向那聲音傳來處靠近。

    “哈哈!成楫將軍出手,與齊人共擊秦人,秦焉能不敗?”

    站在林蔭道的,是顧和另一個食客。玉紫見了,聲音一提,問道︰“兩位君子,何事如此歡喜?”

    兩個食客初初聽到一個婦人問起戰事,同時眉頭一皺,轉眼看到是玉紫,他們便松開了眉頭,臉上也恢復了笑容。

    顧朝著玉紫一叉手。笑道︰“玉姬有所不知,公子派人聯系上了趙將成楫,令他出兵助齊。現秦軍節節敗退!”

    另一個食客在一側解釋道︰“前一月,齊人連翻失利,損兵折將,臨淄城處處悲聲。無人料到,這個時候,我家公子突然出馬,竟替齊請來十萬趙軍相助!秦人得意之際,哪曾料到此事?當天便陷入成楫將軍的陷阱當,那一役,成楫將軍與齊軍合擊秦魯,令得兩國大敗而歸,折損兵將近二十萬余!這一次,齊危盡解,齊人對我家公子,那是感激得無比復加啊。”

    玉紫聽到這裡,沉思起來。

    半晌後,她笑了起來,“如此,夫主要歸國了麼?”

    兩個食客一怔。他們打量著玉紫,顧君詫異地問道︰“姬從何得知?”

    另一個食客贊嘆道︰“久聞玉姬聰慧過人,果然如此!然,齊王已向公子許諾,此戰過後,他將派出十萬齊軍,護送公子歸國!”

    果然是要歸國了。

    公子出這個人,還真是不做無意義的事啊。

    這一下,玉紫全明白了。秦趙相鄰,一直以來,那戰爭就沒有停息過。公子出如此盡心盡力幫助齊國,一是借齊人之手,大大地折損了這個強鄰的實力,二來,也為自己歸國,贏得強有力的幫助和政治資本!

    只是不知道,他這次歸國,會不會帶上自己?

    玉紫想到這裡,一時癡了。

    她怔怔地望著郁郁蔥蔥的樹林,一時之間,都不知道是希望他帶著自己歸國的好,還是把自己留在這裡的好?

    與兩個食客道別後,玉紫在侍婢們地扶持下,重新回到自己的塌幾處。

    她懶懶地坐在塌上,一只手撐著下巴,神游物外。

    這時,一個侍婢走到她面前,輕聲說道︰“玉姬,你的父親來了。”

    啊?父親來了?

    玉紫一喜。

    她不想讓父親為自己擔心。沒有把自己受傷的事告訴他。而府因為刺客之事,也加緊了防守。所以直到現在,宮才來看她。

    玉紫迅地轉過頭,對上了宮歡喜的臉。

    宮沖到她面前,扶著她的手,把她上上下下看了又看後,顫聲說道︰“我兒,你受了如此重傷,為何直到今日才讓為父得知?”

    宮的語氣,盡是責備。

    玉紫嘿嘿一笑,小小聲地解釋道︰“女兒怕父親擔憂。”

    宮瞪著她,玉紫見他真生氣了,連忙伸手在他的背上捶了捶,嘻嘻笑道︰“父親休惱,休惱,兒不是無恙麼?”

    宮還在生氣。

    玉紫連忙從幾上斟一樽酒,放在宮的手心。同時,玉紫揮了揮手,示意侍婢們退下。

    宮對上玉紫笑嘻嘻的臉,心氣惱一瞬間都消失了,他伸手撫著玉紫的臉,嘆道︰“我兒,我兒。以後休得如此。”

    “兒知道了,父親請坐。”

    宮點了點頭,在玉紫的身側坐下。

    宮坐下後,還在對玉紫左瞧右瞧,見她臉色紅樸樸的,氣色極好,他終于移開目光,捧著酒斟,又大大地抿了一口酒。

    酒一入喉,宮便笑道︰“公子如此看重玉,看來我兒成為夫人之日。已然不遠了。”

    玉紫卻沒有心聽這個。

    她朝左右瞟了一眼,見侍婢們離這裡很遠,便壓低聲音,問道︰“父親,亞可有消息傳來?”

    宮抬頭盯向玉紫。

    他的眼神,帶著一抹失落和指責。這眼神,讓玉紫有點無力,她避開父親的目光,嘴裡卻還是說道︰“父親,公子出要歸國了。”

    宮的老臉,瞬時盡是失望。

    他看著玉紫,喃喃問道︰“公子,要歸國了?”

    玉紫點了點頭。

    宮伸手抓著她的手臂,急急問道︰“他可會帶我兒一並回國?”

    玉紫搖了搖頭,道︰“兒不知。”

    宮松開了她的手,他語無倫次地說道︰“若是我兒懷了他的孩子,或許等上數十年,他還會尋來。”說到這裡,宮深深地感覺到一種無力。

    在這個時代,如公子出這樣的流亡公子,走到一個國家,便娶妻生子,轉到另一個國家,再娶妻生子,然後在歸國後,把這些姬妾全部丟棄,另外再娶正妻,這些都是很尋常的事。如當年的春秋五霸之一的齊桓公,便是這樣。

    只有為他生了兒子的女人,還有可能在某一日,被他接回國內。

    玉紫伸手按在父親的手背上,低低說道︰“父親,兒雖是婦人,實不想這般無望地活著。”

    亞點了點頭,他長嘆一聲,也壓低聲音回道︰“兒留在我那裡的帛書,我都給了亞了。半月前。亞還來看過父親,他說,一切順利,現在所賺,已有二個當日之數。”

    說到這裡,宮問玉紫,“當日之數是多少金?是兒身上曾有的七金麼?”

    玉紫揚著唇,笑得很歡,她點頭應道︰“然。”

    宮嘆道︰“不及半載,亞又賺得七金,實是有才之人。”

    玉紫連連點頭。她的心卻在吶喊著︰二個當日之數?那可是七八十斤金啊!七八十斤金!啊啊,我終于有錢了!

    歡喜像潮水一樣向她湧來,玉紫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讓自己不笑出聲來。

    她壓抑住心地歡喜,又問道︰“父親,亞還有留言否?”

    宮想了想,點頭說道︰“然。亞說過,他的人,已可行走于趙,魏,燕三國了。”

    玉紫笑眯了雙眼。

    她以袖掩嘴,擋住自己那笑得合不攏的嘴,“父親,亞若再來,你告訴他,公子出可能會歸國,另外告訴他,那些金,他可花用一半。”

    玉紫現在,對亞是毫無制約能力,他如果想把那些金全用了,她是沒有半點辦法。

    不過,對于亞的人品,她是從骨子裡便相信。她只是擔心他太過自苦,因此有了這個吩咐。

    宮漫不經心地點著頭,他現在,還被玉紫那句‘公子出要歸國’的話給震到了,整個人都渾渾噩噩,惶惶無依。每每看到玉紫,眼神便閃過憐惜和苦惱。

    宮離去時,玉紫再三吩咐,要宮交待亞,不可輕易來找她。

    事實上,自那次相遇後,亞一直沒有來找過她。可是玉紫還是想這麼交待一句。

    這一個下午,玉紫都處于歡喜當。

    晚上到了,幾天不見人影的公子出,來到了寢宮。到得現在,玉紫已是這個寢宮的主人,公子出倒似成了客人般。

    在侍婢們地服侍下脫下外袍,公子出看向玉紫,見她笑意盈盈,白皙的小臉,因為休養得好,越雪嫩了些,不由上前一步,把她摟在懷。

    他這個動作有點突然。

    玉紫反射性地抬頭,想看向他。可這個動作才做到一半,她便把臉向他的懷一埋——她必須習慣這個男人地擁抱,並為他的每一次親近,表現出歡喜和適應。

    玉紫拿過他的手臂,用它環在自己細腰之上。

    公子出低著頭看著她,低聲說道︰“策馬傷你之人,已然抓到。”

    玉紫一怔,她想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公子出說的是那天,自己被刺客扔出後,那個踢傷了自己的路人。

    她搖了搖頭,笑道︰“那人實是無意,放過他罷。

    公子出笑了笑,淡淡地說道︰“實是婦人之仁!此人該殺!”

    他見玉紫低頭不語,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他望了她一眼,點了點頭,轉身就走,“姬已大好,今晚侍寢吧。”

    玉紫望著他拂袖而去的身影,想到他一本正經地說出這種話,不由有點想笑,又有點心跳加快。

    看著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漸漸一斂︰他要回國了啊。看來,得挑個機會試一試他的口風了,如果他不打算帶自己走的話,那一定要求他不把自己轉送給任何人。現在的她,有亞在明處幫忙,完全可以過上好日子。

    想是這樣想,可不知為何,玉紫的心,卻是悵然若失,一種說不出的空虛頓時籠罩著她。她望著前方的樹木,久久都一動不動。



正文 第150章 請帶我回國

    有了十萬趙兵的相助。齊人捷報頻頻,秦魯聯軍是節節敗退。終于,秦人正式偃旗,宣布戰敗。

    自從趙人派兵相助後,眾人的歡喜,在這一日達到了頂峰。而完全恢復健康的玉紫,將與公子出一起前往齊宮,出席齊國慶功大宴。

    也不知公子出是怎麼想的,他命令玉紫換上一襲黑色袍服,在精心打扮後,與他一道上了馬車。

    跪坐在公子出身側,玉紫白玉般的頸子低垂,墨墨袍,肌膚晶瑩。

    公子出伸手撫上她的後頸,手指如春風,輕輕地撫摸著。

    玉紫透過眼睫毛,悄悄向他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姬有何言,欲說還休?”

    他的聲音低沉,如這夏日晚間的清風,低壓透著一股溫柔。

    玉紫抿了抿唇。遲疑地問道︰“公子,公子可要歸國?”

    公子出瞟了她一眼,淡淡地說道︰“在顧君面前,姬不是昂昂直言我會歸國麼?何必再問?”

    玉紫長長地睫毛扇了扇,一股清風拂來,把火把吹得騰騰而起,也把玉紫肩上的長吹拂而起,在玉頸間飄揚。她依然沒有抬頭,“妾,妾不知,公子此次歸國,可會帶妾?”

    她的話音一落,一只大手嗖一伸出,扣起她的下巴,令得她抬起頭來。

    暗紅的火把光,公子出眯著雙眼,打量著她。

    細細地盯了一陣後,他笑了笑,“姬如何想來?”

    我如何想來?

    玉紫怔了怔,轉眼,在公子出的炯炯盯視,她垂下眼斂,收起復雜的眸光,喃喃說道︰“公子乃妾之夫主,妾,想跟隨公子。”

    幾乎就在這句話脫口而出時,玉紫的心頭一松。一直糾結的煩惱,似乎一掃而空︰是的,我想隨他離去!我,我想繼續呆在他身邊,便這般與他相處著。。。。。。

    她不想這麼離開他,離開他縱有很多很多好處,可不知為什麼,光是想想從此不再相見,她的心便空洞洞的,那種處于異世的孤單寂寞,那種生無趣味,便一湧而出,幾令她窒息。。。。。。

    公子出手指再一用力,把她的下巴抬得更高了。

    他聲音低低,“看著我。”

    玉紫抬眸,迎上他的目光。

    四目相對,彼此都能從彼此的眼神,看到對方的面孔。

    公子出盯了她一陣後,右手一松,“否!趙內多危,你還是留在齊地吧。”

    什麼?

    玉紫嗖地一聲。雙眼睜得老大。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她看著他,看著他,看著看著,不知為什麼,她的眼一陣酸澀,一股淚意一湧而出。

    她垂下雙眸,微微低頭,想掩去那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和苦澀。

    就在她低頭時,公子出的手指再一用力,更是扣緊了她的下巴。

    他強行握著她,逼得她抬眼與他相對。

    玉紫無法低頭,便微微垂眸,把那空蕩蕩的冷寂斂在眼底。

    突然的,公子出溫柔一笑,他低低說道︰“姬流淚了。”

    玉紫嘴角揚了揚,她想擠出一個笑容,想很瀟灑很滿不在乎地跟他說︰留在齊地也挺好的。

    可不知為什麼,她笑不出,她臉上的肌肉太過僵硬,她沒有辦法把它擠出一個笑容來。

    而且,她的眼,那淚水滾動著,怎麼也收不回。

    玉紫想側過頭,想讓夜風把淚水吹干,可她的下巴被他強行鎖定,她根本動彈不得。

    微微垂眸,任由兩滴滾圓的淚珠吊在那長長的睫毛間,玉紫低低的,哽咽地說道︰“妾。失態了。”

    千言萬語湧過心頭,最後說出的,卻只是這麼一句“妾,失態了。

    公子出盯著她,盯著她。

    半晌後,他笑了,他的笑聲清悅悠然,“姬若舍不得為夫,為何不相求?”

    相求?

    玉紫睜大雙眼,淚意盈盈地看向他。

    她對上了他含著笑意,春風滿面的俊臉。

    玉紫有點惱了。她伸手把他那握著下巴的大手扯下,嗖地一聲轉過身去。

    她用自己的背對著他,讓外面的涼風吹干臉上的淚珠。

    公子出哧地一笑。他微微俯身,雙手扶著玉紫的細腰。他剛一用力,玉紫便是一扭,掙脫了他的雙臂。

    她向前移出一步,依然背對著他看著外面的風景。

    公子出搖了搖頭,他嘆了一聲,道︰“過來。”

    玉紫沒有理會他。

    公子出聲音一提,又喚道︰“玉姬,到我懷來。”

    他的聲音,很溫柔,很溫柔。

    玉紫心下惱意猶存。卻也知道,她不能過于拂逆他。當下,她轉過身來,低著頭,磨蹭著坐到他的懷。

    她一入懷,公子出便收緊雙臂,他摟緊她,低頭在她的玉頸上印上一吻,笑道︰“愚兒,你是我的婦人,我怎會不帶著你?”

    玉紫淺淺一笑。她絞弄著他的大袖。嘟囔道︰“夫主戲我!”

    公子出哈哈一笑。

    他用下巴摩挲著她的頂,笑道︰“姬舍不得我,甚好,甚好!”

    玉紫沒有吭聲。她只是嬌柔的,把自己像一團水一樣躺在他的懷。她的小手拿著他的衣袖,一邊翻來覆去地玩耍,一邊暗暗想道︰明天就告訴父親這件事。

    她沒有提到要公子出把宮也帶走,在她的心,一直記得,那一次她為了宮,向公子出求助時,他那種傲慢凌人的眼神。

    在玉紫想來,如果宮就此脫離了公子出,跟亞在一起,那日子也不一定差到哪裡去。

    這時,外面的喧囂聲越來越響,前方燈火通明,已是到了齊王宮了。

    這一次的齊王宮,與以往任何一次不同。它特別的喧囂,無數的馬車,無數的權貴進進出出。

    因為剛剛大勝,所有的人,臉上都掛滿了笑容。他們彼此寒喧著,說笑著,整個齊王宮,似乎成了歡聲笑語的海洋。

    公子出的馬車,夾在這些馬車,並不顯眼。

    馬車緩緩地駛向廣場。

    不一會,馬車停下,公子出和玉紫,緩步向土台上走去。

    土台兩側,火把如長龍,武士森嚴如柱。台階上,擠滿了爬向王宮的權貴。

    公子出腳步放緩。

    等到眾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才提步,踏向土台九層。

    大殿,笑鬧聲一片。齊太子正跪坐在主塌之側,與齊王低聲寒喧。玉紫瞅了瞅,好半晌才在齊宮諸姬的角落裡,看到南夫人的身影。

    南夫人的身邊,是一個蒙面的少女,看來正是十五公主了。母女倆獨坐在角落,與眾姬隔了一段距離,看來,她們的日子不好過啊。

    看著看著,玉紫被另一個角落的身影給吸引了注意力。那個圓臉含笑,顯得很是精神的青年王孫,可不正是公孫寧?他正與甘公坐在一道,兩人也不知談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正在拊掌大笑!

    天啊,這麼一個貪污巨犯,怎麼現在看起來,一副毫無傷的模樣?

    玉紫盯著公孫寧,實在不明白這其的復雜原理。

    就在這時,一陣大笑聲傳來。大笑著的,是齊王,他一邊向公子出大步走來,一邊哈哈笑道︰“諸君,諸君!此戰之功,以公子出居!諸君何不隨孤,一道迎上這痊名揚天下的賢公子?”

    齊王這一說,排的權貴們都站了起來,他們滿臉笑容,隨著齊王一道,向公子出走來。

    公子出連忙上前幾步,朝著齊王深深一揖,朗聲道︰“王過獎了,出雖有微勞,萬不敢居功。”

    齊王扶著他的手,笑道︰“公子無需過謙!你救了我齊國,若不嫌棄,孤願封公子為我齊國的凌申君!”

    公子出哈哈一笑,也不再謙遜了,他在眾齊臣的籌擁下,向座走去。

    玉紫沒走。

    她低著頭,想避開身前的陰影。剛一動,齊太子陰沉的聲音便傳來,“魯氏!”

    玉紫暗嘆了一口氣,她仰臉看向齊太子。

    這一瞬間,她在齊太子的雙眸,看到了一縷驚艷。

    齊太子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半晌後,他薄唇一勾,道︰“昔日見姬,不曾有如此之艷。”

    玉紫垂眸,朝他盈盈一福,低低說道︰“太子,往事已矣。”自那日看到齊太子殺了吳袖後,玉紫對他的怨恨,已經不再。嚴格說來,齊太子是虧欠了魯氏,可做為玉紫,已不想與這個權傾齊國的大人物,再有半點糾葛——無論愛恨怨憎,都對她沒有好處。過去的,便讓它過去吧。

    因此,說到這裡時,玉紫的聲音,無比誠摯,“妾于太子,已無怨懟之情。”她仰起小臉,近距離地看著這個齊國有名的美男子,展顏一笑,面如春風,“妾馬上便要隨著夫主遠赴趙國,他日有緣再見,願與太子一醉!”

    她雙眸明亮,笑靨如花。

    她一襲黑袍,肌膚如玉,如此近看,有一股讓人驚艷的神秘幽然。

    這時的玉紫,眼眸是那般明澈,笑容是那般清朗。這是一種真正放開心懷,雲淡風輕,再無半點牽掛的清朗!

    齊太子呆呆地看著她。

    突然間,他感覺到,自己的胸口,有一個角落,在變得空洞,空洞。。。。。。

    這是一種很陌生地感覺!似是無力,似是無奈,似是悵然若失,更似是痛苦空寂。

    他看著她,看著她。

    突然間,齊太子右手一揚,緊緊地扣上了玉紫的手腕!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02:09 AM

正文 第151章 齊太子的情

    他這一下動作十分突然!

    玉紫只是一怔。卻沒有掙扎。她淺淺一笑,提醒道︰“太子,此是殿中!”

    齊太子眼神復雜地盯著她。

    片刻後,他松開她的手,低聲命令道︰“隨我出來。”

    玉紫聞言,回頭向公子出的方向一看,公子出被齊臣們圍擁著,要仔細找才能找到。

    玉紫又看齊太子看了一眼,終于,她點了點頭,跟在齊太子身後,向殿外走去。

    殿外樹影依稀,笑聲隱隱。齊太子帶著玉紫,徑直來到右側後方的一片小樹林。

    這裡樹葉繁茂,對面都看不到人,顯得十分安靜。

    玉紫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後,轉頭看向齊太子。

    月光下,齊太子刀削斧刻的臉,顯得溫和了幾分,明亮了幾分,也更加俊美。

    玉紫看著他。隨手扯下一片樹葉,清聲說道︰“太子,妾真不明白。”

    玉紫的聲音很清朗,也很坦然,她看著他,目光明澈如水,“昔日,太子毫不留情地任由他人迫害于妾,令妾幾死無葬身之地。”

    她語氣平淡地說到這裡,齊太子卻是嘴角一僵。

    玉紫繼續說道︰“既然當年太子能將妾毫不在意地舍棄,如今時過境遷,又何必再提起舊事?太子本是無情之人,妾真不知,太子為了何事,竟對妾念念不忘?”

    她說到這裡,抬起小臉,很是認真,也很是嚴肅地看著齊太子,等著他地回答。

    她的意思很明了,態度也很明了。

    齊太子的薄唇扯了扯,他直直地盯著她,表情有點僵硬。

    直過了一會,他才側過頭,低聲說道︰“魯氏,你留下罷,我會善待你。”

    玉紫哧地一笑。

    也許是她這聲笑,太過冷漠。更是隱含嘲諷,齊太子嗖地一聲回頭惱怒地盯著她,目光陰沉。

    玉紫這時也覺得自己不能笑。

    當下她收起笑容,目光如水地看著齊太子,果斷地搖了搖頭。、

    一抹痛苦之色,從齊太子的臉上一晃而過。

    他側過臉去,避開了玉紫狐疑帶著審視,好奇帶著天真的眼神。

    他饒是側過頭,玉紫還在這般看著他,當下,齊太子忍著怒火,說道︰“魯氏,趙國絕非善地,你留下來,我許你為夫人。”

    他的聲音剛剛一落,玉紫已是清脆地接道︰“昔日,你都許過我正妻。”

    齊太子一噎。

    他看向了她。

    對上她亮晶晶的雙眸,對上她白裡透紅的小臉,齊太子強忍的怒火,在迅地消去,他悵然地說道︰“昔日之諾。依然有效,”他的聲音沙啞了,他看著玉紫,說道︰“魯氏,昔日之時,我曾許諾,總有一日,我會休去那婦人,許你為後。此諾,依然有效。”頓了頓,他又續道︰“當日迫害你的吳袖,我已誅殺。”

    玉紫聽到最後一句,差點哧笑出聲。從旁敲側擊,她早已了解了,吳袖本是齊王和公孫寧安排在齊太子身邊的女人,也算是齊太子與這兩人達到某種協議的關鍵人物。但是,吳袖所有的價值,在齊太子與公孫寧徹底翻臉後,已經渾然無存。他之所以殺了吳袖,是因為她沒用了吧?這個男人,卻還把這個當作條件,向她表白,真是可笑!太可笑了!

    不過,雖然可笑,吳袖畢竟是她的仇人,齊太子當著她的面誅殺,也算是給她出了一口惡氣,所以玉紫不想因為此事與他爭持不休。

    玉紫轉過雙眸,好奇地看著齊太子。暗暗忖道︰這個男人明明是驕傲的,不可一世的啊。。。。。。

    齊太子的表情,帶著一種失落。

    這是一種面對自己無法把握的事的失落。

    黑暗,玉紫幽亮幽亮的雙眸,還在好奇地打量著他。月光幽幽,黑袍黑,她整個人仿佛溶入黑暗,只有那明淨皎潔得毫無暇疵的面容,以及那雙宛如秋水的眼眸,在黑暗幽幽亮。

    齊太子看著看著,似是癡了。

    他伸出手,輕輕地撫上玉紫的臉。

    玉紫沒動。

    她任由他冰冷的大手撫上自己的臉頰。這般近距離看著他,玉紫突然現,這個齊太子,也許真是對她有點情意的。

    她想到這裡,不由有點好笑︰這個無情的男人,以前的魯氏對他癡情一片,他毫不在意地舍棄了。現在在這裡裝癡情,又有什麼意思?

    夜風徐來,笙樂飄飄,月光之下,樹影之,相對無語。

    也不知過了多久。玉紫才笑了笑,她伸手拂開他的手,嘆道︰“太子,妾有一言,不問不快!”

    “說罷。”

    “妾之于君,何利可圖?”玉紫這話一出,齊太子俊臉一沉。

    玉紫也不管他的臉色是多麼難看,徑自說道︰“妾實是想不明白。那《攻城十器》君已到手,妾又非絕色,真不知,太子因何不舍!”

    她這些話。是一鼓作氣說出的。這是耿在她心的一個疑問,今天晚上,齊太子顯得特別溫和,而且,這樣的月色,還真是適合談心呢。

    齊太子沉著臉,冷冷地瞪著玉紫。

    玉紫卻是嘴角含笑,這個氣場大,她不敢正面與他對視,可是,她卻可以這般側著臉,一邊欣賞著月光下婆娑的樹影,一邊等著他的回答。

    安靜,齊太子直喘了一口氣,才沉聲說道︰“魯氏于我,已無可用之處!”

    玉紫嗖地轉頭,看同他。

    齊太子盯著她,說道︰“此次戰勝,魯國已獻上《攻城十器》後半部秘本,且奉上全部魯氏秘匠!姬之所長,于我已然無用。”

    噫?

    玉紫眨了眨眼,想道︰魯氏匠師?我的所長?

    她的心一跳︰他為什麼把魯氏匠師與我的所長聯系在一起?難不成,原來的我,還藏了一手,把那個什麼後半部秘本默記在心?而且在制造器物上面,還很有天份不成?

    玉紫的嘴唇動了動,她心念電轉,很想問個明白。可是這一問,便露相了。

    玉紫心癢癢,很想知道自己前身的一些事,可想來想去,也找不到怎麼來套他的話。

    就在玉紫沉思時,齊太子手一伸,扣上她的手臂。

    他扣得如此之緊,直令得玉紫吃痛地皺起了眉頭。

    齊太子盯著她,輕聲說道︰“魯氏,我實悅你。你回我身邊吧。我許你為正妻。以往對你不好的地方,定不再犯。”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似是呢喃。

    玉紫看向他。

    齊太子的薄唇抿得很緊,他很認真地看著她,那眼神是如此執著。

    玉紫慢慢地搖了搖頭。

    她伸出右手,扯開他扣著自己手臂的大手,清聲說道︰“遲了!妾對君,已無情愛。”

    齊太子俊美的臉上,浮出了一抹痛苦。

    他慢慢地松開了她的手臂。

    他緩緩側頭,一動不動。玉紫看著他,遲疑著要不要告退時,齊太子低沉嘶啞的聲音傳來,“滾!”

    玉紫一驚,緊接著她盈盈一福,向後退出。

    當她退出五步遠後,齊太子嘶啞憤怒的聲音傳來,“一婦人而已!”

    玉紫轉過身,大步離去。

    她走得很快,很快。

    不一會功夫,玉紫便來到了大殿。

    殿,依然喧囂,笙樂飄揚,美人旋轉著雲袖,翩躚起舞。

    而公子出,依然被齊臣籌擁著,清笑聲不斷傳來。

    玉紫提步向公子出府的食客所在的方向走去。

    濟濟人群,一個又一個的人與她擦肩而過。走著走著,她的衣袖一勾。

    玉紫回過頭來。

    她對上了公孫寧含笑的俊臉,他這一笑,嘴角酒渦隱隱。他的笑容是如此明朗,似乎一切都沒有生。

    玉紫微微一笑,朝著他盈盈福了福,繼續向前走去。

    公孫寧沒有叫住她,他盯著她走到公子出身後,笑了笑,舉起幾上的酒樽一飲而盡。

    一夜歡宴後,公子出歸國的事也提上了日程表。這一次,他是以齊國凌申君的身份,在十萬大軍地護送下回國的。

    齊國除了封公子出為凌申君後,還給了他一塊封地。像他這樣的一國公子,在另一個國家擁有尊稱和封地,也是尋常事。

    玉紫找到宮,把自己要去趙國的事說了後,第二天便動身了。公子出帶回的姬妾,只有她一人。至于韓公主等,早就與那個齊國公子喏住在一起了。玉紫在想到那次宴,韓公主與公子喏彼此凝視的眼神時,總是會想道,終于讓她看到一對兩情相悅的有情人了。

    至于其他韓姬,也跟著韓公子住進了齊公子喏的府第。

    如以往一樣,她依然是坐在公子出的馬車,偎在他的腿邊。

    馬車隆隆,步伐森森,巨大的響聲,如不是提高聲音,說的話都沒有人能聽清。

    玉紫抬起頭,朝公子出看去,他的表情很嚴肅,嘲弄的笑容不再,那盯著外面的琉璃眼,閃爍著銳利的光芒。

    他的身上,有一種凜然之威,似乎這一動,是奔赴一個戰場。

    是啊,他一個逃亡公子,如此大張旗鼓地回到故國,可不正是示威來著?

    宮沒有來,他被公子出留在了齊國打點那六百家店面。

    在路上顛覆了一個月後,這一日,大軍來到了趙國邊境!

    馬上,就要踏入趙國了!

    公子出盯著外面的雙眸,露出了一抹冷笑。

    此時的他,腰背挺得筆直筆直。

    這時,他的背心一暖。

    卻是一個溫軟的嬌軀,從背後擁緊了他。

    不知不覺,公子出的身軀一松,向後微微仰了仰。便是這一仰,他便不再是一副劍拔弩張的緊張狀態了。

    摟著他的人是玉紫。她抱緊他,小臉貼在他的背上,溫軟的,似是閑話般地說道︰“夫主,妾方才看史,上面有一句話叫‘忠孝不能兩全’,妾真不知,為何忠孝不能兩全?”

    公子出怔住了。

    他低低地說道︰“忠孝不能兩全?忠孝不能兩全?”重復了兩句後,他轉過頭,目光深沉地盯著外面的雲空。這時的他,神游物外,哪裡還記得回答玉紫地問話?

    玉紫望著他的模樣,得意地一笑。她收回雙手,繼續低著頭,玩耍著自己的衣袖。看她的模樣,剛才那一問,純粹是順口道來。脫口而出後,便被拋于腦後。



正文 第152章 回邯鄲

    外面變得喧囂了。

    漫長的黃塵古道。數十個面無表情,手持長戟,以及那站在官道央的旌夏馬車,高冠博帶的人影,給人一種冷肅的感覺。

    馬蹄聲靠近來,一劍客朝著公子出叉了叉手,朗聲道︰“公子,刑公前來迎接了。”

    公子出聞言,微微一笑。這時的他,俊美的臉上帶著嘲弄的笑容,一如以往。

    他盯著那個站在黃塵古道最央的老人,懶洋洋地說道︰“刑公前來迎我?甚好。”

    車隊不疾不緩地向前駛去。

    刑公眯著雙眼,盯著這支越來越近,走動時,震蕩得地面風雷滾滾的隊伍,他的目光,閃過一抹怒色。

    站在他身側的一個食客也怒了,他低喝道︰“公子出好大的膽子!看到我等,竟然還不下馬?”

    刑公聞言,重重一哼。

    轟隆隆走了一陣後,公子出右手一揮。

    隨著他手勢這麼一揮。後面的軍卒們,齊刷刷地停下了腳步。只有公子出的馬車,在二十個劍客地籌擁下,繼續向前駛去。

    馬車越駛越近,越駛越近。

    不一會功夫,馬車與刑公等人,便只有一百步不到的距離了。

    馬車車簾掀開。

    公子出緩步走到了刑公面前。

    他朝著刑公身後眯了瞅,微微一笑,道︰“公不遠千裡,前來迎接出,出感謝不盡啊。”

    刑公重重一哼。

    他瞪著公子出,吹著胡子,大聲喝道︰“趙出!你好大的膽子!大王無令,你竟敢擅自歸國?”

    公子出笑了。

    公子出似乎沒有察覺到刑公的怒意,微笑著,清朗地說道︰“孝道,並不止有順從兩字!”

    說到這裡,公子出雙眼微眯,本來還春風拂面的臉上,這一瞬間,添了一分冷厲,“任由尊長被小人蒙蔽雙目,任由先祖的江山,因婦人奸佞而蒙難!這種子孫,不但不孝,實是大惡!”

    公子出擲地有聲地說到這裡,嘴角一揚。聲音清悅舒緩地問道︰“刑公以為,此言如何?”

    四野一靜。

    玉紫嗖地一下抬起頭來。

    公子出所說的這些話,是她曾經說過的,她沒有想到他還一直銘記于心。

    刑公呆了呆。

    他沒有想到,公子出會說出這麼一席話來。字字強詞奪理,句句很不聽。他直氣得噎住了。

    直漲得臉孔紫紅,刑公才不怒反笑地問道︰“在公子看來,趙宮當,奸佞小人橫行,需得公子前來盡孝了?”

    面對刑公的嘲諷,公子出哈哈一笑,他仰頭道︰“然也!”

    然也!

    這兩個字,說得太也干脆!

    這一下,刑公是徹底地噎住了。

    公子出盯著一眾目瞪口呆的趙臣,又看向名滿趙國,被時人無比敬重的刑公,叉了叉手,恭敬地說道︰“自古以來,忠孝不能兩全。出激怒父王,惹得父王愛姬憎恨!然而,蒼天鬼神。百姓父老,時時刻刻都在望著出。出,不敢因私孝而誤大忠!”

    他義正辭嚴地說到這裡,長袖一拂,走向自己的馬車。

    看到他上了馬車,玉紫連忙碎步跟上。

    公子出上了馬車後,右手一揮,喝道︰“前行!”

    “諾!”

    旗幟在空劃過,十萬齊卒,再次踏得大地隆隆作響,龐大的隊伍,再次籌擁著公子出,向前走去。

    當隊伍來到刑公等人所在時,幾十個武士手長戟一挺,不經意間,便把他們推開了一旁,給公子出讓出一條道路來。

    轟隆隆的腳步聲,公子出的馬車越過刑公等人,留下沖天煙塵。

    被大軍擠得一退再退的眾趙臣,面面相覷。

    直過了好一會,刑公才咬著牙,朝地上級重重唾了一口痰,怒喝道︰“黃口小兒,仗口舌之利!咄!大奸大惡,竟巧言以飾,說什麼大忠!”

    刑公地指責不可謂不重。

    可他指責的對象,已經遠去。

    在刑公的身後,是一眾皺著眉頭,面露疑惑的賢士們。他們正在尋思著。聽起來,公子出的話極有道理,可是,刑公地指責,也有道理。

    在這個講究道理的時代,賢士們望著公子出揚長而去的身影,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要站在一個什麼樣的道德高度來批判他。

    轉眼間,刑公等人便被大軍拋到了後面。

    這一點,可能無人意料得到。一直以來,身負著賢公子名聲的公子出,對自己的所言所行,要求很多,對刑公這等著名的賢士,他從來沒有得罪過。一直以來,他都是個道德上的完人。

    可這一次,名揚天下的賢公子趙出,卻是赤裸裸地撕下了這一層面具,以一種十分強勢,簡直是咄咄逼人的姿態,進入了趙境。

    到了邯鄲城外了。

    邯鄲城,也是天下間著名的繁華所在,就算比起臨。也是相差無幾。

    明天,便可以進入邯鄲城了。

    剛到下午,公子出便下令扎營休息。

    于是,十萬齊軍,便在邯鄲城外扎起了營。這麼多人,那營帳,可以說是一個連著一個,接天蓋地,一眼望不到邊。

    現在到了快到秋天了,空氣有點涼意。公子出懶洋洋地坐在一棵大樹下,手持酒斟。一派悠然自得。

    玉紫跪坐在他身後,不緊不慢地給他扇著扇。雖是有點涼意,這天氣,畢竟還有暑熱殘存。

    一陣馬蹄聲和格支格支的馬輪滾動聲傳來。那聲音極躁,極響,轟隆隆地震得地面都有起伏。

    “來了。”

    也不知是誰這麼說了一聲。

    與眾人一樣,玉紫也側過頭,向那聲音傳來處看去。

    一隊華服錦衣的隊伍,從城門方向走來,已出現在他們的視野。這只隊伍,旌夏飄揚,長戟森寒,每一輛馬車,都用四匹遍體雪白的駿馬拉著。整齊劃一的隊伍,還可以看到二列身著彩色綢衣,胭脂飄香的美人。

    眾人只看了一眼,便不約而同地看向公子出——光看那儀仗,大伙便知道,來的必是趙宮重量級的人物。

    公子出緩步地放下手的酒斟,站了起來。

    玉紫緊步跟上,為他整理好衣冠。當她退後一步時,公子出淡淡地說道︰“退罷!”

    “諾。”

    玉紫一直退到眾賢士後面。

    公子出領著眾人,出現在道路時,他已是俊臉含笑,從容,透著一分威嚴。

    兩支人馬漸漸相遇了。

    對方的馬車一停,走在最前面的馬車,掀開了車簾,出現在馬車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年漢子,這漢子留著三絡長須,臉孔白淨,雙眼細長,顧盼之際,眸精光四射。

    這年人,卻是趙國相國子陬。

    緊接著,幾輛馬車同時掀開了車簾。露出了車人的面容。

    這些人都是高冠博帶,氣宇不凡,都是趙國的權臣。

    子陬哈哈一笑,與眾臣一起走下馬車,他大步迎向公子出,朗聲說道︰“公子歸來了?甚好甚好!”

    他身邊的幾個權臣也是一通大笑,他們圍上公子出,其一人瞟了眼密密麻麻的齊人營帳,笑了笑問道︰“公子帶這些齊兵前來,勤王乎?誅邪乎?”

    不管勤王,還是誅邪,可都不是好字眼。

    他這話一出,眾臣都笑呵呵地看向公子出,那笑容,頗有點意味深長。

    公子出笑容一收。

    他盯了眾臣一眼,淡淡地說道︰“諸君此次前來,迎我這個故太子乎?還是行說客之事?”

    這話一出,全場默然。

    見到眾人沉默,公子出懶洋洋地一笑,他淡淡地說道︰“諸君請回吧。我知道,父王已然昏迷,已不能行決斷之事。現在趙國主事者,是王後和她的兒子無巽吧?請諸君轉告他們,我趙出回來了。”

    ‘我趙出回來了’這簡單的幾個字,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這時的他,哪裡還在昔日在邯鄲時,那種笑臉迎人,縱使被王後一巴掌甩到了臉上,也不曾有半點不滿的樣子?

    眾臣同時轉眼,看向子陬。

    子陬皺起眉頭,苦笑道︰“公子回就回罷,怎地帶上這十萬齊兵?”頓了頓,他又說道︰“公子身為故太子,難道想用這十萬齊兵,挑起我齊趙大戰?”

    他這話是說,公子出這是在逼著趙人兵與他對打。

    子陬的話音一落,公子出的臉上,便閃過一抹嘲諷的表情來。他盯著子陬,淡淡地說道︰“若是王後敢出兵,也容不得我趙出來到邯鄲城外!”

    眾臣一噎。

    公子出微笑著,目光從眾臣的臉上一一劃過。半晌後,他淡淡地說道︰“時已不早了,諸君請回吧。”

    他這是第二次趕人了。

    公子出的聲音一落,子陬只得拱了拱手,向他辭別。

    直到眾臣走得很遠了,公子出還是一動不動,嘴角含笑的目送著他們離去。

    那須花白的食客走到公子出身後,他朝眾臣看了一眼,轉向公子出說道︰“公子以為,王後會如何行事?”

    公子出笑了笑,淡淡地說道︰“不需她如何行事。待得明日,邯鄲城民知道我回來了,會打開城門迎接我的。”

    這句話,含著強烈的自信。

    公子出轉過頭來,他目光瞟向了玉紫。

    一迎上他的目光,玉紫連忙小碎步地跑到他身側,溫馴地靠著他。公子出伸手撫著她的秀,低聲說道︰“我曾想把你留在齊國,等得國內安定時再迎回你。可你這個婦人,從來都不安份。無奈何,只得把你帶在身邊。”他摟上她的腰,低低命令道︰“玉姬,到得邯鄲時,需時時小心!”

    玉紫第一次從他的話,感覺到不宜置疑的寵溺,她仰頭看向他,目波光漣漣,軟軟地應道︰“然。”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02:11 AM

正文 第153章回歸

    夜深了。

    邯鄲城牆上。點起了無數的火把,那一字長龍,蜿蜒到城牆盡頭的火光,照得天地一片通明。玉紫倚在公子出懷,詫異地問道︰“邯鄲城,點這麼多火把干嘛?”

    她從城牆處傳來的陣陣喧囂聲,聽到的只有雜亂,並沒有士卒們地吶喊,因此玉紫知道,那不是趙兵在據守城牆,防著他們進攻。

    公子出笑了笑,沒有回答。倒是他身側的一個賢士見此撫著長須,朗聲說道︰“王後懼怕我家公子,早早便關上了城門。這點起火把的,是城父老!他們是在歡迎我家主公啊!”

    原來如此啊。

    一定正如公子出所料,邯鄲做為一個大城,它不可能永遠這樣關閉城門,第二天下午,那城門便吱呀一聲打了開來。

    隨著城門大開,城百姓和賢士名流,如潮水一樣湧出官道。這湧出的人實在太多太多了。公子出連忙派出劍客和軍卒進行梳理。

    上萬百姓排成了長龍,擠在官道兩側,他們一臉期待的,仰慕地望著公子出的方向。

    而在後面,還有百姓在不斷地擁來。百姓們吵雜著,擠攘著,吶喊著公子出的名字。

    不過一個時辰,從城門到扎營處,不足二十裡的官道上,便排成了兩條一望無際的長龍。

    公子出站了起來。

    與此同時,一只冠冕華麗的車隊,緩緩駛來。

    一個食客驚喜地叫道︰“公子,他們來迎你入城了。”

    公子出陰著雙眼,微微一笑。

    來的人,是相國子陬,公子出吩咐十萬齊軍繼續駐扎在原處,便在相國地迎接下,與眾臣和玉紫坐上了馬車,不疾不緩地駛向邯鄲城。

    邯鄲城,是天下有名的幾座雄池之一。

    在公子出的車隊緩緩走動時,萬數百姓們,籌擁在馬車左右,緩緩地流向城。

    這樣的聲勢,十分嚇人。一時之間,邯鄲城兩側,都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擠擠攘攘。喧囂吵雜,玉紫根本不記得要欣賞邯鄲城的風光。

    相國子陬領著公子出等人,直接來到原太子府。來到府門前時,公子出右手一揮,示意馬車停下。

    他走下了馬車。

    公子出轉過身來,朝著百姓們,哽著聲音說道︰“蒙諸位父老如此厚愛,趙出,雖死難報,請諸位受我一禮。”說罷,他跪了下來。

    公子出這一跪,百姓們感動得無以復加,他們扯著嗓子胡亂的嘶啞著,安慰著。擠擠攘攘,越來越多的人跪了下來,向他還禮。

    不過一轉眼,整個街道,已黑壓壓地跪了一地。直到最後,最後站著的子陬等人,也不得不跟著跪下。

    公子出跪在地上,哽咽道︰“出已安全。諸君請回吧。”

    吵嚷,他的聲音實在太小了。一個劍客站了起來,扯著嗓子嘶喊道︰“公子曰,出已安全,諸君請回!”

    緊接著,數十個劍客同時朗聲叫道︰“公子曰,出已安全,諸君請回。”

    數十個壯漢同心合力地吶喊聲,壓下了所有的喧囂,遠遠地傳蕩開來。因此,隨著公子出站起,越來越多的百姓們也站了起來,向後退去。

    越來越多的百姓在散去。

    早已站起的相國子陬等齊臣,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後,由相國走到公子出身後,他雙手一叉,朗聲道︰“公子,請歸府吧。”

    公子出轉過頭來,眼眶猶紅。他點了點頭,抬頭看向太子府。

    這是他的府第。

    他在這個地方生活了十幾年,對這裡的一草一木,一牆一瓦,已是熟識無比。

    他,終于回來了!

    公子出望著那熟悉的飛檐藍瓦,目閃動著激動的光芒。片刻後,他收起激動的心,嘴角一揚,緩步向裡面走去。

    太子府的大門外,黑壓壓地跪了一地的侍婢劍客。這些人,都是太子府的傭工。本來,這個府第,給現任太子,也就是趙王後的兒子公子無巽給佔了去的。不過在得知公子出歸來後,他便撤離了這裡。留下這些傭工,以及布置精美完好的府第。

    傭工們很緊張,他們悄悄地看著公子出,等著他地決定。

    果然,公子出走到他們間時,右手一揮,喝道︰“員!”

    “臣在。”

    “令他們走罷。”

    員的應諾聲剛剛出口,幾個嘶喊聲同時傳來,“公子,我等可是一直看著你長大的啊,無處可回啊!”

    “公子,你是賢公子,不能無故遣散我等。”

    “公子,留下我罷。”

    亂七八糟地叫嚷聲,哭喊聲,公子出頭也不回,他右手果斷地一揮,喝道︰“趕走他們。一個不留!”

    “諾!”

    隨著大門“吱呀”一聲給關上,眾人地叫喊,給關到了門外。

    回到府,公子出快刀斬亂麻地處理了一些府的事,重新安排了食客們的工作後,便忙著接見賢士們和大臣。

    一直忙到傍晚,玉紫自己跑到浴殿洗了一個澡,然後來到公子出身邊,與他一道,準備參加今天晚上的宴會。

    因為趙王臥床不起,這個宴會。是趙王後舉行,為公子出‘接風洗塵’的。

    馬車,玉紫倚在公子出身側,有點緊張。對于這個天下間都鼎鼎有名的絕代美人——趙王後,玉紫是早有耳聞的。

    這個趙王後,本是秦國一位大夫之女。她嫁給趙王後,在短短六年時間內,便從一個普通的姬侍,爬到了趙王後的位置,並且趕走原太子趙出,令得趙王立自己的義子公子無巽為太子。這種手段,可以說是翻雲覆雨。

    從眾人地交談,玉紫也知道,這些年來,公子出不管走到哪裡,都會遇到的刺客,便是這個趙王後盅惑趙王派出的。

    當趙王安好時,公子出雖有手段,卻顧著“忠孝”兩字,不敢過于反抗,不然,就算他得到了趙王之位,等他的也是史書上的罵名,以及世間賢士的指責唾罵。他忍辱偷生這麼些年,現在趙王重病不起,眾臣人心浮動,同時,因為趙王後的種種勞民之舉,百姓惶恐不安,正是最好時機!

    馬車一進入趙王宮,玉紫便感覺到,這裡與齊天宮完全不同。

    相同的,只有那高聳入去的土台。在齊王宮時,處處都是笙樂飄揚,一派歌舞升平。在這趙王宮,卻三步一哨,七步一崗。全副戒備,含著森森殺機。

    玉紫擔憂地看向公子出,見他氣定神閑,含笑的俊臉上,閃著一抹嘲諷,心便是一安。

    馬車停下了。

    在二十個劍客地籌擁下,公子出施施然地向土台上走去。

    土台階梯兩側的持戟武士,一個個身形高大,滿臉悍勇之氣。玉紫望著他們手閃著寒光的長戟,又抬頭看了看高度近百米的土台,心髒砰砰地跳得飛快。

    公子出依然是一臉氣定神閑。

    當他們來到第九屋土台上時,燈火通明的大殿,一陣喧囂歡笑聲從裡面傳來。當守殿劍客扯著嗓子高聲吼出,“公子出到——”時,殿突然一靜。

    這是真正的安靜,鴉雀無聲,每一個人都停下了手地動作,轉過頭來看向公子出。

    公子出嘴角一揚,俊美的臉上,笑容更燦爛了。

    他振了振衣袖,大步向前走去。

    走在他身後的玉紫,悄悄地抬眸,向前看去。她在尋找趙王後的身影。

    就當玉紫四下張望時,一個清亮的,歡喜的,嬌美的女聲傳來,“大兄!”

    一個美麗的少女,提著裙套,在一殿安靜,蹬蹬蹬地向公子出沖來。

    這個少女,眉目如畫,長長的墨飄揚著,額間一根晶瑩的玉帶,顯得她那張小臉,如是琢磨出來的。

    這是一個美麗的少女,那姿色,足勝過玉紫小半籌!

    少女的眼,顯然只有公子出,她急急地向公子出跑來。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公子出的嘴角,也浮起了一抹笑容來。

    他迎上一步,伸手去牽她的手,清聲笑道︰“十九,你長大了。”

    少女格格一笑,她朝著公子出做了一個鬼臉,快樂地說道︰“然,妹長大了。”她沖到了公子出面前,才腳步急急一剎。

    她仰起小臉,目不轉睛,癡迷地看著公子出。看著看著,少女撲閃著長長的睫毛,歡喜地說道︰“大兄,你說過等我長大後,便娶我為夫人的。這一次你是為了迎娶我,才歸來的嗎?”

    公子出伸手撫著少女的長,哈哈一笑,道︰“這事以後再說,來,十九,與大兄一道,見過諸君吧。”

    說罷,他牽著少女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少女格格一笑,甚是歡喜。

    殿數千人,依然還在安靜。

    那少女走了幾步,眼角瞟到了玉紫。她不由回過頭來,朝著玉紫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來。認真盯了她半晌後,那少女轉過頭,向公子出叫道︰“大兄,這婦人便是你最寵的那個什麼玉,玉姬?她長得沒有我美呢。”

    公子出聞言,再次哈哈一笑。

    那少女見他只顧著笑,也不怎麼理睬自己,不由有點惱火,她朝著地上跺了跺腳,回過頭來又盯向玉紫。

    面對少女的灼灼打量,玉紫低眉斂目,臉上含笑,一派溫從容。
   


正文 第154章 化解殺招

    一陣環佩叮當聲傳來。

    一個美麗的婦人。在八個宮婢的環繞下,緩緩走來。

    玉紫連忙抬頭看去。

    這個婦人很美,她肌膚粉嫩,嘴唇小小,顧盼之際,眼波光流動。她的美,是毫無暇疵的,妖嬈與媚態,在她的身上表露無疑。當她行走時,她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告訴眾人,她是如此的性感誘人。這是一種讓人模糊了她的年齡,只能感覺到震撼的美。

    這種美人,縱使玉紫身歷兩世,都不曾見過一個!以前在電視,她也見過不少大美人,不過那些美人畢竟隔著屏幕,再說,她的下意識,也一再地告訴自己,那些美人不過是化妝和燈火裝飾出的。是假的。可以說,她這是第一次直面感覺到絕色美人帶給她的震撼!

    玉紫在這一瞬間,有點目眩神迷。縱使同是女人,她也有點移不開目光。

    美人看到公子出,笑了笑。

    這一笑,如百花盛開。

    可玉紫卻感覺到一股冷意,她一個激淋,迅地移開了目光。

    公子出朝著美人雙手一叉,朗聲叫道︰“臣出見過王後!”

    原來,她便是趙王後啊?

    玉紫抬起雙眸,朝著趙王後看去。

    趙王後盈盈一笑,曼聲說道︰“聽聞公子被齊人封君位了?”她眼波流轉,似睨非睨地瞟向公子出,嬌笑不已,“公子果然不凡,不管走到何國,都被何國倚為臂助!”

    公子出哈哈一笑,他雙手一叉,道︰“王後過獎了。”

    趙王後又是嫣然一笑,她秋波一轉,瞟向公子出的身後。她的目光瞟過玉紫,便移了開來,轉向他人。

    雖然只是一眼,可不知為什麼,玉紫卻清楚地打了一個寒顫。

    趙王後盈盈轉身,朝著主塌走去。

    直到她入座了,公子出才大步上前。在左側位上。一個二十來歲,面目俊秀,與公子出有五分相似,但眼大唇薄,褐色眼珠的青年公子,回過頭來,冷冷地盯著他。

    這青年公子坐的是下面最尊貴的位置,看來他便是公子無巽了。

    公子無巽坐的是太子位,那麼公子出呢?一時之間,無數雙目光,都落到了公子出身上。

    公子出卻是嘴角含笑,依然一臉從容。他大步走到公子無巽的前面,右手揮了揮。

    看到他的這個動作,四個劍客同時走出,他們搬來一副塌幾,把它擺放在公子無巽前方的空地上。

    然後,公子出施施然地入座。

    殿終于響起了小小的喧囂聲。

    喧囂聲,趙王後格格嬌笑起來,她玉手輕擊,清脆的巴掌聲,嬌慵的笑聲傳蕩在殿。“公子出果然是公子出,如此無禮之事,也可做得如此自然。”

    面對趙王後的嘲諷,公子出嘴角一笑,他舉起玉紫剛剛替他滿上的酒斟,朝著趙王後晃了晃,輕笑道︰“王後過獎了。”說罷,他一飲而盡,每一個動作,都透著一股從容和灑脫。

    趙王後的笑容僵了僵。

    在公子出的身側,那個叫十九的美女,正在盯著近在方寸的玉紫細瞅。

    事實上,此時此刻,盯著她打量的不止是十九,玉紫雖然嘴角含笑,低眉斂目著,卻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來自四方八方地審視目光。

    趙王後僵在臉上的笑容,慢慢鋪展開,她揮了揮玉手,朝著一個宮婢喚道︰“頁兒,替我敬公子出一斟!”

    “然。”

    清脆的應答聲,一個面目清秀,眉骨高挑的少女,提著酒斟,扭著腰肢,娉娉婷婷地向公子出走近來。

    她來到公子出身前後,盈盈一福,然後。蹲在了玉紫身側。

    然後,她酒斟向前一送,向公子出笑道︰“妾代王後,敬公子一斟。”公子出沒有理會她,他懶洋洋地一笑,自顧自地持起酒斟,仰頭饒了一口。

    頁兒一點也沒有在意公子出的無禮,她說完後,手腕回收,持著酒斟向嘴唇湊去。

    就在她的手腕經過玉紫身邊時,突然間,頁兒的手腕一顫,只聽得“叭——滋”地一聲,那裝得滿滿的酒斟掉落在地,摔了個粉碎!

    嗖嗖嗖,無數人同時轉頭,看向這個角落。

    眾人地打量,頁兒白著臉,抬起雙眼錯愕地盯著玉紫,掩嘴尖叫道︰“你,你這婦人!王後所賜之酒,你也敢把它打碎?”

    這聲尖叫,突兀而來。尖利之極,震得整個大殿都在回蕩。

    這是突如其來地指控!

    頁兒是背對著公子出的,在座之人,除了十九和玉紫之外,再也無人看到她地動作,知道那酒斟,實是頁兒自己打碎的!

    玉紫眯起了雙眼。

    安靜,趙王後曼聲而笑,她輕言細語地說道︰“頁兒,慌亂作甚?來人啊,此婦無禮。給我拖出去杖斃了!”

    趙王後地喝聲一出,幾個劍客便大步向玉紫走來。眾目睽睽之,十九一言不地低下頭去。

    公子出皺了皺眉頭,他懶洋洋地說道︰“不過一斟而已,何必動怒?退下吧。”

    他的話剛剛出口,趙王後便是一笑,她笑吟吟地說道︰“聽聞公子出不好女色,原來竟是虛言啊?此婦明明無禮,公子還想助她掩飾不成?”

    她說到這裡,看向十九,道︰“十九,頁兒說,這酒斟是這婦人打碎的,此言真否?”

    低著頭的十九,低低的,卻聲音清楚地答道︰“然。”

    趙王後笑得更歡了,她轉過頭對上公子出,搖了搖頭,隨著她這一搖頭,那頭上的珠翠,彼此相擊,動聽之極,“公子出,十九的話,你也聽到了?莫不成,你還想護了這個婦人?公子當真情深啊,比你那父王,強多了。”

    隨著趙王後這話一出,有一些賢士,臉上已經變色了。趙王寵愛這個趙王後,做了很多倒行逆施的事,難不成,大伙期待了這麼久的公子出,也是這樣一個癡迷女色的男人?

    這些不曾見識過玉紫才華的賢士們,就算心隱隱知道,玉紫多半是被趙王後冤枉了,可在他們看來。真相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玉紫只是一個婦人,她可以死。重要的只是公子出的態度。

    議論聲四起,那幾個劍客,再次向玉紫大步逼近。

    就在這時,玉紫格格一笑。

    她的笑聲,清脆昂揚,如珠玉相擊,如泉水流淌,清脆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這笑聲,有一種從容和平靜。

    議論聲戛然而止,所有的人,都轉過頭看向玉紫。

    眾目睽睽之下,玉紫以袖掩嘴,笑得眉眼彎彎,她看向趙王後,清脆地說道︰“公子剛剛入塌,王後便想通過杖殺妾來打壓我家夫主,端是好算計。”

    一語吐出,眾人相顧無言。

    玉紫說出這句話後,伸出小手,輕輕地拍了拍頁兒的肩膀,感動地望著頁兒,說道︰“姬甚是忠實啊,知道此酒水實有不妥,便打碎它。如此一來,姬既不用背負謀害公子之名,又不失信于恩主。姬甚是忠實。”

    這話一出,四座皆驚。

    一陣嗡嗡聲傳來。

    趙王後嗖地一下坐得筆直,她轉過頭,目光直直地盯著玉紫。

    公子出也低下頭,靜靜地盯著玉紫。

    玉紫的小臉上,依然含著笑,在頁兒右手顫抖地指到她鼻尖時,她毫不意地向後退了退,避了開來。

    這個時刻,她的動作,太從容,太平靜!

    自入殿以來,趙王後和公子出之間,那一層溫情脈脈的假面紗,被玉紫一下給撕破了。

    直到這時,顫抖了一陣的頁兒才驚醒過來,她尖聲喝道︰“你胡說!我沒有!”她地喝聲剛剛吐出,趙王後便命令道︰“把頁兒拖出去!”

    趙王後的聲音是漫不經心的。

    頁兒臉白如紙,癱坐在地。

    劍客們把頁兒拖出去後,趙王後手一揮,馬上來了兩個宮婢,把剛才打碎的酒斟清掃收拾好。

    趙王後深深地凝視著玉紫。玉紫這兩句攻擊的話一出口,她已不能強行處置她了,她只能自辯了!

    趙王後直把玉紫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後,才轉向公子出,她絕美的臉上,閃過一抹憤怒,“此婦方才說,頁兒所敬之酒,有不妥!她是被人派來謀害于公子的。公子以為此言如何?”

    公子出懶洋洋地一笑,他瞟了趙王後一眼,淡淡地回道︰“或然吧。”

    或然吧!

    也許有理吧!

    一時之間,趙王後氣得絕美的臉,都扭曲青了!

    而殿,則響起了一陣嗡嗡聲。一時之間,無數雙目光都看向玉紫。

    特別是賢士們,他們絕大多數,都是這個時代的聰明人。玉紫所了然于心的事,他們也心有數。

    他們打量著玉紫,這時刻,每一個人都泛起這個念頭︰這婦人,當真機變過人啊!明明是死亡之險,她隨意兩句話,便為自己化解了危機。

    聽聞這婦人被公子出倚為臂助,此言不虛啊!

    趙王後氣惱之極,卻有點不知如何。

    公子無巽後面那一排的公子牙瞪著一雙眼,狠狠地盯向玉紫。他冷笑道︰“公子出果然是好色重于好才之人!”

    這句話,是赤裸裸地挑拔。

    可是,在座之人,都沒有一個人理會于他。若是在平時,他說出這樣的話,也許賢士們還會在意。可這個時候,在玉紫大顯才能,表現了相當的智慧的時候,他這句話,便沒有意義了。

    也許,人家公子出好的不是她的色,而是她的才呢?要知道,他一個流亡公子,根本無人可用之時,重用一個有才的婦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02:13 AM

正文 第155章 再次以夫人相許

    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公子出和趙王後不對付。可是當這張紙被玉紫赤裸裸地撕破時,他們還是吃了一驚。

    殿再次變得安靜了。

    一陣沉默,公子出微微直了直身,他朝著趙王後一叉手,朗聲道︰“出遠道而歸,願與諸臣一道見過父王。”

    趙王後抿著唇,笑了笑,“王不適,不願見到公子。公子還是他日再見罷。”

    公子出眼睛微眯,目光瞬也不瞬地盯著趙王後。

    直過了半晌,他才站了起來,叉手道︰“勞王後再去問問。”

    趙王後嬌笑道︰“我自會問來。”

    公子出點了點頭,右手一揮,道︰“我們走罷。”

    說罷,他大步向前走去。

    趙王後微笑著,目送著他離去的身影,右手緊緊扣著一支玉杯,微微揚起。一個劍客湊上前來,低低地問道︰“王後,要不要砸杯?”

    趙王後還在笑盈盈地目送著公子出的身影,沒有開口。

    公子出來時。只帶了二十個劍客。可他走到殿門口時,從大殿的每一個角落,都有大臣和賢士站起,他們來到公子出身側,籌擁著他離去。

    因此,公子出踏出大殿時,依然留在殿的人,不足六成了。

    站在趙王後身後的那劍客臉色一變,咬著牙說道︰“豎子!豎子!王後對他們何其之厚!”

    趙王後絕美的臉上,白了白,一抹惶恐混雜在憤怒,一閃而過。

    這一殿的人,佔了八成是她的人,另外二成,也是立派。在看到公子出只帶著二十個劍客,便大搖大擺踏入宮時,她以為他必會死在自己手上。

    可萬萬沒有想到,他什麼也沒有做,殿那些原本對她信誓旦旦的人,便跟隨他而去。

    那些人,多是實權在握的人,其有幾人,還是這王宮的劍客統領和武士之,有這些人在,她怎麼敢攔阻公子出出宮?

    她算了又算,都沒有想到過,公子出剛一歸來。自己的人,便散了近半!

    公子出揚長而去。

    他一邊走,一邊與眾臣說笑著。這時的玉紫,乖巧地站在他的身後,低著頭,溫馴之極。

    在她的身邊,那個美少女十九,還亦步亦趨地跟著公子出。

    十九一邊走,一邊悄悄地看向公子出。剛才在殿,她幫了趙王後。可是,可是,大兄根本沒有看到事情真相呢,也許他會以為,自己說的本是實話。

    這樣一想,十九的心踏實了些。雖然踏實了些,她終究還是有點心虛。不知不覺,她腳步漸漸拉下,不一會,她靠上了一個年公子。

    那年長須,面目清瘦見俊朗的公孫看到她靠近,便伸手撫上她的秀。笑吟吟地說道︰“我兒見到你大兄,不是很歡喜麼,怎地又怏怏不樂了?”

    十九撅起嘴,嘟囔道︰“兒討厭大兄身邊那婦人。”

    她這話一出,旁邊幾人都是哈哈一笑。那年公孫搖頭,道︰“我兒糊塗了。大丈夫三妻四妾乃是常事,你怎能容不下一個小小的姬妾?”

    十九小嘴依然撅得老高,她小足朝著前方虛踢一下,恨恨地說道︰“兒就是厭她嘛!”

    那年公孫哈哈笑了起來,他搖著頭,並不在意女兒的這番胡言亂語。

    眾人坐上馬車,不疾不徐地駛出了趙王宮。

    玉紫一回來,便現這短短的兩個時辰,府竟添了數百個陌生的面孔。

    在這此陌生的侍婢地籌擁下,玉紫再次洗了個澡,換好衣裳,向公子出的寢殿走去。

    一個侍婢恭敬地扶持著她,笑吟吟地說道︰“姬是跟隨公子受過苦難,經過生死的人,如此算是苦盡甘來了。縱使他日眾位夫人入門,亦無人敢相欺也。”

    玉紫垂眸,沒有理會。

    另一個侍婢也笑了,“姬承歡時,需珍惜才是。若能為公子涎下貴子,方是富貴無極。”

    這個侍婢的聲音才落下,玉紫突然長嘆一聲。

    幾女一怔,抬頭看向她。

    玉紫苦著臉,伸手在額心上揉了揉,喃喃道︰“別贊我了。再贊下去,我會後悔不該隨著公子歸國了。”

    她這話,幾女聽不懂。

    她們面面相覷了一會,一個侍婢見她看起來平易近人,正準備開口詢問時,玉紫突然甩開她們地扶持,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月光下,她亭亭玉立的身影,被拖曳成一個長長的陰影。幾個侍婢剛剛跑到她身邊,剛剛伸出手扶向她,玉紫揮了揮手,喝道︰“退後退後!聽你們說話,甚是胸悶!都離我遠些。”

    玉紫來到公子出寢殿時,他還在與眾臣議事,並沒有回來。

    玉紫跑到院落裡轉了一圈後,沖回了寢殿。剛回到那飄著紗幔,巨大無比的床塌前。她又嫌惡地皺著眉頭,沖到了院落裡。

    來到院落前,她撫上一根巨大的榕樹,撫著撫著,她小手成拳,在樹干上重重地捶了下去。

    轉眼,她“呲——”地一聲。痛得咧起了嘴。

    連忙把拳頭放在嘴邊,玉紫一邊對著它哈氣,一邊磨著牙嘟囔道︰“趙出!你若敢給我不三不四,我就棄了你賺金子去!”

    放出這句狠話後,玉紫卻並不快活。她右手撫著胸口,低著頭,怔怔地望著樹影下的自己的倒影起呆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腳步聲傳來。

    不一會,一雙溫暖地手臂摟上了她的腰,公子出清冷帶著疲憊的聲音傳來,“姬怎地月光下呆呆若雞?”

    玉紫嗖地抬頭。迎上了他琉璃般的雙眸。

    看著他眸光自己的倒影,玉紫嫣然一笑。她伸臂摟著他的頸項,小嘴湊到他的耳邊,喃喃說道︰“方才在殿,妾,無禮了。”

    她是無禮了,剛才在殿,她赤裸裸地撒破那層紗紙,肯定是打亂了公子出地某些安排,逼得他不得不臨時決定退出王宮。

    可性命攸關,再給一個機會,她也只能如此做來。

    公子出伸手扣住她的細腰,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我已習慣了。”

    玉紫聽著他這句有氣無力的話,不由格格一笑。

    笑聲,她小嘴一揚,堵上了他的薄唇。

    隨著她的丁香小舌伸出,公子出把她摟在懷,加深了這個吻。

    不一會功夫,他放開了氣喘吁吁的玉紫,牽著她的手,向寢殿走去。

    一回到寢殿,公子出便抽去玉帶,解下衣袍。幾個侍婢侯在殿外,幾次想要入內,看到玉紫膩在公子出身上,嘻嘻笑著為他寬衣解帶,終是不敢。

    不一會,兩人脫得只剩下一件薄薄的紗衣,躺到了床塌上。這紗衣真的很薄,薄得連身上的一顆小斑小痣,也掩蓋不了。

    現在天氣還很熱,縱使大殿窗戶林立,四面通風,那風吹過層層紗幔,拂到身上的也不多。

    公子出伸手撫著玉紫的玉頸和胸,目光盯著床頂。眉頭微皺,久久都沒有說話。

    玉紫見到他出神,也沒有說話。

    她的心是有不快,可公子出剛剛歸國,為了應付這裡裡外外的事,就夠他精力交瘁的了,她不可能為了自己那點點兒女情長,去給他添堵。

    玉紫側過身,雙手摟著他的腰,小臉在他的臉上摩挲著,嘟囔道︰“睡時安心睡,飯時安心飯,公子不可過于思慮。”

    公子出側過頭看向玉紫。

    他盯著她的眉眼,突然說道︰“那斟,不是你打碎的吧?”

    玉紫‘恩’了一聲,道︰“自然不是我。”

    公子出收回了目光。

    玉紫抬眸瞟向他,一時有點疑惑︰那斟,是不是我打碎的,似乎不重要啊。剛才趙王後在殿地難,很明顯便是為了掃他的顏面而來的。他為什麼要刻意問上這一句話?

    只是一轉眼,玉紫心格登一下,難不成,是為了十九?

    沙漏的聲音,在殿滋滋地響起。玉紫想到那個美麗的少女十九,心惱意又起。她松開公子出的腰,側過身去。

    久久久久,大殿,只有兩人細細的呼吸聲傳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公子出低沉的聲音傳來,“玉姬。我封你為夫人吧。”

    他這話,來得很突然。

    玉紫怔住了。這個時刻,她竟在想著,如果真成了他的夫人,她是不是就不能隨意離開他了?

    一直以來,她都已打定主意,順著自己的心意行事,既然喜歡他,便與他好好地過。愛了,就去爭取,想獨佔,那就獨佔看看,就算終有一日得放手,那也得盡了心了,使了力了,無可奈何了,不用在余生悔恨自己不曾努力過。

    但是,她是個自私的人,她在努力的同時,也在給自己的心,自己的身,留一條退路。。。。。。這是個天殺的世道啊!

    千般思緒,一一浮現在腦海。

    嗖地一下,公子出扣著她的肩膀,令得她轉過身,與他正面相對。

    他緊緊地盯著她的臉。

    她的臉上,看不到歡喜!

    公子出俊臉嗖地一沉,他冷冷地盯著她,嘴唇一抿,低喝道︰“玉姬!你!”他喝到這裡,突然對自己惱怒起來。

    當下,他嗖地一聲站了起來,大聲咆哮道︰“來人!”

    幾個侍婢一沖而入,低頭急應,“在。”

    “給我穿上。”

    “諾。”

    穿上裳服後,公子出大袖一甩,大步跨出了寢殿。



正文 第156章 就是要賴你

    一連幾天,公子出都沒有再出現在玉紫面前。

    太子府很大。遠比以前在齊國時的院落要大。公子出沒有命令,玉紫根本就見不到他。

    坐在分配給自己的秀苑,玉紫朝前方虛踢一腳後,還是提起腳步,向外面走去。

    不一會功夫,她便出現在議事殿外。

    她想公子出了,想見他。。。。。。

    這種思念,來得如此濃烈,直讓她坐臥不安。

    也不知公子出怎麼運作的,這幾日,太子府是越來越熱鬧,劍客也越來越多。不過區區三日,整個府第,便變成了七步一崗,十步一哨的森嚴壁壘。

    玉紫來到議事殿外時,嗖嗖嗖,三根長戟一攔,封住了她的去路。

    左側的武士瞪著她,沉喝道︰“退下!”

    玉紫依言退下兩步,她朝著那武士盈盈一福,道︰“妾。玉姬也,願見過公子。”

    右側一個武士冷喝道︰“公子繁忙,任何姬妾都不想見!”

    玉紫抬眸看向他。

    她細細地打量著三個武士,見他們面無表情,一點通融的余地也沒有。便抬頭看向院落。

    院落裡林立的劍客,有不少熟悉的身影。

    玉紫盯向他們。

    過了半晌,她轉身退去。方才,那些熟悉的劍客,有不少人向她看來,可這些人,都是朝她看了一眼,便面無表情地收回了目光。那冷漠的神態,表明了公子出的一種態度︰他定是下過令,不想見她了。

    他,不想見她了!

    玉紫轉過身,大步向府門走去。堪堪走到府門口,她又停下了腳步,轉身走回自己的秀苑。

    整個邯鄲因公子出地歸來,而暗潮湧動著。在這種非常時期,她若真出了府,只怕連怎麼死的也不知道。

    回到秀苑的玉紫,有點無所事事了。她站在柳樹下,望著池塘的那一叢叢荷葉起呆來。

    公子出,看來是真的生她的氣了。

    這樣也好,也好。。。。。。不管有過怎麼樣的恩愛,她與他,依然是雲和泥。就算最受寵。也不過是一個姬妾,最多是一個夫人,連正妻都不是,她有什麼放不開的?

    雖是如此想來,玉紫的胸口,終究堵悶得緊,一陣陣絞痛不期而來。

    她喘出一口粗氣,逼著自己展開一個笑容來。轉過身來,大聲喝道︰“來人!”

    幾個侍婢急急跑近,向她福了福後,應道︰“見過玉姬。”

    “府可有墨匠?”

    “然。”

    “請來。”

    “然。”

    其實,玉紫請匠人前來,也沒有別的用處,只是想給這個空蕩蕩的院落裡,添一個秋千,和魚的桿子啥的。

    她需要用這種方法,來讓自己的心靜一靜。

    她沒有想到,因為很多木匠所需要的工具還沒有被明,玉紫所提出的秋千椅,著實把那墨匠給難住了。不說別的,光是把那木片刨成合適的粗細。他們便有點束手無策。

    百無聊賴,玉紫便打消了這個主意,揮手命令匠人們退下。

    天,晚了。

    玉紫沐浴更衣後,穿上一襲黑色的袍服,緩步向公子出所在的議事殿,再次走去。

    當她來到院落外時,並沒有冒失地求見,而是靜靜地站在樹蔭下,望著遠處熊熊燃燒的火把呆。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喧囂的腳步聲傳來。

    玉紫回過頭來。

    她看到了被侍婢們籌擁著,剛剛走出議事殿的公子出。

    透過郁郁蔥蔥的樹葉,投射在公子出臉上的燈光,時明時暗,飄忽不定。

    玉紫怔怔地望著他那俊美的臉,漸漸的,嘴角一揚。

    她的眼波,閃過一抹詭譎的波光。

    數日不見,公子出的臉上帶著一抹疲憊之色,他的眉頭深深鎖著,嘴角的笑紋也給向下拉起,整張臉上,在溫之際,有種掩不盡的戾氣。

    他望著數百步外的寢殿,眉頭鎖得更深了。不知不覺,他放沉了腳步。不知不覺,他停了下來。

    腳步頓了頓後,公子出袍袖一拂,便想轉身返回議事殿。在那裡湊合睡上一晚。

    他堪堪轉身。幾乎是突然的,他挺拔的身軀變得僵直了。

    一雙手臂摟上了他的腰。

    一股溫軟熟悉誘人的女體清香,襲入他的鼻端。

    僵直地站在那裡,公子出沒有現,他的眉頭,在不知不覺,已經舒展開來。

    摟著他,把臉貼在他的背心的,正是玉紫。

    玉紫緊緊環著他的腰,小臉在他的背心磨蹭著,嘻嘻笑道︰“夫主,可逮著你了!”

    可逮著你了!

    她的語氣,是如此的輕松,快活,一如以往,似乎這幾日的冷戰,從來便不曾有過。

    公子出俊臉一拉,輕輕一哼。

    玉紫哪裡還會在乎他的冷臉,她小手向上摸索,轉眼間,她已吊上他的頸子。便這般摟緊她,玉紫吃吃笑道︰“明月當空,星光點點。如此良辰美景,夫主因何郁郁不樂?”

    公子出嘴唇一揚,哧笑一聲,正要諷刺她幾句時。玉紫突然扳過他的俊臉,掂起腳,小嘴堵上他的唇,把他所有的控議,不滿,惱憤,煩惱,都吞了下去。

    公子出呆住了。

    玉紫含著他的唇。丁香小舌擠破他的牙齒,探入他的口腔深處,在深深地吸了一口他獨特的男性氣息後,她的小舌追逐著他的,開始嬉戲。

    此時此刻,她整個人,都擠入他的懷抱,軟玉溫香,扎扎實實地貼了滿懷。

    公子出一動不動,任由玉紫輕薄著。

    左右的侍婢們,這時刻都低下了頭。左近經過的賢士劍客,看到這一幕後,搖頭一笑,轉身走開。

    這個時代,還是有著生殖崇拜,流行野合的時代。玉紫一個姬妾,在這種臨近子夜之時,摟著她的夫主在外面親吻,並不算太出格。

    玉紫雙手吊在公子出的頸間,吻得越深入,她急急地吸吮著他的氣息,溫軟的身軀,不斷扭動著,有意無意間,蹭著他越來越腫脹的硬挺。

    終于,公子出從咽,低低地喘出一口濁氣。

    嗖地一下,他突然地扣緊玉紫的雙臂,把她強行拉開!

    他推開她的身子,卻又扣緊著她的手臂,他低著頭,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對上他惱怒夾著欲望的目光,玉紫暗嘆一聲︰這個男人啊,總是這麼看重面子。于是,玉紫嫣然一笑。

    眼波如水流轉間,玉紫撅著小嘴,委屈地瞪著他。抱怨道︰“夫主好生無趣!竟不肯見我。”

    說到這裡,她格格一笑,雙眼彎成一線。雙臂被他扣住了,她只好把臉偎入他的頸窩摩挲,嘟囔道︰“妾一個人睡在秀苑,聽得風吹落葉,便以為是夫主的腳步聲,每每自夢間驚醒。夫主,你好生無情也。”

    這話,綿綿而來,溫軟之極,其的相思之情,纏綿之意,竟是難言難喻。

    公子出低著頭,盯著玉紫暈紅的小臉,望著她狡詐含著羞澀的表情,不知不覺,那心坎的某一處,已是柔軟之極。。。。。。

    他長嘆一聲,放開了她的手。

    玉紫的雙臂一得到自由,便歡笑出聲。她縱身一撲,再次吊上了他的頸項。

    公子出無力地伸出右手,揉搓著眉心。他的左手,卻在不知不覺,摟上了她的腰。

    他摟著她向寢殿走去,可一直踏入院落,他的嘴還有嘟著。

    這樣嗜著嘴的公子出,孩子氣十足,可愛極了。玉紫見了實在忍不住,笑眯眯地湊過嘴,在他的唇上‘叭唧叭唧’地啄了起來。

    當她親得歡快時,公子出悶哼一聲,別過臉去,讓她的唇,一不留神,給親在他的耳根上。

    他瞪著那重重疊疊的樹林,冷冷地說道︰“姬好生自在!我堂堂公子,你想近則近,想棄也就棄!”

    這個男人,心眼還真是小!

    玉紫膩在他的懷,小臉在他的頸上摩挲來摩挲去,聞言,她幽怨地說道︰“那十九,是公子所重之人,她有如此美貌,又在王後面前虛言害我。”

    她說到這裡,公子出目光一沉,正準備說她一說時,玉紫幽幽地聲音娓娓飄來,“我思及往後,便不寒而粟,我只是一婦人,可不是聖賢,便不能由妒生惱麼?”

    她竟是把妒忌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天經地義!

    公子出啞言失笑。

    他低頭看著她,燈火,她一襲玉白縴秀的長頸,在黑袍間露出來,那線條優美之極,直如畫人。公子出心一動,那將要脫口而出的訓責,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不但說不出口,不知不覺,他對懷的玉人,生出了一些憐愛,不知不覺,他的腦海,浮出了十九在那種情況下,說出的那個可以置玉紫于死地的狠毒的‘然’字,不知不覺,他在想著︰玉姬剛剛來到趙國,便遇到了這種險死還生的事。。。。。。

    他收緊雙臂,把她摟入懷,低低地,溫柔地說道︰“休懼,是夫主錯了。”

    明明是她肆無忌憚地拂逆了他,在棄了他後,又沒事人似地跑來挑逗他,可不知為什麼,最終滿懷歉疚的,卻是他!

    公子出長嘆一聲,手臂繼續收攏,俊臉一低,吻上了她的小嘴。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02:14 AM

正文 第157章 已成依賴

    天亮了。

    玉紫抽出被壓著的左腿。伸手推了推公子出,叫道︰“夫主,賢士紛紛而近,起塌為是。”

    公子出睜開眼來。

    他眼神迷離地看著玉紫,然後,慢慢地支起上身。

    當他坐直時,眼神已經變得清亮。而聽到寢殿動靜的侍婢們,已經游貫而入,開始為公子出穿衣洗漱。

    玉紫以手枕頭,目光明亮地欣賞著晨光下的美男。

    公子出穿好裳服後,轉身朝外走去。他剛走出幾步,腳步一頓,轉頭看向玉紫,“姬可睡在側殿。”

    玉紫望著他大步離去的身影,小嘴扁了扁,含糊不清地嘀咕道︰“想夜夜抱我而眠,又何必說得這麼一本正經的?咄!鄙視之!”

    因此,玉紫很是驕傲地給了那頎長的背影一個白眼,轉過頭,四仰八叉的繼續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殿外傳來一個少女甜美的聲音。“這便是大兄的寢殿?”

    另一個優美的女聲傳來,“十九,你的話多余了。”

    十九格格一笑,道︰“多年不見大兄,我以為他嫌此處鄙陋,另尋寢處呢。”

    另一個清脆悅耳的女聲傳來,“這兩日,十九談到公子,總是言辭訥訥,怎地今日又如何歡快了?”

    三個女人一邊說,一邊向寢殿走來。

    玉紫皺起了眉頭,她伸手撈過裳服,慢條斯理地穿戴起來。

    正在這時,十九說道︰“你,打開殿門,容我等一觀。”

    一個侍婢訥訥地應道︰“玉,玉姬在內,不曾起塌也。”

    這話一出,三個女人都怔住了。

    緊接著,十九聲音一提,甜美的聲音有點高昂,“玉姬?便是那個巧言令色的婦人麼?”

    她叫到這裡,蹬蹬蹬地沖到殿門前。剛剛準備伸手敲門,那優美的聲音傳來,“十九,不可。”

    那優美的聲音叫住了十九後,聲音微提。向著殿的玉紫,聲音溫和清軟地說道︰“我等唐突,玉姬勿怪。”說罷,她輕聲道︰“我們走罷。”

    玉紫這時,已經把裳服都套上了,她慢慢地坐在塌上,側耳聽了聽,不一會,她扁起嘴,不屑地想道︰說要是走,為何還不走?

    外面的腳步聲一直都沒有遠離,那三個女人,分明還沒有離開。

    玉紫向塌後一倚,手撫著下巴,一派悠閑地侯了起來。

    不一會,十九笑了起來,此時此刻,她的聲音甜美非常,哪裡有半分剛才的高昂不滿?

    “夕姐姐,這玉姬甚得大兄愛重呢,那些出入王宮的賢士。一提到公子出,便都知道公子出身邊,有一愛姬,喚玉姬。姐姐,他日我等隨你嫁給了大兄,這玉姬,可還得敬重著呢。”

    玉紫心格登一聲︰十九都要隨她嫁給公子出?莫非,這個夕姐姐,便是公子出將來要娶的正妻?

    幾乎是突然間,玉紫覺得胸口一堵。

    她慢慢站了起來。

    站起後,玉紫轉過身,背對著殿門,清喝道︰“進來!”

    她叫的,自然是侍婢們。

    一陣應諾聲,殿門打開,幾個侍婢端著水盆等物,游貫而入。她們來到玉紫的身邊,幫她淨臉,漱口,穿好裳服。

    等弄好這一切,身著黑袍的玉紫,一臉清爽時,她才緩緩回頭。

    三個少女,正跪坐在大殿角落的塌幾上,靜靜地轉過頭,盯著她打量。

    玉紫也在打量著她們。

    坐在間的少女,約摸十八九歲,她長著一張容長臉,眉目秀雅。鼻挺而秀,嘴小而紅,姿態端秀優雅,從裡到處,都透著一種富貴之氣。這少女生著一雙狹長的,眼角上挑的鳳眼,看人時,波光流轉,頗為動人。

    這少女的姿色,雖然不及十九,卻著實不輸于玉紫。

    右側的那少女,生得小巧玲瓏,一張可愛的娃娃臉上,眼睛很大,她正骨碌碌地打量著玉紫,不過看她嘴唇抿得緊緊的樣子,顯然不是個愛說話的人。

    片刻後,十九格格一笑,笑眯眯地說道︰“夕姐姐,這姬妾見了我等,都不曾施禮呢。”

    她這話,明是說給那間的夕姐姐聽,實際上。卻是在指責玉紫。

    玉紫笑了笑,她朝著三女盈盈一福,在十九有點嘲諷的眼神,淡淡笑道︰“妾,亦是公子的食客。”

    她這是說,她有著不用對她們施禮的另一個身份。

    玉紫福過後,站起身來,盈盈一笑,緩步向外走去,一直到她走出殿門,三女才詫異地現︰這個玉姬。竟是不管不顧的就此離去!她竟然仗著公子出的寵愛,如此目無人!

    玉紫徑直走出院落。

    一直到走出殿門,她才腳步一頓,苦笑著想道︰我還真是任性啊!只是與這些女人稍稍相處一下,便受不了了。看來,我是沒有資格做那種甘願與他人一起分享夫君的‘賢德婦人’了。

    玉紫出了一會神後,提步向議事殿走去。

    議事殿外,好幾輛馬車把道路堵得實實的。這些馬車不按規定停在廣場,而是停在此處,看來,這些都是趙國身份不凡的人。

    議事殿,喧囂聲陣陣,數十個賢士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議論著什麼事。

    看到這些賢士,聽著他們地議論聲,玉紫直覺得胸口的郁悶少消︰她還真是寧願與這些人打交道,就算時有凶險,也好過與後苑的女人堆在一起勾心斗角啊。

    玉紫理了理頭裳服,大步向院落走去。

    她穿過一叢叢賢士,輕步來到台階上,推開了議事殿的大門。

    吱呀一聲,玉紫進入議事殿時,她清楚地感覺到,身後盯向自己的目光,多了幾雙,“此婦行走時,氣昂昂,步伐從容如丈夫,莫非,她便是玉姬?”

    “然也,此婦便是玉姬!”

    “聞姬有大才,不意如此年少華美。”

    “哈哈,公子愛之寵之,區公恐要失望了。”

    “咄!不過慕其才也,如此佳人,我怎敢輕言索取?”

    玉紫輕輕掩上殿門,把一眾議論聲關在了身後。

    大殿。公子出正與七八個賢士對面而坐,爭論得相當激烈。

    玉紫輕手輕腳地走近去,在眾人地微微一怔,坐在公子出的身後側。

    她坐在他身後後,便老實地低著頭,一動不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殿安靜了。

    玉紫抬起頭來。這時,公子出向後一倚,靠入她的懷。想以前,一舉一動都極為優雅莊嚴的公子出,哪會在議事殿這種高貴的地方,不顧體統地把自己埋入一個婦人懷?這可是玉紫的燻陶之功。

    玉紫自然而然地摟入他,她把他的頭放在膝蓋上,開始不緊不慢地給他揉搓著太陽穴。

    公子出舒服地閉上眼睛,漸漸的,他緊鎖的眉頭慢慢的松開了一線,漸漸的,一陣輕輕地鼾聲傳來。

    昨晚他與她歡愛了兩度,折騰了大半宿,一大早又勞心勞力,看來他真是累了。

    玉紫低著頭,望著眼前這張俊美的臉,心那一絲絲悸動,再次浮現出來。縱使她曾一千次一萬次地告訴自己,這個男人終非良配,可她一看到他,便會為他心動,為他心醉。

    節奏舒緩地按揉,安靜的院落裡,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十九三女請求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來,“且讓我等見過公子。”“你們可知,良姐姐是何人?她是大王曾經許給公子的妻室!”

    三女又是警告,又是請求,直折騰了一刻鐘,她們走動的腳步聲,再次傳來。

    不一會,三女便曼步走上了台階。

    她們相互看了一眼,都現彼此的臉上紅暈隱隱,眼神閃動著歡喜和期待。

    三個緊張的少女,直在台階上磨蹭了好一會後,才提步踏入殿。

    一入殿門,三個少女,便變成了三只呆呆的木雞。

    這一瞬間,她們臉上的嬌羞,目光的喜悅期待都已不見。她們只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直直在盯著玉紫。

    玉紫沒有理會她們,她低下頭,墨如雲地披散在黑袍上,皎潔如月的小臉上,帶著溫柔而安詳的笑容,她的小手不疾不緩地按揉著公子出的太陽穴,神態,有一種特別的美。

    這是一種陷入愛情,因滿足,因心悸,因甜蜜而浸染出的美麗。

    睡在她膝頭上的公子出,顯然好夢正酣,低低的鼾聲,和那輕揚的嘴角,顯現出他正處于放松當。

    三個少女,一動不能動了。

    直過了好一會,十九才低叫一聲,她雙眼汪汪地盯著公子出,喃喃說道︰“大兄他,從小舉止端秀,儀態雍容。他怎能,怎能這般不顧體面,仰臥于婦人之懷,酣睡于議事之殿?”

    十九的聲音,含著無比的錯愕,以及濃濃的鼻音。

    這時的她,再也維持不了臉上甜美的笑容,正憤恨地瞪著玉紫。

    在她的身側,那個夕姐姐也是臉色白,這個少女,顯然很少有這麼失態的時候。她只是呆呆地站在那裡,呆呆地看著玉紫,又看向公子出,然後,再看向玉紫。

    那個娃娃臉的少女,正以袖掩嘴,一臉驚愕。

    殿,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不管是低著頭的玉紫,還是好夢正酣的公子出,都對這三只木雞渾然無視。夏日的陽光,透過紗窗,和著清風,徐徐地鋪在兩人身上,光芒跳躍,組成了一團靜謐幸福的圖片,似乎,整個天地間,只有彼此存在,似乎,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插入其中。

   
  
正文 第158章 驅趕

    看到這圖景,夕姐姐的臉越的蒼白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十九再也忍耐不住,率先打破了安靜。她輕聲叫道︰“大兄,大兄,殿陰寒,你怎可睡于此處?”

    她一邊叫喚,一邊向公子出走近。

    當她走到公子出身邊時,蹲了下來,伸出手,便想搖醒他。

    就在這時,公子出睜開了雙眼。

    他的目光,銳利如刀!

    十九嚇了一跳,她尖叫一聲,一屁股坐倒在地。轉眼間,她記起自己失態了,便紅著臉,朝著公子出嗔怪道︰“大兄,你唬到我了。”

    公子出面無表情地盯了她一眼,緩緩坐起。當他坐起時,那威嚴和高華,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瞟過十九,盯向另外兩只呆頭雞。皺了皺眉頭,沉聲說道︰“此是議事殿,誰令你等婦人前來?”

    說到這裡,公子出聲音一提,喝道︰“來人!”

    “諾!”

    “請出她們!”公子出的聲音,含著慍怒。

    兩個劍客一驚,連忙走上幾步,攔在三女面前,叉手道︰“請!”

    三女沒動。

    十九還坐在地上怔忡時,那個娃娃臉的可愛少女輕聲喚道︰“大兄怎地厚此薄彼?你這玉姬能入,我等為何不能入也?”

    她伸手指向玉紫。

    公子出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

    他沒有開口,倒是攔在那少女面前的劍客笑了,“嬌嬌有所不知,玉姬乃大有才學之人,嬌嬌怎可把她與尋常婦人相比?”

    這話,不自覺地流露出對玉紫的尊重。

    而且,他話的‘尋常婦人’,可不正是指的眼前三位?

    三個少女臉色大變。

    這一下,那夕姐姐再也顧不得靜默了,她朝著公子出盈盈一福,姿態優雅得體地問道︰“公子何等身份,怎能如此寵一婦人?”

    她說到這裡,略頓了頓,溫柔地說道︰“公子忘了你的母親麼?”

    公子忘了你的母親麼?

    這話一出,公子出俊臉嗖地一沉。

    他冷冷地盯著那夕姐姐。

    他的目光是如此森寒,如此無情!

    那夕姐姐哪裡遇到過這樣的公子出,臉色嗖地雪白。情不自禁地向後退出一步。她匆匆站定後,迅地低下頭,向著公子出行了一禮,顫聲說道︰“妾無禮了,公子勿怪。”

    說罷,她轉過身,退出了大殿。

    玉紫注意到,這夕姐姐雖然臉色蒼白,退出的腳步卻絲毫不亂。這麼短短的一瞬間,她便恢復了正常,那份定力真是過人!

    夕姐姐一退出殿門,便聲音清雅沉穩地喚道︰“十九,小烏兒,出來罷。”

    直過了好一會,兩女才不甘不願地應道︰“然。”

    她們退出了大殿。

    剛剛下了台階,殿,傳來公子出冷漠,毫無感情的聲音,“三位嬌嬌!趙出近日諸事繁忙,無暇分身,請回罷!”

    他的聲音剛剛落下。十九地抽泣聲便傳了過來,“大兄,你怎能如此?你怎能如此?那日宮見過的大兄,都還是昔日模樣,怎地今日,你卻這般無情?”

    十九的聲音,帶著無比的失落和傷心,美麗的小臉上,已是眼淚鼻涕一把,顯得十分狼狽。

    不止是她,另外兩女,也是一臉的傷心和痛苦之色。

    安靜了一會後,公子出低沉的聲音再次傳來,“順!”

    一個劍客大步走出,叉手應道︰“在。”

    “護送三位嬌嬌回府。告訴叔公,趙出諸事繁忙,實無暇理會他家嬌嬌。請他加以管束!”

    這話,依然是無比冷漠,無比強硬。

    三女徹底的面白如紙。

    順大步走出,他攔在三個少女面前,雙手一叉,正準備說話時,突然間,十九嗖地轉身,掩著臉向外面沖去。她這一跑,另外兩女連忙跟了上去。

    殿,再次變得安靜了。

    公子出皺著眉頭,低低說道︰“唯婦人與小兒,最難養也。”不屑地吐出這句話後。他打開一側的竹簡翻看起來。

    玉紫見他全神貫注的,便悄無聲息地站了起來,退向大殿。

    一路上,每一個劍客看到玉紫,都會微微點頭,武士們也會揚一揚戟,至于賢士食客,都會向她認真地盯一眼。雖然只是一眼,可這樣正面看一個女人,足以代表了他們對她的肯定。

    這種待遇,玉紫天天享受,都習以為常了。直到今天,直到與那三個少女相比她才知道,自己這一二年地付出和經營,已經得到回報了。這些人的態度,便是回報。

    被這些眼高于頂的男人們如此尊重,這種回報,千金不易!以命相博也值!

    走著走著,玉紫的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一個嬖人跑了過來,遠遠地,便臉孔側向外面,朝她躬身行禮。“玉姬,大門有一客相找。”

    有人找我?剛剛來到趙國,哪來的人找我?

    玉紫想了想,轉過身去,道︰“前方帶路。”

    “諾。”

    太子府很大,玉紫坐上馬車,也足足在府行走了二刻鐘才來到府門口。

    遠遠地,她便看到一個腰佩長劍的青年,在外面轉悠。在聽到馬車聲是,他迅地轉過頭來。

    這個人,玉紫卻是不識的。

    玉紫有點詫異。她跳下了馬車,向青年大步走來。

    那青年迎上她,他朝著玉紫深深一禮,從袖袋捧出一個木盒,恭敬地捧到玉紫面前,朗聲道︰“主公知姬來了趙國,令我奉上此物。”

    玉紫伸手接過。

    她打開木盒,盒只有一布帛書,上面寫了寥寥幾字,字跡相當的熟悉,因為那是她在齊宮南苑時,與燕人華,魏人瀵等商量行商之事時,寫下來的。

    玉紫只是瞟了一眼,便歡喜地抬起頭來,問道︰“你家主公是?”

    那劍客叉手道︰“魏人瀵也。”

    玉紫嫣然一笑,道︰“還請君與我細細說來。”

    事情很簡單,瀵那一天得到玉紫的主意後,便上了心。這一兩年,他回到魏國內,多翻奔走,還真地按玉紫所要求的,在趙齊魏國的邊界城池,布下了駐點。同時,因他運氣不錯,靠玉紫所說的走私之策,積累了百金之多。

    這一次,趙公子出帶十萬齊兵,浩浩蕩蕩地回到國內的事跡四下傳播時,她玉姬的名號,也被時人經常提起。瀵正好經過邯鄲,便派了這個劍客前來聯絡。

    玉紫揮手召來馬車,由那劍客帶路,向前走去。才走幾步,那劍客一個 哨,從巷道,又走出了五個劍客。

    看到這五個劍客。玉紫的心,終于踏實些了。

    來到邯鄲也有幾天了,這是她第一次脫離公子出上街。護在她身邊的,是公子出派給她的那四個劍客,再加上這六個劍客保護,玉紫才敢上街。

    邯鄲城很安靜,行人連說話都是壓低了聲音的。很顯然,公子出與趙王後的針鋒相對,已令得人人自危。

    馬蹄的的地行走有街道上,坐在馬車的玉紫,拉起了車簾。她是得罪了趙王後的人,雖然料到趙王後不會弱智得對她一個不能左右大局的婦人派刺客,雖然身邊有十個劍客保護,玉紫還是很小心。

    馬車駛到了春和街的一戶酒家前時,停了下來。

    這是一個很普通的酒家,一個赤著上身的大漢,正揮著刀,動作利索地砍著狗肉。店空空蕩蕩,一個顧客也沒有。

    當玉紫踏入時,一個年長須,面目溫謙和的漢子從裡面那房子走了出來。他一看到玉紫,便是哈哈一笑。

    一邊大笑,他一邊朝著那不緊不慢地砍著狗肉的漢子叫道︰“高不戚,你知她是誰?這個婦人,便是趙公子出身邊的那個玉姬是也!”

    “砰”地一聲,那漢子右手一揚,輕飄飄地一揮手,便把那面看起來很鈍的銅刀砍入了放肉的木案,還深入三分!

    他轉過頭,明亮的雙眼緊緊地盯著玉紫,叉了叉手,道︰“婦人是玉姬?”

    “然也。”

    玉紫還在盯著那深深砍入木案上的刀,順口答道。

    那漢子又問道︰“你的夫主,是趙出?”

    “然也。”

    “善!”那漢子走到玉紫身前,朝著她深深一揖,朗聲道︰“聽聞公子出于齊秦一戰,大敗秦軍!只有他這樣的賢公子,縱使逃亡于外,也不忘削弱我趙國的強鄰!”

    自與公子出相處以來,玉紫已深深地領教了他在世人心目的地位,當下,玉紫微微一笑,便要開口。

    不等她開口,那漢子已抬起頭來,他瞪著玉紫,突然間聲音一冷,沉沉說道︰“然而!公子無巽縱我恩重于山!”

    嗖地一下,玉紫臉白如紙,身不由已地向後退出一步!

    瀵大驚失色,他急急地沖了上來,一把抓向那漢子的手臂,喝道︰“高不戚,你堂堂丈夫,竟要刺殺一婦人乎?”

    面對玉紫的慌亂,瀵的驚愕,高不戚瞬也不瞬地盯著玉紫,聲音沉沉地說道︰“請玉姬轉告你家夫主,高不戚敬他所為,然,身負恩義,有些事不可不行。請他務必保重,免得命喪不戚這種匹夫之手!哈哈哈。”

    大笑聲,高不戚大步走到木案前,拔出那個砍刀,揚長而去。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02:17 AM

正文 第159章 公子出的允許

    直到高不戚走得遠了。他那狂放的笑聲,還在玉紫的耳邊回蕩。

    她聽得出,高不戚的語氣,並無半點嘲諷!這個男人,他把自己刺殺的意圖如此明目張膽地告訴自己,還叮囑公子出小心防範,當真磊落得過份啊!

    瀵走到玉紫身側,叫道︰“玉姬?”

    玉紫搖了搖頭,她果斷地向四個劍客喝道︰“回府!”喝完後,她轉身向瀵福了福,跨上了馬車。

    玉紫的馬車,急急地駛向公子出的府。

    在臨走前,她命令劍客們帶上了那塊放置狗肉的木案。

    街道,因行人甚少,玉紫很順利地便回到了府。她命令四個劍客抬起那木案,便急急地向公子出所在的議事殿走去。

    當她來到殿外時,賢士們正絡繹不絕地走出,他們對上匆匆而來的玉紫,以及那面被砍了一個深深的刀口的油淋淋的肉案時,都是一呆。

    玉紫大步走入殿。

    這時刻,公子出正在顧君等人地籌擁下。向外面走來。迎面對上玉紫,他眉頭皺了皺。

    玉紫來到他身前,在離他五步處便跪了下來。以頭點地,玉紫清脆地說道︰“玉姬有急事相稟夫主!”

    公子出揮了揮手,示意眾人安靜。他看向玉紫,問道︰“何事張惶?”

    玉紫右手一揮,示意劍客們把那肉案擺在公子出面前,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然後,她指著那肉案上的刀口,道︰“這一刀印,便是那高不戚順手所為。”

    這兩年來,她跟在公子出身邊,也見過不少高手。可真沒有一個高手,隨意一揮,便可把這胡桃木做成的肉案,砍入三分!而且她看得分明,那柄刀,分明是柄極鈍,幾乎沒有刀鋒的!

    “公子無巽?”公子出笑了笑,轉向一個劍客,問道︰“這個高不戚,莫非便是那韓人高不戚?”

    那劍客上前一步,叉手道︰“聽姬形容,定然是他!”劍客說到這裡,聲音添了份不安,“主公,這個高不戚。是可以與墨家矩子一較高低的絕頂高手啊!”

    公子出淡淡地說道︰“此人于刺殺前向我示警,真磊落丈夫也!善!”贊美過後,他盯向玉紫,揮了揮手,“姬退下吧。”

    “諾!”

    玉紫回到殿,便令侍婢們拿過一份帛書,很是安靜地在上面寫寫畫畫。

    一天時間,轉眼便過去了。

    月光掛上天空時,整個院落裡還是燈火通明。坐在寢殿,玉紫都可以聽到外面交錯傳來的腳步聲。

    高不戚地出現,令得一天之間,府的防衛力量,又強了三分。現在整個公子出府,裡三層外三層,都是密密麻麻的武士和劍客。

    一直到子時許,公子出悠然的腳步聲,才從台階處傳來。

    玉紫連忙站起,躬身相侯。

    “吱呀”一聲,殿門大開。

    玉紫連忙迎上,她伸手接過公子出解下的外袍,喚道︰“公子?”

    公子出沒有理她。此時的他,墨髮披散,只著褻衣的身軀,精壯,肌肉隱約可見。看來,他剛剛沐浴歸來。

    玉紫小心地看向他,見他眸光深邃如海,舉止從容,俊美的臉上,那抹淡淡的笑容依然還在,心有點弄不清他的所思所想。

    公子出緩步踱到塌前跪坐下,玉紫連忙近前,為他斟酒焚香。

    裊裊升起的香霧,公子出低沉的聲音從玉紫的身後傳來,“玉姬,那個魏人,你因何得識?”

    終于問起這個問題了。

    早有心理準備的玉紫也不慌亂,她回過頭來,盈盈跪下,低聲稟道︰“妾在齊宮南苑時,曾與他相識。”

    “詳細說來。”

    “諾。”

    玉紫把往事說了一遍,只有談到那個計劃時,她略省了省,只是說想與他們一道走私。

    殿安靜了。

    公子出久久都沒有出聲。

    玉紫悄悄抬眸,她還沒有看到他,公子出低沉的聲音再次傳來,“玉姬,你便這般想要錢財麼?”

    他的聲音,含著濃濃的困惑。以及疲憊。

    玉紫低低地應道︰“然。”

    她的聲音很低很低,也很干脆很干脆。

    “為何?”

    玉紫沒有抬頭,只是幽幽地說道︰“世事難料,有得錢財護身,縱使被公子所棄,妾也能活下去。”

    公子出是個極聰明的人,她地想法瞞不過他,也沒有必要瞞。

    公子出盯著她。

    類似的話,從玉紫的口,他聽過無數次。

    跪在他身前的這個婦人,縴秀,腰細不盈一握,不止是他,世間任何一個丈夫,伸手便可把她的頸項掐斷!

    公子出溫熱的大手,撫上了她的頸。

    直過了半晌,他低低地聲音傳來,“在齊地之時,你可有用我之名,為自己謀利?”

    他的聲音很溫和。

    玉紫的腦袋,伏得越地低了,她輕輕應道︰“然。”

    公子出緩緩坐直。

    他轉過頭去,盯著外面的浩瀚星空。久久不語。

    玉紫悄悄抬眸,見到他這模樣,她不由怔住了︰公子出在呆呢!轉眼,她不安地問道︰“公子,那高不戚之事?”

    公子出回頭瞟了她一眼。

    一迎上他的目光,玉紫便迅地閉上了嘴。與他相處這麼久,她早就知道,應該在什麼時候開口,什麼時候閉嘴。

    公子出盯著玉紫。

    他盯得很認真,很認真。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低沉的聲音隨著夜風飄來。“姬,盡可去行商。”

    玉紫嗖地一下,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她啞聲喚道︰“夫主你!”他終于松口了,可她卻更加不安了。

    公子出淡淡一笑,又說道︰“姬自己經營所得的財物,我不會索取了。”他望著她水盈盈的雙眸,溫柔一笑,伸手撫著她的臉,喃喃說道︰“姬有財物傍身,甚善。”

    這簡直是一百八十度地轉變!

    玉紫呆呆地望著他含笑的眸,望著他俊美的臉,可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他的語氣太過平靜,笑容太過寵溺,這是一種安排後事的溫柔啊!

    看著他,直直地看著他,不知不覺,玉紫已是淚流滿面。

    公子出望著睜大眼,淚珠成串的玉紫,哧地一笑,道︰“姬因何如此傷心?”

    “哇——”

    玉紫放聲大哭起來。

    她縱身撲入他的懷。

    公子出伸手摟過。玉紫抱緊他的頸,嗚嗚大哭,哽咽聲聲,“你不可出事,夫主,你萬萬不可出事。”

    “不可出事麼?”公子出飄渺地一笑,他幽幽地看著玉紫,目光飄忽,“姬因何不願我出事?”

    玉紫抱緊他,淚水流得更歡了,她把自己的臉貼著他的臉,哽咽聲低啞,帶著無法用言語表達的傷痛和驚恐。

    公子出又問道︰“姬因何如此悲歡?”

    他的聲音,依然是飄忽的,遙遠的,寂寞的。

    玉紫搖著頭,淚流不止,她低啞的。含糊不清地說道︰“若沒有了你,若不是知道你還活得好好的,我此生還有什麼意味?”

    這話,很含糊,完全是無意說出來的。

    這話,透著她從心底滲出來的恐慌。

    公子出低著頭,怔怔地看著她。

    望著她涕淚交加的小臉,突然之間,公子出的眼前,出現了曾經遇到刺客的那一幕。那時刻,眼前的婦人在危急時,是不管不顧地沖了過來,救了他一命的。

    是了,那時的她,在救他時,不曾有半分猶豫。

    這個婦人啊。。。。。。

    公子出從心底,出一聲喟嘆。他伸出手,把玉紫緊緊摟住。

    他摟緊她,低低地嘆息一聲,然後,飄出一縷若有若無的聲音,“幸好,還有你這麼一個婦人。。。。。。”

    公子出地失控,永遠只有那麼一瞬間。伏在他懷的玉紫,漸漸地感覺到,他的氣息變得平穩了,他那緊緊錮制自己雙臂的力道,放松了。

    片刻後,他清聲說道︰“玉姬。”

    “然。”

    “此非常之時,你的貼身劍客,可再增加四人!”

    玉紫一怔。

    她抬頭看向他。

    公子出沒有看她,他伸手從幾上拿過一個竹簡,翻看起來。他那俊美高華的臉上,又恢復了雍容,連眼神也非常清明銳利。

    可玉紫卻不想離開。

    她抱緊他的臉,把自己的臉埋在其。越是與這個男人相處,她越是有一種‘這個胸懷便是我的’地感覺。

    她在他懷蹭了蹭,終于忍不住再次問道︰“公子,那個刺客?”

    公子出盯了她一眼。突然間,他昂頭一喝,“來人!”

    “在。”

    “喚順前來。”

    “諾。”

    不一會功夫,一陣鏗鏘有力的腳步聲傳來。聽到那腳步聲已出現在台階上,玉紫輕輕掙了掙,想要起身。

    公子出卻沒有抬手,玉紫掙了幾下掙不動,便不再堅持。

    殿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來,一個明朗的聲音傳來,“公子喚我?”

    公子出‘恩’了一聲,他一邊翻看著手的竹簡,一邊淡淡地說道︰“對于那個高不戚,武士有幾人識得?”

    順回道︰“高不戚者,邯鄲城的絕頂劍客。武士識得者眾多。”

    “善。”

    公子出冷冷地說道︰“由識得之人帶路,秘密逮殺高不戚!”



正文 第160章 食

    順嗖地抬起頭來。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公子出,叉手反對道︰“公子!這高不戚,實乃義士也!而且,這一次他要刺殺公子,還事先示警。我等不可不仁義啊!”

    順的聲音一落,公子出便哧笑一聲,他抬起頭來,目光森森地盯著順,冷冷地說道︰“君以為,任由高不戚取了我的性命,便是仁義?”

    順一噎,轉眼,他昂昂說道︰“臣以為,我等可嚴加防範,不使他得手!”

    公子出沉沉的聲音傳來,“被動防之,不是我趙出所為!不管他高不戚是何等大丈夫,他敢殺我,我便需把他扼殺!”

    這話氣,已是帶著七分殺機,三分怒意。

    順一抬頭。便對上了公子出沉寒的雙眸,從這雙眸,他甚至感覺到,如果自己不從,那麼自己面對的,同樣也是公子出的殺招!

    殿,空氣變得凝重而沉郁。

    就在這時,玉紫清脆的聲音徐徐傳來,“順好生糊塗啊!公子何等金貴之人,你為了心的仁義,竟要拿他的性命作賭麼?世間從沒有千日防賊的事,若是一有疏忽,累得公子命殞高不戚之手,你等如何面對蒼天後土,如何面對列祖列宗?如何面對殷殷期盼公子歸來的父老蒼生?”

    玉紫這話,已是很重了。順額頭冷汗涔涔而下,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叩頭道︰“是臣愚昧!臣馬上下去安排此事。”

    說罷,順站起來轉身就走。

    “且慢!”

    玉紫喊住他,說道︰“君行事時,需做到二條,一者,密也!任何人不得洩露風聲,以高不戚之勇,他若對公子生恨,不死不休地追求,那可是附骨之蛆!”

    “諾!”

    “二者。這事的輕重厲害,需讓眾臣得知。萬萬不可出現動了手了,卻不忍殺之的情況。一旦出現此事,公子所面臨的,同樣是不死不休地被追求!”

    “諾!”

    見到順應得很爽快,玉紫笑了笑,她喃喃說道︰“有時候,為了除去後患,是不可不擇手段的。那個高不戚深負俠名,自然交游廣闊,何不跟蹤脅迫其親友?誘而圍之,守而待之?”

    玉紫這句‘不擇手段’一說出,順已是呼吸急而粗。

    他咬著牙,半晌後嗖地轉身,朝著玉紫一叉手,低頭道︰“稟受令!”只是三個字,從順的口吐出,卻帶有了幾分凜然和悲壯。玉紫目送著順離去的背影,心有了一分傷感。

    這人,是跟隨公子出多年的心腹,對他的忠心。可以說是天日可表了。縱使公子出要求的,玉紫所教的,都與他心的信義大為違背,可為了自家主人的安全,他也是咬牙應下來了。只是,忠是一回事,信又是一回事。順這一次違背了自己的信義行事,多半事成之後會自刎以謝。

    玉紫聽著順遠去的腳步聲,把頭縮入他的懷,喃喃說道︰“天下人都可死,夫主不能死。”她知道,自己都看得出來順有自盡的意思,公子出又怎麼看不出來呢?她這句話,是在表忠心。她是在告訴公子出,為了他,她也可以不擇手段。

    公子出緊緊地摟著她,摟著她。

    第二天,玉紫起了個大早,現在她有了八個劍客相隨,又得到了公子出地允許,可以行商,便有點迫不及待了。

    高不戚的事,與魏人瀵看來關系並不大,玉紫有點想找他,可派出的人回報說,那酒家已是空了,店主說,那魏國商人已經離開了。

    坐在馬車上,玉紫在劍客們地方籌擁下。把邯鄲城細細地觀察了一遍。就商業而言,邯鄲城差臨淄多矣,玉紫現真要放開手腳行商的話,還真是大有可為。

    回到府後,她徑自向管事領了百斤黃金。府人人都知道,她是公子出的愛姬,很多時候,她的旨令,便是公子出的旨令,因此那管事毫不猶豫地拿出了黃金。

    玉紫一得到黃金,便下令購買租賃店面。因為公子出和趙王後的關系緊張,邯鄲城陷入一種低氣壓。這數日來,很多人急于把店面脫手,曾經租用了的,也急于關門避禍。所以玉紫不費吹灰之力,便低價收購了五百家。

    到得這時,她手的黃金,只有五十三斤不到了。

    接著,玉紫把這些租到的,曾經用于各行各業的店面,分門別類了下。便開張了。

    她開張的方法很簡單,那個店面原本做什麼,她便還是做什麼。只有到手的四十個酒家。她令人分隔開來,有個單獨的廚房,然後,食客需用的正間裡,擺好塌幾,裝飾了門窗,同時用紗蒙在四面牆壁和頂壁,一入晚,便不點煙霧濃厚的牛油燈,而是使用昂貴的蠟燭。

    這種裝修,在後世來說是慘不忍睹。可在那個時代,是絕一無二的。

    玉紫向皰丁第一次提出炒菜的概念。當然,任何一樣炒菜,那價錢足足是別的菜的五十倍。

    炒菜,在這個時代,要涎生並不容易,因為刷鍋的油脂是太少了。這時的油,都是動物油脂,而且這個時代,圈養家畜,還沒有形成風氣,那油脂是大大的不足。

    因此在同時,玉紫向工匠們提出,從大豆搾出油地想法。同時,她還從隸舍買了一百奴隸,在幾個有經驗的人地指導下,專門圈養家獸。

    玉紫地行為,可以說是風風火火。不過十幾天,邯鄲城便多了一批特別的酒家。從那些酒家飄出的香味,足以讓任何一個人駐足于外,不肯離去。

    陽光下,玉紫袖夾著一堆帛書,雙手捧著一個蓋得嚴嚴實實的木制陶盤,大步向公子出所在的議事殿走去。

    這二十天裡,她忙著開店,一天到晚扮成少年,跑來跑去,回來後倒在塌上便睡,與他說過的唯一一句話,便是玉紫詢問他,高不戚的事。當時得知高不戚已被順用重金利誘他的好友,然後用弓弩伏擊,萬箭射殺後,她倒地便睡,隱隱,她聽到公子出說,這事秘密進行。成功後順就殺了那個出賣高不戚的人,自刎了。

    議事殿外,賢士們來來往往。當身著姬妾服,墨披揚的玉紫出現在林蔭道時,好幾雙目光都向她看來。

    顧君上前一步,笑道︰“玉姬,那甚炒野豬肉的酒家,聽說是你所開?”

    玉紫呵呵一笑,道︰“然。”

    眾賢士雙眼放光。

    顧君嘖嘖嘴,道︰“昨日食過一盅,直到現在,還余香繞鼻啊。”

    另一個賢士笑道︰“然也,此味極佳,吃過之後,但覺天下食物,都如嚼蠟!”

    玉紫聞言嘻嘻一笑。事實上,這個時代除了對肉食的燒烤炙法相當不錯後,很多食物讓她這個後世人吃起來,還真是味同嚼蠟。

    幾個吃過的賢士在這裡感慨不已時,聽到的眾人都是雙眼放光,連聲詢問,“何處,店在何處?”

    玉紫連忙告知後,已有賢士三五成群,迫不及待地出了府門。

    這種情況,玉紫早就得到報告了。不過區區數日,那些貴了五十倍的炒食便出現了排隊預訂地現象。而且,趙王宮還有人向她派出了請貼,詢問這種炒食地做法。

    玉紫來到議事殿時,公子出正與在向三個賢士交待著。玉紫悄無聲息地走到他身側,盈盈蹲下後,公子出揮了揮手,示意眾臣出去。

    轉眼間,殿又恢復了安靜。

    公子出轉過頭來看向玉紫。

    感覺到他灼灼盯迫的眼神,玉紫干笑兩聲,她捧著那托盤,遞到他面前後,玉紫掀開蓋子。

    一碟野豬肉炒山藥,一碟姜蔥雞肉,一碟白生生的大米飯,出現在托盤。

    瞬時,一陣奇香四溢。

    玉紫把那托盤推到公子出面前,道︰“這種炒菜,是妾近日所研,眾人食後,說味道佳美,公子請食。”

    她說是說得清脆有力,可那小心髒,卻砰砰地跳得很快。

    沒辦法,她心虛啊。

    果然,公子出沒有接過托盤,他只是盯著她,道︰“姬這炒食,當真是近日所研?”

    “。。。。。。然也。”這陣子,她就沒有離開過他,這謊,還真是撒得不順溜。

    公子出長嘆一聲。

    他盯著她,徐徐說道︰“姬不信我。”

    姬不信我!

    他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玉紫顫抖了一下。她咬著唇,向地上一伏,額頭點地,鼓起勇氣說道︰“此物,妾幼時便有所得。然,妾深知,如公子對妾並無憐愛,露出此技的妾,只會成為公子送給他人的禮物。妾疑心甚重,思之則懼。”

    說到這裡,她低低地說道︰“妾惶恐。”

    公子出盯著她,“幼有所得?”

    “然。”

    公子出哧地一笑,冷冷說道︰“你一魯氏貴女,幼時受盡寵愛,哪有機會接近皰丁?”

    玉紫面不改色,她清脆地回道︰“幼時有此一想,此技練成,卻是流亡在齊境之時。”

    公子出淡淡地問道︰“姬流亡時,還學得什麼,何不一並說給為夫聽聽?”

    玉紫暗暗叫苦。她一個穿越過來的人,一不小心便露出了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技能,真要事先打一個預防針,還是件很難的事。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02:18 AM

正文 第161章 獻

    公子出見玉紫沉默。再次長嘆一聲。他伸手端過托盤,慢慢地品嘗了起來。

    聽到他的咀嚼聲,玉紫抬起雙眸,目不轉睛的,期待地看著他,小臉上閃耀著快樂的,滿足的光芒。

    這種光芒,只有孩子向父母獻上自己的成果時,只有愛你如癡的人,向你獻出她珍藏得最深的寶貝時,才會有的。

    公子出瞟了她一眼,想道︰罷了罷了,姬如此愛我,些許狡詐,不盡不實,不必計較。

    這時,玉紫有點緊張的聲音傳來,“夫主,這是妾親自炒的,味可美?”

    公子出慢條斯理地回道︰“甚善。”

    這話一出,玉紫眉開眼笑了。

    兩樣菜。一盅飯,被公子出吃了個干干淨淨。在侍婢們上前收拾碗筷時,他持起酒斟,慢慢飲了一口,淡淡的命令道︰“往後為夫所食,姬為皰丁。”

    玉紫眉開眼笑,幸福地應道︰“然。”

    她的表情,真的是幸福,原本應該錦衣華服,素手不沾陽春水的姬妾,這一刻清楚地表露出,她天天為他下皰廚,是人世間最快樂的事。公子出嘴角一揚,還剩下的一點點不滿,已是煙消雲散。

    玉紫直傻笑了一陣後,才記起自己此行的另一個目的。她從袖掏出一份帛書,恭敬地遞到公子出面前,道︰“妾願將妾行商所得,八成歸于公子,二成用于妾傍身。”

    她認真地,嚴肅地說到這裡後,道︰“帛書所寫,盡是妾行商安排,請公子一睹。”

    就算這個男人,說了她所賺的錢,都歸她個人所有。可玉紫還是願意用這種類似合作的方式,來決定今後的錢財分配。

    無論何時。她都要謹記,面前這個男人,不但是她的夫,還是她的主子。

    公子出拿起帛書,翻看了一下。

    片刻後,他點了點頭,道︰“也可。”

    聽著這輕描淡寫的兩個字,玉紫暗吁了一口氣,想道︰幸虧我沒有被他的承諾蒙暈了頭腦。這個男人,果然是習慣把一切都掌控在手心的。

    玉紫退出大殿後,再次走出府。這一次,她又購買了三百奴隸,辦起了養殖廠。

    她畜養的是六畜的四畜,羊雞犬豬。幸好,這個時代圈養家畜雖然不是很普遍,可終究是有一些的。

    光是購進種豬種雞等,玉紫便派出了二百名傭工,到邯鄲城附近去收集。同時,她下令以豆渣和青草之類做為畜用主食。沒辦法,玉紫以前雖是農村出來的,可不是學化學的。對那些什麼飼料的都一無所知,能做的也就是這些了。

    因為會用到大量的豆渣,玉紫把一些生意不好的店面空置出來,開起了美漿店。

    這些事,玉紫足花了六七天才安排下去,才找到適當的人進行負責。

    玉紫做出的這一系列地舉動,竟給邯鄲城人吃了一顆定心丹。越來越多原本關閉的店鋪重新開張,越來越多準備逃離的人,也停下動作張望著。

    轉眼間,邯鄲城又恢復了些許繁華。

    傍晚了。天空陰霾著,清風吹在身上,有些許涼意。

    玉紫縮在公子出的懷,一邊玩著他寬大的衣袖,一邊嘻嘻笑道︰“值班的武士,似是少了些。”

    公子出慢慢地推開她,緩步走到殿門處。

    “吱呀”一聲,他打開殿門,隨著一股清風吹入,他低沉的聲音在空寂響起,“要下雨了。”

    “砰”地一聲,他重重關上殿門,重新回到塌幾上。

    一坐好,他右手一伸,便把玉紫重新帶到懷。然後,他把她的臀托了托,令得她如剛才一樣,扎扎實實地偎著他。

    玉紫給再次縮到了他懷。

    她偎著他,傾聽著他沉穩的心跳,感覺到他的呼吸。沒有說話。

    一陣腳步聲傳來。

    不一人,一個劍客在外面喚道︰“公子,公叔白求見。”

    “迎于書房。”

    “諾。”

    玉紫從他身上退下,望著公子出大步離去的身影,伸了一個懶腰。

    隨著最後一線金光掩入地平線,無數的火把在院落燃起。玉紫望著天邊裊裊升起的煙霧,對著銅鏡梳理好頭,理了理裳服,向書房走去。

    這陣子,她只要忙完,便想與公子出膩在一起。

    她剛剛走出殿門,便聽到前方傳來一陣少女的嘻笑聲。

    這笑聲,飛揚而快樂。

    玉紫一聽,腳步便剎住了。她記得,這殿落,還沒有一個侍婢敢這麼笑著的。盯著聲音傳來處,玉紫喚來一個劍客,問道︰“何人在笑?”

    “稟玉姬,那是公叔白剛獻上的六位美姬。”

    是嗎?

    玉紫笑了笑,揮退他,慢步向前走去。

    她離那嘻笑聲越來越近了。

    不一會功夫,前方的桃花園,五六個打鬧嘻笑的少女。出現在她面前。

    這些少女,著紅披綠,煞是顯眼。隔著一片柳樹林,玉紫朝那些少女一一掃視過去。

    她的目光凝住了。

    坐在桃林下石幾上的,是一個絕美的少女,光是這麼遠遠地看著,玉紫都能感覺到,那少女光芒四射。

    她提起腳步,再次向前靠近。

    那少女清楚地呈現在她眼前。這個少女,其姿色比起趙王後亦不少遜。她不但肌膚白皙嬌嫩,而且也如詩如畫。有著難以言喻的嬌柔美態。

    在玉紫盯著那少女打量之際,突兀的,她的身後傳來一個女子的哧笑聲,“噫!這不是深受大兄愛寵的玉姬麼?”

    聲音一落,從一側樹林跳出一個美麗的身影來。

    赫然是十九。

    十九的身後,那倚在樹邊的,是那夕姐姐和另一個美少女。此刻,她們都在向玉紫看來。

    十九幾個蹦跳,便來到玉紫身邊,她圍著玉紫轉了一圈,小手掩著嘴,笑眯眯地朝著桃樹林那個極美的少女喚道︰“燕姬,前來見過玉姬。”

    燕姬聞言,盈盈一福,曼步走來。

    她走動時,有一種別樣的風流,身姿似是弱不勝風,娉娉婷婷。

    燕姬走到玉紫身前五步處,朝她盈盈一福,淺笑道︰“燕姬見過姐姐。”頓了頓,她溫柔地笑道︰“妾久聞姐姐美名,今日得見,不勝榮幸。”

    燕姬的聲音一落,十九已跳到玉紫面前,她盯著玉紫,笑眯眯地說道︰“玉姬,燕姬姿色如何?可會得大兄歡喜?”

    這是示威,這是赤裸裸地示威。

    玉紫笑了笑,她朝著燕姬,朝著十九,朝著那夕姐姐瞟了一眼,緩緩轉身,頭也不回地向回走去。

    剛走了兩步,燕姬有點弱弱的聲音傳來,“妾,可是惱了玉姬姐姐?”聲音,真是嬌弱啊。

    十九聲音一提。笑問道︰“玉姬,燕姬言,她可是令你惱了?”

    玉紫慢慢地停下腳步。

    她轉過頭來。

    她靜靜地瞟了一眼十九,燕姬,突然一笑。

    這是一聲哧笑,極輕蔑,極冷漠,極高傲。

    嗖地一聲,眾女臉色大變。

    不管是那夕姐姐,還是十九,都詫異地看著玉紫,燕姬更是張著紅艷艷的小嘴,一臉不解︰這個玉姬此刻的笑容,是如此高傲和不屑,她賃什麼?

    十九掩嘴格格一笑,便想開口。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腳步聲傳來。

    那腳步聲,雜而有力,是男人的腳步聲。

    夕姐姐朝十九搖了搖頭,示意她住嘴後,從樹後走出,朝著右側小道盈盈一福,恭敬地說道︰“妾見過父親,見過公子。”

    一個朗笑聲傳來。

    大笑著的,是一個年男子。他留著三絡長須,面如冠玉,神態儒雅。他大步走出後,朝著行禮的眾女叫道︰“都起身罷。”

    說罷,他轉向身側,笑問道︰“這燕姬,可是老夫自燕國花了三千金購來的絕色,公子滿意否?”

    他問話的對象,是長身玉立,高華雍容的公子出。

    公子出一出現,不管是燕姬,還是十九和夕女,都是美目漣漣,眸神采逼人。

    特別是此刻,那燕姬仰著小臉,癡癡的,歡喜地望著公子出,絕美的臉上,光芒四射,配上她那怯怯的神情,簡直是我見猶憐。

    公子出瞟了她一眼。

    他的目光沒有停留,只是一眼,便轉向十九,夕女,接著,他看向了玉紫。

    見到玉紫,不知不覺,他的嘴角揚了揚。

    他嘴角這一些揚,弧度很少,那是一種自然而然地放松。瞬時,留了心的十九的夕女,還有那燕姬,目光同時閃過了一抹黯然。

    公子出伸手朝玉紫揮了揮。

    玉紫跑到他身邊。

    公子出摟著玉紫的腰,轉向那年男子,笑道︰“公叔的好意,出豈敢不受?”他說到這裡,清喝道︰“來人!“

    一個劍客從他身後站出,叉手道︰“臣在。”

    “通知管事安排燕姬入住。”

    “諾。”

    應諾後,那劍客來到燕姬身前,他低著頭,叉手道︰“姬請吧。”

    燕姬沒有走,她一雙波光漣漣的美目,兀自癡癡地盯著公子出。便這般看著他,她的眸子,似乎含了淚。她正用那種楚楚動人的,可用世間任何男人心軟的眼神望著公子出,等著他回眸,憐惜。

    做為一個姬妾,第一次見面便拂逆主人的命令,這是出格的事。可不管是獻她來的公叔白,還是夕女,十九等人,都沉默著。他們含笑看著這一幕。

    燕姬癡癡地望著公子出,那眸光,連瞟也不曾瞟向公子出身邊的玉紫。

    公子出皺起了眉頭,他淡淡地說道︰“何猶疑不行?”

   
   
正文 第162章 幾女

    他喝罵的,是那個望著燕姬呆的劍客。

    那劍客一驚。凜然應道︰“尊令!”應罷,他轉向燕姬,聲音一提,嚴肅而認真地說道︰“姬隨我來。”

    燕姬凝視了這麼久,那眼的波光,都要蓄成珠淚了,公子出都不曾再向她看上一眼。

    生平第一次,燕姬的心閃過一抹張惶,不由想道︰莫非,我還不夠美?想到這裡,她幽怨地盯了一眼公子出,再向姿色不過爾爾的玉姬瞟了一眼,咬著唇,低頭轉身,跟上了那劍客。

    公子出摟著玉紫,與公叔白一道向著議事殿走去。

    公叔白朝玉紫盯了一眼,轉向公子出,嚴肅地說道︰“聽聞,王上病情有所好轉了。”

    公子出腳步一頓。

    他轉頭看向公叔白,問道︰“從何得知?”

    “宮有信傳來。”

    公子出笑了笑,公叔白見他沉吟。問道︰“公子不去看看?”

    自從上次,公子出在趙王後地帶領下,見過昏沉不醒的趙王後,一直沒有機會再見到他。

    此時,趙王既然有了好轉,于情于理,他也是應該去見一見的。

    公叔白見他沉呤不語,不由皺起了眉頭。

    這時,一個劍客向公叔白走來。公叔白見到那人,便朝公子出叉手道︰“我需告退了。”

    “公叔慢走!”

    “多禮了!”

    公叔白目送著兩人遠去的背影,長袖一甩,轉身向回走去。

    當他來到馬車旁時,夕女和十九急急地跟了上來。十九嘴快,當下脆脆地埋怨道︰“父親,燕姬如此絕色,大兄見了,為何不曾心動?”

    她朝著地上狠狠一跺腳,悶悶地說道︰“大兄還招手要那玉姬靠近呢!咄!此婦實令人厭惡!”

    夕女也在一旁輕聲問道︰“父親,世間有不好美色的丈夫乎?”

    公叔低下頭,迎上悶悶不樂的兩女,笑了笑,他看向趙宮方向,低聲說道︰“趙出,實是霸主之才!”

    十九撅起小嘴,插口道︰“父親,我聽不懂呢。”

    公叔呵呵一笑,他搖了搖頭。說道︰“趙出少年時,曾放蕩形跡,遍閱美色,博得了一個風流之名。自從先王後過逝後,他一夜之間變了一個人,趕走了府所有美姬,連個侍寢的也不曾備。聽聞流亡期間,曾一年不近婦人!以美色誘他,殊屬不易。”

    他伸手在夕女的肩膀上拍了拍,說道︰“我兒不必惶惶,玉姬有食客之才。趙出看重她,是視她如丈夫。我兒何必憂慮?”說到這裡,公叔白想到方才見到的燕姬那美色,不由心癢癢,瞟了女兒一眼,想道︰我這女兒,竟然私下藏了這等好貨色,我這個當父親的,直到今日才見到,真是可惜,太可惜了。

    “視她如丈夫?”夕女搖了搖頭。她想到那天見到的相依相偎的兩個人,不由嘆息一聲,低低地說道︰“否!趙出對她,異于世間任何一人!真希望燕姬能把他從玉姬身邊奪走。”只有這樣的趙出,她嫁給他後,才能得到自己應得的。。。。。。

    院落裡,到處都燃燒著紅通通的火把,一陣晚風吹來,那火焰四下飄搖,明滅不定,與天空閃爍的群星相映,遠遠看去,頗是華美。

    玉紫與公子出並肩走在林蔭道下,兩人的身影,在星光,在火光,時明時暗,疏疏淡淡。

    玉紫望著遠方的火焰,仰頭看向公子出。

    公子出感覺到她的目光,不由低頭向她看來。

    黑暗,她明亮的眼眸,似有火焰在跳躍。

    公子出望著欲言又止的玉紫,溫柔一笑,撫上她的額頭,問道︰“姬有何言?”

    玉紫長長的睫毛扇了扇,她還在專注地看著公子出。直直地看著他,看著他,半晌半晌後,她垂下雙眸。喃喃說道︰“妾,有了妒忌之心了。不想夫主與那燕姬親近之。”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很飄忽很飄忽。這句話,如其說她是在求他,不如說,她只是在喃喃自語,在向他傾訴自己地想法。

    公子出嘴角一揚,笑出聲來。

    他腳步一頓,右手一伸,便把玉紫摟入懷。

    他摟著她,伸手撫摸著她的秀,笑道︰“身為婦人,如此善妒,極是不妥。”

    他說得那麼輕淡,那麼隨意。

    玉紫伏在他的懷,聽著他沉穩的心跳,感覺到他的體息,她慢慢地閉上雙眼。

    公子出手指成梳,慢慢梳過她的秀。

    直過了好一會,他才拉著玉紫的手,向寢殿走去。經過寢殿時,他沒有入內,反而牽著玉紫的手。來到浴殿。

    幾個侍婢看到他走近,連忙福了福,道︰“公子稍侯。”

    “去吧。”

    兩人並肩踏入浴殿。

    公子出轉過身來,他低著頭,就著殿的燈火細細地打量著玉紫。看著看著,他嘴唇一彎,低低一笑。

    他低下頭來,在玉紫的額頭上印上一吻,他貼著她,淺笑道︰“今日觀姬,顏色殊好。”

    玉紫聞言。抬頭朝他嫣然一笑。

    洗浴過後,公子出突然把玉紫攔腰一抱,在她的低叫聲,哈哈一笑,大步向寢殿走去。

    寢殿,燭光幽幽,幾個侍婢見到主人入內,同時躬身,悄無聲息地向側殿退去。

    公子出走到床塌前,把玉紫朝著塌上一扔,縱身覆在她的嬌軀上。

    燭光上,他的雙眸明亮而閃爍,他望著她,伸出冰冷的大手,撫上她的小腹,低低說道︰“怎地還不曾有孕?”

    玉紫伸手摟著他的頸項。

    她昂起頭,在他的唇角輕輕印上一吻,淺笑道︰“會有的。”不曾有孕,那才是得蒼天垂憐啊。她真不敢想象,自己在這個時候,懷上他的孩子後的日子。

    玉紫仰著小臉,目光晶亮地望著公子出。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今天的公子出似是很開懷。

    公子出低下頭,嘴唇覆上她的嘴唇,喃喃的,含糊不清地說道︰“姬若為我生下大子,便立姬為妻!”

    他說什麼?立自己為正妻?

    玉紫呆了呆,一時之間,竟是說不出心底湧出的,是高興,還是悵然若失?

    公子出的話,含糊不清,玉紫嫣然一笑,迎上他的吻,也不想追問。

    冰冷的大手,慢慢地向她的玉帶移去。

    他的手。剛剛把玉帶抽出時,殿外,傳來一個嬌柔的女聲,“妾,燕姬也,願求見夫主。”

    這聲音,有種特別的嬌柔,動聽,隨風入耳,便令得人骨頭一酥。

    是那個燕姬!

    玉紫一怔。

    公子出顯然也聽到了,他皺了皺眉。

    這時刻,一個劍客的聲音傳來,“公子可有吩咐?”

    。。。。。。“無也。”

    另一個劍客溫和地說道︰“姬請回,請侯公子之令。”

    燕姬沒有走,她嬌嬌弱弱的聲音,微微提高了些,“那苑子,廣而深寒,妾畏之矣。”

    那聲音,真是無比的嬌憐動人。最重要的是,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傳到了殿。

    這,分明是說給公子出聽的。

    感覺到公子出移開了唇,直起了身,玉紫慢慢地,慢慢地松開了摟著他的頸項。燭光飄搖,她長長的睫毛,在玉白的臉上,投射出一抹弧形的陰影。

    那燕姬太美了,殿外的劍客沉默了好一會,都沒有傳來驅趕的聲音,顯然,他們都舍不得趕走這樣一個美人。

    猶豫,一個腳步聲來到殿門外。

    不一會,一個劍客低而清朗的聲音傳來,“公子,燕姬求見。”

    這劍客,明明知道玉紫在給公子出侍寢,還這麼輕易的,為一個第一次見到的姬妾通報。當真是美色令人動啊!

    玉紫長長地睫毛再次撲閃了一下,小臉上浮起了一抹冷笑。

    那劍客的聲音一落,燕姬嬌弱而動聽的聲音接著傳來,“妾,白日得見夫主後,思之渴之,神魂不守,請夫主允妾一見。”

    這聲音,很美很美。這用詞,很纏綿很纏綿,光聽這一句話,便可以想象到,絕色傾城的燕姬,那麼含著淚,一往情深地癡癡相望的模樣。

    公子出低下頭來。

    他看向玉紫。

    仰躺在塌上,面無表情的玉紫,低斂著眉眼,她的表情很平靜,眼神也沒有半點波瀾,可不知為什麼,睡在這可容六七人的大床塌上,枕著玉枕的她,卻流露出一股無比的清冷,以及孤寂。

    她在等著他做決定。

    公子出看著她,看著看著,他的眉頭皺了起來。床塌上的婦人,什麼話也沒有說,可她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冷意。

    他明明知道,不能這般縱容她妒忌獨佔,可他又萬萬不願意看到孤寂如此的她。

    公子出右手伸出,他慢條斯理地抽出玉紫的玉帶,淡淡地回道︰“燕姬不曾學過規矩麼?回去吧!以後沒有命令,不可妄為!”

    聲音依然是一如以往的冷漠清朗。

    玉紫嗖地睜大雙眼,看向他。

    對上她的雙眸,不知為何,公子出從鼻出一聲輕哼,別過頭去。

    玉紫嫣然一笑,伸出雙臂,摟上他的頸項。她剛剛摟上,公子出便把她的小手強行扯下,他頭一低,恨恨地咬上了她的唇。

    燕姬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得到的,還是這麼一個結果。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02:21 AM

正文 第163章 反擊

    她含著淚錯愕地望著殿中。這般細細傾聽。她甚至可以聽到裡面一輕一重的呼吸聲。

    公子出的那句斥喝,不止是說了燕姬,也說了兩個劍客。當下,一劍客走到她身後,有點羞愧,也有點嚴肅地說道︰“燕姬,公子令你退去!”

    這話,已帶了幾分強硬。

    燕姬嘴唇顫抖著,她朝著紗窗透過來的模糊的,重疊的人影瞅了瞅,咬著唇,低著頭,依依不舍地向後退去。

    當她退到院落時,一個男性的,低沉而歡愉的笑聲從殿傳來。那笑聲很啞,很濁,卻也很歡快。

    在那笑聲,隱隱的,還合著一個女性清脆的笑聲。

    這是一種真正快樂的笑聲,讓一個人從內心深處出的,滿足的笑聲。燕姬呆呆地聽著。呆呆地聽著,不由想道︰我已有多少年,不曾這樣笑過了?似乎從她滿了五歲,被艷使相那天起,便再也沒有自內心的歡笑過吧?

    玉紫醒來時,公子出已經出去了。

    她洗漱後,不知為什麼,覺得有點倦怠,便坐在塌上,右手支著下頜怔怔地出起神來。

    今天,她還有很多事應該做,行商的事千頭萬緒,一些場合她必須出席。她還要把那些皰廚叫過來,告訴他們做第五道炒菜。

    事情太多了。

    可她一點也不想做。

    懶懶地靠著塌,玉紫低低地嘆息一聲。

    半晌後,玉紫支著幾站了起來,她目光堅定地看著外面的天空,暗暗想道︰我喜歡他,我要獨佔他!有些事,還是得試一試!

    她轉過身向殿外走去。

    玉紫一走出院落,便聽到一陣女子的嬌笑聲傳來。那些笑聲,還有十九的聲音在。

    沒有想到,昨在晚上她們才離去,今天便又來了。

    玉紫笑了笑,提步向那聲音傳來處走去。

    十九是笑得歡快,她一直看這個燕姬不順眼,此刻對上一臉沮喪的她。她明明知道不應該,還是不知不覺變得高興了。

    可她才笑了幾聲,夕女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低喝道︰“閉嘴!”

    十九一愕,笑容給僵在了臉上。

    雖然夕女是她的親大姐,可她也是家裡嬌養的嫡女。就算她這一生,注定跟在這個親大姐身後,做她陪嫁的滕妾,可從小到大,包括夕女在內,哪裡有人說過她半句不是?

    一時之間,十九美麗的小臉都給變青了。她郁怒地嘟起嘴,見夕女一點理她地打算也沒有,心下怒意更甚。當下,她低下頭來,朝著地面重重一踢。“叭”地一聲,一根枯枝被她踢飛了老遠。

    夕女沒有理會含怒帶怨的小妹,轉頭看向燕姬,皺眉問道︰“你昨晚主動求見,公子出都不曾出殿?”

    燕姬半垂著臉,眼眸淚光盈盈。她抽泣了一聲,楚楚可憐地應道︰“妾喚他了,也求他了,夫主都不曾出來一見。妾聽得分明,他正與那玉姬在殿嬉戲。”說到這裡,燕姬嗖地抬頭,向夕女問道︰“嬌嬌,那玉姬,是不是真的精擅狐媚之道?妾聞昔日夏姬,便精通此等秘術,凡是與她歡好過的男人,都會沉溺。”

    在燕姬地認知,她還不曾遇到過不對她垂涎的男人。昨天晚上地閉門羹,對她來說,實在是不可思議,甚至可以是奇恥大辱。特別是那兩個守門的劍客,在趕她出來後,便連正眼也不再看她,今天見了,更是頭也不曾抬一下,不曾朝她瞟一眼。

    這樣的遭遇,讓她一直飽漲的信心,一下子削去了不少。

    夕女皺著眉頭,溫和地問道︰“那個玉姬,在殿與他嬉戲?”

    “然也。”

    “你可曾就此事質問過劍客們?她是姬妾,你也是姬妾,為何她可以堂而皇之地把公子的寢殿當成自己的?”

    燕姬點了點頭,嬌怯地說道︰“妾問了,他們說。玉姬本不是普通姬妾,自是應當。”

    “自是應當?自是應當?”

    夕女似是被這四個字給嚇住了,她臉色一白,身子晃了晃。

    燕姬一驚,連忙扶住她,急急地說道︰“嬌嬌,嬌嬌?”

    夕女扶著燕姬的手臂站穩身子,同時,她朝側對著自己的十九盯了一眼。剛才她站立不穩時,十九手一伸便可扶住她,可她不但沒有扶,反而還側轉身,裝作什麼也沒有看到的樣子。

    夕女右手扶上一邊的樟樹,尖利的指甲在粗糙的樹皮上,“滋”地一聲,拉出一條細細的印痕來!她喃喃地說道︰“自是應當?玉姬一個婦人,不知都做了什麼事,竟然讓那些堂堂丈夫,都認為她的所作所為自是應當?”

    她說到這裡,右手撫上胸口,喘息起來。那嫻靜優雅的臉上,也露出了少有的不安。

    在燕姬和十九眼,夕女一直是沉穩的。優雅的,行事果斷,手段高的,她們什麼時候見過,她居然會有如此失態地表現?一時之間,十才也顧不得惱怒了,側過眼,詫異地朝她瞟來。

    燕姬更是咬著唇,不安地問道︰“嬌嬌,這玉姬,甚難對付麼?”

    夕女在燕姬地扶持下。慢慢坐到石幾上。

    她盯著前方,半晌後,向燕姬吩咐道︰“這兩日,你稍安勿躁,侯我指令。”

    燕姬弱弱地應道︰“諾。”

    玉紫遠遠地便看到三女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說著什麼。她扶著一株柳樹,靜靜地望了一陣後,轉身離去。

    她漫無目的地在府走動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得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玉紫停下了腳步。

    兩個侍婢來到她身後,她們朝著玉紫盈盈一福,脆聲道︰“玉姬。”

    這兩個侍婢,是公子出指派來服侍玉紫的。

    玉紫低聲應道︰“不必多禮。”

    她看向兩女,只是一眼,她便詫異地問道︰“何郁郁不歡?”這兩個侍婢,都苦著一張臉,看她的表情,是欲言又止。

    一直以來,玉紫的心思都放在大事上,還真沒有注意過這兩女。此刻她對上兩個侍婢關心而不安的神情,大是不解。

    兩侍婢低著頭,訥訥著不知如何回答她的模樣。

    “噫!是了,你們是我的侍婢,恐我失寵于夫主?”

    “然。”

    “然也。”

    玉紫點了點頭,嘆道︰“我竟是忘了你們。”因為對公子出的手段太過忌憚,一直以來,玉紫是想也沒想過,要利用籠絡他府的人。

    玉紫笑了笑,轉過身去,她看著碧水蕩漾的湖面,低聲說道︰“我有一事交付你們。”

    “不敢。”

    “事情很簡單,你們平素與人交談時,多贊贊燕姬,話多拿趙王後與她相比。便如,燕姬有趙王後那麼美,她與王後,可以說是我趙國的兩大絕代佳人。便說。燕姬風姿楚楚,那欲說還休,欲泣不泣的動人模樣,與趙王後初來邯鄲時更是相似。記住,無論是對著侍婢劍客,賢士庶民,都可以多加撒播。”

    她說到這裡,轉頭盯向兩女,溫柔笑道︰“我的話,你們可記著了?”

    “然。”

    “此事易為。”

    是啊,這事是容易辦。

    玉紫微微一笑,她從懷掏出一個錦袋,順手拋給兩婢,溫柔地說道︰“這裡面有四百枚布幣,你們共分之。切記,無論我說了何話,不可洩之。上面諸言,更與我無關,明白否?”事實上,玉紫後面的吩咐,純是多余,在這個時代,做侍婢的,還真不敢隨意洩露主人說的任何一句話。

    兩侍婢歡喜地接過這一袋趙地流行的平布幣,連聲應是。她們看向玉紫的眼神,已在平素的畏懼,添了一份親近。如她們這樣的身份,是沒有工資的,歷來跟隨的主子,也沒打賞的習慣。

    這可是平生第一次領到這種賞賜啊,而且還是相當豐厚的賞賜。

    玉紫看著兩婢領命而去,微微一笑。

    說實話,她這番話,還真不是假造出來的。趙王後以一個普通姬妾之身,獨佔趙王之寵,後來更是成為趙國實質上的最高統治者,羨慕崇拜她的少女太多了,無形,學她的一舉一動,已成了一種潮流。那燕姬的楚楚可憐,還真有模仿趙王後的痕跡在內。

    玉紫目送著兩個侍婢歡天喜地地離去,扯下一根柳枝,一邊揉搓著,一邊暗暗想道︰現在,我手頭可供支配的錢多了,花用時,也無需防著公子出。府可以拉攏的,應該拉攏的人,我就要試著拉攏了。大方點是沒有錯的。

    下達了這個命令後,玉紫的心神稍定,她坐上馬車,在八個劍客地護送下,再次踏出了府門。

    她召來幾十個酒家的皰丁,傳給了他們第五種炒菜後,目光炯炯地掃視過眾人,朗聲說道︰“諸位,我有一令!”

    喧囂聲瞬時止息。

    玉紫目光明澈之極,她微笑道︰“從今往後,你們,誰若是明了一道菜式,那菜式之美,能博得眾人稱贊,得到我的肯定,便可以獲得五百布幣!”

    從皰丁的眼睛一亮,有幾人已是躍躍欲試。

    這些皰丁,多數是奴隸轉為嬖人的,有一些至今還是奴隸之身。五百布幣,對他們來說,已是一筆天數字了。像他們這樣出身的人,為主家做事,可是沒有工資和賞賜的!



正文 第164章 效果

    處理了皰丁的事後。玉紫跑到指定的畜養場看了看,見到傭工們已經弄回了五只豬,十來只雞鴨了,便細細地詢問了番飼養的情況。

    雖然出自農村,對于畜養,玉紫可是知道不多的。她唯一知道的,便是這些動物居住的地方,需鋪上潔淨的干草,並且勤加更換。糞便要單獨挖一個坑放置,喝水進食的地方要與這兩者分離。

    胡亂指導一番後,天色不早了,玉紫坐著馬車,趕回了府。

    公子出正在書房。他顯然剛剛回來,一臉疲憊之色。

    玉紫見他懶洋洋地倚著塌,閉著雙眼,眉頭深皺,便輕手輕腳地走到他身後,雙手在他的肩膀上按揉起來。

    隨著她地按揉,公子出慢慢倚入她的懷。

    沙漏聲,蠟燭光,疲憊至極的公子出。漸漸有了睡意。玉紫按揉時,他一動不動,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輕輕地鼾聲傳來。

    玉紫地按摩沒有停下,她一邊不疾不緩地按搓著,一邊低著頭,打量著這一張沉入睡鄉的俊美面容。

    他似乎瘦了些,眼角下,都有了一些青黯之色,那緊鎖的眉峰間,豎紋更加深刻了。

    這個男人,這些年來四處奔忙,終于如願以償地回到國內了。從府越來越少的武士,以及越來越多的賢士大臣看來,趙國的大局,已被他掌控了大半。

    只是,這個男人雖然有些不擇手段,他的內心深處,是愛著這個國家的,他是想把趙國的內亂,消彌在無形,想要平安地把政權過渡回來的。

    正因為不想趙國生內亂,所以直到現在,他與趙王後地對峙,還不曾燃起烽火。

    公子出的鼾聲越來越響了。

    玉紫揮揮手,示意兩個侍婢悄無聲息地走過來,與她們一道。抬著公子出放在塌上。

    揮退侍婢,她幫他解去外裳,稍稍清理了一下後,便鑽入被窩,把兀自好夢正酐的他,再次摟入懷。

    她低著頭,目不轉睛地望著他的臉,他刀削般的眉,他高挺的鼻梁。

    望著望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愛戀和悵惘湧出心頭。

    玉紫緩緩低頭,將自己的嘴唇印在他的額心上,低低地說道︰“他廣納妻妾時,我再離去吧。趙出,這時刻,你還是我的。”說罷,她把自己的臉,結結實實地貼在他的臉上,閉上雙眼,任由自己的呼吸,與他的呼吸相混合。

    公子出顯然是真的累了。

    他這一睡,居然一直睡到隔日。而玉紫。便這樣倚在床塌前,以半坐的姿勢摟著他睡了一晚。

    模糊,她知道公子出起塌了,他把她抱起放好,再用被子把她嚴嚴實實地蓋住才,才轉身離去。

    自從那一晚後,已經有四天了,燕姬都沒有出現過。

    而公子出,一門心思沉浸在國事當,似也忘記了自己的府,有這麼一個絕色美人。

    這一天傍晚,忙裡偷閑的公子出,摟著玉紫的腰,緩步走在林蔭道。

    兩人剛剛轉身,想要踏入那池水上面的回形走廊時,一陣歡喜地叫聲從他們的身後傳來,“大兄,大兄,侯侯我,侯侯我!”

    那是十九地叫聲。

    公子出腳步一頓。

    從桃樹林跑出來的,十九,夕女,燕姬都在。四個少女,如同四朵美麗的花,特別是燕姬,如同最為耀眼的那顆白珍珠,含情脈脈地緊跟而來。

    這次的燕姬,一身素白,她那嬌艷的面容。在白色的掩映下,仿佛是一朵最為清新姣美的水蓮花。遠看時便令人驚艷,當她走近時,幾乎讓人移不開眼來。

    玉紫注意到,這一次,公子出的目光在掃向燕姬時,略頓了頓。

    只是一瞬間地停滯。

    可就是這一停滯,燕姬嬌艷絕美的臉上,飛快地閃過一抹羞喜,而夕女則是眸光一閃。

    四女跑到他面前後,夕女地位最高,她上前一步,朝著公子出優雅一禮,溫柔地說道︰“妾等遠遠得見夫主,歡喜無盡,唐突勿怪。”

    公子出點了點頭,道︰“一道走走罷。”

    四女齊聲應道︰“諾。”聲音,已是有著歡喜。

    公子出下了這個命令後,便繼續摟著玉紫,向前走去。

    這時,一個小小地嘀咕聲傳來,“正妻在此,大兄怎能摟一姬妾而行?”這聲音很小很小。卻也足夠讓公子出聽到。

    公子出眉頭一皺,一抹惱色一閃而過。

    不過,他也放開了摟在玉紫腰間的手。

    說話的人,正是十九,她見到自己說的話起了作用了,大眼睛閃過一抹歡喜,美麗的臉上,也變得神采飛揚起來。

    她嘻嘻一笑,幾個縱步便跑到公子出身側,她小小地拈起他一片衣袖,扭著身子。嬌嗔地說道︰“大兄大兄,你不在邯鄲時,我天天想你歸來。你歸來了,卻不似以前那般易親近了。”

    聲音嬌軟,含著委屈。

    公子出低著頭,望著十九嬌美的臉,半晌,他低嘆一聲。

    十九見到他嘆息,看到他表情,似乎變得溫和了,當下一喜,她悄悄地抓上了他的衣袖,不肯放手。

    見到這一幕,玉紫腳步稍緩。

    就在這時,對面一陣喧囂聲傳來。

    一個高亢的聲音傳來,“秦國敗于齊之一戰,五年之內與我戰國不會再起戰事。”

    另一個聲音振振地反駁道︰“然而,秦國卻有與魏國結盟之意。若是兩國夾擊我趙國,如何是好?”

    吵嚷聲,十幾個賢士對面走來。

    他們一看到公子出,同時一揖,朗聲叫道︰“見過公子。”

    在他們行禮之際,有幾人不小心瞟到了燕姬,同時目光一滯,臉上閃過一抹驚艷之色。

    轉眼,一個臉膛微黑,五官卻生得俊朗的三十歲的賢士向公子出笑道︰“這位美姬,定是燕姬了。聞姬不但有趙後之色,還有趙後楚楚之姿,果然如此!”

    就在這賢士句話吐出時,玉紫清楚地感覺到,公子出垂在袖旁的右手,握成了拳。那青筋暴露地拳頭,帶著幾分戾氣。

    燕姬面對眾人癡呆的目光,和毫不掩飾的贊美,羞澀地低下頭來。她朝著眾人盈盈一福,脆脆的。歡喜地說道︰“妾不過一姬妾,怎敢與趙後這等美人相比?”說到這裡,她含羞帶怯地朝公子出看了一眼,暗暗想道︰等夫主當了趙王時,我許能比一比。

    歡喜溢于言表,越楚楚動人的燕姬,並沒有現到,這個時刻,夕女看著她的眼神,閃過一抹冷芒。

    這時,公子出揮了揮手,喝道︰“退下吧。”

    他命令的是諸女,夕女等人應道︰“諾。”

    她們盈盈退下十數步後,十九低叫道︰“那玉姬,怎地沒有退下?”

    眾女抬起頭來。不錯,那玉姬,居然還恬不知恥地站在公子出身側,甚至上前一步,緊挨上他。

    十九憤憤然地瞪著玉紫的背影,腳尖在地上一蹬,惱道︰“夕姐姐,我不要退下,我也要站在大兄身側!”

    “休得胡鬧!”

    夕女喝止了十九後,轉眼看向燕姬。此時的燕姬,還在如癡如醉地望著公子出的背影,她美目漣漣,神光奕奕,仿佛正在遙想著自己成為另一個趙王後後的美景。

    望著她,夕女縮在袖的右手一握,指甲緊緊地掐入掌心。

    一個賢士朝公子出一叉手,朗聲道︰“公子,秦魏結盟,于我不利啊。”

    另一個賢士皺眉說道︰“如此之時,說這話有何用處?”

    在這個時候,說這些話是沒有用處。公子出畢竟還沒有完全掌握趙國的政權。

    場面一靜後,一人朝玉紫盯了一眼,向公子出問道︰“她便是玉姬?”

    公子出點了點頭,他回頭沖著玉紫溫柔一笑,道︰“然也。”

    公子出一言說出,那賢士便退後一步,朝著玉紫深深一揖,朗聲道︰“姬有大功于趙,請受我一禮。”

    好幾個賢士見狀,也向玉紫深深一揖,朗聲道︰“請姬受我一禮!”

    這時,因為十九不願意退下,夕女等人還站在十幾步外。

    看到這一幕,十九以袖掩嘴,出一聲驚呼。不止是她,夕女和燕姬等,也瞪大了雙眼,一臉不敢置信。特別是夕女,那一張臉時青時白,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如她們這樣的人,特別能體會到,這些自命不凡的有才之士,平素是多麼的傲慢和不可一世。在她們的意識,從來想也不曾想過,有一天,會看到賢士向一個婦人施禮!

    而且是好幾個賢士,如此畢恭畢敬地向一個婦人施以大禮!

    這,這簡直是不可想象啊!

    四女集體失聲之時,玉紫朝著賢士們盈盈一福,笑道︰“不敢。”她自是知道,這些人對她施禮,是因為那日運糧時,她所設下的疑兵之計。那一戰,滅掉幾千秦兵還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那一次趙出帶領運糧的兵少而雜。可他卻借此打了一個完美的勝仗!

    因為趙出下令封鎖消息,所有齊人都不知道,那一戰,玉姬居功甚偉。世人把這一戰的功勞,都記在了趙出的身上。

    這可是趙出的第一次獨立指揮作戰啊。以少勝多,以弱勝強,而且是在對方奇襲,已方應對倉促的情況下。數月間,他善戰的大名便傳遍諸國,更傳遍趙國,為他贏得了巨大的政治資本。

    因此,知道真情,被公子出倚重的賢士們,對玉紫這個默默無聞的功臣,真正地敬重起來。

    賢士們在這裡與公子出和玉紫說話,那一邊,夕女等人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02:23 AM

正文 第165章 示好

    第三天晚上。

    公子出翻動竹簡的聲音。給靜謐的大殿,添了一份異常的安詳。

    突然間,一個腳步聲傳來。

    一個劍客刻意壓低了聲音,在殿外說道︰“臣,有急事稟過公子。”

    “進來。”

    “諾。”

    那劍客一踏入,便朝著公子出雙手一叉,道︰“公子,燕姬與劍客建歡好,被我等現,此刻兩人已然逃逸!”

    什麼?

    玉紫一怔!

    公子出雙眼一眯!

    公子出向後倚了倚,右手輕輕地叩擊著幾面,緩緩說道︰“燕姬與建歡好,被你們所睹?”

    “然也。”

    “何時?”

    “半個時辰前。”那劍客朝著公子出悄悄地看了一眼,低下頭繼續說道︰“臣等原欲稟知公子,豈料公子外出。思量之下,臣擅自下令,將這兩人捕獲後交由公子處置,豈料一時不慎,竟被兩人逃脫。臣等遍尋不見,前來稟知公子。”

    安靜的大殿,只有公子出叩擊幾面的聲音傳來。

    片刻後。他揮了揮手,示意那劍客退下。

    那劍客剛剛退到殿門口,公子出突然說道︰“不必尋了,若見到建,便說,我將燕姬賜給了他。”

    那劍客霍然回頭。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公子出,那個燕姬一來,他們這些男人便都在暗點評,不知有多少丈夫,已為燕姬的美色傾倒。也正是因此,在突然見到建與燕姬滾在床塌上時,他們憤怒妒忌過了理智,竟沒有稟過公子便大叫大嚷地沖了過去。

    他萬萬沒有想到,這樣的絕頂美人,公子出也是說舍便舍!

    那劍客愕然地看著公子出,片刻後,他朝著公子出深深一揖,顫聲說道︰“公子當真重士!燕姬如此美人,建如此行為,公子亦能成全,臣,臣感動莫名!”

    他確實是感動,無比地感動。天下間,有多少權貴王孫,嘴裡說著重士,重才,可在美色面前。那所謂的士,所謂的才,都要靠一旁站去。天下間,想來只有自家主公能做到這個地步吧?如此寬仁,如此重士啊!

    那劍客朝著公子出再次深深一禮後,低頭退出。

    玉紫有點不相信。

    她皺著眉頭,尋思起前幾日見到燕姬時,她看向公子出的眼神,那眼神,分明有一種叫做野心的東西在閃耀。這樣的燕姬,自身又是絕色美人,她怎麼可能會舍棄堂堂趙公子出,而與一個尋常劍客歡好?就算她奈不住寂寞,也要等地位再穩妥了,再隱密地做這種事啊!

    就在玉紫深深疑惑之時,公子出沉聲命令道︰“來人!”

    一個侍婢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殿門口。

    公子出淡淡地說道︰“將伺侯燕姬之人,帶來見我。”

    “諾。”

    不一會功夫,二個侍婢,幾個平素在院落裡幫忙的傭婆進入殿。

    這些人一對上公子出的眼神,便是雙股戰戰,他目光一抬。幾個婦人雙腿一軟,不由自主地同時跪下,伏在了地上。

    看著伏在地上,如同抖糠的幾人,公子出皺起了眉頭,他向玉紫看來。

    玉紫接收到他的眼神,轉過頭盯向幾女,清脆地問道︰“這幾日,可有外人找過燕姬?”

    “有,有,是一位嬌嬌。”

    “是公叔家的嬌嬌,端方有禮的貴女。”

    端方有禮?莫非是那個夕女?

    玉紫向公子出瞟了一眼,又問道︰“燕姬這幾日,可有異常?”頓了頓,她還是說明白一點,“可有時哭時笑,或怔怔不語,或坐立不安等?”

    兩侍婢連忙點頭,一人說道︰“然,然也,昨日晨時,姬還泣了許久呢。”

    “噫,奴記得,那嬌嬌一去,姬便把酒斟掃落在地,還叫著,叫著︰令我近他分寵的是你!可如今,如今你卻叫我。。。。。。”那侍婢聲音一尖,模仿著燕姬的語氣說到這裡後。訥訥續道︰“姬說到這裡,便不再言語了,連晚餐也不曾食。”

    玉紫看向公子出,見他眸底盡是冷意,便轉過頭喝道︰“退下吧。”

    “諾,諾諾。”

    唯唯諾諾,幾女慌不迭地退出大殿。

    殿,恢復了安靜。

    公子出仰著臉,怔怔地望著穹形殿頂,半晌半晌,他才低低地喚道︰“玉姬?”

    “然。”

    “你說這婦人,幼時明明可親,怎地長大後,卻一個二個的,變化殊多,令人厭憎?”

    玉紫垂下雙眸,半晌半晌,她才低聲應道︰“妾,不知也。”

    公子出顯然有點失神,他閉上雙眼,低低地說道︰“我平生,最恨他人欺我!”

    他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後,便坐直身子。重新翻閱竹簡起來。他臉上的表情是那麼平靜從容,似乎剛才的失神,只是一個幻覺。

    睡覺時,公子出一直摟著玉紫,不曾放開少許。現在已到了夏末了,他這般抱著,還是有點熱的。可隱隱,感覺到他有著失落的玉紫,還是任由他這般摟著自己。

    被一陣鳥啾聲驚醒的玉紫,洗漱過後,來到紗窗前。

    隨著紗窗一打開。一股清涼的氣息便撲面而來。望著外面郁郁蔥蔥的綠色,玉紫展開了一朵燦爛的笑容。

    一陣腳步聲傳來。

    一個侍婢來到她身後,她朝玉紫福了福,低著頭,雙手捧著一個木盒,清聲說道︰“玉姬,公叔白府派人送來此物。”

    公叔白府?

    玉紫嗖地轉過頭去。

    她伸手拿過那木盒。盒子很緊,玉紫費了一下功夫才把它打開。

    盒子,有一卷帛書,玉紫拿過帛書,上面用趙國字寫了一句話,“姬有大才,夕甚敬之,此生唯願與姬結為姐妹誼,共輔夫君。燕姬不敬,替姬逐之!”

    ‘燕姬不敬,替姬逐之!’

    玉紫把這行字,細細地看了兩遍後,啞然一笑。她把那帛書拿到煮酒的炭爐,扔進去燒了。

    她這個動作一做出,那個站在殿外,正向裡面瞅來的侍婢頓時松了一口氣,露出一個笑容來。

    玉紫把空了的盒子重新蓋好,遞給侍婢,“交給原主。”

    “諾。”

    目送著那侍婢離開大殿,與侯在殿外的一個陌生面孔的侍婢會合後,玉紫收回目光。

    她的嘴角,噙出了朵笑容來︰她從來沒有想到過,夕女會向她示好!而且她還說,是為了她玉紫,才趕走燕姬的!也不知燕姬有什麼把柄在她手,可以任由她想送就送,想要她勾引男人,她便勾引男人?如此看來,那晚燕姬與建在一起翻雲覆雨,還是得了夕女命令,故意讓眾劍客現的。

    這個夕女。真是不簡單啊!可惜,她低估了公子出!也低估了她玉紫!

    想著想著,玉紫長嘆一聲。她眺望著外面的浩瀚的天空,低低地說道︰“玉紫,明明歡快之時,因何心底郁郁難歡?”

    她伸出縴細修長的手指,在紗窗的邊沿輕輕地描畫著,心腸百結。

    只是感慨了一會,玉紫還得出去忙活。

    坐在馬車上,邯鄲城,人流已是增多了不少,擠擠攘攘,許多馬車穿來梭去。

    四十幾處酒家,隨著時間地推移,那生意是越來越好。光是那油脂入鍋煎燒時傳出的香味,便是飄多遠,便把廣告打出多遠。

    可生意太好也不是一件事,無數的權貴都點名要炒菜,而且派出請貼,想與她見一面,或派出家的皰丁,想向她學習的不知凡幾。不過好在那些人也知道,公子出府還處于高壓,不敢過于強求。

    酒家,吃炒菜都要排隊了。不管弄出多少,都是一搶而空,原料地供應,已越來越緊張。

    因為這個,玉紫已派出了百人隊的游俠兒專門上山打獵。現在的她,真是迫切需要大量的家獸。到得那時,她就可以擴大生產了。

    至于美漿,生意也很不錯。

    “格支格支”的馬車行進,玉紫突然聲音一提,喚道︰“停車!”

    馭夫連忙急喝一聲,強行拉停奔馬。

    玉紫掀開車簾,一跳而下,她朝著右側路的一個年人叫道︰“瀵君!”

    那年人腳步一頓,回過頭來。

    他迎上了玉紫笑意盈盈的臉,她笑得那麼溫和,那麼友善,這樣的笑容,讓魏人瀵的心稍稍一定。

    他猶豫片刻,終于向玉紫走來。

    玉紫朝他福了福,指著一側的酒家,笑道︰“得與君遇,不勝榮幸,可飲一斟無?”

    魏人瀵神色復雜地看著她,聞言笑了笑,還以一禮,道︰“不敢,不敢。”

    兩人一前一後向那酒家走去。

    在塌上坐好後,玉紫以袖掩嘴,輕輕一笑,道︰“君實過慮了。你與妾都是商戶,商戶便說行商之事,何況扯上他人?”

    魏人瀵雙眼一亮。他持起幾上的酒斟,一飲而盡後,自失地一笑,“然也然也,正是商戶便說行商之事。”頓了頓,他壓低聲音說道︰“聽聞高不戚被仇人殺死了,可知?”

    玉紫點了點頭,道︰“聽過,高不戚此人光明磊落,誠義士也。”

    魏人瀵連連點頭,長嘆道︰“然也,誠義士也。哎。”說到這裡,他苦笑了聲,不好意思地說道︰“若不是聽聞他出事了,我也不敢回到邯鄲來。”

    玉紫呵呵一笑,她持起酒樽,給他在斟倒滿酒,盈盈一笑,道︰“幸好君來了,如此,我才可以與君談合作之事。”

    魏人瀵聞言也是哈哈一笑。

    兩人曾有過基礎,這一談便很容易了。不過半個時辰,玉紫便與他草擬了幾項章程,決定他在魏國,玉紫負責在趙國,同時聯系齊國內的人,互通有無,並進行走私之事。

    這樣一來,聯系亞的事,也提到了日程表上了。

    送走魏人瀵時,玉紫一臉滿足。與這個人和亞合作的事,她依然準備私下進行,盡量瞞著公子出。

  
   
正文 第166章 翻手雲

    與瀵分別後,玉紫坐著馬車。在邯鄲城繼續逛蕩。

    邯鄲城,走不了幾十步,玉紫便可以看到自己的店面。這些店面的契約上,寫的是她個人的名字,等于是屬于她的財產,玉紫每次望著,便有一種滿足感。

    馬車‘格支格支’地行走著,守在馬車旁的八個高大的劍客,使得路上的行人每每看到,都退讓到一旁。

    走著走著,一個少女優雅清朗的聲音傳來,“玉姬!”

    這聲音有點熟悉。

    玉紫回過頭去。

    一輛馬車,探出一個熟悉的清雅的面孔,赫然正是夕女。在夕女的身側,還有十幾個騎馬的貴族少女,以及數輛華麗的馬車,每一輛馬車,都探出幾個少女來,她們正好奇地向玉紫張望而來。

    夕女笑了笑,又叫道︰“玉姬,既已偶遇。何不一道而行?”

    她的聲音一落,十九的腦袋從另一側伸出,她笑嘻嘻地叫道︰“是極是極,玉姬,何不與我們一道玩兒去?”

    玉紫還在猶豫,後面的一個貴女,已是不耐煩地叫道︰“夕,不過一姬妾,何至如此?咄!主母有召,竟如此猶疑,若是我,定斷了她的腿去!”

    玉紫本來還在猶豫,聽到這句話,不由微微一笑。她朝著夕女和十九一禮,淡淡地笑道︰“妾還有要事需辦,恕不能從命了!”

    她轉向劍客們喝道︰“走吧。”

    “且慢且慢。”

    夕女急急喚住,她令車夫驅著馬車來到玉紫身邊,望著她,夕女無比誠懇地說道︰“這兩日,姐姐一直想與玉姬一道玩耍,奈何抽不出時間來。今日得見,怎能如此匆忙?”

    說罷,她轉頭看向那個喝罵玉紫的貴女,皺眉說道︰“玉姬與我情同親姐妹呢!”夕女轉頭望著玉紫,“玉姬,一道同行罷。”

    玉紫沉思了一下,點了點頭。

    見她同意。夕女以袖掩唇,微微一笑。

    馬車緩緩駛動。

    少年男女在一起,總是歡笑聲不斷。趙國靠近夷族,經過了趙武靈王地改革後,在服裝上已有了很大的變化。如此刻騎馬的王孫少年,是一色的胡服長褲了。

    一個十八九歲的王孫雙腳一踢,策著馬,吆喝一聲向前急沖而去。他這一沖,嚇得街道上的行人慌亂地閃避。聽著行人的驚叫聲,眾少年男女齊聲歡笑起來。

    歡笑聲,另一個少年王孫大呼小叫道︰“諸君諸君!這兩個月,我等都被家老父禁于家,難得上到街,何不痛快而行?”

    他的聲音一落,十幾個少年同時應道︰“然也。”“正該痛快而行!”“咄,都是那什麼趙出,稱什麼賢公子,害得我等備受束縛!”“沖啊沖啊。”

    喲喝聲,大叫聲,眾少年同時一甩馬鞭,向前猛沖而去。只是一轉眼。車水馬龍的西街,已是兵荒馬亂,痛哭聲混合著大笑不絕于耳。

    看到眾少年如此行為,連同夕女在內的眾貴女,同時格格歡笑起來。

    玉紫的眼眸,閃過了一抹若有所思,她向一側劍客問道︰“那最前面的童子,是何家王孫?”

    那劍客皺著眉頭,低聲回道︰“是趙後族之人。算不得王孫。到是後面幾個,卻是王孫。”

    玉紫點了點頭。這時,守在玉紫身側的那圓臉劍客低低地喝道︰“若是我家公子當政,這些人斷不敢如此!”

    這些劍客,跟在公子出旁邊,自律慣了,也見多了世面,面對這種不可一世的王孫子弟,臉上都閃過一抹惱怒和厭惡之色。

    眾少年大呼小叫,有的還特意控制著馬蹄撞向兩側的攤位。轉眼間,整條街道,已是桃李等物處處灑落,被馬蹄撞飛了的庶民,更是有好幾個翻滾在地,生死末卜。

    而這時,街道已有不少游俠兒和劍客,手按著劍鞘,滿面怒色地瞪著那些少年王孫。可不知為什麼,他們雖是惱怒得很,卻終是不敢上前。

    少年還在縱聲大笑,策馬狂沖。他們被禁錮了兩個月的郁氣,似乎要在這一刻全部洩而出。

    玉紫見那圓臉劍客如此憤怒,按在劍鞘上的手,已是青筋暴露。他磨著牙,突然之間雙腳一踢馬腹,便想沖過去。

    就在這時,玉紫低喝道︰“闢君!”

    圓臉劍客闢一凜,上沖地動作一僵。他慢慢地轉過頭看向玉紫,眸怒火猶在。

    玉紫揮了揮手,示意他近前。

    闢朝著前方兀自大呼小叫的眾王孫狠狠地瞪了一下,不甘不願地靠近了玉紫。

    玉紫看著他,低聲說道︰“君只是一劍客,如此沖上前去,又能做得什麼?”

    闢怔住了,轉眼,他雙眼一亮,壓低聲音歡喜地問道︰“姬有善策?”他跟在玉紫身邊良久,知道她很有些歪主意。

    玉紫笑了笑,她示意闢再靠近一些。

    靠在後面的兩個劍客,看到這一情景,竟不約而同地策馬移了移,隔絕了別人看向玉紫的目光。

    玉紫湊近闢,低聲說道︰“這些人都是趙王後的人。他們膽大妄為,實是被趙王後所縱容。君若真想插手,可把這事擴大。”頓了頓,她說道︰“這街的賢士游俠劍客,盡可為君所用。君何不如此大喝一番。。。。。。”玉紫交待一清後,抬頭認真地看著闢,清朗的,一字一句地說道︰“此舉一施,君所面臨的,可能是死路!而且,當君面臨死境時。妾這婦人,定會置身事外,絕不會說,此事是我所使,你可明白?”

    闢壓低聲音,呵呵一笑。

    這一笑,含著無盡的灑脫。他朝玉紫盯了一眼,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白牙,“姬小看了我闢!方才我想要沖出時,便已不在乎這一顆頭顱。”他說到這裡,突然朝玉紫擠了擠眼,嘻嘻笑道︰“姬處處皆善,就是太過惜命了。哈哈。”

    聲音末落,他已縱馬沖了出去。

    闢一沖到街,嗖地一聲站到了馬背上。緊接著,他雙手撐腰,扯著嗓子一聲暴喝,驚得風雷滾滾,“咄——”

    喝聲一出,四野俱驚。

    闢穩穩地站在馬背上,他居高臨下,怒瞪著還有胡鬧亂撞的少年王孫們,嗖地一聲拔出腰間的佩劍,高高舉向天空,怒吼道︰“恥乎——我王祭于鬼神時,曾祝曰︰必以民之苦為己之苦!趙氏立世數百年來,代代趙王,不敢輕賤我民,不敢侮辱賢士,不敢踏踐蒼生!咄———我真不知,這些人是誰家子孫?竟敢如此胡為?他們就不懼怕鬼神之怒,天地之威乎?”

    闢振振有詞,大義凜然地喝到這裡,突然聲音一提,縱聲嘶吼道︰“諸位丈夫,我。太子趙出的劍客闢也!有我等在此,豈能任由這些小人作踐大王之威?有我等義士在,怎能任由這些無知小人殺戮弱小?咄——有敢為者,且隨我來!大不了拋去這顆頭顱!”

    闢的聲音一落,好幾個劍客同時齊喝道︰“大不了拋去這顆頭顱!”

    轉眼間,十幾個劍客同時喝道︰“大不了拋去這顆頭顱!”

    這是一個熱血的時代,這是一個壯士們為了一飯之恩,可以割下自己的腦袋當禮物的時代!

    這也是一個鄙履王侯的年代,賢士劍客們拔劍而出,當者披糜的年代!

    更重要的是,闢說了他的身份,他是趙出的劍客!趙出是何人也?他是趙國百姓心目的賢太子,是他們的精神支柱!

    隨著闢的話一說完,百數個游俠兒,劍客已同時喝道︰“大不了拋去這顆頭顱!”這一刻,他們的熱血,他們的激情,他們悍不畏死的信念,被點燃,被壯大!

    這一刻,他們被那偉大的激情所主宰,他們突然很想替剛剛回到邯鄲的故太子做些什麼!

    于是,闢跳下馬背,如風一樣卷向眾少年王孫時,街道的閑散劍客和游俠兒也動了,他們也如風一樣卷向那些王孫,卷向那些王孫們帶來的走狗。

    而在這個時候,玉紫急急喝道︰“退後,退後。”

    眾劍客跟隨她日久,很能明白她的意思。當下,他們驅著馬車,向街道右側的小巷道裡退去。一直退到那不起眼的陰暗處,他們才停下來繼續看戲。

    而夕女等人,哪裡見到過這種場合,一個個嚇得目瞪口呆,只會尖叫。

    風聲呼嘯,闢沖上了靠得最近的一個王孫,這時,那王孫的馬蹄,還踩著一個小女孩的胸口,他還在享受著那一股股鮮血向外噴湧的美麗。

    “ ——”

    長劍入肉的聲音傳來。卻是闢重重一劍,砍斷了那王孫的馬腿。那王孫猝不及防之下,重重摔落在地,他剛剛呼喝道︰“何人敢犯我?”五個字,呼地一聲,一柄黃澄澄的長劍,反射著明亮的太陽金光,向他重重刺來。

    就在一劍刺入那王孫的胸口時,闢縱喝一聲,“妖後縱容你,鬼神不能容你!”

    這一暴喝,這一劍,這“ ”地一聲如噴泉一樣,沖入天空的血液,在一瞬間,把所有的血都燒熱了。

    眾劍客再也不管不顧了,他們揮劃著手的佩劍,不約而同地吶喊著,“妖後縱容你等,鬼神不能容你!”

    “妖後縱容你等,鬼神不能容你!”這不是簡單的口號,劍客們每這樣喝一句,心口的血便熱了一分,同時,手下的劍,也狠毒了一分。

    “啊————”

    一聲又一聲的女子尖叫聲,混雜地吶喊聲,求饒聲,大笑聲,轉眼淹沒不見。

    而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02:25 AM

本帖最後由 cutie88 於 2011-8-29 02:26 AM 編輯

正文 第167章 意外收取的

    百數個劍客在把十幾個王孫砍于劍下後。他們已是殺紅了眼,已有人轉過頭,向著貴女們殺來。在這些劍客身後,還有一些庶民,他們拿著手頭的竹擔等物,也向這邊殺來。這些庶民,混雜著嘶啞的哭聲,“你們殺了我兒,納命來!”

    見到有人向這巷道沖來,玉紫喝道︰“快拿出公子的令牌,大聲疾呼︰此是公子出的馬車!”

    劍客們回過神來,他們同時閃到玉紫的馬車旁,拿出令牌高聲喝道︰“此是公子出的馬車!”

    公子出三個字一入耳,那些一沖而來的游俠兒終于停下腳步,殺向另外一側。

    就在這時,玉紫聽到夕女在驚叫,“玉姬,救我,快快救我。”

    那驚叫聲,混在喧囂聲,清楚地傳到玉紫的耳。

    玉紫沒有回頭。她似乎沒有聽到一樣,扯著嗓子驚慌胡亂地說道︰“怎辦是好,怎辦是好?”她的聲音,在這一刻,也清楚地傳到了夕女等人的耳。

    殺戮和鮮血,激起了所有人心的獸性。玉紫聽到一個暴喝聲傳來,“是妖後禍國!她害得我王性命垂危!她縱容這些小人殘殺我等!她用人唯親!她淫穢後宮,與她的兒子公子無巽私通!殺了妖後,我們殺了妖後去!”

    那暴喝聲,正是闢的聲音。不過混在這種兵荒馬亂時,除了玉紫,誰也沒有注意是誰在暴喊。

    闢的話,使得已經殺紅了眼,還沒有冷靜下來的眾人,血液更熱了,瞬時,幾十個,數百個聲音同時傳來,“殺了妖後——”

    “殺妖後去!”

    喝聲如雷,人流如潮。

    聽到這些吼叫,玉紫低聲命令道︰“留兩人護我!其余人都混入人群,助闢一力!”

    “諾!”

    這時刻,這些劍客們已經知道玉紫想要干什麼了。他們欣然應諾,幾個縱躍,便跳到了人流。

    幾千年來,國人最喜歡湊的便是熱鬧,而且還喜歡盲從。隨著“殺了妖後”的吼聲越來越響亮。那滾滾向趙王宮奔去的人潮,已越卷越大,越卷越大。

    趙王後這幾年來,修葺宮殿,陵墓,設立苛捐雜稅,種種行為,實已激起了民怨。。平素,每有劍客賢士站出來指責,她便派人圍而殺之。久而久之,邯鄲城人是敢怒不敢言。

    可這一刻,所有的憤怒,所有的怨氣,都暴了!熱血和怨恨,使得越來越多的人陷入瘋狂當。

    沖向齊宮的人流如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到得一刻鐘後,沖入另一條街道的吶喊聲,已是上千人的齊呼。

    就在這時,一個劍客歡喜地叫道︰“公子來了!”

    玉紫嗖地回頭。果然,在道路的盡頭,是縱馬疾奔而來的公子出。他在一眾賢士地籌擁下,浩浩蕩蕩地一沖而來。

    公子出板著臉,雪白的駿馬奔行如風,一轉眼便沖了過來。這時,玉紫聽到夕女啞著聲音哭叫道︰“夫主,夫主!”聲音淹沒在馬蹄聲,公子出根本沒有聽到。

    倒是他沖過玉紫的馬車時,回過頭來朝她盯了一眼。

    這一眼,隱隱帶著贊許!

    聽著那些越去越遠的暴動聲,玉紫拉下了車簾,頭倚著塌,閉上了雙眼。

    這時,一只手攀住了她的馬車,卻是夕女爬過來了。她淚流滿面,驚惶無比,在見到玉紫時,夕女慌亂的,聲音極為軟弱無力地叫道︰“玉姬,十九死了啊,你要救我。”

    玉紫見她頭凌亂,臉白如紙,不由低頭一看,這一看,她才現,夕女的大腿處,已被劃了一劍,十寸長的傷口。皮肉都翻起來了,那血,順著她的裳服,向下汩汩地流去,轉眼間便染紅了一灘泥土地面。

    看來,她傷得很重啊,再不救治,只怕要休克了。

    玉紫盯著夕女,她沒有動。

    夕女腿上的鮮血還在迅地流失,一縷一縷透過裳服,浸到地面上,形成一個小小地血泊。

    她的唇已干裂,她的眼神已開始空洞。

    夕女驚恐的,渴望地望著玉紫,無力地求道︰“救我,求你,救我。。。。。。”她伸出手,扯向玉紫的衣袖。

    玉紫向後退出一步。

    夕女這一扯,給落了個空,她撲倒在馬車的橫柱上。

    保護玉紫的劍客,冷漠地看著這一幕。左邊那個劍客朝玉紫瞟了一眼,見她面無表情地轉過頭,裝出一副沒有看到夕女的模樣。便也掉轉頭,不予理睬。

    夕女驚恐地現,這個玉姬,她真是見死不救!

    她從咽呵呵笑了一聲,開始轉為空白的腦海,泛起一個念頭︰是了,要是我,我也不會救她。我真是傻啊。

    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夕女披散著頭,轉過蒼白的臉,無神地雙眼盯著一個劍客。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救我。。。。。。。我是公子出的。。。。。。妻室。”

    她說到最後兩個字時,眼閃過一抹期待的神光。

    那劍客抬頭看向玉紫,見她神色不動,便避開了夕女的眼神。

    夕女絕望了,她明白了,只要自己一天沒有嫁給公子出,自己的身份就沒有任何意義!

    可她不甘心,眼看就要死亡了,她一點也不甘心,她伸手扯向那劍客,她向那劍客撲去。

    劍客退後一步。

    “撲通”一聲,夕女重重摔落在地。她僵硬地扭了扭身子,卻根本無法撐起自己的身體,無法站立起來。

    她一次又一次地想撐起,一次又一次地倒下,她的咽,出模糊不清的話語,她在求著,哭著。直到她的腿傷處,血流成了河,直到她一動不能動了。。。。。。

    玉紫朝著夕女的屍體瞟去,心閃過一抹愧疚,她垂下雙眸,把右手食指含入嘴,重重咬了一口。

    她這一口咬得太重,轉眼間,一股濃厚的腥味便在她的口漫延。品味著鮮血的味道,玉紫喃喃說道︰“要想得到我想得到的,就需學會殘忍。現在,我學會了。”

    這時,劍客離湊過來問道︰“玉姬,我們?”

    玉紫道︰“可以跟上去了。”

    “諾!”

    暴民們如洪水一樣沖到了趙王宮,武士們剛想關上宮門時,人流如潮,已一湧而上,轉眼間便把他們踩在了腳下。

    這時刻。趙王宮,邯鄲城,只有一個聲音響徹雲霄,“殺了妖後——”

    數十個大臣,急匆匆地跑了出來。他們在看到這些殺氣騰騰的暴民時,頓時一驚,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

    他們一退,更助漲了暴民們的氣焰,也不知是誰吶喊一聲,“殺啊——”只見暴民們紅著雙眼,撞上了大臣們,他們這一些撞上,傳來的,便是大臣們的慘叫聲,呼救聲。

    轉眼間,大臣們便被瘋狂湧入的人流踩在了腳下,沖撞,踐踏,他們慘叫連連。

    緊急,也有人在急喝,“武士何在?武士何在?”

    可那急喝聲,根本無法有效地傳到武士耳。

    那些王宮武士,平素只有一個信念︰唯命是從!現在地問題是,他們眼前出現的,是他們聽也不曾聽過的暴民!因為沒有應對這種事的經驗,又沒有得到上司的指令,這個時候,他們除了後退,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不遠處,那幾個武士統領,在聽到暴民們喊著“誅殺妖後”的字眼時,同時退出一步,裝作啥也沒有看到地轉過頭去。

    饒是如此,還是有不少王宮武士出手了。但區區數十人,又怎麼堵得住這狂猛的人潮?

    血,沖天而起,轉眼間便染紅了王宮的石板路。

    暴民們還在如潮水一樣沖去。

    趙王後經過多年的修葺,很大很深,不過在闢等人地帶領下,他們一點彎路也沒有走,便殺到了土台前。

    到了土台,暴民們便走不動了。

    因為這裡的武士接收的命令是另一條︰無令而入者,斬!

    數百個武士從土台上暴喝著殺了下來。他們居高臨下,又訓練有素,轉眼間,便已殺倒了幾百人。

    這些暴民,本來便是雜亂無章的隊伍,之所以沖到這裡,靠的是一股血勇之氣。一旦受挫,便會生出退意。

    因此,隨著那幾百具屍體倒地,暴民們漸漸清醒了,害怕了,後退了!

    就在這時,轟隆隆的馬蹄聲震天介地響起,馬蹄聲,公子出那威嚴的,清朗地聲音傳來,“住手——所有人,都給我住手!”他明明早就趕來了,卻到這個時候,才露出面。

    暴民傳來一聲歡喜地呼聲,“是公子出!是我們的太子趙出!”同時,那些王宮武士們也停下攻擊,叫道︰“停下停下,是公子出來了!”

    接著,幾個亂七八糟的聲音同時傳來,“快跪下,見過太子殿下。”

    有了這幾個人帶頭,又慌又亂的暴民們紛紛丟下兵器,跪到在地,向著公子出叫道︰“見過太子!”

    轉眼間,暴民們黑壓壓地跪了一地。

    公子出的身後,是上千人的軍士。

    他大步走到暴民們面前,望著他們,突然間,公子出跪倒在地,向著暴民們深深一禮,“趙出無能!累及父老!”

    他這一跪,令得又慌又亂又是羞愧的暴民們感動了。他們齊刷刷地扯著嗓子叫道︰“與公子無關,實是妖後可殺!”

    公子出要的便是這句話。

    他站了起來,沉痛地喝道︰“諸君所言極是!妖後所為,民不能容,鬼神亦不能容!”

    他轉向眾王宮武士,暴喝道︰“爾等是趙家武士乎?是妖後的武士乎?若是趙家武士,散入廣場!若是妖後武士,可殺!”

    最後一句‘可殺’聲震四野,戾氣沖天。

    眾武士先是一驚,馬上便有清醒的人向廣場上跑來。接著,越來越多的武士向廣場上跑來。

    轉眼間,還站在土台台階上的武士,已不足百人了。

    公子出盯著那些武士,右手一揮,喝道︰“殺——”

    “蹬蹬蹬”站在他身後的軍士大步走出,他們舉起手的長戟,架起弓弩,慢慢地向土台走去。

    嗖嗖嗖,土台上,幾乎是突然間,露出了數十把弓弩。

    寒森森的長箭指向台下時,美麗得妖艷的趙王後出現在欄桿後,她朝著公子出尖聲叫道︰“趙出,你敢!若再上前,性命不保!”



正文 第168章 一舉功成

    公子出仰天大笑。“妖後!你已令得天怒人厭,父老不容,如此之時,你還要反抗麼?”

    公子出這話一出,幾個人同時叫道︰“殺了妖後!”緊接著,上千個聲音同時暴喝道︰“殺了妖後!”

    喝聲如雷,趙王後臉白如紙,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出一步!

    她咬著唇,尖利地叫道︰“趙出,你,你敢!”

    公子出沉著臉,他右手一揮,喝道︰“攻上去!”

    “諾!”

    整齊地應諾聲,眾軍士開始如潮水一樣沖向台階。

    與此同時,趙王後尖叫道︰“放箭,放箭——”

    她的尖叫聲剛剛響起,突然間,一個沙啞蒼老,斷斷續續地聲音傳來,“讓我跟出兒說說吧。”

    重病在床,又在最近有了明顯好轉。一再召見公子出,卻被公子出借故拖延到如今的趙王,在兩個宮婢地服侍下,顫巍巍地走了出來。

    他自然是趙王後請出來的。

    趙王後一看到他,馬上清醒過來︰我怎麼慌了神了,竟然與趙出比武力!

    她連忙上前一步扶住趙王,急急地說道︰“大王,趙出不孝啊。”

    趙王咳嗽幾聲,吐出一口濃痰後,在趙王後地扶持下,出現在第九層土台的欄桿處。

    蒼老黑瘦,仿佛一陣風便可吹散的趙王扶在欄桿上,低著頭看著他的兒子。

    而在這時,公子出也看到了趙王。

    他臉色復雜地盯著父王,右手一揮,喝道︰“停下!”

    一令喝出,所有的殺戮聲,腳步聲戛然而止。

    公子出含著淚,仰望著他的父王,聲音一提,暴喝道︰“父王!這趙氏的江山,不僅僅是你的江山啊!它還是列祖列宗的江山,還是父老百姓的江山!世人都在痛罵你身邊的婦人,說她是妖後!如此妖孽,你為何還要留在身邊?你為何還要縱容她!孩兒無知,明知父王深愛這個妖婦,卻無法容忍之!孩子寧願背負不孝之名。也不能讓列祖列宗,不眠于後土皇天!”

    他這一番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一句接一句間,咄咄逼人而來,竟是讓趙王開口的余地也沒有。

    當然,在這其間,趙王也說了話,可他站得太高,聲音又太弱,話一出口,便被風給刮去了。

    于是,不管是百姓,還是大臣,能聽到的,都是公子出這番含淚地痛訴!

    公子出說完後,淚水滾滾而下,他閉著雙眼,右手一揮,喝道︰“上去!殺了妖後!切記除了妖後外,不可傷及他人!”

    “諾——”

    趙王和趙王後都沒有想到,趙出連給他說話的余地也沒有。

    趙王氣得伸出右手。顫抖地指著公子出。眼見他的人再次殺上土台,他一口氣沒有轉過來,白眼一翻,昏厥過去。

    他這一昏,趙王後可慌了神了,她沖了過來,急急地搖晃著趙王,大叫道︰“大王,醒來,醒來啊。”

    嘶喊了一陣後,她突然記起,連忙抬頭大喝道︰“放箭,快快放箭!”

    可是這個時候,人心已散,而且軍卒們的上沖之勢,也駭怕了他們的膽。趙王後嘶啞著聲音大叫了好一陣,也只有十柄弓弩動,稀稀疏疏地射出數十箭。

    轉眼間,軍卒們沖了上來。

    趙王後蒼白著臉,她急急退後,一邊退後,她一邊媚笑著,嬌滴滴地喚道︰“諸君不可,不可,”可字還沒有說完,一柄長劍“滋”地一聲,深深插入她的胸口!

    趙王後低著頭,不敢置信地瞪著那血淋淋的長劍,她慢慢地抬起頭來。慢慢地伸出右手,指向那劍客。就在這時,“ ”地一聲,劍客收回長劍,隨著一股血箭沖天而起,趙王後重重地倒在地上,恰好壓在了昏厥不醒的趙王身上。

    玉紫在看到公子出控制了局勢後,便悄無聲息地退去。

    街道空蕩蕩的,馬車很快便駛回了府。

    公子出沒有回府。

    他一沖上土台,便瘋一般地抱起他的父王,急喝巫真和大夫入宮診治。幾經折騰之下,他終于險而又險地保住了趙王的性命。只是經此一事,趙王癱瘓了,他神智不清,也說不出話了。

    百忙,趙出緊急下令,一方面暗暗派人擒拿公子無巽,一邊把踏踐得成了肉泥的大臣們的屍體送往各自府,分不清的,便請他們親人前來辯認。

    同時,他把暴民們請出宮殿。

    死去了一大批大臣,以及還有那些少年王孫後,邯鄲城的權貴。已是清理了一半有余。公子出一邊派人撫恤,一邊提拔賢能。而這時,公子出得到消息,公子無巽已在家臣地保護下,逃出了邯鄲城。

    同時,趙出的使者紛紛而動,前往各大將領處收取虎符。因為這時的消息傳遞極不方便,公子出的使者,打的都是趙王的旗號,他們日夜兼程,務必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把兵權全部控制在手。

    足足忙碌了半個月,終于,邯鄲城的局勢已被公子出全部控制住。

    他可以喘一口氣了。

    趙王宮的第九層土台,梳理一空的趙王寢宮。

    公子出坐在塌上,面無表情地盯著前方。

    玉紫和當日的八個劍客,一個不落地跪在他的面前。

    “說罷。”

    公子出清冷的聲音,在大殿幽幽響起,低低的回響,仿佛是來自亙古的清唱。

    闢膝行上前,低頭叉手,朗聲道︰“公子所言甚是,此次暴亂,是臣所為!”

    闢的聲音很清亮,充滿了興奮。他嗖地抬頭看向公子出,目光明亮之極,“臣一開始,是被那些王孫所激怒了,後來見到眾人被臣鼓動了,便想著,若不是妖後縱容,這些王孫怎會如此胡作非為?臣又想到,公子才離開趙國四五載而已,可這邯鄲,已成了什麼樣子?臣恨之惡之,便想一並誅了妖後。”

    說到這裡,他聲音清朗地道︰“臣自知罪孽深重,願一死以謝!”

    公子出盯著闢!!

    在他的目光下,闢昂著頭,毫不畏懼的與他目光相對!

    直過了半晌,公子出才苦笑道︰“罷了,出去吧。”

    “諾!”

    “你們都出去吧。”

    “諾。”

    “玉姬留下。”

    “然。”

    隨著殿門“吱呀”一聲關上,玉紫低著頭向公子出走來。

    她剛走出五步,公子出沉聲喝道︰“跪下!”

    玉紫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公子出盯著她,緊緊地盯著她。

    他的目光是那麼森寒,那麼嚴肅,一瞬間。整個大殿,都變得凝實而森寒,空氣似乎凝滯了,連呼吸都是那麼困難。

    這時,公子出聲音一低,道︰“說罷。”

    玉紫低著頭,她還在猶豫,公子出聲音一寒,冷喝道︰“玉姬!休得糊弄于我,所有事由,一一說清!”

    玉紫的小嘴動了動,那話幾次到了嘴邊,終是給咽了下去。

    “哧——”

    公子出冷笑起來。他盯著玉紫,徐徐說道︰“闢隨我多年,我豈能不知他?他識不了幾個字,斷斷說不出那番慷慨激昂的言辭來。玉姬,你一定要我強逼麼?”

    玉紫打了一個寒顫,她喃喃說道︰“那番話,是妾所教。”

    頓了頓,她抬頭看向他。

    她看著他,目波光盈盈,“眾少年王孫踐踏父老時,闢已想沖上前去。妾當時看到路人敢怒不敢言的模樣,便想著,機會難得,若能利用得好,可以一舉打破現在的僵局,令得夫主一舉成功。”

    公子出冷笑道︰“令得我一舉成功?你就不怕我因此事,蒙上逼宮惡名?”

    玉紫睜大眼看著他,清脆地說道︰“公子以十萬齊兵駐于趙城外時,便已經是逼宮了。”

    公子出一噎。

    他瞪著她。

    玉紫也回瞪著他,她嘟起嘴,悶悶地說道︰“機會轉眼既逝,妾實想助夫主一臂之力呢。”說到後面時,她的聲音有點軟,含著委屈,也含著哽咽。

    公子出撫上額頭,他的聲音從手掌透出來,“這事也就罷了,玉姬,你因何不救夕女?”

    這個,他也知道了?

    玉紫低下頭來,啞聲說道︰“那夕女周游來往的,都是趙王後的親信,當日眾少年踐踏百姓時,她更是在旁笑得歡快。妾更知道,公叔白周旋于你與趙王後之間,實是騎牆小人。妾是想,你一旦既位,公叔白定然會以婚約相逼,令你娶她。你若娶了夕女為正妻,那些忠實于你的大臣,情何以堪?難不成,左右搖擺,四處逢迎的奸佞小人,反而能保得榮華?你不娶她,是失信于人,你若娶了她,又令忠臣寒心,賢士不屑!妾想來想去,只有她死了,一切才可從容處置。”

    公子出沉默了。

    直過了許久,他才低低地說道︰“僅只有這些麼?”

    僅只有這些麼?

    玉紫怔住了。

    她低著頭,睜大雙眼,一動不動地看著地板上的紋路。直過了許久許久,她才低低的,輕飄飄地說道︰“妾,實不想你有婚約之累。”一滴,一滴,又一滴的淚水滾落在地,泌入地板,她哽咽著,喃喃地說道︰“妾,不願你另娶他人!不願你的懷中,躺著另一個女人。。。”

    她的聲音飄渺,幾不可聞。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02:29 AM

正文 第169章 要賞

    在說完最後一句話後。玉紫自己哧地笑出了聲。

    只是在笑著的時候,那淚水,一滴一滴,還在向地板上沁去。

    公子出慢慢走到她身前,他蹲下身來,伸出雙臂,把她摟入懷。

    隨著他溫暖的手臂一摟,玉紫縱身投入他的懷,放聲大哭起來。她抱著他,淚如雨下,哽咽聲聲。

    她一聲又一聲地喚道︰“夫主,夫主,夫主。。。。。。”

    叫喚聲聲,如同啼血,那叫聲,有渴望,有愛戀,有不舍,也有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傷絕望。

    公子出長嘆一聲,他抱起玉紫,朝著塌上走去。一邊走。他一邊低著頭,輕輕吻去她臉上橫溢的淚水。在溫柔地撫慰她的同時,他的心閃過一個念頭︰這個婦人,竟然對我起了獨佔之心!在這個時候,我應該怒斥于她,驅她于別院冷靜數月,可為什麼見到她如此傷心,聽到她那麼悲涼地哧笑自身,我會如此不忍,如此心痛?

    他把玉紫溫柔地放在塌上。

    他覆在她的身上,舔去她臉上滑落的淚水,咽入腹。

    感覺到他的寵溺,玉紫雙臂摟著他的頸項,她仰起小臉,癡癡地望著他。她望得如此專注,如此認真,似是要把他的模樣深深地刻在腦海一樣。她眸淚光盈盈,這一望,那淚珠兒又在滾落著,欲墜不墜。

    公子出低嘆一聲,唇覆上她的雙眸。

    他含去她眼的淚水,低低地說道︰“休慌,休慌。有我在,無人可欺你。”他明明知道,眼前這個婦人,看起來溫柔軟弱,只要她願意。那雷霆手段,可以不輸給任何一個狠辣的丈夫!可每一次迎上她的眼神,抱著她不堪一握的腰肢,他便想要護著她。

    這感覺,已是一日強過一日了。

    他緊緊地把她摟在懷,溫存片刻後,他低低說道︰“玉姬。”

    “然。”

    “你又立了大功,想要何賞?”他的聲音很溫柔,看向她的目光,盡是感激和疼愛。望著她,此時此刻趙出只有一個想法︰這樣聰慧的婦人,屢次助我,如今又立下這等大功,她如果向我索取正妻之位,我許會給吧?

    對趙出而言,眼前這婦人的獨佔之念,實在太荒謬可笑,說不定她自己也只是故意這般說說。實沒有必要當一回事。

    。。。。。。“請夫主給妾一個令牌,憑此令牌,妾可求君一諾。可否?”

    公子出沉默了,皺眉不語。

    玉紫仰頭看著他。她目光晶亮,嫣然一笑,“夫主,莫非你擔心妾會憑此令牌,取你性命不成?妾只是性格魯莽,唯恐有一日惹了夫主不快,這一令牌,只是自保所用。”

    公子出笑道︰“若是自保,可以應諾。”他撫著她的秀,暗暗想道︰她立了如此大功,怎地不向我索要正妻之位,卻要了一個自保的令牌?這個婦人究竟在想些什麼?

    這一次,玉紫立的功實在太大太大了。要是換了任何人,都不會抓住那轉瞬既逝的機會,助他成事!這個婦人,莫非是蒼天派來成就他的?

    趙出想著想著,只覺得心情愉悅之極。只一轉眼,他已被大權在握的歡喜所籠罩,玉紫索要令牌引起的小小不安,便給拋于腦後,煙消雲散了。

    玉紫見他答應了,擠出一個笑容,湊過嘴唇,吻住了他。

    這一晚上,兩人歡愛了兩度後,才交頸而眠。

    玉紫醒得很早。

    天剛蒙蒙亮,她便在鳥鳴啾啾聲清醒過來。她眨了眨迷蒙的雙眼,在清醒了些許後,轉過頭。看向睡在身邊的男人。

    公子出這陣子是真的給累壞了,他睡得很沉,很沉。

    玉紫靜靜地望著他,想道︰再過不久,他就是趙王了。想到這裡,她低嘆一聲。

    第三天下午,劍客向她稟報,府外有人要見她。

    玉紫連忙坐上馬車,向大門口駛去。

    如今的太子府,有點空蕩,因為公子出已搬到齊王宮辦公去了,連帶的,他的食客們也都過去了。要不是他看到玉紫情緒不寧,只怕也會拉著她忙碌——現在他剛剛接手趙國,人手不足,百廢待興,簡直是一丁點的空閑時間都沒有。

    大門口,停著二輛馬車,十幾個游俠兒。玉紫的馬車一駛近,那兩輛馬車同時掀開車簾,露出了兩張熟悉的面孔。

    是亞和宮!

    玉紫狂喜之極。

    她尖叫一聲,也不等馬車停穩,便一跳而下。縱身向他們跑去。

    玉紫沖到宮的面前,叫道︰“父親。”

    宮呵呵直笑。

    玉紫又轉向亞,雙眸亮晶晶地喚道︰“亞。”

    亞哈哈一笑。

    這樣站在大門口不是個事兒,玉紫一溜兒爬上宮的馬車,偎在他身邊嘮嗑起來。

    而馬車,在駛向一旁的酒家。

    這酒家不是玉紫的店面,她從來不曾來過。酒家很大,裡面有一個小隔間,本來是放雜物的,可自從公子出與趙王後對峙後,時不時有人前來。要求有絕對安靜的地方喝酒,于是酒家便騰出那房間來。

    這可能是第一次出現的廂房吧。三人在這個廂房坐下,而亞和宮帶來的游俠兒,則在大殿喝酒吃飯,呼嘯連連。

    玉紫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宮,見他比起以前,好象肥了不少了,不但皺紋撫平了不少,整張臉上,還有一種安詳的氣息。這氣息,在這個年代,可是個稀罕物。

    亞癡癡地望著玉紫一陣後,他低下頭來,舉起酒斟,他仰頭一飲而盡。望著他郁郁寡歡的表情,玉紫抿著唇,清脆地說道︰“公子出他,不久便會繼位為趙王。”她看了看宮,又看了看亞,低低地說道︰“到得他娶妻納妾之日,我會離開。”

    亞嗖地抬起頭來,錯愕的,歡喜地望著她。

    宮朝亞看了一眼,又看玉紫看了一眼,干巴的唇動了動,什麼話也沒有說。

    玉紫抬頭,她迎上亞火熱的雙眸,笑了笑,垂下雙眸,認真地說道︰“公子出對我極為看重,如若離開,必須慎密,不能驚動了他。亞,我與你商議一下吧。”

    “然。”

    用筷子沾了點酒,在幾上描畫出自己的計劃後,玉紫直飲了好幾斟酒,才把那堵在胸口的痛苦給沖散一些。

    宮和亞感覺到她的痛苦。都沉默了。

    靜了靜後,玉紫看向亞,笑道︰“這陣子我一直想尋到你。我認識一個魏國人,想介紹給你識得。”

    亞點了點頭。玉紫連忙告訴他魏人瀵在邯鄲和魏國的住址。

    接下來,三人不斷地說著別來的事。就在公子出離開齊國時,亞便找到了宮,而這時的宮,也覺得公子出都走了,自己又沒有什麼經商才能,留在那裡實屬多余。便找到公子出留在齊國負責諸般事的蠻君告了別,得到五金後與亞回到了曾城。

    宮的曾城呆了一個月後,因為想念玉紫,便與亞一道來到趙國了。

    而亞,他本是聰明人,又極重義氣,手下很有一幫人,再加上在這個時代行商,陷阱少,對手也少,只要不去觸犯某些人已經享用的利益,按照玉紫地計劃行商,是一點也不復雜。因此這半年,他是越走越順,到得現在,已存金二百余斤。比起當初,那可是翻了幾番了。

    一直聊了大半天,玉紫才依依不舍的與兩人分離。為了不驚動公子出,這一次別後,他們不會再輕易見面。包括魏人瀵那裡,從此後也全部交給亞來處理。

    轉眼間,一個月過去了。

    趙國內外的局勢,已平穩了,公子出已完全控制了趙國,只準備繼位為趙王了。

    這一天,邯鄲城熱鬧之極,各國的使者出出入入,車水馬龍,盡是前來恭賀趙國新王的人。

    這一天,十萬齊軍將向公子出繼位為趙王後,向他道別,正式返回齊國。

    公子出的繼位儀式,玉紫沒有參加,隨著公子出的地位越來越穩固,她這個姬妾,已不能像以前那樣隨心所欲了。她必須守著姬妾的本份。

    玉紫能參加的,是今天晚上的歡慶之宴。

    傍晚了。

    西邊的天空,被晚霞染了個透,一縷縷雲彩,深紅淺紅艷紅相交織。趙王宮,燈火通明,喧囂震天,笑聲陣陣。

    宴會是在土台第九層舉行。

    玉紫在宮婢們地服侍下洗澡沐浴後,便在院落靜等時間地流逝。現在的她,在齊宮的西邊,有一個院落,名字叫公子出取的,叫玉苑。玉苑很大,有八個宮婢,十來個婆子侍侯她。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宮婢在門外輕輕地喚道︰“玉姬,宴已始。”

    “恩。”

    玉紫站了起來。

    她穿著一襲黑袍,漆黑如子夜的顏色,襯得她白嫩的肌膚晶瑩剔透。

    她沒有塗脂抹粉,便這般把頭一挽,在宮婢地籌擁下,朝土台走去。

    玉紫走的是側門,一根又一根騰騰燃燒的火把光,她慢慢地步入了大殿。

    大殿燈火通明,熱鬧之極。濟濟一堂,足有二三千人,都是趙國的權貴和各國派來恭賀的使者。

    玉紫一個小小的姬妾,沒有人注意到她的進來。

    主塌上,無數光芒的心,是倚著塌幾,雍容的微笑著的趙王出。他也沒有注意到玉紫地到來。而且,他的身後沒有設置塌幾。

    這使得玉紫有點難堪,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坐在哪裡。瞄了瞄,她看到大殿右側最後方的角落處,有一個位置,那裡坐著一些女子,只是她們的面孔,被掩藏在陰暗。

    玉紫低著頭,順著牆角,悄無聲息地地來到這個角落,然後在眾女地打量,安安靜靜地坐下。

    她所坐的位置,並無半點光亮,一坐下去,便像消失在黑暗,徹徹底底地成了背景。



正文 第170章 宴

    幾個女人收回打量的眼神。專注的,興奮地望著主塌上的公子出,以及坐在前方塌幾的權貴王孫們。

    趙出此時是一副王侯打扮,頭戴冠冕,身穿一件紅色瓖以藍紋的長袍。七分紅三分藍,這種色澤,是陰陽家們給趙國定下的國色。

    大紅的袍服,袖角處,襟領處幽藍的條紋,在燈火熊熊,襯得公子出那張俊美高華的臉,有著別樣的威嚴遙遠。而冠冕投射的陰影,擋住他的額頭,只露出一雙深邃的雙眸,這一刻的他,真像是駐立于蒼生之上,高不可攀的王!

    玉紫遠遠地望著他,遠遠的。

    在公子出的下面,最顯眼的塌幾上,坐著的都是列國權貴。玉紫瞟了一眼,赫然現了齊太子的身影!

    鼓樂聲。公子出站了起來。他舉著酒斟,冠冕前的珠粒搖晃著,模糊了他的眼神,他呵呵一笑,朗聲道︰“諸君為我賀,出無以為謝,且飲此斟!”

    說罷,他頭一仰,一飲而盡。

    眾權貴跟著舉斟,也是一飲而盡。

    這時,一陣編鐘聲悠揚響起。

    數個戴著帽子的樂師,不緊不慢地敲擊著,一隊舞女,扭著腰技,迤邐而入。在兩列舞女地籌擁上,一個美麗的歌伎緩緩來到殿前,順著編鐘的聲音,曼聲高歌。

    無數的宮婢手端著托盤進入殿,一陣陣酒香開始四溢。

    這些繁華熱鬧,與玉紫隔了很遠很遠。

    當她的幾上斟了酒和飲時,她慢慢持樽,細細地抿了幾口。不知為什麼,這時的她,有種想要一醉地沖動。

    喧囂聲,一陣笑聲傳來,隱隱,有幾個字滲入玉紫的耳。“大王已然及冠了,卻不知婚者何人?可有後乎?”

    玉紫抬起頭來。

    隱隱,她看到公子出笑了笑,說了幾句什麼話,可他的聲音太輕,周圍太吵,饒是玉紫尖起了耳朵,也不曾聽清。

    公子出的話音一落,另一側塌幾上,齊太子也施施然地擠上前來,不止是他,這一瞬間,秦國的,魏國的,韓國的權貴們都擠到了公子出身前,與他寒喧著什麼。

    玉紫的身邊,一個少女笑道︰“趙王如此俊美,不知便宜了何國公主?”

    另一個少女在一側笑道︰“然也然也,也不知他會娶何國公主為後?”

    如此議論的,並不止有這兩女,大殿。亂七八糟地聲音,都是圍著趙出娶後這一事。

    玉紫垂下雙眸,身影在黑暗越的單薄,飄渺。

    大殿前,笑聲還在不斷傳來。

    這時,最初的那個大笑聲再次傳來,“王,何不見見我吳國的公主?”那人雙手相擊。

    隨著清脆的巴掌聲傳來,一個尖哨的聲音高喝道︰“吳國公主姬如到——”

    殿一靜。同時,大門打開。

    一個頭上戴著重重的冠冕,額頭有一塊玉塊垂吊的公主,在左右貴女打扮的少女地籌擁下,向殿走來。

    過道很寬,燈火熊熊,只聽得環佩叮當聲不絕于耳。

    那吳國公主,臉上粉塗得很厚,玉塊又擋住了小半的面容,眾人昂頭看去,只能看到一張秀美的面容。

    那吳國公主剛剛站定,又一陣笑聲,另一個尖哨的聲音傳來,“秦國公主贏邕到——”

    這一次出現在殿門的,是一個高挑的,極美的少女。這少女有著一雙大大的杏眼,長頸削肩,肌膚白淨。

    “楚國公主羋提到——”

    “魏國公主姬蔻到——”

    一聲又一聲的朗喝聲,幾大強國美麗的公主,在將要陪嫁的權貴嫡女地扶持,走上了大殿。

    這些公主。個個都長相不俗,想來也是,趙出自己便是世所罕有的美男子,諸國想要與他聯姻的公主,自己不能差到哪裡去。

    玉紫睜大茫然的雙眼,打量著這些公主。

    一直以為,她都是很自信的,可這一刻,在望著這些家勢燻天,美貌驚人的公主們的那一刻,她的信心崩塌了。

    她突然覺得,自己什麼也沒有。那一點點才華,對于已經成為趙王的趙出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她閉上了雙眼︰幸好,幸好,她已經為自己準備好退路了。。。。。。

    在合上眼的那一瞬間,兩滴珠淚,從她的眼角沁出,于黑暗,滾落在地板上,誰也不曾看見。

    這時刻,大殿的空氣,凝重得令她無法喘息。無法放松。

    她咬著唇,趁眾宮婢第二波斟酒布菜之際,悄無聲息地溜出了大殿。

    外面很冷。

    饒是這是夏末秋初,饒是處處燈火通明,笑語不斷,她也只感覺到一種徹骨的寒冷。

    玉紫攏了攏衣襟,袖著手,慢慢向土台下走去。

    九層土台,全部燈火通明,宛如白晝。

    這般一步一步的,在兩側武士地打量。玉紫慢慢地走下了台階。

    前方樹影重重,圓月照在樹葉上,投射下的只是斑駁6離的陰影。

    玉紫慢慢地走入這片陰影。轉眼,她的身影,便與這陰影凝成了一體。

    她低著頭,看著樹影叢自己疏離的倒影,苦澀地一笑,喃喃說道︰“那丑小鴨,怎麼能以為自己會變成天鵝呢?哧——真是好笑。”

    對著黑暗,玉紫輕輕地吐出一口濁氣,那氣息剛一出口,便消散在空氣,仿佛從來不曾出現過。

    路很長,林蔭道很多。

    玉紫低著頭,束著手,漫無目的地在宮轉悠著。轉著轉著,來到某個不該來的地方時,會有武士大喝一聲,“何人在此?”

    這個時候,玉紫會抬起頭來。

    那些武士,對上她的臉,又看了看她佩在腰間的玉佩時,馬上會收起長戟,安靜地退後。

    不知不覺,她來到一處九曲回廊,抱著雙臂,她倚著走廊壁,慢慢湧了下去。

    她縮在角落裡,一動不動。

    低著頭,透過木板的結口,她可以看到下面的流水,幽幽月光,那些流水著深黑神秘的光芒。偶爾有一道光芒閃耀了一下,轉眼又不復見。

    這天,怎地如此寒冷?

    玉紫收著雙臂,一動不動地縮成一團。

    她只是呆呆地看著水面,呆呆地看著。。。。。。失神。竟不知時間有流逝。

    慢慢的,玉紫靠著走廊壁,沉入了夢鄉。

    夢鄉並不甜美,在夢鄉,她跪在公子出面前,她抱著他的腿,她在對他說,“請讓我留在你的身邊,請讓我留下,不管是為妻為妾,請讓我留下。。。。。。”夢的她,淚如雨下,求得很苦。醒來時,她也是淚流滿面。

    伸袖拭了拭臉上的淚水,玉紫哧地冷笑一聲,右手朝著自己的臉頰‘啪’地打了一個,低罵道︰“不過是一個男人而已,不過只是你漫長的生命,一段情愛而已。沒有他,還會有更好的男人等著你,沒有了這情愛,還會有更多的樂趣值得你探索!玉紫啊玉紫,你怎能這麼沒有出息?”

    縱使那般苦苦相思,只是在夢出現,對玉紫來說,也是不可原諒的。

    因此,她這一巴掌,打得清脆而響亮。

    就在這時,一個警惕地喝聲傳來,“何人在此?”

    那喝聲傳出的瞬間,十幾個火把‘呼’地一亮,玉紫的前後左右,已一片通明。

    聽著那急促而充滿殺氣的腳步聲,玉紫站了起來。她昂起頭,讓自己的面容呈現在光亮,清聲說道︰“是我,玉姬。”

    十幾個武士同時松了一口氣,一個武士皺眉道︰“夜深了,姬怎地還在此處?”確實是夜深了,月亮已經西斜,原來喧囂熱鬧的趙王宮,變得安靜之極。

    玉紫笑了笑,道︰“方才喝了點酒,在此處貪看夜色,不知不覺竟已睡了過去。”

    眾武士點了點頭,其兩個武士提步走到她面前,道︰“既如此,且由我等送姬回苑。”

    他們知道,眼前這個玉姬,實是大王眼的紅人,也是他們早就記住的,這趙王宮不可得罪的人之一。因此他們這話說得相當的客氣。

    玉紫點了點頭,跟在兩個武士身後,向前走去。

    來時路彎彎曲曲,去時路也是彎彎曲曲。

    不知不覺,玉紫已來到了自己所住的院落。她剛剛踏入院落,幾個宮婢便同時叫道︰“何人?”

    玉紫淡淡地應道︰“是我。”

    她這聲一吐出,八個宮婢瞬時大喜,她們一湧而上,嘰嘰喳喳地叫了起來,“姬怎地才回?”“我等四處尋姬呢。”“適才大王派人來了,姬去見。”

    清冷的月光下,疏稀的樹影,玉紫喃喃問道︰“趙出他,要見我?”

    她直呼大王的名號,實有點不敬,幾個宮婢和兩個送她歸來的劍客皺了皺眉,可他們都沒有提醒她。在這些人眼,整個趙宮,如果說誰有資格直呼大王的名號,那必是眼前這個婦人。

    她,可是大王的心頭之肉啊。

    玉紫沒有察覺到他們的異常,她低低說道︰“既如此,便去吧。”說罷,她轉過身,朝苑外走去,四個宮婢連忙跟在她身後左右,籌擁著她向土台走去。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02:31 AM

正文 第171章 見面

    夜太深了。

    現在的時間。估計已是丑時許。玉紫問了下,這才知道公子出令人喚她,是一刻鐘前的事。這麼晚了,他要見她做甚?

    只是,她真的,是想見見他的。

    五女剛剛走到土台下,便看到一隊二三十人的武士,急匆匆的從土台下走來。在他們與玉紫迎面遇上時,一人驚呼道︰“玉姬?”

    玉紫轉頭看向那人,盈盈一福,道︰“正是。”

    幾十個武士奔行的腳步戛然而止。

    那認出玉紫的武士笑了,他以袖拭了拭汗,道︰“原來玉姬已歸,方才大王震怒,責令我等尋找到姬呢。”

    這些武士掉轉頭來,另一個笑道︰“姬既歸來,大王定會歡喜,且容我等護送。”

    “然。”

    于是,玉紫在二三十個武士地籌擁下,向土台頂層走去。

    不一會功夫,玉紫便來到了趙出所在的寢殿外。一個武士上前一步。叉手朗聲說道︰“稟大王,玉姬到———”

    殿傳來趙出清冷地喝聲,“進來。”

    玉紫聞言,提步踏上台階,推開了殿門。

    可容百數人的寢殿,趙出一襲白色的褻衣,露出大半邊結實胸膛,正站在層層飄飛的紗幔後,向她看來。

    在迎上她的那一刻,他眉頭一皺,惱怒地喝道︰“半夜不見,卻是去了何處?”聲音有點大,絲毫沒有掩飾他的憤怒。

    玉紫抬起雙眸,迎上他擔憂的眼。

    一看到這樣的他,不知為什麼,兩行清清的淚水,順著她睜大的眼睛,流下了雙頰。

    趙出一驚,他一個箭步,沖到玉紫面前。伸手把她摟入懷,他低著頭把她看了又看,沉聲問道︰“出了何事?誰人欺你?”

    玉紫搖了搖頭。

    她伸手摟著他的腰,把臉埋在他的胸口。

    她緊緊抱著他,緊緊地抱著。

    玉紫深深地吸了一口他的體息後,直過了許久,才慢慢地松開雙臂,緩緩退後。

    她朝他盈盈一福。微笑道︰“妾失禮了。”一轉眼間,她已是巧笑嫣然。

    嗖地一聲,趙出伸出手,強行抬起她的下巴。

    他盯著她,眉頭一皺,低喝道︰“本是郁郁,笑什麼笑?何人欺你,怎地不說?”

    玉紫嘴唇蠕動了一會,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足尖,在趙出地盯視下,她直吸了好幾口氣,才說道︰“妾方才在殿,見到了諸位公主。”

    她說到這裡,抬頭看向趙出。

    趙出還是皺著眉頭,等著她說下去,那表情完全是不解。

    玉紫眨去眼的濕意,繼續說道︰“你,會從那些公主,擇一而為後吧?”

    。。。。。。

    玉紫低下了頭。

    一滴淚水,啪噠一聲掉在地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以袖掩臉。輕輕拭去臉上的淚痕。直過了好一會,她松開衣袖,朝他綻開一朵微笑,“妾,逾越了。然,今日心堵悶,恐不能侍奉君王,容妾告退。”

    她說到這裡,毫不猶豫地轉過身,大步向殿外走去。

    當她走到殿門口時,趙出出聲了,他的聲音含著惱怒,“玉姬,你是何意?”

    玉紫抿緊唇,她朝著虛空笑了笑,感覺到肌肉不曾僵硬,她才轉過頭,微笑地看著他,“妾心懷妒忌而已。”

    心懷妒忌而已!

    她說得何等坦然,何等光明正大。

    公子出哧地一笑。

    可剛剛笑出聲,他便看到玉紫那微笑的臉上,那眸的絕望。那是真正的絕望,隱隱,還有一種絕訣。

    這眸光,沒來由的讓他一緊。

    他大步走到她面前,右手一抓,把她重重帶入懷。他摟緊了她。

    他低頭看著她,深邃的目光,細細地打量著她的表情。

    半晌後。他問道︰“姬想我如何做來?”

    他問得很直白。

    玉紫盯著他的襟領,木然地回道︰“妾不想夫主擁著別的婦人,妾想獨佔夫主!”她像是背誦一樣,把這句話說出口。因為她也知道,她這樣的話,多不合時宜,多麼可笑。

    可是她還是要說,她的性格便是這樣,如果要死心,那就要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不抱任何一線希望的。

    她等著他哧笑出聲,等著他把她拂開,不屑一顧。

    可是,他沒有。

    他久久久久,都維持著這個姿勢,不曾一動。

    玉紫怔住了。

    她慢慢地抬起頭看向他。

    她迎上了他深邃的,審視的,思量的,同時也有著溫柔的目光。

    半晌後,他轉過身,道︰“去沐浴罷,夜已深了。”

    “然。”

    玉紫朝他福了福。跟在侍婢的身後。

    玉紫沒有去浴殿,她來到專給公子出煮食的小廚房。

    這些日子,公子出的伙食,都被她接了手。她知道,這一晚公子出又不知道會熬到什麼時辰,她要為他好好地弄一些吃的。

    ——也許,有一日她離開時,她留在他記憶的,只有這些美食吧。

    玉紫弄了一盅五花肉炒藕片,一盅雞蛋蔥花湯,一盅芋頭炖排骨。

    這些時日裡。圈養的家獸雖然還是不多,但供給公子出吃的,那是很足夠了。

    弄好這三樣後,玉紫把白米飯一起,全部放入一個大大地木托盤,便向寢殿走去。

    果然,當她來到殿外時,燈火下,公子出還在忙碌。

    遠遠的,他便聞到了香味。他聲音一提,清朗地喚道︰“來。”

    在守夜的劍客們頻頻吸著香味時,玉紫步入殿。

    公子出放下竹簡,仰頭看著她。

    玉紫跪在幾前,把飯菜一一布上。她低斂的眉眼,溫柔而虔誠,仿佛她現在做的事,無比的重要。

    奇香撲鼻而來。

    饒是這陣子公子出日日食得玉紫親手炒的美食,可每次要吃飯時,他都無比期待,

    玉紫看到公子出優雅地端過米飯,細細地咀嚼時,盈盈一禮,退出大殿。

    她是到浴殿沐浴去了。

    二刻鐘後,玉紫再回來時,幾上已被清理干淨,而趙出已經睡得很熟了,睡夢,他緊緊鎖著眉鋒,嘴唇也緊緊抿著。

    玉紫悄無聲息地躺在他的身邊。

    她剛剛躺好,公子出翻了一個身,右手塌上摸了摸,一把抓住她的手後,他閉著雙眼把她朝他扯去。

    轉眼間,他便把玉紫扯入懷,鼾聲漸響。

    玉紫抬頭看著他,見他是真地入睡後,她眨了眨長長地睫毛。把臉湊過去,輕輕地偎在他的襟領上,閉上了雙眼。

    饒是這樣閉著雙眼,玉紫卻一直沒有入睡。

    她只是偎著他,聞著他的體息,聽著他的心跳,感覺到他的存在。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便如那沙漏,一點一點地減少。

    黎明時,玉紫恍恍惚惚地進入了夢鄉。

    玉紫醒來時,公子出已經出去了。她洗漱罷,走出了大殿。

    扶著欄桿,居高臨下地望著整個邯鄲城,風呼呼地揚起她的墨,她的長袍。

    玉紫呆呆地出了一會神後,轉身朝土台下走去。

    現在的玉紫,雖然是堂堂一國之王的姬妾,還是有著自由出入王宮的權利的。呆在這王宮,她胸郁結難解,干脆坐上馬車,在劍客們地籌擁下來到了邯鄲城。

    邯鄲城顯得更繁華了,各國使者地到來,新的權力結構地建立,都使得邯鄲城車水馬龍,人流如潮。

    馬車剛剛駛出宮門不出百步,玉紫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個清朗的叫喚聲,“車之人可是玉姬?”

    玉紫掀開車簾,朝外看去。

    一個齊國騎士策馬而立,玉紫一見,著實有點面熟。那騎士在見到她時也是雙眼一亮,他雙手一叉,笑呵呵地說道︰“果然是姬!姬,我家太子邯鄲,想與故人一見呢。”

    說罷,他右手一揚,朝著左側街道的一個酒家一點。

    齊太子麼?玉紫微微一笑,道︰“也好。”

    說罷,她走下馬車,跟著那個劍客踏入了酒家。

    酒家空空蕩蕩,只有角落處坐著一個孤高威嚴的身影。玉紫朝左右看了看,見到好幾個劍客擋在店門處,人人右手壓著劍鞘,光這排場,哪裡還有客人敢入這酒家?

    玉紫快步幾步,來到他的身前,盈盈一福,“見過齊太子。”

    齊太子抬起頭來看著她。

    他盯著她,“坐!”一直盯著玉紫坐下,他薄唇一彎,低聲說道︰“姬清減了。”

    玉紫微微笑了笑,她持起幾上的酒斟,低低地說道︰“太子可好?”

    “甚安。”

    齊太子回復了這句話後,房變得安靜之極。

    他兀自盯著玉紫,突然問道︰“趙出已是大王,姬因何還是一姬妾?”

    玉紫抿緊唇,一時都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的好。

    這時,齊太子自顧自地說道︰“昨晚宴間不見姬,甚是驚異,今晨派人向趙出求見,卻被擋回了。無奈何,我只能派人在此處相侯。”

    他說,他是派人在這裡等著她的。

    玉紫抬起頭來看向齊太子。

    這一抬頭,她便對上了一雙深邃之極的眼眸,齊太子瞬也不瞬地盯著玉紫,那眼眸,似有千言萬語。

    突然間,他伸出手,覆在了玉紫的手上,“玉姬,我依然要立你為後。你,向他求出吧。”

    在這個年代,姬妾的身份是可以自由轉送,甚至主動求出的。

    齊太子見玉紫沉默不語,薄唇一抿,“玉姬,我許你的是正妻之位!”

    玉紫扇動著長長的睫毛,半晌不語。

    齊太子皺著眉頭,認真地說道︰“只要姬願意,我今日便與趙出言明。”



正文 第172章 轉機?

    玉紫嘴唇蠕動了下。正準備開口,外面一陣腳步聲傳來。

    那腳步聲走到酒家外面時戛然而止,然後,圓臉劍客闢那清朗的聲音從店外傳來,“玉姬可在?”

    這話一出,齊太子便皺起了眉頭,他冷冷地說道︰“趙出的人,來得倒是迅!”

    玉紫慢慢站起,回道︰“在。”

    闢應聲步入大門。

    現在的闢,已是趙出的從龍功臣,聽說是封了什麼將,統率主管著趙王宮地治安。

    全副盔甲的闢站在大門處,他一眼瞟到了齊太子,當下雙手一叉,朗聲道︰“原來是齊太子!臣見過太子。”

    齊太子冷哼一聲。

    闢也不在意齊太子的冷漠,他只是轉向玉紫,含笑道︰“臣路過此處,見到玉姬車駕,冒味一問。”頓了頓,闢盯著玉紫,很是認真地說道︰“不知姬欲往何處?闢願護送。”

    這明顯是在擾局了。

    玉紫看向齊太子。對上沉著一張俊臉的他,她盈盈一福,朝外走去。

    在玉紫而言,她與齊太子的仇恨解去後,再次相對,實在不知道跟他說什麼的好。而他本人,早已與她無緣。不管他對她承諾了什麼,她都不會感動,也不會有心情起伏。。。。。這一點,相信不用她說,齊太子內心深處,實是明白的,只是他不甘心罷了。

    玉紫一直走到闢的身側,在擦肩而過時,玉紫低低地問道︰“是大王令你來的?”

    闢搖了搖頭,他微笑道︰“闢因姬而得富貴,也願助姬上得青雲!大王剛剛繼位,後宮空蕩之時,闢實不想姬因一時之錯,誤了大好前程!”

    玉紫啞然失笑,她想說些什麼時,抬眼對上闢嚴肅得近乎忠直的眼眸,不由呆了呆,脫口而出的,卻是一聲低嘆。

    玉紫繼續朝前走去。

    闢一直目送著她上了馬車,目送著她的馬車離開,他才轉向齊太子。

    對著齊太子冷漠陰沉的臉。闢笑了笑,雙手一叉,朗聲道︰“見過太子。”

    齊太子皺著眉頭,慢條斯理地說道︰“君甚是忠心。”

    闢呵呵一笑,他迎上齊太子的銳利的眼神,昂頭說道︰“玉姬深愛我王恩寵,他日必是富貴無極!”

    他這話,隱含著勸阻。

    齊太子冷冷一笑,長袖一甩,喝道︰“走!”

    在一眾劍客地籌擁上,他大步走向馬車。一直到坐入馬車,齊太子才怔怔地抬頭,看向玉紫離去的方向。望著望著,他薄唇一扯,苦澀地說道︰“到了如今還是不願麼?當初,真不該棄你。。。。。。”

    玉紫的馬車緩緩駛入街道心,她透過車簾,望著身側的劍客,眉頭暗皺。她第一次意識到,她也是一個核心了,在她周圍的人。也渴望依靠著她來獲得自身的最大利益!

    想到闢剛才對她信心滿滿的眼神,玉紫閉上了雙眼,長嘆一聲。

    玉紫這次去的,是畜養場。不管如何,生活還是繼續的。這短短的兩個月,她賺得的金,已達到了二百余斤。這些金,她交了一百金給趙出後,剩下的被她暫時藏起。

    玉紫一直忙到傍晚才回來。而這陣子的趙王宮,幾乎是夜夜笙歌。有好幾次,玉紫都看到了齊太子,不過只是匆匆一眼,便被隔開。

    而每天夜晚,趙出都會喚她,就算不侍寢,他也會擁著她睡到天明。

    轉眼間,半個月過去了。

    一輪慶宴結束後,一切歸于平靜。諸國使者紛紛離開邯鄲,這其便有齊太子。這後來,也不知是齊太子沒有來找過她,還是守在她身邊的人更謹密了,把他找她的消息隔絕在外。

    這一天,趙出起塌後,玉紫跟著起了塌,她和宮婢們一道,為他戴上冠,為他系好玉帶。

    她溫柔的小手,如春風一般拂過,墨的幽香。滲入他的鼻端。

    趙出低著看著她。

    不一會功夫,眾女同時躬身,歡送趙出上殿會見諸臣。

    就在這時,趙出伸手,抓住了玉紫的小手,溫柔一笑,宛如春風,“後宮混雜,姬且代行王後之事。”

    嗖地一聲,玉紫抬起頭來,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他的後宮還空蕩蕩的,還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的公主,帶著她們龐大的滕妾團嫁過來,而在這個時候,他叫自己代行王後之事,莫非他?

    她不敢想,真不敢想!蒼天不會待她如此之厚的!

    趙出對上她詫異的眼神,微微一笑,他傾身向她,伸手撫上她的小臉,嘲弄地說道︰“莫非,姬懼矣?”

    玉紫聞言搖了搖頭。

    趙出呵呵一笑,大步向外走去。

    來到殿門口時。趙出腳步一頓,他回過頭來看向玉紫。

    被他的話給驚住了的玉紫,還在不敢置信地望著他。

    趙出望著她,突然間,他溫柔一笑,道︰“如今的邯鄲,人人都知道你玉姬。拋頭露面之事,不可為也。那些劍客,我已收回。”

    他丟出這個重磅炸彈後,施施然地走出了殿門。

    玉紫突然清醒過來。她急急沖出幾步,扶住殿門。剛想叫住他,她又閉上了嘴。

    不出門便不出門唄。她還有一塊令牌呢,有了那令牌,她還是可以自由出入的。

    只是那令牌,給丟在玉苑了,得放好一點。

    玉紫胡思亂想了一陣後,向外走去。

    這一次,跟在她身後的宮婢,達到了九人之數。

    九,是極數,也是一個尊貴的數字。當她帶著這浩浩蕩蕩的隊伍經過後苑時,所有看到的宮婢都低下頭來,朝著她經行的方向行禮。

    直到她去得遠了,一陣陣議論聲才隨風傳來,“玉姬身後所隨,怎地是九婢?”

    “王對她寵極,莫不是要許她為王後?”

    “許會如此。我趙宮,由姬妾而為王後者,不知凡幾,剛剛故去的王後,不也是由一區區姬妾而來的麼?”

    “然也然也。”

    這一天,玉紫走到哪裡,議論聲便蔓延到哪裡。

    跟在玉紫身後的宮婢們,在聽到這些議論聲後,一個個雙眼放光,興奮之極,對上玉紫時,禮數十足,恭敬有加。

    趙出剛剛既位,他的後苑,還沒有成形。玉紫現在要處理的,是以前的趙王留下的姬妾夫人。

    前趙王還沒有死,只是躺在塌上,大小便要人服侍,也開不了口。她與趙出商量過後,便把西宮隔離開來,凡是先王的夫人姬妾。全部住進西宮,而前趙王,便由幾個與他相伴多年的夫人服侍。

    玉紫處理了這件事後,便是清數後苑人數,對眾人的職責重新安排了一番。以前的趙王後,艷而善妒,再加上前趙王對她恩寵有加,很聽她的話,所以趙王宮的宮婢姬妾並不多。

    時間過得飛快,大權在握的玉紫,用不了半個月的時間,便把後苑整理一清。其一些前趙王後的親信和死忠,也被她尋了出來,全部打了。

    而秋天,也正式降臨了,一陣秋風吹來,會有數片樹葉脫落,在空旋轉一番後,滾落在地,飄入泥溝。

    又是一個清晨。

    玉紫走到欄桿旁,吹著涼爽的秋風,透過層層疊疊地房屋,看向遠處的青山。一陣腳步聲傳來。

    一雙手臂摟上了她的腰,她的身後,響起趙出溫柔的聲音,“為何失神?”

    玉紫回過頭來。

    她對上他俊美的臉,不由嘴角一彎,嫣然一笑。

    玉紫臉一側,貼上他的手掌,笑道︰“登高望秋,正是好時景,妾觀這落葉,任這秋風拂面,很是清爽。”

    她說到這裡,調皮地摟上他的頸子,湊過嘴唇,在他的唇上重重地‘啾’了一下。直把他的嘴唇吸得老長,她才嘻笑著放開。

    趙出無力地撫上額頭,他一手撐開她又湊過來的小臉,一邊牽著她,“既已醒來,且隨我來罷。”

    玉紫雙眸亮晶晶的,她好奇地問道︰“何事?”

    趙出沒有理會她。

    玉紫被他牽著,有點踉蹌地向台階下沖去,有好幾下更是撞到了趙出的背梁。

    不一會,兩人來到石台第四層。

    與齊宮的土台不同,趙出因為後宮無人,便沒有把土台分賞給各處姬妾。這土台九層,全是趙出的行政辦公之所。

    土台第四層,是由十幾個小宮殿組成。趙出來到東側一個宮殿,在塌上坐好後,他清聲命令道︰“傳宮晉見。”

    父親?

    玉紫一驚,她在他身後低低地問道︰“夫主,這?”

    趙出沒有回頭,他微笑道︰“不久前,我令人前去齊地召來你父親,卻不料他已不在齊地。費了一番周折,才在邯鄲城找到他。”

    他這話說得輕描淡寫。

    可玉紫的心,卻有點不安,也有點奇怪,不安的是,她擔心亞也一並進入了他的耳目,奇怪的是,他找宮做什麼?

    玉紫好奇之下,忍不住問道︰“夫主找我父親,卻是何事?”

    “姬何不稍待?”

    “然。”

    一陣腳步聲傳來。

    不一會,宮那熟悉的,瘦小的身板,出現在殿門口。不到一刻鐘,他便來到這裡,顯然他早就在外面等侯了。

    宮規規矩矩走到趙出面前,行了一個大禮後,朗聲叫道︰“臣宮見過吾王。”

    “坐罷。”

    “諾。”

    宮直到坐好,才抬頭看了趙出和玉紫一眼,不過只是一眼,他便迅地低下頭去,一派正襟危坐的姿態。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02:35 AM

正文 第173章 恩賞

    趙出舉起酒斟,慢慢抿了一口後,微笑著說道︰“宮,你可有姓氏?”

    姓氏,是貴人才有的,宮這個出身奴隸,祖輩都是奴隸的人,又怎麼會有姓氏?當下,他垂著頭,一臉羞愧地應道︰“無也。”

    趙出點了點頭,他伸手抓過玉紫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膝頭輕輕撫摸,他聲音清悅地說道︰“你這個女兒,玉姬,甚是合孤心意。今日,我欲因她而賞賜于你。”

    他這話來得太突然,一時之間,不管是玉紫,還是宮,都給愣住了。

    趙出在玉紫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後,抬頭喝道︰“拿進來。”

    “諾。”

    兩個太監抬著一個箱子。走了進來。

    接著,又是兩個太監,他們手捧著長長的一卷帛書,走了進來。

    接著是幾個宮婢。

    轉眼,宮的身後,便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物事,以及十幾號人。

    趙出雙手一合,隨著他這個手勢一做,那捧著帛書的太監上前一步,單膝跪下,把手之物,恭敬地置于頭頂,奉給趙出。

    趙出伸手拿過,他把那帛放在幾上,拉了開來。

    這是一副地圖。

    趙出看向宮,伸手朝著南邊的一個地方點了點,說道︰“宮,此處名楊,食邑千戶,從此後,便是你的領地,你可以在此處設立祖廟,祭祀鬼神。”

    宮不敢置信地瞪著那卷地圖。

    他的眼眶迅地變得通紅,兩汪淚水浮現在其。

    過了一會,他終于清醒過來。宮膝行幾步,來到趙出面前,朝他五體投地地行了一禮。哽咽地說道︰“臣,萬死不能報答大王之恩!”

    他伏在地上時,淚水如串,已滴滴噠噠地掉在地板上。

    玉紫也直到這個時候,才驚醒過來,她連忙從趙出的身後走出,來到宮的身邊,與他一樣,對趙出施以五體投地的大禮,“妾代父謝過大王再造之恩。”

    這確實是再造之恩,這確實是萬死也難報答的大恩!

    宮這人,祖祖輩輩都是沒有名姓的奴隸,到了他這一輩,他得到齊王的賞識,終于成為了自由人,有了自己的名字。

    饒是如此,他還是卑賤的。他只有一個名字,便是宮,他沒有姓,他也沒有歸宿,不管在哪裡定居。都要擔負沉重的勞役和戰爭之役。

    可現在,他一個奴隸出身,最為卑賤的人,居然有了自己的封地了!食邑千戶!他也有了自己的氏了,從此後,他便是楊宮。而且,現在趙王親口許諾他,允許他在自己的封地上設立祖廟,祭祀鬼神。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他可以領養一個兒子,而他的兒子可以像個貴人一樣,世世代代地傳承下去。他就算死了,也會有人祭祀,他那些屍骨不知存于何處的父母祖輩,也可以由巫哭魂,引它們前來,給它們安一個永遠的家!

    而且,食邑千戶,這可是不小的賞賜啊。多少絕頂聰明的大丈夫努力一生,也不過是博個千戶侯!

    從來沒有一個時刻,如現在一樣,讓宮感激涕零!這時刻的他,就算趙出要他馬上自刎于面前,也是歡喜無限的。

    伏在地上,哽咽不止的宮,喃喃說道︰“臣,萬萬想不到會有今日。”這時刻,他不止是對趙出,連帶對玉紫,也生出了難以言狀地感激之情!

    趙出望著感激涕零的父女倆。目光有意無意間,在玉紫的臉上瞟過,可惜,玉紫額頭點地,她的表情,他看得不清切。

    他又朝一側揮了揮手。

    另外兩個大監抬著那木箱子放到了宮的面前。

    趙出說道︰“這裡面,有黃金二百斤!楊宮你收下吧。”

    “諾。”

    楊宮重重一個頭叩了下去。

    趙出再次揮手。

    這一次上前的,是八個宮婢,她們來到宮的身後,盈盈跪下。

    “此八女,賞賜給你,願叟雄風尚存,生下一兒半女繼續封地,若不能得,孤許你收一義子。”

    楊宮已經啞住了,他不知道除了磕頭還能干什麼。

    趙出又揮了揮手,這次上前的,是四個武士,“此四人可助叟一臂之力。”做為食邑千戶的領主,楊宮還可以擁有一批劍客和武裝人員保護自己,不過那得由他自己征納。

    “諾。”

    “出去罷。”

    “諾。”

    楊宮朝著趙出重重地磕了一個頭後,慢慢退了出去。他顯然真是歡喜得顛了,連走起路來也有點不穩。

    趙出轉向玉紫。含笑道︰“姬若願意,不妨隨父暫往楊地打理一番。”

    玉紫歡喜地應道︰“諾。”她本來還在擔心,怕宮突然得到這麼多金,這麼大一塊封地,會進退失據,會出什麼事。現在允她同往,心下直是高興得很。”

    趙出拍了拍手,從殿外,走進了八個劍客。

    這些劍客,便是平素跟在玉紫身邊的,只有那圓臉劍客闢不在。聽說是升了官了。

    “你八人,需得跟隨姬之左右,護姬周全。”

    “諾。”

    “出去罷。”

    “諾。”

    劍客和宮婢們上前,抬的抬黃金,抱的抱帛書,退出了宮殿。

    趙出望著玉紫和楊宮遠去的身影,微微一笑,只是笑容剛剛浮出,他便是長嘆一聲,“陰。”

    “在。”

    “領著你的人,妥善看好玉姬,萬不可有失!”

    “諾!”

    歡喜的楊宮,顛顛倒倒地沖出幾步後,腳步一頓,他掙開玉紫地扶持,來到一個宮婢面前,抱過那卷地圖。

    地圖一到手,他便只會傻笑了。他低著頭,一次又一次,無比歡喜地撫摸著那帛書,好半晌,他才含著淚看向玉紫,道︰“我兒,我楊家,這世世代代,難報大王深恩啊。”

    他覺得一個人報恩都少了,把世世代代都扯了出來。

    玉紫見到父親高興,心下也快活,她抿唇一笑,說道︰“父親你克制點,大王還想著你能生下兒子呢。”玉紫說到這裡,望著楊宮那瘦小的身板,不由格格一笑。

    楊宮見女兒語帶調笑,便瞪了她一眼,轉眼,他又低著頭,不住地撫摸著手的地圖。

    楊宮撫著那地圖。看到歡笑的女兒,目光凝了凝,突然說道︰“我兒,王對你愛之寵之啊,莫非,他要封你為後?”宮說到這裡,瘦削的臉孔都變得潮紅了,他語無倫次地說道︰“定然如此,定然如此!他說因你而厚賜為父,大王定是因為我兒賢德,欲封你為後!”

    楊宮一直是保守的,也一直對于自己與玉紫的出身,是不自信的,可這話,他已說得斬釘截鐵了。

    父女倆來到邯鄲城,購置了幾輛馬車,幾輛牛車後,便浩浩蕩蕩地開往宮所有的封地。

    要不是亞因為那個魏人的關系,已離開了邯鄲,他們一定要告訴他這個好消息。亞不在,無奈何的玉紫,又花了一些金,雇了百名游俠兒和劍客,浩浩蕩蕩地開赴深入趙國西南腹地的楊。

    楊靠近秦國,這地方說不定富裕,也說不出貧窮,其山林佔了大半,間一塊不大的盆地,而那千戶人家,便在這盆地。

    這地方雖然閉塞,離邯鄲這種心城市也遠了些。但對于楊宮和玉紫來說,已是極好極好的封地了。事實上,那些真正肥沃的好地方,早被權貴們瓜分了。這一塊封地,還是那日暴民們殺死了大量的臣子後,趙出趁機削奪回的領地之一。

    玉紫與父親回到封地的第一件事,便是把趙王的命令通報領民,第二件事,便是建造一座祖廟。

    再然後,才是建立領主府。

    趙出賞賜的二百金,被楊宮如流水一般花去時,玉紫已把父親的領地跑了個遍。

    “父親,此處山林繁多,樹木甚好,兒以為,山可養羊,那楊河可圈一些池塘出來,養魚養鴨。”玉紫眉開眼笑著,她在楊宮的面前蹦蹦跳跳的,直覺得這封地,處處都可以生財,處處都是寶。

    暫住在富戶贈送的院落裡的楊宮望著閑不下來的女兒,呵呵直笑,“兒啊兒啊,你可是要做王後的人,怎可還這般毛躁,便如小兒?”

    他訓斥了女兒一頓後,又是呵呵直笑,“這事,得告知宮城的故舊,父親要與他們一起守好楊地。”

    現在的楊宮,說不了三句話,便是一陣傻笑。

    玉紫見到父親開心,便倚在他身邊,跟著傻笑了一陣。不過她坐不了一會,便跑到書房,開始把自己的計劃,一一寫在帛書上。

    花了三天,足足寫了十幾卷帛書後,傍晚時,玉紫偎在父親旁邊,聽他唱著幼時的小曲。

    他哼了幾句話,突然說道︰“兒,父已令你迎回你兄長和他母親的屍骨了。”

    玉紫見他眼圈又紅了,便摟著他的手臂,格格笑道︰“兄長和母親地下有靈,定當歡喜。”

    “然也然也,定當歡喜。”

    楊宮抬頭看向玉紫,道︰“我兒,你離開大王已有月半,該回去了罷?”

    玉紫怔了怔,她的小臉上,慢慢染起一層紅暈,她出神地望著遠處的青山,暗暗想道︰是啊,有一個半月沒有見他了,還怪想的。

    楊宮看到女兒這模樣,哪裡不知道她的心思?他呵呵一笑,伸手召來她的劍客,道︰“我兒出來已久,恐大王掛念,當回宮了。你們準備一下,明日便起程吧。”



正文 第174章 風來
  
    八個劍客相互看了一眼,其一人上前一步,叉手道︰“臨行時,大王曾有令,玉姬辛勞驚嚇多時,不曾得息,此行可多休息些時日。”

    楊宮呵呵直笑,連連揮手,“她離開邯鄲已有兩月了,不必再休息了,呵呵。”笑到這裡,他轉頭看向玉紫,問道︰“女兒以為如何?”

    玉紫正皺著眉頭,直直地盯著幾個劍客。聽到父親地問話後,她笑道︰“父親所言甚是。”

    “可是大王。”不等這句話說完,玉紫已清脆的命令道︰“不必說了,準備行李吧。”

    “。。。。。。諾。”

    玉紫眯著雙眼,目送著眾劍客遠去的背影。

    第二日一大早,玉紫便在八名劍客地籌擁下,向邯鄲城趕回。

    楊地實是偏遠了些。一路寂寂,路上幾無行人。一個城鎮與下一個城鎮之間,隔了很遠。來的時候玉紫便注意到,從邯鄲到楊地,她只看到了兩座城邑。

    當玉紫一行九人,來到第一個城邑月城時,已是十天後。

    現在正是傍晚時分,金燦燦地陽光正自沉入地平線。玉紫望著前方城邑喧囂的人聲,來往的車馬,綻顏一笑,快樂地說道︰“快行快行!前面人好生多也,聽得這些人聲,好生快活也。”

    眾劍客呵呵一笑,籌擁著她的馬車,駛入了月城。

    月城只是一個邑,規模與楊地的邑差不多大。玉紫這一行人進去,鮮衣怒馬,引起了不少人地注目。

    不一會,馬車便停到了一家酒館前。

    月城只有這麼一個酒家,裡面已坐了十數個人,喧囂陣陣,酒香撲鼻。煞是熱鬧。那些人在看到頭戴紗帽,一副貴婦打扮的玉紫,以及她身後那八個劍客時,喧囂聲靜了靜。

    玉紫領著八人,來到角落處,她自顧自的在一個塌幾上坐好,而劍客們,則散坐在她四周,呈保護之勢。

    這種派頭,可是十足。店家一愣,半晌才叫道︰“快給這位嬌嬌上酒肉。”

    店家地叫聲,打破了平靜。眾食客收回視線,又說笑起來。

    玉紫低著頭,慢慢地品著酒水。

    這時,一個有點粗放的嗓音傳入她的耳,“這位嬌嬌何人也?劍客威猛,眾馬也是神駿無比?”

    另一個少年低聲回道︰“定是邯鄲的權貴之女。”

    另一個瘦弱白淨的少年朝玉紫呆呆地望了一眼,回道︰“不然,我瞅她風姿不凡,說不定還是王後呢。”

    這話一出,幾個人同時哄笑起來。

    哄笑。旁邊一個大胡子朝著那瘦弱少年的肩膀拍了下,大笑道︰“我王之妻,可是半個月前才迎娶的魏國公主!從魏到趙,可無需經過這月城呢。”

    笑聲陣陣。

    少年的辯駁聲聲聲而來。

    可這些,玉紫都聽不清了。

    她的耳朵嗡嗡響成了一片,她瞪著幾上的酒肉,扶著幾的小手,不停的顫抖著。

    她的眼前,一陣昏花,難以形容的眩暈令得她搖搖晃晃。

    眾劍客相互看了一眼,同時盯緊了玉紫。

    玉紫嘴唇動了動,卻沒有出聲音來。半晌後,她又動了動,聲如蚊吶,“趙出他,娶妻了?”

    她雙眼空洞無神。

    一個劍客低低地回道︰“然。”

    然!

    他回答‘然’!

    果然,他們是知道的!他們所有人都知道!那麼說來,趙出突然對父親這麼好,還把自己使來楊地,是想娶那個魏國公主了?

    哈哈哈!他既然想娶那魏國公主,又何必背著我?我玉紫一個微不足道的婦人,何德何能,可以讓他堂堂趙王,這般行事?

    玉紫很想放聲大笑。

    可她的唇,張了又張,張了又張,卻沒有半點聲音出。

    她只是一動不動地瞪著幾上的酒斟,空洞無神的雙眼,透過那酒水渾黃的液面。看到了趙出那張俊美冷漠的臉!

    她慢慢地閉上雙眼。

    這時,那酒家托著鼎,向玉紫走來。一劍客右手揮了揮,示意他退下。

    酒家詫異地看了玉紫幾人一眼,低頭退下。

    那劍客走到玉紫旁邊坐下。

    他望著玉紫,低低地說道︰“玉姬,大王雖然不能娶你為後,卻是真真寵愛于你。不說他賜你父親采邑,便是他令你來到楊地這份心,也是難能。玉姬,你當感恩才是。”

    我當感恩才是!

    哈哈,是啊,我當感恩才是!

    玉紫想扯著嗓子,大叫大哭出聲。

    可她睜開眼來時,那眼,竟連半點淚光也無。她冷漠的,空洞地瞪著面前的劍客,半晌後,才扶著幾,慢慢站起。

    那劍客見她搖晃不已,手一伸,便想扶住她。

    他的手才伸出,玉紫便是猛然一甩。低喝道︰“休踫我!”

    這喝聲不小,一堂之人都向角落裡看來。

    那劍客連忙收回手,他向同伴們瞟去。

    這時,玉紫深吸了一口氣,她推開那劍客,提步向前走去。開始幾步,她走起來還搖搖晃晃,到得後來,已是穩當之極。

    幾個劍客連忙跟上,看到玉紫爬上馬車,一劍客急急問道︰“姬?”

    “回邯鄲!無論如何。我想聽你家大王一言!”

    幾個劍客相互看了一眼,點了點頭,縱身上馬。那酒家見他們這樣離去,連忙追出,不待他開口,一個劍客扔出一碇金子在地上,喝道︰“賞了你!”

    “多謝多謝。”

    馬車疾馳而出。

    坐在馬車的玉紫,臉白如雪,她不停地顫抖著,不停地顫抖著。

    這一刻,她是如此之冷,這種由骨頭滲出來的寒冷,陰森森地,它刮著骨,刺著心,絞著肺。

    她要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吸氣,才不致窒息暈倒。

    此時此刻,她腦空空一片,她只有一個想法︰我要當面問過趙出!我要當面問過趙出!

    曾經,她對自己警告過無數遍,曾經,她也為自己準備了好幾手。

    可是,當這一刻真正來臨時,她才明白,心痛如絞是這般滋味,她才明白,若不是靠著一口氣撐著,她真想就這麼從馬車上跳下去,摔個屍骨無存也好,摔個血流成河也好,只要她能不痛了,能不想了,能不恨了!

    不知為什麼,她沒有流淚,她一滴淚水也流不出。

    她只是緊緊地抓著馬車車轅,大口大口地吸著氣。

    馬車簾。隔絕了她和眾劍客,劍客們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由有點不安。

    一劍客策馬靠近些許,低聲說道︰“王曾有言,需保護好玉姬,我等還是掀開車簾,看著她的好!”

    另一個劍客點了點頭,他盯著馬車玉紫那模糊的身影,皺緊眉頭,不解地說道︰“我真不明白,王只是娶了後而已!難不成玉姬以為,她真能成為王後?”

    最為年長的劍客苦笑道︰“不僅是玉姬如此以為,恐怕王亦如此以為。不然,王也不會煞費苦心了。”眾劍客連連點頭。

    一人策馬靠近玉紫,他伸出手,嗖地一下拉開車簾,讓馬車的玉紫,清楚地暴露在他們的視野。

    馬車的玉紫,縮成了一團,她的小臉,深深地埋在雙膝間。整個嬌軀,在不停地顫抖著,哆嗦著,仿佛她寒冷之極。

    眾劍客面面相覷了會,一人朝著玉紫說道︰“玉姬,何必傷懷?你父不過是嬖人,大王愛你,便賜他食邑千戶,這種恩德,何人能有?”

    另一個劍客也說道︰“玉姬,你連父母親族也不現過面,怎能要求大王娶你為後?婦人,貴在知足。”

    “玉姬,王對你如此寵愛,你當知足。”

    。。。。。。

    一聲又一聲的勸導,一聲又一聲地安慰。

    玉紫都沒有聽到,她只是縮成一團,不停地顫抖著,顫抖著。

    時已入夜了,月光浮現在天邊,眾劍客相互看了一眼,一人問道︰“玉姬,可要扎營?”

    終于,玉紫開口了,“去邯鄲!”

    眾劍客再次面面相覷了會,那年長者嘆道︰“便聽她的罷。”

    “也行。”

    于是,月光下,一輛馬車,九匹駿馬,繼續踩著銀色的光芒,在兩側樹林地幢幢陰影,尚著官道向邯鄲駛去。

    這一走,便是一夜。

    到得凌晨時,眾劍客已然累極。他們也不管了,強行停下,隨意找了塊地方扎營就睡。

    玉紫沒有睡。

    她抱著雙膝,一動不動地坐在馬車。

    劍客們沒有睡多久,天邊紅日剛升,他們便起身了,有的忙著洗漱,有的忙著準備早餐。

    玉紫沒有吃早餐,任何劍客們怎麼勸,她只是把頭扎在雙膝間,一動不動。

    無奈何,劍客們只好起程了。

    這般日夜兼程,三天後,又一座城邑出現在眼前。

    一劍客看著日漸消瘦的玉紫,低聲說道︰“姬已三日不曾食,怎辦是好?”“若不,我們去城買得一婢,令她勸姬食?”

    眾劍客連連附合,“甚好甚好。”玉紫不肯吃東西,可以說是他們最頭痛的事。他們這些大男人,總不能一口一口的強行喂她吧?

    劍客們打定了主意後,便開始吃早餐。就在這時,馬車傳來玉紫低而弱的聲音,“端食給我。”

    劍客們大喜。

    一人急急地盛了一盆食,笑道︰“姬想開了?大王又不是不寵你,他剛剛繼位為王,自當以國事為重,娶魏公主,實是為了破壞秦魏聯姻,替我趙國免去心腹大患。姬不可太過自私。”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02:37 AM

正文 第175章 容光煥發來見你

    他剛說到這裡,另一個劍客把他重重捅了捅。阻止了他地說教。

    不過這些,玉紫一個字也沒有聽進。

    她低著頭,僵硬地伸出手,慢慢地拿起筷子,把飯塞入自己的嘴。

    她塞得很慢,很僵硬,卻一直沒有停。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盤飯空了時,玉紫啞聲說道︰“以後,多備肉食。”

    “諾,諾。”

    眾劍客聽到她願意吃飯,已是喜出望外,現在見到她會要求了,更是歡喜之極。

    便這樣,玉紫開始進食。

    每一次她吃完肉食後,會閉上雙眼,低低的,用她那遺忘已久的前世口音,湖南腔調對自己說道︰“玉紫,你永遠都不能自暴自棄!那個男人在見了憔悴不堪的你後,只會慶幸他地選擇。你只有容光煥了,紅光滿面了,才可以驕傲地告訴他,你不在乎!你一點也不在乎!”

    這話,她閉著眼睛,對自己說了一遍又一遍。

    無論是吃飯時,還是睡覺時,還是對著銅鏡梳妝時,她都在對自己如此說來。

    她一日又一日的如此告訴自己,一遍又一遍地重復。

    從最初的機械,僵硬,到慢慢走出馬車,從形銷骨立,到慢慢地恢復神采。

    當邯鄲城出現在視野時,玉紫終于恢復了本來的面目和容光。

    她仰著頭,靜靜地望著那高大巍峨的城牆,微微一笑。

    劍客們在看到光芒如舊的玉紫時,早就放松了。他們來時,便被大王再三警告,要看好玉姬,管好玉姬,現在玉姬終于平靜了,總算可以松口氣了。因此,他們也在望著邯鄲城嘻笑。

    下午時分,馬車駛入了邯鄲城。

    邯鄲城變得很繁華了,原本棄城而去的商家和庶民,一一搬回。還多了大量的賢士劍客。

    這些人,都是聽到趙王出的賢名,而前來投奔的。

    同時,玉紫現,邯鄲城寫著炒菜字樣的酒家,又多了二倍有余。幾乎走不了百來步,便可以遇到這麼一處酒家。

    是了,這些原本是她地計劃書的,她都把它寫在了帛書,交給了趙出的。

    層層疊疊的藍瓦木牆,疊立雲端的九層土台,熟悉的炒肉香,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也是那麼的陌生。

    馬車來到了王宮前。

    劍客們手持令牌,向宮城武士晃了晃,馬車開始進入王宮。

    王宮,與以前不同了。

    宮添了很多的宮婢,那粉紅翠綠的裳服,給偌大的宮城,添了一分春色。

    是了,是春色。

    她真是愚蠢啊。竟然以為,憑著數日恩愛,可以壓過這遍地春光!

    馬車駛入了她的玉苑前。

    劍客們跳下馬車,沖著玉紫說道︰“姬請回苑沐浴更衣,靜侯大王相召。”

    玉紫聞言,嘴角揚了揚,小臉上浮出了一個笑容來,她低低地應道︰“然。”

    苑門打開,八個侍婢迎了出來,她們跪在苑門旁,齊聲嬌喚,“姬回來啦?”

    玉紫沒有理會,她踏進苑門,來到了院落裡。

    院落一切如舊,保持得很干淨整齊,便如她還在時。只有那風吹來時,才帶上幾分冬日將近的蕭瑟。

    玉紫在宮婢們地服侍下,麻木地沐浴更衣。

    洗浴之後,她倚在塌上,沒有急于見過趙出。

    她現,那本來潛伏下去的絞痛,又有抬頭的跡象。她需要安靜,需要讓自己清醒清醒。

    所以,她便這般倚在塌上,閉著雙眼,一動不動。

    時間流逝得很快,漸漸的,夕陽西下,半空紅染。漸漸的,明月當空,蟲鳴啾啾,漸漸的,笙歌四起,笑聲不斷。

    如此的繁華,如此的熱鬧,只有她,半倚在塌上,殿不曾點燈,只有半輪幽幽地明月,透過紗窗,照在她蒼白的臉上。

    冷,依然還是徹骨的冷。

    一陣腳步聲傳來。

    腳步聲,伴著少女們的笑聲,漸漸的,那笑聲越來越清晰了,“玉姬剛剛歸府,大王便來相召,大王依然寵她啊。”

    “然也然也。姬這一去,定當會立為夫人。”

    “正是。”

    嘻笑聲在台階處戛然而止。不一會,一個宮婢歡喜地叫道︰“玉姬,大王令你侍寢。”

    殿沒有聲音傳來。

    那宮婢怔了怔。聲音一提,再次喚道︰“玉姬,大王喚你見他。”

    玉紫慢慢地睜開眼來。

    黑暗,她的眼神幽亮幽亮。

    她轉過頭,透過紗窗,盯著天空上的那半輪月,低低說道︰“見吧。見過後,便死心吧。”

    她站了起來。

    當玉紫從塌上走出,“吱呀”一聲推開殿門時,她墨披肩,黑袍飄然。清麗的臉上,帶著一抹淡然的,飄渺的笑容。

    她,不管是眼神,還是臉上,再沒有了曾經的失魂落魄。

    她靜靜地瞟了一眼歡喜的宮婢們,命令道︰“走罷。”

    “諾。”

    十幾個宮婢地籌擁下,玉紫緩步向土台走去。

    林蔭道,一襲黑袍的她,完全化入了黑暗。但是,當她步入那片燈火時,她又是玉紫了。

    她目光幽亮,嘴角含著笑容,她,是那個運糧之時獻出虛張聲勢之策,邯鄲城引過暴民,取了前趙王後性命的玉紫!

    玉紫一行人,來到了土台下。

    土台兩側,十步一崗。玉紫眾女一步拾階而起時,有陌生面孔的宮婢,會對著她指指點點,低低地議論著,“快看,她便是玉姬呢。”

    “聽聞大王最是寵她。”

    “相貌不是絕色,風華頗與大王相類,果然不凡。”

    議論聲,玉紫來到了土台九層。

    一間宮殿,傳來了一陣陣笙樂聲,混合在樂聲的,還有一些女人的笑聲。

    玉紫緩步向那笑聲傳來處走去。

    她越走越近,越走越近了。

    當她來到台階下時,一個嬌美的女子聲音傳來,“夫主,聽聞玉姬妹妹甚有商才,妾甚慕之,呆會見了,夫主可得為妾美言幾句。”

    這女子的聲音剛剛落下。另一個女聲笑道︰“姐姐何必如此?你可是王後呢,玉姬不過一姬妾。。。。。。”不知出了什麼事,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就在這時,守殿太監看到了玉紫,他尖聲叫道︰“玉姬晉見——”

    太監的聲音,又尖利又響亮,直是震蕩得回音陣陣,殿的喧囂聲,笑鬧聲戛然而止。

    玉紫抬步入內。

    就在這時,她聽到趙出地命令聲,“都退下。”

    “王,王,妾還想見過妹妹呢。”這是趙王後的聲音,這聲音一傳出,趙出沉默了。

    玉紫地嘴角慢慢地揚起了一抹笑容,她在宮婢們地籌擁下,踏入了殿。

    玉紫一踏入殿,瞬時,滿殿燈火,灼花了她的眼。

    不過,她沒有眯起眼,她大大地睜著,嘴角含笑,眉頭微挑,長身玉立的身姿,滿身俱是風華。

    大殿,坐著十幾個美人,她們都在抬起頭,目光灼灼地打量著玉紫。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她們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眼前這個玉姬,雖然不是絕美,可她有種別于世間任何婦人的風姿,竟是極耀眼,極幽遠。

    趙出在望著玉紫。

    他緊緊地盯著玉紫。

    他坐在主塌上,右手放在腿側,緊緊地握著拳。

    他望著她,見她含笑而立,風姿傲然,仿佛是那雪的梅,泥的蓮,張揚著一種天地獨我的風華。

    她的臉上沒有傷痛了。

    可是,趙出感覺到,自己不知為何,卻不為此感覺到歡喜。

    他望著她,笑了笑,溫柔地說道︰“玉姬,過來。”

    玉紫笑了笑。

    她沒有理會他,她的眸光從他的臉上移開,轉向眾女。

    她靜靜地打量著眾女,不一會,她盈盈一福,清脆地說道︰“玉紫見過大王,見過王後,見過諸位夫人。”

    她這是第一次自稱玉紫。

    眾女先是一驚,轉而,一個美人嬌笑道︰“玉姬,你怎地自稱為‘玉子’了,嘻嘻,你好生大膽。”

    這些人,只有趙出隱隱知道,玉紫這是自稱。

    他的眉頭皺得很緊,他盯著玉紫,淡淡地說道︰“姬為孤的婦人,誰允你這般自稱的?”

    她這稱呼,透著一種疏離和遙遠感,他不喜歡。

    玉紫聞言,又是嫣然一笑。

    她緩步向他走近。

    她腰細不盈一握,這般行走時,身姿如楊柳隨風擺動,煞是動人。

    眾人看著,眼神帶上了妒忌。

    玉紫離趙出還有十步處,站定了,她盈盈跪倒,朝著他行了一個大禮。

    玉紫施完禮後,伸手入袖,從裡面掏出了一樣事物。

    這是一個令牌,上面寫著一個‘赦’字。

    隨著這個令牌擺在地上,趙出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陰沉地盯著玉紫。

    玉紫右手撫于胸前,再次盈盈一禮,清脆地笑道︰“昔日大王曾經許諾過,妾若有所求,定當允許。如今,妾想求得大王一諾了。”

    她的聲音清悅,笑容明艷,她抬起雙眸,幽亮幽亮地看著趙出。

    她雖是盯著她,那眸光,卻有著飄渺,似是透過他,看向遙遠的虛空。

    趙出騰地一聲站了起來,他瞪著她,冷冷地說道︰“你要求什麼?”

    眾女轉過頭,錯愕地看著臉色青的趙出,有點不明白,這個玉姬什麼話也沒有說,怎麼就激起他的怒火了?

    玉紫依然笑著。

    她仰著小臉,微笑地看著他,聲音清亮而平靜地說道︰“玉紫,本是大王身邊一姬妾。”

    她說到這裡,略頓了頓,“按周禮,姬妾可自買。玉紫如今累了,老父又年邁了,妾思歸矣。請大王收下令牌,允妾歸去。”



正文 第176章 有情無情

    她說到這裡,垂下雙眸。雙手捧著那令牌,舉于頭頂,做出呈獻給趙出的姿態。

    趙王後和眾美人的眼,閃過一抹歡喜。她們自嫁到趙宮後,日日所聞,都是這個玉姬,人人所談,也是這個玉姬,而且大王談到玉紫時,態度明顯不同于他人。這使得她們心很是不安,備戰的準備都已做好。

    她們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玉姬如此識趣,她剛一歸來,便自請離去。

    而且,她還是用這種‘赦’字令牌求歸!這種令牌,整個趙國,怕是只有她一人有,整個天下,不出過四枚。這麼重要的東西,她用來求歸,大王這是允也得允。不允也得允。

    站在趙出旁邊的太監踏出一步,準備收取令牌,轉呈給王。

    就在這時,趙出開口了,他冷冷地盯著玉紫,冷冷地說道︰“你要離開我?”

    趙王後現,她的夫主沒有稱孤!

    玉紫微微一笑,道︰“然也,妾想離開大王。”

    她說得那麼果斷,笑得那麼雲淡風輕!

    趙出的臉鐵青了。

    這時,他揮了揮衣袖,喝道︰“都退下!”

    眾女一愣。

    趙出嗖地轉頭,殺氣騰騰地瞪著眾女,暴喝道︰“退下——”

    包括趙王後在內,所有的美人都是一個激淋,她們哆嗦著,急急地離開塌,向後退去,因退得匆忙,有一個美人還差點被自己絆倒。

    宮婢和太監們也急急退去。

    轉眼間,殿只剩有玉紫和趙出了。

    趙出大步向玉紫走來。

    他走到她面前,右手一伸,扯著她的手臂便是一提!

    他用力甚猛,玉紫一個踉蹌,差點摔入他的懷。可就在她身不由已地前傾之時,她硬生生地向側邊一偏,這一偏。她甚至用上了十分的力道。

    她整個人直是搖晃了好幾下,才堪堪站穩,不過這樣一來,她便沒有倒入趙出的懷抱。

    這時,她的下巴傳來一陣劇痛。

    卻是趙出伸手緊緊地握著她的下巴,逼得她抬頭看向他。

    四目相對。

    玉紫的眼眸,一片平靜無波。

    她無悲無喜,無愛無恨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她的眼神,竟是如此的平靜,如此的平靜。。。。。。

    趙出臉頰上的肌肉跳動了幾下,他盯著她,慢慢眯起雙眸,咬牙切齒地說道︰“玉姬!我再三許你為夫人,你不願應允,卻是因為這姬妾之身,易于脫離我?”

    玉紫微笑地看著他,清脆地應道︰“然。”

    這個‘然’字一出,趙出的俊臉,嗖地一下變得紫青紫青!

    他咬了咬牙,又說道︰“那一晚,你向我求這令牌。便是為了今日?”他說話之際,那手指用了很大的力,直錮制得玉紫的下巴痛楚難當。

    玉紫再次微微一笑,道︰“然。”

    趙出哈哈一笑,笑著笑著,他笑聲戛然而止,“你早已想著,棄我而去?”

    玉紫清笑道︰“然。”

    連續三個‘然’字,連續三朵笑容!令得趙出突然暴喝一聲,“別笑了!”

    玉紫從善如流,她馬上收起臉上的笑容。

    她靜靜地看著趙出,低低地說道︰“大王何必惱怒?你這一生,身邊都會美人無數。不管是絕美的,還是賢淑的,還是才華蓋世的,你想要多少,便有多少。玉紫,性狡而多心機,又苛刻多欲,實非良家子。”

    趙出哧地一笑。

    他冷冷地說道︰“我對你父如此,姬心無感?”

    玉紫也是一笑,她靜靜地看著他,道︰“妾齊地軍營獻策,邯鄲驅民奪宮,妾之功勞,值得大王厚賞!”

    這回答,很是冷靜。可,它太冷靜,太計較。這樣的語氣,真是行商之人所擅長的。

    這話,哪裡有半點感情,半點不舍?

    趙出瞪著她,瞪著她。

    他俊美的臉扭曲著,他呼哧呼哧地呼吸越來越急,他磨著牙,恨不得重重甩上她一個巴掌。

    明明劍客們來報時,說玉姬突然得知他娶了後時,失魂落魄,幾欲死去。怎麼他見到的,完全不是那樣?怎麼她此刻表現的,如此平靜,平靜得絕情?

    這個婦人,她怎麼能如此絕情?

    枕畔猶溫,體息仍在,她怎麼能如此絕情?

    趙出瞪著她,瞪著她。

    他沒有現,他通紅通紅的眸光,隱隱有淚光在閃動。

    玉紫現了。

    她垂下雙眸。

    她的表情依然是那麼冷漠,那麼平靜。

    那錮制在她下巴的五指,是如此用力!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下巴上,必定爪印儼然。

    可她沒有感覺到疼痛。

    事實上,自從那日得知後,她便不覺得肢體的痛楚有什麼好在意的!

    趙出喘著粗氣,狠狠地瞪著她,瞪著她。

    不知不覺,他的嗓子有點啞,“玉姬,你可是恨我娶了後?你知道麼,秦魏已然聯姻,我也必須與魏聯姻。只有這樣,才能免去秦魏夾擊之禍!前趙後統治趙國這些年,窮奢極欲,迫害賢能,趙國傷了元氣,打不起仗。若不是如此,我怎會千方百計地折損秦國實力?我怎麼會費盡苦心地與齊韓眾國交好?”

    趙出這人,終是不適合向別人解釋自己行事的高傲的人。他說到這裡時,有點說不下去了。

    他閉著眼睛,直喘息了好一會,慢慢地放開了錮制著玉紫下巴的手。

    這一放手,她玉嫩的下巴處,五個爪印又青又黑。

    趙出回頭喝道︰“拿傷膏來。”

    “諾。”

    命令過後,趙出盯著玉紫。

    玉紫沒有看向他,殿,陷入一種沉寒的寂靜。

    一陣腳步聲傳來。

    一個宮婢呈上了一只木盒。她剛剛打開,剛剛走到玉紫旁邊,想為她塗抹時,趙出暴喝道︰“滾——”

    宮婢大驚,嚇得踉蹌幾步,才顛顛倒倒地沖了出去。

    趙出自己拿過藥膏,用指頭挖了一大坨後,重重地抹在玉紫的下巴上。

    才抹了兩下,他的動作變輕緩了,溫柔了。

    他仔細地幫她塗著藥膏,他的手指輕而柔,宛如撫摸。他細細地把那五個爪印處塗了又塗。

    半晌後,他撫著她的鎖骨,低啞地說道︰“玉姬,留下吧。我許你為夫人,你與王後一樣,可以獨佔一宮。你家族之事,我一並會處理,我已向齊太子秘密購得了《攻城十器》,雖說對于魯國,已無意義了。然,你是我趙出的夫人。我對你的寵,會令得你的家族在魯國重新站起,你的家人,將會以你為榮。”

    他說到這裡,伸臂把玉紫緊緊地摟在懷,低低地求道︰“玉姬,留下陪我。”聲音沙啞無比。

    玉紫閉緊了眼睛。

    留下陪他?是啊,他娶後是情非得已,他對自己還是有情的。

    可是,這一生,他永遠都會有一千個一萬個理由,娶後,娶夫人,納姬妾。然後,耗光了她的春華,耗光了她的自信,然後,她淹沒有這深宮,然後,數年不見君王面!

    也許,她能在日復一日的爭斗獲勝,也許,她會變!會變得殘忍,會比那次看著夕女死亡更殘忍。她會手段用盡,她會把她與他的相處,都當成一場博奕。

    然後,在這種爭斗,她成為獲勝者,她會享受到世人敬仰的目光,冠冕珠佩,享盡繁華。然後,當她老去時回,現自己的雙手沾染鮮血,現她與他之間,早就變了質。

    她的人生,不應該這樣!

    愛得最深,打碎了骨頭,揉碎了心,只要還有一口氣,她也要呼吸那屬于新鮮的空氣!愛情只是生活的一部份,她不能為了它,耗盡芳華,面目猙獰!

    除了愛,她還有她的人生,她的信念。

    縱使,分別的苦楚,令她恨不得一死百了,可就算是死,也比耗在這深宮,凌遲著自己的心,自己的情為好!

    她終究是那個最愛自己,把尊嚴,把靈魂的自由看得比生存,比愛情更重要的現代白領——玉紫!

    在趙出顫抖的懷抱,她慢慢地睜開了眼。

    她輕輕地推開了他。

    她低下頭,慢慢撿起剛才被他重重甩落的令牌,溫和的,清冷地說道︰“玉紫執意歸來,便是想聽大王說清原因。現在大王說清了,玉紫的心,也踏實了。”

    她向後退出一步。

    她向他緩緩跪下。

    她捧著那令牌,呈于頭頂,朗聲說道︰“昔日,大王曾經許諾過,妾若有所求,定當允許。妾——思歸矣。請大王收下令牌,允妾歸去。”

    她慎而重之的,把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

    趙出向後退出一步。

    他臉色鐵青地瞪著她。

    半晌,他哈哈一笑,沉聲說道︰“玉姬,你的心腸,便是鐵鑄的麼?我都如此說來,你依然如此無情麼?”

    沉喝聲,他急退幾步,“嗖”地一聲,他拔出了腰間的長劍。

    他長劍一伸,指向了玉紫的咽喉!

    寒劍森森,黃光澄澄!他只要輕輕一送,玉紫便會魂歸他鄉!

    他冷冷地盯著她。

    他手的劍,在輕微的顫抖著。

    他盯著她,盯著她,片刻後,他右手一揮,手寒劍,重重地劈向一幾。

    “叭”地一聲,劍鋒砍在幾上,只聽得“砰砰”一陣響,那幾生生地被他劈歪了,重重地撞向一側的壁角。

    外面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大王,大王,可有刺客?”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02:39 AM

正文 第177章 滾

    趙出紅著雙眼,暴喝一聲,“滾——”

    “諾,諾諾。”

    趙出回頭瞪向玉紫,他瞪著她,瞪著她。

    突然間,他仰天大笑起來,“哈哈哈”的狂笑聲,打破夜空,沖向雲霄。

    他的大笑聲戛然而止。嗖地一聲,他把劍還鞘,轉過身,背對著玉紫。冷冷地說道︰“我趙出,縱使當年母後被賤人毒死,父王逼我服下毒藥時,都不曾有半句乞憐!”

    他說到這裡,聲音苦恨莫名,“想我平生第一次苦苦相求,卻是對你這麼一個婦人!哧——”

    他嘲諷地一笑,長袖一甩,喝道︰“既然你想走,那就走罷!今生今世,便當我不曾識得你這個無情的婦人!”

    他說到這裡,聲音一提,暴喝道︰“滾——”

    這一喝,針對的是玉紫。

    玉紫慢慢站起,她朝著他的背影,盈盈一福,然後,緩緩退出大殿。

    當她走到殿門處時,趙出籠在袖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他咬著牙,一動不動地瞪著前方的紗窗,以及紗窗外亙古寂寞的夜空。

    那腳步聲踏出了大殿。

    那腳步聲去得了石階。

    那腳步聲出現在院落裡。

    隱隱的,他聽得那狠心的婦人低低的嘶啞的聲音,“大王允我離去。”

    “諾。”

    他嗖地回過頭來。

    映入他眼的,是空蕩蕩的大殿,以及大殿。飄飛的紗幔。

    他抬起頭,睜大雙眼,直直地看向殿外。

    他什麼也看不到。宮牆重重,阻住了他的視線。

    可是,他還是睜大雙眼,直直地瞪著前方。他還是豎起雙耳,認真地傾聽著。

    到處是腳步聲,到處是低語聲。

    沒有她的,沒有那婦人的了。。。。。。

    他瞪大雙眼,眼神空洞。良久良久,一行清淚,沁出了他的眼角。

    玉紫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大步向宮外走去。

    夜已深,笑聲人語聲,從遠古的虛空傳來。

    而她,只是這般走著,向宮門處走去。

    她只是一步又一步,堅持的,緩步地走去。

    她的雙眼瞪得很大,不知不覺,淚水已流遍了雙頰。那淚。順著她的下巴,順著她的頸項,流向她的衣襟,流向地面。

    剛才在殿的自信,笑容,明艷,這一瞬間都被抽去,都被抽得一干二淨。

    她的心,被千針萬刺,翻來覆去地絞動著,反反復復地挑出傷口,再撕裂著。

    她的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她抱緊了雙臂,不停地哆嗦著。

    她突然害怕起來,她害怕自己會忍不住跑回去,她害怕自己會抱著那個男人,求著他,說她願意成為他的妻妾之一,她說能成為他的夫人,很開心!

    玉紫狂跑起來。

    她的跑動,驚動了武士們。每當前方隱約有人圍上,有了喝問,她會沙啞的,含糊不清地說道︰“大王令我出宮。”

    一句話,一臉淚,眾人便明白過來了︰玉姬竟被大王驅逐了!

    在不知是感喟,還是遺撼,還是歡喜地議論聲,玉紫沖出了宮門。

    她一沖出宮門。便整個人朝著地上一跪,猛烈地干嘔起來。

    這是一場翻腸倒肚的干嘔,她不停地嘔著,不停地嘔著,卻除了幾口清水,什麼也不曾嘔出。

    直是嘔了小半個時辰,她才拖著虛軟無力的雙腳,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

    深夜的邯鄲街,到處都是幽黑一片,看不到人影,也沒有火把,除了天空的那半輪明月。

    她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走去。她空洞的眼神,只有一個念頭在支撐著她︰走遠一點,走遠一點,她得在反悔之前,在苦苦求著成為一個男人的妻妾之一前,走遠一點。。。。。。

    邯鄲城,黑漆漆的一片,玉紫縮著雙手,低著頭,腳步聲帶著點淒涼。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聲音從她左側的巷道傳來。“玉?”

    是亞的聲音!

    玉紫木然地抬起頭來,這才現,不知不覺,她已走到與亞的人約好的地方了。

    亞幾個箭步,沖到玉紫面前,他扶著玉紫,焦急地問道︰“何也?”

    玉紫沒有回答。

    她仰臉看著他,在見到他擔憂的面容時,她綻顏一笑,這一笑,嘴角是在上揚。眼神卻是一片空洞。

    她望著亞,喃喃說道︰“你來了?”

    亞見她搖搖晃晃,連忙伸手扶住她,“玉,你說過,若是趙出娶妻納姬,你便離去。于是我從一個月前,便令人日夜相守。”

    他剛剛說到這裡,玉紫縱身一撲,抱著他啕啕大哭起來。

    她這一撲,著實讓亞吃了一驚。他站得筆直筆直的,僵硬的雙手,一時都不知往哪裡放才好。直過了好一會,他才慢慢的,慢慢地摟上了她的腰,把她抱入懷。

    玉紫壓抑著嗓子,淚如泉湧。亞緊緊地摟著她,喃喃說道︰“休泣,休泣!”

    他說著說著,懷的玉紫,果然停止了哭泣。

    亞低頭看向她,望著埋在懷,一動不動的玉紫,低低地問道︰“玉,玉?”

    他一連喊了幾聲,懷才傳來玉紫低低的哽咽聲,“我知道的,遲早有這一日的。。。。。。”

    聲音沙啞之極,泣不成聲。

    亞見到她開了口,心大為放松。他摟著她,目光投向趙王宮的飛檐藍瓦,嘴角漸漸的,越揚越大,越揚越大。

    他收緊手臂,暗暗想道︰玉出來了!她又是自由身了!我,我。。。。。。

    他想到歡喜處,現自己的心髒。都要跳出嗓子口了。

    秋風陣陣拂來,懷的佳人軟玉溫香,突然間,亞有一種渴望,他希望時間便這麼定住,永遠永遠都不要再流逝!

    此刻如能永久,縱死又如何?

    想到這裡,黑暗,他悄悄地咧嘴一笑,低下頭吻上了玉紫的秀。

    就在這進,玉紫突然把他一推,跑到一旁的角落嘔吐起來。

    亞在袖袋左掏右掏,好不容易掏出手帕遞過去。便看到抬起頭的玉紫,搖搖晃晃,他連忙上前一步。

    剛剛抱上她,玉紫便朝他一倒,暈厥了過去。

    黑暗,‘格支格支’聲傳來,卻是他的馬車駛到了左近,亞抱著玉紫,轉頭跳了上去,“行罷!”

    “諾。”

    空蕩蕩的邯鄲街,馬車格支格支地響動著,遠遠的趙宮,還有笙樂簫音傳來。平白的,為這樣的夜晚,這樣的邯鄲,添了一份永遠揮之不去的亙古的寂寞和輕愁。



正文 第178章 真懷孕了

    秋天了。

    一陣秋風吹來。樹葉層層灑落,連那看不到邊的原始森林,也枝葉蕭條。

    從趙通往魏國的官道上,一輛輛馬車川流不息,一個個車隊日夜奔行。

    聯姻之後,趙魏進入了蜜月期,再加上趙王出重視商業,幾乎是一夜之間,趙國通往各國的邊隘都打開了,無數的商人湧入了邯鄲。

    山水之間,馬車水龍,一隊歡樂的歌聲傳來。那歌聲,起初還只是一個男子在唱,到得後來,已是數個少女在和音,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山有喬松,隰有游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少女的歌聲,輕快而流唱。帶著綿綿情意,她們用這打鬧的歡笑,說著︰約我出見的,不是那個美男子子都,卻是你這麼個傻瓜!

    歌聲末斷,笑聲已起。

    歡笑聲,一個騎驢的野客追上了一輛馬車。他朝著那車夫瞟了一眼,突然驚訝地喚道︰“昂昂大漢,怎地行馭者之事?”

    那大漢回過頭來。

    這是一個俊朗的青年,他臉上的絡腮胡子剃了個一干二淨,他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的白牙快活地說道︰“馭者又如何?我快樂呀。”

    野客哈哈一笑,他看向馬車,一迭聲地叫道︰“昂昂丈夫竟為馭者,不知主人是何等尊貴,可一睹乎?”

    野客地笑聲,驚動了路上的行人,瞬時,掀的掀車簾,策的策馬,七八雙目光都向這邊望來。

    一個清軟溫柔的聲音從馬車傳出,“昂昂丈夫為馭者,主人便要尊貴麼?”車簾一掀,一張消瘦蒼白,卻清麗動人的臉孔,出現在那野客眼前。

    那野客看了一眼這婦人,又看了一眼驅車的丈夫。嘿嘿說道︰“卻是一位佳人,怪不得你家丈夫笑得如此歡快。”

    他這話一出,那馭夫俊朗的臉上,笑容更燦爛了。

    倒是那婦人,只是微微一笑。她不笑時,目光幽靜而遠,似乎若有所思。這一笑,卻是雲破月來,讓人說不出的舒服。

    馭夫看著那婦人,眼神都癡得移不開了。

    這時,一個還在唱著《山有扶蘇》的少女從後面的馬車伸出頭來,她嘰嘰笑道︰“客怎恁地多言?狡童佳人,不是絕配麼?”

    少女的話,又引起了一陣歡笑。

    在眾人的笑聲,清麗的婦人回頭望向邯鄲城的方向,暗暗想道︰別了!永別了!

    這個婦人,正是玉紫。

    那天哭過之後,她幾乎是大病一場。在把自己關了十天後,再次走出房門的她,已是沒事人一樣。

    而且,今晨離開邯鄲時。她還不忘把開酒家所藏下的金,全部拿到手。這百來斤金,本來還有七十斤屬于趙出,她當時只是壓了壓,沒有想到,這一壓,便變成她自己的了。

    至于那五百家店鋪的地契,原本是與金一樣藏著的。出于現代人那不與錢賭氣的習慣,她也一並給帶在了身上。

    喧囂吵鬧,一個騎士一邊揮舞著旗幟,一邊縱馬高喝,“暫息,暫息!”

    到了用早餐的時候了。

    亞從車駕上跳下,來到玉紫身邊,溫柔地望著她,道︰“玉,用餐了。”

    “恩。”

    玉紫掀開車簾,在他地扶侍下走下馬車,“小心,前面有一坑。”“玉,繞過那石頭。”

    聽著亞的嘮叨,玉紫哧地一笑,道︰“不必如此小心,我還體健著呢。”

    亞呵呵一笑,咧著大白牙,“大夫說了,一定要小心了,才能保得這孩子。”

    孩子啊?

    玉紫微笑著撫上小腹。

    是了,她那裡。有了個近三個月的小小肉球兒了。那是她的孩子,她一個人的孩子。

    昨天,在大夫的口得知自己有了孩子後,玉紫所有的悲傷,痛楚,不舍,絕望,失落,以及愛恨,都給沉澱下去了。

    她給自己沐浴更衣,第一次推開紗窗,讓那一輪艷陽照入室,照在她的身上。

    她,有孩子了。

    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籠罩著她,就是這種感覺,讓她平靜下來,讓她微笑著。

    亞小心地扶著玉紫,眼眸都是笑意。當看到她平平如也的小腹時,他的笑容更燦爛了。

    這個時代,血脈還不是那麼被人推崇。對于時人來說,養別人的兒子,並不是一件難以理解的事。可以說,相比血脈骨肉而言。姓氏更重要。只要那孩子是跟自己姓的,是願意祭祀自家鬼神的,那麼一切都可以忽視。

    這也是生殖崇拜地表現之一︰孩子本身最重要!他的父親具體是誰,遠不如後世那麼看重。

    亞扶著玉紫來到一處大樹旁時,幾個唱歌的少女,有一人朝他們揮著手,叫道︰“姬,與那丈夫過來食罷。”

    亞呵呵一笑,他也不推辭,扶著玉紫便向這伙人靠近。

    這伙人,是一個大車隊的。整個車隊的人。約有數百號。而這數百號人,少年男女便佔了二三十個。

    現在,這些少年男女圍成了兩個圈。央的鼎,正在騰騰地燃燒著,肉香四溢。

    玉紫和亞一坐下,那喚她前來的少女便笑嘻嘻地擠了擠眼,對她說道︰“姬有口福了。我兄剛從邯鄲學了一樣炒食,甚香美呢。”少女陶醉地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玉紫抿唇一笑。

    另一個十五六歲,大眼睛圓臉的少女嗖地一下,伸出個頭來。她瞅著玉紫,好不羨慕地說道︰“姬,你這夫郎,好生體貼也。”

    少女的話剛一落,一旁的亞便徑自傻笑起來。

    他這露著一口大白牙的笑,令得眾人看了,都有點忍俊不禁。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搖頭說道︰“君金一般的昂昂丈夫,這般笑,當真是。”他的話音剛落,一個少女盯了他一眼,薄怒道︰“當真怎樣?咄!今晚不許你入帳!”

    那少年大驚,連忙叫道︰“休來休來,我言這丈夫當真了得。”

    他這個彎轉得太假,少年少女們又是一陣哄笑。

    熱鬧,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走了過來,他在火堆上架起銅鍋,開始在上面涮油,準備炒肉。

    眾少年停止了打鬧,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隨著油香味飄出,眾人已開始吞著口水了。

    亞轉頭看著玉紫,輕聲問道︰“可有不適?”

    玉紫點了點頭。

    亞連忙扶著她,向旁邊避去。

    走了幾步,聞不得油煙的玉紫舒服些了。她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向亞笑道︰“我還康健,可以行走。”她的話剛說到這裡,亞低頭嗯了一聲。那扶著她手臂的手,卻怎麼也不願意放開。

    玉紫搖了搖頭。

    兩人來到一棵樹下,亞把外袍脫去,扶著玉紫坐在自己袍子上。

    玉紫雙手放在膝上,望著前方的隱隱青山,含笑不語。

    青山深處,似乎出現了她那孩子的面孔。想來,不管是兒是女,他必是美麗的,高貴的,出色的。

    呵呵,蒼天對自己還是不薄的,來到異世,她有父有子,而且,身邊還有對自己這麼好的亞。

    亞側過頭,癡癡地望著揚唇淺笑的玉紫,他的目光閃耀著歡喜。現在的玉紫,與前十天相比,已經是判若兩人了。這樣甚好,甚好!

    這時,一陣秋風吹來,玉紫向後一倚,靠向樹干,閉上眼睛。

    看到一片樹葉飄到玉紫肩膀上,亞伸出手撫了撫。

    玉紫突然睜開眼,側頭看向他。

    她朝著他溫柔一笑,道︰“亞,謝謝你。”

    本來,大恩是不言謝的,可是玉紫還是想向他說一聲謝。

    亞搖了搖頭,道︰“昔日我在臨淄,冬日森寒,凍餓幾死。若不是玉你給了我一千刀幣,還給了我一個前程,也不會有我今日。”

    “你何時知道的?”

    亞低聲說道︰“這一月,我x日守在邯鄲,侯你出門。那一日便見到了恩人闢。從他口,我知道了一切事由。”

    玉紫揚唇一笑,道︰“你我之間,就不必說這些了。”

    “然。”

    兩人又沉默了。

    與亞相處,總是這樣,玉紫總是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麼話的好。而他,似乎只要這樣看著玉紫,便滿足了。

    這時,那少女地叫聲傳來,“噫,菜已好,飯已熟,你們來食啊。”

    亞呵呵一笑,朗聲應道︰“然。”他扶著玉紫,站了起來。

    擺在眾人間的,是一大鍋炒兔肉。也不知那青年怎麼想的,那兔肉,夾了大半的野菜。野菜炒得太老,半天都咬不動。

    饒是如此,眾人也吃得津津有味。對于這些常年吃著豬食一樣的混合羹的時人來說,這已是無上美味了。

    玉紫站起時,亞再次伸手來扶。

    玉紫低語,“亞,我現在康復,不可太惹人眼。特別是懷兒之事,不可說出去。免得那人知道了。”這幾日玉紫渾渾噩噩,直到現在才記得要提醒他。

    亞悚然一驚,連忙應道︰“然。”

    車隊再次啟動了。

    車隊在官道上駛了六七天後,離邯鄲已經遠了,官道上的行人也大量地減少。漸漸的,兩側出現了大片的樹林,一望無際的荒野。現在是深秋了,許多田野也已荒蕪,更顯出一種蒼涼之意。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02:41 AM

正文 第179章 他婦的溫柔

    一輛馬車靠近了玉紫的馬車。一個清秀的少女朝她伸過頭來,她看了一眼亞,羨慕地說道︰“姬甚有福啊。”

    玉紫笑了笑。

    這時,另一個少女也伸出頭來,她朝玉紫的馬車內瞅了瞅,歡叫一聲,“好大也,好多的皮毛也。”

    為了馬車不顛覆,亞在玉紫的車,鋪了厚厚的皮毛。

    此時,玉紫在馬車閑著無事,正慢慢地縫制著一個毛拖鞋。她沒有做過這種事,此時顯得笨手笨腳的。

    少女地歡呼,引得好一些同伴伸頭朝玉紫的馬車內瞅來。這一瞅,她們的眼,都露出了羨慕之色。

    玉紫的馬車,是那種可容六人睡下的大馬車,車壁還備有酒,香爐火炭被塌之類一物俱全。眾女沒有想到她這馬車外觀看起來也就一般,裡面卻如大權貴的馬車無甚區別。

    玉紫見到少女們心動,抿唇一笑。道︰“姝若願意,可以上得車來。”

    “嘻嘻,我等正有此意呢。”

    一少女歡叫一聲,率先喝令自己的馬車停下,跳下了馬車。

    轉眼間,六七個少女爬了上來,其一少女伸出頭去,朝著亞笑道︰“丈夫,你以四馬驅馭,可載得動我們?”

    亞呵呵一笑,道︰“自是載得動。”

    少女們一上馬車,便滿馬車翻看起來。她們嘰嘰喳喳,歡笑聲不斷,玉紫一瞟,這會兒,連那些少年們也被吸引得向馬車頻頻看來了。

    看著看著,一個圓臉少女嘆道︰“我家族長是三閭大夫之職,他有一輛馬車,似無如此好。”

    她說到這裡,見玉紫含著笑,低著頭正在縫制著什麼,湊過頭來好奇地問道︰“姬這是做甚麼?”

    玉紫抿唇一笑,“冬日將至,想縫得一些擋寒之物。”

    “看起來甚是怪異,不曾識得也。”

    玉紫正要回答,前方傳來了一陣躁動。

    喧囂聲,有人在暴喝。“此地臨近邯鄲,你們也敢行盜?”

    盜?

    這個字一入耳,眾女臉色嗖地雪白。

    玉紫慢慢地收起手的針線。這時,馬車已停,亞跳了下來,他拉開車簾,低低地說道︰“前方遇盜了,是百人騎!”

    百人騎,相對于車隊不足五十的防衛力量來說,已是很可怕了。

    亞一說完,有二個少女便尖聲驚叫起來。亞皺著眉頭看向她們,他與玉紫處慣了,還沒有想到這些少女如此膽小。當下,他眉頭一皺,厲喝道︰“稍靜!”

    喝聲如雷。眾女一驚,停止了尖叫,卻不停地哆嗦起來。

    這時,玉紫依然溫柔的聲音傳來,“眾姝,我欲驅車往前呢,你們回去吧。”

    “然然。”

    眾女沒有注意到玉紫為何如此鎮定。她們一個兩個地倉惶下了馬車。

    整個車隊,都陷入慌亂。眾少年也是白著臉,與少女們一樣的哆嗦著。

    亞策著馬車,繼續向前駛去,來到了車隊最前列。

    一個胡子拉雜的大漢揮舞著長戟,朝著車隊一指,喝道︰“把婦人財帛留下,饒爾等一死!”

    婦人財帛?要是平素,車隊還是願意舍的。可現在車隊的婦人,可不是那些處女姬侍,而是族的嬌嬌啊。

    一個四十來歲的商隊領站了出來,他厲聲說道︰“諸君,你們在邯鄲城外犯事,便不懼大王之怒乎?”

    “休得多言!趙出那廝自顧不暇,豈敢動我?”

    亞左右盯了幾眼,低聲道︰“姬,並無退路,如何是好?”

    自是沒有退路,如果有退路,她早就令他驅車退去了。

    那百來個盜賊,人人身穿皮甲,手持長戟,而且,除了那散在前面的三十號人外,其余幾十人,都是蒙著面。這些蒙面之人身材健壯進退間很有紀律。這些人,可不像是尋常的盜賊!

    玉紫湊到亞的耳邊,低低地說了幾句。

    亞點了點頭。

    他跳下馭座,走到那商隊側身邊。朗聲喝道︰“現如今,趙王大婚,是無空閑!然,我聞趙城貴族之位大量空置,新王繼位之時,誰立的功多,誰人的家族,便可一舉榮達。君等以為,如此之時,你等在邯鄲左近行盜,趙王不得空暇,諸多立功心切的大臣及家族也不得空暇?”

    亞的聲音朗朗,一字一句吐出,聲震四野。

    他一話吐出,眾盜賊便是一驚,不由相互看了一眼。

    而亞身邊的那個年領,聞言也驚醒過來,叫道︰“原來如此!怪不得這一路上,劍客多于往日,軍卒亦時有出沒!”

    這個年領的話是脫口而出,而且他說的正是實情!

    一個三十來歲,長得秀的蒙面人來到間那人身邊,低聲道︰“此人言之有理。”

    那人猶豫起來。他低聲說道︰“可,公子那裡?”

    他剛剛說到這裡,商隊後面,眾少年男女亂七八糟地歡喜叫道︰“啊,有人來了啊,有人來了——”

    這叫聲一傳,眾盜賊一驚。那秀漢子再次說道︰“公子是第一次行盜賊之事,實無經驗,況且,那大胡兒不是說了麼?這車隊無甚驢車,財帛甚少。現在又有人過來了。萬一劍客甚多。。。。。。”

    間那人聞言,一咬牙,喝道︰“大胡兒,退——”

    一令吐出,眾盜緩緩向後退去。不一會,他們掉轉馬頭,激起漫天的煙塵,消失在山坳。

    商隊眾人先是怔怔地看著盜賊們離去,直過了好一會,一陣壓抑地歡呼聲響起!

    這歡呼聲,以少女們的歡呼聲最響。她們每一個人,都知道一旦落入盜賊之手的下場。因此歡笑了一陣後,隱隱還有哽咽聲傳來,“退了,退了!”這時眾人也看清了,後面來的只是一小伙商隊,加起來都不足四十人。

    亞旁邊的商隊領急喝道︰“起程,起程。”

    事實上,不用他說,眾人也巴不得離那些盜賊越遠越好。

    車輪滾滾,商隊領轉向亞,雙手一叉,驚嘆道︰“君一言退盜,竟是縱橫之士麼?噫,君大才啊。”

    面對這領地贊美,身邊眾人仰慕的目光,亞不由自主地轉過頭,看向玉紫。

    玉紫的馬車因為沒有駕馭,正擋在道路心,擋住了後面的人。亞連忙跑過去,“喲喝”幾聲,駕起馬來。

    商隊領眉頭一皺,問身邊之人,“馬車,何人也?”

    “是一婦人。”

    “區區一婦人,怎值得亞君親自驅車?呶,你去替下亞君。”

    “諾。”

    那領命令的人。也是一個劍客。由一個劍客給玉紫這個婦人驅車,這也是給足了亞的面子了。

    那劍客策馬來到亞的身邊,叉手恭敬地說道︰“君,不凡之人也,豈能為婦人馭?這驅車之事交給我吧。”

    劍客聲音朗朗,令得玉紫掀開了車簾。

    亞哈哈一笑,他朝玉紫溫柔地看了一眼,搖頭曬道︰“不必了。”

    “君何必如此?”

    “哈哈,我這婦人,值得我為之馭。”亞朝玉紫嘻嘻一笑,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那劍客無奈,他朝著亞叉了叉手,道︰“君若有意,隨時可能喚我。”剛才亞替商隊免了大禍,他是真地尊敬亞。

    亞徑直笑呵呵的,他也不在意,揮了揮手要那劍客離去。

    而這時,眾少年少女的馬車也都圍上來了。少女們美目漣漣地看著亞,那些少年們,則是滿臉敬意。

    趙王宮。

    趙出的面前,是堆積如山的竹簡。他跪坐得筆直的,燭光,他那身影長長地映在穹形殿上,有一種異樣的空蕩。

    一陣腳步聲傳來。

    那腳步聲極輕,極輕。她慢慢地靠近趙出,小心地來到他身後後,一雙小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來人沒有注意到,趙出翻看竹簡的手,突然變得僵直了。

    那小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後,輕輕地揉按起來。她才按了兩下,突然的,趙出把竹簡一合,暴喝道︰“出去!”

    一個眉目如畫的美人從他身後跌跌撞撞地跑出,跪倒在他身前,顫聲說道︰“大王息怒,大王自怒,妾不敢了,妾不敢了。”

    趙出俊美的臉上,沉寒如冰,他瞪著穹形殿頂上,自己投射出的孤影,聲音一低,語調也恢復了優雅,“出去吧。”

    “然,然,然。”嚇得神魂幾失的美人這才回過點神,她從地上倉惶爬起,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大殿。

    隨著殿門吱呀一聲打開又關上,一股屬于深秋的寒風,簌簌而來。

    那美人驚魂末定,她跌跌撞撞地離開趙出後,便急急地來到趙王後那裡。

    跪在趙王後面前,美人臉白唇青,眸含淚,看起來楚楚動人,她向趙王後泣道︰“姐姐,事不可為啊。”

    趙王後一驚,“寺人言,大王最喜被人弄動肩臂,怎地事不可為?”

    那美人把剛才在殿的事說了一遍後,嗚咽起來,“妾的手剛剛放下,才動了一下,大王便怒喝出聲。姐姐應知,大王他平素冷漠過人,哪曾如此暴怒?妾直到位如今還害怕著。姐姐,你說大王會不會從此厭惡于妾了?”



正文 第180章 隔
  
    趙王後站了起來。她沒有開口,倒是她身後那個與她長相相似的女子脆聲說道︰“姐姐,大王哪是最喜被人弄動肩臂?他是喜歡那個什麼玉姬,便連她在他的身上亂動亂使也是歡喜的。”

    “閉嘴!”“都出去,我要靜一靜!”

    “諾。”

    這時的車隊,亞的地位已與那年領等級,而少女們,更是把他當成了英雄,嘻嘻哈哈地圍在他的身邊,有幾個看向玉紫的眼神,已是羨慕含有了不屑。這種不屑,自然是因為她強迫亞這麼一個大英雄充當馭夫了。

    坐在馬車,玉紫臉色有點蒼白,這幾日,她開始有些孕吐反應了,特別是顛覆時,胃總是有些翻滾。

    不過,她沒有告訴亞,她不想停下來。她現在有了孩子了,她想帶著孩子,到離邯鄲城很遠很遠的地方去生活。

    她的父親楊宮。已有了很好的前程,她沒有必要去找他。而且,以玉紫對趙出的了解,可以斷定不論生什麼事,他絕不會因為自己而遷怒于父親。

    這時,官道的前方,出現了一座城邑。

    車隊,暴了一陣小小地歡呼聲。

    亞回過頭來,朝著馬車的玉紫說道︰“玉,要到誇城了。”過了誇城後,玉紫等人便要與商隊分道揚鑣了,商隊是前往魏國,而玉紫和亞,則是前往秦,魏,趙三國交界的隔地。

    馬車,傳來玉紫含糊低弱的聲音。

    亞心頭一緊,不由回頭急急地問道︰“玉,你可好?”

    一個少女從馬車伸出頭來,她朝著亞一扁嘴,怏怏地說道︰“她只坐車,怎地不好?”

    亞眉頭剛剛皺起,馬車,玉紫的聲音已清亮了些,“甚好。天高地遠,無性命之憂,無婦人之斗。如何不好?”

    亞聽到這話,心大喜,不由哈哈一笑。他轉頭看向馬車影影綽綽的玉紫,眼神明亮之極。玉紫自出了趙宮後,雖然總是在笑,可那笑容,令得他有時是滲得慌。現在聽到她句話,他才真正地感覺到開懷。

    誇城還是屬于趙國,不需要繳納入城費,也沒有軍卒把守。車隊迤邐而入後,被馬車顛得頻頻欲吐的玉紫再也忍不住,她示意亞把馬車停下。

    玉紫下了馬車,朝左右看了看,笑道︰“這城倒是繁華。”

    她說到這裡,一抬頭,便迎上好幾雙不滿的目光。玉紫自然知道,她們還在因為亞的事在對自己生氣。當下她低抿唇一笑,朝著亞說道︰“亞,在誇城雇一馭者吧。”

    亞搖了搖頭,嘟囔道︰“我不喜他人夾入你我之。”

    他的聲音不小,不但玉紫聽到了。近旁的幾個少年男女也聽到了。

    一陣哇哇大叫聲,眾少年羨慕地看著玉紫,那圓臉少女嘀咕道︰“如此丈夫,怎讓這婦人給遇上了?”

    少女的聲音也是不小。

    聽到她這話,亞哈哈一笑,朝著玉紫便是一番擠眉弄眼,玉紫好笑地搖了搖頭。亞這人,喜怒都擺在臉上,不藏,不躲,也不在乎他大丈夫的顏面,簡直是巴不得天下人都知道他喜歡她。

    也許是亞這種直接的,火熱地感情,眾少女明明看向他的眼神都火熱得要溶化了,可直到車隊過了誇城,直到亞與眾人告別之時,她們都只是頻頻回望,卻沒有一個人向亞開口示愛。

    通往南方的官道上,商隊的人還在向亞揮著手,亞已驅著馬車,向西南方向的官道,越去越遠。

    玉紫掀開車簾,出神地望著茂盛的原始森林,一大片一大片的丘陵山脈。這裡芳草連天,樹木森森,樹林,虎嘯猿啼聲不絕于耳。

    走了一天後,兩人把馬車停在一個背風的山坳,睡了一晚。

    第二日。兩人剛剛走了一個時辰不到,前方傳來了一陣吆喝呼嘯聲。轉眼間,前方煙塵高舉,卻是兩個騎士疾馳而來。

    這兩個騎士,腰佩長劍,一個一臉橫肉,一個左邊臉上有條兩寸長的傷疤。

    “噓溜溜——”

    兩人在看到馬車後,同時急喝,停下了奔馬。

    亞眉頭一挑,右手按在了劍鞘上。

    兩騎士朝著亞盯了一眼後,一踢馬腹,再次縱馬疾馳,不一會,他們便卷起漫天的煙塵,一沖而過。

    亞回過頭去,見他們去得遠了,頭湊向馬車,道︰“玉,這處游俠多,休得露面。”

    “諾。”

    亞揮動長鞭,再次長喝一聲,馬車急急向前奔去。

    走不了二十裡,又是一騎煙塵卷來。接下來。這樣單騎而來的游俠兒不時出現,他們在看到馬車時,都目光灼灼地打量了一陣,直瞟到同樣精悍,殺氣騰騰的亞,他們才收回視線。

    透過一條細縫,把外面的情況都收入眼底的玉紫,不安地問道︰“亞,何時可到?”

    亞呵呵一笑,長鞭一揮,“休慌。前方五十裡,便有人迎接我們。”

    玉紫這才吁了一口氣。

    馬車一路急馳,在夕陽西下時,果然看到前方五裡處人影綽綽。

    亞長嘯一聲,縱笑道︰“玉,我的人來了!”

    嗖地一下,玉紫掀開了車簾。

    果然,在亞的長嘯聲沖入雲霄時,前方也傳來了一陣大呼小叫,隱隱的,那些人縱馬急馳而來。

    不一會功夫,一個粗豪的高喝聲傳來,“亞,可迎回了?”

    亞哈哈一笑,蹭地站在馭座上,朗朗笑道︰“然,除了她,世上更有何人使我甘為馭者?”

    “哈哈哈哈。”

    大笑聲震天介地傳來。

    轉眼間,二十幾個騎士沖了過來。他們在沖到離馬車僅有十步遠時,縱身下馬,沖向了亞。

    亞急急一喝,拉停馬車後,縱身跳下,幾個箭步便沖入眾騎士之間,與他們摟抱成一團。

    官道上,還有騎士絡繹跳下馬背奔向亞。轉眼間,五六十號人便把亞緊緊圍在間。

    一個國字臉的大漢叉手一禮,道︰“姬,便是玉乎?”

    早已下了馬車,含笑站于道旁的玉紫盈盈一福,道︰“然也。”

    她這一禮施出,那大漢連忙側身讓過,他慌忙搖著雙手,道︰“姬為貴人,我等匹夫,當不得姬之大禮。”

    眾游俠兒同時朝著玉紫一叉手,朗聲道︰“我等衣食皆從姬來。不敢受姬之禮!”

    亞呼嘯一聲,大手一揚,叫道︰“何必行此虛禮?行罷行罷,早早歸去,早早心安!”

    眾游俠兒本來便是直來直往的人,與玉紫行這些虛禮,已是渾身不自在,聽得亞這麼一說,同時高喝一聲,縱身上馬。

    有了這五十人地保護,第二天午,玉紫便來到了目的地——隔地。

    這隔地,處于趙魏秦三國邊境,屬于三不管地帶,所以名隔。雖然是三不管,可這裡在晉國還存在時,實是由亞通往秦國,夷狄的一條要道。這裡官道縱橫,四周數座山脈,把數萬頃良田包圍其。

    自從晉國分裂成趙魏韓三國後,這裡便成為游俠夷狄盜賊們聚集的所在。因為盜賊實在太多,所以劍客不多的商隊車隊,便會避開這條路,遠繞數百裡進入目標國。

    也因為這裡成了盜寇們的聚集地,封地在隔的領主,也放棄了對這塊地方的經營,漸漸的,隔地上的數萬頃良地,全部變得了草地。

    亞在隔地,已經營了近一年。當馬車駛近時,前方的草地上,已整整齊齊站了百來個游俠兒。

    眾游俠兒遠遠地看到亞,便是一陣歡呼。

    亞哈哈一笑,身形剛剛一動,玉紫叫住了他,“亞!”亞回過頭來看向她。

    玉紫掀開車簾,溫柔地看著他,微笑道︰“我一婦人,願居于君之身後。此間諸般事宜,依然是以你為主!”

    見亞還有點猶豫,玉紫低聲說道︰“亞,我曾是趙王之人啊。”

    這一下,亞明白了。他點了點頭,道︰“玉,我不會讓趙出小兒知道你的所在!”他說到這裡,縱身跳下了馬車。

    玉紫望著他沖向眾游俠兒的身影,笑了笑。

    這一次來到隔地,是她思考良久的。這個時代在商業上,雖然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可國人,從遠古開始便善于劃地盤。在這個時代,不管是牧牛馬,販珠寶,還是糧食走私,都有專門從事的家族。在這個時代,如沒有得到那家族的允許,便擅自進入他經營的領域,是會觸怒整個階層的。

    既然那些已經成熟的領域不容她這個弱女子進入,那麼她只能利用亞的所長了。

    亞的所長有兩點,一是交朋友,二是他具有游俠兒的身份。所以玉紫地計劃是,在隔地這個盜賊的老窩裡,打造一支游俠兒組成的鏢隊!專門為來往的商隊提供保護。何況,這裡還有無數可供耕種的昔日良田!

    相信當她控制了隔地時,便是一般的小國,也不得不對她忌憚三分之時!

    亞在隔城的老窩,位于離此百裡外的隔城。隔城是座老城,方圓足有五六十裡,也就是臨淄城那麼大。

    那院落是個佔地上百畝,分為東南西北四苑。

    東苑精美的木屋,玉紫正坐在塌上。整個房擺了五個炭盤,暖和之極。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02:43 AM

正文 第181章 趙王後的情意

    一陣腳步聲傳來。

    亞悄悄地探了探,見玉紫懶洋洋地靠在塌上,膝蓋上披著狐皮,從側面看,四個月身孕的她,已經有些顯懷。

    “亞?進來吧。”玉紫側過頭,宛如秋水的雙眸含笑凝視著他。

    亞咧嘴地笑,坐到她面前,舉起幾上的酒斟大喝了一口後,說道︰“玉,我已購得百金重的糧草。另外,已購得稻種前來。耕牛用犁已請得墨匠制好,得犁五十具,現是冬日,百來號人按你地要求,在山坳耕作,渠道也在開通。想來明年春日,便可得稻田數千畝。眾人得知稻田有收時,可回故地迎回妻兒,正興奮著。”

    到了冬天了,通往三國的商隊。已明顯減少。玉紫便壓下行鏢的事,只是吩咐眾游俠兒專心開荒。

    開荒所選的地方,位于山坳深處,只有一個出口通往外面,三面的山脈,都有溪水流下,極適合耕種。

    在這種交通極其不便,展趨勢也完全不同的時代,她不願意花費那個時間去尋找,考證牛犁是否已經存在。她能做的,是把她記憶的犁,模糊地畫出來。

    玉紫畫出的玩意,與現實的犁相差太遠,可以說,她只是提出這個設想。

    但是,從古以來,任何明,最難的是從無到有。一般而言,只要有個明確的方向,明一件東西便不是那麼難。

    鐵在這個時候稱做惡金,使用的人不多,但多少有人在使用。在玉紫的重金獎勵下,鐵犁不到一個月便出現了。

    趙王宮。

    長大的,可裝上數十幾道菜肴的幾面上,擺滿了食物。這些食物,有尋常的鼎煮之物,更多的。卻是各種炒菜。

    趙王後溫柔地看著趙出,輕聲說道︰“知王喜這些炒食。王何不嘗嘗?”

    這兩月來,大王食欲不振,吃飯時,經常朝那些食物看了一眼,隨便過一下口,便下令撤去。

    趙王後眼見他一日消瘦過一日,心不安,便把邯鄲城,那最開始的四十三個酒家的炒菜師傅叫了幾個來,令他們做出這一桌菜。

    因此,這桌上雖然有幾十道菜,可光一道炒野豬肉,便有四五碟,都是出自不同人之手。

    趙出冠冕下,俊美的臉神色淡漠,在對上趙王後殷勤溫柔的眼神時,他只是一眼瞟過,便毫不在意地別開。

    趙出沒有注意到,當他的眼神瞟過時,趙王後嬌美的臉上。閃過一抹苦澀。

    不過同時,她的笑容更溫柔了,見趙出遲遲不拿起筷子,她的聲音直是可以掬出水來,“大王,何不就食?你這數日間,每頓只是食得數口。大王日理萬機之時間,怎可如此?”

    趙出抬頭看向她。

    他深邃的眼神,直直地盯著她,直盯得趙王後都有點狼狽時,他才點了點頭,低聲說道︰“然,我堂堂丈夫,怎可如此?”

    他從一側拿起筷子,挾了一塊野豬肉放到嘴裡。

    肉一入口,他便是一哽。

    趙王後連忙欠起半身,關切地看著他。

    趙出沒有抬頭,他一下又一下地,把口的那塊肉嚼爛,一口吞入。

    然後,他把米飯拔拉兩口,大大地塞入嘴。直到一盅米飯全部入腹,他竟是再也沒向幾上的菜肴伸出第二次筷子!

    趙王後含笑的臉,在這一刻,慢慢轉為黯然。

    不過一刻鐘,趙出便揮了揮手,冷冷地說道︰“撤了!”

    “諾。”

    幾個寺人上前,端著滿幾沒動的菜肴退了下去。

    趙出目光沉沉地望著外面光禿禿的樹木,低聲說道︰“冬日了。天寒否?”

    他的聲音極低,極低。

    就在這時,一陣嗚咽聲傳來。

    趙出不耐煩地皺起眉頭,看向正以袖掩臉,低低抽泣的趙王後。

    只是一眼,他便移開了視線,喝道︰“退去!”

    他這一聲喝,極沉極重。趙王後先是一噎,轉眼她地抽泣聲更大了,她以袖掩臉,從袖底下哽咽道︰“大王怎能如此?大王怎能如此?”

    她似是有太多的話,想一吐而出,“妾在大梁時,聽得嬌嬌們說起大王。她們說,大王乃風流丈夫,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縱世間最好的玉,也形容不了大王的風姿,縱是天下的明月,在大王面前也是光芒全無。妾日日聽聞,心對大王,實傾之慕之。恨不能日夜相守,生共塌,死同陵,生生死死,永不分離。”

    當她說到“恨不能日夜相守,生共塌,死同陵,生生死死,永不分離。”時,趙出的嘴角一揚,浮出了一抹嘲弄地冷笑。可是他看向外面隱隱青山的雙眸。卻隱隱間,流露出一抹悵惘怔忡。

    趙王後接過宮婢的手帕,把臉上的淚水拭了拭後,繼續說道︰“妾在得知要嫁給大王後,歡喜之情,無法言說。因知大王風姿過人,妾日日彈琴,夜夜吹笙,只求得見大王後,可與大王共歡。”

    她說到這裡,已是哽不成聲。

    直是過了好一會,她才抬起淚水縱橫的臉,癡癡地望著趙出,泣道︰“大王,妾歸你已有二三月。這二三月,你卻只在妾的身邊,留得半宿。妾思大王寂寞,令美姬前來相陪,妾怕大王勞苦,遍尋皰丁,做得美食,只求大王對妾展顏一笑。”

    她說到這裡,從塌上站了起來。

    她上前兩步,來到趙出面前,盈盈跪倒,她身姿搖曳間,如梨花帶雨般泣道︰“大王,妾真是不知,要如何做來,才能博得大王一笑?”

    趙出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溫和地說道︰“孤已知了,退下吧。”

    “妾不退!”

    趙王後尖叫一聲,她仰起含淚的小臉,蒼白的,弱不勝風地求道︰“請大王開恩,請大王告知妾,妾要如何做來。才能令得大王忘卻那個玉姬?”

    ‘玉姬’兩字一出口,幾乎是陡然間,整個大殿,變得冰寒無比!

    一層層飄飛的紗幔,這時刻也似被寒冰所凍,凝滯在空不再飄搖。

    趙出靜靜地盯著趙王後。

    他只是靜靜地盯著,便這麼盯著,可這一刻,“撲通撲通”地跪地聲不絕于耳,卻是侯在殿的宮婢寺人全部跪了下來。

    他們顫抖著,不停地顫抖著。

    趙王後這時候,已嚇得臉白如紙,已縮成了一團。她咬著自己的唇,暗暗悔恨︰明明想好了,只是向大王傾訴苦痛,求得他的憐惜的,怎地一時忘形,又提起了那個賤婦?

    趙出盯了趙王後幾眼,在見到她縮成一團,不停地哆嗦時,他的眼前一花,恍惚,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個身影,在他這般盯來時,也是這般白著臉吧?有時候,她高興了,興許還會哆嗦幾下?

    那個狡詐百出現的婦人啊,在他的面前,做盡了姿態,可只要他一轉身,她便還是她。

    是了,到得後來時,她連這種作態也不曾有了。後來啊,如他這樣盯著她,她便一邊含著淚,委委屈屈地瞅著自己,一邊小腰身扭啊扭,扭啊扭,扭到自己的腿旁。

    然後,她會撅起小嘴,抱怨地說道︰“夫主,你嚇壞我了。”她嘴裡說著嚇壞,那雙手,多半不老實地擱上了他的膝頭。

    想著想著,他的嘴角一揚,露出了一抹淺笑。

    殿的諸人,已被他嚇得失魂落魄,連頭也不敢抬,哪裡看得到他此刻的笑容。

    不過,趙出臉上的笑容,只是偶一閃現,轉眼間便被他收了起來。

    趙出一定神,便現,眼前低頭垂淚的,並不是他那婦人,而是另一個女人。

    他慢慢地閉上眼。

    當他再次睜開眼,眼已是一片清明。

    他收回視線,淡淡地說道︰“出去吧。”

    趙王後一凜,迅地從恐慌清醒過來。她連忙抬頭,對上了趙出那撐著額頭,疲憊的模樣。

    趙王後收起恐慌的心,站了起來,她向他試探地靠近一步,低低的,小心地問道︰“大王,你可有不安?”

    一句話問出,她見趙王不曾理會自己,便再向前踏出一步,伸出小手,試探性地撫上他的手。

    就在她的手踫到他時,驀地,趙出暴喝一聲,“滾——”

    這一聲喝,直如驚雷,極響極沉,極為突然!

    趙王後嚇得猛然向後跌出幾步,一屁股坐倒在地。這時,一個慣會看眼色的宮婢連忙上前,扶起趙王後,跌跌撞撞地退出了大殿。

    她們剛剛離開,大殿,再次傳出趙出優雅地喝聲,“都退出去!”

    “諾諾。”

    一陣慌亂的應諾聲,眾寺人宮婢全部退了出來。只留下空蕩蕩的大殿,以及大殿,那個孤獨地坐在位的王。

    這時,一陣風從半開的殿門刮入,呼地卷得紗幔搖曳飄飛。

    趙王後失魂落魄地回到殿。

    她的宮殿,不在土台上,

    她剛剛坐下,一陣腳步聲傳來,與她長相相似的魏跑了進來。

    魏姬,是趙王後的親妹妹,魏國的嫡公主,也是她陪嫁的滕妾,這樣的身份,原本一入宮,便會自動封為夫人的。可趙王沒有下命令,她就直到現在,還是一個小小地姬妾。

    魏姬來到趙王後身側,朝著她細細打量了幾眼,問道︰“姐姐,大王他?”

    趙王後搖了搖頭。

    她搖著頭,以袖掩臉,哽咽道︰“有甚用?有甚用?趙出那心,已成鐵石!”



正文 第182章 公孫

    魏姬聞言瞪大了雙眼。急急問道︰“姐姐,他說了甚?”

    趙王後泣不成聲,“滿殿美食,他只動了一筷,我苦苦相求,他連眉頭也沒皺一下。他的心,全在那賤婦身上!”她說到這裡,恨從來,手握成拳,朝著前方的幾重重一捶,哽咽道︰“那賤婦,那賤婦。。。。。。”

    趙王後還在不知如何唾罵玉姬時,魏姬已騰地站了起來。

    她瞪著外面的天空,半晌後,她咬著牙根,低低地說道︰“既如此,何不殺了那賤婦?”

    魏姬這話一出,趙王後嗖地抬起頭來。

    她淚水還在臉上,那目光已帶著一抹驚駭,她迅地朝左右瞟了一眼,沙啞著說道︰“爾等。近前來。”

    她叫的,是那些宮婢寺人。

    四個宮婢,兩個寺人低著頭,雙手籠在袖,走到趙王後面前。

    她盯著他們,冷冷地說道︰“魏姬方才之言,你們聽到了?”

    六人大慌,忙不迭地搖著頭,“無,無。”

    “奴不曾聽得。”

    “撲通”一聲,一個宮婢率先跪下,她這一跪,“撲通”“撲通”跪地聲不絕于耳,六人爭先恐後地跪倒在地,叩頭不已,“奴等不曾聽得。”

    “善。”

    趙王後陰森森地喝道︰“若有一言外洩,你等六人,休想活得命來!”

    “不,不敢!”

    “退下吧。”

    “諾。”

    六人一退下,趙王後轉向魏姬,瞪著她,怒道︰“你多大了?說話恁地不管不顧?”

    魏姬羞愧地低著頭。

    趙王後狠狠剜了她兩眼後,聲音稍緩,“罷了,那六人皆是你們從魏帶來的,斷不會外洩。”

    魏姬聞言,吐了吐舌頭。朝著趙王後調皮地一笑。

    笑過之後,她湊近趙王後,認真地說道︰“姐姐,妹以為,那賤婦,非殺不可!”

    她斬釘截鐵地說到這裡,又續道︰“姐姐你想,若是大王得知那婦人已死,縱傷心數日,終有平復之時。若讓她這般活著,難不成,要令你我守一輩子的活寡?”

    這話有點份量了。

    趙王後呆呆地望著那閃爍的燭光,起呆來。

    她的眼眶猶紅,臉上還有淚痕殘留,直是出神了許久,她才搖了搖頭。趙王後以袖掩臉,低低說道︰“大王他,實有過人之處,我,不敢殺。”

    “哧——”

    魏姬哧笑出聲,她瞪著趙王後。恨聲說道︰“姐姐既然不敢,那由妹妹我來使人罷!”她眯著雙眼,陰森地說道︰“那日賤婦離去時,大王的眼眶都紅了,他還把自己關在殿。那時,妹便知道,那賤婦留不得,因此,我已令人遠遠跟著那婦人,留意了她地去處。”

    魏姬一邊說,一邊看著趙王後的臉色,等著她地回答。

    趙王後沒有回答,她一直低著頭,一直以袖掩臉,不曾說好,也不曾反對。

    魏姬見狀,慢慢站了起來,輕聲說道︰“姐姐的意思,妹妹明白了。”

    說罷,她轉身朝外走去。

    直到她走出了大殿,趙王後才抬起頭來,怔怔地看著魏姬的身影。她怔怔地望著,咬著唇,半晌半晌後,低嘆一聲。

    冬深了。

    玉紫已經懷孕五月了,那鼓起的肚子,再也掩不住,縱使她身材曲線玲瓏,縱使這裳服寬大之極。

    外面的天氣。一日冷過一日。眼看再過半個月便要立春了。玉紫令人為游俠兒制好了冬衣和被塌,準備讓他們過一個暖冬。

    這時的人,身體還具有原始人的一些特點,例如,特別的耐寒。這是一個沒有棉被的時代,到了冬日,貴族們還可以穿上裘衣保暖,庶民們就只能在葛衣外再加一層葛衣了。

    而他們的鞋子,還是千篇一律的草鞋,冷得滲人。

    這時,玉紫讓他們停下了耕田,一百五十號大男人都回到居處。過冬的糧食已經準備充足,他們可以盡情的吃飽,豆漿也是足夠,他們也可以盡情的歡飲。至于酒,釀制時要浪費大量糧食,在這個時代是貴族們才可日日享用的。

    不過,游俠們也閑不住,他們會把火堆堆在空地上,然後,開始砍伐樹木,構建房屋。自從玉紫答應了,春日播種後。允許他們輪流接回家人,並要把這隔地改造成一個永遠的家後。他們便迸了火熱的激情,一定要忙到玉紫強行下令,才願意稍稍休息。

    游俠們安居的所在,不在隔城,而是在連山半腰處。這下面,便是他們開出的數千畝良田。據玉紫地規定,每個人耕出的田地,二分之一屬于他們個人。所以,他們要守著自己的田地,在田地旁建立屬于自己的家園。

    這些人。出于對亞,對玉紫的盲目信任,竟是一點也不擔心,玉紫這個婦人,把這屬于別人的封地,在這強盜窩心開出來變得良田後,她將來守不守得住?

    “玉,玉,我來我來。”亞一跑到東苑,便看到玉紫撐著腰,慢慢站起,他連忙幾個箭步,把她扶住。

    他扶著她,埋怨地說道︰“那兩個新買回來的侍婢呢?怎地不見?”

    玉紫笑了笑。

    亞又嘀咕道︰“侍婢太少了,今日再去購幾個回來。”

    玉紫見到他嘀嘀咕咕的,一個高大的漢子,卻小心地彎著腰來扶著自己。那緊張得連路也不會返的樣子,實在有點好笑。

    “玉,你笑時,甚美。”

    亞的聲音低低而來,吐出的熱氣,噴在她的額頭上。

    玉紫低下頭來。

    她的心,閃過一抹愧疚,

    也許這個世間便是這樣,人和人的緣分是蒼天注定的。有種人,你跟他最好,也只是兄妹之情,無法涉及男女之愛。就算想到要與他有進一步的關系,那別扭和不舒服,便油然而生。

    玉紫想到這裡,暗長嘆一聲。

    玉紫在亞地扶持下走出幾步後,笑道︰“來時匆匆,可有要事?”

    亞先是一呆,轉眼朝自己的額頭一拍,呵呵笑道︰“然也然也,差點忘了。玉,魏人瀵介紹一個名喚公孫華的秦國人。說要找你。還說,與你曾有約。”

    公孫華的秦國人?

    玉紫尋思了一會,突然想起。她嘻嘻一笑,道︰“他也來了?甚好!”

    這個公孫華,也是昔日齊宮南苑之人,當日六個人共議此事,沒有想到,現在包括她自己在內,居然聚集了三人。

    “亞,請他入內。”轉眼,玉紫又說道︰“別忙!此人太久不見,本不是熟識,不可帶入家。”

    亞在聽到她說出‘家’兩個字,嘴一咧,露出一口大白牙傻笑起來。

    “亞,你令人與他約好,便說,願見于城南酒家。是了,亞,一旦立春,你需令人另征三百游俠兒。”

    “然。”亞剛剛應了一聲,便看向她的肚子,“可,你這模樣?”玉紫笑道︰“只是與他談論行商之事,與我肚子何干?”

    城南酒家,玉紫見到那個掀簾而入,身形頎長,長相俊俏的青年時,怔了怔。

    青年一轉眸看到玉紫,也怔住了。

    他呆呆地望著她,直過了好一會,他才慌亂退出一步,朝著玉紫深深一揖,朗聲道︰“秦人公孫華,見過玉姬。”

    玉紫歪了歪著。眨著長長的睫毛嫣然一笑,“公孫因何行此大禮?”

    他身為堂堂公孫,在見到自己這個婦人,竟然如此恭敬,確實有點不妥。

    公孫華聞言,俊俏的白臉上紅了紅,他朝著玉紫悄悄地看了一眼,垂眸嘀咕道︰“姬靜坐于室,姿態雍容,令人心折。”

    他說到這裡,苦笑了一聲,一邊地塌幾上坐下,一邊說道︰“兩年前見姬,姬雖醒目,卻也是尋常婦人。怎地這次相見,卻覺得姬雍容之氣逼人而來?華也是一公孫,竟失態了。”

    玉紫笑了笑,她傾身上前,持起酒斟為他滿上,低聲說道︰“許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染時不覺,離後方顯罷。”她的聲音有點低,感喟,隱帶悵惘。公孫華卻是沒有聽清。她以前也沒有察覺過自己有這樣的威嚴,自從到了隔地後,才現連一眾凶戾任性的游俠兒對上她時,也肅手而立,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公孫華剛剛拿起酒,才飲了一口,目光瞟到玉紫的腹部,便呆住了。

    他俊俏的臉上,閃過一抹迷茫,他望著玉紫,吃吃地說道︰“姬,姬,有孕了?卻不知夫郎卻是何人?”

    對公孫華這個問題,玉紫卻不想答。

    她持起幾上的斟,輕抿了一口漿。

    公孫華又看向玉紫的臉,他喃喃說道︰“姬,不是趙出的姬妾麼?聽聞姬已離開了他,華甚歡喜。”他竟長嘆一聲,“惜乎,華來得太遲!”

    這聲長嘆,竟是含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悵然若失!

    玉紫怔住了。

    那時在齊宮相遇時,不過寥寥數日啊,這個安靜坐在角落的公孫,每次只是瞅著她,偶爾與她說一兩句話,也顯得有點靦腆和不自在。

    那時的他,並沒有異常啊。怎麼聽他這語氣,似乎喜歡自己很久了?

    公孫華對上呆住了的玉紫,俊臉微紅,抿唇一笑。

    他走到玉紫身側坐下,再次看向她的腹部,問道︰“姬如今,可已有夫?”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02:51 AM

正文 第183章 直言

    在玉紫的沉默。公孫華側過頭,徑自說道︰“華剛來隔地,無甚居處,卻不知姬可否安排一二?”

    他說這話時,語調緩慢,似是在一字一句地背誦。

    玉紫有點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她輕咳一聲準備開口,公孫華已正襟危坐,搶先說道︰“昔日得姬一言,華便趕回國內。恰值那時,齊秦大戰,華不才,通過轉運糧草和鹽,賺了二百金。三月前,聽得姬的音迅,華特從秦地趕來赴昔日之約。”

    他說到這裡,抿唇微笑道︰“華與姬,實是齊地故人。嚴冬之時,故人冒寒前來,姬竟不舍得空出房舍,容華暫居麼?”

    玉紫抬起頭來。公孫華對上了她的目光,瞬時,他的俊臉再次一紅,剛才還言辭侃侃,這一刻,竟是目光躲閃,手足無措,都不知要躲到哪裡去的好!

    玉紫看到這樣的公孫華,不由抿唇一笑,彎起了雙眸。不知不覺,她溫和地應道︰“好罷。”

    這話一出,公孫華綻顏一笑,俊俏的白臉瞬時明亮了。

    這時,亞的大呼小叫聲從外面傳來,“玉,談得怎樣了?”

    “吱呀”一聲,房門被他重重推開,一股寒風嗖嗖吹入。

    玉紫站了起來,她微笑道︰“事已談妥。”她朝公孫華看了一眼,聲音清朗而溫雅,“公孫初來隔地,便住在北苑吧。”

    亞哈哈一笑,道︰“甚好!既然事情已了,便一並回去罷。”他說到這裡,見到公孫華在盯著自己上下打量,目光有點怪異,不由右手一伸。朝著他的肩膀上重重拍去。他的手才伸到一半,便懸在半空。

    亞嘿嘿一笑,手臂一轉,朝著自己頭皮上搔了搔,笑道︰“我與那些匹夫打鬧慣了,竟差點她唐突公孫!”

    公孫華笑了笑,道︰“無妨的,伯亞性情人,甚好。”

    亞得到他的贊美,哈哈大笑。

    三人轉身,坐上馬車朝著府返回。

    玉紫直把車簾拉下,才擋住公孫華不時投來的目光。

    一回到府,玉紫便連下命令,調派侍婢劍客傭工,準備防寒物品,準備塌幾等,轉眼間,空蕩蕩的北苑,便變得人氣十足。

    現在的玉紫,拖著一個大肚子,稍微忙活了一會便有點累。她軟軟地倒在塌上。不一會,便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得公孫華清雅的聲音傳來,“玉姬可在?”

    “姬已入睡。”

    “是麼?”公孫華的聲音有點失望,“今晚明月當空,最是好景,可惜了。”

    玉紫睜開眼來。

    她聽著公孫華越去越遠的腳步聲,重新閉上了雙眼。

    第二天一大早,玉紫便醒來了。

    這一天,公孫華也來找過她幾次,不過玉紫都有意地避開了。她感覺到,公孫華與亞不同,亞那人,心野心粗,他雖然癡慕著自己,可終是一個放蕩不羈的匹夫,他的骨子裡,便沒有為愛守貞的概念。像他心情愉快時,便會與偶爾相遇的嬌嬌和村姝們,來個一夜狂歡。

    又到了傍晚了。

    一縷縷艷紅的殘陽抹在白雲上,那縷紅,是如此的艷,如此的觸目驚心,直似鮮血。

    玉紫倚在樹干上,怔怔地望著天空。

    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一個人坐在了她身邊,他看了一眼似血的殘陽,低聲說道︰“這夕陽真美。”

    玉紫慢慢收回視線。看向俊俏白淨的公孫華。

    她笑了笑,低低應道︰“然,甚美。”她這才現,公孫華竟是這學著她,這般塌也不鋪便席地而坐。

    玉紫望著他,笑道︰“君這般行徑,可不似堂堂公孫!”

    公孫華露出雪白的牙齒,有點羞澀地笑了笑,“公孫只是虛名,不似便不似。”他說到這裡,雙眼亮晶晶地看向玉紫,低低說道︰“姬腹孩子,是趙出的,不是伯亞的!”

    他的語氣,藏著喜悅。

    頓了頓,他又說道︰“玉姬,你現在是自由之身。”

    玉紫看著天邊的夕陽,認真地問道︰“君子因何重我?”她笑了笑,續道︰“我玉姬,可不是絕色美人。”

    公孫華打斷了她,認真地說道︰“這世間美人多矣,姬與她們都不相同,都不相同。初見姬時。華便覺得姬容光懾人,進退之際,張揚顯目,是華平生僅見。”他說著說著,伸手覆上了玉紫的手。

    玉紫剛剛準備把手抽回,公孫華已是急急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他低著頭,從地上扯出一根野草,訥訥地說道︰“有美一人,清揚婉兮,巧笑倩兮。。。。。。玉姬,那一人便是你啊。你與世間婦人殊異,華,甚為傾慕。”

    說罷,他雙手捧著那根草,呈送到玉紫面前,然後,雙眼眨巴眨巴地望著她。

    在這個時代,男女相悅,路邊的芳草和野花,都是傳遞情意的禮物。

    在公孫華眼巴巴地渴望,玉紫笑了笑,她嘴唇動了動,她實在不知道要如何措詞,如何來面對眼前這個靦腆如少年的公孫。在她的猶疑,公孫華垂下雙眸,把那根草慎而重之地放在地上,低低說道︰“我見過他。”他喃喃說道︰“我見過趙出。賢公子出者,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世間公子雖多,可論風采,無人能出其右。”

    公孫華的聲音在夜風飄拂,“在齊宮南苑時,我一見姬,便覺得歡喜悅目。然而,知道姬是公子出的婦人後,華便不敢多想。後來,華回到了秦國,不知怎地,每與婦人游玩,便會想到姬。三月前,我得知姬離開了趙出後,心歡喜莫名,當日便收拾行裝,趕來此地。”

    他看向玉紫,雪白的牙齒咬著下唇,認真地說道︰“華的風采,是遠遠遜于趙出。然而。華的真心,天日可表!”

    他無比認真地看著玉紫。

    玉紫低下頭,避開了他的目光。

    對于玉紫來說,這個時候,她是一點也沒有心思談戀愛,認識另一個男人的。可在同時,在她的內心深處,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吶喊︰想要完全地拋開趙出,忘記趙出,她一定要嘗試接受另一個男人,開始另外一段生活。

    亞那個人,她與他相處,半點感覺也沒有,而且,對玉紫來說,亞便是她的親人,她不能也不忍去傷害他。

    而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公孫華,極適合她的選擇,也許跟他在一起,她可以把趙出忘記。

    這個念頭剛剛湧出,突然間,玉紫對自己嫌惡起來。

    在公孫華期待的眼神,玉紫低聲說道︰“我剛到隔地,根基末穩,又懷有孩兒,實無此種心思。”

    公孫華俊俏的臉上閃過一抹失望。

    天邊的殘陽,慢慢地黯淡。也不知過了多久,公孫華說道︰“姬無夫,華無妻,願與相約。”

    他說,你沒有丈夫,我沒有妻子,我們可以約定,如果需要便選擇對方。

    玉紫慢慢抬起頭來,她看著公孫華,對上他期待的,認真的雙眸,她張了張唇,那本來就要脫口而出地應諾,終是沒有出口。

    公孫華自從那晚表白後,不時會過來一下,與玉紫說說話。

    這一天,公孫華坐在玉紫的身側,玉紫正在用牛皮縫制一雙鞋子。她的手有點笨拙,那持針地動作,怎麼看怎麼別扭。

    公孫華靜靜地看著她白嫩的十指,突然說道︰“這種事,非姬所為。”

    玉紫聞言,朝著公孫華眨了眨眼,嘻嘻一笑,道︰“華是笑我笨吧?我也是笨哦,只不過是一雙鞋子,我折騰了一個月,還是怎麼也成不型。”

    她這一眨眼,這一笑,公孫華不由癡了。他目不轉睛地盯著玉紫,直盯得她低頭避開。

    就在這時,一個侍婢的聲音傳來,“伯亞,怎地不入院?”

    亞來了?

    玉紫嗖地抬起頭來。

    公孫華也向亞看去。

    玉紫只是一眼,便皺起眉頭,擔心地問道︰“亞,你可有不適?”亞正呆若木雞地站在那裡,他的左腳剛剛跨入院落,整個便如定在那裡一樣,只是呆呆地望著她,望著他們。

    玉紫站了起來。

    就在這時,亞動了,他沉著臉大步走來。

    亞徑直走到離玉紫只有五步處,然後他盯向公孫華,問道︰“你也喜歡玉?”

    這話一出,不管是玉紫還是公孫華,都給呆住了。

    亞雙眼一瞪,大喝道︰“堂堂丈夫,喜歡便喜歡,不喜歡便不喜歡!怎地猶疑?”

    公孫華聞言站了起來,他目光清亮地迎上亞,叉手說道︰“然,我喜歡玉姬。”聲音朗朗。

    亞瞪著他,沉喝道︰“出來!”

    說罷他騰地轉身就走。

    玉紫看到公孫華果真跟了上去,連忙叫道︰“亞!”

    亞嗖地回過頭來看著她。

    玉紫對上亞那雙通紅的眼眸,心閃過一抹愧疚。她抿著唇,對上亞和公孫華,聲音清朗,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此時,並無意再尋丈夫!”

    她說到這裡,轉向公孫華,認真地說道︰“已到了春時了,君不是有貨要轉輸魏國麼?何必為了我這個婦人,耽擱了商機?”



正文 第184章 立威

    公孫華一聽。急急上前一步,叫道︰“玉姬,我。。。。。。”玉紫右手一伸,打斷了他的話,她望著公孫華,認真的,苦澀地笑道︰“我直到如今,還不曾忘記趙出。”

    公孫華俊臉一白,倒退一步。

    這時,玉紫轉向亞,她溫柔地看著他,說道︰“亞,你我若能結為兄妹,可有多好?”

    亞瞪了她一眼,“兄妹?我就是相了你,想娶你為婦,想擁你入睡,做了妹子再行這事,有點不妥。”

    這渾話說得玉紫的臉不由一紅。

    這時,公孫華低低地說道︰“容告退。”

    說罷,他低著頭。急急沖向外面。看著他有點慌亂的腳步,玉紫知道,自己剛才那少有的認真和果斷,讓公孫華傷心了。

    寢殿,幃幔飄飛。

    又到了一個月圓之夜了。

    趙出獨自坐在殿,不知不覺,已把手的竹簡給合上,轉過頭,透過紗窗口看向外面的明月。

    碧空如洗,一輪圓月相照。

    看著看著,趙出不由癡了。

    正在這時,殿門“吱呀”一聲,被人輕輕地推開。

    趙出轉過頭,看向殿門口。

    這一看,他呆住了。

    那出現在殿門口的人,腰細不盈一握,身量頎而秀,便如那悄立風的蓮。那隱隱約約的身影,是如此熟悉,如此熟悉。。。。。。

    趙出雙手撫著幾,嗖地一下站了起來,他盯著殿門口,唇張了張,顫抖著,便想叫喚出聲,可話到了咽喉,卻哽住了。

    在他呆呆地目光。那人朝他越走越近,然後,那人開口了,這是一個陌生的聲音,“大王,你的漿。”

    趙出晃了晃神,終于看清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陌生的婦人。

    只是一眼,他便皺起眉頭,冷冷喝道︰“誰許你入內?”

    那眉目如畫,秀美絕倫的姬妾被他一喝,瞬時打了一個寒顫,她哆嗦著,結結巴巴地說道︰“王後,王後欲見大王,恐夜深難歸,令妾作陪。”

    是麼?

    趙出冷冷一笑。

    他揮了揮手,道︰“退出去。”

    “可,大王?”

    “滾!”

    這一聲暴喝傳出,那美人嚇得小臉煞白,連忙退了出去。這時。趙王後怯怯的,溫柔的聲音傳來,“妾下得皰廚,為夫主炒得一菜,特來獻給夫主。”

    這些婦人,還一個一個的,有完沒完了。

    趙出皺緊眉頭,冷冷喝道︰“滾——”

    趙王後向後退出一步,朝著殿盈盈一福,哽咽道︰“妾知罪,妾告退。”

    趙王後向外退去,當她退出幾步後,故意朝一塊石頭上撞去。隨著“撲通”一聲,她跌坐在地,她手的托盤全部摔落,“叮叮砰砰”間,托盤的陶碗全部掉落在地,砸了個粉碎。

    趙王後驚叫一聲,她連忙爬起,一邊撿著那些碎裂的陶碗,一邊哽咽地泣道︰“碎了,碎了!妾張羅了二個時辰才炒出來的菜,都沒了。。。嗚。。。。。。”嗚咽聲聲,如泣如訴。

    趙王後的聲音並不大,可這是寂寞如許的夜間,她的每一句話,都清楚地傳到了殿。

    因此,趙王後一邊悄悄拭淚,一邊在朝著大殿望去。

    可令她失落的是。大殿,自始至終,沒有半句聲音傳來。

    立春了。

    隨著冬日過去,死寂的隔城,又煥了一股生機。

    三國的官道上,開始出現了絡繹的商隊。當夕陽西下時,從秦國而來的一個商隊,堪堪進入了隔城。

    這是一支等商隊,約有劍客三百余人,驢車二十余輛。

    當商隊在隔城駐扎下時,一個劍客走到商隊領處,“叟,有一隔城游俠相找。”

    那商隊領是個五十來歲的老頭,他消瘦的臉上閃過一抹詫異,點頭道︰“甚好,請他入內。”

    出現在房門口的,是三個游俠兒,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二十多歲,身材高大俊朗,下巴上留著極淺極淺的胡渣子。在他的身後,有一個三十來歲的白淨漢子和一個沒有及冠的童子。

    那俊朗的漢子率先踏入房,他朝著老頭一叉手。朗聲道︰“隔城鏢隊伯亞見過老叟。”

    “隔城鏢隊?”老人連忙迎上,一邊請客人坐下,一邊詫異地問道︰“何謂鏢隊?”

    俊朗的漢子一笑,道︰“便是為過往商客和行人行保護之事的游俠兒組成的隊伍。”

    老人明白了。他端過侍婢奉上來的茶水,輕抿了一口後,問道︰“那君子前來?”

    伯亞從懷掏出一卷帛書,一塊木契,他將兩者攤在幾上,聲音朗朗地說道︰“我這次來,是想為老叟的商隊行護衛之事。”

    他直截了當地把自己的目的說出後,又說道︰“隔城縱橫三百裡。有盜七十八伙!其最大的一伙盜,縱馬之士多達五百。亞不才,願一路護送老叟,直到你們平安到達諸王可管之地。”

    他把帛︰“這方方種種,帛上都有書寫。”

    老人朝門旁的兩個賢士看了一眼,示意他們上前。

    兩人連忙來到他的左近,拿過那帛書翻看起來。

    一賢士翻看了會,嘀咕道︰“運貨驢車三十輛內,雇資十斤金。若有貴重之物,若有宿仇追殺,需在十斤金外,另取財物總值的一成。”

    他念到這裡,把帛書遞給另一個賢士,湊近老人低聲說道︰“十斤金,若能無驚無險過了隔地,卻也值得。”

    老人點了點頭。

    他看向伯亞,皺眉道︰“如何才能讓我等信你?”

    亞哈哈一笑,道︰“此事易耳。我等可護送叟過了隔城後,叟再給我們雇金。”

    這確是合情合理。

    亞見老人還在沉思,笑了笑,慢條斯理地說道︰“鏢隊旗下游俠兒近千,而且我們一旦應了此事,將以性命來保護商隊。”

    這時,另一個賢士湊近老人,他低低地說道︰“丈,應了罷。若是不應,這一千游俠兒便可把我們一搶而空。”

    老人聽到這裡,心格登一下,終于點了點頭。

    老人的商隊出了。

    這一次,商隊的前方和左右,多了一些繡著野狼的小旗幟。

    跟隨商隊出的,只有二百個游俠兒。他們顯然對隔城非常熟悉,一路上哪處有近道,哪處道路不宜通行,都是一清二楚。

    也許是商隊那總數五百的游俠兒讓左近的盜賊們懼了,這一路走來。都是安靜無事。

    第十天時,官道的前方,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聽著那些馬蹄聲,商隊的劍客們緊張了,一個劍客急急驅馬來到老人的面前,說道︰“叟,是三個騎士!”

    老人點了點頭,掀開車簾,專注地看著外面。

    三個騎士奔行到商隊前面後,同時一叉手,間一個高聲叫道︰“伯亞,盜其出現了。他帶著四百盜賊,便埋伏在前方五十裡處的豈山山坳!”

    老人身邊一賢士吃驚地說道︰“這狼鏢竟派有先驅?善!甚善。”

    安靜,只聽得那伯亞喝道︰“既已探查明白,你可從小道前去,招呼兄弟們埋伏在山坳之後!”

    “諾!”

    就在伯亞的命令出口之後,靠他最近,可以聽到他地按排的幾個商隊領,同時露出了一抹喜色。

    一賢士嘆道︰“這狼鏢之,莫非是軍名將?”

    沒有人回答他的話。

    商隊放慢了行程。休息了一晚後,第二天上午,才趕到豈山山脈處。

    豈山山脈,如一條蛇一樣蜿蜒而行,官道從它間穿過,那兩側的山坳,坡不陡而樹木深。可這一處山坳,在隔地很有名,每一年,都有許多商隊在這裡了埋伏。

    商隊眾人饒是有了心理準備,可來到這綿延二裡遠的山坳時,那顆心還是不由自主地揪緊了。

    就在這時,伯亞策馬上前,他令人揮動著狼旗,縱聲高喝道︰“隔城狼鏢護送商隊經過此地!山上的諸位,請容我們通行。若能給得顏面,我伯亞會令人持重金前來見過諸位強梁!”

    亞的聲音朗朗而出,在這群山當,當真是回音蕩蕩。一番話說出,方圓十裡,人人都可以聽得清。

    山變得安靜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間,前方百步處傳來一個大叫聲,“咄!什麼狼鏢?不曾聞也!殺——”

    他暴喝一聲,轉眼間,山路兩側,數百人同時高喝道︰“殺——”

    盜賊們沖上來時,亞轉向老人,道︰“叟,看來此戰難免!”

    老人點頭道︰“那就戰罷。”說到這裡,他望著前方,暗暗想道︰也不知這狼鏢的人埋伏好沒有?如果埋伏好了,這些強梁們地喊殺聲,足夠驚醒他們了。

    他剛剛想到這裡,只聽得前方傳來了一陣轟隆隆的馬蹄聲,煙塵高舉,卻是數百游俠兒,從盜賊們的後方掩殺而來。

    只是一轉眼,那些盜賊,前有商隊的五百劍客,後有追殺而來的狼鏢游俠。一陣慌亂地喧囂後,盜賊們尾失顧,轉身便想逃離。

    這個時候,亞仰天大笑,暴喝道︰“諸君,殲盡盜其,為狼鏢立威!”

    “諾——”

    這一次,亞手下的四百五十人,足足派出了四百人,再加上商隊的三百劍客。七百對四百,又是有心算無心,那勝利之勢,直如破竹。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02:53 AM

正文 第185章 刺客

    沖殺聲,屍橫滿野。不過二個時辰,四百盜其中,逃出去的不足五十人。

    只是一役,隔城最有名的幾個盜賊之一的盜其,便折損在狼鏢的手中。

    亞望著遍地屍體,便令那後面來的二百游俠兒,一面令人收集盜其留下的馬匹財物,同時令他們乘勝追擊,順勢殲了盜其的老窩。

    把老人的商隊送到魏國散城,正式離開隔地的勢力範圍後,亞把那十斤金全部換了糧草,返回到隔城。同時亞得了消息,盜其價值二百斤的財物和四百匹良馬,都被兄弟們收回,入了狼鏢的倉庫。

    這個時候,整個隔城都轟動了。人人都知道,出現了一個給商隊做護衛的狼鏢。這狼鏢第一役,便干脆利落,毫無傷地干掉了手下有四五百盜賊的一流隊伍盜其!

    它表現的實力,已是讓人驚懼了。

    趙王宮。

    從西苑通往土台的林蔭道上。樹林高大濃密,樹枝交錯,常年可不見陽光。

    樹林,嗖地一聲鑽出一個人影來,這是一個做姬妾打扮的婦人,她朝著樹林的盡頭,那越來越近的俊美高華的身影瞟了一眼後,連忙閃入了樹林。

    西西索索聲過後,一陣低語聲從樹林傳來,“這趙氏的大王,怎地一個兩個,都是如此?想先王時,他自從得了秦姬後,便拋棄了他的嫡妻趙王後,更置他的嫡長子于不顧。先王當年,不但任由秦姬害死嫡妻,還把秦姬扶上王後之位。妾原本想啊,現在的大王,他有那麼一個寵姬殺妻的父王,使得他生母早逝,他自己也數次被秦姬刺殺,嘗盡顛覆之苦,那是斷然不會再被女色所累。可是,可是。。。。。。”

    這女聲似是說不下去了。

    另一個嬌弱的女聲傳來,“大王他,賢名為天下知,再則那玉姬也被他趕走了。想來大王只是重情,一時難已忘懷罷了。”

    第一個女聲沉默了會,低聲說道︰“但能如此,不然,妾真為王後不值。”

    聲音雖小,卻清清朗朗地傳了出來。

    聽著這議論聲,漫步走在林蔭道上的趙出腳步一頓。

    他伸出手,揉搓著額心,淡淡地喝道︰“來人!”

    “在。”

    “把那林議論之人拖出來,杖斃了!”

    啊?

    一時之間,左右皆驚!

    躲在樹林的兩個美姬,小臉蒼白如紙,她們不敢置信地張大嘴,相互看了一眼後。其一姬率先反應過來,她尖叫一聲,沖出了樹林,跪到了趙出面前。

    那美姬跪在趙出面前,膝行幾步後,額頭點地,張惶地泣道︰“大王,妾不敢了。妾不敢了!”

    這時,另一個美姬已經走了出來,比起跪地求饒的這個,她要鎮定得多。她朝著趙出盈盈一福,抬頭朗聲說道︰“大王欲學商紂那暴君,因言殺人否?”

    她說到這裡,目光炯炯地看著趙出,又說道︰“妾之所言,若有一句不對,大王盡可誅妾。然而大王若是因遷怒而作妾,妾縱死不服!”

    這美姬昂著頭,聲音朗朗,氣勢凜然。

    趙出厭惡地皺起了眉頭︰總是這樣!總有一些可笑的婦人來模仿著玉姬。眼前這婦人,定是以為自己之所以對玉姬另眼相看,是因為她有了理的時候,敢當面與自己相抗吧?

    趙出再次揉搓著額心,提步便走,他一邊走,一邊冷冷地說道︰“君王是非,都逃不過你等輕薄之口,可殺!”

    他沉沉扔下‘可殺’兩字,便大步離去。直到他走出幾步,直到幾個劍客上前,把兩個美姬向後拖去,她們才驚懼起來。

    那氣勢昂昂地美姬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她一邊哭,一邊朝著趙出的背影叫道︰“大王,是王後啊,是王後吩咐妾等如此行事。大王。你饒了我們罷。”

    “大王,妾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求饒聲,哭喊聲漸漸遠去,直到再也聽不清切。

    當趙出的身影,出現在土台九層時,趙王後低著頭,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在聽到趙出的腳步聲時,趙王後顫聲說道︰“妾有罪!妾惶恐。”

    趙出長袖飄飄,漫不經心地走過她的身後,當他步入台階上時,那冷淡的聲音輕飄飄地傳到趙王後耳,“王後來得好生迅啊!”

    殿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趙王後抬起頭來,她怔怔地望著那緊閉的大門,心驚肉亂地想道︰大王怪我來得太快,這是什麼意思?莫非,他怪我手伸得太長了?

    她剛想到這裡,一個賢士大步走到殿門外,他朝著殿深深一禮,朗聲說道︰“大王,我趙王後苑,豈容魏氏獨大?請大王下令。再娶公主另為夫人!”

    那賢士的聲音一落,數個賢士同時朝殿行了一個大禮,朗聲道︰“請大王下令,再選夫人!”

    趙王後瞪大眼,不敢置信地望著這一幕,她的心,在漸漸地變得苦澀。

    公孫華那日離去後,亞便跟了出去,也不知他跟公孫華說了些什麼,那一天後,玉紫便沒有看到公孫華了。

    而這時。經過盜其這一役,狼鏢的名聲是正式打響,不過三天,亞便又招來了一百游俠兒。

    亞這個人,正真講義氣守信,他招人時也是如此,先是打聽了哪些游俠兒人品好,再去主動招募。

    在這個年代,當一個游俠兒,也是衣食難保的事。當亞保證他們可以吃飽穿暖,並還可以接回家人時,招募便變得沒有難度了。

    眼看春耕要開始了,第一批游俠兒已把他們的親人接了過來。

    現在這個時節,一要忙著春耕,繼續開荒,二要輪流接回親人,三要保護商隊,狼鏢縱使有了六七百的游俠兒,還總是人手不足。

    幸好,在接下來,亞按照玉紫地吩咐,再次用巧妙的手法,殲滅了幾股前來奪鏢的盜賊後,狼鏢之名已是響亮之極。

    當然,玉紫並沒有斷人財路,她令亞帶著禮金,訪過隔城,幾股實力強大,雖然是搶劫,卻殊少殺人,比較講信義的盜賊後,與他們結為同盟。

    此時的玉紫,已有七個月身孕了,行動已經很不方便。

    這一日,她手扶著腰,挺著一個大肚子,在院落慢慢地走動著。春日的陽光。暖暖地照在她的身上,臉上。

    玉紫走了幾步後,倚上一棵柳樹。她扯下一根翠綠的枝條,縴指拔下那一朵朵的小芽苞。她低下頭來,望著自己的大肚子,喃喃說道︰“孩兒,幸好有你。有你在,我便不會想念你那個父親!有你在,我永遠也不會感覺到寂寞!”

    正當玉紫癡癡出神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那腳步聲,輕盈之極。

    玉紫皺起了眉頭,她感覺到了不妥。

    玉紫回過頭去,只見一個侍婢端著托盤,出現在她身後不足七步遠。

    玉紫微微一笑,道︰“是秀啊。”

    秀朝著她盈盈一福,低頭說道︰“姬渴否?秀為夫人送飲品來。”說罷,她又向玉紫走來。

    玉紫皺起眉頭,冷喝道︰“站住!”這一喝,院眾人都是一驚,秀也是一驚,她右手微不可見的向下一壓。

    就在這時,玉紫煩躁地說道︰“春日陽光甚好,別又來扶我,我要自己走走。”

    秀松開了右手,低聲應道︰“然。”

    玉紫扶著腰,挺著大肚子,慢慢地向前走去。

    秀低著頭,悄悄地向她瞟去,見到玉紫步履沉重而緩慢,她的右手,幾次想要縮回袖袋,終又止住了。

    玉紫一邊慢慢地走著,一邊撫著肚皮。當她走到離秀已有十步遠時。秀已抬起頭,端著托盤,向房走去。

    玉紫沒有看向秀,她只是清聲喚道︰“來人!”

    兩個劍客應聲而入。

    玉紫問道︰“伯亞可回了?”

    “然。”

    玉紫笑了笑,她腳步稍快,走到兩個劍客間。

    而這時,秀已捧著托盤,走到了台階上了。她與玉紫之間,足足隔了三四十步。

    玉紫朝著遠處的一個劍客揮了揮手,叫道︰“君且喚伯亞前來。”

    “諾。”

    那劍客應了一聲,大步離去。

    不一會功夫,亞高大的身影,出現在玉紫眼前。

    玉紫吁了一口長氣,她腳步一提,急急地向他靠近。亞見狀,連忙跑來,迭聲喚道︰“慢些,慢些!”

    他扶住了玉紫。

    就在他扶住玉紫時,玉紫湊近他,低低地說道︰“別動!我的院已混有刺客。”

    亞嗖地一驚,那俊朗的臉,一下子變得鐵青了。

    玉紫壓低聲音,繼續說道︰“三日前選的那批侍婢,名字叫秀的肯定有問題。亞,你令人秘密逮了她,可細細審之。”

    “可。”

    亞點了點頭,他扶著玉紫,低聲說道︰“玉,你休要擔憂。那些老兄弟,斷無刺客。我令他們輪流守護于你。”

    玉紫點了點頭。

    夜深了。

    秀來到專為玉紫準備的小廚房,提起一斟豆漿和一斟酒,放在托盤上。

    她剛剛做完這個動作,身體便是一僵。就在她右手入袖,緊急轉身時,突然間,二柄寒劍同時指住了她的咽喉!



正文 第186章 兩地

    對方出手實在太快太突然。秀幾乎是剛剛反應過來,便已被制。

    她瞪大眼,剛要有所舉動。一只大手伸出,閃電般地扣住她的下巴,“喀嚓”一聲,把她的下巴給拉了下來,緊接著,“喀嚓”“喀嚓”聲再次傳來,轉眼間,秀的雙肘關節也被松下。

    這個時代因為崇向武勇,對人體關節是非常熟悉的。

    接著,亞的聲音在黑暗傳來,“把她帶到西苑秘室。”

    “諾。”

    在玉紫層出不窮地審查手段,結果很快便出來了。這個秀,是魏王室培育了多年的刺客,她的袖袋,也有一粒專供自殺用的丹藥。

    聽到這裡時,玉紫頗有點不好意思。她之所以令亞一見到秀,便把她下巴給卸了,便是以前看電視時,那些殺手總是把毒藏在牙齒的。

    然後玉紫得知。這個秀,是趙王後的妹妹魏姬所使,她派來的刺客,除了秀,還有十個已成功混入狼鏢的劍客,其有一人,還是與玉紫同時到達隔城的一個游俠兒。

    “玉?”

    亞見到玉紫怔怔出神,不由叫了一聲。

    玉紫轉頭看向他。

    對上亞擔憂的眼神,玉紫冷冷一笑,她低聲說道︰“原來,我到了這裡的事,連趙宮一個小小的姬妾,也都知道。”

    她嗖地站了起來,在殿轉了一圈又一圈。

    亞擔憂地望著她,他知道,現在的玉紫很為難。

    她是可以殺了這些刺客,可是,如果那魏姬要是又派出第二波刺客呢?

    最好的辦法,莫過于把此事通知趙出,讓他好自為之。可是,會不會這一通知,把趙出的人也給引來了?萬一趙出要搶去她的孩子,可如何是好?

    玉紫想了又想,轉了又轉,最後還是決定,把這些刺客殺了算了,同時。她的身邊加緊防備,所有出入這個宅第的人,都要是最可靠的。

    至于那個魏姬,只能暫時放過她了。

    玉紫懷孕八月了。

    這個時候,已到了陽春三月,萬物復蘇,天地間一片青翠。

    現在的狼鏢,一切都步入正軌。接回的那部份家屬,在田地忙碌,護送商隊的活,更是一件接著一件。

    這時的狼鏢,就算遇到了盜賊,也不再殲殺,只是趕走了事。開玩笑,這地方要是沒有了盜賊,他們狼鏢豈不是沒事干了?

    眼看狼鏢的事入了正軌,玉紫便把走私的事也掛上了日歷表。他們的走私很簡單,便是從曾城拿到齊鹽,然後運往趙,魏,秦。燕諸國。

    三月艷陽天。

    明晃晃的日頭照在大地上,使得那一片片的鮮綠,更明艷了幾分。

    玉紫懶洋洋地躺在樹蔭下,有一下沒一下地縫著鞋子。她縫的鞋子,便是把一塊含毛的羊皮縫在一塊足形的木墊上,當然,那木墊上,也得縫上一層皮毛。

    木墊很厚,饒是她手頭的這針,是特制的,用惡金鑄成的大針,可她要縫出這樣一雙拖鞋來,斷斷續續要一足月。

    孩子的,她自己的都已縫好,現在她縫的,是給亞的。

    不知為什麼,每一針一線下去,她的眼,總會浮現那個人的身影。

    可能是快要生了吧。所以總是無法完全割斷。

    玉紫苦笑地想著。

    一陣腳步聲傳來。

    玉紫不用抬頭,也知道是亞來了。

    這個亞啊,總是這樣,每天不來看她個三四次,他就無法安心做事。

    不過,伯亞終究是風流之人,玉紫知道,這隔城,愛慕他並且與他有染的少女,不在少數。

    是啊,這個時代的人。就算愛慕一個女人,也想也沒有想到過,要為她忠貞的。當然,這時的女人也有這樣。

    亞大步走到院門口,他一低頭,便看到了仰躺在樹蔭下的玉紫。

    他一看到她,眼神便閃過喜悅。

    他大步走到玉紫身側,提起幾上的漿,仰頭一飲而盡後,亞望著玉紫那高高鼓起的大肚子。

    望著望著,他伸手先上了她的肚皮,感覺著肚傳來的脈動。

    玉紫抬起頭來,含笑問道︰“累得滿頭是汗,怎不洗把臉?”

    亞大袖一拭,把臉上的汗水一拭而清,笑道︰“想要看玉。”

    玉紫抿唇笑了笑。

    亞低著頭,望著她秀致的眉眼,喉結滾動了一下,艱澀地說道︰“玉,孩兒出來後,喚我為父罷!”

    玉紫一怔。

    亞已很久沒有跟她提起這個話題了。

    她抬頭看向他,轉眼,又低下頭來。

    玉紫望著自己突起的大肚子。笑道︰“自然是你的干兒。”

    “玉,我想做他的親父。”

    玉紫沉默良久,低低說道︰“亞,我視你如兄長。”

    她的聲音很低,也很真誠。

    亞沉默了,良久良久,他站了起來,轉身朝外走去。當他走出幾步後,腳步一頓,說道︰“玉,我等得起。”玉紫沒有回答。

    這時。亞又說道︰“玉,公孫華來信了。”

    他背對著玉紫,似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話說出,“這兩月,他來了三次信,不過都被我截住了。昨天,他派了劍客來傳信了,我也給截住了。”

    亞越說,聲音越低。

    他慢慢回過頭來。

    亞雖然回了頭,卻一直低著,一直不敢看向玉紫。而玉紫瞪了他一陣後,這時只是長嘆一聲,喃喃說道︰“無妨的,我現在無心男女之情。”亞都向她坦白了,他又為她做了這麼多,她實在不忍心責備他。

    亞從懷掏出一塊帛書,上前遞給玉紫。然後,他騰地轉身,大步朝外面走去,他一邊走,一邊說道︰“那公孫華是一俊俏王孫,與玉甚為相配。玉,你若是想,不必顧慮于我。我伯亞堂堂丈夫,要得到你這婦人,怎麼著也得堂堂正正,讓你心甘情願才是!”

    說罷,他落荒而逃。

    玉紫低下頭,打開了手的帛書。

    帛書上很簡單,只寫著幾行字,“華已回秦,待散了府諸姬,再回到玉的身旁,與玉共日夜朝夕。”

    玉紫低著頭看著這帛書,久久都是一動不動。這時刻,她冰封的心。突然裂了一小口。

    邯鄲。

    王後派出姬妾,在大王慣常經行的地方非議君王的事,令得大臣們不喜了。因此第二天,群臣便紛紛上書,請大王再向他國求聘公主,納為夫人。

    空蕩蕩的穹形大殿,相國子節朗聲說道︰“大王後苑,豈能只有一家之婦?大王務必再娶公主。”

    另外一個大臣也站了出來,說道︰“臣以為,秦趙雖然有宿仇,然,秦公主還是可以娶的。臣願代替大王,遠赴秦國求娶公主!”

    王座上的趙出,冠冕搖晃間,目光冷冷地看著這一幕。

    巨大的穹形大殿,一切的聲音都那麼清朗,也是那麼的空蕩!趙出聽著聽著,伸手撫上額頭,揉搓著眉心,幾不可聞地說道︰“娶婦再多,也是孤,也是寡人!”

    這時,相國子節皺起眉頭,向趙出說道︰“大王娶後已有半年,怎地至今還無子嗣?臣等請大王多施雨露,為我趙氏開枝散葉!”

    他的聲音一落,眾臣同時離塌,朗聲說道︰“臣等請大王多施雨露,為我趙氏開枝散葉!”

    轟隆隆地請求聲,趙出持起酒斟,朝著幾上輕輕一放。

    “砰”地一聲脆響,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趙出抬起頭來,淡淡地說道︰“光是魏國姬,孤的後苑便渾日吵雜,不得安寧。”頓了頓,他冷而強硬地說道︰“你們身為臣子,自當擔憂國事,孤之後苑,與你等無關。”

    這話很重。

    一個大臣站了起來,他剛準備開口,趙出眉頭一皺,暴喝道︰“休得再提婦人之事!”

    如趙出這樣的人,平素優雅雍容,很少怒。可他一怒,眾臣便同時打了一個寒顫,不敢再說什麼。

    前趙王後統治期間,行事獨斷專行,歷年來,趙人實已習慣了這種高壓統治。所以趙出這一聲喝出,就算有人想上前辯一辯,看到他那青黑的臉色,又是不敢了。

    這時,趙出站了起來,喝道︰“退吧!”他長袖一揚,率先走出。

    一隊隊宮婢,整齊地站在院落,趙王後宮雖然沒有建在土台,也不在東苑,她可按照規格建造的王後宮,在陽光下,依然高大巍峨,古樸透著奢華。

    鴉雀無聲,魏姬提起長長的裳服,一邊沖入一邊邊叫道︰“姐姐,姐姐。”聲音清脆如黃鶯。

    她在撞得紗幔飄揚,珠簾晃動後,瞅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魏姬朝塌幾後,低頭不語,失魂落魄地趙王後看了一眼,右手一揮,喝道︰“都退下。”

    “諾。”

    眾婢一退,魏姬便嘿嘿一笑。

    這笑聲突如其來,失落的趙王後抬起頭來。

    她盯了一眼妹子,不耐煩地說道︰“如此之時,你竟然笑?”

    魏姬笑得更歡了,她湊近趙王後,清脆地說道︰“姐姐,你給嚇糊塗了。大王他,沒有同意再聘公主。”

    趙王後不敢置信地抬起頭來。

    她盯著妹子,蹭地一下站起,“可是殿傳來了消息?”

    魏姬連連點頭,她捂嘴笑道︰“大王說︰光是魏國姬,孤的後苑便渾日吵雜,不得安寧。”

    魏姬說到這裡,以手托著下巴,喃喃說道︰“大王是喜歡溫柔之人麼?不耐吵雜?”

    趙王後這時也露出了笑容,她慢慢坐下,拈起一塊米糕放入嘴。

    這時,魏姬頭一伸,湊近趙王後問道︰“姐姐,這一月,只有你可往大王寢宮。他可有令你侍寢?”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02:55 AM

正文 第187章 他的心事

    這話已問得有點逾越了。趙王後抬起頭來。朝魏姬瞪了一眼。

    魏姬不等她斥喝的話出口,便連迭聲地說道︰“姐姐休惱。妹是想,我們嫁得大王已有半年,得有一人懷上大王的孩子,為大王涎下大子,那才最是要緊啊。”

    趙王後聽到這裡,臉上的怒色瞬時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苦色。

    子嗣之事,確是大事,只要搶先生下趙國的太子,才能長久地保住她們的地位啊。

    魏姬見到姐姐悶悶不樂,嘴一嘟,喃喃說道︰“大王至今都不曾踫過我。若是以往我或可接近大王。可現在,只有姐姐你能近了。可姐姐你太也老實。”

    趙王後沒有吭聲,她在魏姬說出‘只有姐姐你能近了’時,眼光芒一閃。

    她出嫁那日,她的母親,魏國的王後曾經跟她說了一番悄悄話,並給了她一些藥,因此,她真要與趙王有個一夕之歡。不是難事。可是,這一夕,若不能得子,若讓大王察覺到了,可如何是好?趙王可不同于父王啊。

    趙王後想到每次見到趙出,他那冷漠無情的眼神時,便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魏姬見到姐姐呆呆出神,她也低著頭尋思起來︰要是能為大王誕下一個兒子,那那就安然無憂了。轉眼她又想道︰那些派到隔地的刺客,也不知道成事沒有?

    這一整天,亞都沒有離開大門。

    他一動不動地望著院落裡,那放在大腿旁的雙手,不知不覺握成了拳!

    院落裡,時不時地傳出一聲尖叫,那是玉的叫聲!

    亞騰地一聲站了起來,卻又坐下。

    他知道,為了今日,玉早早便做好了準備,她要他從各地請來擅于接生的穩婆三人。

    院落,侍婢們進進出出,熱水遞了一盆又一盆。

    房,那尖叫聲更響了。

    就在一聲淒厲的尖叫聲,“哇哇哇”幾聲啼哭傳來!

    孩子生了!

    亞狂喜,他幾個箭步便沖到了台階下。

    這時,一個穩婆捧著包好的孩子走了出來,她朝著亞笑道︰“恭敬郎君,母子平安。”

    亞一聽到‘母子平安’幾個字。整個人便朝著地上一坐。

    那穩婆把孩子抱到他面前,笑道︰“是兒子呢。郎君瞅瞅不?”

    說罷,她把孩子放低了些。

    亞一看到孩子,便皺起眉頭,道︰“紅紅皺皺的,甚丑。”

    穩婆笑了起來,她指著孩子說道︰“郎君不知啊,這孩子黑清而秀,肌膚白而淨,鼻高哭聲大,健壯俊秀著,遠勝過一般孩兒呢。”

    亞聽到這裡,咧嘴一笑,他伸出雙手,哆嗦地捧向孩子,道︰“健壯俊秀?倒是要瞅一瞅。”

    他的手剛剛踫到包袱,便又嗖地收回,訥訥說道︰“太小了。”

    夜深了。

    亞大步踏入房,剛扯開喉嚨,瞅了一眼睡在床塌上的母子,又壓低了聲音。“玉,穩婆已送走了。”

    “恩。”

    玉紫的聲音有點疲憊。

    她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酣睡的孩子。

    亞朝她看了一眼,見玉紫氣色不錯,便一屁股坐在塌上,道︰“兩個乳母給接回來了,已到了門外。”

    “恩。”

    亞抬頭看著她,皺眉道︰“玉,你睡一會吧。”

    玉紫搖了搖頭,含笑道︰“我不累。”

    因為生產順利,玉紫又是個注意營養和運動的,不過一周,她已能下床。孩子滿月時,她的皮膚白裡透紅,水汪汪的,整個人豐滿了些,像一朵盛開的鮮花,嬌艷柔美得很。

    一個月大的孩子,正睜著一雙骨碌碌的眼睛,瞅著他的母親。孩子的眼珠稍淡,呈疏璃色,看人時總帶著一分冷意。

    玉紫低下頭,朝著孩子的鼻尖啄了啄,與他商量道︰“兒子,眼睛相似也就罷了,你可不能與那家伙太過相似啊!母親在這異地他鄉,只有你相伴,你還是長得像母親好些。”

    孩子彎起了一雙琉璃眼,給了她一個不知是啥表情地回答。玉紫一怒,頭一低。吸著他的小兒‘啾——’地一聲,給扯出了老長。

    這一下,孩子的琉璃眼,淚水汪汪而出,他小張一扁,“哇哇”大哭起來。玉紫連忙摟緊他,一邊搖晃一邊說道︰“兒啊,你這麼一點點委屈便要大哭,實在不是丈夫所為。你長大了,一定會為今日地行止感覺到羞愧的!”她朝著兒子肯定地點著頭,“一定會!”

    孩子哪裡理會她?徑自哇哇大哭,倒是站在玉紫身後的侍婢們,一個個以袖掩臉忍著笑。

    “見過大王。”

    趙出點了點頭,今天的他,只是一襲便服,連頭上的冠也給取下了,一頭墨披在肩膀上,整個人像是一個普通的公子,渾然減少了三分威嚴。

    “我父可好?”

    “大王甚安,現在能清醒地說些話了。”

    “甚好。”

    趙出一進入院落,便看到了他的父親。

    這是他登位為王後,第一次踏入這個院落。

    院落,他須蒼白的父王。正孤零零地躺在樹下的塌上。他的身邊,只有幾個宮婢侯立著。

    近一年了,他從來沒有來看過他的父親,可這裡的每一件事,他都知道。

    整人東苑,光是他父親的姬妾夫人,便有五六十人。可這些婦人,在最初時,還來看過她們的夫主。可後來,他父王這個院落便變得冷冷清清,最近兩個月。竟是一個姬妾也不曾來過。

    是啊,那些姬妾當年時,敬他怕他喜歡他,都是因為他是大王。當他什麼也不是時,當他病臥在床時,他對于她們來說,便什麼也不是了。

    陽光下,他的父親,還真是孤零得可怕。

    趙出慢慢地走到他的旁邊,然後,在塌上坐下。

    前趙王轉過頭來。

    他怔住了。

    他呆呆地看著趙出,從喉出一聲含著濃痰的輕咳。

    在宮婢地服侍下,前趙王咳出那口濃痰後,還在盯著趙出打量。

    趙出垂著雙眸,他接過扇,給父親扇了起來。隨著習習涼風拂體,趙出低低地說道︰“父王。”他的聲音低而清,一如往昔,“你現在,最想的是哪一個婦人?”

    前趙王萬萬沒有想到,他的兒子在經歷了這麼多事,在隔了這麼久後,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問的卻是這個。

    前趙王怔怔地看著前方的樹林,明亮的陽光,正透過濃密的樹葉灑落在地。他低啞地說道︰“最想念的婦人?”頓了頓,他又咳出一口濃痰,“我想念的,只有一個婦人。”

    趙王望向遠方的眼神,已經帶上了一點淚水,他低低地說道︰“她的名字叫娃。那一年,我還沒有及冠,也沒有娶婦。娃是奶媽的女兒,她與我一起長大的。那一年,她抱著我,告訴我,她喜歡我。要與我在一起。”

    前趙王的眼神癡了,呆了,“娃長得不好,一點也不好。當時我推開了她,我對她說︰她這麼丑的婦人,做我的姬妾都不配。”說到這裡,趙王的聲音完全啞了,他看向趙出,問道︰“兒,你說,為何這麼多年了,父親記不得我的嫡後,也就是你的母親,也記不得秦姬,我記得的,只有那一天抱著我,對我說,她喜歡我的娃?”

    前趙王的眼神滿是困惑。

    趙出垂下雙眸,半晌半晌,他才閉上雙眼,喃喃說道︰‘因為,這個世上,婦人萬萬千,只有那個娃,是真心慕你這個人。”

    趙出這話一出,趙王突然間,雙手捧著臉,啕啕大哭起來。

    他哭得很傷心,淚水順著蒼老干枯的指縫不斷流出,“我當時推開了她。當時娃跌坐在地上,望著我的眼神,我直到現在還記得。後來我才知道,在我娶你母親那一天,娃便跳到河裡了。。。。。。當時我知道了,一個晚上都沒有睡著,胸口一直堵悶堵悶的。兒,父真不知,都過去了四十年的事了,父親為何還在想著?還時時想著?那秦姬如此之美,當時我為了她,什麼都願意做來,可為什麼自她死後,我偶有想起,也不曾如此痛苦?為何到得現在,父想到秦姬,卻當她只是一個尋常婦人,竟是半點思念也無?”

    趙出沉默著。

    前趙王像個孩子一樣,不停地哭著,哭著。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停止了哽咽。

    這時,趙出低低地說道︰“父親,兒也喜歡上了一個婦人。”

    前趙王抬起淚臉,不敢相信地看著他的兒子。

    趙出對上父親的眼神,苦澀地一笑,他淡淡地說道︰“也不怎地。就是吃食時,睡覺時,一個人獨處時,總免不了想到她。”

    他抬起頭,望著頭頂上的天空,天空,一只鷹正扇著翅膀,驕傲地滑翔過宮城,“父親,你說這人,如果老是想著一個人,她在時,覺得世間百味皆美,偶爾看到絕代佳人,會覺得風姿勾人。可為何她一去,所有的飲食,都木然無味,所有的美人,都面目可厭?”

    前趙王沉默了。

    半晌後,他低聲問道︰“此婦,極美?”

    趙出搖了搖頭。

    前趙王這下有點不解了。

    直過了好一會,他才沉啞地說道︰“秦姬甚美,令得父一生沉迷。娃不美,父在此時寂寂獨處時,時刻思念。兒,如那婦不是極美,不會像秦姬一樣令父擔負昏潰之名,你就找回她吧。”

    趙出轉頭看向他的父親。



正文 第188章 查查她
   
    半晌後。他啞然一笑。

    笑著笑著,他的臉色變得苦澀,他暗暗想道︰我沒有想到過要放棄她,父親,是那婦人棄了我啊。她不願我娶妻,她想獨佔我,見我不從,便棄了我啊。

    趙出想到這裡,直覺得胸口氣悶難當。他站了起來,朝著趙王一禮,道︰“兒去了。”

    說罷,他提步就走。

    趙王看著兒子的背影,見他越去越遠,忽然苦笑了一下,喃喃說道︰“莫非,我趙氏血脈,易出癡兒?”

    趙出大步流星地走出東苑,他步履匆匆,似乎身後有人在追趕一樣。

    沖出幾百步後,他來到九曲回廊處,從回廓的盡頭。桃樹林,傳來一陣女子的歡笑聲。

    那歡笑聲,是如此的嬌美。

    趙出不知不覺皺起了眉頭。轉眼,卻是一聲長嘆。

    當他來到寢殿外時,一踏入院落,便看到趙王後正侯在殿外,她的手裡還端著一個托盤。

    這時的趙王後,下巴處還有一小塊污漬,袖角也有點煙灰。她手的托盤,有一股飯菜香味溢出。

    趙出皺緊眉頭,慢慢走到她的身後。

    這時,趙王後感覺到身後的動靜,急急地轉過頭來。她一看到趙出,臉上露出一抹歡喜和羞澀,她朝著他盈盈一福,顫聲道︰“大王。”

    趙出盯著她,淡淡地說道︰“堂堂一國之後,卻形容污垢!你這婦人,整日介耍盡手段,用盡心機。實是讓孤惡心。”

    他說得很慢,很慢,聲音平靜而冷漠。

    他扔出這句話後,理也不理臉白如紙,搖搖晃晃地趙王後,踏入殿。就在殿門關上的那一刻,一個命令聲傳出,“你若敢在此處哭泣。我便廢了你這蠢婦!”

    這命令一出,趙王後脫眶而出的淚水和哽咽聲,被她死死地咬在袖。她嗖地轉過身,把托盤朝劍客手一遞,瘋狂地朝外跑去。直到她沖下了台階,一陣壓抑的哭咽聲,才隱隱傳來。

    趙出聽著隨那夜風吹來的嗚咽聲,不耐煩地皺緊了眉頭。

    他仰起頭,閉上雙眼,良久良久,他輕喝道︰“出來吧。”

    一個黑衣人嗖地一聲,出現在他身後。

    趙出頭也不回,道︰“派人查查那婦人。”

    黑衣人看向趙出,沒有應承。

    趙出抿緊唇,不耐煩地說道︰“便是玉姬,查查她!”

    “諾。”

    “楊地是她父親的封地,可去那裡守著。”

    “諾。”

    趙出聽著身後之人消失的聲音,慢慢站了起來。他來到紗窗處,‘吱呀’一聲打開了窗戶。

    窗戶一開,清風呼呼地刮來。這九層的土台上就是好啊,清風四面而來。邯鄲城的景色盡收眼底。

    遠處,一陣陣低語聲不時傳來,只有這土台上,空曠如也。

    風一刮來,便有種透骨的寒意。

    趙出皺了皺眉,轉過頭,清喝一聲,“來人。”

    “在。”

    外面的劍客,久久沒有聽到大王的下,不由遲疑地問道︰“大王?”

    “無事,退吧。”

    “諾。”

    聽著那劍客離開的聲音,趙出伸出手,撫上了額頭,方才,他是想叫一個人來陪一陪的。可話到了嘴邊,他卻突然啞住了︰他能叫誰呢?這麼晚了,只能叫一個婦人來了。可他一想到後苑的那些婦人,想到她們在他面前的百般作態和種種呱躁,一想到那些令他索然無味的軀體,那煩躁感更強烈了。

    二個月大的孩子,已能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的母親了。此時此刻,小家伙正用那雙琉璃眼盯著玉紫,當她轉頭時,他也會轉過頭。

    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頭也不抬的玉紫,一聽到那腳步聲,便是一笑,她清脆地叫道︰“亞。”

    亞哈哈一笑。

    他大步生風地走過來,一把搶過小小的孩兒。猛地把他朝頭頂一舉,瞪大眼喝道︰“小子,叫阿父!”

    亞鎮日與游俠們混在一起,那聲音當真是響如洪雷。孩子當下小嘴一扁,便要大哭。亞濃眉一挑,惱道︰“小子,你這身份,不能如此膽小!”當他的口沫星子都噴在孩子臉上時,孩子再也忍不住了,‘哇哇’大哭起來。

    這一下,亞有點手足無措了,他低頭看向玉紫,抱怨道︰“玉,這孩兒渾不似大丈夫。”

    玉紫還沒有回答,站在她身後的奶媽一個箭步,搶上前把孩子抱過去。她瞪著亞,惱道︰“孩子還小,經不得嚇!”

    亞這可不同意了,他頭一昂,道︰“玉生的孩兒,怎能經不起嚇?”

    奶媽氣極,她尖聲說道︰“孩子才二個月!”叫到這裡,她覺得有點無禮。便看向玉紫,道︰“姬以為如何?”

    玉紫心痛地望著哇哇大哭的孩子,嘴裡卻說道︰“孩兒為丈夫,當學勇武之氣。”

    亞得意地哈哈大笑。

    倒是那奶媽,不高興地摟緊孩子,一轉身便貓進了側殿。

    亞坐在玉紫對面,品了一口漿後,問道︰“玉,孩子已有二月了,可有名?”

    玉紫垂下雙眸,微笑道︰“孩兒姓氏隨我。”

    她說姓氏隨他。

    亞皺起了眉頭。他坐立不安地扭動著,半晌後,嘆道︰“玉,你便不能嫁我麼?”玉紫抬起頭來,溫柔地看著她。

    亞一對上她這樣的眼神,便揮了揮手,道︰“休要如此看我,晦氣!”

    玉紫呵呵一笑。

    這時,外面傳來了孩子精力十足地哭聲,亞嘿嘿一笑,說道︰“若是宮見到這小子,指不定多歡喜。”

    玉紫一怔。

    她垂下雙眸,道︰“亞,我離開邯鄲,已有十月了。趙出本是傲氣之人,他當日既然允我離去,應該不會再後悔了。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找到父親?”

    玉紫說這話時,斷斷續續,顯得心沒底。

    亞把斟的酒水一飲而盡,漫不經心地說道︰“對那家伙的了解,想來天下人,以你為最。你問我做甚?”

    玉紫苦笑起來︰是啊,問他有什麼用?這事,問自己的心最明白。

    她想了想,咬著唇說道︰“也罷,再過他幾個月吧。”

    這時,亞突然朝自己腦袋上一拍,叫道︰“是了,差點兒忘了。玉,齊魯世仇,邊界處盜賊頗多,有人要我們把狼鏢在那兒也設一個,老兄弟有點想了。”

    他對上玉紫詢問的眼神,嘿嘿一笑,露了一口大白牙,“老兄弟都是齊國和曾城出來的。如今混得好了,便想在父老面前顯一顯。”

    玉紫尋思了一會,點頭道︰“此事可行。”齊為商業大國,那些游俠兒又是地頭蛇,在那地方設一個狼鏢分處,卻是不錯的主意。

    亞得到玉紫地允許,當下大喜,他蹭地站了起來,扯著嗓子便是一聲大笑。這一笑不打緊,外面的孩子再次給驚得‘哇哇’大哭起來。

    亞笑聲一噎,緊接著他有點惱怒了,當下他把袖子一卷,大步朝外走去,“你這小子,愣地喜哭,看我不揍你!”他才沖到外面,幾乎是突然的,那咆哮聲變成了細聲細氣的笑聲,“孩兒孩兒,你叫我一聲阿父吧。叫了阿父,我就不揍你!”

    聽到這裡,玉紫搖頭苦笑。

    她伸了一個懶腰,清聲喝道︰“來人,告訴伯亞,我想到稻田看一看。”

    “諾。”

    玉紫自離開邯鄲後,行商之路便十分暢達,幾乎沒有受過挫折。

    不說狼鏢在隔城混得風生水起,便是那水稻,也因為采用牛耕,深挖深種,用草木灰做肥料來育秧選種的,現在是郁郁蔥蔥一片。這時的人種稻,還是把種子隨意撒在地上,天生土長的,哪裡能與這些良田相比?

    玉紫抱著孩子,在十幾個游俠兒地籌擁下,檢視起自家良田來。稻田的田坎上,種滿了黃豆。青翠的黃豆苗上,那豆莢鼓鼓的,是了,現在六月天了,這一批黃豆,已到了快收成的時候了。

    在不遠處,還有百來個游俠兒正在開荒。他們是被這稻苗的長勢給刺激了,一有閑便想開出一二畝荒地來。

    玉紫望著他們在田地勞作的身影,暗暗忖道︰這隔地是三不管地帶,只有我們手頭有足夠多的游俠兒,有足夠多的武力,這地方便是我們的封地!

    這地方水源充足,交通便利,簡直是黃金寶地呢。

    這時,一個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姬,可累了?”

    玉紫搖了搖頭,她把酣睡正香的孩子舉了舉,道︰“我不累。”

    另一個游俠兒笑道︰“姬,孩兒都大了,怎地還不嫁給伯亞?兄弟們一直侯著呢。”

    玉紫淡淡地說道︰“我自有主張。”

    她的聲音極淡,可這一瞬間,卻有一種天生的威儀逼人而來。眾游俠兒不知不覺已低下頭來,凜然應道︰“諾!”

    那開口的游俠兒暗吐了吐舌頭,想道︰乖乖!姬果然是貴人出身,氣勢端地不凡。怪不得以伯亞之能,也不敢勉強于她。

    這時,玉紫笑道︰“回罷。”

    “諾。”

    在眾游俠兒地籌擁下,玉紫浩浩蕩蕩地向府走回。她望著那滿眼的青翠,暗暗想道︰公孫華去了幾個月了,也不知現在如何?不行,我還得派出兩個游俠兒去秦國瞅了瞅。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03:02 AM

正文 第189章 魏姬,再找

    公孫華最後留給玉紫的信。讓她有點感動,也讓她在時不時的時候,會到那個俊俏靦腆的王孫。對玉紫來說,既然她已經上了心,如其在這裡猜測公孫華是不是遇到了危險,或者改變了心意,不如直接派人去把事情弄個明白!

    以玉紫的性格,是想到就做,當下,她便寫了一封帛書封好,交給兩個游俠兒,令他們前往秦國,尋到公孫華。

    趙王宮。

    魏姬的前面,坐著一個高冠博帶,須花白的大臣。這個大臣,是一直跟隨趙出流浪他國,從他少年時,便不離不棄的,也可以說,他是趙出最為信任的臣子之一。

    魏姬雙手置于膝前,眼含著淚。恭敬地說道︰“拓公可知,這兩月來,大王從不曾召婦侍寢!”自從趙出繼位為王後,便大封功臣,這個大臣得封地名拓,所以他現在以拓為氏。

    拓公一驚,抬起頭來。

    魏姬以袖掩臉,低低泣道︰“我等嫁給大王近一載了,都不曾有孕,實心不安啊。”她說到這裡,又強調道︰“大王今年已經二十五歲,如此年歲,都不曾有子嗣涎下,奈鬼神何?”

    拓公低下頭,皺起了眉頭。

    他也知道,魏姬這話,實是趙王後要她說的。也是,魏國諸女嫁給大王這許久,不曾有一人得孕,難怪她們慌了。

    魏姬見拓公沉呤,繼續哽咽道︰“上一次,諸臣請大王另娶他國公主,大王不許。諸臣以為大王厭煩婦人吵雜,我等婦人才知道,大王那是掛念那個走了的玉姬啊!他除了那玉姬,天下婦人再不放入眼。”

    魏姬說到這裡,悄悄地朝拓公瞟了一眼。見他眉頭皺得很緊,心不由閃過一抹得意︰姐姐不要我說另娶公主的事。咄!我偏要說了!

    那次派出的人,居然被那個婦人現了。後來派去的人,根本近她不得。可她不死,我實是怨恨難消!

    其實以魏姬的頭腦,她也不知道,自己當著拓公點出玉姬,會不會令得他忌恨,或令得這些大臣們采取什麼行動。

    她只是忍不住心的恨意,只是想說出來,看能不能得到意外的助力。

    正當魏姬胡思亂想之際,拓公站了起來,他把手攏在袖,緩緩說道︰“臣告退了。”

    若不是這魏姬本是魏國嫡公主,以他的身份,根本無需對一個後苑姬妾這般客氣。

    魏姬盈盈一福,道︰“公慢走。”

    她目送著拓公離去的背影,朝著一個寺人揮了揮手,低低說道︰“悄悄跟上去,看他是不是去了土台。”

    “諾。”

    魏姬所料不差,拓公果然是往土台上走去。

    現在是盛夏。可土台上涼風習習,吹得人渾身舒坦。拓公徑直來到土台九層,朗聲道︰“臣見過大王。”

    “進來。”

    “諾。”

    大殿,趙出正跪坐在塌幾前,不停的在帛書上寫著什麼。

    拓公靜靜地打量著他。

    似乎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現,不過一年,大王似乎憔悴了許多,他的眉頭總是深鎖著,往歲那總是掛在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

    是了,那些宮婢們說了,大王每次都忙到夜深,非要疲憊不堪才去入睡。

    大王為了這趙氏江山,實是韻盡全力啊。他與他的父親完全不同,想前趙王在位時,幾乎是夜夜笙歌,哪曾有過一日如此辛苦?

    趙出忙了一陣後,頭一抬,現了站在殿,對著他怔怔出神的拓公,當下,他眉頭一皺,問道︰“何也?”

    拓公清醒過來。

    他連忙上前幾步,朝著趙出行了一禮後,在他對面的塌幾上坐下。

    拓公端過宮婢奉上的酒水,飲了一口後,說道︰“臣方與魏姬見過面。”

    趙出皺起了眉頭,他想了想。道︰“哪個魏姬?”

    拓公道︰“王後之嫡妹。”

    趙出歪著頭想了想,半天也沒有想出‘王後之嫡妹’的面容來。

    不過這不重要,他看向拓公,“她們又有何事?”他的語氣,盡是不耐煩。

    拓公長嘆一聲,道︰“無他,子嗣耳。”

    趙出聞言,嘴角一挑,冷笑道︰“那些婦人?面目可憎,孤望之則厭,不想近也。”

    “可大王又不想另娶他婦?”

    “世間婦人個個如此,再娶了來,更不得安。”

    拓公盯著趙出,突然哈哈一笑。

    他嘲弄地看著趙出,道︰“大王十八歲時,風流之名驚動天下,世間婦人,人人慕而艷之,渴而近之。大王左擁右抱,怎地不曾厭煩過?”

    趙出笑了笑,他垂下雙眸,低聲說道︰“往事已矣。”

    拓公又是一聲長嘆,他望著趙出。誠懇地說道︰“大王瘦了。”拓公的眼神有著心痛,“聽聞大王每每忙到深夜,如此勞碌,身邊豈能無解語婦人?”

    他說到這裡,退後一步,向趙出跪倒,朗聲道︰“臣請大王迎回玉姬。”頓了頓,拓公說道︰“往日玉姬在時,大王內憂外困,卻常常放聲大笑。臣以為,縱使玉姬再是不敬。她終是才智過人,又與大王契合,大王何不以夫人之位許她,令她伴于左右?”

    拓公的聲音,無比的誠懇。如他們這些大臣,一直以為,玉姬之所以離去,是因為某事惱了趙出,被他驅趕了的。

    “迎回她?”

    趙出喃喃應道,聲音充滿了苦澀。

    他望著跪在地上,一臉關切的,心痛地望著自己的拓公,苦笑著想道︰那婦人離我而去,是怪我另娶了她人啊,她是想獨佔我啊!我堂堂趙王對她苦苦相求,她是想棄則棄,離開之時,連頭也不曾回的啊!

    可這些話,趙出不想說。

    他閉上雙眼,伸手揉搓著額心,久久沒有回答。

    拓公見他不說話,也不想為了一個婦人逼他太甚。他坐回塌幾,又說道︰“大王年歲已然不小了,需涎得子嗣了。若不,臣在民間覓來良善婦人?”

    趙出沒有回答。

    直過了好半晌,他才揮了揮手,道︰“公出去罷,容孤靜一靜。”

    。。。。。。“諾。”

    一個月了,趙出終于得到消息,楊宮對玉姬之事一無所知,他還以為,玉姬好好地呆在趙王後苑呢。

    “叭”地一聲,趙出長袖一甩,把幾上的酒斟盅碗,全部甩落在地,出一陣“砰砰叮叮”的碎裂聲!

    他沖出一步,右手嗖地一聲抽出了掛在牆上的佩劍。隨著佩劍寒光一閃。他剛剛想要砍向那幾面,手一斜,長劍深深地扎在了地板上。

    他撐著長劍,喘出一口長氣,這時刻,他俊美高華的臉上,已盡是鐵青之色︰那個婦人,那個婦人!她竟然沒有去找她的父親!父女倆感情明明如此之好,她為什麼離開自己,都不曾找過她的父親?這這,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那晚離開時,又是夜深時,她不會有失吧?

    趙出想到這裡,一陣恐慌如潮水一樣湧出他的胸口!

    他閉上了雙眼,低下頭去。隨著他的頭一低,那散落的長如瀑布一樣披洩而下,幾垂地面。

    只是一轉眼,他便抬起頭來,目光轉為清亮︰不對!婦人一直聰慧過人,狡詐百出。她連‘赦’字牌都早早算計好了,怎會沒有安排她自己的去路?是了,她定是懼我找到她,便不敢去見楊宮!

    趙出想到這裡,心下一安。

    可緊隨而來的,卻是無邊的憤怒。

    他右手一甩,把佩劍重重地甩向身後,大步沖出了殿門。

    剛剛沖出殿門,他便是腳步一頓︰這天下如此之大,她若真心想躲,卻如何尋來?

    這時的趙出,並沒有現,他原本沒有想過要尋她的,他派人尋她的時候,只是想著,尋一尋罷,了解一下她的近況罷。

    可此時此刻,堵在他腦海的,只有憤怒,無法洩的憤怒!

    就在這時,他嗖地睜開眼來,“來人!”

    “在!”

    “派人前去曾城,凡與玉姬,楊宮有關的人和事,一一細查,務必尋得玉姬!”

    “諾。”

    “另外,派人前往魯國成魯氏,看看有無玉姬蹤影。”

    “諾!”

    這時刻,小家伙已經快四個月了。他的五官長大了許久。

    可是,隨著小家伙的五官長大,亞卻是悶悶不樂了。

    因為這四個月的小家伙,便有了趙出的影子了。明明五官還沒有長開,明明還是小猴兒一個啊!

    一陣腳步聲傳來。

    玉紫一聽到蹬蹬而來,沉而有力的腳步聲,便知道是亞來了。她連忙抱起兒子,嘻嘻笑道︰“兒子,打個商量,這一次伯亞來了,你不可對著他的臉放水哦?”

    回答她的,是兒子揮動著嫩藕般手臂的呀呀聲。

    就在這時,一個洪亮之極的聲音猛然傳來,“咄!讓我瞅瞅那愛哭小兒。”這個聲音來得十分突然,而且十分響亮!

    一聽到這聲音,隔間的奶媽便皺起了眉頭,朝著一旁的侍婢抱怨道︰“這伯亞何等丈夫?怎地與一孩兒賭起氣來了?他每次都這樣,一靠近小娃兒,便突然暴喝。”

    當然,要是亞的突然暴喝還有成效,他也不會這般郁悶了。



正文 第190章 姬

    這一刻,杵在門口的高大身影。正瞪著玉紫懷,吮著自個兒大拇指的奶娃兒,惱道︰“這小子不懼我了。”

    玉紫嘻嘻一笑,道︰“你日日這般嚇他,他要是再哭,那就真不是大丈夫了。”

    亞聞言嘴一扁,悶悶地說道︰“他,大丈夫?”一邊說,他一邊走到孩子面前,大掌一撈,他玩向奶娃兒的小鳥,“這般小小,也是大丈夫?”

    玉紫臉一紅,正要罵他一句,只見嗖地一聲,亞手掌的小小鳥兒朝上一豎,一道又亮又黃的尿液閃電般地射向亞的面孔。

    亞雙眼一瞪,急急向後退出一步。饒是他退得甚快,可他的衣襟處,還是沾了一小塊。

    亞大怒,他暴喝一聲。“小子,這是第五次了!”

    暴喝聲如雷,震得房屋簌簌作響!

    奶娃兒嘴一扁,便要哇哇大哭。亞見到他終于要哭了,嘴一咧,正想笑他兩句,只見奶娃兒把拇指塞到小嘴裡,眼雖然有淚,卻終是沒有哭出聲。

    這時,玉紫怒道︰“亞,你這般大聲作甚?”頓了頓,她又抱怨道︰“你日日戲他,他也只尿了你五次,已經是很寬宏了。”

    亞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著玉紫,聲音出來時,卻是軟軟的,“玉,你怎能這般護著你兒?你瞅,我不過大喝了一聲,他可是尿了我一身濕啊。”

    亞這委屈的聲音一出,旁邊傳來了一陣壓抑的笑聲。玉紫也想笑,她朝著兒子的小臉叭唧一聲,道︰“我兒還小,你這般大喝,我怕震壞了他的耳朵呢。”

    亞這才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摸上了後腦殼。

    亞直過了好一會。這才叫了一聲,說道︰“玉,老兄弟,已有一百人前往曾城了。”

    玉紫站了起來,輕聲說道︰“亞,你辛苦了。”這些時日來,事事都是他打量,玉紫幾乎只是張張嘴而已。可他事無巨細,都會向她稟報。有時玉紫想,如這個世上沒有了亞,她玉紫根本成不了事。雖然,她早就立下契約,也一直執行著,不管是狼鏢還是良田,還是走私經營所得,她得二成,亞得三成,還有五成歸于倉庫,用在擴張上。

    亞見玉紫如此認真地道謝,皺起了眉頭,道︰“有甚辛苦?我歡喜著呢。”頓了頓。他又說道︰“玉,往後不可如此說。”

    玉紫點了點頭,她抱著兒子,“亞,我們走走罷。”

    “然。”

    玉紫這走走,是到隔城逛逛。

    這近一年來,她幾乎沒有上過什麼街。以前是懷了孕,身子重,後來又生了孩子。直到現在,她才真正得閑。

    隔城很繁華,在這個世道,因為每個國家,都不時生戰爭,普通庶民都要背負著沉重的勞役和兵役。于是有一些身強力壯的,有點武勇的,紛紛逃離自己的家國,來到這種三不管地帶。

    在這裡,雖然是朝不保夕,可對于強壯的油滑的人來說,還是塊樂土。

    玉紫的馬車,不緊不慢地在街道上走著。不過玉紫沒有坐車,她抱著孩子,與亞並肩而行。

    隔城的繁華,帶著種野蠻,這裡的行人,大多是一身凶戾之氣的劍客游俠。這裡出現的女子,也多是女館人。

    “玉,孩兒給你抱吧。”玉紫低下頭,對著吹著泡泡的兒子。笑道︰“呆會再說。”

    她的聲音堪堪落下,前方傳來一陣騷動聲。

    只見一個五官清秀的少女,突然從巷道一沖而出。她披散著頭,急急地沖向玉紫。

    就在這時,幾個游俠兒上前一步,攔住了她的去路。

    那少女微微一怔,便反應靈敏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她跪在地上,仰起臉,淚盈盈地望著玉紫,望著亞,叫道︰“君子,嬌嬌,救我一救罷。那些強梁欲買我于女館,救我一救罷。”

    她淚眼汪汪地望著玉紫,臉上盡是乞求,偶爾瞟向亞時,那眼光,便閃動著一抹明亮的,希翼的光芒。

    這光芒很熟悉,是一個女人對男人的眼光。

    只是一轉眼,少女便收回那目光,又看向玉紫,不停地叩著頭。求道︰“嬌嬌,救我一救罷。”

    也許這樣的事,在隔城時有生,路上看熱鬧的人並不多,很多人只是朝這邊瞟了瞟,便轉過了頭。

    玉紫也注意到,在少女沖出來的巷道處,鬼鬼崇崇地伸出四五顆腦袋,正在向這邊看來。

    亞皺著眉頭,上前一步。他剛要開口,玉紫清脆的聲音已然傳來。“你是庶民乎?”

    她問的,自然是那個少女。

    少女連忙應道︰“妾是庶民。”

    玉紫徐徐問道︰“你姿色不差,不曾有艷使相?”這個時代,美色交易是外交的一個重要組成部份。一個普通的庶民少女,長相清秀,必然會有人相的。

    少女一噎,她張了張嘴,直過了良久,才低下頭,訥訥地說道︰“妾,妾曾侍于商鋰府。”

    她說到這裡,急急地抬起頭來,解釋道︰“然,妾本是自由民。”

    少女朝玉紫叫到這裡,見她神色不動,不由看向亞。她一對上亞,便挺起腰,那淚水橫溢的臉上,也染上了一抹光芒,“君子,妾本是自由民。妾,妾知君子是狼鏢的伯亞,妾知隔城之人,無不敬仰君子之威。請君子收留于妾,妾願侍奉君子。”

    玉紫聽到這裡,有點想笑了︰這個時代的人,終究是樸實的,這麼快這少女便露了底,交待出她早知道亞是什麼人,也交待出她攔住兩人,便是想成為亞的人。也許,她還想借亞的手,擺脫那個什麼商鋰罷。

    亞對上少女渴望的眼神,眉頭一皺,怒道︰“你方才說,那些強梁欲買你到女館。卻原來,不曾有強梁。也不曾女館,實是你從主家逃出,欲投奔于我?”

    亞這些年來走南闖北,威儀早成。他這一眉頭,那少女再也不敢說話了,只是不停地叩著頭。

    亞看向玉紫,低低說道︰“這婦人狡詐,許有陰謀,逐了她罷。”上一次玉紫險些被刺,他一直自責著。

    玉紫點了點頭,漫不經心地說道︰“可。”

    說罷,她走上了馬車。

    出乎玉紫意料的是,那少女並沒有再作糾纏,她從車簾看到,當巷道的四個男人來到她面前時,她已抱著其一人的大腿,一邊用臉蹭著,一邊委屈地哭泣著。從玉紫的角度,還可以看到她淚汪汪的眼眸,那抹嫵媚的波光。

    趙王宮。

    魏姬自從向拓公傾訴之後,便在期待著趙出地改變。

    可是,趙出一切如常。

    這使得她又是氣惱又是失望,這一天,她直沖沖地撞進了王後宮。此時的趙王後,剛剛沐浴歸來,正在對著銅鏡,瞅著自己的妝容。

    魏姬沖到她身後,剛張開嘴,又壓抑住了。她扁著嘴,悶悶不樂地坐在塌幾上。

    直過了許久,趙王後才轉過頭來,笑道︰“妹妹瞅我如何?”

    魏姬瞪了她一眼,正準備嘲笑,看到趙王後笑容的冷漠,卻還是笑笑應道︰“姐姐甚美。”

    魏姬說完這句話後,嘴一扁,果斷地說道︰“姐姐,我要見大王。”

    趙王後又看向銅鏡的自己,她歪了歪頭,把額側的一絡碎抹上,淺笑道︰“你?不用了。”

    魏姬一驚,急道︰“怎地不用?姐姐,我還是一姬妾呢!我本應該是夫人的!”

    趙王後嘴角慢慢一揚,道︰“大王若是意你,何必等到今日?如今,得見大王一面不易。今晚我自有安排。”

    趙王後說到這裡,站了起來,“退下吧。”

    她是在喝令魏姬。

    魏姬一驚,她瞪向趙王後,在對上她冷漠的表情時,臉色變了變,終于還是咬了咬牙,憤怒地沖了出去。

    趙王後望著她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你這蠢婦!堅持要殺了那玉姬,卻又無能,區區小事都辦不成。也不知那玉姬知不知道此事是你所為?現在大王派人四處尋她,若讓大王從那玉姬嘴知道此事,難免忌恨于你。我堂堂王後,還是與你遠些的好。

    趙王後想到這裡,對著銅鏡的自己盈盈一笑,清聲道︰“媚姬,隨我見過大王罷。”

    “諾。”

    在接連幾個月,趙出不曾召見後苑任何一婦後,連她堂堂王後,也一再被擋于土台之下,大臣們終于慌了。趙王後知道,今天在大殿,大臣們堅持了一天。現在,她應該順勢而為,去安慰一下大王了。

    兩個艷裝的美人,在宮婢們地籌擁下,娉娉婷婷地向土台走去。

    趙王後來到土台下時,台階兩側的武士,同時退後了半步。

    果然,大王松動了。

    趙王後微微一笑。

    兩個盛裝美人,來到了土台九層。

    大殿燭光幽幽,一看到那光亮,趙王後便知道,大王又在徹夜決事了。哎,他這是何苦?

    她牽著身邊媚姬的手,來到台階上。

    然後,趙王後盈盈一福,嬌柔清亮地喚道︰“妾,見過大王。”說出這話後,她並沒有像往日那樣,靜等殿人回應,而是上前一步,推開了殿門。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03:05 AM

正文 第191章 王後之罪

    瞬時,滿天明月。帶著清光鋪洩而入。

    跪坐在塌幾後的男人,似是被驚擾到一樣,不耐煩地抬起了頭。

    趙王後低著頭,卻悄悄地在媚眼腰上一推,令得她一個踉蹌,跌跌撞撞地沖到趙出幾前。

    趙王後這手,令得媚姬一驚,她倉惶站定,咬著嘴唇抬起了頭。

    這是一張絕美的面容。

    這張臉,眉目精美,如描如畫,眼波楚楚,如泣如訴,玉白的小臉,墨黑的長。

    這是一個不輸于前趙王後以及曾經的燕姬的絕代美人。

    更重要的是,這個美人,有著一雙眼尾上挑,狐媚的雙眸,衣襟下,她的胸乳特別高聳,細腰不盈一握。整個人,從裡到外,都透出一股誘惑的氣息。

    如果說,前趙王後的性感,是風騷的味道,眼前這美人,卻是媚骨天成!

    媚姬柳眉暗蹙,眼波含著淚光,正仰著小臉,驚惶而求助地望著趙出,宛如一只受了驚的絕美狐狸。

    趙王後望著大王那怔忡的表情,得意一笑,暗暗忖道︰這若不是到了如今這地步,這媚姬我可是不敢拿出的。她可是父兄心愛之物啊,今番國內眾臣頗有怨言,還有人派出殺手想弄死她,無奈何,父兄才聽從我地勸告,同意讓趙國王來享用這絕代妖姬。

    趙出靜靜地盯著眼前的美人,靜靜地盯著。

    那媚眼,也是水波盈盈地望著他,眼神癡癡,波光含淚,楚楚動人之,含著無邊妖媚︰早就聽說過,這趙國大王俊美高華,是世間少有的美男人。真沒有想到。他竟是如此出色。與魏國那幾個老丑蠢夫相比,眼前這丈夫,直如天上明月,如能與他徹夜纏綿,讓這般高華之人也成為自己裙下之臣,那將是世間最大的快樂啊!

    想著想著,媚姬的眼神,越水波盈盈了,她挺立的胸乳,也因為激動而不斷起伏。

    趙出望著她,低聲問道︰“你喚媚姬?”

    媚姬微微低頭,眼波斜挑,給他送去一個含淚含笑的勾魂媚眼,“然。”

    “甚好。”

    趙出微微一笑。

    他淡淡喝道︰“來人!”

    “在!”

    兩個劍客應聲出現在殿外。

    趙出瞟向趙王後,淡淡地說道︰“是誰令王後入內的?”

    四人同時一驚。

    趙王後萬萬沒有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算帳?這個,他此時不是應該很激動很熱情,不是應該迫不及待地抱著媚姬這個尤物上塌的麼?

    兩劍客同時跪下,“臣有罪。”

    “有罪當罰。”趙出的聲音依然是淡淡的,“來人,把他兩個拖出去。一人十鞭,逐出宮去!”

    逐出宮去!天啊,這可是不輕的懲罰啊。一時之間,眾劍客都是臉色一白。

    兩個劍客被人拖出後,趙出慢條斯理地敲著幾面,隨著他輕而有力的敲擊聲傳來,不管是趙王後,還是媚姬,都臉色一變。

    這男人,如此從容,哪裡有半分被女色所迷之狀?

    “來人!”

    “在!”

    又是兩個劍客出現在殿門口。

    趙出垂著雙眸,淡淡地說道︰“傳令下去,魏氏趙後存心不良,”他說出這幾個字時,趙王後雙膝一軟,‘撲通’跪倒在地,見她跪下,媚姬也連忙跪了下來,不過她饒是跪著,那豐滿的上半身也是顫巍巍的,如風吹楊柳,美不勝收。

    可惜,趙出沒有看她,他只是繼續說道︰“她從魏國弄回魏人痛恨,有褒姒不如之稱的姒姬獻給我。是想借姒姬之媚,亂我趙氏天下乎?此婦包藏禍心!”

    “撲通”一聲,趙王後癱倒在地,再也動彈不得,她張惶地望著趙出。眼前已是一片昏花。暈沉,她只有一個想法︰他怎麼知道的,他怎麼能知道?

    在這個信息極不達的時代,趙王後真是不敢想象,為什麼趙出會對魏國之事一清二楚?這姒姬,是她嫁到了趙國後才被魏王現的啊。難道說,自己在魏國的一舉一動,自己在趙宮的一舉一動,大王他都清楚了?

    天啊!

    這時,趙出的聲音還在傳來,“然,念魏王厚愛,出實不忍。特將魏氏趙後幽于寒苑半載,後宮當,暫由其嫡妹魏姬為。”

    他說到這裡,朝著軟倒在地,出聲不得的媚姬盯了一眼,道︰“把我的命令傳給魏王,同時,將此婦原好無損地交給魏王。便說,他的婦人,他還是看緊些的好!”

    眾劍客凜然應道︰“諾!”

    ‘“都拖下去吧。”

    “諾。”

    一陣腳步聲響,轉眼間。眾劍客便把兩個癱倒在地上的婦人給拖了出去。那趙王後眼一片死寂,她空洞地望著那越去越去的大殿,也不曾哭喊,更不曾掙扎。

    當殿門重新關上時,趙出伸手揉搓著額頭,低低嘆道︰“婦人,也只有你這婦人,不會把我當愚人罷?”

    孩子六個月了。

    讓亞和玉紫無語的是,隨著時間一天一天流逝,這孩子,已是越來越像他的父親了。從眉。到眼,到鼻梁,到小嘴,到臉形,簡直是無一不像。

    而且,越是長大,孩子越是不愛哭,每次都是含著他的小拇指,彎著一雙琉璃眼,靜靜的笑。

    這笑容一旦是靜靜的,配上那雙天生冷漠的琉璃眼時,玉紫總感覺到,它帶上了一分嘲弄。

    天啊,不會生個與他父親一模一樣的兒子出來吧?

    玉紫剛剛痛苦地扶著額頭,便感覺到一只小手撫上她的頭,奶聲奶氣地呀呀叫喚著。

    噫,擔心這麼多干嘛?就算這小子長得最像父親,這世界信息傳遞如此不便,又沒有照相機什麼的,我怕個鬼?

    玉紫想到這裡,心下大安。

    于是,她抬起頭來,捧著兒子的小臉,頭一低,吸著他的小嘴“恩”地猛吮起來。

    隨著奶娃兒的小嘴被吸得老長,那雙琉璃眼的笑意終于消去了,他扁著嘴,眼含著淚。

    當玉紫“叭”地一下松開他的小嘴時,奶娃兒嘴一張,“哇哇”大哭起來。玉紫聽到他的哭聲,嘻嘻一笑,對著他的小臉左一下右一下,便‘啾’個不停,“兒子啊兒子,你終于哭了啊!嘻嘻,哭得好哭得好,聲音再大一些讓媽聽聽?”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沖了過來,轉眼間,那人便把奶娃兒抱到了懷。

    這人卻是奶媽。

    三十歲的奶媽,正瞪著一雙眼,憤怒地望著玉紫,叫道︰“姬!郎甚不愛哭!你定是欺得他狠了,他才哭得這麼響的!”

    玉紫嘿嘿傻笑了兩下,正要狡辯,瞅到停止了哭嚎的兒子,含著拇指淚水汪汪的控訴地看著自己,便有點理虧了。正在這時,一陣腳步聲沖來,遠遠的亞便叫道︰“娃哭了?哈哈哈,甚好甚好!”

    聲音還沒有落下,他已一陣風般沖了進來。

    奶媽氣得說不出話來,她把孩子往懷一摟,一個閃身便竄入了側殿。

    亞依依不舍地望著奶媽的背影好一會,才轉向玉紫,“玉!秦人以丹砂起家的那還有,魯國魯成氏也派人來了。你要不要見見?”

    他說到這裡,提起幾上的酒斟,“咕咕咕”幾下便飲了個干淨。

    “一切由你處理吧。”

    亞點了點頭,道︰“也罷。”

    亞一離去,玉紫便閉上雙眼,開始享受這難得的寧靜。

    她真是懶了,以前懷了孕,後來又生產,所以她理所當然地享受這種生活還過得去。可現在,她明明可以走出去做一些事,不知怎麼的,她就是不想動。她還真是一個小富既安的人啊。

    當然,不管玉紫如何地渴望安定,她永遠也不會說出去。這樣的亂世,只有武力才能保全自己,而狼鏢,便是那種武力,雖然它現在還極為弱小,雖然一切才剛剛開始。

    正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轉眼間,幾個游俠兒來到了院落,他們沖到台階下便住了腳,朝著玉紫雙手一叉,歡喜地叫道︰“姬,糧收成甚好,收成甚好啊!”

    玉紫歡喜地走了出來,問道︰“畝產幾何?”

    一游俠兒笑眯了雙眼,他顫聲道︰“畝產三擔。”三擔?那是三百多斤吧,與時人只能收得一擔左右的田產來說,確實是豐收太多了。

    眼前這些游俠兒,都是當過好些年農戶的人,只有如他們這樣的人才知道,畝產三擔意味著什麼!

    這一刻,他們看向玉紫的眼神,已帶著無比的敬意︰怪不得伯亞如此丈夫,都對這個婦人甚是恭敬,原來,她真是不凡啊。

    這一刻,玉紫也很高興,她傻笑了一陣後,才收起笑容,嚴肅地說道︰“那些地本是良田,荒蕪多年早已養肥,這次豐產,下年也許會略減。”頓了頓,她又笑道︰“然,這是我們第一次試種,以後在選種和深耕施肥方面再加注意,定當可以保持。”

    她說的話,農人出身的游俠們當然懂,當下他們頻頻點頭,暗把她的話記在心。

    這時,玉紫笑道︰“今兒豐產,何不稟告伯亞?且告訴他,今晚設豐收之宴,大伙兒可大塊吃肉,大碗吃米飯!”

    大碗吃米飯,那便是不會在飯加上黃豆了。眾游俠兒喜笑顏開,朗聲應道︰“諾!”

    玉紫望著他們轉身離去的身影,徑自傻笑了一陣。



正文 第192章 趙出的羞惱

    相比鏢隊只是提供一些計劃和措施。那些田地,可以說是花去了玉紫不少的心神。不管是深耕還是令得眾人收集大糞,草木灰作肥料,都是她親自監督才做成的。

    要知道,在這個年年戰亂的時代,糧食才是命根子。有了它,才可以保證手下的二千游俠兒齊心協力,不生離意!有了它,才可以招募更多的游俠兒,擴大狼鏢的隊伍!

    “大王,派往曾國的劍客顯回來了。”一個劍客湊到趙出的耳朵,低低地說道。

    趙出瞟了一眼殿的眾臣,點了點頭。

    眾臣正爭得熱鬧,見到趙出站起身來,便同時轉過頭,向他看來。

    “今日便議到此處吧。”

    眾臣一怔,沒有想到大王在這個時候下驅逐令。他們相互看了一眼後,叉了叉手,轉身退去。

    他們一退,趙出便低低地說道︰“斟酒!”那稟告的劍客先是一怔,轉眼才知道他命令的是自己。連忙上前一步,為他把酒斟滿。

    趙出持起酒斟,仰頭一飲而盡。隨著酒水汩汩入喉,他恢復了面無表情,“令人進來吧。”

    “諾。”

    寺人的尖喝聲,身材高大魁梧的劍客顯大步走了進來。

    他來到殿前十步處,雙手一叉,朗聲道︰“大王,臣等幸不辱命!”

    趙出聞言,扶在幾上的手掌青筋跳了跳,不過他的臉上,依然是一派雲淡風輕,“說罷。”

    “臣等趕至曾城時,便聽得曾城大街小巷的游俠兒都在說,‘伯亞攜黃金五百金,欲于齊魯之境設立一個狼鏢分隊,專門為過往商旅行保護事宜。’”

    顯說到這裡,抬頭看向趙出。午後的陽光下,坐在王座上的大王,那冠冕下的雙眼深邃之極,明亮之極。

    顯跟隨趙出多年,不管是對他,還是對玉紫,都是十分了解。他見到大王這般神情,也是一笑,道︰“臣當時一聽,便知道了。這個什麼狼鏢,定是玉姬所設。”

    顯呵呵說道︰“于是,臣等便夾在游俠兒當,混了進去。打聽數日後,臣等已然弄得明白。”

    他清咳一聲,從懷掏出一份帛書奉于頭頂,一個寺人上前,接過這帛書轉送到趙出手。

    在趙出翻看帛︰“臣等得知,那個曾城的什麼伯亞,這兩年來,一直帶著曾齊兩國的游俠兒行走于多國邊境,行商戶之事。一年多前,他帶著一個神秘的婦人來到趙魏秦三國交界的隔地,建了一個叫‘狼鏢’的,專門為過往邊境的商戶行保護之事,聽說生意做得很大,在整個隔城,已成獨大之勢。他們這次派出一百余名游俠兒,是想在齊魯邊境成立狼鏢。。。。。。”

    顯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話時,趙出清冷的聲音傳來。“說重點!”

    “諾。”

    顯凜然應了一聲,大聲說道︰“臣等再三打探,得知,那伯亞喚那婦人為‘玉’,”顯說到這裡,遲疑了一下,朝著王座上的趙出小心地瞟了一眼,暗忖道︰那些游俠兒也說,那婦人玉是伯亞的妻子。這可如何向大王陳說的好?

    嘀咕的顯一抬頭,便對上了趙出那深邃銳利的眼神。這樣的眼神,直讓他無法遁形。剛才還想著隱瞞不說的話,這會已情不自禁地從口全盤吐出,“那些游俠兒還,還說,婦人玉是他們伯亞的女人,還,還說,”顯咽了一下口水,聲音變低了許多,“兒子都生了。”

    。。。。。。

    顯不敢抬頭,只是一動不動地叉手站在那裡。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出溫和的,優雅的聲音傳來,“你最後一句,孤不曾聽清。”

    顯苦笑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朗聲道︰“游俠兒說,婦人玉已為亞生了一兒子!”

    安靜,無比的安靜。顯悄悄地抬眸看向趙出。

    這一看,他卻有點詫異了。大王顯然沒有動怒,他只是扶著前方的幾,一動不動地低著頭在沉思。

    半晌後,他問道︰“那孩兒,多大了?”

    多大?

    顯呆了呆。

    他瞪大眼看著大王,突然間,他的心也是格登一下︰是啊,我怎麼忘記問那孩子多大了?

    在趙出地盯視,顯喃喃說道︰“臣,不知也。”

    趙出點了點頭,道︰“繼續說。”

    “然。臣等繼續詢問,得知婦人玉很少出面,狼鏢諸般大小事,都是伯亞主事。對了,聽那些游俠兒說,他們在隔城圈了一大片荒地,在那婦人玉地組織下耕種。他們還說,只要入了狼鏢,永遠也不會擔憂饑荒之苦。因為伯亞都說了,婦人玉實是有大手段之人。”

    顯說到這裡,便低下了頭。

    趙出還在翻看著帛書。帛書上寫的,都是那些游俠兒所說的只字片語。也就是顯剛才所說的內容。

    他修長白淨的手,翻過帛書後,輕輕把它卷起。然後,他站了起來,微笑道︰“隔地麼?倒是會選。”

    “顯!”

    顯凜然應道︰“在。”

    “安排一些玉姬不曾識得的人去一趟隔地。”他剛說到這裡,便是一陣遲疑,不知不覺,右手指在幾面上不輕不重的反叩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喃喃說道︰“這婦人甚是警覺,又甚是無情,得從長計議。”

    他自言自語到這裡。低頭朝顯盯了一眼,拿過一側的空帛,在上面飛快地寫了幾十個字。然後,他拿過代表趙王的印鑒,在上面蓋了一個章後,把那帛︰“按策行事。”

    “諾。”

    趙出望著顯退出的身影,雙眼陰了陰,低低地說道︰“生了兒子?玉姬,這個孩子若是我的也就罷了。。。。。。”

    大殿,“咚咚咚”的敲擊聲悠然響起,一聲一聲,卻緊扣著人的心跳。

    就在這時,一個寺人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大王,魏姬求見。”

    趙出眼睛一瞟,看到了站在台階下那個面目清秀,正朝著自己興奮地望來的婦人。

    他皺起了眉頭,向身側之人問道︰“這婦人恁地眼生?”

    站在他身側的,也是一個寺人。因為這寺人博記強識,于一個月前被趙出的提拔重用。

    那寺人聞言,上前半步,低聲說道︰“大王忘了?前王後因離間我魏趙之情,被大王幽于寒苑,這個婦人是她的嫡妹,被大王暫時提為後苑之主的。”

    趙出聞言點了點頭,他伸手揉搓著額心,揮了揮手,喝道︰“不見。”

    “諾。”

    “稟記!後苑諸婦,無召不得入土台!”

    “諾。”

    那寺人恭敬地接下命令後,走下台階,來到魏姬身前。

    魏姬正抬著頭,清秀的臉上,又是猶豫,又是渴望地望著那寺人。剛才趙王的命令,她已聽了個一清二楚。可她不甘心啊,她一點也不甘心。

    二個月前。她那愚蠢白癡的姐姐,竟然把父王的夫人敬獻給大王,被大王現幽禁後,提拔她為後苑之主。

    在接到消息的那一瞬,魏姬簡直樂瘋了。一整夜,她都在殿旋轉,歡笑。她試了一套又一套的衣服,她下了一個又一個的命令。

    也是從那一天起,她得意地現,那些姬妾對自己的更加恭敬了。以前,她們在自己喝罵時,還敢頂兩句嘴,可現在她是想打就打,想罵就罵!有幾個以前得罪過她的,她硬是令得宮婢按住她們,狠狠地甩了幾十個耳光,劃花了她們自以為美麗的臉。

    有時她甚至想著,如果能趁這個勢頭,一舉取代姐姐的位置,成為新的趙王後,那可多好?

    現在她好不容易逮著一個機會,便這般站在他目光可到的地方向他求見。想來,大王本是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他這麼久沒有踫婦人,現在見到精心打扮後的自己,也許會心動吧?再說了,自己已經被他親口許為後宮之主了,再怎麼說,也該把自己的位扮扶一扶,把自己變成夫人吧?

    可為什麼她遇到的,還是拒絕?

    在魏姬緊張期待地盯視,那寺人朝殿的趙出看了一眼,朝著她雙手一叉,朗聲道︰“魏姬,大王說不見!他還說,後苑婦人,無召不得入土台。”

    魏姬瞪大眼,她上前一步,正要爭辯兩句時,那寺人朝她擠了擠眼。

    這眼色,魏姬卻是明白的,他在告訴她︰大王現在情緒不對,不是強見之時。

    當下,魏姬咬了咬牙,她朝著殿盈盈一福,緩緩向後退去。饒是她退出了老遠,還在向殿的大王看來。

    大殿,趙出揮了揮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

    當殿門“吱呀”一聲關上時,趙出向塌後一倚,閉上雙眼,低聲說道︰“陰,我想去隔地一趟。”

    一個人影從角落滲出,他聲音澀滯粗嘎地說道︰“一切由大王自主。”

    趙出聞言,低嘆一聲。

    這時,那黑影忍不住說道︰“大王,你已數月沒踫婦人了!”他說到這裡,嘎嘎一笑,聲音頗為刺耳,“莫非,大王已是不行了?”

    那話音一落,趙出嗖地睜開眼來,他狠狠地瞪著那黑影,俊臉有點紅,“你知道個鬼!我閱過婦人百數,那滋味說到底,也不過是‘索之無味,望之生倦’八個字!”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03:08 AM

正文 第193章 回故地

    隨著天氣一天一天炎熱。狼鏢的業務也達到了一個高峰。

    越來越多的商戶開始由隔城進出趙魏秦三國。狼鏢收取的費用雖然不少,可商隊如果不走隔城,要多轉幾百裡的話,那費用更是驚人。

    現在的狼鏢在隔地的游俠兒,便有一千二百余人。而這些人,並不包括那些在田地忙活的家屬。

    短短一年多的時間,狼鏢便擴張成了一千二多人。這支看起來總是溫和之極,除了最初幾次的立威之後,後來行鏢時,都要對幾伙大盜賊進行‘孝敬’的隊伍,無意之間,竟成了可以左右隔城局勢的巨頭!

    就在隔城的盜賊們開始擔心,並暗地裡商量了幾次對策後。他們接到了狼鏢領伯來的請宴。宴會,伯亞明白地告訴他們,狼鏢在隔地不會再擴張了。而且,伯亞還提出來,要求各位盜賊以入伙地形式,轉為狼鏢的外圍分隊,與他們相互呼應,共同搞擊擅長單騎走馬的西狄,保護商隊進出。

    並且伯亞還說。他們雖然打著狼鏢的名號,雖然一切行為準則按狼鏢地要求來,可狼鏢並不會剝奪他們地指揮權和領位置。

    伯亞說了,隔城本是三國交通最為緊要的所在。這裡的盜賊減少,對隔城有百利無一害。因為那些繞上數百裡路程,刻意避開隔城行商的隊伍,會越來越多,會給整個隔城都帶來驚人的變化。

    最終,狼鏢那天天可以吃飽食,妻兒可帶在身邊的生活形式,還是令得盜賊們動心了,他們與伯亞簽定了契約,劃定了勢力範圍。這種勢力範圍甚至包括于,把隔城分成為東南西北五個區,每一伙負責一個區。

    孩子七個月大了。

    現在的孩子,一天到晚小嘴都在“哇哇”地說著誰也不懂的話。有時看著他煞有其事的樣子,玉紫總有一種兒子在向她傾訴地錯覺。

    玉紫忙裡抽閑抱了一會兒子後,轉身便向外面走去。

    這陣子,她在忙著收購隔城的大小店面。同時,她也在令人往經往三國的要道口修建客棧。

    當然,做這些事的前提時,她還派出大量的人手,在每個要道口處,過上二三十裡,便豎起一個石碑,石碑上寫著幾個字,“隔城盜賊已清”。這樣的石碑。一直延伸到魏趙秦三國國內數百裡。

    “厝叔,前方便是隔城了。”

    一個劍客策馬來到一輛馬車旁,指著那隔個幾十裡便有的石碑笑道︰“那些隔城人也有意思,竟是深恐世人不知道有一個隔城,深恐世人不由隔城過境!”

    他的話一落,馬車便傳來一聲嘆息,“止戈,你隨我多年,于商事上還是一無所知啊。”

    止戈一怔。

    這時,另一輛馬車傳來一個青年的笑聲,“止戈滿腦子都是劍術,哪裡會知道商道?”他說到這時,轉向厝公的馬車,叫道︰“阿父,這豎石碑者甚是不凡。你看各家商隊都已派人前去隔城打探了,我們為何不先派人前去,卻要阿父親至?”

    馬車,厝公一笑,道︰“阿父此去,卻是想見一見那狼鏢!”

    原來如此。

    眾人頻頻點頭。

    厝公的商隊進入隔城時,隔城忙忙碌碌的。到處都在建房。一家一家的泥土茅草搭成的店面被拆除,一間又一間全新的木屋和石屋出現在街道兩側。止戈哈哈笑道︰“這隔城甚是有趣,莫非,是哪一個王孫想在這裡立國不成?哈哈哈。”

    “玉,玉——”

    亞一邊走一邊大呼小叫,遠遠聽到他的叫聲,玉紫抱著孩子站了起來,暗暗想道︰幸好這時的樸實,若是前世,以亞這性格壓根行不了商。

    亞大步沖入院落,遠遠看到玉紫,便叫道︰“玉,魏國人厝叔來了。”

    厝叔?

    玉紫詫異地看向亞。

    亞大步流星地走到她身邊,皺眉說道︰“便是那個同時在趙國和魏國立過功勞,得了封地的厝氏,你忘了?他本來的姓氏便是隔,這隔地隔城,都是他們的領地啊!”

    玉紫站了起來。

    她低下頭抱緊兒子,暗暗想道︰果然,隔城的名聲一傳出去,他的主人便出現了。

    這時,亞大叫道︰“玉,要不要叫那幾伙盜賊去迎一迎他?”

    說是‘迎’,亞的聲音已帶有殺氣。

    玉紫問道︰“他帶有多少人?”

    “不多,五十人而已。”

    “來者何人?”

    “厝氏族長的小兒子和孫子。”

    “已到了何處?”

    “進城了。”

    玉紫點了點頭,道︰“他親自來了,又只帶了五十人,顯然並不是為了鬧事而來。亞,派人迎上他。你們先與他見一面,看看他的來意。”

    “然。”

    當天晚上,亞又來見過玉紫。他告訴她,厝叔與他們談了一會,又要求到狼鏢所擁有的良田裡轉了一圈後,便說他此行來到隔地,便想見一見隔城實際的領,狼鏢的頭。他還說,伯亞的名頭是響,可在他看來,真正處事決斷的必另有他人。他又說,他想與真正能決斷之人,談一談隔地的處置權。

    隔地地處置權?

    玉紫的心跳有點加快了。

    她一直覺得,這隔城對她來說,是塊真正的風水寶地。她甚至還想過,用一種什麼手段來得到這塊地的所有權。

    想到這裡,玉紫站了起來,說道︰“亞,既然厝叔有此要求,那麼明日,你我便見他一見!”

    與厝叔相見,是在一處酒家。這酒家屬于玉紫名下,裡面專門設有幾個隔間。

    一層飄飛的紗幔後。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房門處,傳來幾個男人的笑聲,“狼鏢之,居然是一婦人,真真想不到也。”

    笑聲,房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來。

    幾個人同時抬頭看向房的玉紫。

    此時的玉紫,一襲黑袍,肌膚如玉,她正跪坐在塌後,透過紗幔。目光明澈地迎上眾人。

    門口幾人呆住了。

    這時,玉紫站起,盈盈一福,“諸君請了。”

    直到她開了口,幾人才清醒過來。那年人清咳一聲,道︰“早便聽過姬的名頭,可直到此時,方知姬華貴不凡,渾不似一商戶!”說罷,他朝著玉紫深深一揖。

    就在他行禮的同時,站在他身後的幾人,也向玉紫一揖。

    他們被玉紫容光所懾,竟自然而然把她當成一個大貴族。

    玉紫沒有注意到,站在眾人最後面的那個容貌普通的劍客,定定地打量了她一番後,眼光芒閃動。

    在玉紫與厝叔等人說話時,一個剛加入的游俠兒湊到一個傭工面前,朝著院落裡瞅了一眼,道︰“伯亞這孩兒笑得好生可愛,不知多大了?”

    那傭工撐起掃帚,笑道︰“約摸七月大吧。伯亞這孩子長得甚俊,一點也不似他。”

    那游俠兒若有所思地說道︰“七月大?卻是要學說話了。我家那孩子,估莫也是這般大了。”他怔怔地望著內院,一副很想走進去看一看的模樣。

    那傭工連忙叫道︰“君不可入內。”對上那游俠兒詫異的眼神,他連忙解釋道︰“數月前曾有刺客混入,欲襲殺姬和孩兒。從那以後,內院防衛便嚴格許多。”

    游俠兒點了點頭。

    玉紫與厝叔交談過後,才知道他們是無意得知狼鏢之名,以及看到了隔地的變化後,一時興起才過來的。他一個幼子,根本不能代表他的家族和父兄言。

    不過說實話,玉紫其實也不在意。畢竟,現在的隔城局勢已經形成,他厝族就算是領主,想要到這裡插上一手,也要看隔地的盜賊們願不願意了!

    讓玉紫有點掛念的是,不但公孫華至今還沒有消息傳來。連她派出尋找公孫華的兩個游俠兒也至今沒回,也不知是不是在路上出事了?

    就在農收告一段落時,這一天,亞急急地向院落裡走來。

    他一走到玉紫面前,便坐在塌上,大口大口地喝著酒。

    玉紫詫異地問道︰“何也?”

    亞嘆息一聲,咒罵道︰“那些愚物!”

    他抬頭迎上玉紫關切的眼神,皺眉說道︰“曾城傳來音信,他們接的幾趟鏢接連出事,數月所獲,已經全部賠了出去。現在狼鏢在齊魯兩地的名聲,不但沒有打開,還頗有不利。”

    玉紫連忙問道︰“為何會如此?”

    亞伸出手,朝著幾上重重一拍,怒喝道︰“最可惱的便是此處。他們查了又查,竟是一點也不知道禍從何處而來。”

    亞說到這裡,朝玉紫看來,訥訥地說道︰“玉,你以為如何?”

    玉紫自是知道他想說什麼。她知道,包括亞在內,很多游俠兒,都是一根筋的人。雖然這次派往曾城的人,有兩個有些許商才的,可那些人不管是思考的角度,還是眼力,都受到了時代限制。有些很淺顯的道理,沒有人點破,他們就是不會明白。

    亞見到玉紫皺眉沉思,連忙說道︰“玉,休惱。大不了棄了那裡。”

    “怎能輕易言棄?”玉紫站了起來,道︰“我去看看罷。”

    “可是?”

    “亞,不必擔憂,我在這裡呆了一年多了,正想走上一走。”



正文 第194章 再相見

    玉紫笑了笑,伸手抱過孩子。頭一低,在他的小臉上‘叭唧’一聲,輕笑道︰“兒,與母親一起看看外面的風光去,如何?”

    亞咬著牙叫道︰“玉,我也去吧,有我在側,可以護著你與孩兒。”

    玉紫朝他睨了一眼,“休吵!我有眾人護著,此處需你壓陣!”她這一眼眼波橫流,直令得亞如被電擊,呆呆地看著玉紫,半天回不過魂來。

    玉紫一旦下定決心,做起事來便是雷厲風行。事實上,她也不得不趕快,從隔城到曾城,少說也有一二個月的路程,耽擱了這麼久,也不知到達曾城時,還能不能挽回局面。

    玉紫這一次所帶的人,除了一個奶媽和兩個侍婢外。便是三百游俠兒。

    當車隊走出隔地時,亞是送了又送,送了又送。他依依不舍的樣子,讓玉紫實是無奈。

    現在正是夏末秋初,白晃晃的陽光掛在天上,照得大地一片熾白。

    坐在馬車,饒是把車簾都掀了開來,那股悶熱也讓人難受。只著了一個肚片兒的孩子,四仰八叉地躺在玉紫身上,含著白嫩嫩肉嘟嘟的小手,口水流得老長。

    玉紫拿著手帕拭著他的口水,心實是愛極,便低下頭去,把自己的臉貼在孩子的臉上,笑道︰“兒,母親真是無能,直到現在都沒有給你想出個名字來。”

    回答她的,是娃兒貼在她臉上的小嘴,以及沾了她半邊臉的口水。

    玉紫掏出手帕把臉頰拭淨,右手一伸,掐著孩子的臉頰,便準備教訓教訓他。

    就在這時,前方傳來了一陣躁動,她的馬車晃了幾晃後,突然停了下來。

    玉紫頭一伸,清喝道︰“何事?”

    一個有點緊張的聲音傳來,“姬。盜匪攔道!”

    盜匪?

    玉紫心一緊,她抱著孩子,道︰“去告訴盜匪,我們這車隊,只有馬車數輛,劍客數百,無貨物可搶,他們若是攔道,會得不償失!”

    “諾。”

    清亮地應諾聲,是那個劍客策馬離去的聲音。

    片刻後,前方的躁音更響了,馬車依然沒有通行。玉紫低喝一聲,“前行。”

    “諾。”

    馭夫驅動馬車,向前駛去。

    在玉紫駛向前方時,游俠兒向兩側散去,任由她的馬車走到最前面。

    出現在玉紫視野的,是四五百個騎士。這些騎士,衣著各異,有的騎馬,有的騎牛,隊伍看起來很是凌亂。

    當玉紫到來時。一個三十來歲的盜賊正在高喝,“留下馬車女人貨物!”

    那盜賊喝到這裡,一眼瞟到了玉紫,當下,他雙眼嗖地大亮。

    他昂著頭,朝著玉紫瞟了又瞟,右手朝她一伸,喝道︰“把那婦人獻上來,允你們過道!”

    玉紫的身後,傳來一陣喧囂聲,卻是眾游俠兒聽到這裡,紛紛拔劍低罵。

    玉紫右手一伸。

    隨著她的手勢伸出,游俠兒們一靜。

    玉紫示意馭夫再上前幾步。

    “格支格支”的馬車駛動聲,玉紫盯向那些盜賊,縱聲喝道︰“諸君!為了我這麼一個婦人,你們要用兒郎們的血肉來填麼?你們的兒郎,也是有母有妻有兒,我真不明白,你們攔下我們這種只有骨頭沒有肉的硬樁,就不怕傷了牙齒刺了咽喉?”

    玉紫的聲音,清亮之極,而且,她說的還是盜賊內部流行的行話。

    對面的盜賊們一靜。

    他們相互看了一眼後,其一個盜賊拍馬走出,他把手的長戟朝著玉紫一指,喝道︰“兀那婦人,休得多言!你若舍不得你的兒郎們濺血,何不自動走過來?哈哈哈哈。”

    玉紫皺起了眉頭。

    一個游俠兒湊近她,低聲道︰“姬。這些人不對頭。”

    玉紫點了點頭,她喃喃說道︰“這些人,圖的是什麼?”

    在玉紫等人沉呤之際,對面的盜賊們也在交頭接耳。這時刻,誰也沒有率先開口,玉紫等人是在苦苦思索對方的意圖,而對面的盜賊,也似乎是在等著什麼人。

    約摸僵持了二刻鐘後,一陣馬蹄聲傳來。

    馬蹄聲不緊不慢,舒緩從容。它是從玉紫等人的身後傳來的。

    就在那馬蹄聲傳來時,盜賊們出了一聲歡呼。

    “姬!”一個游俠兒驚叫道︰“我們落入陷阱了!”

    玉紫正在回頭張望。

    出現在她視野的,是一支五六百人的隊伍。與前面的盜賊不同的是,這一支隊伍,全部身著皮甲,胸口瓖有銅片。一色的高頭大馬,一色的長戟森寒。

    這是一支百戰雄兵!

    玉紫瞪大眼,簡直不敢相信,會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看到一支這樣的精兵!

    她聽著身前盜賊們地歡呼聲,沉聲說道︰“看來,打我們主意的,是這支精兵了。且迎它一迎!”

    “諾。”

    馬車再次駛動。這一次。它是朝著那些軍卒們駛去。

    “格支格支”的馬車滾動聲,孩子似乎也被這緊張的氣氛給吸引了,他抱著玉紫,伸出小腦袋,一雙清澈如水的琉璃眼,好奇地看著那支寒氣森森的軍隊。

    這一次,玉紫的馬車駛動時,眾游俠兒自動跟上,他們籌擁著馬車,緩緩來到離眾軍卒只有百步遠的地方。

    馬車一停下,玉紫便在侍婢們地服侍下。走了下來。

    現在正是下午,白晃晃的日光下,涼風拂起她的長,拂起她披在肩膀上的薄紗。一個侍婢低聲說道︰“姬,孩兒給我吧。”

    玉紫搖了搖頭。

    她抱著孩子,朝著眾軍卒走上幾步。然後停下來,盈盈一福,脆聲說道︰“敢問諸位軍爺,為了何事,卻要攔我一婦人?”

    軍卒們面無表情地盯著她,一個個表情木然,說也沒有開口。

    玉紫皺起眉頭,她正準備說上第二遍時,突然間,軍卒們動了。

    他們整齊地向兩側散開,一輛豪華寬大的馬車,在四匹雪白駿馬地拉持下,緩緩駛出。

    玉紫嗖地睜大了眼。

    慢慢的,她的小嘴抿成了一線。

    那馬車向她駛來,一步又一步,越隔越近。

    眾游俠兒相互看了一眼後,同時驅著馬,向玉紫靠來。他們剛一動,玉紫便伸出右手。

    隨著她這右手在空一舉,游俠兒應聲止步。

    那馬車,還在向她駛近。

    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眼看那馬車就要駛到她身邊了。雙唇抿得死緊的玉紫,突然記起一事。她雙手動了動,有意無意,把孩子的臉擺向外側。

    這個時候,她突然後悔了︰早知道如此,就不應該抱著孩子來了。

    這時,馬車駛到了她身前三步處。

    “噓——”

    馭夫的長喝聲,馬車停了下來。

    然後,車簾一掀。

    一張俊美高貴的面容。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就在這張臉孔出現的同時,眾游俠兒先是一驚,緊接著,也不知是誰叫了一句,“見過趙王。”

    “臣等見過趙王。”

    朗叫聲,眾游俠兒跪了一地。雖然,他們,沒有幾個是趙人,雖然,他們常年流浪諸國,並沒有家國概念。可是,在這個地位森嚴的世界,對諸侯王族的崇拜,已刻入時人的骨子。

    一轉眼間,玉紫的身後,再也沒有一個站起的人了。

    出現在玉紫面前的,正是趙出!

    玉紫還在抿著唇,緊緊地抿著唇。

    她一直不敢相信,怎麼也不敢相信,會在這個地方,以這種方式,與這個男人見面!

    他不是放了她的嗎?他收下了那塊“敕”牌,他要她滾了的!

    這麼一個驕傲的男人,他既然都親口允諾讓她走了的,怎麼又會出現在她的面前?

    玉紫眨了眨眼,縱使她的心跳如鼓,縱使她從那馬車出現的第一眼,便感覺到了,縱使這個男人,生生地出現在她的面前,可她還不敢相信。。。。。。

    趙出玉白修長的手指,還放在車簾上,他的目光,靜靜地落在玉紫的臉上。

    他從她的墨,到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她的頸,她的胸,一直細細地打量過去。

    他看得很認真,很仔細。

    靜默,無比的靜默!

    有著千數人的官道上,這時刻,竟是一點聲音也無。

    趙出靜靜地盯著玉紫半晌後,琉璃眼閃過一抹亮光,他嘴唇一彎,綻放出一朵笑容,“一年多不見,玉姬,你艷美更勝往昔了。”

    他的聲音清雅動聽,但是,含著一股隱隱的躁郁和不滿。

    玉紫嘴唇動了動,卻沒有出聲音來。

    直過了好一會,她才警醒過來。當下,玉紫朝著趙出盈盈一福,行了一禮後,她抬頭看向他,嘴角噙笑,雍容之極,“妾不知大王親至,唐突之處,請勿見怪。”

    玉紫笑吟吟地說到這裡,朝著身後的侍婢點了點頭。那侍婢連忙跑近,玉紫轉過身,把孩子臉孔朝裡放在侍婢的懷,拍了拍她肩膀,示意她退後後。她再次轉過頭來。

    感覺到趙出一點也沒有注意到孩子,玉紫松了一口氣,這一下,她臉上的笑容更平和了。

    她微笑地望著他,輕輕地說道︰“一年不見,大王憔悴了些。”她的聲音宛如春風。那看向他的眼眸溫柔如水。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03:11 AM

正文 第195章 讓孤瞅瞅孩子

    這種神態,這一年來。只能在夢得見。他的婦人,還是依舊啊。不,不,比起以前,她更美了。她的神態,多了一份寧靜。

    一別經年了!這個婦人卻用這種寧靜的眼神靜靜地瞅著自己。仿佛無恨,也仿佛不再執著地去愛。。。。。。

    趙出突然一笑。

    他這一笑,優雅之極,他微眯著眼,瞟向那個走向游俠兒間的侍婢,“那是你的孩子?”

    他問的,自然是玉紫。

    玉紫的心一緊。

    她慢慢彎唇一笑,道︰“大王說笑了。妾,”她想否認,可她的話才說到一半,便對上趙出深邃銳利,帶著寒意的眼神。

    瞬時,那就要脫口而出的謊話給噎住了。

    趙出笑了笑,他揮手道︰“兀那婢子,把孩兒抱過來讓孤瞅一瞅。”

    他笑得很溫有禮,聲音也清亮平和。

    堂堂趙王。以這樣溫和的語氣跟一個侍婢說話,本身便是極為難得。那侍婢漲紅著臉,也不看玉紫一眼,便匆匆一福,應道︰“然,然!”

    她一邊應,一邊迫不及待地抱著孩子向趙出走來。

    就在這時,玉紫突然一笑。

    清笑,她向前跨出一步,恰到好處地擋在了侍婢地去路上。她擋著侍婢,向趙出笑道︰“大王先是派盜賊攔截于妾,現又是帶著軍卒前來,難不成,大王悔了?”

    她本來是想多敷衍一會的,可現在看情形不對了。因此玉紫這話,已說得有點刻薄。

    她冷笑著說道︰“大王昔日許下的諾言,莫不成都不記得了?”

    玉紫的聲音一落,趙出便抬頭盯著她。

    他深深地盯著她。

    突然間,他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直是晃花了她的眼,他溫柔地說道︰“玉姬,這般說話才對嘛。你心有恨,何苦裝什麼不在意?裝什麼平靜溫柔?”

    玉紫哧地一笑,道︰“妾,早已無恨。”說到這裡,她加上一句。“往事已矣,恨從何來?”

    這話一出,輪到趙出的臉色不對了。

    他沉冷地盯著她。

    直是狠狠盯了她一眼,趙出才沉聲命令道︰“抱孩子過來!”

    “不——”

    急叫的是玉紫。她伸手從侍婢的手抱過孩子,向後急退幾步。

    她一直退後,一直退後,直離趙出已有十數步了,她才停下腳步。她仰頭望著趙出,冷冷地說道︰“大王,昔日妾身求離時,是經過大王允許的。莫非大王悔了?莫非堂堂趙出,要強迫我這個婦人了?”

    她的話,一句接一句,咄咄逼人而來,簡直一點也不給他面子。

    趙出的俊臉嗖地一沉。

    他冷冷地盯著她,眼前這個婦人如防賊一樣,摟緊懷的孩子,警惕地盯著他!莫非,她怕自己會把她的孩子強行搶走?

    突然之間,窩在他心頭的那股郁火,又旺了三分!

    趙出沉沉地盯著玉紫。

    半晌。他冷冷一笑,“玉姬為了這孩兒,可是不管不顧啊。”聲音,有著他自己都不曾現的妒忌。

    玉紫抿緊唇,把孩子摟得更緊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又吸了一口氣,她在令得自己平靜下來。

    終于,她平靜了。

    眼見趙出目光森寒地盯著她懷的孩子,眼見他右手一揮,那馬車輛向她步步逼來。玉紫強迫自己不要退後。

    她不能退後,這個男人,不會容得她退後的。他這次分明是有備而來!

    她望著他。

    漸漸的,她的眼眶紅了,淚水隱隱,玉紫說道︰“趙出!你已擁有一切!這孩兒是我唯一所擁有的,你為什麼都不願意放過?”

    趙出一怔。

    玉紫吸了一口氣,眼眶淚水在滾動,她吸了吸鼻子,聲音沙啞之極,“你有王後,有數名夫人,有姬妾無數。你才二十幾歲,你想要子嗣,會有無數的婦人願意為你生育。這個孩子,你就給了我罷。”

    她說到這裡,上前半步,慢慢跪在他的面前。

    趙出啞言失笑,“你以為,我是為了他。。。。。。”他剛說到這裡。聲音便是一頓,同時,他眼光芒一閃!

    他盯著玉紫,盯著她當寶貝一樣護得緊緊的孩子,命令道︰“給我看一看他。”這時刻,他的聲音變得十分強硬了。

    玉紫向後縮了縮,反射性地把孩子摟得更緊了。

    她這個動作,他曾經無數次見到。可以往,她這樣藏著的,避著他的是金錢,現在,換了孩子了。

    趙出暗長嘆一聲。

    他掀開車簾,走下了馬車。

    他一襲白色的外袍,行走際,長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大步走到玉紫面前。

    玉紫見他靠近,不由自主地向後又退了退,她摟著孩子的手更緊了。

    可是,這是沒用的,沒用的。。。。。。

    終于,被她摟得過緊的孩子,出“哇哇”的哭聲。

    玉紫連忙松開他,她伸出手在他的背心輕輕地拍打著,低低的呢喃道︰“孩兒休怕。孩兒休怕。”

    她匆匆安撫了下孩子,又急急抬起頭來。

    她抬起頭,迎上了大步走來的趙出。此刻,他就站在她身前兩步處,正緊盯著她。

    望著他那俊美的臉,對上他那熟悉的,掠奪的眼神,玉紫白著臉,嘴唇不停的顫抖著,顫抖著,兩行淚水。順著她睜得大大的明眸,流落在她白玉般的臉頰上。

    她淚如雨下,哀哀地看著他,求道︰“大王,你貴為趙王,擁有這韁土萬裡。這世間的美人,無不傾慕于你。你已擁有這一切啊,我只有這個孩子,我只有他!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奪走他?”

    一滴又一滴淚水,順著她的臉頰落入衣襟,落入草叢。

    她在求他。

    她在苦苦地求他。

    她蒼白著臉,眼神帶著哀求,渴望。

    她竟是如此求他!

    趙出緊緊地盯著她。對上她含淚的明眸,他的眉心跳了跳,心情更加郁躁難明。

    終于,他的目光下移,移到那個被她緊摟在懷,正把小腦袋扭來扭去的孩子身上。

    他的聲音一淡,“讓我看看他。”

    聲音雖淡,卻含著不疑置疑心地強勢!

    玉紫嘴唇動了動,低低地應道︰“然。”

    她顫抖地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扳過孩子,讓他的臉,對上了趙出。

    兩雙一模一樣的琉璃眼對上了。

    趙出眉頭一皺,他盯著眼前雙眼溜溜,好奇地望著他的小不點,微微一笑,“孩兒像我,甚好。”

    玉紫不明白他這話的‘甚好’是什麼意思,她只是緊張地看著他,只希望從他的臉上,看到對孩子的冷漠和不喜。

    可是她失望了。

    跪在地上的婦人,那淚水順著烏黑的眸子,流下她蒼白的臉,落下她齒印儼然的唇。

    趙出站直了身子,袍袖一拂向馬車走去。玉紫清楚地聽到他的命令聲。“玉姬,隨我上車!”

    玉紫慢慢地站起。

    她回過頭去,望了一眼那三百游俠兒,又望了一眼游俠兒後面的盜賊,再望了一眼圍著趙出的軍卒。她咬著唇,吸了一口氣,向眾游俠兒走去。

    “姬?”

    “我隨趙王進入邯鄲,你等轉告伯亞,要他稍安勿躁,先與我父聯系。”

    “諾。”

    “千萬告訴伯亞勿急勿躁,我如有事,會使人前來。”

    “諾。”

    “去吧。”

    “諾。”

    玉紫轉過頭,向兩侍婢和奶媽說道︰“跟我來。”

    “諾。”

    玉紫轉身朝著趙出的馬車走去。

    本來,她是想要一些游俠兒跟上自己的,可是想到趙出的性格,那個命令便沒有說出口。

    不一會,她便來到了趙出的馬車旁。

    她仰著頭,望著這高貴華麗,無比熟悉的馬車,咬著唇,深吸了一口氣,掀開車簾走了上去。

    馬車,趙出正跪坐在塌後,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玉紫抱著孩子,一步一步挪到他的身邊,她低著頭,長拂在孩子的臉上,孩子睜大圓溜溜的眼,格格歡笑起來。

    玉紫在趙出地盯視,跪在了他的腿旁。

    便如以往的每一次。只是這一次,他和她之間,有了一個孩子。

    玉紫的臉色依然蒼白著,她轉向趙出,低著頭,低低說道︰“大王。。。。。。”剛叫到這裡,趙出冷冷地聲音傳來,“叫我夫主!”

    玉紫一怔,她眨著杏眼看向他,“大王忘記了。那次答應我。。。。。。”趙出再次打斷了她!他陰著雙眼,冷冷地說道︰“再提舊事,這個孩子你就別想近了!”玉紫瞪大眼,急急地叫道︰“趙出,你身為大王,當一諾。。。。。。”她剛說到這裡,趙出沉聲命令道︰“來人!”

    玉紫一驚,連忙閉緊了嘴,只是眨巴著烏黑的眸子,可憐兮兮地望著他。這時,外面傳來劍客的聲音,“大王?”

    趙出盯著玉紫,冷冷說道︰“無事,退吧。”

    “諾。”

    玉紫無精打采地低下了頭,她望著他那鋪在地上的華麗紅袍,嘟囔道︰“不帶這樣欺負人的。。。。。。”

    趙出沒有理她,他低頭看向孩子,正好這時,孩子也轉著一雙琉璃眼,笑眯眯地望著他。四目相對,趙出瞪了一眼孩子。

    孩子張著小嘴,“哇哇”大哭起來。玉紫一驚,連忙拍著他的背,搖晃著,溫柔地哼道︰“孩兒休哭,孩兒休哭,母親在呢,在呢。。。。。。”聲音呢喃如歌,漸轉漸小。

    她直是哼著,直到孩子停止了哭聲,才抬頭看向趙出,這一抬頭,她對上了他奇異凝視的目光。



正文 第196章 傾訴

    馬車越駛越遠了。

    漸漸的。那些游俠們再不可見。

    玉紫懷的孩子,已經在顛覆沉沉睡去。她也是筋疲力盡,可她不敢睡。

    饒是這樣低著頭,她也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那男人正在冷冷地盯著她。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出的聲音飄來,“玉姬,與我別後,你過得甚好啊。”

    他的話,帶著冷意。可他不是在說反話,他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與他相比,她過得太好了,這一年不見,她肌膚嬌嫩如昔,整個人于少女的清麗,還添了一份婦人的嫵媚和寧靜。她如一顆熟透了的桃子,散著一種春天的清香。

    她怎麼能在與他分別後,不顯得憔悴,反而添了份寧靜呢?

    她怎麼能在與他分別後,不曾有相思之苦,反而在搖晃著孩子時。有一種自在和滿足呢?

    她怎麼能?

    趙出閉上了雙眼。

    他吸了好幾口氣後,才低頭看向玉紫。瞟了一眼她緊摟在懷的孩子,他冷冷地說道︰“把孩子給奶媽吧。”

    玉紫一驚,連忙搖頭,“我抱著就是。”她說到這裡,抬頭向他看上一眼,討好地一笑,“我是孩兒的母親,他在我懷時甚安。”

    趙出沒有反對。

    玉紫松了一口氣,她又低下頭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低低的聲音在馬車響起,“大王,”“叫我夫主!”

    玉紫一噎,她抿了抿唇,低啞地說道︰“那兩字,我已說不出口。”

    玉紫沒有看他,只是望著車窗外晃動的風景,喃喃說道︰“趙出,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會來找我。”她的聲音低低的,幽幽的,不曾含著諷刺,她只是在向他說出心底的疑惑。

    等了許久,她都沒有等到趙出地回答。

    玉紫抬起頭來,怔怔地看向他。

    她對上的,是閉目不語的趙出。

    玉紫收回目光,她望著窗外。幽幽說道︰“趙出,你都有了你的妻妾了,過不了多久,她們便會為你誕下無數的子嗣。我卻只有這麼一個孩子,為什麼你不能忘記他呢?”

    她的聲音徐徐而來,娓娓而談。

    玉紫說到這裡,垂下雙眸,她苦澀地一笑,沙啞地說道︰“趙出,你說人生在這世間,怎地便這麼寂寞呢?如那飄浮在河的浮萍,如那被春風卷起的柳絮,沒有根基,也沒有個著落,與自己相伴的,永遠只有自己,還有那孤單。”

    趙出睜開眼盯著她。

    玉紫自失地一笑,繼續說道︰“與你在一起時,我時憂時喜,時驚時痛。。。。。。有那麼一些時候,我多想抓緊你啊。抓緊你的衣袖,便這般不管不顧地偎上你,依上你。”

    她搖了搖頭,“可我知道,我抓著的,永遠只是一片衣袖,你一甩手便可把我扔出老遠。但有什麼辦法呢?我沒有那個勇氣,也舍不得放下你的衣袖,我只能等著你振袖而去了。”

    她從懷掏出手帕,輕輕拭了拭,“我知道你終有一日會娶妻,不止是娶妻,你還會娶上幾位夫人。你的妻,你的夫人,必定個個身份不凡,個個姿色不凡。我之于你,便如那柳絮,沾上的只是短暫的一瞬,終有一日會再不交際。”

    突然間她的手一緊,卻是趙出握緊了她。

    玉紫因為臉上有淚,不想被他看到,便忍住心的詫異,不曾抬頭看他。

    她低著頭,望著懷的孩子,溫柔一笑,“那一晚,我出了王宮後不久,便知道有了身孕了。當時我真是開心啊,趙出。你不會明白我的開心的。當時我想,這一下,我終于有伴了,我會有一個從我身上掉下來的骨肉,對他而言,不管是富貴貧賤,不管天下的美人有多少,不管天下的公主有多少,我對他,將是真正的唯一。當時我整個人都活了,我想活得好好的,想把他養大,想伴著他,直到他長大,生兒,直到我老去,化成煙灰。趙出,你能明白嗎?這世上,總有一個人,能讓你覺得被珍惜,被看重,被愛著。”

    趙出怔住了,他想到了他父王。想到了年老病重的父王,唯一記掛的那個少女。

    她低下頭,把滿溢的淚水貼在孩子的臉上,聲音低喃,“趙出,我是真的不明白,你擁有了一切,為什麼還要我這個唯一擁有的呢?你難道不知道,孤寂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嗎?”

    趙出緊握著她小手的大掌一松。

    他慢慢的,慢慢地撫向她的臉,她的眉。

    他用食指沾上她眼角的淚水。然後,他低下頭,以唇代指,緩緩覆在她的眼眸上,把那些淚水,咽入腹。

    他的動作是如此溫柔,直溫柔得讓玉紫顫抖。

    這種偶爾的溫柔,是最可怕的鳩毒啊,曾經讓她無比地沉迷,曾讓她覺得,如果失去了她,她的人生再無意味。

    可是,他從來便不是她的,又談何失去?

    他為什麼要在自己生活得好好的時候,又出現了?不過是一個孩子而已,他的王後,他的姬妾,都會願意為他生的啊!他又想用這種溫柔,來溺斃自己,然後,奪去自己的一切麼?

    淚水如珠,一串又一串從她的眼角溢出,流入他的唇。

    玉紫抽噎著,哽咽著,她想大聲咆哮,她想向他叩求,可是,她什麼也沒有做。這個男人啊,他一旦決定的事,又豈是她一個婦人小小的乞求能改變的?

    在玉紫的哽咽,趙出伸出雙臂,摟上了她的腰。

    他把她,連同她懷的孩子,一同摟到了膝頭上。他把她們置于懷,伸開雙臂抱緊。

    馬車,在不疾不徐地駛動著。

    玉紫貼著孩子,淚如雨下的臉。不知不覺,已貼上了他的胸膛。她的淚水,轉瞬便把他的胸襟濕透。

    她沒有哭出聲。

    玉紫剛才這番話,只是想打動他,可是,他是被打動了,卻一點放手的意思也沒有。

    偎在他懷的玉紫,感覺到這熟悉的懷抱,熟悉的溫度,熟悉的氣息,于失望,滲出一縷說不清道不明的眷戀。

    是啊,是眷戀!

    縱使心早被碎了,思念早就淹埋了,可只要一靠近,那眷戀便會再度浮出。

    這是孽啊!無法擺脫的孽!

    玉紫的哽咽聲,抽抽噎噎,泣不成聲。

    而那雙摟著她的手,也一直不曾放開。

    趙出顯然是秘密前來,軍卒們走出五十裡後,便分三次撤出。

    到得下一個城池時,他的身邊只留有五十人了,這五十人全部做劍客打扮。

    這時的他,白衣勝雪,帶著玉紫和侍婢奶媽,整一個出門游歷的富貴子弟的派頭。

    一路急馳後,這時已到了傍晚了,要休息了。前方的城池在視野若隱若現,必須快馬加鞭,才能趕到城過夜。

    這時,玉紫已哭得累了,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打動他,讓他放過孩子了。因此,她無力地縮在他的懷,再不吭聲。若不是摟著孩子的手,不時會去摸摸孩子的小肚子,趙出都以為她睡著了。

    車隊沖入城門時,“吱呀”一聲,城門開始關閉。

    城池很熱鬧,人語馬嘶聲不絕于耳。在這些聲音,夾著一股股玉紫所熟悉的炒菜香。

    有所謂‘上有所好,下有所行’,趙王喜歡吃炒菜的習慣,改變了整個趙國的飲食習慣。這離邯鄲如此遠的城邑,居然也開了四五家炒菜酒家。

    馬車晃了晃,停了下來。

    一個劍客在外面叫道︰“公子,到了。”

    趙出輕應一聲,便這般抱著縮成一團的玉紫娘倆,跳下了馬車。

    馬車是在一家炒菜酒家前停下的,一襲白袍的趙出,這般抱著玉紫,大模大樣地走入酒家,頓時令得店的所有人都是一驚。

    趙出的貴氣,那是凌人之極。可這樣的人這般抱著婦人孩子,更讓人好奇了。

    直到他在塌上坐下,眾人還在愕愕地看著。

    這時,一個少女的聲音低低傳來,“姐姐,你看那公子懷的美人,可有眼熟?”

    另一個少女驚咦一聲,“那美人,可不是那個令得一堂堂丈夫為馭夫的麼?怎地她又是這位公子的婦人了?那位丈夫,莫不出事了?”

    沒有人回答她的話。

    這時,玉紫在趙出的懷動了動,“放我下去。”

    趙出笑了笑,他懶洋洋地瞟了一眼懷縮成一團的玉紫,道︰“你臉上涕淚縱橫,丑得緊。”

    玉紫一噎。

    她伸出小手,在他的袖袋西西索索地掏了起來。

    不一會,她便掏出了一塊手帕,她把手帕悄悄伸出,低低說道︰“給淋一點水。”

    趙出聞言,提起酒斟,倒了點酒水在其。

    玉紫依然把臉貼在他懷,然後拿著那沾濕的手帕在臉上擦了擦,才擦了一下,她的動作便是一僵,“是酒?”

    趙出低低一笑,“然也。”

    玉紫慍怒地聲音傳來,“酒水入眼,甚痛的!”

    趙出卻是不理睬她。

    玉紫咬了咬牙,只好避開眼角,在臉上繼續擦拭。不一會,她低聲說道︰“可矣,放我下來。”

    趙出從善如流,他手臂一松,任由玉紫低著頭,從他的懷退出。玉紫一離開他,便以手為梳,把頭理了理,然後,她紅著臉跪坐在他身側。

    自始至終,被她抱在懷的孩子,都是穩穩的,睡得香甜。
作者: cutie88    時間: 2011-8-29 03:12 AM

正文 第197章 奈何

    趙出地出現,使得小小的酒家都顯得明亮了。一眾人時不時地轉過頭向他們看來。

    這時。孩子早就餓了,玉紫把孩子交給奶媽,自己拿起碗筷,慢慢地吃了起來。這處酒家的炒菜,是那種最簡單的,只放鹽的炒肉。饒是這樣,也是香味四溢。

    她吃了幾口後,便索然無味,放下了筷子。

    這時,趙出低沉的聲音傳來,“不餓?”

    玉紫點了點頭。

    趙出盯著她,聲音溫柔,“再食些。”

    玉紫輕應了一聲,從善如流地拿起筷子,胡亂吃了兩口。吃了兩下後,她便再也吃不下了。

    這時,太陽已經西下,金燦燦的陽光掛在地平線上。城邑的人,大多數已吃過晚餐了,可以玩樂了。

    一陣陣嘻笑聲由遠到近,少年少女們跑來跑去。彼此打鬧著。

    玉紫放下筷子,走到奶媽身邊把吃飽了的孩子摟到懷,便怔怔地轉過頭,看著外面嘻鬧的人群。

    趙出盯了她一眼,又朝雙眼骨碌碌,安靜地吃著自己大拇指的孩子望了一眼,突然問道︰“幾月了?”

    玉紫一怔,回道︰“近八月了。”

    趙出盯著孩子,伸出手來,“給我。”

    玉紫眨了眨眼,慢慢地把孩子掉轉頭,小心地交到他手臂間。

    趙出接過孩子。就在孩子入懷時,小家伙把拇指從嘴裡拿出,小手拍打著趙出的臉,咿咿呀呀地說了起來。

    在他的小巴掌拍出第一下時,趙出還僵了僵,轉眼,他的目光閃過一抹溫柔。

    他低下頭,在孩子的臉上輕輕吻了吻。也許是吻得孩子有點癢,當下孩子格格地笑了起來。

    笑聲歡快蕩漾。

    玉紫睜大眼看著這一模一樣的兩父子,一時之間,竟有點小小的不滿︰這小屁孩,竟是一點也不認生,被這麼生硬地抱著,他還笑得這般歡快!

    她想到這裡,憂從來,不由低嘆一聲。

    趙出抬頭瞟了她一眼。皺眉道︰“因何不樂?”

    這時,孩子的肥嘟嘟的小手正胡亂扯著他的耳朵,小嘴還在咧開,在咿咿呀呀地嘻笑。

    玉紫垂下雙眸,想道︰簡直是廢話!你不過是提供了一顆精子,便想把我辛苦生下的孩子帶走。這小家伙也不爭氣,居然還這麼喜歡你。我,我要是快樂得起來才怪呢!

    趙出見玉紫不答,也不再問。他只是嘴角一揚,笑道︰“可渴了?喝點漿吧。”他剛說到這裡,眉頭一皺,呲地一聲。卻是孩子重重地拉著他的頭一扯。

    趙出低著頭,瞪了孩子一眼。他這一眼一瞪出,小家伙嘴一扁,便是泫然欲泣。

    玉紫見狀,連忙伸手抱過,她嗔了他一眼,惱道︰“與孩兒置什麼氣?”

    趙出盯著搖晃著孩子的她,目光閃過一抹溫柔,他低低說道︰“姬,到我懷來。”

    玉紫遲疑了一下。還是抱起孩子,小心地挪到他身邊。

    她剛剛走近,趙出把她的腰身一摟,使得玉紫一個立足不穩,重重摔入她的懷。這一下十分突然,玉紫低叫出聲,可她懷的小家伙,卻是格格笑了起來。

    孩子的笑聲,最是讓人愉快,玉紫不由也是嘴角一彎。

    這時,她腰間一暖,卻是趙出摟上了她。

    他摟著他,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含笑望著格格直笑的小家伙,道︰“孩子便叫丹吧。趙丹。”

    這是命令。

    他的聲音一落,窩在他懷的玉紫,出一聲低低的嘟囔聲,“我的兒子自是跟我姓。”

    她的聲音極小極小,分明不想讓趙出聽到。

    可趙出聽到了。

    他微微眯起眼,朝玉紫盯來。盯著她,他嘴角慢慢揚起,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來。

    這時,孩子已拿過趙出的食指,含在嘴裡,流著口水咿咿呀呀地嘟囔著。

    趙出低著頭看著孩子,又看著玉紫,慢慢的,他手臂輕收,把母子倆摟得更緊了。

    此時的他。似是很舒服,一邊摟著母子,一邊懶洋洋地向塌後倚去。

    這是正是傍晚,最後一縷金光從窗戶投射而來,鋪在三人的臉上,身上,金光與幽暗相交織,共同組成一副亙遠的圖畫。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出突然說道︰“他會叫人麼?”

    玉紫搖了搖頭,回道︰“雖有叫喚,卻含糊不清。”趙出輕應了一聲,低低地說道︰“我幼時,一直為乳母所養,許久才能見母親一面,至于我父,更是數月難見。”

    他的聲音很低,很輕。

    玉紫回頭看向他。

    趙出倚在塌上,懶洋洋地望著她,在迎上她的目光時,他笑了笑,伸手撫上她的秀。

    他修長白淨的手指,梳過她的墨,“玉。如此甚好!”

    如此甚好?這話什麼意思?

    玉紫氣苦地想道︰這個男人,他明明擁有那麼多,還不肯放過這一個。他,他居然還說,如此甚好!

    玉紫與趙出相處了二年,可自始至終,她都覺得,他的心思便如那無底之海,她永遠也看不透。只是她一直覺得,如她這種長相不是絕美,甚至比起他本人都相差甚遠。又無家世的婦人,縱是曾帶給過他新奇的感覺,那感覺,斷然不會讓他這樣的男人沉溺。

    他這樣的男人,永遠也不會如好她愛他那般愛上她。可他卻是這般自私,明明擁有了一切,卻還要索取自己的唯一!

    玉紫想到恨處,眼眶又紅了。當下,她吸了吸鼻子,轉過頭去不再理他。

    趙出皺起了眉頭,他盯著她,只是一眼,他啞然失笑。

    就在這時,已生了乳牙的小家伙把他的手指重重一咬。趙出吃痛,不由呲地一聲,低頭看向孩子。

    玉紫一聽到他倒抽氣,便連忙把孩子摟在懷,惱道︰“不許再唬他!”

    她的懷抱,孩子的格格歡笑聲,再次在房傳蕩。

    這時,一個少女說道︰“姐姐,你看那一家人,好生恩愛呢。”

    另一個少女吃吃地回道︰“那位幫助我們驅趕了盜賊的昂昂丈夫,都甘為她的馭夫了。她怎能棄了他,與這位君子相好?”這個聲音,盡是不滿。

    一縷一縷的金光鋪照,一陣陣歡笑聲從外面傳來。笑聲,伴合著一陣歌聲,“有美一人,清揚婉兮。。。。。。”歌聲,伴合著重重踩蹈地面的節奏聲。玉紫抬頭一看,還看到幾個少年,一邊高歌一邊狂舞,舞著舞著,他們會彎下腰,在泥土地上重重地拍擊著。

    這,便是“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吧?

    歡歌聲,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清麗的少女。這個少女,肩膀上披著一件粉紅色的薄紗,穿在身上的裳服極薄,薄得幾近透明。她的雙乳雖然被肩膀上的薄紗所擋,可那渾圓的臍眼,以及臍眼旁的一顆痣,都清楚地呈出在眾人眼前。

    少女歡歌著,在幾個用足踢打,用手拍擊地面的少年的伴奏,來到店面外。

    這時,一個人湊到那少女耳邊,說了一句什麼話。

    當下,外面飛揚的歌聲一止。

    轉眼間,玉紫眼前一亮,卻是這隊少年男女,走到了店。

    那清麗的少女一入店面,便昂起頭四下掃視。

    只是兩眼,她便瞟到了趙出。

    嗖地一下,少女的雙眸變得晶燦晶燦。

    她盯著趙出,嘻嘻一笑,扭著腰肢奔跑而來。跑到趙出面前,她雙手扶幾,盯著近在方寸的他上看下看,細細打量。

    在少女咄咄逼人的目光,趙出神色不動,還在好整以暇地飲著酒,連眼皮也不曾抬一下。

    縱使玉紫心懷郁郁,老是擔心兒子被他搶走。這個時候也差點笑出聲來。她連忙低下頭,以袖掩嘴————跟在趙出身邊這麼久,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一個少女,不被他的華貴所懾,直像一個登徒子一樣,細細地欣賞著他的每一寸!

    那少女直是把臉伸到趙出的眼前,她雙眼放光地把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後,突然間,她在幾上一拍,叫道︰“君子瑩瑩如玉,直有蓮花之好!”

    她這話如其說是贊美,不如說是大叫。

    少女的聲音一落,玉紫便被一口痰嗆到了。一直把臉掩在袖後,笑眯眯看著這一幕的她,當下連連咳了好幾聲。

    趙出終于抬頭了。

    他瞟了一眼那少女,目光一轉,盯向了玉紫。

    這一盯,惡狠狠的!警告之意十足!

    也許是房的光線太暗,也許是那少女的神經太粗。趙出那冷冷地一眼,她竟是一點感覺也沒有。

    她兀自歪著頭,愛不釋手地對著趙出上下打量。瞅著瞅著,她再次頭一伸,湊到趙出的鼻前,細細嗅了嗅他的體息後,少女露出一口細白的牙齒,聲音放軟,溫柔而媚地說道︰“妾愛君子容色好,願與一夕歡,可否?”

    以袖掩臉的玉紫,雙肩抖動著。

    趙出再次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才慢條斯理地轉向那少女。然後,他右手揚了揚,懶洋洋地喝道︰“來人!”

    兩個劍客應聲站起,“在。”

    “趕出去!”

    “諾!”

    劍客們地應諾聲堪堪落下,那少女歡聲怪叫道︰“噫!吁!如此丈夫,正是我所好的啊!”歡叫聲,她突然向前一撲,伸臂摟住了趙出的頸脖!



正文 第198章 聲明

    少女的這個動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一時之間,眾人都給驚住了。

    連那兩個大步走來的劍客,也給定在了半路!在兩劍客的身後,一個四十來歲的劍客嗖地站了起來,手扶著劍鞘。他怒瞪著幾個守在趙出左右的手下,臉色青︰這幾個無能之輩,竟任由這個婦人如此靠近大王!如果她是刺客,那大王豈不是已然無幸?

    趙出瞪大了眼。

    玉紫也瞪大了眼。

    那少女掛在趙出身上,朝著他頸脖嗅了嗅,大喜道︰“君子體息甚是好聞!善,今夕陪我罷!”

    僵硬的趙出,這時似乎回了點神,他慢慢地伸出手,抓向那少女的背心。

    他剛做出這個動作,眼角一瞟,瞅到了玉紫。慢慢的,他的手放下了。

    他便一動不動地任由少女掛在自己的身上,嘴角微揚,眼睛盯著玉紫,聲音卻很溫柔地詢問著少女,“今夕陪你?嬌嬌。我妻子在側,你且問她一問!”

    趙出這般溫柔說話時,那磁厚低沉的嗓音,可以讓人溺斃,不知不覺,那少女已經眼神迷離。

    暈沉,她甚至沒有現趙出已把她推到一側。

    少女嗖地轉過頭來。

    她盯著玉紫,朝著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後,嘴一扁,說道︰“姬,你的丈夫陪我一夕,如何?”

    她順從趙出的意思問出這話後,馬上察覺到了不妥。當下她眉頭一皺,大咧咧地笑道︰“這種事,何必問過婦人?”

    她這話,是對趙出說的。

    玉紫這時已笑不出來了。

    她的眼角,可以清楚地看到趙出臉上那嘲弄的笑容。她也想站在一旁,再看一陣好戲。可是不知為什麼,她就是不爽!

    因此,在那少女地話音落地時,玉紫右手一伸,嗖地一下拔出了身後劍客的佩劍!

    然後,她手腕一抬,劍起黃龍,一道寒光閃過時,那劍尖已指著那少女的咽喉。

    玉紫這個動作,除了趙出和眾劍客外。周圍的人都是一驚,一陣不大不小的低叫聲在店響起。

    玉紫卻是不理,她用劍指著那少女的咽喉,冷冷地說道︰“他說得不錯!嬌嬌,我的丈夫,只有我能踫!請你離遠些!”

    玉紫清麗秀美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冷意。她的聲音有點刻意地提高,這話,不止是說給這個少女聽,也是說給趙出聽!

    因此,她說出這話時,連眼角也不曾向趙出看上一眼。她只是冷冷地盯著那少女,劍尖輕顫,殺氣隱隱。

    那少女張大了嘴,她不敢置信地瞪著玉紫。

    瞪著瞪著,她突然哧地一笑,哇哇叫道︰“善!善!終于見到一個婦人與我一樣了!”

    她朝著玉紫眨了眨右眼,嘻嘻笑道︰“姬,可你這丈夫著實俊美不凡,你要獨佔,殊屬不易。可要我幫忙?”

    玉紫直是哭笑不得。

    她把劍還給身後的劍客,搖頭道︰“不必。努力過就可以了,實在獨佔不了,我會甩手轉身。”

    那少女歪著頭,認真地想著玉紫的話。

    這時,趙出已經聽不下去了。他眉頭一皺,喝道︰“趕出去!”

    愣在那裡的兩劍客回過神來,連忙走到少女面前,嗖嗖拔出長劍,把那少女逼著退出了店門。

    那少女一邊退,一邊朝玉紫和趙出叫道︰“君子,姬,休惱休惱,我還有話要說呢。”

    回答她的,是兩個劍客含著殺氣的喝罵聲。

    坐在塌幾上的趙出,這時刻,俊美的臉上恢復了冷漠,玉紫隱隱感覺到,他這種冷漠,還帶著難以形容的慍怒和無力。

    那少女雖給趕到了外面,卻不死心,還在兀自大叫。趙出皺起眉頭,站了起來,道︰“夜了,寢吧。”

    “諾。”

    眾人籌擁著他,跟在店家的後面,向客房走去。

    這時的客房,便是一個院落。院落有著大大小小的木屋,屋一應俱全。

    趙出走到那主房前。腳步一頓,向玉紫命令道︰“把孩兒交給奶媽!”

    玉紫抿著唇,朝他郁怒的臉悄悄瞅了瞅,還是按他所說的,把孩子遞到奶媽手裡。

    趙出大步踏入房,見到玉紫不動,他沉喝道︰“何不行?”

    玉紫唇抿得更緊了,她低下頭,提步向他走去。

    “砰”地一聲,房門被趙出重重關上。

    他背對著玉紫,側過頭,面無表情地盯著紗窗處。玉紫見狀,上前一步,低著頭開始焚香煮酒。

    忙碌,一個個火把點起,照亮了整個夜空。

    紅紅的光芒,趙出上前一步,來到彎著腰煮酒的玉紫身後。

    突然間,他伸出手。摟住了她的細腰。

    他摟著她,右手在她的腰間撫動著,隨著他大手移動,一種熟悉的顫栗襲遍玉紫的全身。

    她一動不敢動了。

    趙出摟著她,低下頭。在她的頸間吐出一股火熱的呼吸,沙啞地說道︰“一別經年,姬可有想我?”

    說話際,他惡劣地用下身朝她頂了頂。

    感覺到那火熱的硬物,玉紫的小臉嗖地一下火紅了。

    她抿緊唇,有點昏沉地想道︰我剛才那樣說話,便是想激一激他,令得他跟我攤牌,只有探清了他的真實意圖後,我才可見機行事。

    可是,他明明剛才還惱怒之極。怎麼這一會功夫,又動情了?

    玉紫百思不得其解時,趙出的唇,已貼上了她的耳後,他輕輕含上她的耳垂,在玉紫打了一個激淋時,低啞地說道︰“馬車上時,便想向姬索要了。”

    他呼吸渾濁地說到這裡,突然把玉紫攔腰抱起,大步走到床塌。

    “砰”地一聲,他把玉紫扔上了床塌。

    玉紫一踫到被子,馬上清醒過來,她連忙向裡面一滾,縮到角落裡。她抬起頭,瞪著自顧自地寬衣解帶的趙出,叫道︰“趙出!你答應過我,讓我離開的!我自離開時,便已與你再無干系!你不能踫我!”

    趙出好整以暇地解著自己的玉帶,聽到玉紫氣急敗壞的低叫聲後,他抬頭瞟了她一眼,冷冷地說道︰“這天下,除了我,再無他人敢踫你!”

    玉紫一噎。

    她昂起頭正在爭辯,趙出雙眼微陰,沉沉說道︰“那個什麼伯亞,可有近你?”

    玉紫小嘴動了動,想要堵一堵他,“可話到嘴邊,卻是一句實話,“否,我與他,實兄妹也。”

    趙出那眼流露出來的,是殺機,她不能給亞添禍。

    趙出細細地盯著她,半晌才嘴角一揚,道︰“甚好。”

    這話一出,玉紫的小臉漲得通紅。她恨恨地瞪著他。咬牙道︰“什麼叫甚好?趙出,你不要忘記了,你已許我離開了!我已與你無干了!我嫁人也罷,與他人生兒育女也罷,都與你無干了!”

    她實是氣極!

    趙出慢條斯理地把玉帶扔出,脫下外袍,面對著一臉憤怒的玉紫,他嘴角揚了揚,笑道︰“除我之外,近你者,殺!”

    他是笑著說出的,話語一派理所當然,天經地義。

    玉紫磨著牙恨到了極點。

    她瞪著他,突然間,她縱身一撲,雙手吊在了他的頸上。然後,她頭一歪,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

    這一咬甚重,趙出吃痛出聲,怒道︰“松嘴!”

    “不松!”玉紫咬著他,含糊地叫道︰“我要咬下你一塊肉!”她說話際,一滴鮮血已順著她的嘴流出。

    玉紫感覺到嘴裡傳來的腥味,不知怎麼的,心一軟。她自然而然地一松口,只是含著他耳朵,惱怒地含糊地說道︰“趙出,你馬上下令,許我和我兒子自由,我便不咬你了。”

    趙出哧地一笑。

    他低沉地說道︰“那你咬罷。”

    玉紫又氣又怒,惱道︰“我,你要是不應,我咬下你一塊肉來!”

    趙出嘴角一揚,懶洋洋地說道︰“咬罷,我許你咬!只是咬了後,你這一生,都不得再見孩子一面!”

    玉紫一僵。

    她慢慢地,慢慢地松開了他的耳朵。

    她轉頭看向他,水潤的嘴一扁一扁的,突然間,她“哇哇”大哭起來。

    玉紫大哭著,她收緊摟著他頸脖的手,哽咽道︰“你,你欺人太甚!趙出,你若奪我孩兒,我,我就殺了你!”

    趙出雙眼一陰。

    他冷冷地盯著她,冷冷地說道︰“那小家伙便這般重要?為了他,你竟想殺我?”

    玉紫實是恨到了極點,她淚流滿面地說道︰“你可恨,你太也可恨!”她說到這裡,那植于她心底的,根深蒂固的敬畏還是讓她松了口,“趙出,你放了我罷,放了孩子罷。你明明應過我的,許過我的。。。。。。你明明應過的。”

    她泣不成聲,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

    趙出感覺到她的手臂在回收,連忙抓住她的手,使得她依然吊在他的頸子上。

    他摟上她的腰,聽著懷婦人的嗚咽聲,低低嘆息一聲,喃喃說道︰“你這婦人只想獨佔。。。。。。于我,也想過放手的。。。。。。”

    他的聲音很輕很含糊,玉紫沒有聽清。

    玉紫也沒有注意到,他一邊說著這話時,一邊把她壓倒在塌上,唇溫柔地吻過她的下巴,再從下巴處,移到她的玉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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